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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34章:新年正月(二)

    “蔡厚,终究还是反了……”

    几日后,身在巨阳县的寿陵君景舍在得知这桩事后,心情实为复杂。

    毕竟他早就料到或有这个可能,才会两度派人去联络蔡厚,希望能接管后者手中的兵权,只可惜被蔡厚巧言拒绝。

    寿陵君景舍走到屋内平铺着地图的桌子旁,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这份地图,旋即,嘴角露出几许苦笑。

    “这没想到,此方战场的首战,竟会是这般开局,这下麻烦了……”

    他紧皱眉头,凝视着地图上标注着魏军冰城字样的地点,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位年轻的贵公子的形象。

    那姬润……这是在逼我率先行动,好见招拆招么?

    景舍负背双手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

    说实话,眼下魏军的主力军大部分皆在那座冰城,受那位魏公子姬润直接率领,因此,在对方没有行动之前,景舍并不想率先行动。

    要知道,去年的最后两个月,他景舍多次与那位魏公子交过手,他很清楚,那位魏公子其实并不擅长主动出击。

    唔,确切地说,那姬润并非是不擅长主动出击,而是相比较他后发制人的韬晦,主动出击时就显得破绽较多。

    这并不奇怪,毕竟说到底,那位魏公子姬润过了新年才不过十七岁,经验浅薄这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此子在后发制人、见招拆招方面,却有着让景舍都感到忌惮的水准。

    就仿佛此子天生就拥有一双能够洞察先机、看穿敌方意图的眼睛,连二连三将他景舍自忖颇为隐匿的行动破地干净利落。

    比如去年年末那场诱敌战,他景舍作为设计的一方,可最终却未占到什么便宜,这倒也是他景舍迄今为止甚是罕见的遭遇。

    正因为这种种原因,因此,在魏军还未展开行动前,景舍亦是按兵不动。

    可没想到,新年过后的首战,率先行动的并非姬润也并非他景舍,而是蔡溪县公蔡厚,这让景舍着实感到有些棘手。

    因为他还真没想到,蔡厚居然真的胆敢造反。

    早知如此,就应该果断些,将那蔡厚拿下。

    寿陵君景舍暗暗后悔。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也不能怪罪景舍,毕竟蔡厚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楚国贵族,此人是数百年前被楚国攻灭蔡国时的国姓蔡氏一族后人,当年先代楚王为了安抚被他们楚国攻灭国家的那亡国之民,曾立下祖训,不允许后人侵犯像蔡氏这样的亡国贵族的权益。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寿陵君景舍不敢违背祖先留下的遗嘱,率先对当时还未露出反意的蔡厚展开攻击,以至于落到眼下这个局面。

    “来人,请费庄、毋狺两位将军前来。”景舍冲着屋外的亲卫吩咐道。

    “是。”

    两名亲卫迅速离去,没过多久,费庄与毋狺二加更便联袂来到了景舍的别院,抱拳向景舍行礼。

    “景舍大人。”

    “唔。”寿陵君景舍点了点头,随即眉头微皱地对二将说道:“方才得到的消息,蔡溪县县公蔡厚倒戈投敌,与贡献蔡溪县的魏兵一同击溃了周征的五万鄣阳军,周征将军亦战死于乱军之中……”

    听闻此言,毋狺面色大变,愤慨地骂道:“蔡厚?他怎么敢?!”

    寿陵君景舍摆摆手阻止了毋狺的怒骂,叹息着解释道:“虽说蔡厚倒戈投敌,但相信这件事他也是身不由已。……蔡溪被魏军攻县,蔡厚一门老小皆被魏军所擒获,他又能如何?”

    听了这话,毋狺脸上的愤慨之色这才逐渐褪去,转而升起一股对魏军的不满:“莫不是那姬润利用蔡厚的家眷威胁蔡厚?哼!卑鄙之徒!”

    “呵。”寿陵君景舍苦笑了两声。

    卑鄙么?

    确实卑鄙。

    不过,自古以来,沙场上为求胜利不择手段,乃是最大的道理。

    即便是换做他寿陵君景舍,难道就会因为那所谓的仁义,放弃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

    倘若果真如此,那他景舍就活不到眼下,也无法闯出楚国三天柱之一这般的名声。

    更何况,即便再卑鄙,但至今为止那位魏公子润也并未在楚国制造什么无谓的屠杀,甚至于曾多次取出军粮救济附近的楚民,相比较滥杀无辜、将杀人视为取乐游戏的齐国名将田耽,那位魏公子润的品德,不知要高尚多少。

    摇了摇头,景舍岔开话题说道:“暂且不评论这桩事,景某请两位将军前来,乃是希望你二人各带一支兵,一人前往蔡溪,一人前往濠上。”

    费庄与毋狺对视一眼,并未感到多少惊奇。

    毕竟眼下,蔡厚倒戈投敌、周征兵败身死,这就意味着魏军通往濠上的道路几乎已畅通无阻,虽说途中还有西阳县县公西门嵇所率领的三万西阳县师三万,以及彭蠡君熊益麾下大将徐暨所率领的近五万彭蠡军,但这合计八万军队能够阻挡得住十几万魏军么?

    费庄与毋狺对此毫无信任。

    “景舍大人对此有什么具体安排么?”费庄稳重地问道。

    寿陵君景舍闻言沉思了一番,皱眉说道:“我本不想先于魏军之前行动,但那姬润这般逼迫,我也不好再按兵不动……据我估计,最迟到二月下旬,唔,或更有可能是二月上旬,齐王吕僖就会发动对王都寿郢的攻势。虽我并清楚东边那边的状况,但相信那边的田耽,多半也会在这个时候展开猛攻……眼下还未抵达寿郢城下,就只剩下这边的十几万魏军了。”

    说到这里,景舍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务必要阻止姬润带兵抵达我大楚王都城下,否则,齐鲁魏三军联手攻打寿郢,对我大楚兵卒的士气,着实是一个打击。……巨阳县这边,我会尽量拖住姬润,但此子韬晦、诡计无不擅长,倘若景舍有个什么疏忽,就要靠你二人了。”

    “末将定不负景舍大人所托。”毋狺信誓旦旦地说道。

    而此时费庄却露出了几许迟疑之色,皱眉说道:“景舍大人,单靠我二人麾下本部兵力,恐不足以阻挡魏军……”

    “放心。”寿陵君景舍点了点头,说道:“费庄,你为人稳重,你去支援濠上,我会请暘城君熊拓公子携他麾下十万军助你。至于毋狺你,则去蔡溪,我再亲笔写两封书信给你,你派人交给正阳县师的县公西门嵇与彭蠡军的徐暨将军,请他二人助你一臂之力。”

    听闻此言,费庄与毋狺心中大定。

    不过旋即,费庄脸上又露出几许担忧之色:“景舍大人,可如此一来,巨阳县就只有十几万兵……”

    “无妨。”寿陵君景舍笑着说道:“虽巨阳县只剩下这些兵力,可若是那魏公子润趁机前来攻打,我亦不会如此轻易就将巨阳县拱手相让。”

    听闻此言,费庄与毋狺对视一眼,心中的不安逐渐褪去,毕竟他们二人所效忠的这位主君,乃是他们楚国的三天柱之一,岂会败在魏国一介小儿手中?

    然而,他们并不知晓,此刻身在冰城的那位魏公子姬润,他也是这么想的。

    数日间,巨阳县这边的军队调度,就被青鸦众侦查到,且迅速传到了赵弘润耳中。

    面对着巨阳县这座如今几乎只剩下十万巨阳军的重城,无论是鄢陵军的晏墨还是商水军的伍忌,皆显得兴致勃勃,恨不得赵弘润即刻下令,命他们当即率军前往攻陷这座城池。

    毕竟巨阳君熊鲤这些敛获的钱财,晏墨与伍忌多少都有耳闻。

    倘若他们能打下这座巨阳县,他们所在的鄢陵军与商水军,便能分到一部分巨阳君熊鲤的财富,这是赵弘润激励麾下兵将而定下的规矩。

    可没想到的是,赵弘润却在军议上否定了趁机攻打巨阳县的主意,转而要求鄢陵军、商水军以及南门阳的五万降兵继续深入楚国腹地,尽早抵达楚国王都寿郢。

    不得不说,即便众将都清楚眼前这位殿下迫不及待想要与齐王吕僖的大军汇合,展开对楚王都寿郢的进攻,可似这般冒险深入,这真的好么?

    这不,晏墨当场提出了异议。

    “殿下,率军前往寿郢固然是大事,可放着寿陵君景舍大人在巨阳县不管不顾,末将以为此事欠缺考量。……若我军深入楚国,景舍大人很有可能率军截断我军的粮道,从我军背后发动进攻,到时候,我军腹背受敌,恐有大祸啊。”

    听了晏墨的话,尽管在座的诸位将领没有明确的表示,但是从他们的眼神中也看得出来,他们基本上都是倾向于晏墨的建议的,毕竟这次赵弘润所选择的战术,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太冒险了。

    不过针对这件事,赵弘润却有不同的见解。

    “你们错了,那位寿陵君景舍,此刻恐怕巴不得本王率军攻打巨阳县,因为如此一来,那十万巨阳军才有用武之地。……可本王偏偏不如他所愿。前一阵子,孙叔轲将军向本王详细描述了巨阳君熊鲤的秉性,此人贪财惜命,只要本王不动他的巨阳县,真以为他会派麾下十万正阳军出城阻击我军?”

    “……”听了这话,在座诸将的眼中异色连连,隐约露出一副此言有理的表情。

    而此时,就见赵弘润环视了一眼在座诸将,笃定地说道:“纵使是寿陵君景舍,恐怕也不能说服巨阳君熊鲤交出那十万巨阳军的兵权,如此一来,阻碍我军前往楚都寿郢的阻碍,就少了整整十万兵……传令下去,我军发动总攻的时候到了!十日之内,我军要抵达楚王都寿郢城下!”

    听闻此言,在座的诸将心中一愣,旋即顿时醒悟过来。

    要知道眼下,仍有许多位将领尚未带领着军地回归队伍,比如鄢陵军的主帅屈塍,再比如公冶胜部、左丘穆部,吕湛部,等等等等。

    单单将领就有十几位尚未回归,更别说先前派出去的五百人将、千人将。(未完待续。)

第735章:楚王都寿郢战役

    ps:鉴于不少书友觉得这场国战篇幅过长,因此加快进程。喜欢看日常与宫廷之事的书友莫急。

    ————以下正文————

    二月上旬,冰雪开始消融,天气亦开始回暖,在巨阳县东北二十里处的冰城,魏军们终究是有所行动了。

    魏军抛下了巨阳县这座坚城,转而向蔡溪县进兵。

    不得不说,赵弘润这道将令,让冰城内那十余万魏兵感到错愕。记得在两个月前,即在雪球大战前,赵弘润便曾用攻陷巨阳县后所得到的战利品分成来激励魏兵的士气,因此,魏军兵将们都以为他们在新年后的第一场战事,会是与巨阳县的战事,却没有想到,那位肃王殿下居然弃巨阳县不攻。

    不过说到最错愕的,恐怕还是如今坐镇在巨阳县的寿陵君景舍。

    “什么?魏军朝蔡溪县进兵?”

    当从派出去的斥候口中得知了魏军的最新动向后,这位寿陵君景舍深深皱紧了眉头。

    要知道在数日前,他就已经下达了支援蔡溪与濠上的命令,以至于如今巨阳县,就几乎只剩下十万巨阳军。

    虽然他自认为这十万巨阳军已足够守住这座城池,但面对如今动辄十几万的魏军而言,眼下的巨阳县,怎么也算是势弱的一方吧?

    可没想到,就算巨阳县仅剩下十万守军,那位魏公子姬润居然也果断地放弃进攻,这简直就是打破了寿陵君景舍针对年后战略的规划。

    挥挥手遣退了斥候,寿陵君景舍在屋内来回踱步。

    经过一番思忖,他也猜到了那位魏公子之所以放弃攻略巨阳县的原因。

    莫不是姬润……看穿了巨阳君熊鲤的秉性?

    对此,景舍并不感到奇怪,毕竟据他所知,原巨阳君熊鲤麾下的将领孙叔轲,如今也已改投了魏军,说不定是此人向那位魏公子透露了巨阳君熊鲤那贪财惜命的秉性。

    这可有些麻烦……

    景舍在心中嘀咕了几句。

    想了想后,他当即亲自前往府上主宅,求见巨阳君熊鲤。

    然而让景舍微微感到皱眉的是,当他来到府上的主宅时,他从府上家奴的口中得知,巨阳君熊鲤居然正在内院与其小妾饮酒庆贺,也不晓得是否是得知了魏军已离开的消息。

    片刻后,寿陵君景舍在府上家奴的指引下,见到了身在内院的巨阳君熊鲤,只见后者这个体态臃肿的肥胖子,居然在内院的花园与其一干妻妾、家姬玩耍嬉戏,蒙着双目,在庭院内追着那一干莺莺燕燕。

    当时景舍的面色便不由得沉了下来。

    “熊鲤大人。”

    “啊,是景舍大人。”

    注意到景舍的到来,巨阳君熊鲤摘下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与寿陵君景舍见礼。

    而此时在庭院内,那数十道靓丽的身影,亦目视着景舍嗤嗤低笑,毕竟景舍虽至中年,但是相貌却颇为俊朗,兼之气度肃穆威严,以至于让庭院内那些莺莺燕燕们暗暗心仪。

    只可惜寿陵君景舍却毫无这方面的念头,仿佛没有看到那些美人似的,在朝着巨阳君熊鲤拱了拱手后,沉声说道:“熊鲤大人,种种迹象表明,魏军已向蔡溪进兵。”

    “甚好,甚好。”

    巨阳君熊鲤嬉笑眉开,再没有前两个月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然而他的回答,却让景舍心中颇为不悦。

    什么叫做甚好?

