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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19章:十月初

    博西勒与游马的到来,身在铚县的赵弘润尚不知情,因为两者之间相隔着项末与项培这两位楚国的上将军。

    相比较日子越来越难过的西路战场这边的楚军,赵弘润最近几日的日子可是惬意地很,这不,当孙叔轲、佘离、干贲三将来到铚县向赵弘润复命时,后者正抱着一本楚国的书卷津津有味地观看着。

    出于好奇,孙叔轲张望了几眼,这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本描绘神鬼怪谈的楚书。

    “肃王殿下亦喜看这类怪谈?”佘离率先忍不住问道。

    他之所以有此一问,那是因为赵弘润手中的那本怪谈,其实多是用来教育孩童学好的书籍,可以理解为是少儿书籍。

    书中大意无非就是劝人学好,比如要做好人,忠君爱国、孝顺父母,不孝之人会被妖怪吃掉什么,或者被雷劈死什么的。

    虽然在赵弘润看来都是一些没啥根据的论调,但不可否认,这是劝人向善的书籍。

    当然了,赵弘润之所以会翻这类书,那是因为他最近几日实在太闲了,于是就拿这些神鬼怪谈打发时间,纯粹当做消磨时间的小说书。

    “闲来无事便翻翻,反正这类劝人学好的书籍,多看看也不会有什么错的。”赵弘润笑呵呵地回答道。

    说到这里,赵弘润掂了掂手中的那本书,笑着说道:“说起来,本王瞧着书中有不少故事寓意很好,准备稍加改编,翻译成魏字,传到我大魏去……几位不会介意吧?”

    孙叔轲、佘离、干贲三人愣了愣,随即连连表示没有异议,他们反而有些高兴。

    因为在这个年代,尚没有知识产权这种东西,并且人心也很朴实,那些写下著作的人,巴不得自己的学论或书籍广为流传,好使青史留名。

    就拿眼下来说,若赵弘润果真将这本描绘神鬼怪谈的楚书带到魏国,这无疑会是楚人的骄傲。

    虽然不知这本书的作者至今是否还在世,但相信他也会感谢赵弘润替他扩大名声。

    见此,赵弘润满意地笑了笑,将手中的那本书随手交给宗卫长卫骄,对他说道:“小心保管好,日后交给礼部,此书可用来规教国人。”

    “是。”卫骄表情严肃地双手接过这本书。

    也难怪他如此严肃,毕竟在这个年代,并不是谁谁谁都有资格出书的,因此,书籍在中原各国,还是一种比较神圣的名词。

    想当初,东宫太子弘礼就曾为了扩大威望而选择立言,只可惜被赵弘润给搅黄了。

    卫骄小心翼翼地将那本书放到一只木箱内。在这只木箱内,摆放着赵弘润至今为止所读过的、且认为有教育意义的书籍。

    而在旁,闲来没事来到赵弘润这边的宗卫穆青,耸耸肩说道:“殿下,国内百姓没几个识字的,就算您发给他们这类书,他们也看不懂啊?……他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顿了顿,他语气颇有些复杂地补充道:“比起这玩意,相信他们更热衷于想办法填饱自己的肚子。”

    赵弘润闻言沉默了一番。

    的确,穆青说得不错,令他无从反驳,但是赵弘润相信,这些书籍,魏国的百姓迟早会用得上的。

    不过一想到教化国民可能要花费十几年、几十年甚至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时间,纵使是赵弘润也不禁有些茫然。

    摇了摇头,他岔开了话题,询问孙叔轲道:“相城的情况如何?”

    而此时,孙叔轲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赵弘润。

    因为在楚国,人心浮躁,这类劝人向善的书籍几乎已消亡,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识字的贵族绝大多数都想着如何敛财,使家中库藏内的金银铜钱越来越多,或者声色犬马、热衷于享乐,哪还沉得下心来观阅这类劝人向善的书籍;至于那些不识字的平民,这类书落到他们手中,恐怕价值还不如一捧柴火。

    曾经的大国,沦丧至此……

    孙叔轲默默地叹了口气。

    “孙叔?”干贲诧异地瞧了一眼孙叔轲,低声提醒道:“肃王殿下问你话呢。”

    孙叔轲如梦初醒,连连向赵弘润告罪。

    “孙叔将军莫非有什么心事?”赵弘润好奇问道。

    孙叔轲苦笑了一下,因为对比眼前这位贤明的魏国肃王殿下,他最近越发感觉他曾经效力的主君、巨阳君熊鲤太不是个东西。

    比较赵弘润与熊鲤的行为举止,孙叔轲对后者越来越失望,他逐渐感觉,贪婪的熊鲤,不配作为治理一方领土的邑君。

    “相城……商水军的副将翟璜大人,将迁移过去的平民安顿地很好。……哦,对了,翟璜大人还托末将向肃王殿下传句话,他说他为了稳定那些平民,从其中选了几人担任民长,其中有些人还是小氏族出身,不过以往的声誉还不错……请肃王殿下恕他擅做主张之罪。”孙叔轲恭敬地说道。

    “哦。”赵弘润点了点头,随即对在旁闲着没事的穆青说道:“穆青,你不是闲着没事么?跑一趟相城,告诉翟璜他做得很好。另外再告诉他,相城,由他做主。”

    穆青一听就苦了脸,虽说他却是很闲,但也不想跑一趟相城啊,于是,他赶紧往屋外跑,口中叫道:“殿下,我还是找几个肃王卫,让他们去吧。”

    说着这话,这厮跑没影了。

    赵弘润与宗卫长卫骄皆无语地摇了摇头。

    此时,孙叔轲虽然也感到好笑,但却不敢公然笑话穆青,毕竟穆青乃是宗卫,读作宗卫,写作肃王心腹,岂是他一介降将可以取笑的。

    于是,孙叔轲当即岔开了话题:“话说,肃王殿下,末将到相城时,听说相城西北的孟山上,还有一个叫做斗廉的楚将仍在固守?”

    赵弘润一听来了兴致,好奇问道:“你听说过斗廉?”

    孙叔轲闻言笑着解释道:“只是听说过,倒不曾有过接触。……此人乃是斗氏子弟,斗氏在楚国亦是颇为有名的将门,殿下您若要降服此人,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赵弘润听得心中一愣,因为他虽然曾想过要招降斗廉,但至今为止都还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举动。

    他之所以不攻斗廉,只不过是觉得斗廉那些兵力已不足以影响魏军,因此懒得再花力气而已。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多半是身在相城的商水军副将翟璜做的,毕竟计较起来,斗廉也是一位有勇有谋的楚国将领,而商水军最缺的,就是这类将军。

    算了,就让翟璜自己去操心吧。

    暗自摇了摇头,赵弘润笑着对孙叔轲等三位将领说道:“唔,这边近日无视,且三位将军一路护送民众辛苦,暂且下去歇息吧。……如今我魏军已攻至浍河以南,本王寻思着,浍河以南亦有许多受难的楚民,本王希望三位将军不辞辛苦,再护送那里的楚民到相城去……”

    听了这话,孙叔轲等三将面面相觑,表情有些怪异。

    唔?

    赵弘润脸上露出几许不解。

    就在这时,只见孙叔轲深吸一口气,抱拳说道:“肃王殿下,听闻我军正在攻打正阳,末将三人希望能出一份力。”

    诶?

    赵弘润脸上的不解之色更浓了,因为孙叔轲三人前一阵子就是因为不希望与旧主巨阳君熊鲤沙场相见,这才去负责护送楚民的任务,怎么这会又变卦了呢?

    为了功勋?

    赵弘润不相信孙叔轲是这样的人。

    可能是猜到了赵弘润心中的诧异,孙叔轲语气沉重地说道:“肃王殿下明鉴,这几日,末将三日护送那些平民,亲眼目睹了期间的种种……相比较殿下您的贤明,巨阳君熊鲤这些年在巨阳邑的所作所为,堪称罄竹难书。虽我三人已归顺大魏,但临走之前,希望肃王殿下允许我等赎罪,为楚国做最后一件事……”

    这最后一件事,不用孙叔轲直说赵弘润也能猜到究竟是什么。

    这可……

    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

    因为在他的考量中,像巨阳君熊鲤这种货色,在楚国越多越好,因为只要有这帮人在,楚国就很难再次强大起来,可眼瞅着面前三位将领眼眸中的决然之色,赵弘润微微有些迟疑。

    想了想,赵弘润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你们三人就在本王帐下听用,待时机成熟之时,为本王攻陷巨阳!”

    “遵命!”孙叔轲、佘离、干贲三人颇有些激动地抱拳道。

    而待三人离开之后,赵弘润这才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干了一桩亏本买卖。”

    旁边,卫骄听得心中好笑,遂出言劝道:“殿下,卑职可不觉得这是一桩亏本买卖。……殿下此举,维护了孙叔轲三人的决心,赢得了他们的忠诚。”

    “话虽如此……”

    赵弘润正说着,忽然瞧见宗卫吕牧从屋外走了进来,抱拳说道:“殿下,方才有军卒来报,浍河南岸,有数万楚民聚集,这些人正设法渡河,说是要投奔殿下您……在岸边巡视的士卒们不敢擅做主张。”

    “唔?”

    赵弘润听得心中微微一愣,旋即笑着说道:“想不到我魏军的风评,竟能使他方平民主动来投,哈哈,极好极好。……正好,叫孙叔轲他们三人去处理。”

    “是!”

    吕牧抱拳而退。(未完待续。)

第720章:失败的行刺

    大概是当日的黄昏之后,孙叔轲、佘离、干贲三人便再次来到了赵弘润所在的哨所书房。

    白天的时候,赵弘润听说南方有一支楚国的难民来到了浍河南岸,希望投奔于他,于是,他便命人传令,使孙叔轲等三人负责处理此事。

    而眼下,孙叔轲三人回来向赵弘润复命。

    此时,赵弘润正在书房内小酌,见孙叔轲走入屋内后面色有异,还以为是后者三人看到他这位肃王殿下私下违反了禁酒令,心生误会,遂带着少许尴尬邀请孙叔轲三人一同吃酒。

    没想到,孙叔轲却皱着眉头,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殿下,今日您让末将等人收容的那些难民……末将瞧着不对!”

    “……”赵弘润愣了一下,随即一边挥挥手示意卫骄增添三副酒樽、筷子,一边邀请孙叔轲三人与他一同吃酒,口中疑惑问道:“怎么不对?”

    只见孙叔轲抱了抱拳作为被邀请的感谢,待坐到桌旁后,这才沉声说道:“殿下,这些日子,末将三人始终负责着难民的援迁,对于其中的某些情况,也算是有了些了解。……先前,无论铚县还是蕲县附近的平民,他们虽然有不安,担心魏军会加害他们,但是没过多久,心中那份不安便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即将解除被压迫束缚的喜悦。……而这些难民,他们太过于惊恐……”

    “这不奇怪。”赵弘润夹了一筷子菜,笑着说道:“浍河以南,如今可是战火连连,鄢陵军、商水军、还有南门阳的五万新降军队,光是我魏军军势,就有十几万,更何况是楚军?……那些平民会感到恐惧,想必是他们亲眼目睹了期间的种种残酷。”

    “不对。”孙叔轲摇了摇头,首次反驳赵弘润的话:“当时末将就感觉情况不太对,于是便找了几个带头的村长,询问他们究竟,只见那些人吞吞吐吐,前言不搭后语,末将怀疑此事有什么蹊跷。”

    “……”赵弘润皱眉看了一眼孙叔轲。

    就在这时,宗卫吕牧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瞧见屋内还有孙叔轲等几人在,神色微微一愣。

    “怎么了,吕牧?”赵弘润问道。

    只见吕牧表情怪异地看了一眼孙叔轲,随即抱拳对赵弘润说道:“殿下,孙叔将军不曾将那些难民收容到城内,只允许那些人在城外暂住,眼下,城外的那些难民纷纷报以怨言,说殿下您……唔,一些不好的话。”

    “唔?”

    赵弘润闻言惊诧地看向孙叔轲,却见后者抱抱拳,正色说道:“末将这要向殿下您汇报此事。……末将怀疑这些难民的来意,因此,不曾允许其进入铚县,擅做主张,还望殿下恕罪。”

    赵弘润捉摸了片刻,皱眉问道:“你是担心,这其中混藏着巨阳县的奸细?”

    听闻此言,孙叔轲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语气唏嘘地说道:“殿下不知,巨阳邑的平民,多年受熊鲤压榨,每每出现暴动,熊鲤便派兵镇压,几次下来,这边的平民哪里还敢反抗?……末将当时听说这支难民主动前来投奔魏军,末将就感觉有点不对,今日白昼去探查了一番,心中的怀疑愈加强烈。”

    赵弘润深深打量了孙叔轲几眼,见他目光坦诚,毫无闪烁,便知此人确实是好意。

    只不过,将那些难民拒之城门之外,这岂不是毁了魏军先前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正面形象?

    若是此事传来,还会有他方的楚民愿意投奔魏军么?

    想到这里,赵弘润正色对孙叔轲说道:“孙叔将军,本王明白你的心意,不过,不可因噎废食啊。……纵使这些难民中混藏着巨阳县的奸细,本王又有何惧?”说着,他拍了拍还想再说什么的孙叔轲的肩膀,转头对吕牧说道:“吕牧,你去,开城门,将城外的难民迎入城中。”

    “遵命!”

    宗卫吕牧抱拳而去。

    见此,孙叔轲微微一叹,也不再多说什么。

    虽然他心中的不安依旧强烈,但是倒没有因为赵弘润不听取他建议而导致的气愤,毕竟赵弘润说得句句在理,尤其是那句不可因噎废食,更是让孙叔轲无从反驳。

    想了想,孙叔轲又说道:“若是如此,殿下对那些难民,要加以防范!”

    听闻此言,赵弘润微微一笑,伸手取过酒壶来,给孙叔轲、干贲、佘离三人倒了一杯,随倍感受宠若惊的三人笑着说道:“此事,就有劳三位将军了。”

    这话,正和孙叔轲心意,于是,他当即抱拳说道:“遵命!”

    不得不说,孙叔轲怀疑丝毫没有差错,那些主动前来投奔的楚国难民,的确是有问题。

    待等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后,在暂时让难民们居住的南城,便有一伙人偷偷摸摸地聚集到了一起。

    屋外的街道上,魏军正在巡逻,而在屋内,几个精壮的男子聚在一张桌子旁,其中一人,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白布。

    摊开一瞧,竟赫然是铚县的城防图,上面清清楚楚地标注了铚县城内的岗楼、哨所的位置。

    屋内的火盆,熊熊燃烧着,借助着火盆的光亮,只瞧见桌旁这些精壮男子,一个个眼神锐利,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般的平民。

    “那姬润,乃魏国的王室出身,因此吃住应该颇为讲究……是故,他应该会在这里。”

    其中有一名精壮男子,伸手点了点铚县县公万奚的府邸,因为这座府邸,是整个铚县堪称最具规模的一座豪邸。

    只可惜,这帮人完全摸错了,因为赵弘润根本不在万氏一族的府邸,而是居住在被他们忽略的城内哨所。

    而这帮人却不知情,正在检查着随身携带的兵刃。

    为了掩人耳目,这伙人并没有携带寻常见到了那些兵刃,只带着一柄刀刃仅有手指长短的小刀,只不过这柄小刀磨地非常锋利,用来杀人,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走!”

    随着那名精壮男子一声低语,几个人影窜出屋外,招招手召来潜伏在四周的同伙,朝着城内原县公万奚的豪邸摸去。

    期间,他们不止一次遇到在街道巡逻的魏兵。

    该死的!铚县的守卫如此森严?

    那名精壮男子在心中暗骂。

    他并不知道,原本铚县的巡卫并没有如此森严,只不过是孙叔轲对那些难免起了疑心,因此特地增派了巡逻的人手而已。

    甚至,就连百人将、五百人将都派来负责巡逻之事。

    这不,这伙贼人这次碰到的这队巡逻卫士,就是由一名百人将作为领队的队伍。

    该死的孙叔轲,闲着没事叫咱们加紧巡防,有啥可防的?正军不都在浍河以南嘛……

    只见那名百人将一路上嘴里嘟嘟囔囔,看得出来是不太情愿出来巡夜。

    毕竟十月初的夜里,天气早已转寒,虽说此时的夜风不至于冰冷刺骨,但也绝不会好受。

    忽然,这名百人将好似有所警觉,指着前方喝道:“前面的,谁?!……报名!”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一片死寂。

    莫以为楚国的百人将真的全是一帮乌合之众,事实上要看跟谁比:若是与魏国步兵比,楚国正军不堪一击,但若是与齐国的军队比,楚国正军绝对是称得上是一支强军。

    当然了,得撇开齐**队的精良武器装备,否则,楚国正军依旧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这不,这位百人将,此刻就感觉到了那种很微妙的危机感。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你们几个,跟我来!”

    只见他一把抽腰间的利剑,同时伸手夺过身后士卒手中的火把,满脸警惕地朝着前方的小巷走了过去。

    而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

    待等留守原地的那十几名士卒感觉情况不对,冲到那条小巷之时,他们这才发现,他们的百人将与十几名士卒,早已倒在血泊中。

    “示……示警!”

    一名士卒惊慌失措地喊道。

    话音刚落,昏暗的角落处窜出十几个人影,将这十几名魏兵尽数击倒在地,有锋利的小刀割断了他们的喉咙。

    “走!”

    那名精壮男子低声说道。

    一伙人迅速远离,使得这条小巷再次死寂起来。

    直到另外一队巡逻的魏兵路经此地,因为闻到血腥味过来一看,这才发现这边的情况。

    “有贼人!”

    “城内有贼人!”

    顿时间,整个铚县乱糟糟起来,负责值夜的守将孙叔轲听闻部下的禀告,这才意识到,那伙贼人,恐怕不是他所想象的奸细那么简单。

    该死的!居然是想行刺那位肃王殿下么?!

    孙叔轲心中大惊,当即调兵封锁整座城池,四处搜查那些贼子的踪迹。

    而此时,那一伙贼人早已来到了城内万氏一族的府邸。

    在整座府邸搜查了一圈,这些人这才发现,府邸内除了有堆积如山般的财物外,居然没有那位魏国肃王姬润的踪迹。

    居然不在这里?

    那名精壮男子有些惊愕。

    只能说,他不了解赵弘润,因此才会摸错方向。

    既然如此,索性就拿那些背国投敌的叛将开刀!

    那名精壮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当夜,铚县魏军有不少百人将、五百人将的军官在巡夜时遭到刺杀,其中甚至还有一位千人将。

    虽说在这个时候,赵弘润因为喝了点酒的关系,已然在哨所早早地入睡了。

    但是可以预见,当这位肃王殿下明日醒过来,得知这件事后,必定会勃然大怒。(未完待续。)

第721章:次日

    次日醒来,赵弘润注意到除了卫骄坐在屋内中央位置的桌旁,吕牧、周朴、褚亨、穆青等四名宗卫,不知为何神色肃穆地守坐在屋内的几个角落。

    除褚亨双手环抱外,其余几人,皆将各自的佩剑放在膝盖上,且右手扶着剑柄,仿佛是为了随时拔剑。

    “殿下,您醒了?”察觉到赵弘润卧起时的动静,卫骄睁开眼睛,照旧关切地询问昨夜可曾安歇好。

    而屋内其余四名宗卫,亦纷纷站起身来,走向这边。

    “怎么回事?”赵弘润微微皱眉问道。

    因为虽说宗卫负责着他的安全,但一般来说,只会有一名宗卫轮换值夜,似今日这般五名宗卫齐齐在这间屋子值夜的情况,实属罕见。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事。

    而听闻赵弘润的询问,卫骄也不隐瞒,如实禀告道:“殿下,昨日城内出现了一伙贼人,杀害了好些巡夜巡防的兵将……”

    “什么?”赵弘润闻言眉头更是深皱,颇有些恼怒地说道:“城外的巡防队在做什么?城墙上的守兵呢?怎么如此轻易就叫贼人混进城来?”

    见自家殿下发怒,卫骄隐晦地提醒道:“殿下,这伙贼人,并非来自于城外,而是本来就在城中……”

    “你是说有人造反滋事?”赵弘润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然而,卫骄却是摇了摇头,笃定地说道:“殿下放心,麾下兵将,皆恪守本分,并没有人背弃殿下。”

    “那是什么……”刚说到这,赵弘润的话猛地戛然而止,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伙贼子出自那些难民之中?”

    卫骄点了点头,随即沉声说道:“据干贲将军派人来报,昨日被当场击毙的贼子,皆穿着平民的服饰,殿下,铚县城内的平民,早已迁至了相城,除了昨日收容的那伙难民,还有何人?”

    赵弘润翻身坐在床沿,接过吕牧递来的袍子披在身上,口中问道:“那些人……意图何为?”

    “这个不清楚,卑职只听说那伙贼人袭击了城内的县公府邸……”

    “县公府邸?”赵弘润困惑地看了一眼卫骄,再次求证道:“此县原县公万奚的府邸?”

    “正是。”卫骄回答道。

    赵弘润默不作声地穿上衣物,由于刚睡醒,他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因此怎么也不能理解,那些贼子为何要袭击一座空置的县公府邸。

    不错,铚县城内那座县公府邸,早已被空置,确切地说,是被封藏了起来,因为这里堆积着当初鄢陵军攻克铚县后应得的战利品——铚县城内以县公万奚为首的一干为富不仁的贵族的家财。

    总不可能那些贼子是冲着那笔堆积如山的财宝去的吧?

    就那么些人,他们能带走多少?

    赵弘润有些想不通。

    不过,待等他用冷水洗了个脸,使脑袋清醒了之后,他终究是想通了。

    他终于意识到,这些贼子,多半是冲着他来的。

    看来是这帮人不知我住在哨所,摸错了方向……

    用毛巾擦了擦脸,赵弘润暗暗猜测着这件事的主谋。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暘城君熊拓。

    毕竟他们随着陆续的接触,逐渐对彼此知根知底,就如赵弘润曾多次对熊拓起过杀心一样,谁能保证熊拓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不过待仔细想想之后,他便将熊拓排除在外了。

    首先,熊拓虽然为人心狠手辣,但做事堪称光明磊落,似这种下三滥的暗杀之策,熊拓多半是不屑为之的。

    其次,熊拓与他赵弘润的关系,也未恶劣到要派刺客前来暗杀的地步。

    至于最后的最后,就算是看在芈姜的面子上,熊拓也不至于会加害他,就算擒获,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软禁而已。

    ……莫非是固陵君熊吾?

    又擦了擦手,赵弘润随手将毛巾挂在木盆的边沿。

    对于这个熊吾,他了解地并不多,仔细想想,熊吾麾下八万大军被他弄得几近全军覆没,其封邑也遭到了他麾下骑兵的洗掠,难保这位楚国公子不会因为怀恨在心而出此下策。

    然而这一次,赵弘润却是猜错了,毕竟虽说熊吾的确是对他恨之入骨,但派遣刺客暗杀他这种事,熊吾还是办不到的。

    毕竟熊吾虽然为人狂妄自负,但性格也算是耿直,再者,此人也没有渠道去招募一些擅长藏匿暗杀的刺客。

    当然了,对于赵弘润来说,这件事的主谋无论是固陵君熊吾也好,巨阳君熊鲤也罢,哪怕甚至是暘城君熊拓,都没有什么区别。

    哼!两国交锋,居然派刺客暗杀敌军统帅……还真是“规矩”的做法啊。

    轻哼一声,赵弘润心中暗暗冷笑:欺负本王没有这类好手?嘿!待阳夏黑鸦的大队伍抵达铚县,咱们再来玩过!

    暗暗冷笑罢了,赵弘润转头询问卫骄道:“卫骄,昨夜的伤亡情况如何?”

    卫骄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孙叔轲还未清点统计。”

    “唔?”赵弘润听得心中一愣,因为他昨日已将铚县的夜间巡防交给了孙叔轲,按理来说,昨夜出了那样的变故,孙叔轲应当第一时间清点损失,并且前来向他汇报才是。

    那么……人呢?

    赵弘润面色微微变了变,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不好太的猜测。

    他当即问道:“孙叔轲……人呢?”

    话音刚落,便听周朴回答道:“据说,孙叔将军带着兵士到南城质问那些难民去了。”

    坏了!

    赵弘润暗叫一声不妙。

    因为在他看来,他麾下那些擅长带兵打仗的将军们,往往做事习惯直来直去,很少拐弯抹角。

    就拿孙叔轲来说,这位将军昨日就怀疑那些难民,眼下城内果真发生了变故,难保这位将军不会带着士卒去逼问那些难民,甚至于做出一些拷打的举动。

    而如此冲动的行为,往往会发生不好的局面。

    想到这里,赵弘润即刻下令道:“传孙叔轲即刻来见本王!”

    “是!”宗卫吕牧抱拳而去。

    而与此同时,正如赵弘润所聊,孙叔轲带着干贲、佘离两名副将,率领着数百兵卒,来到了昨日那些难民居住的南城。

    到了南城,孙叔轲也不废话,待那些村长、民长聚集之后,遂命令士卒们将十几具尸体在他们面前一丢。

    那十几具尸体,皆是昨晚巡夜的魏兵们当场击毙的贼人。

    “将……将军,这……您这是?”

    那些村长与民长中,有一位看似五十几岁的老者,此人惊骇地看着被丢到眼前的尸体,面色有些发白。

    只见孙叔轲冷冷扫了一眼在场的这些村长、民长,亦瞥了一眼在远处观望的众多难民,沉声说道:“昨夜,有一伙贼人袭击了城内巡夜的士卒,杀害了好些兵卒,老丈,本将军要你给个解释。”

    “解……解释什么?”那位老者懵懵地问道。

    话音刚落,就见干贲冷哼一声,怒声喝道:“少装蒜了!……铚县城内的平民,早已被肃王殿下迁至相城,准备日后带到大魏安居。此刻铚县城内,就只有你们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平民……”说着,他走上前两步,一把抓起那老者的衣襟,狠声质问道:“老头,你等究竟是受何人主使?!”

    那老者****贲吓得面如土色,颤颤巍巍不敢言语。

    见此,佘离皱眉说道:“将军,铚县的兵力本来就不多,若是城内发生变故,一旦项末大人带兵来攻,铚县势必难保……”

    你的意思是,将这些驱逐?

    孙叔轲沉思了片刻,只要做出决定,忽然听到身后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他这才发现竟然是带着一队肃王卫的宗卫吕牧。

    “吕牧大人。”

    尽管吕牧的品阶只是亲卫,而孙叔轲则是营将军衔,但他还是主动对吕牧抱拳行礼。

    不过吕牧的态度亦颇为热切,只见他握住孙叔轲抱拳行礼的双手,将这个礼节按了下去,口中笑呵呵地说道:“孙叔将军何必如此拘束?……你我皆是为殿下效力,日后当多亲近亲近。”

    一番客套说得孙叔轲心中暖意顿生。

    忽然,他好奇问道:“吕牧大人为何而来?”

    只见吕牧瞥了一眼地上那十几具贼人的尸体,随即又扫了一眼四周,对孙叔轲说道:“肃王殿下召请将军。”

    “眼下?”孙叔轲心说我正在追查昨夜那些贼人啊。

    然而,吕牧仿佛是猜到了孙叔轲的想法,低声说道:“孙叔将军不可冲动,还是先随吕某去见见殿下吧。”

    孙叔轲顿时就明白了,遂皱皱眉压低声音说道:“吕牧大人,昨夜那伙贼子,有好些不曾抓获,末将怀疑就藏身在这些难民之中……”

    他还想再说,只可惜却被吕牧笑着拉走了。

    无奈之下,孙叔轲遂留下干贲、佘离二将盯着那些难民,自己则跟随吕牧回去见赵弘润。

    片刻之后,赵弘润便在哨所内他的书房接见了孙叔轲。

    对于孙叔轲的举动,赵弘润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昨夜被杀害的那些兵将,有不少是孙叔轲的旧部。

    再者,赵弘润也能明白这位将领的气愤。

    因为在这个年代,士卒战死于沙场,这是命数,是身为士卒的宿命。

    因此别看鄢陵军当初杀了孙叔轲麾下不少士卒,待两方合并整顿之后,原身处敌我的士卒们,亦不会过于憎恨对方,充其量就是起初感到不适应罢了,然后就会慢慢融洽起来。

    可是,士卒死在战场之外,死在刺客的暗杀下,死在阴谋诡计之下,这就另当别论了。注:这里的阴谋诡计,指的不是战场上的计谋,而是指像离间、暗杀、下毒等伎俩。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很多将军对这种伎俩都是抱持不屑的。

    而此时,因为孙叔轲的关系,那些难民的情绪亦出现了波动。(未完待续。)

第722章:次日(二)

    “肃王殿下,末将怀疑那些于昨晚逃逸的贼子,此刻就藏身在那些难民之中……”

    “本王晓得。”

    “殿下,这伙贼人可是企图行刺您啊!”

    “本王亦晓得。”

    在足足一炷香的工夫,孙叔轲不遗余力地劝说赵弘润允许他从那些难民中揪出昨夜袭击魏兵的那伙贼子,然而赵弘润始终不允。

    为何?

    因为兵将们做事向来简单粗暴,哪怕是孙叔轲这等在赵弘润看来的将才,亦不能避免这个陋习。

    从那些难民口中逼问出那伙贼人的下落。

    说得简单,若是那些难民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指证呢?难道还要对他们拷打用刑不成?

    须知民心这种东西,那可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异国他乡的民心,若想掳获,更是难上再难。

    此番是魏军运气的不错,对象乃是楚国,由于熊氏一族的暴政,楚国平民普遍对熊氏王族的忠诚度极低,因此,即便魏军作为外来军队,也能取得此国平民的支持。

    否则,若换是齐国、魏国,似鄢陵军与商水军这般,在敌国的境内居然还想施行什么游击战术?

    想也别想!

    只要一个平民看到你的行踪,就意味着你已暴露在了该**队的视线下。

    楚民的支持,不可否认这是赵弘润目前为止所得到的最大收获,甚至于,除非楚国这次被灭国,否则,没有任何一项斩获比得上这楚民的支持。

    哪怕是魏军擒杀了楚王熊胥。

    但就如魏国砀山军大将军司马安一贯的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这些楚民眼里,魏军也属于是异类,因此,想要继续维持在楚民心中的正面看法,赵弘润就必须时刻维持魏军那光鲜亮丽的正面印象,绝不可作出什么会令楚国平民感到失望的事。

    否则,便是前功尽弃。

    因此,赵弘润否决了孙叔轲打算逼问那些难民的种种手段。

    毕竟在他看来,这些难民中所潜藏的刺客虽说是个不小的隐患,但比起楚民的民心,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但遗憾的是,尽管赵弘润已及时制止了孙叔轲,但城内难民那边,还是出现了不好的风言风语。

    也不知是有人在背后教唆,还是那些难民的胆子实在太小,以至于当孙叔轲向他们兴师问罪之后便过多久,城内的难民却纷纷要求离开铚县,改投他处。

    这个举动,让赵弘润皱紧了眉头。

    他并不在意这些难民中某些存心不良的家伙,他在意的是绝大多数的难民——他可不认为那大概五六千名难民皆是谁派来的刺客。

    伤了那些无辜难民的心,放他们离开后,任由他们有意或无意地向楚国其他地域的民众散播一些对魏军以及魏国不利的消息,这对赵弘润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问题是,强行将这些难民挡在城内,这也不是什么解决的办法啊。

    毕竟城墙再高,也难保这些难民中会有人想方设法翻出城墙去。

    想来想去,赵弘润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出马,安抚这些难民中绝大多数的无辜民众。

    然而他的决定,却遭到了宗卫们与孙叔轲等将领的强烈反对。

    毕竟眼下那些难民中,可是藏着一伙数量不明的刺客呢,此时,赵弘润作为魏军的统帅亲自出面安抚那些难民,万一期间出现了什么变故呢?

    只可惜,赵弘润一旦下定主意,这天底下除了沈淑妃或可以改变他的想法外,纵使是他老爹魏天子,也难以扭转他的意志。

    “本王主意已决,你等不必再劝!”

    丢下一句话,赵弘润迈步离开了屋子。

    众宗卫与众将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唯有紧紧跟上这位肃王殿下,准备时刻保护这位殿下的周全。

    待赵弘润来到南城时,昨晚被魏军当场击毙的那十几具贼人的尸体,尚且随意摆在地上。

    周围,那些村长、民长忧心忡忡。

    谁让干贲、佘离二将的面色,阴沉地让人心生畏惧呢。

    打量了几眼地上的死尸,赵弘润迈步来到那些村长与民长身前,微笑着自表了身份。

    不得不说,赵弘润的亲自出面,让这些难民感到极大的震撼。

    毕竟眼下魏军在浍河以南地区的战况,那可是稍占上风的,尽管巨阳县一带的楚军在兵力上要远远超过鄢陵军与商水军,但至今为止,这些楚军皆被魏军牵着鼻子走,频繁被骚扰偷袭。

    因此,魏军在浍河以南的威势,那也是日渐增长,连带着作为魏军统帅的赵弘润,亦逐渐打响了名气。

    于是乎,难民们纷纷向赵弘润叩地行礼,哪怕是那些前一刻还愤然叫嚣着魏军居然这般对待我等,索性我等另投他处的年轻小伙子,这会儿亦是服服帖帖,为有幸亲眼见到魏国的一位公子而感到荣幸与喜悦。

    不得不说,血统高低贵贱的概念,早已深入了楚国。虽然说这种论调在中原国家普遍都存在,但说实话,绝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楚国这样只看重血统与门第。

    “本王乃魏国公子姬润,亦是魏军的主帅……”

    赵弘润简单地向这附近的难民们自我介绍了一番,为了能使这些人听得懂,他采用贴近楚国遣词造句的说辞,再加上他那一口通顺的楚国方言,不夸张地说,要不是他有几个词的咬字并不是很准确,相信在场的楚人都会感到迷茫:这位,真的是魏国公子么?怎么咱们大楚的方言,说得比咱们这些楚人还要通顺?

    不得不说,使用相同的语言,的确是能迅速拉拢两者关系的一大利器。

    这不,对于这位一口通顺楚言的魏公子姬润,这附近的楚国难民们发自内心地感到亲近,就仿佛是看到了他们本国的公子似的。

    随后,赵弘润直言对在场的诸多难民说道:“……本王知道你们当中混藏着某些存心不善的贼人,这伙贼人想要加害本王的性命。……不过,本王并不会因此而迁怒你等。……区区几个贼人,何足挂齿?……你等且安心呆在铚县,待过些日子,本王会派人将你等护送至相城。在相城有诸多你等的同胞,若是有愿意投奔我大魏的,不妨跟他们一同搬迁至我大魏安居……”

    说着,赵弘润便大肆歌颂他们魏国的仁政,反正就是怎么好听怎么说,只说得这些难民对魏国心存向往。

    而在最后的最后,赵弘润亦点醒这些难民,倘若他们受到某些人的威胁,不妨可以与魏兵商量。再者,若是有人得知他们当中某些贼子的底细,出面指正,赵弘润亦承诺给予奖励。

    这一番话下来,虽说暂时还未见有哪个难民出面指证藏匿在他们当中的那伙贼人,但是先前那种愤慨与不安,却逐渐消退,至少这些难民望向赵弘润的眼神中,皆充满了尊敬之意。

    此时,一名抱着一个六七岁孩童的年轻妇人,还紧走几步跪倒在赵弘润面前,哽咽地感激道:“多谢肃王殿下收容,否则,贱妇真不知该……”

    瞧见这一幕,赵弘润拨开宗卫,就想要伸手去扶。

    而就在这时,忽听远处传来一声低斥:“不可!”

    唔?

    赵弘润听到那声低斥,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收回手。

    然而此时,那名妇人怀中那名六七岁身材的孩童,突然抬起头,朝着他扑了上来,手中一柄手指长的利刃,朝着赵弘润的心口刺了过来。

    此时赵弘润这才发现,那哪是什么六七岁的孩童,分明就是一个侏儒。

    命存一线之际,赵弘润下意识地用右手一挡,顿时间,那柄锋利的小刃刺入了他的手臂。

    “殿下!”

    宗卫长卫骄大叫一声,一步踏上前来,一把抓住那个侏儒的头颈,将其狠狠摔在地上。

    此时,那名看似娇滴滴的小妇人亦露出了凶相,取出随身携带的利刃企图再次行刺赵弘润,却被宗卫们当场格杀。

    一场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那些仍跪在地上感谢赵弘润的难民,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待他们看清楚赵弘润那鲜血如注的手臂时,这才大惊失色。

    “该死!”