    眼下的战况,称得上是甚好么?

    要知道因为蔡溪县县公蔡厚的倒戈,如今整个蔡溪县几乎已落入了魏军的手中,阻止魏军抵达王都寿郢城下的阻碍,就只剩下濠上一座城。

    若是连这座城都丢了,魏军便可畅通无阻直抵寿郢城下,与齐王吕僖的大军汇合,似这种危难时刻,居然还称作甚好?

    忍着心中的不悦,寿陵君景舍拱拱手,正色说道:“熊鲤大人,王城有难,当派军援护,不可叫魏军直抵王城。”

    听闻此言,巨阳君熊鲤走到众家姬所在的桌子旁,接过一名美姬递过来的酒樽,笑着说道:“景舍大人不是已派出了援护的军队嘛。”

    这话倒是不假,毕竟在得知蔡溪县县公蔡厚倒戈投敌后,景舍便已调西阳军、彭蠡军、寿陵军以及暘城君熊拓的十万兵,共计二十万兵力,让其分作两支,一支在蔡溪截断魏军的去路,一支则守卫濠上。

    可问题是如今那位魏公子姬润手底下的魏兵亦有十五万之多,寿陵君景舍可不敢保证,他请调的那四支军队,果真能够阻止魏军,因此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巨阳县出兵追击魏军,在蔡溪县与他麾下的大将毋狺,对魏军前后夹击。

    然而,在听了景舍的建议后,巨阳君熊鲤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笑着说道:“景舍大人啊,王城附近亦有数十万兵马驻守,岂会如此轻易就让魏军直抵城下?……来,此番景舍大人运筹帷幄,使我巨阳县化险为夷,熊鲤敬景舍大人一杯。”说着,他拍了拍一名美姬的后背,示意她端酒给景舍。

    “景舍大人,请用酒。”那名美姬端着酒樽盈盈来到景舍面前,一双美眸直勾勾地瞧着景舍,在景舍瞥眼望向她时,低头羞涩地一笑。

    ……

    景舍并没有接过那杯酒,而是严肃地对巨阳君熊鲤说道:“熊鲤大人,巨阳县的危机虽解,然王城的危机却仍未解除。……若是让魏军与齐王吕僖的军队汇合,此刻身在王城的我大楚军队,多半会士气跌落,望熊鲤大人念在国家之重,派兵追击魏军。”

    巨阳君熊鲤那一双小眼睛咕噜噜地转动着。

    不得不说,孙叔轲对此人的判断毫无偏差,巨阳君熊鲤根本就不是一个念重国家的人,相比较王城寿郢的安危,相信他更加倾向于保护好自己的性命与财物。

    “景舍大人,这却是让熊鲤有些为难……您要知道,新阳县一带,尚有数万魏国的骑兵,若抽走县内的军队,万一那支魏国骑兵倾巢来袭,恐怕我巨阳县一城的性命,却要落入魏军的手中……王兄将巨阳县托付于我,我不可教这座城池落入魏军手中啊。”

    借口!

    全是借口!

    寿陵君景舍深深皱了皱眉,他心说:新阳县一带,有新阳君项培在,那支魏国的骑兵哪能如此轻易就突围封锁?

    在他看来,不管眼前这位巨阳君说得如何大义凛然,都无法掩饰此人重小利而忘大义,且贪财惜命的秉性。

    然而,巨阳君熊鲤终归是巨阳邑的邑君,是十万巨阳军的主君,寿陵君景舍虽心中极为不喜,却也不好与对方翻脸,只得好言劝说。

    只可惜,无论景舍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那巨阳君熊鲤始终不同意景舍的请求:他既不同意派巨阳军出城追击魏军,亦不同意将巨阳军的兵权交付给景舍。

    竖子不足与谋!

    最终,寿陵君景舍黑着脸,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他从未有如此愤慨,也从未见过如此自私自利的小人。

    因为愤怒,景舍甚至后悔自己当初选择了来到巨阳县,他觉得自己当初就应该前往蔡溪、前往濠上,不应当来管熊鲤的死活。

    大国将倾、固守一隅又有何用?

    寿陵君景舍在心中大骂。

    而与此同时,赵弘润却已率领着魏军,正在前往蔡溪县的途中。

    途中,青鸦众时不时地就派人向赵弘润回禀巨阳县的动静。

    正如赵弘润所料,在得知他魏军正前往蔡溪县,巨阳县果然是没有丝毫动静,仿佛根本就没有派兵追击的意思,这让赵弘润心中暗喜。

    平心而论,他对那位寿陵君景舍的确是颇为忌惮,毕竟后者是他至今为止,第一位丝毫也占不到半点便宜的劲敌。

    唔,确切地说,屯扎在房钟的楚国上将军项末,也是一名极其难对付的人物,只不过这位上将军因为手中缺粮的关系,好几次在他手中吃了亏,因此,赵弘润对寿陵君景舍的评价,尚在那位上将军项末之上。

    正因为对寿陵君景舍抱持着诸般忌惮,因此,尽管赵弘润很清楚巨阳县的殷富,也清楚巨阳君熊鲤这些年收刮了许许多多的财富,也只能擦擦流出来的口水,收敛心中的那份贪念。

    毕竟那位寿陵君景舍,可不会如此轻易让他攻破了巨阳县。

    既然如此,索性就弃了巨阳县不攻,分化巨阳县一带楚军的兵力。

    果不其然,一听说他们魏军有意抛下巨阳县前往蔡溪,那位寿陵君景舍,果然分出兵来,火速派往蔡溪、濠上,希望能在这两个县阻止魏军前进。

    却仿佛没有深究,似这般分兵,楚军与魏军的兵力其实已相差不多。

    二月十九日,赵弘润带兵抵达了蔡溪,在商水军千人将张鸣的引荐下,原蔡溪县县公蔡厚求见了他,并向他赵弘润表露归顺的心意,希望以这个举动保全蔡氏一门老小。

    赵弘润自然无有不从。

    二月下旬,下蔡那边,传来了齐王吕僖大军的最新战报。

    原来,在二月二十三日这一天,齐王吕僖已开始下令对楚国王都寿郢展开进攻。

    当日那场战斗,实际上并不能算是攻城战,因为楚国王都寿郢附近尚且屯扎许多军队,因发现齐王吕僖有进攻寿郢的动向,楚军主动出击,与齐鲁联军在王都寿郢的北郊展开激战。

    而因为借助了鲁国战争兵器的威力,齐鲁联军在这场战事中取得了非常瞩目的战果,据说杀死了数万名楚兵,重创了楚军的士气。

    此时此刻,楚国王都寿郢一带的楚军,可谓是人心惶惶。(未完待续。)

第736章:大战前夕

    “报!下蔡方向送来紧急信件。”

    就当赵弘润身在蔡溪县接受原蔡溪县县公蔡厚的宴请时,一名肃王卫匆匆走入,将一封书信递给了赵弘润。

    瞧见这一幕,原蔡溪县公蔡厚便识相地想要回避,然而赵弘润却摆了摆手,当着他的面,拆启了那封书信。

    这个举动,让蔡厚心中的惶恐与不安大幅度消退,尽管他很清楚赵弘润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笼络人心。

    “殿下,是齐王的信件么?”

    酒席宴上,南门阳好奇地询问道。

    “哼唔。”赵弘润随口应了一句。

    见此,南门阳的兄长南门迟亦好奇地询问道:“不知信中写了些什么?”

    只见一边目视着书信,一边轻声叹息地说道:“还能写些什么?无非就是催促本王尽快率军抵达寿郢城下,配合他对寿郢用兵呗……他哪里会管我军遇到的阻碍。”

    其实这话听上去像是对齐王吕僖的抱怨,但相信只有赵弘润自己才最清楚,那只是对他自己的无力的牢骚而已。

    真以为只是他魏军这边遇到了寿陵君景舍这样强劲的对手么?难道齐王吕僖在攻陷下蔡的途中就不曾遇到过楚国的名将?田耽在攻打向城的途中就不曾遇到过像项末、景舍这样的楚国名将?

    说到底,还是赵弘润带兵经验不足,尚不能稳胜像项末、景舍那样的楚国英雄而已。

    当然,军队的配置也存在着一定的差距,倘若此番魏军配给着足够的猛火油的话,纵使项末、景舍再难缠,赵弘润亦有把握战胜他二人。

    而在众人说话的期间,蔡厚则一脸惊讶地瞅着仿佛与眼前这位魏公子姬润关系不错的南门迟、南门阳兄弟二人。

    据他所知,南门一氏倒戈顺降这位魏公子,也不过是数个月的时间,没想到,双方的关系已如此融洽。

    这让蔡厚心中的不安再次消退了几分,毕竟在他看来,既然南门兄弟能与这位魏公子如此亲近,这就意味着,这位魏公子并不难相与。

    而在蔡厚暗自思量的期间,赵弘润放下了手中的书信,回顾在座的诸位将领说道:“齐王希望我军尽快抵达寿郢城下,因此……晏墨。”

    “末将在。”酒席宴上,晏墨恭敬地抱拳应道。

    只见赵弘润抬手一指晏墨,正色说道:“齐王等不及了,希望本王尽快带兵前往侧应,因此,本王决定不取濠上,径直前往寿郢,蔡溪以及濠上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

    晏墨闻言一愣,随即顿时抱拳应道:“末将遵命!”

    “你要小心寿陵君景舍,虽说本王笃信巨阳君熊鲤十有**不会派兵出城,但搞不好景舍会夺熊鲤的兵权,切记不可大意。”

    “末将明白!”晏墨面色严肃地应下此事,旋即脸上露出几许笑容,笑着说道:“能与景舍大人沙场相见,真乃晏某此生幸事。”

    赵弘润瞧了一眼晏墨,没有说话,毕竟他也清楚寿陵君景舍在这些楚人心目中的地位。比如伍忌,此刻就一脸羡慕地瞧着晏墨。

    “孙叔轲、佘离、干贲。”

    “末将在!”

    “你三人留在蔡溪,协助晏墨。”

    “末将遵命!”

    在嘱咐完毕后,赵弘润与诸将们喝了几杯酒,遂离席准备进兵事宜去了。

    次日,赵弘润使鄢陵军留在蔡溪县,抵挡寿陵君景舍麾下大将毋狺,至于他自己,则改变了原先的战略,继续往东,前往下蔡一带,与齐王吕僖的大军汇合。

    蔡溪、濠上这边的战事,则全部交给了晏墨。

    倒不是赵弘润过分地认为晏墨可以应付这边的战事,只是因为蔡溪这一带的情况,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因为在抵达蔡溪之后,他这才得知,原来去年早在十一月份的时候,鄢陵军的贡婴、贡孚,以及商水军的项离、张鸣、冉滕,这几位精锐千人将就已经潜到了这边,分化吸收当地的楚民。

    虽说蔡溪县县公蔡厚对这个县治理得不错,且在当地楚民心中的名声也不错,可架不住蔡溪县距离楚国王都寿郢不远,以往不知有多少贵族在这边做过使民怨鼎沸的事。

    在此之前,赵弘润从来没有想过,像蔡溪县这样距离楚国王都寿郢极近的城县,堪称京郊之城的城县,当地的楚民居然普遍对以熊氏一族为首的贵族势力抱持着反感、厌恶的情绪。

    这个国家是要完了……

    在带兵离开蔡溪县的期间,赵弘润回想起昨日进驻蔡溪县时,居然发现当地楚民居然踊跃报名希望加入魏军的队伍,就忍不住暗自摇头。

    毕竟这种事在他们魏国,这是几乎不会发生的事——哪怕魏国王都大梁周边城县的魏人再怎么不擅战争,倘若有敌国的军队攻到大梁,那些魏人势必会为了保家卫国而踊跃加入军队,根本不会发生像楚国这边的状况,居然踊跃加入“敌军”的队伍。

    这充分说明,那以熊氏一族为首的诸多贵族势力,在楚国果然是不得民心。

    得引以为戒啊。

    抱持着对这件事的感慨,赵弘润率领着商水军离了城。

    两月底的时候,赵弘润率军抵达了下蔡,成功与齐王吕僖的大军汇合。

    对于魏军如此快速就抵达下蔡,齐王吕僖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正是他写信知会赵弘润,让后者改变策略,放弃攻打濠上县。