    反应迟了一拍的孙叔轲勃然大怒,当即下令逐搜查那些难民,然而,却被赵弘润给喊住了。

    “不算什么事。”

    在无数那名惊恐与不安的关注下,赵弘润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自说自话般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本王欢迎任何一位真心投奔我大魏的民众,并在此发誓,视其如本国国民。”

    ……

    望着眼前这位肃王殿下,此地众多难民以及兵将简直看傻了眼。

    毕竟这位殿下明明受了伤,但是却捂着受伤的手臂,继续说完了这段话,仿佛全然未曾将适才的行刺放在心上。

    只是在最后,这位肃王殿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幽默地对四周的难民说道:“唔,本王得先回去包扎一下了,否则,俗话说一滴血十碗饭,这个月的饭算是白吃了。”

    四周的难民配合着干笑了两声,目送着这位殿下走远。

    在众人中,先前****贲抓获衣襟的那名老者,已经其余几名与此老者岁数相仿的老人,看着赵弘润离开时的背影,眼中闪过阵阵惊叹之色。

    而此刻四周的众难民,亦是满脸憧憬敬佩之色,相信赵弘润尽管受了伤却风轻云淡的态度,深深印入了这些楚民的心中。

    “族老,熊鲤不仁不义,逼我等涉险,何必效力于这等不仁不义之徒,与公子润这等贤主为敌?”

    一名年轻人来到那名老者身旁,低声说道。

    “噤声。”老者低语一句,随即略显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难民队伍中的某些人,随即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老夫自有分寸。”(未完待续。)

第723章:黑鸦众参战

    “啊……哎哎……嘶嘶……”

    哨所书房内,方才那位遭遇行刺而面不改色的肃王殿下,此刻正在烈酒擦拭伤口这道程序下痛地嗷嗷直叫,害地为他清理伤口的宗卫吕牧手都有点哆嗦。

    在旁,穆青瞧得心中好笑。

    毕竟在方才,他们家殿下当着那无数楚国难民的面,那是表现地何等英雄气概,手臂上插着那把手指长的利刃,犹谈笑自如,可眼下,四下没什么外人了,却嗷嗷直叫,口中骂骂咧咧。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这位殿下得了什么失心疯咧。

    “我说殿下,下次麻烦您别自说自话地走到前头行么?”穆青忍不住开口说道。

    听闻此言,屋内其余四位宗卫连连点头。

    不得不说,方才的那次行刺,险些吓得他们心脏骤停。

    要不是赵弘润当时拨开卫骄与褚亨想去伸手扶起那名假扮成母子二人的刺客,有宗卫们保护,他又岂会受伤?

    而对此,赵弘润的态度很是愤慨:“怪我么?……谁知道那帮下三滥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行刺方式。”

    也难怪他如此愤慨,毕竟当时那名小妇人看起来娇柔无力,他为了邀揽人心,怎么都应该将对方扶起来,说几句安抚的话,谁晓得那帮下三滥的刺客中居然还有女性,实在可恶!

    “此仇不报非君子……待阳夏黑鸦抵达此地,这桩事必定得还回去!”

    赵弘润信誓旦旦地说道。

    当日,孙叔轲清点了昨夜遭到刺客暗杀的兵将名单,将统计出来的伤亡情况送到赵弘润手中。

    一看之下,赵弘润的面色顿时变得奇差无比,比他亲身遭到行刺还要差。

    因为在孙叔轲的伤亡统计名册中,昨夜居然越有四十余名百人将、五百人将遭到暗杀,甚至还有两名千人将,这个损失,已不亚于一场中小规模的损失。

    莫以为一支军队靠的只是像屈塍、晏墨、伍忌、南门阳等大将,事实上,百人将、五百人将、千人将才是一支军队的骨干,是战场上冲杀在最前线的中坚力量。

    而此番居然有四十几人遭到行刺,这个损失,好比是损失了近五千兵力,如何不让赵弘润感到心疼?

    “岂有此理!!”

    不顾手臂上的伤口刚刚包扎好,赵弘润愤怒地将那张统计名册撕了个粉碎。

    见自家殿下如此震怒,宗卫周朴提出了与孙叔轲相似的建议:“殿下,那伙难民中恐怕至今仍躲藏着一伙贼人,不可不防啊……”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弘润给打断了。

    真以为赵弘润就不想挨个搜查那些难民,将混藏在其中的那些刺客一个个都揪出来么?他只不过是顾虑着那支难民的民心而已——魏军好不容易维持至今的正面形象,岂可被毁?

    此时此刻,就算是赵弘润恨不得将那些刺客千刀万剐,也唯有暂时忍耐。

    不过在忍耐的同时,他也写了一封信送到巨阳县,声讨指责巨阳县居然在战场上派遣刺客,做事不地道。

    倒不是赵弘润天真地认为此举可以让巨阳县面惭心愧,此举只不过是为了使他占据道义的上风,方便他日后报复而已。

    就这样,一直等到十月初九,赵弘润一直在等的援军,终于抵达了铚县。

    那是一支很特别的人马——由阳夏黑鸦两名首领之一的丧鸦亲自带队前来的六百余名阳夏黑鸦,这几乎已囊括了阳夏黑鸦三分之二的人手。

    该日的辰时前后,赵弘润在铚县哨所的书房内接见了丧鸦与佴二人。

    “黑蛛……没来么?”

    瞧见丧鸦与佴二人,赵弘润微微有些遗憾,遗憾于阳夏黑鸦的另外一名首领黑蛛此番未曾前来。

    毕竟相比较而言,黑蛛还称得上是一名富有智略的首领,而眼前这个丧鸦嘛,在赵弘润看来,纯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杀人鬼。

    听闻此言,一声黑色夜行劲装的佴,微笑着说道:“黑蛛首领留在阳夏训练村子里的后辈了,毕竟,丧鸦首领可不擅长这方面……”

    “喂喂喂。”丧鸦用他那特有的沙哑难听的嗓音,表达着他的不满。

    赵弘润一听就明白了。

    毕竟如今的阳夏黑鸦,可不再是当初那种没有根基的隐贼众,而是拥有了自己的隐贼村落。

    要支撑起一个村子,那可不是终日里打打杀杀就能办到的,即便赵弘润给他们拨划了不少钱财,但将这些钱财换做粮食,亦或是兵器、皮甲乃至训练隐贼的各个设施,这都需要花费精力。

    想来,这方面的事都是黑蛛在处理,就像商水青鸦的首领应康一样。

    好在还有佴这个原阜丘众首领金勾精心栽培的年轻刺客。

    赵弘润暗自安慰自己道。

    沉吟了一番,赵弘润遂将他们魏军先前的遭遇告诉了丧鸦与佴二人。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丧鸦在那直接了当地问道:“肃王殿下,您不需要向我等解释这些,您只需告诉丧鸦,要杀那些人,想他们怎么死。”

    那饱含着浓烈杀意的话语,让宗卫长卫骄都不自觉抱了一下胳膊,神色异样地打量着全身罩在一件黑色斗篷里的丧鸦。

    而听了这话,赵弘润却咧嘴笑了一下,因为他逐渐意识到,黑蛛派丧鸦前来的原因:此次的人物,丧鸦的确是最合适出马的人。

    “杀!”目视着丧鸦与佴二人,赵弘润双目微眯,冷声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也带人到楚军去,无论那支楚军,但凡五百人将级别以上,一旦撞见,只要有机会就给本王去杀了!”

    听闻此言,就感觉那丧鸦两眼放光,他桀桀怪笑道:“嘿嘿嘿,在下明白了。”

    当日,六百余阳夏黑鸦便迅速出动。

    他们的去向,就连赵弘润也不得而知。

    当然,他也不会在意黑鸦众究竟去杀谁。

    不得不说,黑鸦众的参战,让浍河以南的楚军皆感到了惊恐,因为在短短数日内,巨阳县一带的数路楚军,便有许多五百人将、千人将级别的将官遭到暗杀,甚至于其中也不乏两千人将、三千人将这样的军中将领。

    更为惊人的是,黑鸦众的首领丧鸦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周征,即鄣阳君熊整此番派遣而来的五万鄣阳军的统帅。

    丧鸦趁黑摸到这位统帅的帅帐,差一点就将这位统帅的脑袋割了下来。

    在那之后,浍河以南的魏军与楚军,便开启了骂战。

    毕竟在战场上派遣刺客暗杀敌军重要将领,这历来就是沙场上的禁忌,是上到将领、下到士卒都瞧不起的下三滥招数。

    因此,如今黑鸦众参战,楚军自然会大骂赵弘润这位魏军统帅做事不地道。

    而魏军这边也相当理直气壮:谁让你们先用这种下三滥招数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消息传到了巨阳县的公羊韫与公羊瓒耳中,这两位楚宫廷的卿大夫皱紧了眉头。

    毕竟他们二人,才是此番建议派出刺客暗杀赵弘润的建议者,相比较而言,巨阳君熊鲤只不过是一个为了保护自己财物而听取他们建议的蠢蛋而已。

    三人,皆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沙场将军。

    “想不到,姬润手底下居然还养着一支死士……”

    在当日的军议会上,公羊韫与公羊瓒苦笑连连,只得承认他们的过失。

    因为正是因为他们二人的建议,才使得楚军的情况变得更加不利,也使得这场仗变得更加诡异,从兵卒们的战争,演变至魏国刺客单方面暗杀楚军兵将。

    而对此,暘城君熊拓面无表情。

    从内心出发,熊拓自然不屑于公羊韫、公羊瓒二人的建议,只不过,他想拉拢这两位卿大夫,让后者支持他登上楚王的宝座,因此,他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而其余巨阳君熊鲤与固陵君熊吾,虽然在会议中话说得不少,但有建设性意义的话,熊拓却是一句也没听到——在他看来,二人所说的,全是一些废话。

    巨阳县……缺少一位可以主持大局的人物。

    当时熊拓暗暗想道。

    本来,新阳君项培倒是可以充当坐镇巨阳、主持大局的主帅角色,只可惜,这位上将军被新阳一带的魏国骑兵牵绊住了,防守还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巨阳这边呢。

    对此,熊拓暗自窃笑,因为在他看来,再这样下去,巨阳县恐怕很难保全了。

    而如此一来,他想借魏军的手除掉巨阳君熊鲤,也就变得更加容易了。

    可没想到的是,待等十月十四日的时候,巨阳县来了一位名震楚国的大人物。

    楚国三天柱之一的寿陵君景舍,终于带着麾下三万寿陵军,抵达了巨阳县。

    此人的出现,让暘城君熊拓心中剧震。

    当日,熊拓与巨阳君熊鲤、固陵君熊吾,以及公羊韫、公羊瓒二人,一同来到巨阳县西城门迎接那位寿陵君景舍。

    待远远瞧见那位跨坐在战马上寿陵君景舍时,熊拓的心绪不禁有些紧张。

    毕竟曾几何时,寿陵君景舍、西陵君屈平,以及他熊拓所尊敬的叔父汝南君熊灏,曾被誉为楚国三天柱,是支撑着偌大楚国的三根天柱。

    一直到汝南君熊灏被定罪谋反而诛害之后,楚东熊氏贵族才推出来邸阳君熊商,顶替汝南君熊灏的位置。

    换而言之,眼前那位寿陵君景舍,乃是曾经与他熊拓的叔父汝南君熊灏齐名的楚国英雄人物。

    正因为有着这层关系,以至于熊拓在远远眺望那位寿陵君景舍时,隐隐感觉仿佛是瞧见了他那位早已过世的叔父,不自觉地,嘴唇微颤,双目眼眶湿润。

    而此时,那位寿陵君景舍已经来到了城门口,只见他翻身下马,朝着熊拓等前来迎接他的人,拱手抱了抱拳。

    “景舍被西越叛军给拖住了,是故耽搁至此方才赶来巨阳,往诸位见谅。”(未完待续。)

第724章:寿陵君景舍

    楚国三天柱之一,寿陵君景舍。

    不得不说,在此人面前,别说是向来高傲自负的固陵君熊吾变得规规矩矩,就连巨阳君熊鲤,亦摆出一副甘愿居末的态度。

    要知道,巨阳君熊鲤那可是巨阳县的邑君呐!

    唔?

    此时,寿陵君景舍注意到了死死盯着他瞧的暘城君熊拓,心下微微有些惊讶。

    他当然认得熊拓,但是他很纳闷,为何死死盯着他瞧的暘城君熊拓,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悲伤,且眼眶也隐隐有些湿润呢?

    待微微一愣,寿陵君便猜到了原因:可能是熊拓看错了,将他景舍误认为是早已过世的汝南君熊灏。

    唉。

    景舍暗暗叹了口气。

    楚国芈姓,分有熊氏、屈氏、景氏、项氏等诸多分支,但其中大多数芈姓旁支,皆与熊氏关系不佳,这其中就包括景舍所在的景氏一族。

    景氏一族觉得,熊氏一族对楚国的权柄看得太重,且当年对屈氏一族的惩戒太过于狠辣,丝毫不存同宗之情,让人心寒。

    因此,芈姓景氏一族,很少出面管熊氏一族的破事。

    就拿眼前这桩事来说,若非此战关系到楚国的生死存亡,景舍多半懒得出来。

    但不可否认,即便是在楚国骂名不少的熊氏一族,亦涌现过许多贤明之士,比如当下的邸阳君熊商,曾经的汝南君熊灏等等。

    不过相比较熊商与熊灏二人,景舍对熊灏的印象更佳。

    毕竟在景舍看来,邸阳君熊商充其量只是一位作战勇猛的将军,而汝南君熊灏,才是一位懂得治国之道的人君。

    将军与人君,这能比么?

    只可惜,汝南君熊灏并非楚国的王。

    ……

    深深望了一眼暘城君熊拓,寿陵君景舍先上前与巨阳君熊鲤打招呼:“兄莫要怪景舍姗姗来迟。”

    他口中的那一声兄,也只是一句客套而已,毕竟景舍虽然表现的对巨阳君熊鲤颇为尊敬,但却没有丝毫亲近之意。

    其中意思,旁人一瞧就能瞧出来。

    好在巨阳君熊鲤也有自知之明,他又岂会不晓得他在贵族圈子里的名声着实不佳?

    相比较侄子暘城君熊拓对他的冷淡,眼前这位寿陵君,对他已经是格外客气了。

    想到这里,熊鲤连忙说道:“哪里哪里,景舍大人亲自出面拯救我巨阳县,熊鲤心中万分感激,岂有怪罪之理?”

    拯救巨阳县……么?

    景舍意味不明地微微笑了笑,在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我为大楚社稷而来,岂是为你巨阳县?

    不过这话,他当然是不好直接说出口的。

    “景舍大人一路远来辛苦,我已在府上置备薄酒,为景舍大人接风。”

    “多谢。”景舍拱手感谢道。

    半个时辰后,众人迎着寿陵君景舍来到了城内巨阳君熊鲤那座豪邸。

    正如巨阳君熊鲤所言,他早已在大厅内备下了酒菜,只不过那菜肴,可绝非是什么薄酒,而是极其丰盛的宴席。

    瞅着案几上那十几道菜,景舍暗暗皱着眉头。

    因为据他所知,巨阳县这一带的近期战况可不怎么好:巨阳县这边毫无建树;新阳君项培被魏国骑兵牵制;驻扎在房钟的项末空有四五十万大军,却因为手中缺粮而自身难保。

    然而在巨阳县熊鲤的府上,菜肴却如此丰盛,其中不乏有许多巨阳本地难以寻觅到的山珍海味。

    有这闲工夫,想法子击退魏军不好么?出兵帮一帮项培不好么?派人给项末送一批粮草不好么?

    ……

    望着那桌菜肴暗自吐了口气,景舍直感觉这桌菜看似美味,实难下咽。

    不得不说,公羊韫与公羊瓒不愧是宫廷出身的卿大夫,擅长察言观色,一见景舍瞅着其面前那桌菜肴不说话,就猜到这位景舍大人心中多半是有些犯嘀咕,于是,公羊韫当即岔开话题问道:“景舍大人,屈平大人不曾与您一同前来么?”

    听闻此言,景舍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不快,如实解释道:“一个月前,西越再次反叛,我与屈平大人两相出兵镇压,数日前终于是暂时遏制了西越叛军的势头,因此,屈平大人劝我趁此空闲,即刻前来巨阳。……却不知巨阳县这边的近况如何?”

    说实话,巨阳县这边的战况,景舍大致是清楚的,但是具体情况,他就无从得知了,毕竟战报不可能事事都详细注明。

    而听到景舍的询问,厅内在座的几人,除暘城君熊拓以外,皆有些尴尬。

    为何?

    原因很简单,比如说,巨阳君熊鲤明明有十万巨阳军,足可与魏军一战,但是为了保护他的私人财富,这位邑君很自私地让十万巨阳军守着这座巨阳县城。

    再比如说,固陵君熊吾此前信誓旦旦,直说可以击败那位魏国公子姬润,可结果,他麾下的八万兵卒甚至于没有伤到魏军一兵一卒,就被一场大水冲得几近全军覆没。

    又比如说公羊韫与公羊瓒,招揽了一些刺客企图暗杀魏国公子姬润,这下好了,魏国的黑鸦众直接参战,巨阳县这一带的楚军不知有多少百人将、千人将遭到暗杀,以至于数路楚军人心惶惶。

    正因为有着这种种原因,因此,当景舍问起这句话时,厅内众人皆沉默了,唯独暘城君熊拓自顾自喝着酒,平复着方才他因为错将景舍看成他叔父汝南君熊灏而引起的激动情绪。

    而这些人的沉默,让寿陵君景舍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忍不住问道:“巨阳县的战况,莫非是极其不利?”

    见景舍可能是误会了,公羊韫连忙解释道:“景舍大人误会了,巨阳县一带,仍有数十万可用兵力……”

    说着,他连忙将最近的战况详细地告诉了景舍,免得这位三天柱大人继续误会。

    而听了公羊韫的解释,景舍总算是明白了,巨阳县如此被动,原因就在于,这里缺少一个能够主持大局的人。

    巨阳君熊鲤是个养尊处优的胆小鬼,不予理会;固陵君熊吾好大喜功,刚刚因为轻敌而惨败于魏公子姬润之手,威望不足以统领这边数路军队;而公羊韫与公羊瓒乃是宫廷的卿臣,不善兵事;至于暘城君熊拓,则是因为他与魏公子姬润的关系不清不楚,因此无法服众。

    换而言之,巨阳县是一盘散沙,怪不得无法给魏军造成什么威胁。

    想了想,景舍捋着嘴唇下的那一撮小胡子,正色问道:“魏公子姬润……此子果真如此厉害?”