    至于其中的原因,无非就是齐王吕僖觉得前几日的战况不错,因此打不打濠上,对整个战略来说已没有多大的关系罢了。

    当然了,真正的原因还在于,在过了一个新年后,齐王吕僖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吃力,因此他迫不及待想要攻陷面前那座楚国王都寿郢,重创楚国。

    正如齐王吕僖所料,对于魏军的抵达,楚王都寿郢一带的楚兵表现出了莫大的惊恐,毕竟齐鲁联军与齐鲁魏三国联军,怎么听都是后者更具有威慑力。

    因为心存忌惮,因此在魏军抵达王都寿郢西郊——这是魏军负责攻打的方向——的时候,便有三支楚军奋不顾己地前来袭击,企图将魏军击溃,只可惜,在齐王吕僖大军的掩护下,赵弘润所率领的魏军商水军,终究还是在楚王都西郊二十里的林旁顺利建成了军营。

    齐鲁魏三国联军,总算是包围了楚王都寿郢的北郊、西郊与东郊。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战略意义是达到了,但是魏军的处境说实话并不好,毕竟濠上县并非被攻克,暘城君熊拓的十万大军驻扎在这座城池,随时有可能支援王都。

    而蔡溪县那边,寿陵君景舍麾下大将毋狺,亦在彭蠡军与西阳县师的协助下,疯狂地进攻蔡溪县,企图将这座城池重新夺回来。

    说实话,对于蔡溪县尉,赵弘润倒不是很在意,毕竟他此刻已经与齐王吕僖的大军汇合,蔡溪县的作用其实已经很小,哪怕战况不利,鄢陵军亦能退到齐鲁联军所占据的下蔡。

    然而让赵弘润感到意外的是,面对着楚军的多番进攻,晏墨非但稳稳地守住了蔡溪县,居然还派兵牵制濠上,使濠上的楚兵不能分兵援护王都寿郢。

    不过最让赵弘润感到震惊的,还是屈塍,这位从渡过浍河后便几乎没有什么作为的鄢陵军主将,隐忍潜伏了两月之久,终于成功地偷袭寿陵君景舍所率领的正阳军——正如赵弘润所猜测的那样,见麾下大将毋狺终究无法攻克蔡溪县,且又听说魏军分兵前往寿郢,寿陵君景舍果然是坐不住了,也不知从什么办法从巨阳君熊鲤手中窃取了兵符,率领着大约五六万巨阳军前往蔡溪,却不想途中被屈塍伏击了一把,损失巨大。

    记得在听说这件事后,赵弘润颇为感慨,因为就算是他,也未曾在寿陵君景舍手中占到半点便宜。

    仔细想想,屈塍自从渡过浍河以后,就一直在刻意回避在楚国这边建立功勋、传开名气,莫不是早就盯着那位寿陵君景舍?

    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无法否认,经过那场战事,屈塍的名声顿时在楚国打响,仿佛比起赵弘润亦不遑多让。

    这也难怪,谁让这场国仗以来,寿陵君景舍唯一一场败仗,就是败在屈塍手中呢。

    这个功利心的家伙……

    数日后,当收到屈塍派人送来的捷报时,赵弘润忍不住暗暗摇头。

    隐忍了数月,就为了算计那位寿陵君景舍,可想而知屈塍的城府与忍耐力。

    “殿下,有人求见殿下您。”

    有一名魏兵来到了赵弘润所在的帅帐,叩地禀报道。

    “唔?”

    赵弘润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那份捷报,好奇问道:“谁?”

    也难怪他心中纳闷,毕竟在楚国,此刻唯一会来拜访他的相识,便是暘城君熊拓,可熊拓身在濠上呀。

    “不知。……看上去似乎是两个女人。”

    女人?

    赵弘润心中的困惑更强烈了。

    他想了想说道:“请她们进来。”

    片刻后,便有两名女子在书名肃王卫的指引下,来到了帅帐。

    确切地说,那谈不上是两名女子,而是两名年纪大约在十五六七左右的女孩。

    然而一瞧见二女,赵弘润的眼中便露出了几许惊诧之色。

    因为只见那两名女子,身穿着青白两色的巫服,无论怎么看,赵弘润都感觉这种打扮似曾相识。

    这个装束,好似在哪里瞧见过……

    赵弘润愣了愣,随即忽然想到,当初他碰到芈姜、芈芮两姐妹时,二女就穿着这般款式无二的巫服,芈氏姐妹身上的巫服,配色是赤红色的,而眼前这两位,是青蓝色的。

    除此之外,几无任何区别。(未完待续。)

第737章:楚巫辛秘

    巫女,难不成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望着眼前那两名身穿着青白两色巫服的少女,赵弘润不由地便想到了芈姜,记得那个女人终日里也是一副谁欠她几百万似的面瘫表情。

    “不知两位姑娘是何许人也?”

    沉吟了一番后,赵弘润温笑地问道。

    然而那两名巫女脸上却全无笑容,只见其中一名较为年长的巫女冷冰冰地说道:“我二人,乃是龙门的巫祀……”

    龙门?那是什么?

    赵弘润惊疑地打量了几眼对方,隐约注意到,这两名巫女身上巫服,在那青蓝色的位置,隐约绣着一头仿佛在翻云覆雨的蛇形怪物。

    而此时,那名巫女以冷漠的口吻说完了后半句话:“……此番前来,乃是遵楚水君大人之情,特来恳请姬润公子撤兵。”

    楚水君?

    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他并不清楚那位楚水君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单单抬出一个名头就让他赵弘润撤兵,这未免也太轻视他了吧?

    想到这里,赵弘润用当初奉劝芈姜的话奉劝这两名巫女道:“两位姑娘,大国与大国之间的事,并非两位姑娘可以插手……楚王熊胥治国无道,纵容熊氏一族残害楚民,为天地所不容,本王响应齐王陛下的号召,兴仁义之师,率军伐楚,此合乎王道。”

    然而这一番话,那两名巫女非但置若罔闻,相反却踏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说道:“姬润公子,请您撤军。”

    虽然二女在话中用上了您这个尊称,但说实话,赵弘润却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尊敬。

    这根本就是在命令他,在恐吓他。

    这不,听了这话,抱持利剑站在一旁的宗卫长卫骄,不动声色地朝前走了两步,挡在了赵弘润身前,望向那两名巫女的眼神,已浮起了几分凝重与不善。

    然而,那两名巫女却仿佛视卫骄于无物,再次缓缓踏上前一步,目光变得更加咄咄逼人,口中再次重复道:“姬润公子,请下令撤军!”

    这种态度,让赵弘润心中愈发不喜。

    只见盯着那两名巫女片刻,冷冷说道:“看来那位什么楚水君,未免将本王瞧得太扁了。……卫骄,送客。”

    “遵命。”抱持着利剑的卫骄微微一点头,伸出手指向帐外,沉声说道:“两位,请。”

    见此,那两名巫女对视一眼,忽然眼眸间的神色变得凶恶起来,只见她们一抖巫服的衣袖,顿时间,袖口内滑落一柄短剑。

    该死!

    见此,卫骄在心中早已将负责搜身的士卒骂地狗血淋头。

    不过仔细想想也怪不得那些负责搜身的士卒,毕竟赵弘润治军向来严厉,最忌讳魏军败坏风气,那些士卒都哪敢在两名风华正茂的少女身上摸索呢。

    “退后!”

    卫骄厉声暴喝道。

    只可惜,卫骄的气势固然不小,但却吓不到那两名巫女,只见她们手中在反手握着从袖内滑落的短剑后,当即朝着赵弘润这边冲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赵弘润身后的帐幕被撩起,十几名肃王卫迅速涌上前来,将赵弘润护在身后。

    见此,那两名巫女向前冲的势头一滞。

    对此赵弘润倒是毫不感觉意外,要知道,自从当年被芈姜、芈芮姐妹俩劫持过之后,宗卫们便对保护他这位殿下这方面格外上心,别看方才帐内只有他与宗卫长卫骄二人接见这两名巫女,其实帅帐外不知有多少肃王卫严正以待呢。

    赵弘润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即便是方才这两名巫女暴露出欲行刺他的意图,他也丝毫没有惊慌。

    “拿下,死活不论!”

    卫骄手指着那两名巫女喝道。

    “是!”那十几名肃王卫应了一声,一涌而上。

    本以为十几名肃王卫已足够将那两名年轻的巫女擒拿,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两名巫女的剑术颇为不俗,即便是面对着十几名肃王卫的围攻,仍能力保不败。

    而让赵弘润更加惊疑的是,他隐约从这两名巫女的身法中,看到了芈姜、芈芮两姐妹的影子。

    相比较赵弘润的惊疑,宗卫长卫骄更是感到震惊。

    要知道,肃王卫乃是从浚水军退伍的老卒组成。

    这里所说的老卒,可不是那种七老八十的意思,而是指年过四旬,虽说仍处在巅峰时间,但体力难免正在走下坡路的士卒。

    浚水军大将军百里跋让这些老卒退伍,并非是因为这些老卒已实力大退,而是因为这些老卒已堪堪将走完人生最巅峰的岁月,很难在艰苦的战场上幸存下来罢了。

    毕竟在战场上,有许许多多的悍卒之所以战死沙场,并非是他们实力不足,而是他们的体力跟不上一日又一日的战斗。

    可作为赵弘润的近卫,肃王卫这些老卒们平日里并不需要亲自参与战场的战斗,自然而然保持着充足的体力,可没想到,即便如此,十几名肃王卫居然也奈何不了区区两个十几岁的丫头,当即便出现了伤亡。

    见此,卫骄紧忙拉过赵弘润的手臂,低声说道:“殿下,请暂避。”

    “……”

    赵弘润瞧了一眼那两名巫女,虽然他十分好奇对方的来历,但他也明白,对方明摆着是冲着他来的,他留在这里,只会拖累这些肃王卫们。

    因此,赵弘润也不迟疑,在宗卫长卫骄的护卫下,低头穿过一名肃王卫撩起的帐幕,便走出了帅帐。

    而此时在帐外,数以百计的肃王卫们早已将帅帐团团包围起来,只是碍于帐内空间狭小,不利于打斗,所以才没有一股脑地冲进去罢了。

    “殿下。”

    肃王卫的卫长岑倡见赵弘润安然走出帅帐,当即迎了上来,抱拳欣喜地说道:“殿下您安然无恙就好,不知帐内那是什么人?”

    赵弘润摇了摇头,毕竟他也不清楚对方的来历,只是觉得,对方并非是纯粹的刺客那么简单。

    见到赵弘润摇头,岑倡也不追问,只是低声问道:“可要活捉?”

    赵弘润闻言想了一下。

    平心而论,他这座军营屯扎着数万商水军,活捉两名前来行刺的巫女有什么难的?问题在于那两名巫女似乎剑术很高明的样子,倘若一定要强行活捉,很有可能会让肃王卫以及前来援护的魏兵出现不必要伤亡。

    想到这里,赵弘润皱眉说道:“不必强求,杀!”

    “是!”

    岑倡松了口气,毕竟帐内的动静他在听在耳中,倘若眼前这位肃王殿下一定要活捉那两名巫女的话,他们肃王卫多少会因为怕错手杀死对方而有些投鼠忌器,而眼下既然自家殿下直接下令杀死,那这件事就简单多了。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砰砰两声,两名肃王卫脚步跄踉地从帐口倒退了出来,随即,那两名手持短剑的巫女紧跟着窜到了帐外,一眼就瞧见了被许多肃王卫护在当中的赵弘润。

    也不知怎么想的,那两名巫女居然还敢杀上来。

    见此,肃王卫卫长岑倡冷笑一声,抬手一指那两名巫女,沉声喝道:“殿下有令,死活不论!……杀!”

    话音刚落,百余肃王卫冲上前去,将那两名巫女围在当中。

    然而就在这时,只见那两名巫女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骤然间,步伐行动比之前何止快了数倍,仿佛是一道惊鸿,在许多肃王卫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强行突破,手中的利刃朝着赵弘润刺来。

    这是……

    赵弘润见此眼睛顿时睁大,因为这一幕他太熟悉了。

    “保护殿下!”

    “殿下!”