    听闻此言,厅内诸人的目光便望向了暘城君熊拓与固陵君熊吾二人,毕竟在这件事上,这两兄弟最有发言权。

    而此时,熊拓冷笑着说道:“还是让熊吾来说吧,本公子败给他姬润,已是两年前的旧事,早已记不清了,熊吾前一阵子新败,他比我熊拓更清楚。”

    可恶!

    固陵君熊吾心中暗骂,但是当着景舍的面,他却不敢对熊拓发难。

    倒不是因为他畏惧景舍,只是景舍在楚国的名气实在太大,以至于熊吾贵为楚王后所生的公子,亦不敢在这位景舍大人面前表现出不符合贵族气度的一面。

    “姬润……着实厉害。”

    因为景舍的关系,熊吾抛弃了个人偏见,在这种情况下,纵使是他也不能不承认,如今坐镇在铚县的那位魏公子姬润,的确是他至今为止所遇到过的,最足智多谋、无懈可击的敌人。

    忍着心中的郁闷,他将他如何败给姬润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景舍。

    而这一番话,直听得景舍面色凝重。

    因为景舍此前只知道熊吾败给了姬润,以至于麾下八万军队几近全军覆没,但是具体怎么败的,景舍却不得而知。

    而眼下,居然听说是姬润利用了项末的水攻之计,这如何不使景舍震惊?

    毕竟这意味着,那位魏公子姬润的洞察力,还要在他们楚国的那位上将军项末之上。

    “真是想不到,连项末上将军居然也吃了亏……”景舍喃喃自语着,随即又皱眉问道:“那浍河以南的战况如何?”

    听闻此言,公羊韫与公羊瓒对视一眼,后者叹息说道:“景舍大人,魏军渡河之后,不立营寨,终日偷袭骚扰各路军队,不与我方正面交锋……我方如今是,是无计可施啊!”说着,他便将具体情况向景舍解释了一遍。

    “唔?”

    景舍听得心中微微有些惊讶,毕竟魏军的作战方式,有些类似于吴越。

    可问题是,吴越那边的百姓,皆是吴越之民,自然而然会支持本土的军队,而巨阳县这一带,所居住的皆是楚人,难道就没有一个楚人给楚军通风报信?

    当他将心中的困惑一说,屋内顿时沉默了下来。

    景舍当即就明白了,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表情尴尬的巨阳君熊鲤,暗自摇摇头叹了口气。

    想了想,他正色说道:“无妨,魏军这个战术,难以长远。……眼下已是十月中旬,过不了几日便要入冬,到时候大雪封路,倘若魏军不提前造好营寨,他们便只能在冰天雪地挨冻,活活冻毙。……我若是你等,便于眼下放火烧掉这附近一概山林。不必理睬魏军,待等天降大雪,魏军死路一条。”

    听闻此言,屋内众人皆是一愣,随即面色大喜。

    其中,暘城君熊拓亦惊骇地望了一眼景舍,心中暗暗称赞:不愧是三天柱,一语中的!

    而此时,寿陵君景舍却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依旧自顾自说道:“……这是其一。其二,运粮至房钟项末处。……房钟并不适合驻扎太多军队,然项末却执意选择此地,想必有他的用意,眼下他苦于军中无粮,只要巨阳这边运粮草给他,他麾下军队,便能恢复战力,对魏军造成威胁。……项培那边倒是不用理会,虽项培手中仅五万兵力,可他有城有粮,短时间内,魏国的骑兵绝难攻克……”

    听着景舍洋洋洒洒地剖析巨阳县一带的战况,屋内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他们奇怪地感觉,本来极其不利的战况,可听景舍这么一说,却仿佛先前所有的不利局面都不算什么。(未完待续。)

第725章:姬润与景舍

    对于巨阳县的现状,寿陵君景舍真的很失望。

    巨阳君熊鲤视财如命、贪生怕死;固陵君熊吾好大喜功、轻敌自负;而公羊韫与公羊瓒二人,不懂军事竟妄图用刺客来扭转当前的不利局面,更是让景舍心中大为不快。

    至于暘城君熊拓,尽管这位公子掩饰再三,但景舍还是能够看出,这位公子对巨阳县毫不上心。

    似这几人凑在一起,如何能击退那位魏公子姬润?

    景舍暗暗摇头。

    因为在他看来,魏军的游击骚扰战术并不难针对:魏军不是不立营寨么?那好,放火烧却巨阳县境内一概山林,看他们如何应付越来越寒冷的天气。

    可是呢,屋内在座的几人,却仿佛没有一人想到这一层,而驻军在外的鄣阳君熊整麾下大将周征与彭蠡君熊益麾下大将徐暨,也是一个比一个迂腐,拘泥于所谓的兵法,丝毫也不懂得变通。

    不过在听说了魏军的具体战术后,寿陵君景舍这才意识到,魏军要比他常年对付的西越叛军更加滑溜:楚军进、魏军退,楚军驻、魏军扰,楚军退、魏军追,以至于楚国乃至整个中原都在沿用的正统作战方式,居然是被魏军克制地死死的。

    而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并非是魏军这套战术无懈可击,而是因为巨阳县这一带,楚民的民心居然不向着楚军。

    吴越(东越)玩得转游击战术,那是因为吴越之地的百姓皆是吴越之民,西越叛军玩得转游击战术,那是因为南阳那一带的越人在那块土地上经过了上百年的繁衍生息。

    可巨阳县一带,有哪怕一个魏国的子民么?

    从来没有听说过,一支军队竟然能在敌国的本土运用这种游击战术!

    由此不难看出,楚民对国家的忠心,已低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而这一切,皆是拜那以楚东熊氏一族为首的国内众多氏族所赐!

    默默地叹了口气,寿陵君景舍环视屋内五人,沉声说道:“若是诸位没有意见的话,由景舍越俎代庖,代为主持这边的战事,可否?”

    听闻此言,巨阳君熊鲤大为惊喜。

    寿陵君景舍那是什么人物?那可是楚国三天柱,名传楚西楚东的英雄,由他代为主持巨阳县这边的战事,区区魏公子姬润,何足挂齿?

    而另外一边,公羊韫与公羊瓒亦是如释重负。

    事实上,就算景舍不主动开口,他们也会恳请景舍来指挥这边的战事。

    至于固陵君熊吾与暘城君熊拓,前者面色有些怏怏,而后者,则是不动声色地微微皱了皱眉。

    对于熊吾的表情,寿陵君景舍倒是不难猜测,无非就是这位公子遗憾未能成为巨阳县这边的督帅,却又不敢妄自尊大与他景舍争抢这个名额;而暘城君熊拓的漠然态度,就有些值得细思了。

    “两位公子可有什么异议?”景舍问道。

    固陵君熊吾虽然自负骄傲,但却不敢与景舍相提并论,连忙说道:“景舍大人出任督帅,本公子万分赞同。……只是那姬润害本公子损兵折将,希望景舍大人允许本公子讨回这笔账!”

    “唔。”景舍简单地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熊吾的要求,毕竟熊吾有不少季连氏一族的子弟,亦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随后,他将目光望向了熊拓。

    可惜……

    面对着景舍询问的目光,暘城君熊拓暗道可惜,毕竟他就算再看好与他关系复杂的那位魏公子姬润,也很难相信后者能在这位景舍大人手中占到什么便宜。

    而如此一来,熊拓打算借魏军之手铲除巨阳君熊鲤的意图,也就没办法实行了。

    想了想,熊拓压下了心中的思绪,郑重说道:“若是景舍大人,熊拓并无异议。”

    “很好。”寿陵君景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沉声说道:“既然诸位皆无异议,景舍希望诸位以我的将令为尊,不得违背,否则,景舍只好依军规论处。”

    “那是自然。”屋内诸人连声说道。

    当日,寿陵君景舍又派人送了两份书信给鄣阳军的大将周征与彭蠡军大将徐暨二人。

    没过数个时辰,周征与徐暨二将便各自派亲卫来送回信,他们二人在信中表示,愿意听从固陵君景舍的调遣。

    至此,前一阵子一盘散沙的巨阳县境内数路楚军,总算是整合起来了。

    而在掌握了这几支军队之后,寿陵君景舍所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派人烧毁巨阳县境内一概山林。

    随后,他又派人从其他城池调运粮草,准备将这些粮草分批运往房钟的项末那边。

    没过几日,这两桩事便传到了铚县的赵弘润耳中。

    待听到这两则消息后,赵弘润皱皱眉,默然不语,反倒是他那几位宗卫,喋喋不休地议论起来。

    比如吕牧与穆青二人。

    “楚军这是吃饱了撑着?他们没事烧林子干嘛?”

    “可能是觉得这么做就能将鄢陵军与商水军逼出来吧?”

    “哈!屈塍、晏墨、伍忌、南门迟又不是傻子……”

    “可能楚军这样认为吧。”

    二人闲着无聊聊了几句,而此时,宗卫长卫骄却注意到赵弘润眉头紧皱,遂疑惑地问道:“殿下,难道楚军烧林子,有什么深意么?”

    赵弘润闻言闭着眼睛揉了揉眉骨,半响之后,这才幽幽说道:“寿陵君景舍……多半到巨阳县了。”

    说罢,他眯了眯眼睛,喃喃说道:“真狠呐……不愧是屡次镇压了西越叛乱的两位名将之一。”

    诸宗卫听得面面相觑,听得一头雾水,哪怕是心智颇高的周朴,也不明白自家殿下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于是,周朴忍不住问道:“殿下,楚军烧几片林子,这有什么关系么?”

    “关系大了。”赵弘润皱着眉头解释道:“楚军烧林子只是表象,其真正目的,是要鄢陵军与商水军没有木料搭建营寨。……我魏军虽说暂时不立营寨,可并不代表,我魏军就不建营寨了。别忘了,眼下已是十月中旬,冬雪将至,若没有个可遮风挡雪的营寨,浍河以南十几万我军将士,岂不是会在那冰天雪地里冻成冰棍?”

    听闻此言,周朴浑身一震,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而卫骄、吕牧、穆青三人,更是面色大变。

    而此时,就听赵弘润幽幽地分析道:“有这等妙计却到至今才用,要么是巨阳县令有高人在算计我军,要么,就是寿陵君景舍到了。……我偏向后一个猜测。若巨阳县果真有告人在,固陵君熊吾就不至于因贪功冒进而被我设计。”

    说到这里,赵弘润抬起头来,目光深邃地望着对过,仿佛目光能穿透墙壁看到很远处似的。

    “真不简单,刚到巨阳,就想出了如此令人头疼的狠计……哼!”

    听闻此言,周朴皱眉说道:“殿下,即便猜到楚军的毒计,可眼下想要阻止,怕是也晚了……要不下令使鄢陵军、商水军,以及南门阳将军的军队先行后撤?”

    赵弘润闻言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倘若此刻后撤,岂不是助涨了寿陵君景舍的威名?……须知我军一旦撤军,军势威风必定受损,说不准那些降兵降将,会起别样的心思。……不能退!”

    宗卫们面面相觑,顿时苦恼起来。

    要知道,此前魏军之所以很顺利地收编了大量的楚**队,那是因为魏军这一路上高奏凯歌、势如破竹,使得那些楚国兵将都失去了抵抗的信心,这才投降魏军。

    而如今魏军若是轻易撤退,岂不是变相地示弱?如此一来,那些投降的楚国兵将,难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这种时候,就只能迎难而上,与寿陵君景舍正面刚!

    就算那寿陵君景舍乃是楚国的三天柱,也要使魏军维持睥睨天下的气势,以此稳定军心。

    “殿下,可这样一来……”

    “无妨。”摆摆手打断了周朴的劝说,赵弘润正色说道:“寿陵君景舍以为烧了巨阳县一带的山林,我魏军就建不成营寨,哼,本王心中另有一招,可化解他这条计策。相比之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地说道:“巨阳县向南方县城调用粮草,这不得不防啊。”

    众宗卫听得心中奇怪,其中,吕牧不解地问道:“巨阳县缺粮才会从其他县调粮,这有什么奇怪的?”

    “呵。”赵弘润轻哼一声,徐徐说道:“巨阳君熊鲤,视财如命、贪生怕死,从一开始就打算死守巨阳,你们觉得这样一个人,岂会不事先在城内囤积足够的粮草?”

    “呃……”诸宗卫无言以对。

    “明明巨阳县囤积着大量的粮草,可仍旧要向南方的县城征调粮草,这意图也就不难猜测了。……巨阳县,准备向房钟运粮,解项末之围!”

    听闻此言,诸宗卫一方面惊骇于楚军的意图,一方面又惊喜于他们家殿下竟然如此轻易就看穿了楚军的企图。

    而就在这个时候,书房外有一名肃王卫走入,手捧一只用来装信的竹管,恭敬禀道:“殿下,田耽派人送来此信。”

    “田耽?”

    赵弘润面露狐疑之色,皱眉说道:“拿来。”

    听闻此言,卫骄便上前取过竹管,递给赵弘润。

    只见赵弘润打开竹管,取出其中的竹册,仅仅只是扫了两眼,他脸上便露出了错愕之色。

    见此,周朴好奇地问道:“殿下,怎么了?”

    只见赵弘润眼眸中闪过几丝惊色,随即沉声说道:“田耽……已攻破向城,向本王示威来了。”

    “怎么会?!”

    “这么快?”

    几名宗卫面露震惊之色。

    要知道据他们所知,田耽所率领的东路齐军,此番所面对的阻碍亦不亚于他们西路魏军啊。(未完待续。)

第726章:姬润与景舍(二)

    事实上,不单单宗卫们感到震惊,就连赵弘润心中亦是大为惊骇。

    要知道,虽说赵弘润一个劲地抱怨受到了房钟的数十万项末军的牵制,可若仔细计较,田耽所率领的东路齐军,其东北数十里外的钟离县,亦驻扎着二三十万的楚**队。

    别看房钟的项末军比钟离军要多二十几万人,可要知道,项末手中是几乎没有多少粮草的,在这种情况下,他纵使有五十万大军,也发挥不出全部兵力的实力。

    反观钟离县,当初为了抵挡田耽的军队,城内非但驻扎着二十几万军队,且楚国还事先运了不少粮草到该城。

    换而言之,田耽那边的压力反而要比他赵弘润这边大得多。

    可即便如此,田耽仍然在如此短促的时间内,攻破了向城,这让赵弘润感到震撼之余,不得不佩服那位齐国的名将。

    “居然被田耽抢了先……”

    赵弘润的面色有些不好看。

    平心而论,他与田耽的约定是看谁先攻上楚国王都寿郢的城墙,而不是看谁先攻至楚国王都寿郢的城下,因此,就算田耽在他赵弘润之前攻克了向城,与那个赌约也没有丝毫关系。

    可即便如此,赵弘润心中还是感觉不痛快。

    见赵弘润面色难看,吕牧连忙劝道:“殿下何必在意?……田耽的军中,有诸多鲁国的战争兵器助阵,岂有不胜之理?要是我军此刻有猛火油在手,纵使前方有数百万楚军挡路,也早已被殿下您毁之一炬了!”

    赵弘润默然不语。

    虽然他也明白吕牧的话也没错,但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他赵弘润又不是输不起的人?何必给自己找什么借口?

    再说了,眼下只是攻略楚国的进展稍落后于田耽而已,与他俩的赌约却无丝毫关系,有什么好在意的?

    然而,赵弘润越是这么想,他心中那份不甘心就越发强烈,他恨不得此刻就攻陷巨阳、濠上两县。

    但是理智却告诉他,目前他还没有办法稳胜寿陵君景舍。

    如此又过了数日,魏军仍在四处骚扰楚军,而黑鸦众,亦仍在继续暗杀着各路楚军的百人将、千人将甚至是高阶将领,但是在寿陵君景舍的眼中,魏军离覆灭已然不远。

    毕竟随着时间推迟到十月下旬,天气已愈发寒冷,以至于每日清晨起来,已隐隐能够看到冰霜。

    这意味着,冬雪即将来临。

    可让寿陵君景舍感到不解的是,针对他命令楚军放火烧掉巨阳县境内一概林子的这件事,那位魏公子姬润居然无动于衷。

    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对此,景舍有点想不明白。

    因为在他看来,那位魏公子姬润着实是一位深谋远虑之人,否则,如何能看破项末的水攻之计,且将计就计用来击溃固陵君熊吾的八万军队?

    因此,景舍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望能用这招覆灭浍河以南的所有魏军。

    他只是觉得,倘若那魏公子姬润果真看穿了他的意图,多半会选择撤退,使魏军退回浍河北岸,而只要魏军这一退,他景舍便能使巨阳县的数路楚军恢复士气。

    更重要的是,巨阳县的魏军退回了浍河北岸,景舍就不必顾虑新阳县的那五万余魏国骑兵会与魏公子姬润的大军汇合了。

    对于这一点,景舍还是很忌讳的。

    因为魏公子姬润的大军,几乎全都是步兵,而在新阳县的,则全是魏国的骑兵,一旦步军与骑军汇师,其战斗力那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另外,巨阳县一带的魏军后撤,也有利于巨阳县向房钟的项末输运粮草,不必再担心会遭到魏军的袭劫。

    不得不说,景舍这招称得上是一招阳谋,他自认为那位魏公子姬润就算能看穿他的意图,也只能乖乖就范,老老实实将军队撤回浍河北岸去。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位魏公子姬润居然不下令使魏军后撤。

    这是什么意思?

    景舍站起身来,来到窗户旁。

    尽管他暂住的屋子,乃是巨阳君熊鲤府上的别院,窗外的花草树木、水榭楼阁皆布置地非常精致,但是他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情,满脑子都在思忖着这件事。

    那姬润……莫非是不曾看穿我的用意?还是说,他已想到了破解的办法?

    思忖了半响,景舍最终还是偏向于后一个猜测,尽管连他都没有想到使魏军脱离困境的办法。

    不过他并不心急,因为在他看来,无论那位魏公子姬润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一旦天降大雪,一切皆见分晓。

    相比之下,反而是另外一桩事让他更为头疼,那就是最近陆续暗杀楚军兵将的那伙刺客。

    阳夏黑鸦……

    景舍回过头来,瞥了一眼摆在桌案上的那一块很普通的木牌,木牌上就刻着这四个魏篆字样。

    这块木牌,是从楚军兵将击毙的其中一名刺客的尸体上搜出来的,虽说景舍从未听说过这股刺客势力的事迹,但从楚军内的目击者口中,他已了解到,这是一伙极其凶残的刺客,非但暗杀的手法高明,哪怕是被困住无法脱身,这伙刺客亦凶残地要在死前多杀几个人垫背,毫无投降求饶的意思。

    这份凶残,不亚于死士。

    公羊韫与公羊瓒,真是……唉。

    景舍再次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纵使是他,也对那两位宫廷卿大夫有些无奈:好好两军交锋,在沙场上分个高下不就完了么?这都出的什么主意?居然派刺客去暗杀那位魏公子姬润。这下好了吧?魏国的刺客来报复了,拿什么去挡?