    就在众人被那两名巫女那突然间变得鬼魅般的身形惶恐不安之际,忽然有一道身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只见那名身穿着赤白两色巫服的女子,一剑避退了那两名巫女,稳稳当当地站在赵弘润面前。

    ……这个女人。

    赵弘润表情古怪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那名熟悉的女子,转过头,神色不善地瞧了一眼宗卫长卫骄,却见后者颇为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摇了摇头,赵弘润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芈姜。”

    芈姜稍稍转头瞥了他一眼,略微一点头,根据赵弘润对此女的了解,这大概就算是打招呼了。

    不过在招呼之后,芈姜的眼神便死死盯住了对面那两名巫女。

    而此时,对面那两名巫女方才被芈姜用剑逼退后,亦未急着再次冲上来,而是用一种震撼、惊愕的目光死死盯着芈姜。

    确切地说,是盯着芈姜身上那一身赤白的巫服。

    “祝融之祀……”那名较为年长的巫女,看向芈姜的眼神中充斥着让赵弘润无法理解的怨毒与憎恨,那仿佛并非是一般意义上的憎恨,而是因信仰方面冲突所导致的厌恶与恨意。

    而此时,芈姜亦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共工之祀。”

    听闻此言,那两名巫女眼中闪过几丝厉色,竟然撇下了赵弘润这个原先企图行刺的目标不顾,而朝着芈姜冲了过来。

    “莫插手。”

    芈姜低声说了一句,随即提剑迎上了那两名巫女。

    顿时间,一赤两青三道人影混战在一起,众肃王卫们只瞧见人影闪动、只听到金戈触碰之声,却看不清那三个女人的剑术。

    见此,宗卫长卫骄忧心忡忡地说道:“殿下,芈姜大人以一敌二,恐有不支……”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赵弘润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摇摇头说道:“稍安勿躁,看看情况再说。”

    倒不是他心狠,不顾芈姜的死活,只是他觉得,芈姜方才那句莫插手,分明就是说给他听的。

    显然,这是楚国两支巫祀传承间的矛盾,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

    当然了,倘若场内的芈姜果真表露出不支的迹象,那么赵弘润还是会下令助芈姜一臂之力。

    不管芈姜是否领情。(未完待续。)

第738章:楚巫辛秘(二)

    不得不说,芈姜的剑术,比起当初她与她妹妹芈芮二人劫持赵弘润时,不知要精湛多少,速度亦比当年更快了一筹。

    这让赵弘润安心了许多。

    毕竟不管是否是体内那只怪虫的关系,依旧是这一两年来朝夕相处,不可否认芈姜如今在赵弘润心中的地位还是极高的。

    因此,赵弘润自然不希望芈姜受伤,更不希望她出现什么危险。

    不过就眼前的战况看来,芈姜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不得不说,赵弘润虽然只会耍几手光有卖相的剑术,但眼力还是不错的,这不,只是半柱香工夫,那两名来历不明的巫女便已倒在了芈姜的剑下。

    反观芈姜,只是面色变得有些苍白,呼吸也略有些不畅而已。

    等会,芈姜似乎是受伤了?

    赵弘润不由地心中一惊,连忙走上前去。

    因为他看到,芈姜的左手手腕处鲜血直流。

    “芈姜,你没事吧?”赵弘润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

    “不碍事,只是气息有些不畅而已。”芈姜摇了摇头,呼吸了几口气,调息着。

    “还说没事,你这不是受伤了么?”

    赵弘润抓起芈姜的左手,皱眉瞅着手腕处那血流不止的伤口。

    然而,芈姜注意到自己左手手腕处的伤口时,却是略微愣了一下,随即,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她下意识说道:“这伤并非是此二人所伤……”

    说到这里,她的解释戛然而止。

    “并非是此二人?”赵弘润闻言略微也愣了一下,随即他便注意到,芈姜的左手手腕处,在那血污覆盖之下,隐约可以看到几道已愈合的疤痕。

    这几道疤痕似乎是有些年月了,新伤覆盖旧伤,且大多都集中在手腕处。

    “你这个伤……”

    瞧见赵弘润凝视着自己手腕处的伤口眉头皱起,芈姜不动声色地将左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淡淡说道:“没什么,这是修炼我巫门秘术时留下的。”

    赵弘润将信将疑地瞅着芈姜,毕竟因为体内那只怪虫的关系,二人间有种不可思议的心灵联系,就仿佛那种心有灵犀。因此,尽管芈姜脸上不露声色,但赵弘润还是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是在撒谎。

    不过赵弘润也明白芈姜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女人,她若不想解释,追问也是无用。

    于是,他只是这样说:“还是先包扎一下吧。”

    “唔。”芈姜顺从地点了点头。

    而此时,宗卫长卫骄与肃王卫长岑倡正在驱赶那位围在周围的肃王卫们。

    “走走走,没什么好看的。”

    “散了散了。”

    于是乎,肃王卫们很识相地退散,只是临走前,他们仍忍不住偷偷观瞧赵弘润与芈姜二人,且窃窃私语。

    毕竟赵弘润与芈姜的关系,向来是这些肃王卫们所关心的八卦。

    甚至于,别说这些肃王卫们,就连肃王卫的卫长岑倡,亦对此事颇为关注。

    这不,岑倡这会儿就凑了过来,满脸堆笑地向芈姜打着招呼:“芈姜大人的剑术是越来越高明了,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便将这两名贼子击毙。”

    面对着岑倡的奉承,素来不擅长言辞的芈姜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权当与对方打了招呼。

    而对此,岑倡毫不介意,毕竟眼前这位,搞不好日后就是他们的肃王妃,岂敢得罪?

    因为岑倡的打岔,赵弘润这才想起不远处地上那两名巫女来,皱眉问道:“她二人。”

    “已被我击毙。”芈姜淡淡回答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微微一愣。

    虽说他知道芈姜学自于巴国巫术,死在她手中的人固然不会少,可是自从二人相识之后,这位终日摆着一张冷面孔的高冷巫女,却几乎没有再杀人。

    然而今日,却毫不留情地杀死了两名来历不明的巫女。

    很显然,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他所不知的缘由。

    “死了就死了吧。”

    赵弘润点点头,吩咐岑倡道:“派几个人将此二女埋了吧。”

    话音刚落,就见芈姜打断他的话说道:“虽是宿敌,但终归是我巫门的巫祀,我当亲手让她二人归土。”

    宿敌?

    赵弘润心中一愣,随即见岑倡转头看向他,遂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等包扎好手上的伤再说吧。……岑倡,你先将这两句尸体搬到贤侄的帐内,好生看着。”

    “是!”岑倡抱拳应道。

    见此,赵弘润遂拉着芈姜的手回到帅帐,虽然芈姜一个劲地表示自己包扎即可,但赵弘润还是亲自替她敷上了药,用绷布包扎了伤口。

    在包扎的期间,赵弘润随口问道:“你怎么会在军中?倘若我没记错的话,我是叫你们回大梁陪伴我娘吧?”

    他口中所说的你们,指的便是芈姜、羊舌杏以及苏姑娘,毕竟这三女在他母妃沈淑妃的眼中,仿佛已是内定的儿媳一般。

    面对着赵弘润的质问,芈姜淡淡说道:“我不喜呆在宫廷内。”

    她这话倒是真话。

    要知道芈姜素来不喜欢住在宫阙内,那巍峨的宫殿,难免会让她想起她曾经在汝南的那个家,想起她的父亲汝南君熊灏,想起那段悲惨的幼年往事。

    还有嘛,就是赵弘润的母妃沈淑妃对她太过于热情,热情地让芈姜有些害怕。

    毕竟每回单独面见沈淑妃,沈淑妃都会旁敲侧击地询问他俩的事,大抵是你俩的关系发展到什么地步啦、我啥时候能够抱孙子呀这种让女儿家分外羞涩的话题。

    虽说芈姜平日里面无表情,可这并不代表她心如铁石啊,她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至于最后的原因嘛,恐怕就是出于种种原因,她想呆在有他在的地方而已。

    对于芈姜的回答,赵弘润并不感觉意外,因为芈姜本来就是一个很自主的女人。

    想了想,他问道:“混在军中多久了?”

    芈姜还未开口,宗卫长卫骄的眉头却不由地挑了挑,正要不动声色地离开帅帐,却听到赵弘润淡淡问道:“想去哪啊,卫骄?”

    “啊?”卫骄讪讪一笑,说道:“卑职就是出去走走……您看,你给芈姜大人包扎,卑职在这里多有不便……”

    “哼!”赵弘润轻哼一声,斜眼瞅着一脸讪讪笑容的卫骄,淡淡说道:“敢瞒着本王,你比沈彧胆子大。”

    “哪能啊……”卫骄这位在外人眼里颇为豪迈的宗卫长,此刻仿佛整个人都酥软了下来,竟露出一副谄笑的表情,讪讪说道:“殿下,卑职哪敢瞒着您啊,芈姜大人混在军中的事,卑职真的不知情哇……”

    见卫骄不打自招,赵弘润冷哼一声道:“哦?本王什么时候说过是芈姜的事了?”

    “呃。”卫骄顿时语塞。

    “哼!”赵弘润冷哼了一声。

    想想也知道,芈姜穿着一声巫女服饰藏在魏军当中,若没有宗卫长卫骄的包庇,他赵弘润作为魏军统帅,岂会连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甚至于,不光卫骄,很有可能众宗卫、包括肃王卫们都在包庇芈姜,毕竟他们最清楚芈姜的身份,半个肃王妃嘛。

    就在卫骄满脸尴尬之际,芈姜开口替他解围道:“不怪卫宗卫长,是我恳请他们莫要告知于你的。……他们因为你的关系,不敢得罪我,因此莫要怪罪他们。”

    “殿下您听到了,不管卑职的事。”丢下一句话,卫骄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望着那摇曳的帐篷摇了摇头,赵弘润一边替芈姜包扎着伤口,一边问道:“为何要瞒着我?”

    “若告知于你,你定会派人将我送回大梁,而我不喜呆在大梁。”

    “……”赵弘润看了一眼芈姜,没有说话,显然是被芈姜说中了。

    “前些日子,我在铚县被那假扮成小妇人的刺客行刺时,也是你出声示警吧?”

    “嗯。”

    “为何当时不露面?”

    “你身边的护卫实力不弱,保护你绰绰有余。”

    “那今日呢?”将绑布打了一个结,赵弘润抬头望向芈姜,皱眉问道:“那两个巫女,究竟是何来历?她们自称是什么龙门,而且仿佛也懂得剑舞……你为了亲手击毙她二人,不惜暴露行踪,想来对方的来历并不简单吧?”

    芈姜闻言看了几眼赵弘润,见后者态度坚决,遂解释道:“她们说的龙门我不清楚,可能是她们如今所在的地方。……此二女,乃楚国的水巫女,乃是信奉水神祗共工的巫祭祀。而我则是供奉火神祝融的巫祭祀。你在楚国呆的十日也不短了,对楚国的神祗,应该也有所了解了吧。”

    赵弘润点点头,随即忽然感觉不对,疑惑问道:“你学的不是巴国的巫术么?怎么又与楚巫牵扯上关系了?”

    芈姜沉默了片刻,随即低声解释道:“巴国巫术,在于用蛊用毒,至于剑舞,则是楚巫的火巫一脉传承……当初学此术的时候,传授我姐妹二人巫术的婆婆就让我姐妹在巫坛上起誓,他日碰到共工一脉的巫祭祀,尽皆杀死,绝不留情。”

    这恩怨似乎还不小啊。

    “为何?”赵弘润疑惑问道。

    “具体的恩怨,我并不清楚,据说是曾经共工的巫祭祀们对我祝融火巫一脉杀尽杀绝,我祝融一脉遂逃到巴国,多年后与巴巫融合……如今的楚巫,就只剩下共工的那些巫祭祀了……”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仿佛是为了解释什么,补充道:“我若不杀她们,则死的就是我。水火不容,彼此双方,早已没有回旋余地。”

    “哦……”

    赵弘润点了点头,终于理解芈姜为何对那两名巫女毫不留情。

    而与此同时,在一张闲置的帐篷内,那两名巫女的尸体,忽然其中一具尸体猛地睁开了眼睛,捂着心窝处的伤口坐了起来。

    只见此女用痛心的目光望了一眼摆在旁边的尸体,随即眼眸中闪过深沉的恨意。

    祝融之墟……那一脉居然还存活着,还与魏国的公子润牵扯上关系……这件事得即刻回禀巫姥与楚水君大人,不可叫祝融一脉死灰复燃!(未完待续。)

第739章:隐患

    当晚吃过饭后,赵弘润在帅帐内琢磨即将爆发的楚王都寿郢战役,在脑海中模拟着排兵布阵,毕竟这一仗的战场在楚国王都寿郢一带,关乎着楚国的盛衰与熊氏王族的颜面,不难想象齐鲁魏三国联军将会在这里遇到前所未有的抵抗。

    期间,芈姜并没有打搅他,因为她也有要去做的事,那就是将她今日击毙的那两名楚国巫女的尸体埋葬。

    可没想到仅仅才过了一炷香工夫,芈姜便去而复返,与她一同回来的,还有面色很是难看的肃王卫卫长岑倡。

    “殿下,出岔子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岑倡的神色很是尴尬与忐忑。

    见此,赵弘润心中闪过一丝困惑,也顾不得在心中模拟战局,疑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岑倡偷偷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芈姜,低声说道:“那两名贼女的尸体……其中一人逃走了。”

    赵弘润愣了愣,有些没明白过来:“不是死了么?”

    “是啊,可是……”

    岑倡不知该如何解释,于是遂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弘润。

    原来,方才他带着芈姜前往不远处放置那两具尸体的帐篷,可走进去一瞧才发现,原本摆在帐内的两具死尸,其中一具竟然不翼而飞了。

    随后,他们在帐内的角落,发现了一具被剥掉了身上衣甲的魏兵尸体。

    ……

    赵弘润顿时就明白了,下意识地微微皱了皱眉。

    很显然,那两名被芈姜击毙的巫女,其实当时有一人未死,多半是因为重伤处于假死状态,待此女苏醒过来后,趁机杀了一名魏兵,换上了后者的衣甲,此时早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见眼前这位肃王殿下面色难看,岑倡心中一慌,连忙说道:“殿下,卑职已下令全营搜查,定能将那名贼女找出来!”

    找?怎么找?

    赵弘润面色不悦地看了一眼岑倡。

    要知道此刻他魏营内,有着包括楚国降兵在内的近五万商水军,想在这五万人中找出那名巫女,这无疑是大海捞针。

    “卑职失察,请殿下降罪!”岑倡叩地说道。

    其实这会儿,这位肃王卫卫长心中直喊冤枉,毕竟谁也不会想到那两具看似已无生机的尸体,其中居然有一人未死。

    可尽管如此,岑倡却不敢狡辩,毕竟他很了解面前这位殿下,很清楚这位殿下最反感的就是狡辩。

    与其多做狡辩惹这位殿下动怒,还不如干脆点认罪。

    不过这个时候,芈姜开口替岑倡解了围:“不关岑(倡)卫长的事,是我疏忽了……姬润,你莫要怪罪他。”

    听闻此言,赵弘润稍作思忖了一下,这才点头说道:“你先退下吧,岑倡。”

    “是。”岑倡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感激地望了眼芈姜,这才恭恭敬敬地退出帐外。

    待等岑倡离开帅帐之后,赵弘润转头望向芈姜,微皱着眉头问道:“那女子逃走……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威胁?”

    听了这话,芈姜略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赵弘润,微微有些感动,毕竟眼前这个男人,首先想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她的安危。

    摇了摇头,芈姜轻声说道:“我并不担心共工的巫祀会来加害于我,只是今日叫此女逃了,恐日后对我祝融一脉不利。”说到这里,她甚是罕见地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自责说道:“待此女逃回去之后,那些共工巫祀势必会得知我祝融一脉尚未断了传承,到时候,或有可能追查到巴国,对巫村的婆婆与众姐妹不利……祝融一脉与共工一脉,又将再起厮杀。”

    尽管此刻呈现在赵弘润面前的,仍是一张面无表情的漂亮面孔,但凭着对芈姜的了解以及那份不可思议的心有灵犀,赵弘润自然能体会到芈姜此刻的惶惶不安。

    鬼使神差,他下意识地说道:“怕什么?若那些人果真敢对你等不利,我派兵助你们就是了。……我就不信她们还敌得过敌军!”

    “……”听了这话,芈姜红唇微启,看向赵弘润的一双美眸亦不由地睁大了些许,仿佛在吃惊赵弘润居然如此维护她。

    然而她的目光,却让赵弘润没来由地感觉脸上一阵灼热,咳嗽两声补救道:“放心吧,无论是我还是熊拓,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你们被欺负的。”

    “……”芈姜深深望着赵弘润,忽然间,面无表情的脸庞上竟然绽放一丝淡淡的笑容,让赵弘润简直看傻了。

    她……这个女人居然会笑?

    赵弘润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要知道认识芈姜这么长时间,他可几乎从未看到过芈姜露出过半点笑容。

    然而待等他揉揉眼睛再次看向芈姜时,却发现,那份仿佛昙花一现的淡淡的笑容,早已消失了,这让赵弘润大感困惑:她,方才是真的笑了么?还是说,是他看花了眼?

    可能是感动于赵弘润对自己的维护,芈姜的语气亦变得比平日里温柔了许多:“这是我巫门的内事,外人不可干涉。……再者,巫村亦有自保之力。相比之下,我倒是担心共工的巫祀会对你不利。”

    “对我不利?”赵弘润愣了愣,颇有些不能理解,哭笑不得地问道:“为何会对我不利?”

    芈姜的目光中,没有半点玩笑之意,轻声说道:“我祝融一脉与共工一脉乃是世仇,你身旁出现祝融的巫祀,共工巫祀自然会视你为敌人。”说到这里,她看向赵弘润的目光中亦闪过几丝自责,低声说道:“今日之事,兴许会连累你,我当时应该仔细检查一下……”

    说这话时,芈姜心中对赵弘润亦小小有些埋怨。

    毕竟当时她在击毙那两名巫女时,本是打算俯身仔细检查那两具尸体的,可谁料到当时赵弘润注意到她左手手腕处的鲜血,几步冲上来抓住了她的手腕,害得她芳心大乱,哪还有心思去检查那两名巫女是否果真毙命?

    不过一想到当时赵弘润那紧张的态度,芈姜心中那股埋怨顿时就被阵阵洋溢在心田的暖意所取代。

    而此时,赵弘润可猜不到芈姜那纠结的心情,在听到那番话后,他愣了一下,随即晒笑道:“你在担心我?哈,这大可不必。”

    说这话时,他脸上的表情满是毫不在乎之色。

    仿佛是猜到了赵弘润的心思,芈姜的眼眸中闪过几丝捉狭,淡淡提醒他道:“你莫要小瞧巫祀,你可别忘了,当初我姐妹二人,就曾将你掳走。”

    “呃。”赵弘润的气势不由一滞,随即颇有些羞恼地说道:“当时是我没有防范,不知你们底细,如今你姐妹二人再试试?……就说今日,即便你不露面,我要杀她们二人亦是易如反掌。”

    不得不说,他说这话,倒也没有什么夸大。

    毕竟,就算芈姜等楚国的巫女掌握着一手名为剑舞的不可思议技巧,难道还能敌得过军队?

    个人实力再厉害又如何?速度再快又如何?

    数百名手持手弩、弓弩的士卒,就可以轻松杀死这些掌握着精湛剑术的巫女。

    说到底,楚国的巫女无非也就是比魏国的隐贼众们厉害一些罢了,但若想与军队对抗,远远不够。

    小心眼的男人……

    见赵弘润被自己半开玩笑的话说得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芈姜翻了翻白眼。

    仔细想想,如今眼前这个小男人身边的护卫力量,已颇为周全,宗卫加肃王卫的组合,纵使是她芈姜,再想向当年那样掳走这家伙,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否则,前一阵子她芈姜躲藏在魏军军中时,就不必让宗卫长卫骄他们代为隐瞒。

    “还是小心些吧。……你若死了,我亦活不成,莫因为你的轻敌害死你我。”

    芈姜淡淡说道,结束了与眼前这个冤家的日常争执。

    这家伙……

    赵弘润翻翻白眼,以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目送着芈姜走出了帅帐。

    不过待等芈姜离开之后,他脸上那不耐烦的神色,当即被几分凝重所取代。

    尽管他方才已经答应芈姜不参合此事,不过说实话,这承诺也就是哄哄芈姜罢了。

    毕竟依二人如今的关系,赵弘润岂会坐视一帮所谓的共工巫祀威胁到芈家姐妹?那些所谓的共工巫祀识相还好说,倘若不识相,赵弘润并不介意派一支军队,亦或是派青鸦众与黑鸦众,代为解决这件事。

    就算因此惹得芈姜不高兴又如何?反正这女人高兴亦或是不高兴都是同一张面孔。

    当然,对此赵弘润觉得有必要研发一种新的兵器,用来限制那些巫女们的速度。

    毕竟在他看来,那些巫女们只要失去了速度,那就不足为惧,一支弩箭就能轻松解决。

    至于那种限制速度的兵器,制作起来也不会很麻烦,比如一张装上了无数刀片利刃的坚韧渔网。

    在此之前……

    深吸一口气,赵弘润将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

    毕竟当务之急,是即将爆发,不,是已经爆发于眼前的楚王都寿郢战役。

    这才是足以影响整个天下格局的大事,关系甚大,让赵弘润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丝毫不能疏漏。

    相比之下,无论是那些共工巫祀亦或是那个不知姓甚名谁的楚水君,都显得微不足道。(未完待续。)

第740章:最后一役

    待等到三月初,齐鲁魏越四方势力讨伐楚国的力度,再次恢复到去年秋季那般激烈程度。

    除了齐鲁魏三军主战场这边,联军高奏凯歌外,另外两个战场联军亦取得了不错的进展。

    东越这边,越王后裔少康率领数万东瓯军,联手齐将闾丘泰所率领的羽山军,一度压制楚国的昭关,使坐镇昭关的楚国上将项娈疲于应付。

    三月初四,越主少康麾下东瓯军大将吴起,攻破邸阳邑境内的鹊岸(渡口),占领这座长江港口。

    三月初七,吴起跨江攻打邸阳县,项娈遣堂叔项骞率兵两万支援邸阳县,楚越两军激战整整一个白昼,楚军败退,越军占领邸阳。

    同期,东瓯军另一位大将顾彰,率军攻破爰(yuan)陵。

    至此,越章、爰陵、鹊岸、邸阳这四座邸阳邑境内重城全部沦陷,邸阳君熊商的老家被抄没。

    此后,越主少康因为始终无法攻克由楚国上将军项娈所镇守的昭关,遂决定改变策略,迂回攻入九江郡。

    在听说越军入侵九江郡的消息后,彭蠡君熊益大为惊恐,遣大将孙固率领四万彭蠡军火速入驻松阳,抵挡东瓯军的吴起,由此爆发历时三日的松阳战役。

    三日之后,东瓯军大将吴起久攻松阳不下,遂绕路往北,攻打桐县,历时两日攻克该县。

    在此期间,鄣阳君熊整派遣三万楚军,长途飞奔来到潜县。

    于是,越将吴起遂取宗县,继而爆发了历时整整十八日的淮夷战役。

    越军高奏凯歌,摆出一副欲一路往北攻到楚国王都寿郢的架势,然而就在这时,昭关的项娈遣一支奇兵截断了吴起的后方粮道。

    然而此举却激怒了越将吴起,引发吴起折回攻打昭关后方的橐(tuo)皋。

    此时,项娈前后越主少康、后有越将吴起,从旁又有齐国将领闾丘泰所率领的羽山军,可谓是三面环敌。

    然而,这位项末的堂弟,不愧是项氏子弟中的翘楚,以一敌三,居然仍能拼死守住昭关与橐皋,非但生生遏制了东瓯军的北伐势头,亦让齐将闾丘泰屡次无功而返。

    从齐国羽山要塞一路攻打到昭关的齐将闾丘泰,至此再未建立功勋,几乎沦为打酱油的角色。

    再说西越那边的战况,西越叛军的实力远不如东越越主所率领的东瓯军,在去年起兵时,就被寿陵君景舍与西陵君屈平二人死死压制。

    待等到去年年尾的时候,寿陵君景舍抽掉兵力,远赴巨阳县抵御魏军,此举总算是让西越叛军喘了口气。

    只可惜,尽管寿陵君景舍离开了南阳郡,但此地却仍有西陵君屈平在。

    这位封邑范围地跨南阳郡与九江郡的西陵君屈平,西面镇压西越叛军,东面遏制东瓯军的北伐势头,在彭蠡君熊益与鄣阳君熊整的协助下,虽说未能展开反攻夺回失地,却稳稳当当地守住了南阳郡与九江郡的大片国土。

    不得不说,此战从头到尾,西越叛军除了牵制住了西陵君屈平这一点贡献外,在整个战役中几乎毫无作为,彻底沦为打酱油的角色,作用还不及齐将闾丘泰所率领的羽山军。

    而齐鲁魏三国联军的主战场这边,自两月下旬赵弘润率领魏国商水军抵达了楚国王都寿郢西北方向二十里处的城郊后,联军与驻扎在楚王都城下的楚军,便展开了长达十余日的城郊混战。

    混战的规模,少到数十人的斥候队,多到近万人的分军,不一而足。

    但总的来说,联军方面仍保持着相对的克制,因为他们正在加紧打造攻城器械。

    而在此期间,由于鄢陵军与商水军相继从铚县退离,魏国大将军徐殷只好率汾陉军退守铚县。

    好在赵弘润率军离开之前,已派青鸦众传令至川北骑兵与游马骑兵,命博西勒与游马二人截断巨阳县向房钟运粮的粮道,使房钟那位楚国上将军项末麾下的数十万军队,始终处于饥饿状态,否则,倘若让项末得到了足够的粮食,铚县势必会在数日内被他所攻克。

    而蔡溪县那边,鄢陵军与八万楚军的激战越演越烈,甚至于在此期间,蔡溪县还遭到了来自濠上县的进攻,只不过鄢陵军副将晏墨稳稳当当地守住了城池,让两路楚军无功而返。

    不过要说最风光的,还得是鄢陵军的主将屈塍,这位在赵弘润眼里野心极大的楚国芈姓屈氏旁支所生的庶出子弟,非但一度成功伏击了寿陵君景舍,并且在此之后,几次击退了企图联合其余两股当地楚军夺回蔡溪县的景舍,与景舍这位楚国三天柱之一的名将,居然是打了一个平分秋色。

    相信这件事,恐怕是这场仗迄今为止最让楚人震惊,也最博取楚人眼球的大事。

    毕竟屈塍再怎么说也是屈氏一族子弟,谁也不能肯定,他的崛起是否会让楚国屈氏一族产生别样的心思。

    要知道,迄今为止楚国芈姓的几支氏族,熊氏、景氏、项氏、季连氏,皆相继贡献力量,要么是主动出兵阻挡攻入国内的各路敌军,要么派兵支援王都寿郢,唯独屈氏,仅有西陵君屈平带兵出征,其余屈氏子弟,至今为止仍无动静。

    不过也难怪,毕竟芈姓数氏族中,屈氏一族是熊氏一族打压地最狠的一支,他们对熊氏一族的憎恨,恐怕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因此,除了西陵君屈平这位以忠厚贤良闻名的屈氏族人愿意为国出力外,其余屈氏族人,恐怕没几个愿意淌这趟浑水。

    说到底,如今的楚国,乃是熊氏一族独大的局面:楚国,即是熊氏,熊氏,即是楚国。

    待等到三月中旬,齐鲁魏三国联军的攻城兵器,总得来说已打造地差不多,而楚国王都寿郢城外那些楚兵的实力,随着近一阵子的混战,也逐渐摸透,以至于在三月十九日这一日,齐王吕僖终于传令至赵弘润与田耽处,告诉二人,于明日总攻!