    不过事已至此,景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毕竟公羊韫与公羊瓒在楚宫廷的地位不低,再者,景舍也拉不下脸主动与那位魏公子姬润交涉。

    想到这里,他回到书桌后提笔写了一封信,唤来亲兵吩咐道:“你即刻前往寿郢,将此信交予楚水君,请他派死士来援。”

    “楚……楚水君?”那名亲兵呆了一下,表情有些诡异,似乎也是听说过那位楚水君。

    对此,景舍倒也并不奇怪。

    毕竟那位楚水君,是楚王熊胥众多弟弟中堪称最神秘的一个,手底下养着许多武艺不凡的死士,以往熊氏一族铲除某些贵族的时候,这位楚水君手下的刺客死士,可没少从中出力。

    “速去。”景舍吩咐道。

    “是!”那名亲兵见景舍再次下令,不敢违背,连忙应声而退。

    见此,景舍这才重新将巨阳县一带的地图平铺在书桌上,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地图上每一寸巨阳县的土地。

    他并没有主动出击的念头,因为他素来用兵的习惯就是谋定而后动,可眼下,他对那位魏公子姬润还不了解,与其贸然出击,还不如先按兵不动,看看那位魏公子姬润用什么法子破解他这招阳谋。

    说得再简单一些,那就是景舍想看看,那魏公子姬润之所以不下令使魏军撤退,是否是此人有办法在他眼皮底下建成一座营寨。

    两日后,寿陵君景舍准备运往房钟的数百辆装满粮草的拉车,便已全部装车完毕。

    事实上,此刻从其他征调的粮草尚未运到巨阳县,这些粮草,是巨阳君熊鲤堆积在城内的粮草中的一部分。

    在寿陵君景舍眼里,这可能是巨阳君熊鲤至今为止唯一有所贡献的地方:虽然毫无建树,但是好歹事先在城内囤积了大量的粮草。

    可是让景舍皱眉的是,当这支押运粮草的军队启程前往房钟时,没过半日他便收到了消息:车队遭到魏军袭击,粮车大多被毁,仅有小部分救下。

    经过仔细询问,景舍这才知道,那是车队是被魏国的鄢陵军袭击的,带兵的将军叫做晏墨。

    那姬润怎么晓得我要运粮给项末?

    景舍不由地有些犯嘀咕。

    然而在仔细一想后,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十有**是那位魏公子姬润得知了他巨阳县正向南方诸县征收粮草的消息。

    看来那姬润早已大致摸清了熊鲤的秉性啊……真是失策。

    暗暗懊悔之余,景舍对那位魏公子姬润亦更加高看了几分。

    毕竟能从巨阳县向南方诸县征收粮草这件事,猜到他景舍欲给项末送粮,且迅速设下伏兵于沿途伏击,可见那位魏公子姬润,才思何其敏捷。

    而如此机敏睿智的人物,岂会看不穿他景舍欲借冰雪覆灭魏军的计谋?

    看来此子是胸有成竹啊……真是有意思。

    不知不觉间,景舍对那位据说年纪还不到弱冠之龄的魏公子姬润,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毕竟,虽说吴越之主少康是个人物,但他景舍以往多次镇压的西越叛军,可从未出现过如此难缠的对手。

    如此又过了几日,天气越来越寒冷,天空已有片片飞雪飘落下来。

    然而此时,时刻关注着浍河以南几路魏军的景舍,却至今都没有收到过与魏军修筑营寨相关的消息。

    平心而论,这明明是一个好消息,但是景舍不知为何却有些不安。

    姬润……他究竟意欲何为?

    站在别院书房的窗口,景舍神色莫名地瞧着窗外的庭院逐渐被白雪所笼罩。

    这场大雪,下了整整两日。

    待等到第三日,景舍自忖时机成熟,该是时候出兵搜索那些在冰天雪地里冻了整整两日的魏军时,他忽然接到了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紧急军情。

    “报!……魏军在巨阳县东北二十里处,于一夜之间,便修筑了一座冰雪之城!”

    什么?

    纵使是寿陵君景舍,亦难掩心中的惊骇。(未完待续。)

第727章:姬润与景舍(三)

    ps:昨日的更新实在对不住诸位读者,作者昨晚在写最后一段的时候太困了,本想靠在椅子上眯下眼,没想到睡着了,实在抱歉。至于评论里在议论南方能不能在一晚上筑一座冰城,作者也不想用此书是架空历史来忽悠大家,本书的大背景借鉴了两千年前的战国时期,火能时代对环境的破坏微乎其微,因此当时气候比当今最起码低二十度,冬季来临也比当今早一个多月,因此是可以的。最后的更新问题,历史类小说这玩意太烧脑,作者也只是中人智慧,写战争剧情实在没有余力,日后如果写到日常剧情,会相对多更的,望谅解。

    ————以下正文————

    一夜之间,竟筑成一座……冰城?!

    在收到了这个让他难以置信的紧急军情后,寿陵君景舍有些坐不住了。

    要知道他的本意,就是逼迫那位魏公子姬润将魏军撤回浍河以南,没想到,对方居然用这种奇招来破解他的妙计。

    “来人,备马。”

    吩咐亲卫备好马匹,寿陵君景舍立即出城,前往巨阳县东北二十里处。

    他要亲眼看看,看看在那片土地,魏军是否果真建成了一座冰城。

    大约两个时辰后,景舍顶着风雪来到了那片土地,他瞠目结舌地发现,在那已被冰雪所覆盖的原野上,果真有一座冰城伫立着。

    竟然……

    绷紧着脸,景舍乘马登上一处高坡,眯着眼睛,伫马远望。

    只见在远方,那座冰城的规模超乎他的想象,俨然是一座重城规模的冰城,那仿佛城墙的冰墙,东西横距竟脸面有数里,似这等规模,已不亚于巨阳县城。

    一夜之间,竟能建成这等冰城?!

    景舍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而在他身旁,他麾下大将费庄亦是瞪大了眼睛,满脸骇然之色。

    看这位将军脸上那仿佛活见鬼的表情,仿佛是在无声的述说:这鬼东西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筑成!

    此刻的寒风,尚且呼呼地刮着,刮得景舍面上生疼、手脚发凉。

    可最凉的,恐怕还是他的心。

    因为他已意识到,他的妙计已被那位魏公子姬润给破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

    长吐了一口气,寿陵君景舍轻笑了起来,他喃喃说道:“这就是阁下的回覆么,魏公子润?”

    可能在他眼里,远方那座冰城并不单单只是一座冰城那么简单,同时也是魏军统帅姬润针对他那招阳谋的回覆:要本王后撤?绝无可能!

    骤然间,景舍面色一沉,当机立断地下令道:“费庄,你即刻回巨阳,命巨阳君与暘城君各出五万兵,进攻这座……魏军冰城!”

    部将费庄闻言吃了一惊,心说此刻冰雪交加,根本不利于行军打仗啊。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景舍却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沉声说道:“魏军昨日忙碌一宿方才建成这座冰城,此刻想必是又疲又乏,不可令其回复力气。……今日若不摧毁这座冰城,他日再想将魏军驱逐回浍河北岸,就难上加难了!”

    听了这话,费庄浑身一震,抱拳命令应道:“遵令!”

    说罢,他骑着战马朝着巨阳县飞奔而去。

    而此时,寿陵君景舍又从他众亲卫中叫出数人,吩咐他们道:“你们几人,即刻前往蔡溪县师、西阳县师、鄣阳军、彭蠡军这四路军队营寨,令主将率军至此,今日,定要捣毁魏军这座冰城!”

    “遵令!”

    数名亲兵抱拳领兵,四散而去。

    此时,寿陵君景舍的目光再次投向远处那座冰城,眼眸中闪过丝丝叹为观止之色。

    毕竟在撇除了敌我立场之后,他对那位魏公子姬润的韬略亦是颇为佩服,居然想到利用冰雪来筑城。

    怪不得他前几日无动于衷,原来是在等这场冰雪……真是天纵之才!

    想到这里,景舍心中愈发迫切想要摧毁远方那座冰城。

    因为他很清楚,若今日他不能设法摧毁那座冰城,那么过了今日,他恐怕就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问题在于……

    他抬头瞧了一眼仍在飘落冰雪的天空,微微皱了皱眉。

    而与此同时,在远处那座冰雪之城内,赵弘润带着宗卫们与肃王卫们,正巡视着冰城的筑建程度。

    他是昨夜抵达的此地,同时抵达的,还有鄢陵军、商水军这两支军队的绝大多数军队,以及南门阳的五万新降楚军。

    而此时,在赵弘润巡视冰城筑建程度的同时,鄢陵军的主将晏墨与商水军的主将伍忌,正跟在这位肃王殿下身后,向他禀告各自军队的抵达兵数。

    毕竟鄢陵军与商水军前段时间化整为零,有许多将领领着各自小股兵力分散在巨阳县各地,甚至于,活动范围一度扩展到新阳、蔡溪、濠上一带,因此,虽说数日前赵弘润在得知了寿陵君景舍下令焚烧巨阳县一带山林的当时,就已经开始召集零散军队,但仍然有不少魏军小股兵力流散在外,有的是来不及回来,有的,则是连青鸦众都还未找到他们的行踪,因此没能将赵弘润的命令传达给他们。

    可即便如此,目前这座冰城内,仍然聚集了大约近十万的魏军,再加上这座一夜间筑建的冰城,魏军想要牢牢立足在此地,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魏军已经拥有了一个防御据点,解决了自登上浍河以南土地以来最大的难题。

    “殿下的韬略,末将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不过这冰城,牢靠么?”

    在巡视期间,因为主将屈塍未能赶回来而暂时督领大军的鄢陵军副将晏墨,望着眼前不远处那堵冰墙,颇有些迟疑地问道。

    这也难怪,毕竟在当代世人的“常识”中,冰可是很脆弱的。

    相信这里,也只有赵弘润最清楚,在极寒的天气下,冰的坚固程度无限接近钢铁,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座冰城,足以用到来年开春的二月。

    “放心,天气愈寒,这座冰城便愈发坚固……”赵弘润负背双手望着不远处的冰墙,笃信地说道。

    听闻此言,晏墨与伍忌这才放心下来。

    随即,晏墨忍不住笑道:“殿下一宿之间筑成冰城,纵使是景舍大人,恐怕亦会大惊失色。”

    听了这话,跟在赵弘润身后的几名宗卫们,亦纷纷有些值得:你楚军以为烧掉了这附近的林子,我魏军就没有办法建造营寨了?哈!我家殿下,就算是用冰雪亦能筑城!

    不过赵弘润听到了景舍这个名字后,却微微皱了皱眉。

    倒不是在意晏墨因为尊敬对方而喊的那句景舍大人,毕竟寿陵君景舍的为人与以往的事迹,纵使是赵弘润,也对此人颇为敬仰。

    赵弘润在意的,是寿陵君景舍在听说这座冰城后的反应。

    想了想,赵弘润沉声说道:“晏墨、伍忌,不可大意!……我军尚不能说已稳稳在此站牢脚跟,我若是景舍,就会立即发动攻势。”说到这里,他吩咐二将道:“叫士卒们抓紧时间填饱肚子歇息,保不定今日会有一场恶战。”

    听了这话,晏墨与伍忌面面相觑。

    伍忌忍不住说道:“殿下,楚军见我军一宿之间建成这座冰城,多半早已吓傻了,更何况今日冰雪交加,不利于行军打仗,景舍大人不会如此不智吧?”

    赵弘润闻言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倘若景舍果真是眼界开阔之人,他就应该明白,若今日不能摧毁我军这座冰城,那么,他便再难将我军驱逐回浍河北岸,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军在此地扎根……依本王看来,他非但会来进攻,并且还会发动迄今为止最凶猛的攻势!速去!”

    “遵命!”

    晏墨与伍忌抱拳领命,退下去做做应战的准备了。

    而赵弘润与宗卫、肃王卫等一行人,则继续巡视着这座冰城的筑建工作。

    毕竟一宿工夫,根本不足以筑建一座足以容纳十万魏军的冰城,因此,赵弘润下令先建造南、东、西三面的冰墙。

    倘若果真如伍忌所说的那样,楚军被这一夜之间冒出来的冰城给吓傻了,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可话说回来,面对似寿陵君景舍这样的楚国英雄,赵弘润可不敢心存半分侥幸。

    自认为对手不会想到自己的意图而心存侥幸,这正是战场上会招来败北的最大“错觉”。

    事实证明,赵弘润高估那位寿陵君景舍的判断是准确无误的,大概一个时辰后,在冰城外巡逻的魏兵,便传回来紧急军情,说南面、西南面、东南面各有数路楚军汇聚至此,数量多地难以估算。

    听到这则紧急军情,纵使是赵弘润也对寿陵君景舍那果决的判断感到钦佩,当然,这份钦佩中难免带着几分郁闷与失望。

    毕竟他是多么希望那位寿陵君景舍像伍忌所说的那样被吓傻了,错失了眼下进攻魏军的最佳时机。

    只可惜,人家寿陵君景舍这辈子大风大浪见过的不少,岂会被他小小一座冰城吓到?

    不过虽说赵弘润心中颇有些郁闷,但他脸上却不露半分,反而在诸多魏兵面前表现地极为强势。

    “哈!今日冰雪交加,楚军竟敢顶风冒雪来攻打我军,真乃取死之道!……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军,楚军岂有不败之理?来啊,各军各营准备迎敌,本王亲自坐镇!”

    “喔——”

    可能是一日间筑成了这座冰城的关系,诸魏军此刻的士气简直可以说是爆棚,毕竟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冰雪这玩意居然还可以用来筑城。

    相比较魏军,冰城外远处那些被寿陵君景舍召集过来的楚军兵将,却在魏军这座冰城前,露出了惊骇之色。

    因为他们都听说了,魏军在一夜之间筑成了这座冰城。

    这岂是人力所能达成?(未完待续。)

第728章:初交锋

    蔡溪军、正阳军、鄣阳军、彭蠡军,以及巨阳君熊鲤与暘城君熊拓的各五万军,还有那寿陵君景舍的三万士卒,数路楚军齐聚一堂。

    这将近二十九万大军,准备展开自魏军渡过浍河后,迄今为止对魏军的最猛烈的攻势。

    “总算被老子逮到了吧……”

    在鄣阳军中,领兵大将周征一脸愤慨。

    要知道,前一阵子因为魏军不立营寨的关系,楚军这边可谓是吃足的苦头,想要攻打魏军吧,却也不知从何攻起,毕竟魏军连个营寨也没有,这攻个屁啊。

    而眼下,魏军在城外建立了冰城,这对于楚军而言,反而是一桩好事,这意味着楚军总算是有个进攻目标,不必再像之前那样漫无头绪地寻找魏军的踪迹。

    只不过……

    这座城未免也太大了吧?

    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周正右手遮在眼眉之处,眺望着远处那座冰城,越看越感觉匪夷所思。

    毕竟呈现在楚军兵将面前的这座魏军冰城,规模丝毫不亚于巨阳县那等城池,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鬼东西,真能在一夜之间建成?

    此时此刻,不单单周征抱持着这样的想法,统领蔡溪军的县公蔡厚,统领西阳军的县公西门嵇,彭蠡军的统帅徐暨,甚至是早前见识过赵弘润手段的暘城君熊拓,此刻因为眼前那座宏大冰城的关系,皆心中震撼不已。

    尤其是那些目不识丁的寻常楚国士卒,更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也难怪,毕竟楚国这边最是盛行神鬼妖怪的怪谈,以至于此刻不乏有兵将们觉得,他们眼前那座不像是人力所能达成的冰城,很有可能是哪路神鬼妖怪帮魏军筑建的。

    一想到魏军有可能得到了某位神鬼妖怪的帮助,众多楚军兵将们只感觉刮在脸上的寒风那是愈发地寒冷刺骨。注:这里的神鬼妖怪,并非是贬义,而是广义的神祗,也包括作乱引发灾难的邪神。

    也难怪,毕竟此时此刻,哪怕是那些念过书、懂得些世间道理的人,比如暘城君熊拓、固陵君熊吾等人,也自认为无法解释这座冰城是如何建造而成,更何况是那些目不识丁的楚兵呢?

    唯独寿陵君景舍十分坚信,这必定是统帅魏军的那位魏公子姬润鼓捣出来的,并不涉及丝毫神鬼的非人力量。

    “传景某令,叫费庄打头阵!”

    骑着战马伫立于大军的本阵,寿陵君景舍如此对传令兵吩咐道。

    听闻此言,亦在本阵观战的暘城君熊拓微微一愣,好奇问道:“景舍大人,不见见那姬润么?”

    寿陵君景舍闻言淡淡一笑。

    他自认为,他与那位魏公子姬润,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他下令此地诸多楚军焚烧林木,以此告诉姬润,让其回浍河北岸去;而姬润则通过一宿间建成这座冰城来作为回覆,绝无可能。

    既然双方的意思已经清楚无误,还用多说什么?手底下见真章就是!

    费庄,乃寿陵君景舍麾下的大将。也不晓得是不是为了避免争议,景舍命自己麾下的军队担任先锋。

    单是此举,便让暘城君熊拓对他高看几分。

    不过待等费庄带领着寿陵军从大军的阵列中缓缓向前,暘城君熊拓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猜错了:寿陵君景舍使麾下军队作为先锋,并不是为了防止争议,而是针对这场战事做了些准备。

    那是……

    熊拓眯着眼睛瞅着寿陵军,他依稀看到,作为先锋的三万寿陵军士卒中,大概有三成左右的士卒推着一辆木车,即楚国最常见的,用来运粮或运输其他东西的独轮推车。

    而此时,这些独轮推车上所堆放的,可不是米袋子、两袋子,而是一捆捆的柴枝。

    暘城君熊拓顿时就懂了,这位景舍大人分明就是要动用火攻,融了魏军这座冰城!