    终于来了,最后一役……

    三月二十日,当赵弘润率领数万商水军徐徐前往楚国王都寿郢,在城郊排兵布阵时,他的心情着实有些激动。

    毕竟这场国仗历时数月,看的就是这最后一役的胜负。

    若联军攻破楚王都寿郢,则楚国元气大伤,只要齐王吕僖仍能坚持,楚国搞不好有亡国的危险;倘若联军败北,则先前的所有辛苦努力皆化为白费,而他赵弘润,也只能带着残兵败将灰溜溜地逃回相城,此战除了卷走了些楚国的平民以外,在楚国这边再难捞到什么好处。

    当日,天气晴朗,挂在天空中的太阳,也已有了些温度,照拂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此刻放眼望向远方,再不是白茫茫的雪原一片,因为冰雪早已消融,只剩下一些冰雪的残渣。

    不过也因为这一点,城郊的土地普遍显得泥泞湿滑,这不,赵弘润胯下的战马,马蹄已多次打滑,好在他的骑术已大有长进,否则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摔落下马,这还真是一脸颜面扫地的糗事。

    而相比较赵弘润,芈姜的骑术就吃力多了,看着她皱着眉头,全神贯注地驾驭着胯下的战马,赵弘润忍不住想笑。

    “真辛苦啊……要不,你到我这来?”

    几次之后,赵弘润指了指自己面前,似调戏般说道。

    芈姜瞥了一眼赵弘润,俏脸微微有些发红,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赵弘润的调戏。

    不过她开口说出的话,却带着满满的嘲讽。

    “大战之前,尚有心情调戏我,看来你是胜券在握呀。”

    “胜券在握……么?”

    赵弘润闻言轻笑一声,随即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远方,只见在远方的楚王都寿郢方向,在那片城郊,那是接天连地般的“黑潮”——数之不尽的楚兵,人头涌动,仿佛汇聚成一片汪洋。

    这等数量……商水军要是冲进去,或许连个气泡都不冒就会被吞没啊。

    赵弘润轻吸一口气,驱散着内心的紧张情绪。

    不怪他会感到紧张,因为他负责攻打的寿郢西郊,部署在这边的楚兵数量,就多到一个让他感到头皮麻烦的地步。

    让他愈发深刻体会到,哪怕只有人口多这一个优势,楚国也不是他当今的魏国可以凭借一己之力相抗衡的。

    “殿下。”

    商水军的主将伍忌骑着马来到了赵弘润身边,目视着远方的“黑潮”,舔舔嘴唇说道:“会是一场……一场恶战呐。”

    ……

    赵弘润看了一眼伍忌,因为他感觉这位由他一手提拔的大将,此刻亦不由有些紧张,甚至是胆怯。

    且不说伍忌方才那句话中那没有意义的断句,单单说这位年轻将军此刻来到他身边,而不是去准备排兵布阵的事宜,这就很有问题。

    要知道,倘若说他赵弘润是主指挥,那么伍忌就是次一级的指挥将领,在一战地域跨度极广的战争中,主次指挥怎么可能会呆在一起?这样还有设立副指挥的必要?

    然而赵弘润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别说伍忌会紧张,就算是他,难道此刻就没有彷徨不安的情绪么?

    只不过,赵弘润作为魏军的统帅,他万万不能表现出来罢了。

    想了想,他没有接伍忌的话茬,而是沉声说道:“此战,我方必胜!”

    “……”伍忌闻言惊愕地看了一眼赵弘润,不知为何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轻松,点点头说道:“殿下所言极是,我方必胜!”

    说罢,他朝着赵弘润抱了抱拳,离开了。

    没过多久,赵弘润身后的商水军中,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喃喃低语。

    “必胜!”

    “必胜!”(未完待续。)

第741章:寿郢西郊,首轮交锋

    “呜(wu)——呜(wu)——”

    一阵悠长的号角声,仿佛是从遥远东边的方向,徐徐传向这边。

    赵弘润听得出来,这是齐军的军号,代表着进攻。

    “卫骄。”赵弘润面色肃穆地向宗卫长卫骄示意道。

    卫骄心领神会,在点点头后,振臂沉声呼道:“鸣号!”

    话音刚落,只见本阵前那几名肃王卫,亦举起牛角号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与齐军的军号声略有差别,魏军的军号从本阵扩散,传至阵前方的几个魏军方阵。

    因为是大规模的军团战役,绝非以往的小打小闹可比,因此,今日魏军的排兵布阵亦极其整齐有序。

    只见五万商水军,此刻呈三个层次的纵列:前纵列为先锋,中纵列为中坚军,后纵列为压阵的后军。

    其中,赵弘润作为主帅,兼此战的最高指挥,坐镇本阵;商水军主将伍忌坐镇中坚,兼任第二指挥;暂时代替翟璜担任商水军副将职位的南门迟,则掌先锋军兵力,作为第三指挥。

    注:按照战场上默认的规矩,各指挥将领下达的将令有优先级别,比如眼下魏军,最优先服从赵弘润的将令,其次是伍忌,再次是南门迟,随后才是各位营将军与千人将。最直接体现在将令出现冲突的情况下。

    在听到身后方响起的军号声后,中军所在地的伍忌未有丝毫异动,因为此刻还不是他有所行动的时候,而此时身在前军的南门迟,则已徐徐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不得不说,尽管南门迟亦曾是受楚国上将军项末看重的经验丰富的将领,但是面对着这等规模的大战,心中亦难免有些惶惶不安。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远方的敌军数量实在太多,多到让南门迟感到头皮发麻。

    对面有多少兵?十万?二十万?三十万?

    南门迟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唾沫。

    虽说他其实很清楚,今日攻打楚国王都寿郢,以王族熊氏一族为首的贵族,势必会在王都城郊聚集重兵,可他依旧还是被寿郢城郊那海量的军队吓了一跳。

    因为单单他们魏军一方所负责进攻的寿郢西城郊,此刻便停驻着数十万的军队,而他们魏军一方才有多少人?他先锋军又才有多少人?

    由于两军相隔仅仅百余丈,以至于南门迟可以清楚看到对面那些楚**队的底细——从衣甲的色泽与精劣程度,他可以轻易辨别出,那数十万楚军有的是与曾经的他一样的楚国正军,有的则是地方县师,而那些衣甲混搭、乱七八糟的军卒,或有可能是寿郢最近招募的农民兵。

    甚至于,还有些楚兵干脆连衣甲都没有,只有一柄看上去就不怎么样的长戈。

    半数是农兵,还好还好……

    南门迟心中暗暗庆幸,随即,他的目光便下意识地从对面楚军的阵型中寻找破绽。

    相比较对面的楚国正军与地方县师,那些农兵自然而然成为了南门迟优先进攻目标。

    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些农兵,无论是长着胡子的中年人还是下巴光洁的年轻人,他们的情绪远不如正军与县师那样平静从容。

    哪怕是隔着老远,南门迟亦仿佛能感受到这些人心中的惶恐与畏惧。

    甚至于,南门迟隐隐还能看到好些农兵们那握着武器的双手,仿佛是在微微地颤抖着。

    老战术啊……

    南门迟的嘴角不由地勾起几许淡淡的笑意。

    作为一名原楚国正军的将军,他当然清楚他们楚国大部分将军所惯用的人海消耗战术:先用海量的农兵发起自杀性的冲锋,消耗敌军的体力,然后再投入相对精锐的正军与县师,给予敌军致命一击。

    正因为清楚对面那些楚军的伎俩,因此南门迟难免感觉有些悲哀,因为他感觉,这个生他养他的国家,仿佛几十年、上百年都是一成不变。

    哪怕是二十年前惨败于齐鲁宋三国联军之后,楚国的军队仍不思悔改。

    加大军费的投入?没有!

    加强对军队士卒的训练?没有!

    那些以熊氏一族为首的大贵族们,仿佛是从来未曾对这件事上过心,浑浑噩噩,使得这个国家,亦浑浑噩噩。

    “咚咚咚——”

    后方,响起了战鼓擂动的巨响,使稍稍有些走神的南门迟一下子惊醒过来。

    南门迟深深吸了口气,随即遥望着对面的楚军,心中暗叹:沙场之上,各为其主,对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高举右臂缓缓放下,手中的利剑,剑峰遥指前方,口中沉声喝道:“易郏部,陈燮部,向前!”

    易郏、陈燮二将,乃商水军原两千人将,不过在前一阵子赵弘润普遍提升了商水军各阶的将领后,这两位将领已经升至了三千人将,而手中所掌的军队,亦达到了五千的数量。

    此时此刻,作为前军先锋军的两翼,易郏、陈燮二将在接到南门迟的将令后,各自指挥着五个千人队方阵,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远方的楚军逼近。

    而与此同时,在对面的楚军当中,有一名衣甲鲜亮的将领亦同时举起了利剑,遥指魏军方向,厉声喊道:“杀——!”

    随着此令下达,只听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响起于楚军当中,只见那数以十万计的楚国农民兵,在各阶层督将、督官的呵斥下,逼迫下,朝着魏军展开了冲锋。

    那场面,仿佛好比是山洪暴发、一泻千里,一时间,魏兵们的眼前,仿佛是铺天盖地的黑潮。

    这等宏伟壮观的景象,就算是赵弘润亦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只感觉全身冒汗。

    然而这个时候,易郏与陈燮二将所率领的那十个千人队方阵,却突然停止了向前迈进的步伐,在南门迟的指挥下,迅速朝着两边散开。

    而与此同时,魏军前阵突然变阵,一支支满编的弓手千人队,从后方来到了前方。

    此时,南门迟再次剑指前方,厉声喊道:“长弓手……瞄准正前方,射箭!”

    一时间,魏军前阵箭如雨发,那箭势犹如暴雨倾盆,朝着那些农民兵劈头盖脸地罩了下去。

    而此时,那些楚国农兵却显得有些方寸大乱,他们不知究竟该追击向两边散开的魏军,还是继续向前,进攻魏军的前阵。

    而这仅仅一瞬间的迟疑,便造成了数以万计的人员伤亡。

    可怜这些被临时征募的农兵,踏足战场才仅仅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他们短暂的征战生涯,并因此献出了他们的性命。

    “冲!冲!”

    楚军的指挥将领,嘶声力竭地大吼着,仿佛根本不为眼前那沉重的牺牲所影响。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楚国,士卒们的性命犹不值钱,更何况是一群临时征募的农民兵?

    可能这名楚军指挥将领心中亦在冷笑:你南门迟将一群长弓手安置在前军,就不怕被我凿穿么?

    不可否认,长弓手在占据着距离优势的情况下,的确有着恐怖的杀伤力,但是他们也有弱点。

    那就是一旦敌军的步兵或骑兵冲到眼前,除了一柄长弓外就只有一柄短剑护身的长弓手们,几乎不会是那些手持长戈的步兵们的对手,更别说是能借助马力的骑兵。

    魏楚两军的距离,一点一点地靠近。

    尽管这是一句话就能概括的战况,但是,楚军那些农兵每向魏军靠近一步,皆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哼!不惜代价想要中路突破?哪有这么容易?

    看穿了对方企图的南门迟暗自冷哼一声,只见早已将利剑收入剑鞘的他,此刻再次举起右手,竖起两根手指徐徐向前挥了挥,身边的亲卫们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令操作鲁国机关弩匣的士卒上前。

    片刻工夫,那些因为连续拉弓远射而使得体力不继的长弓手方阵迅速后撤,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队队推着鲁国机关弩匣的魏兵。

    只见那些鲁国机关弩匣,几乎有一人高,那足足需要两人合抱的木匣里,不知装载了多少弩矢。

    “放!”