    ……真不愧是景舍大人。

    熊拓偷眼观瞧寿陵君景舍,心下暗暗赞叹。

    并非是赞叹景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做好了攻打魏军那座冰城的准备,而是赞叹这位三天柱大人的镇定。

    因为纵使是他熊拓,此刻满脑子还在想着魏军是怎么在一宿之间建成这座冰城的问题。

    而这位景舍大人的态度则更直接——管你是怎么建成的,我毁了它就是!

    想到这里,暘城君熊拓转头望向遥远的前方,望向那座魏军的冰城。

    姬润,你该如何招架呢?

    熊拓的心中闪过丝丝好奇。

    如何招架?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此时此刻,在魏军那座冰城内,赵弘润站在士卒们搭建的高台,清楚地看到了城外楚军的数量。

    真果断啊,寿陵君景舍……是将这附近的诸路楚军都召来了么?

    顷刻之前还在幻想着能否侥幸蒙混过关的赵弘润,此刻长长吐了口气,暗暗庆幸他此前并未心存半分侥幸,早已叫麾下的士卒们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否则,魏军此番刚刚在这边站住脚跟,恐怕就要被那景舍驱赶回浍河以北去。

    “殿下。”宗卫长卫骄此时好似是注意到了什么,低声提醒道:“楚军仿佛是想用火攻。”

    “唔?”赵弘润轻吟一声,聚精会神望向远方,果然瞧见楚军的一支先锋军中,有许多士卒推着装满了柴薪的独轮推车。

    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已想到了攻城的策略,看来这座突然出现的冰城,对那个景舍丝毫不曾造成影响……不愧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楚国三天柱。只不过……这么点柴薪,烧得动本王这座冰城么?

    可能是此番面对的敌手乃是楚国盛名已久的三天柱之一,赵弘润也隐隐有些被激发内心豪情的意味。

    毕竟有幸与寿陵君景舍交手的人,在魏国那可是屈指可数。

    “不必惊慌,让士卒们向往日迎敌那样,按部就班即可。”赵弘润镇定地下令,暂且让麾下部将们各自指挥。

    毕竟他这位统帅,只需着眼于整个大局。

    而眼前的局面,他并不认为那些柴薪能够烧的动他魏军的这座冰城。

    火(热能)能融化冰层、风能助涨火势,这固然不假,但也要分什么时候。

    那眼下来说,这十一月的天气,已比赵弘润记忆中任何一个寒冬都要寒冷,此时此刻,浍河上早已冻结,甚至于再过几日都能在冰层上行走、跑马。

    似这等天寒地冻的天气,妄想用一点点柴薪来融化这座冰城,赵弘润只能表示那位景舍大人是想多了。

    要知道,木柴的燃点在两百度到三百度之间,就算是在有明火的情况下,似眼下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恐怕也得烘烤一阵子才能点燃。

    更有甚者,就算是点燃了的木柴,似这种天气环境短时间内也无法释放出足够融化冰块的热量,反而很有可能会被寒风所吹灭,被冰层融化后流下的冰水所淹灭。

    为何自古以战场上,降雪之后的冬季很少出现火攻,道理很简单:烧不起来。

    因此,赵弘润毫不畏惧那位寿陵君景舍的所谓火攻之法,甚至于他望向城外那无数楚军兵将时,嘴角还带着丝丝冷笑。

    尽管方才赵弘润还称赞景舍果断,而此时,他却要说,那位寿陵君景舍还是太保守了。

    倘若此时此刻,那景舍下令全军总攻,那魏军这边恐怕还有些麻烦,然而那寿陵君景舍却使一支军队先来试探火攻的效果……

    呵!在寒风中站上片刻,这帮士卒还有战力可言?

    赵弘润暗暗想道。

    而与此同时,费庄所率领的寿陵军,已冲到了魏军这座冰城的一箭之地范围内。

    见此,冰墙内的魏军士卒纷纷用弓弩射击。

    不得不说,因为今日刮着寒风的关系,箭矢的精准度明显受到了影响,比如说,鄢陵军有名两千人将本想用强弓狙击敌军的大将费庄,就没有达成目标,只是射死了费庄十丈外的一名楚兵。

    在这种情况下,魏军弓手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射出弓箭,同时在心中祈祷自己射出的箭矢能射中一个目标,除此以外,他们无能为力。

    好在似魏军这种齐射,靠的是对敌军的覆盖打击,虽然对个别目标的狙击力度大大削弱,但是在射杀敌军士卒这个角度上看,倒是没多大影响。

    除非是碰到强风,一旦寒风的势头突然间变强,魏军射出的箭矢便几乎失去了效果。

    而作为先锋军的寿陵军这边,其实也遇到了麻烦,而且还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麻烦。

    那就是,军中好些士卒所推着的独轮推车,上面那些在冲锋前被点燃的柴薪,有许多推车的柴薪在寒风的刮拂下,居然逐渐熄灭。

    这个变故,让其军中诸多千人将、两千人将大惊失色。

    他们慌忙下令士卒用火折子再次点燃柴薪,可问题是此刻天寒地冻,单凭火折子怎能在短时间内再次点燃柴薪?

    唯有小部分的独轮推车,在柴薪抱持燃烧的情况下被推到了魏军的冰城脚下。

    但是效果也微乎其微。

    正如赵弘润所预想的那样,冰墙上的魏军只需用一捧积雪,就能让那车柴薪燃不起来。

    远远瞧见这一幕,寿陵君景舍深深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感觉,对面冰城内的魏兵,似乎都清楚如何应付他的火攻,以至于几乎无人惊慌。

    什么?冰城下有一车正在燃烧柴薪的独轮车?哦,给几捧积雪。哈,解决了。

    这段话,足以概括魏军与楚军的交手过程。

    寒冬用火攻,果然是事倍功半么?

    寿陵君景舍深深皱了皱眉。

    平心而论,若是可以的话,想来没有一名将领愿意在寒冬出战,因为这个季节本来就不利于行军打仗,哪怕是楚国三天柱之一的寿陵君景舍也是一样。(未完待续。)

第729章:经验与见识的较量

    记得前一刻,赵弘润还在暗自评价那位寿陵君景舍,认为此人虽然果决,但果决不够彻底,没有一上来就展开总攻,并不能让魏军心生压力。

    而下一刻,赵弘润便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子,暗骂自己乌鸦嘴。

    原来,见费庄所率领的三万寿陵军战果不佳,那位寿陵君景舍,果真像赵弘润所想的那样,面对魏军那座冰城展开了总攻。

    将近三十万楚军,呈东、南、西三面进攻魏军的这座冰城,纵使是赵弘润,此刻亦不由地憋住一口气,心中颇为紧张。

    毕竟要知道,魏军这座冰城,其实仔细来说,北面的那一堵冰墙尚未筑建完毕,因此赵弘润生怕楚军迂回到北面来。

    而在这场攻城战中,寒冷的天气着实帮了赵弘润一个大忙,这天寒地冻、冰雪交加的环境,使得无论是魏军还是楚军,在这场战斗中所能发挥的实力皆大打折扣。

    一场攻城战打了约一个时辰,可双方取得的战果,却连天暖时候的一半都未达到,尤其是楚军方面,不晓得有多少士卒在冲锋的途中因为积雪被踏成冰层而滑倒在地,摔地鼻青脸肿。

    因为这个原因,以至于当军中斥候向寿陵君景舍禀报,说魏军冰城的北面其实仍有很大一段尚未筑建完毕时,景舍也没有即刻下令针对那个弱点展开强攻。

    为何?

    因为楚军一方的兵将们支撑不住了——就算是穿着厚厚裘衣大氅的景舍,在这种冰雪交加的天气里站了一个多时辰,都感觉全身僵硬,更何况是那些至今仍只有一件单薄衣甲的楚军士卒?

    天不助我啊。

    暗叹一口气,寿陵君景舍果断地下令全军撤退。

    他知道,今日是无法攻克魏军这座冰城了,一来是魏军的抵御,二来,这天气实在不利于两军交战。

    “呜呜——”

    一阵低沉的号角声过后,近三十万楚军几乎在同一时刻撤军,这让魏军们着实松了口气。

    “殿下,伍忌将军恳请率军追击。”

    一名传令兵,迅速来到了赵弘润面前,传达商水军主将伍忌的心意。

    但是赵弘润听罢后却摇了摇头,淡然地说道:“不必追了。”

    赵弘润很清楚,景舍绝不是怕了魏军,亦或是怕了他,只不过是景舍很明智,知道在这种天气不利于鏖战,因此果断地选择撤离,以免此期的寒气侵入了其麾下士卒的脾肺。

    倘若果真允许伍忌此刻率军追击,那么,那位寿陵君景舍,定不会介意调转枪头,灭了伍忌那支追击的军队。

    于是乎,在混战了一个多时辰后,楚军与魏军默契地选择了双方罢兵:楚军果断撤退,而魏军也没有不识相地出城追击。

    今日这整场攻城战,但看似凶恶,但事实上,却显得有些虎头蛇尾,不过这也没办法,谁叫眼下的天气实在不利于打仗呢。

    在撤退的途中,各路楚军皆返回各自的营寨,但是这几路军队的统帅者,却在寿陵君景舍派人邀请的前提下,来到了巨阳县。

    片刻之后,众人齐聚巨阳君熊鲤的豪邸厅堂,也不晓得巨阳君熊鲤是不是为了拉拢这些位保护他的巨阳县,总之,他吩咐府上的庖厨准备了许多美味的菜肴与上好的美酒来款待众人。

    甚至于,巨阳君熊鲤还吩咐府上的美姬献上歌舞,给在座的诸人助兴。

    瞧见巨阳君熊鲤的安排,在座众人中有像周征、徐曁那样目不转睛盯着那些美姬暗自嘿笑的,也有像暘城君熊拓那样面露冷色的,亦有像寿陵君景舍那样目不旁视,视眼前的种种于无物的,总之是不一而足。

    酒过三巡之后,酒席宴间的话题,却不由地又转到了魏军那座冰城,以及那位魏军统帅姬润的身上。

    比如周征,这位鄣阳君熊整麾下的大将,此刻也不知是不是有两名美姬在旁伺酒的关系,豪情大发,自负满满地说道:“方才若不是景舍大人下令撤退,或我军就有可能攻入魏军的那座冰城内……”

    听着他一席话,暘城君熊拓心下暗暗冷笑。

    因为适才,他将兵权指挥托付给麾下大将子车师,自己则跟在寿陵君景舍身旁,在本阵清楚看到了各军的作战情况。

    在他看来,当时没有一支楚军露出过半点压制冰城内魏军的势头,皆被后者堵在冰城之外。

    而正因为这样,寿陵君景舍才会当机立断地选择撤兵。

    倘若在那期间有哪路楚军争气些,明明在战前做出决定而要在今日捣毁魏军那座冰城的寿陵君景舍,又岂会轻易就选择撤兵?

    而这周征倒好,方才不见他身先士卒、鼓舞士气,此刻且摆出一副与胜利失之交臂的惋惜模样,着实是令人不耻。

    然而,相比较暘城君熊拓的不屑,寿陵君景舍的态度却很温和,他并没有拆周征的台,给了对方一个面子:“景某亦不想如此早早撤兵,实在是天威难挡啊。”

    随着他这句话,由固陵君熊吾挑头,在座诸人纷纷开始表示,这回是那姬润运气好,否则,他那座冰城势必会被他们联合捣毁。

    当然,对于这一番话,暘城君熊拓也全然当成废话,听之任之。

    此后又喝了几杯,在座诸人这才结束毫无意义的相互吹捧,转而开始议论一些有意义的话题。

    比如,在暘城君熊拓看来还比较务实的蔡溪县公蔡厚,便一脸迟疑地询问寿陵君景舍,今日让魏军站稳了脚跟,他日诸军又该如何应对。

    针对这个问题,寿陵君景舍安抚道:“此番我方虽未尽全功,但相信亦能让那姬润明白我等保家卫国的决心,多少能使那姬润稍有顾忌。……至于那座冰城。”他顿了顿,一针见血地剖析道:“魏军虽然有粮,但他们无柴。有粮无柴,呵呵……”

    在座诸人一听就明白了,纷纷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说的是啊,魏军有兵有粮又如何?巨阳县境内的林子,皆被我方事先烧尽了,你们魏军没有柴火,那就只能啃生米、喝生水。

    哪怕是再无知的人也明白,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下,啃生米、喝生水,这对魏军士卒的身体状况,势必会造成严重的影响。

    这不,寿陵君景舍在之后便说出了日后一段时间内的战略:守!

    碍于寒冬不利于行军打仗,碍于魏军因为那座冰城的关系已在浍河以南土地稳固驻扎下来,他们楚军再要将这支魏军驱逐回浍河北岸,这已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了,好在寿陵君景舍事先毁掉了巨阳县一带的林木,使魏军难以得到生火的柴薪。

    别以为战场上最重要的物资只是粮草,事实上,水与生火用的柴薪一样重要。

    听完了寿陵君景舍的剖析,在座诸人皆暗暗冷笑:看那魏军能支撑多久!

    此后几日,天空不再降雪,这片土地迎来了难得的晴朗天气。

    只不过,在挂在天空中的那一轮太阳,实在没有温暖可言,哪怕是照拂在人的身上,也无法让人感到丝毫的暖意。

    哪怕是有稍许的暖意,也被那不时刮起的冷冽寒风吹地没影了。

    可让楚军一方感到纳闷的是,他们发现魏军那座冰城上空炊烟袅袅,根本不像是被断了柴火的样子。

    噢!或许魏军正在利用寿陵君景舍大人攻城时的那一车车柴薪……

    楚军众兵将恍然大悟。

    于是又过了几日,魏军那座冰城的上空,袅袅炊烟依旧不断。

    难道魏军是从浍河北岸运来的柴薪?

    楚军众兵将开始有些怀疑了。

    此后又过了几日,魏军冰城上空的炊烟,每日不断,大抵是楚军这边什么时辰埋锅造饭,魏军冰城那边就什么时辰升起炊烟。

    更要紧的是,哪怕是到了夜里,依然能够看到冰城方向传来火光,这哪里像是魏军断了柴薪的迹象?

    怎么回事?魏军究竟哪里来的柴火?

    纵使是寿陵君景舍,这会儿也有些惊疑不定了。

    心中狐疑之下,他当即派出几队斥候前往打探,打探了许久,斥候们这才回来禀告:魏军倒是有粮车往返于冰城与铚县,但是那粮车上装载的皆是米袋,从未见有什么柴薪。

    活见鬼了……

    寿陵君景舍暗自范着嘀咕,他可不相信那位魏公子姬润,还能凭空变出柴薪来。

    可问题是,既然如此的话,魏军那座冰城内的柴薪又是从何而来呢?

    这个疑问,不只是让寿陵君景舍大为惊诧,也让楚军这边的兵将们诸般不解。

    甚至于,还因此传开了一则谣言:魏军背后,必定有哪路神鬼妖怪协助,先前助魏军在一夜之间筑成了一座冰城,之后又施展神奇的法术,搬来取之不尽的粮草与柴薪。

    因为这则谣言的关系,楚军这边的士气大为跌落,每日间,均可看到某些楚军兵将望向远处那座方向的目光中,带着丝丝的惊恐。

    也难怪,谁让楚人信仰最杂,最是多这种神鬼妖怪的传说呢。

    而针对这则谣言,寿陵君景舍虽然竭力遏制,但是说到魏军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来煮熟粮食、点火取暖呢?

    巨阳县近三十万楚军,竟没有一人想明白这件事,这使得楚军对那位魏公子姬润的忌惮越来越深。

    而此时此刻,赵弘润则在冰城内,望着不远处那个堆满了肮脏污秽之物的地池,暗暗冷笑。

    断我军柴薪?嘿!没有柴薪就只能啃生米、喝生水了么?

    在赵弘润的视野内,有一伙魏兵正在将他们的排泄物,倒入那个地池内,而另外一边,在连接着地池的竹管另外一头,魏军中的伙头兵,正在利用一股从地池内释放出来的气体,烧水煮米。

    这就是答案。

    沼气!(未完待续。)

第730章:经验与见识的较量(二)

    沼气,这即是赵弘润用来解决魏军缺少柴薪问题的办法。

    早在赵弘润抵达这片土地,趁着夜色叫鄢陵军、商水军以及南门阳数万楚军筑建冰城的当夜,他便下令另外一拨士卒,在冰城内挖了几十个深坑,在夯实了深坑的内壁后,勒令军中士卒必须将排泄物倾倒在这些深坑内。

    当时魏军并不能理解这些深坑的真正用途,以为是这位肃王殿下嫌他们不清洁,谁能想到,二十几日后,他们居然能依靠从这些深坑内产生的某种气体来煮饭、取暖。

    因为这桩事,鄢陵军与商水军的兵将固然是对赵弘润愈加钦佩、愈加憧憬,而南门阳麾下数万降兵,也因为这桩事对赵弘润愈加的敬畏与恐惧。

    为何是敬畏与恐惧?

    因为为了方便收编楚民,鄢陵军与商水军兵将们没少在私底下传播种种让赵弘润头疼不已的谣言,有的说他是火神的使者,有的干脆说他是火神的化身,这让不明究竟的楚人,对赵弘润是愈发的敬畏。

    毕竟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乃是楚国最负盛名的神祗,这两尊神祗在楚人心目中的地位,绝不亚于魏人心目中的天父地母。

    对此,赵弘润很无奈,纵使是他也没有想到,因为他倾向于用火攻,并且多次使用火攻使敌军几近全军覆没的战果,使得麾下很多出身楚国的士卒,将他与楚国那位传说中掌控火焰的神祗扯上了关系。

    偏偏他还不能否认——因为这则传言,越来越多的楚国降兵聚拢在他麾下,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他赵弘润所率领的魏兵,果真是来拯救楚国之民的神祗使者,从而大大削弱了那些降兵们的逆反心理。

    比如这一回,赵弘润利用沼气取代柴薪,这在他看来只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可是却让他麾下的魏兵,确切地说是出身楚国的原楚国士卒们,给他们造成了强烈的震撼。

    因为在这些士卒们眼里,赵弘润好比是凭空点燃了火焰,这岂是人力所能达成?

    不过也因为这个原因,赵弘润总感觉麾下那些楚人出身的兵将们,他们看待他的目光有点怪怪的,仿佛是恨不得磕头跪拜。

    这让赵弘润总算是领教了迷信的力量——自古以来,不乏有些人利用这一点招募士卒,实在是神鬼妖怪的怪谈深入人心。

    唉,回国之后,不晓得礼部那些礼官要治我一个什么样的罪……

    赵弘润心中暗叹。

    不过想归想,若是能以此来打击巨阳县一带楚军的士气,赵弘润亦不会放过。

    于是乎,他召来青鸦众与黑鸦众,吩咐这两股隐贼众在履行他们各自职责的同时,在楚军中传开谣言,大抵就是魏军背后有神祗的支持,楚国熊氏一族施暴政,已被神明所弃等等。

    拜这所赐,眼下巨阳县一带的楚兵可谓是军心浮动、人心惶惶,因为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魏军没有柴薪,怎么能生火煮米。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头绪,于是便有不少楚军士卒将这则谣言认定为了事实,也开始相信,魏军是受到火神庇佑、并且此番前来解救楚国子民的神卒。

    人,岂能与神祗相抗衡?

    于是如此一来,巨阳县一带数路楚军的士气大幅度削减,甚至于,平日里提起魏军的时候,也隐隐有些谈虎色变的意思。

    当然,这指的只是那些目不识丁的寻常士卒,对于寿陵君景舍这等饱读诗书的楚人而言,魏军的那则谣言,又岂能使他们的心神动摇?

    但尴尬的是,纵使是寿陵君景舍想破脑袋,他也想不明白,魏军究竟是利用什么办法生火煮米。

    由于想不出一个有力的依据,因此,即便寿陵君景舍已下令严令禁止麾下军队传播那则关于魏公子姬润的谣言,但巨阳县一带的诸路楚军中,士卒们仍在私底下偷偷议论此事。

    对此,寿陵君景舍也没有别的好办法,毕竟他总不能将那些议论此事的楚兵都杀了吧?这岂不是将这些楚兵往那位魏公子姬润那边推?

    于是,他只是加强对麾下士卒的管制。

    此时已是十一月的中旬,天气愈加寒冷。

    因为天气的关系,楚军与魏军暂罢的战事,仿佛有点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哪怕是双方的斥候在雪原撞见,也只会扭过头装作没看到,然后自顾自继续巡视。

    实在是天气太冷了,两军士卒都不乐意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发生什么冲突。

    话说回来,楚军这边的状况还算是好的,因为巨阳君熊鲤这家伙太过于贪财怕死,因此,早早就打定主意死守巨阳县的他,早就在城内准备好了大量的粮食、柴薪。

    唯一缺少的,就是分发给士卒们用来御寒的棉衣。

    不过说来也是,即便楚国也盛产棉花,但巨阳君熊鲤也不会为了底层的士卒,就花费巨资收购、准备大量的棉衣,毕竟在楚国,士卒只不过是可消耗的战争道具而已。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楚军现阶段的战略显得保守许多,除了派出士卒去侦查冰城那一带的敌情外,几乎没有那支军队会冒着冰寒出城,皆躲在城内,或躲在军营里烤火取暖。

    而魏军那边亦大致如此。

    因为缺少木料的关系,赵弘润在冰城内利用泥石建造了许多泥屋作为兵帐,甚至于干脆在地下挖地窖让士卒们居住。

    而同样的,棉衣对于魏军来说,也是非常紧缺的物资。

    倒不是齐国小气吝啬,没有预先准备给士卒御寒的棉衣,一来是如今赵弘润麾下的军队,已远远超过了当初率军抵达时的五万五千人,早已暴增到了将近十五万;二来,这段期间天降大雪,使得道路被冰雪堵塞,运输不便,以至于从齐国运输至铚县的大批物资,至今仍在半途中。

    不过话虽如此,就棉衣这方面,魏军这边的状况要比楚军好得多,至少那些外出巡逻的士卒,亦或是在冰城城墙上站岗放哨的士卒,好歹身上会有一件棉衣,而楚军那边,巨阳君熊鲤干脆是根本没有准备。

    而在这段日子里,赵弘润也收到了五万川北弓骑与数千游马骑兵的消息,据青鸦众打探回来的消息显示,这两支魏国骑兵因为天气的关系,退守新郪,且他们前方还有一座由新阳君项培所防守的新阳,短期间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骑兵就是这样,不可否认他强大的杀伤力,但是受到天气与环境的影响也太厉害,似眼下这种天气,博西勒与游马麾下那五万余骑兵,直接可以忽略不计了。

    待等到明年两三月开春,这支骑兵才能再次发挥他们应有的实力。

    而这对于赵弘润来说,等同于暂时没有这支军队一般。

    因为天晓得来年两三月的时候,这场仗会变成怎样一种境况?

    “还是得主动出击!”

    在次日的军议会上,赵弘润斩钉截铁地说道。

    要知道,前段时间赵弘润固守冰城,那是因为沼气发酵尚不能供应城内士卒的日常所需,而如今,这方面的问题已解决,魏军算是真正意义上地在此地站稳了脚跟。

    既然已站稳脚跟,赵弘润便希望更近一步,有所进展。

    不得不说,以赵弘润此刻在军中的威望,好比是一言堂,他既然做出了决定,麾下的将领们自然遵从。

    唯有晏墨委婉地提出了异议:天寒地冻,不利于交兵。

    不可否认晏墨的建议很中肯,毕竟十几二十几日前,寿陵君景舍之所以放弃攻打冰城、果断选择撤兵,就是因为天气太过于寒冷,而眼下,气候更是接近深冬腊月,这个时候出兵,可不是什么睿智之举。

    若强行攻打巨阳县,搞不好冰城十万魏军都得葬身在巨阳县城下。

    当然,赵弘润不可能这般无知,他所说的要主动出击,攻打的并非巨阳,而是蔡溪。

    毕竟据他所知,蔡溪县公蔡厚,率领三万县师支援巨阳,此刻就屯扎在冰城东南二十几里处的山隘。

    因此赵弘润决定,派一支精兵翻过那片山丘,前去偷袭蔡溪。

    可没想到的是,他派出去的精兵刚刚爬上那片山丘,就被早就驻扎在山丘上的楚军给发现了。

    看来景舍是早就防着我这一手啊……

    得知此事后,赵弘润想了想,非但没有下令那支精兵撤退,反而派出了援军。

    十一月十六日,魏军攻打蔡溪县师的军营。

    同日,寿陵君景舍直接派兵攻打冰城,却遭到了魏军的伏击,大败而回。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算准寿陵君景舍会派兵攻打他所在的冰城,亦想趁机进攻巨阳县,没料到寿陵君景舍亦在城外事先埋伏了一支军队。

    当日,二人打了一个平手,很有默契地收兵罢战,毕竟二人都不是会打无谓战事的人。

    十一月十八日,寿陵君景舍与房钟的项末取得了联系,故意将向房钟运粮的路线暴露在魏军眼皮底下,企图引诱魏军前来偷袭,好与率领一支精兵兵马出战的项末,前后夹击魏军。

    魏军果然中计,晏墨部的魏兵在浍河南三十里处遭到了伏击。

    然而,就当寿陵君景舍麾下大将毋狺配合项末追击晏墨部的途中,他俩却遭到了伍忌部的伏击。

    见此,项末与毋狺果断撤退,可回来一瞧,好嘛,那百余车粮草,早已被不知从哪窜出来的魏军给烧了。

    于是,项末只好带着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粮车,心怀郁闷地返回房钟。

    该月,西路战场这边,可谓是陷入了僵持局面。

    期间,赵弘润与景舍皆处心积虑想要扩大优势,只可惜皆没有什么进展。

    十一月的西路战场,仿佛成了赵弘润与景舍发挥各自韬略的舞台,只可惜这二人,一个见识过人、洞察先机,一个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以至于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就这样,西路战场迎来了腊月寒冬。(未完待续。)

第731章:经验与见识的较量(三)

    ps:看书评貌似不少书友觉得沼气是个bug,实际上嘛,在地下挖一个深点的池子,把稍微用水稀释的翔,加点河底、沼泽淤泥什么的放进去,然后封闭池盖,只留一根管道,一星期到一个月左右就能产气,根本不需要像某位书友说的阀门系统什么的。

    土壤天然有着隔热保温的效用,只要注意封闭,室外与地池的温度能相差很多,如果温度还是不达标的话,可以另外通一根管子,以拉风箱的方式向地池内灌输热气,管道则可以用竹子代替,只要按时放气,并不会炸裂。因此谈不上是什么太高深的东西,勿要与现代技术管理下的沼气生产系统混淆,那是现代工艺,用土方法一样可以办到。

    ————以下正文————

    待时间进入腊月,西路战场这边,无论是魏军还是楚军,都仿佛是彻底歇菜了一般,几乎再也瞧不见有什么动静。

    甚至于,巨阳县与冰城一带的雪原,也几乎瞧不见两军斥候的影子,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尽管赵弘润挺郁闷这场冰雪,毕竟这使得他进攻巨阳县的进程不得不推迟,但撇开这层因素不谈,他事实上非常喜欢似这等壮观的雪景。

    这不,十二月初的一日,在一个冰阳高升、天气晴朗的日子里,赵弘润再次登上冰城内的一座冰塑的哨塔,眺望着冰城外那仿佛一望无垠的雪景。

    期间,赵弘润与宗卫们碰到了正在巡逻的晏墨与南门阳。

    “殿下似乎很喜欢雪景?”

    南门阳好奇地问道,因为自从暂时中止对巨阳县的进攻以来,他已经不止一次注意到这位肃王殿下登高眺望冰城外的雪原。

    “啊,本王以往甚少见到如此壮观的雪景。”

    赵弘润随口应了一声,毕竟在他的记忆中,当初他所出生时的江东,几乎已瞧不见似这等壮观的雪景。孩童时期每年冬季千等万等的积雪,有时仅仅只有半个手掌厚,甚至于有时干脆不下雪,亦或是夜晚降雪,早晨醒来积雪早已融化,连个雪人都堆不起来。

    哪像此刻城外雪原上的积雪,足以没到成人男子的大胯,致使整片雪原白茫茫的一片,一望无垠,是何等的壮观。

    “大魏冬季甚少降雪吗?”南门阳不解地望向宗卫长卫骄,却见后者亦是一脸困惑地耸了耸肩。

    这也难怪,毕竟有时候自家殿下的才情,纵使是卫骄、吕牧等宗卫们也摸不透。

    当然,相信此刻真正有心欣赏这份雪景的,恐怕也只有赵弘润一人,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楚人而言,雪并非是什么美丽的欣赏物,而是灾难,莫大的灾难。

    比如晏墨,此刻他望向冰城外雪原的眼神,就微微显得有些失神。

    这也难怪,毕竟晏墨的弟弟妹妹,当年就是在似这等天寒地冻的环境下因饥寒交迫而死的。

    这一场雪下来,不知楚西、楚东有多少平民饥冻而死……

    晏墨幽幽叹了口气。

    而其余几位将军们也不知怎么着,一个个望着城外的雪景神游天外,颇有些魂不守舍的意思。

    可能是他们想到了家人,无论是身在魏国还是依然身在楚国的家人。

    这并不奇怪,毕竟对于军中兵将而言,要么不闲下来、日夜绷紧着神经,否则一旦闲下来,就难免会思念家人,从而对士气造成一定的影响,这是在所难免的。

    “殿下?”

    随着一声轻呼,商水军的伍忌亦带着几名亲兵来到了这边,朝着赵弘润抱了抱拳——他刚刚巡视完麾下商水军士卒的状况。

    “士卒们的状况如何?”回头望了一眼伍忌,赵弘润微笑着问道。

    “取暖不成问题。”登上哨塔后,伍忌简单地汇报了他巡视的结果,随即笑着补充道:“就是有些太闲了,一个个都躲在兵舍(泥屋)里……”说着,他想了想,抱拳恳请道:“殿下,反正这月也不打仗了,不如将士卒们拉出来操练操练?”

    “在这种鬼天气操练?”南门阳闻言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而对此,晏墨倒是显得见怪不怪,毕竟鄢陵军与商水军一样,皆是按照训练魏国步兵的要求训练的,而魏国步兵的训练,向来是风雨无阻,别说大雪纷飞,就算是天上下刀子,该训练还是得训练,真以为魏国步兵的强悍是与生俱来的么?

    念在同胞的份上,晏墨简单向南门阳介绍了一番魏国步兵的操练纲要,只听得南门阳目瞪口呆。

    他终于明白,为何鄢陵军与商水军的前身明明只是当年暘城君熊拓进攻魏国时临时招募的农民兵,可如今的战斗力却可以力压楚国正军,原因就在于,这两支军队经受了严格的训练。

    想到这里,南门阳笑着说道:“这倒是好,不如算我一个?”

    听闻此言,晏墨与伍忌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南门阳,毕竟他们都知道,眼下南门阳手底下也掌着一支兵数不亚于鄢陵军与商水军的降兵,搞不好,眼前这位肃王殿下会给予南门阳自鄢陵军与商水军后的第三个军队番号。

    “操练士卒?”听了麾下三位将军的对话,赵弘润轻笑着摇了摇头。

    平心而论,对待忠心的部下,他可不是冷酷的人,既然明知麾下的兵将在这等寒冬已经足够苦了,又何必再给他们增添负累呢?

    不过话说回来,不可否认伍忌的顾虑也有道理,毕竟让士卒们躲在兵舍里闲上一两个月,期间不曾打仗也不曾操练,待明年开春,魏军是否还能保持先前的水准,这可无法保证。

    想了想,望着城外荒野积雪的赵弘润,忽然心中一动,嘴角亦挂起几丝笑意。

    只见他点点头,说道:“好,操练!……不过,咱们换个方式操练。”

    说着,他在几名将领们不解的目光下,伸手抓起一捧积雪,在手中捏成一个雪球,随即朝着城外用力丢了出去。

    见此,宗卫卫骄、吕牧等人顿时心灵深意,脸上皆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神色。

    而此时,就见赵弘润转过身来,面带笑容地说道:“传令下去,城内魏军皆进行操演。”

    半个时辰后,冰城内众多兵舍内的士卒,皆被各自的千人将、两千人将叫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些士卒们在听说是要操演后,那是怨声哀道,毕竟没有人乐意在这种天寒地冻的鬼天气下展开什么操练。

    但当传令兵们扯着嗓子喊出了操演的具体项目后,士卒们那份哀怨便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兴奋之劲。

    操演的地点,就设在冰城外的空旷雪原上,晏墨所率领的五千鄢陵军与伍忌所率领的五千商水军在城外各自站到队伍,而其余的士卒则挤在城内城外观瞧。

    随着站在冰城城墙上的赵弘润一声令下,五千鄢陵军与五千商水军迅速地俯身从地上抓起一团雪,揉成雪球,朝着对面使劲丢了过去。

    一时间,近万个雪球你来我往,砸向各自的目标,只见那五千鄢陵军或五千商水军辗转腾挪,一边躲避着“敌军”的雪球,一边迅速搓雪球反击,使得这场操演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他娘的,对面那个王八蛋,就盯着老子砸?”

    “大眼六,老子就知道是你,有种你别躲!”

    “啊哟,那个王八羔子……”

    双方士卒们,有怒骂的,有挑衅的,尽管他们时不时地摔倒在地,或者被对面的雪球砸得浑身是雪,但这股热情,却愈发的高涨。

    渐渐地,在城内城外观战的魏兵们亦手痒难耐,陆续加入了鄢陵军与商水军的阵营,甚至于到后来,就连南门阳麾下那新降的五万楚兵,亦不乏有人加入了这场鄢陵军与商水军的宿命之战。

    相近十万的魏兵,在冰城外的雪原内奔跑,一个个玩地满头大汗,脑门热气直冒,再没有适才那样萎怏怏的样子。

    随后,在赵弘润的指导下,这场雪球大战逐渐变得高端起来,两个阵营的魏军不再向起初那样混战,逐渐懂得筑雪墙、挖雪道。

    见此,赵弘润遂吩咐宗卫们将鄢陵军与商水军的军旗请了出来,分别插在双方的阵地,并告诉双方魏兵,谁抢到对面的旗帜,谁就赢,奖励是攻陷巨阳县后多分一成的战利品。

    听闻此言,鄢陵军阵营一方与商水军阵营一方的士卒们更加士气高涨,毕竟两者本来就是相互竞争的宿敌,再加上胜负还有奖励,一个个更加兴奋,哪里还会在意严寒。

    只不过,无论是哪方阵营的魏兵,想要抢走对方的军旗可不是那么简单。

    因为期间,不乏有些莽撞冲动的士卒们从雪墙的掩护后冲出来,结果却被对方数以千计的雪球招呼,险些整个人都被淹没,最终只得一边吐着雪一边狼狈地逃回去。

    这使得到后来,似晏墨、伍忌等将领,开始耍诈,开始运用策略,打地难舍难分。

    “殿下高明……”

    望着城外两方魏兵一个个士气高涨、浑身直冒热气,南门阳愈发地佩服身边这位年轻的肃王殿下。

    仅略施小计,便鼓舞了军中士气,同时还起到了锻炼士卒的目的。

    而待等到次日,根本不需要赵弘润组织,冰城内的魏兵们便纷纷走出城外,继续这场在昨日并未分出胜败的雪球大战。

    然而今日,却有十几名来自巨阳县的楚军斥候远远地瞧见了这一幕。

    “咦?魏军全军出动,莫非是要进攻我巨阳县?当速速回禀景舍大人……”

    “等会,这魏军……在干嘛呢?”

    呈现在这支楚军斥候眼前的,是动辄十万魏军的雪球大战,激烈程度,只看得他们目瞪口呆。(未完待续。)

第732章:待等来年

    当那支楚军的斥候队伍准备将他们在魏军冰城一带看到的一幕回报于巨阳县时,此仗赵弘润的对手楚寿陵君景舍,正在巨阳县城内巨阳君熊鲤的府邸别院内,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当地的行军图。

    对于那位魏公子姬润,寿陵君景舍可不敢有半分轻视。

    因为在最近二十日以来,他们俩已交手过数回,可谁也奈何不了谁,打了一个平分秋色。

    赵弘润固然是忌惮景舍,可景舍何尝不忌惮这位魏公子润呢?