    南门迟的右手,重重麾下。

    顿时,数百架鲁国机关弩匣同时被按下机关,只听“突突突”的怪声响起,连绵不绝的箭矢从这些机关弩匣的小孔中被****出来,以强劲的力道,钻入了那些已冲到魏军二十几丈外的楚国农兵的身体中。

    可怜这些农民兵,尚未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已相继倒在了血泊中。

    横尸遍野!

    ……

    瞅着眼前这一幕,南门迟的面皮微微抽了抽。随即,他微微侧目,瞥了一眼那些魏兵所操作的机关弩匣。

    他并没有参加过二十年前那场让楚人胆战心惊的齐楚战役,但即便如此也听说过鲁国机关弩匣的恐怖。

    然而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惨状,却使他隐隐感觉到,今时今日的鲁国机关弩匣,何止要比二十年前可怕一筹?

    简直是屠杀……

    南门迟有些不忍地转开了视线,而心存不忍之余,他心中亦有种莫名的庆幸感。

    因为他知道,倘若他没有归顺魏军,没有投奔那位肃王殿下的话,那么此刻亲身领略这等战争兵器的恐怖的人,或许就会是他。

    “咔咔咔——”

    “咔咔——”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鲁国机关弩匣已喷完了匣内的弩矢,彻底沦为废物。

    但是这些死物的威力,却让楚魏两军士卒皆感到毛骨悚然。

    只见此刻呈现在魏兵面前的,竟是一片赤血之地,遍地死尸,竟是一人活命——那些农民兵拼尽一切、豁出性命,竟也无法跨越那段仅仅只有二十丈的空地。

    仿佛是天堑。(未完待续。)

第742章:寿郢西郊,首轮交锋(二)

    “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全死了……全……全死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战场上,无数的农民兵停止了冲锋,瞪大着眼睛,一脸恐惧、甚至是绝望地,望着那片横尸遍野的土地。

    他们被吓傻了,被魏军那数百架鲁国机关弩匣的强劲威力吓傻了。

    因为冲在他们面前的同泽,不出意外全倒在了那些鬼东西所喷射出的弩矢之下。

    他们亲眼看着一名名身强力壮的男人,在冲锋的半途中便从前方****而来的弩矢射成了筛子,浑身上下不知被洞穿了多少个窟窿。

    而这并不算最惨的,因为眼前那片被鲜血所染红的土地上,遍地是残肢断臂——不知有多少农兵,在冲锋的路上便射断了胳膊,被射断了腿脚,甚至是,直接被射暴了脑袋。

    事实上,此刻这些土地上,其实并非所有的农兵们皆已死去,因为尚有存活的人,只是这些人,身上已失去了许多部件,此刻正倒在那片尸海中,时而口吐鲜血,眼神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或有人在痛苦地嚎叫,或有人在疯狂地大笑,或有人在无助地哭泣。

    而望着这一幕,纵使是魏兵,亦感到毛骨悚然。

    在他们的前方,是仅仅只有二十丈左右的一块空地,再往前,便是一片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的尸山尸海。

    两万?

    三万?

    亦或是更多?

    仅仅只是眨眼工夫,那些冲到眼前的楚国农民兵,就已变成了一地的尸体。

    那些农民兵们,纵使是豁出一切、拼尽全力,亦无法跨越这一道仅仅只有二十丈的天堑,因为那数百架鲁国机关弩匣而硬生生创造出来的天堑。

    咕……

    这一刻,不知有多少魏兵,用惊恐的目光望向了那数百架死物,哪怕那些死物此刻已成了一堆废物,亦不能解除对它们的恐惧。

    真是可怕的战争兵器……

    在本阵远远眺望着这一幕,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头。

    平心而论,赵弘润并不是很看重鲁国的机关弩匣,毕竟这玩意的射程与威力,皆要比他魏国冶造局所研发的连弩逊色一筹,唯独有一点,是连弩拍马都赶不上的。

    那就是一定时间内的持续杀伤力。

    因为只要不出现故障、并且匣内的弩矢依旧充足,鲁国的机关弩匣便可持续不断地射出弩矢,简直堪称自动化兵器,远比魏国连弩射一波还得上箭矢的操作方式厉害地多。

    尤其是在对付步兵这方面,简直就是杀戮机器。

    不过震惊归震惊,赵弘润的心态倒是摆得很正。

    因为他很清楚,这些鲁国机关弩匣之所以能对楚国农民兵造成如此令人震惊的伤亡,最根本的原因,还是那些农民兵的装备太过于落后,甚至于,有的农民兵干脆是根本就没有防御装备。

    反过来说,倘若对面的楚军人手一面坚固厚实的铁盾,鲁国机关弩匣还能造成如此巨大的伤亡么?

    很有可能就会沦落为一件玩具——无法射穿敌军的盾牌,你射出再多的弩矢也是白搭。

    而在这方面,魏国连弩就不会存在这种问题,毕竟魏国的连弩,可以在中近距离****穿足足一个指节厚度的铁盾。

    唯一的缺憾,就是装载箭矢的时间过长,很容易会被骑军抓到破绽。

    或许能将机关连弩的弹射技术,应用到连弩上面?

    赵弘润暗自思忖着。

    倒不是说他的心壮实到这种地步,在这等规模的战场上居然还敢走神思考别的事,事实上,只是他并不想去关注此刻的战场。

    因为那里,实在太惨。

    惨到就算他是一名魏人,亦对那些被鲁国先进工艺所屠杀的楚国农民兵,心生不忍。

    那片赤红的土地,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可不是嘛,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魏兵面色苍白,甚至于有些魏兵已俯身呕吐。

    相信此时此刻,纵使最彪悍的士卒,亦无法自视那边的惨状。

    “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

    在魏军前阵的一角,原齐国东莱军大将甘茂目视着远方的惨剧,轻叹着微微摇了摇头,忍不住喃喃道:“这种鬼东西,简直是侮辱了战争……”

    听闻此言,士卒乐豹有些意外地瞅了一眼甘茂,罕见地主动搭话道:“那可是你们齐国的盟国,鲁国所研制的战争兵器。”

    然而听了这话,甘茂却摇摇头,固执地低声说道:“不管是鲁国还是魏国,这种东西本不该被制造出来……”

    不得不说,这位原齐国东莱军将军,尽管曾一度看不起商水军,甚至出言侮辱,但不可否认是一位正统的将领。

    当然,也是一位固执已见,思想陈旧的将领。

    可能在他们心中,战争就应该是双方将领各凭韬略、两军士卒各凭本事,纵使是耍些阴谋诡计,也好过搬出那种鬼东西来摧毁战争。

    是的,摧毁战争。

    鲁国的工艺,已影响到了传承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战场文化。

    而对此,乐豹却嗤之以鼻:“管它什么鬼东西,能赢得胜利,它就是好的。”

    “……”甘茂看了一眼乐豹,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随着多日的相处,他已经很清楚,这名叫做乐豹的年轻人,那是典型的利益至上者,说白了就是那种为了胜利不折手段的人。

    “你觉得呢?”甘茂转头询问士卒央武道。

    央武抓了抓脑袋,笑嘻嘻地说道:“我倒是喜欢真刀真枪的战场,不喜欢这种玩意。”

    这才对嘛!

    甘茂微微一笑,颇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事实上,抱持着似甘茂、央武这类想法的魏卒并不在少数,但不管这些人的真实心意如何,都无法否认,那数百架鲁国机关弩匣,给魏军带来了巨大的优势。

    拉近双方的兵力差距尚在其次,最主要的还在于士气,比如说此刻那些农民兵,居然因为那些机关弩匣的关系在战场上发呆,即使是后方的各阶层楚军督将们一个劲地催促、呵斥,甚至是开始杀人,都无法促使这些农民兵继续向魏军的前阵进攻。

    哪怕那数百架鲁国机关连弩,此刻已经是一堆毫无作用的废物。

    面对着这种情况,作为魏军前阵指挥将领的南门迟,自然不会放过这等良机,当即派出几支精锐千人队发动进攻。

    “冉滕队!张鸣队!项离队!……出阵!”

    商水军的三支精锐千人队,得令后立即冲出了阵列。

    唔,此刻再称之为千人队实属不妥,因为这三支千人队,在离开商水军大部队数月之后,期间吸纳了许多有志投奔魏军的楚国平民,早已发展成三千人甚至五千人的特殊队伍。

    只不过,冉滕、张鸣、项离三人牢记着赵弘润那一番兵贵精不贵多的教导,将老兵与新兵分成两个梯队,并未混编罢了。

    否则,南门迟也不会选择他们作为凿穿楚军阵型的利刃。

    “轮到咱们了!……杀!”

    千人将冉滕的话,永远是简洁明了,随着他一声令下,千名冉滕队的老卒们冲出前阵,在本队新兵以及附近其余魏兵那羡慕的目光下,冲向了远方的楚国农民兵。

    ……

    远远瞧见这一幕,身在中军的商水军主将伍忌,不由地望了一眼南门迟所在的方向。

    不可否认,无论是最先为了迷惑敌军的诱敌战术,还是随后的长弓手的有效杀敌,亦或是之后在近距离下投入那数百架鲁国机关弩匣,再到眼下,趁着那些农民兵军心浮动之际,祭出冉滕队、张鸣队、项离队这三支他商水军精锐千人队的时机,皆把握地非常到位,不愧是原楚国正军将军、相城主将。

    只不过,想就此凿穿对面楚军的阵型……恐怕还是不够吧?

    伍忌长吐了一口气。

    想归想,但是伍忌并没有阻止南门迟,毕竟至今为止,南门阳的战术并没有出现太大的疏漏,他没有理由阻止。

    他只是有些担心那三支他商水军的精锐千人队,毕竟对面的楚国农民兵固然是不堪一击,可在这些人身后,那可是实力根本不可相提并论的楚国正军与楚国地方县师。

    后两者尚未出现军心动摇迹象,阵列也未出现混乱,在这种情况下想凿穿楚军的阵型,谈何容易?

    不得不说,伍忌虽然年轻,但好歹也是经历过三川战役磨砺的将军,一眼就看穿了南门迟此刻的心态——因为抢占了先机,使楚军一方出现了巨大的伤亡,这位前阵指挥将领难免有些自信心爆棚。

    说白了,就是南门迟太急于求成。

    须知,欲速则不达。

    摇了摇头,伍忌吩咐左右传令兵道:“传令下去,我中军准备应战,叫各营各部做好准备。”

    在附近的许多传令兵面面相觑,带着诸多困惑前往传达伍忌的将令去了。

    他们想不通,明明前军势头正旺,怎么轮到他们中军备战呢?

    然而随后的事实证明,伍忌的确是一位具备将帅潜力的将军,提前察觉到了危机:由于南门迟的激进战术,魏军的前军固然是凿穿了楚军的农民兵,但是之后没多久,南门迟麾下前军,亦被倾巢出动的楚国正军与地方县师给凿穿了。

    这也难怪,毕竟双方的兵力数量相差太大。

    而前军被凿穿,伍忌所指挥的中军,自然而然就得直接面对那些气势汹汹的楚国正规军。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历来战场上最常见的战况:你军中精锐凿穿我军阵型,我军精锐凿穿你军阵型,就看哪方能集中力量抢先一步压制对方的本阵,斩将夺旗,取得胜利。

    自古以来,正面交战不外乎如此。(未完待续。)

第743章:僵持的战局

    “南门迟,激进了些呐……”

    在魏军本阵处,赵弘润远远眺望着前方的战况,时不时地做出评价。

    听他这么一说,在他身右侧的宗卫长卫骄请示道:“需要派人提醒他么?”

    “那倒不必。”赵弘润摇了摇头。

    此时在赵弘润的左侧,芈姜亦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战况。虽然她对于那数万楚国农民兵的巨大伤亡而颇为不忍,但是当听到赵弘润似乎对南门迟的指挥有所微词,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南门迟将军的指挥,有什么疏漏么?”

    惊讶于此女居然会开口询问这方面的事,赵弘润忍不住转头瞧了芈姜两眼。

    不得不说,为了掩人耳目,芈姜早已换下了那身赤白色的巫服,穿上了他赵弘润几乎没穿过几回的锦甲,尽显英姿飒爽,仿佛活脱脱是一位女将军,看得赵弘润暗赞不已。

    “并非是什么疏漏,只是他的战术,偏向激进。”一边欣赏着芈姜的凹凸有致的身段,赵弘润一边解释道。

    平心而论,赵弘润倒没有指责南门迟的意思,毕竟一个人一个想法嘛。

    比如说,针对鲁国机关弩匣这件相当于一次性道具的战争兵器,赵弘润更倾向于将其用在刀口上,说白了就是拿它去对付对面的楚国正军或地方县师。

    毕竟将这件可怕的战争兵器用在对付一帮临时征募的农民兵身上,赵弘润总感觉有些吃亏。

    因此,倘若由他赵弘润来指挥的话,肯定会等到对面的楚国正军或地方县师出动时再祭出这件杀器。

    但南门迟不同,此人更倾向于抢占先机,不惜用鲁国机关弩匣这种贵重的战争兵器去对付一群初次踏足战场的农民兵,也要在开局时就让敌军伤亡惨重,重挫楚军的士气。

    因此,谈不上谁的策略更好,只是理念上的不同而已。

    “……至于南门迟心急着进兵,这倒也没什么大的问题。只是,他的命令会给中军带来一些麻烦,不过还好,伍忌的反应很快,一发现南门迟下令进兵,便立即叫麾下中军准备好应战……怎么说呢,他们两个人都很出色。”

    赵弘润洋洋洒洒地说了一段评价,总得来说,他对伍忌与南门迟二人迄今为止的指挥还是给予高度赞赏的。

    而听着赵弘润对其麾下两位大将的赞赏之词,芈姜眼中隐约浮现几许追忆与茫然之色。

    她忽然想到了两年前,在那间楚国暘城邑境内被荒置的猎人小屋内。

    当时,她就有所预感,感觉面前那位矮个子的魏人,或将成为他们楚国日后的敌人。

    而如今,预感成真,当年曾被她所虏的那位矮个小公子,此刻正挥军攻打着他们楚国的王都寿郢。指挥若定,挥斥方遒,比起两年前,更具气势。

    兴许,此次寿郢果真难逃被攻陷的结局?