    甚久未曾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对手……明明那姬润年方十六,真是……

    景舍长吐了一口气,颇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鼻梁。

    在旁,他的亲兵侍将瞧见自家将军这般,忍不住说道:“景舍大人,魏军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动静了,末将以为,那姬润应该不会再有所行动了……”

    “应该?”景舍瞥了一眼那名侍将,似笑非笑地微微摇了摇头。

    因为就在十几日前,偃旗息鼓数日的魏军,突然派出一支奇兵准备翻山前往偷袭蔡溪县,好在他景舍早就防着这手,事先就让蔡溪县师的督将、县公蔡厚在那片雪丘布下岗哨,否则,守备空虚的蔡溪县,或真有可能会被魏军偷袭得手。

    而让景舍感到忌惮的是,那位魏军的统帅,魏公子姬润在察觉到行踪暴露后,居然将计就计,看破了他景舍的围魏救赵,反过来谋算巨阳县。注:请某些书友不要盯着某些成语了,不是作者不晓得这些成语典故的出现时间,只是因为不用某些成语的话,就得用一大段话来描述,比如这句围魏救赵。

    好在他景舍也曾想到这一点,事先在城外布下伏兵,总算是没叫魏军偷袭得手。

    从那次之后,景舍便意识到,对面那位魏公子姬润,或许在领兵打仗的经验上不如他景舍,但是对于战况的把握、计谋的运用,却并不逊色他多少,更让他忌惮的是,他至今都没想通那位魏公子究竟是用什么办法,使魏军可以生火煮米取暖。

    而除了这些以外,那位魏公子姬润的亲和力与收纳楚兵楚民的胸襟,亦让景舍如临大敌。

    因为他早已知道,这段时期与他交锋的魏兵,那两支名为鄢陵军与商水军的魏军,实际上皆是他们楚国的子民。

    能让楚国的子民心甘情愿地被其驱使,并且此番前来攻打楚国,可想而知那位魏公子姬润的手段。

    不过虽说心中警惕,但事实上景舍也不相信那姬润会在腊月出动大量军队攻打巨阳县,毕竟最近的天气实在太寒冷了,魏兵们的血肉手掌捏住冰冷的铁枪,搞不好皮肉都会冻在上面,若是强行撕下来,或许连皮都会带下来。

    说到底,他景舍只是心中有些虚,因为他捉摸不透对面那位魏公子,究竟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在腊月出动兵马。

    平心而论,若姬润攻打巨阳县,景舍并不畏惧,毕竟巨阳县不是那么好攻打的,景舍顾虑的,只是那位魏公子又整出什么他看不懂、想不明白的奇招来,比如一夜筑冰城,比如不需柴薪也可使魏兵生火煮米什么的。

    再等天气再寒冷一些就好了……

    作为一个楚人,寿陵君景舍素来也不喜欢寒冬,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巴不得天气更加寒冷一些,因为这样一来,魏军就只能缩在那座冰城内,至少在来年开春之前,他不必日夜担心那位魏公子会想出什么怪招来进攻了。

    更要紧的是,在躲避寒冬的这一两个月里,魏军士卒的士气会逐渐跌落,这是任何一支军队都无法避免的,包括巨阳县一带的楚军。

    而在景舍看来,他一方的楚兵人数是魏军的三倍,若算上房钟的项末军,则是魏军的近六倍,只要来年开春时魏军的士气跌落下来,那么他们楚军一方的胜算就会大大增加。

    就在景舍盘算着此事时,忽然有一名亲兵走入了别院的书房,抱拳禀告道:“景舍大人,派出去的斥候有紧急军情回禀。”

    “唔?”听闻此言,景舍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他不由地猜测起来:难道是那位魏公子姬润又有什么行动了?

    “叫他们进来。”

    “是!”

    片刻之后,便有几名斥候走入了屋内,叩地抱拳禀告道:“景舍大人,今日我等看到魏军在冰城外操演。”

    “操演?”景舍愣了愣。

    他本以为赵弘润又有什么针对他巨阳县的行动,没想到却得到了这么一个回答。

    在这种鬼天气操练?这不是给士卒增加负担么?

    景舍又有些想不通了,皱着眉头问道:“果真是操演?”

    然而听了这话,那几名斥候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其中一名士卒迟疑地说道:“说是操演……但更像是在戏耍、嬉戏。”

    景舍越听越狐疑,遂说道:“将你等看到的,一五一十地说来。”

    听闻此言,那几名斥候便你一言我一语,将他们看到那场魏军间的雪球大战告诉了景舍,只听得景舍面色微变。

    良久,景舍这才挥了挥手,颇有些失神地遣退了这几名斥候。

    “景舍大人?”

    可能注意到景舍的表情有异,身边侍将忍不住关切地询问道。

    只见景舍脸上泛起几许莫名的神色,皱眉说道:“那姬润,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啊。……我本以为,虚度这一两个月,魏兵的实力、士气难免会受到削弱,未曾料到,那姬润居然想出这种嬉戏的办法来锻炼其麾下士卒,并且维持士气……此子,果真是大才!”

    想来那名侍将一直跟在景舍身边,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见此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方也用这种方法维持士卒们的体力与士气……”

    景舍没有说话,只是苦笑了一下。

    想来他也是觉得有些郁闷,毕竟他堂堂寿陵君景舍,楚国三天柱之一,何时沦落到竟要拾人牙慧?

    心中的那份自尊,使得他不愿照搬照抄那位魏公子姬润的妙策。

    想了半响,景舍沉声说道:“走,随我到那座冰城去瞅瞅。”

    听闻此言,那名侍将面色微变,连忙劝阻,毕竟此刻城外的雪原,积雪早已没过了大腿,根本不利于通行,再者,万一遇到魏军的斥候怎么办?

    然而,寿陵君景舍执意要前往,这名侍将也没有办法。

    于是,景舍与一群亲卫乔装打扮,打扮成一般打探巡逻的斥候,跋涉积雪来到了魏军冰城附近,在一处高坡眺望远方。

    正如那几名斥候所汇报的,此时此刻,魏军们仍在冰城外继续着那场雪球大战,玩地不亦说乎。

    哪怕是隔得老远,景舍都仿佛能够感受到那些魏兵们此刻的亢奋。

    在远远注视了一阵后,寿陵君景舍便默默地返回了巨阳县。

    在返回巨阳县之后,他所下达的第一道将令,便是效仿魏军的操演,毕竟似那等集娱乐、锻炼于一身的操演,确实是非常难得的妙略,哪怕是拾人牙慧,景舍也不愿对如此高明的妙略,视若无睹。

    不过也因为这桩事,他对那位魏公子姬润的忌惮以及佩服,更上升了一个档次。

    几日后,魏军的斥候也注意到巨阳县城外的异状——数万楚兵效仿他们魏军开始那种相互丢雪球的游戏,将这件事迅速回禀于赵弘润。

    记得在听说这件事后,赵弘润颇有些惊诧,因为连他都没想到,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娱乐活动,居然会被楚军偷学过去。

    相比较麾下兵将们在听说此事后纷纷大骂楚军兵将不要脸,赵弘润倒是显得很大度,毕竟战场上谁偷学谁的招数、手段,这是很正常的,他想出来的法子被楚军偷学过去,这就说明他的法子好呗。

    大魏洪德十八年的十二月,西路战场上楚魏两军双方罢兵,彼此都在致力于维持各自军中士卒们的战斗力以及士气,这使得来年开春后的再次交锋,注定便变得愈加激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蔡溪县发生了变故。

    原来,前一个月并未回归的冉滕、张鸣、项离这三支千人将,见蔡溪县守备空虚,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在各自青鸦众的协助下,将这座守兵不足的县城给打了下来。

    这个变故,使得赵弘润与景舍的计划皆受到了影响。

    尤其是早一步得知这个消息的寿陵君景舍,当即下令周征的鄣阳军前往攻打蔡溪县。

    毕竟蔡溪县被魏军所攻取,暂且不说蔡厚的蔡溪县师,其驻扎营地的位置会变得非常尴尬,更要紧的是,如此一来,挡在魏军前方的,就只剩下一座濠上县。

    而一旦濠上亦落入魏军手中,这就意味着魏军将可以与齐王吕僖的大军汇合,要知道此时齐王吕僖的军队,早已攻陷下蔡,只是碍于天气的关系,暂时没有对楚国的王都寿郢展开进攻而已。

    而在周征率领鄣阳军前往蔡溪县的期间,蔡溪县县公蔡厚,亦大惊失色地立刻回援,毕竟他的蔡氏一族,皆在蔡溪城内。

    十二月下旬,尽管明知在寒冬腊月攻城是非常不智的行为,但楚军还是被逼的不得不对蔡溪县展开进攻。

    但遗憾的是,楚军接连尝试了几日,终究也没有攻陷蔡溪县。

    无奈之下,楚将周征率领鄣阳军在蔡溪县与濠上县之间的山隘,顶风冒雪驻扎军营,防止魏军再次偷袭濠上。

    此后,西路战场、中路战场、东路战场,包括东越、西越、新阳、铚县,这七处战场再无任何战事,无论是齐鲁魏越四方联军,还是楚国这边,双方皆在养精蓄锐,准备着来年开春后的激战。

    谁都清楚,待等到来年开春,冰雪消融,这场战争便将迎来最终也是最激烈的一场战役。

    楚都寿郢战役。(未完待续。)

第733章:新年正月

    该年的跨年,赵弘润没能赶回魏都大梁,他只是邀请了麾下的诸多将领们,吃了一顿类似年夜饭的酒席。

    为了这个任性的要求,齐国负责后勤运输的一支军队,相信势必恨死了赵弘润,居然在寒冬腊月里最寒冷的一段日子,要求他们额外运输了一批酒水与牲口。

    好在虽然通往魏军冰城的道路非常难行,但途中倒是没有遇到楚军的偷袭,想来楚军也懒得在这种鬼天气出动。

    在冰城卸下了猪牛等牲口以及一车车的酒水后,齐国的运输部队在背地里骂骂咧咧地离开,而冰城内的魏兵们,则大为欣喜,毕竟最近一段时间,魏军们虽然没有遇到粮食紧缺的问题,但说到底吃的也不好,那真是早也腌菜腌肉、晚也腌菜腌肉,如今乍一听说肃王殿下为了庆祝过年让齐军运来了一批猪牛牲口以及酒水,一个个欢天喜地。

    十二月的最后两日,魏军暂时停止了尚未彻底分出胜负的雪球大战,转而投入到紧张的过年筹备工作,成千上万的猪牛遭到屠宰,那熬制肉汤的喷香气味,传得方圆数里皆是,让时而路过冰城、监视着冰城一举一动的巨阳县楚军斥候地口水直流。

    撇开这桩事,西路战场也几乎再没有什么事值得大书特书,毕竟这段时间无论是魏军还是楚军都很克制,避免在这种寒冬的天气爆发冲突,因此哪怕是双方的斥候在雪原上遭遇,也会很默契地相互离开。

    就这样,赵弘润在距离魏都大梁千里之外的土地,度过了一个新年,以十七岁的年纪,迈入了大魏洪德十九年。

    大魏洪德十九年的正月,西路战场依旧是冰雪封路、道路不畅,只是那动不动就风雪交加的天气,逐渐变得少了,尽管挂在天空中的冰阳还是没有多少温度可言,但晴朗的天气的确是逐渐增多。

    魏军这边还好,因为赵弘润想出了打雪仗这招既能锻炼麾下兵将筋骨、又能鼓舞士气的办法,因此,魏兵们的体魄并未因为这一个多月的空闲而懈怠下来,军中的士气,尚抱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准。

    相比较而言,楚军这边的境况就不是很乐观了。

    首先是房钟的项末军。

    正如赵弘润先前所料,极其缺粮的项末军,果真在这场大雪中死了许多人。

    据时不时前往侦查的青鸦众汇报,项末军最起码冻毙、饿毙十几万人,且剩下的楚军,也大多因为饥寒交迫而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大量的士卒逃逸,有的向魏军投降,有的则逃回各自的家乡,继而死在途中,以至于眼下项末麾下的兵将,只剩下原先的一半都不到。

    不过在这点,就不得不提一桩事,一桩让赵弘润颇感佩服的事,那就是,项末严格遵守了他先前的承诺,在得到些许食物的情况下,总是先分给麾下的兵将们,这使得至今为止,仍有十几二十几万的楚兵拥护着这位楚国的上将军,但也使得这位楚国的上将军因为饥寒交迫的关系,感染风寒,卧病在床长达一月之久。

    本着惺惺相惜的念头,赵弘润在得知这件事后,特意派宗卫吕牧带着一队肃王卫前往房钟,还带了两只猪、一头牛给项末。

    毕竟撇开双方的敌对立场不谈,赵弘润对项末还是非常敬重的,毕竟项末与寿陵君景舍一样,皆是楚国国内为数不多的贤良之士。

    事后,项末亲笔给赵弘润写了一封书信,大抵是感谢赵弘润的宽宏,当然,在这封书信的后半段,那位楚国的上将军仍旧难免用大篇幅的内容来劝说赵弘润退兵,莫要助齐为虐,从而影响到魏楚的邦交关系。

    对于这封书信,赵弘润付之一笑,随后将其丢到屋内的篝火里烧掉了。

    事实上,他倒是也可以利用这封书信去离间楚王熊胥对项末的信任,只要截掉后半段,只是这种行为未免太下三滥,极易受到诟病。

    至于那三只牲口最后究竟是不是落入项末的腹中,赵弘润就没心思去关注了,毕竟他已经做到了他身为一位贵族该做的事,彰显了他身为魏国姬姓赵氏贵族的气度。

    说到底,用三只牲口获得了楚国上将军项末的友谊,这笔账在赵弘润看来还是满赚的。

    虽然这份友谊并不会让项末转而投奔魏国,更不会让项末在后续的战争中放水,充其量,就是有朝一日赵弘润不幸兵败落入项末手中时,项末有可能会顾念今日的这份情谊,并不杀害赵弘润罢了。

    不过这在赵弘润看来,已经足够了,毕竟这个举动,只是满足了他希望结交像项末这般豪杰的心愿而已,哪里是奢望着单凭三只牲口就策反那位楚国的上将军。

    相比较处境窘迫的项末,寿陵君景舍那边的状况就要好得多,不过让赵弘润暗暗偷笑的是,尽管寿陵君景舍从他这边偷学到了一招用打雪仗来锻炼楚军、使楚军抱持士气的招数,不过效果却不怎么样。

    倒不是说寿陵君景舍在楚军中的声望不如赵弘润在魏军中的声望,而是因为两军——确切地说两国的制度不同。

    在魏国,士卒虽然在本质上还是战场上的消耗品,但好歹拥有一定的地位,尤其是打过对外战争的士卒,在魏国国内基本上享受着英雄般的待遇,哪怕是不幸战死,其家眷也可以得到相应的抚恤。

    正因为如此,魏兵普遍都接受为国捐躯这个概念,哪怕是像鄢陵军、商水军这样归顺魏国的原楚兵,也逐渐将魏国视为必须保卫的家。

    但楚国的士卒却并非如此,无论是楚国县师还是楚国正军,许多楚人投军入伍只是因为混一口饭吃,保家卫国对于他们而言,太过于遥远。

    就像赵弘润前一阵子打出的口号中所直言不讳的那样:楚国,只是以熊氏一族为首的小股楚国贵族们的家,并非是所有楚人的家。

    不得不说,有越来越多的楚人认可了赵弘润这一番说辞。

    正因为这样,那些归降魏军的楚兵,并不认为他们做了投敌背国的错误决定,而那些仍在寿陵君景舍麾下的楚兵,更不会认为他们是在打一场保家卫国的战争。

    有许许多多的人,只是身不由己而已。

    而说到身不由己这个词,就不得不一提一个人,那就是三万蔡溪县师的督将,蔡溪县县公蔡厚。

    这一个多月来,蔡厚的日子可不好过,每日在其军营里茶饭不思,日夜忧心忡忡。

    这也难怪,因为在大魏洪德十八年的最后一个月,魏军有三支千人队骤然偷袭了蔡溪,攻陷了这座县城,记得当时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蔡厚险些昏厥。

    为何?

    因为他蔡氏一门老小皆在蔡溪,而如今蔡溪沦陷,就意味着蔡溪的一族亲眷,皆已落入了魏军手中。

    虽说当时蔡厚怒气冲冲地率军回援蔡溪,企图从那数千魏军手中将蔡溪县夺回来,但当他瞧见城内的魏军将他的老父老母以及妻儿老小推上城墙,蔡厚便心惊胆颤地认怂了。

    就那时起,蔡厚就一直在等那位魏公子姬润的交涉。

    因为至今为止,种种迹象表明,魏公子姬润并不像齐国的田耽那样滥杀楚国的贵族,而是倾向于采取一种威逼利诱的方式,比如蕲县的南门氏,便是举族归降那位魏公子润。

    因此蔡厚猜测着,那位魏公子润是否会派人与他交涉,威逼利诱他归顺魏国,毕竟他蔡厚手底下怎么说也有着三万蔡溪县师,还是有一定利用价值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足足等了一个月,蔡溪都没有等到那位魏公子润派人前来与他交涉,相反,身在巨阳县的寿陵君景舍,却已两次派心腹前来,希望暂时接管他的兵权。

    尽管对寿陵君景舍心存敬仰,但蔡厚还是不可能将手中的兵权交给前者,毕竟兵权若交出去的话,他在那位魏公子润心中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如此一来,如何确保落入魏军手中的他蔡氏一门老小的安危?

    于是,蔡厚命人扣押了寿陵君景舍派来的人,拒绝交出兵权。

    因为这桩事,蔡厚如今的处境亦岌岌可危,因为从他扣押了寿陵君景舍的人没多久,前一阵子本来与他一同攻打蔡溪的五万鄣阳军的主将周征,如今也开始针对他,大抵已将他蔡厚判定为投敌之贼。

    这让蔡厚很是冤枉,颇有种两面不是人的尴尬。

    一直等到正月过后的正月底,蔡厚终于受到了来自那位魏公子姬润的招揽书信。

    信中的内容很明确,蔡氏一族虽如今在魏军的手中,但魏军并不会加害他蔡氏族人,当然,前提是蔡厚得识趣,助魏军打赢这场仗。只要能做到这一点,那位魏公子润便会保证他蔡氏一门的安全,并许诺他蔡氏一族日后在魏国,已能享有一席之地。

    对于此番威逼利诱,有把柄落在赵弘润手中的蔡厚毫无办法。

    于是乎,在新年的两月上旬,蔡厚率先打响了新年后西路战场的首战,设计袭击了周征的五万鄣阳军。

    在这场设计中,他先是取得了周征的信任,与周征做下两军攻打蔡溪的约定,随后,他暗中联络蔡溪城内的魏兵,一同偷袭了周征的鄣阳军,与魏兵合力将鄣阳军杀得大败。

    而期间,此前一直盯着周征脑袋的阳夏黑鸦首领丧鸦,趁乱割下了周征的首级。

    新年过后新路战场的首战,就以一种让人目瞪口呆的方式打响,蔡溪县师反水,周征五万鄣阳军被击溃,这意味着通往濠上的道路,魏军已畅通无阻。(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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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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