    芈姜抬头望向远方那座巍峨的巨城,冷淡的眼眸中,微微闪动着异样的神色。

    赵弘润清楚地注意到了这一点,遂低声说道:“若是感到不适的话,我可以派人先把你送回营内。”

    这贴心的提醒,让芈姜心中微微一暖。

    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心情纠结地望着远方的巨城,喃喃说道:“父亲大人过世之后,我便恨不得这个国家就此覆亡……当时我年幼无知,不懂得明明为了大楚劳心劳力的父亲为何会无缘无故就背负了谋国造反的罪名。待等熊拓公子将父亲的死因告诉于我,我就明白了,错的并非是家父。……这个国家的存或亡,我皆不会在意。我之所以来,就是想亲眼看看,看着寿郢城破的那一刻,就如同当年的汝南县城……”

    “……”赵弘润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虽说芈姜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怨愤,但是他依旧可以从她的眼神中看到迷茫、纠结等情绪,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他俩都清楚,倘若汝南君熊灏还在世,无论他受到了怎样的不公正待遇,他也绝不会坐视寿郢这座楚国的王都被攻陷。

    毕竟作为原楚国三天柱之一,汝南君熊灏可不是凭着他熊氏贵胄的名号才受到楚国国民的支持与拥护的。

    父亲一生为了国家操心劳力,宁可自己被诛也不愿引起内战,而女儿却在心底期盼着楚国覆灭,期盼着寿郢这座楚国王都被攻陷,可想而知芈姜此刻心情的复杂。

    “今日……会攻陷寿郢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芈姜语气复杂地询问道。

    仿佛是看穿了芈姜此刻的复杂心情,赵弘润笑着说道:“首日就想攻陷寿郢?怎么可能!……先看明日吧,倘若我军今日能重创对方的话,明日倒是能增加几分胜算。”

    其实说这话,赵弘润也是在给自己打气,比较较真来说,寿郢作为楚国的王都,一仗打上几个月都不是什么惊奇的事。

    搞不好,齐王吕僖都会被拖死在这里呢。

    瞥了一眼战场,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

    正如他所料,此场仗堪称他魏军迄今为止所遇到过的最艰辛的战事,这里所说的艰辛,并不是单纯指魏军面对的楚军数量多,而是指那些楚军的气势。

    那种仿佛背水一战般的气势,众志成城、同仇敌忾的气势。

    此刻放眼整个战局,说实话魏军的处境并未全然占据优势,尽管南门迟方才小小设计了楚军一番,伏杀了数万楚国农民兵,但这点损失,并不足以扭转魏军对楚军的不利局面。

    魏军五万,寿郢西郊的楚兵几近三十万,似这种兵力上的巨大差距,岂会因为区区数万农民兵的伤亡而扭转优势劣势?

    甚至于,就在魏军前阵指挥将领南门迟决定向前进兵的同时,对面的楚军,亦朝着魏军展开了反击。

    整整四个方阵,多达四五万的楚兵,趁着前军左翼易郏部与右翼陈燮部在围杀那些农民兵时,竟趁机包抄过来,企图将易郏与陈燮二将的曲部分割包围。

    好在魏军这边的中军指挥伍忌反应快,当即下令三千人将吕湛所在的左军,与同为三千人将的徐炯所在的右军,向前推进,与易郏、陈燮二将合兵一处,抵住了楚军的左右两翼。

    这个局面,让赵弘润不由地皱了皱眉。

    竟将正军放在左右两翼,而叫一群农民兵在中路拼杀?

    赵弘润皱眉瞧了一眼远方的楚军,心下有些犯嘀咕。

    因为按理来说,一支军队中最强力的精锐,一般会被部署在中路,倒不是说左右两翼不重要,问题在于战场上的中路走的是直线,距离最短,不像两翼兵马需要迂回包抄。因此,若不将军中最精锐的部队部署在中路,倘若碰到敌军的精锐,就很有可能会被凿穿,被一路杀到本阵,继而败北。

    可对面那位楚国的指挥将军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一群农民兵负责中路,虽说这群农民兵的数量的确多得叫人震撼,哪怕是被伏杀了数万,仍是漫山遍野。但归根到底,这也仅仅只是人数多而已,面对这种杂兵,似冉滕、张鸣、项离三人的精锐千人队,其军中士卒能以一当十,这几乎不是什么问题。

    唔,有企图……

    远远瞧见楚军的中军位置那里,还有一支衣甲齐备的军团尚未出动,赵弘润顿时就猜到了对面那位指挥将领的意图:用杂兵消耗商水军中精锐的体力,再派出精锐军团,一鼓作气反杀到魏军的本阵。

    若事成,商水军便要首战失利;若不成,似项离、张鸣、冉滕这等组成尖刀阵型的精锐队伍,十有**也难以保全。

    人海战术的优势啊……

    赵弘润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尽管他很看不起楚国这边将士卒纯粹当成战场消耗物的战争方式,但不可否认,这种古老的战术既然沿用至今,那么肯定有它的独到之处。

    这不,楚军摆明了就是用庞大的士卒数量来消耗魏军的体力,赵弘润就算能看穿此事,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反制。

    想了想,赵弘润对宗卫卫骄说道:“卫骄,传令至伍忌处,叫他派人提醒南门迟,前军的中路,相比较左右两翼过于深入了,当心被被楚军伏击。”

    “是!”

    卫骄点点头,当即招来两名肃王卫,叫后者传递自家殿下的命令去了。

    果不其然,后续的事实证明,赵弘润的判断果然是精确无误:过于深入敌军腹地的魏军前锋军团,那些包括冉滕队、张鸣队、项离队在内的精锐之士,果然遭到了楚军的伏击。

    楚军阵列中那支之前毫无动静的军团,在魏军先锋军团即将突破那些农民兵时,骤然发难,一口气向前推进,一下子就遏制住魏军的攻势。

    尽管当时南门迟在得到伍忌的提醒后,心中已有所戒备,却也没有料到楚军在中路的反攻居然如此迅猛,竟逼得魏军一步步往后退。

    而对此,赵弘润只是惋惜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多说。

    想想也是,倘若对面的楚兵连体力消耗严重的魏兵都不能击退,凭什么被称之为正军?

    再者,赵弘润也并未奢望首日就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这也太小瞧楚国的底蕴了。

    “今日就到此为止,撤兵!”

    在芈姜那不甘心并且又仿佛松了口气般的复杂眼神中,赵弘润留下两支军队交替断后,大军缓缓撤离。

    而见魏军选择撤兵,对面的楚军尝试性地追击了一番,然而因为没有捞到什么便宜,追了一阵后索性就任凭魏军去了。

    战后,赵弘润统计军中的伤亡情况,这才得知,撇除了那些农民兵的伤亡外,魏兵与楚兵的伤亡比例,居然仅仅只有一比二。

    这个结果,让赵弘润大为皱眉。(未完待续。)

第744章:僵持的战局(二)

    伤亡比例一比二,其实已经是一个比较不错的结果,因为这表示魏兵的战斗力与存活率比楚国的士卒高了整整一倍。

    要知道,这里所说的楚兵,指的可不是楚国农民兵那种杂兵,而是指楚国正军与楚国地方县师。若用魏国的称呼来命名,就是驻军六营级别的驻防军,与原召陵军、鄢陵军等地方守备军,皆属于是国内的正规军。

    因此,能以一敌二的魏兵足以骄傲,毕竟楚兵也并非是弱兵,若抛开装备的差距不谈,楚国的正军士卒对付一名齐国士卒也就是跟杀鸡一般。

    但是赵弘润却并不满意。

    原因很简单,因为魏国步兵,本来就是中原各国中最强悍的步兵,以一敌二根本不能使他满意。

    不过考虑到如今麾下五万商水军中,其实有大半是原楚国正军,只有一小半才是真正的魏国步兵,赵弘润在叹息之余,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论正面交锋,他麾下的军队,很难战胜寿郢西郊的楚军。

    既然正面交锋难以战胜,那么自然而然就要辅以奇谋妙计了。

    当日,赵弘润首先想到的,便是水攻。

    要知道,楚国是一个水域极其丰富的国家,王都寿郢一带,更是遍地江流,除了涡河外,尚有许多未被命名的山涧、河流。

    更巧的是,眼下正值开春,正是冰雪消融、河流水势大涨的时候,也就是所谓的春汛。

    因此,赵弘润当即就想到了一招妙计:掘涡河、淮河河道,水淹寿郢,叫寿郢城外数十万楚军皆成江底的鱼虾。

    不过,待等到赵弘润亲自巡视了周边一带的地形后,他颇有些沮丧地发现:寿郢附近的河流众多固然不佳,眼下这个季节河流的水势变得湍急亦不佳,遗憾的是,这些河流往往路径一个个湖泊。有这些天然的蓄洪池在,他想用掘河道放水淹没寿郢,这恐怕只会是一个玩笑。

    甚至于,在近距离观察那些湖泊进水口位置的时候,赵弘润还发现了人为开辟的痕迹——楚人仿佛是早已懂得利用这些天然湖泊作为蓄洪池,防备洪水爆发。

    想想也是,既然楚国境内的水域如此丰富,那么以往的水害自然也严重,怎么可能会不在这方面做出改善呢?

    很遗憾,赵弘润想出这招破敌妙计,还未施行就破灭了。

    水攻不成,火攻又缺少火油,自古以来最除名的水计火计,赵弘润是没办法拿来对付楚军了。

    这就意味着,他只能从正面交锋上想想办法,用兵略来击败对手。

    不得不说,这是相当艰难的一条路。

    当天晚上,当赵弘润与芈姜在帅帐内用晚饭的时候,齐王吕僖那边派人送来了战报:寿郢北郊的战报。

    为了同进同退,相互照应,赵弘润与齐王吕僖以及田耽早已约定好每日送递各自的战报,无论当日的战况如何。

    “哼嗯,齐王那边的战况也是不佳啊……”

    粗略翻了两眼战报,赵弘润颇感遗憾地摇了摇头。

    要知道,今日魏军的战况,只能说是与寿郢西郊的楚军打了一个平手,因此,他还指望着齐王吕僖的北郊战场能有所进展,拉他一把,没想到,齐王吕僖那边的战况还不如他这边呢。

    “不会吧?”

    宗卫长卫骄闻言吃了一惊,心说齐王吕僖麾下不是有二十余万齐鲁联军么?再者说了,那二十余万齐鲁联军中还有诸多的战争兵器,怎么战况反而不如他魏军呢?

    仿佛是看穿了卫骄的心思,赵弘润轻哼着说道:“楚人又不是傻子,既然知道齐王那边的军势最强,那么自然而然会在北郊部署更多的军队……你看着我干嘛?我又没说你们楚人什么坏话。”

    “……”

    作为此刻帐内唯一的一名楚人,芈姜盯着赵弘润半响,随即继续自顾自吃饭,懒得理睬对面这家伙。

    看着眼前这小两口,卫骄暗自偷笑。

    不得不说,他对芈姜是非常认可的,毕竟芈姜的身世好,剑术也精湛,保护他们家殿下的安全根本不在话下。

    要说唯一的遗憾,那就是芈姜终日里冷着脸,很难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殿下,明日还出击么?”卫骄询问道。

    因为作战计划,赵弘润早已与商水军中的将领们商讨过,再者今日也并未发生什么预料之外的变故,因此,也没有必要再召开什么军议,明日照样画葫芦即可。

    作为的战争,其实并非每日都有什么妙计奇谋,更多的,还是单调乏味的士卒间的交锋。

    “明日……”赵弘润想了想,说道:“明日再打一仗,看看结果如何。要是结果不佳,便教士卒们歇息两日。”

    “遵命。”卫骄抱抱拳,退出了帐外,召来肃王卫,向军中各将传递赵弘润的命令去了。

    而此时,芈姜颇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已想到了破敌的办法?”

    赵弘润拿起筷子,没好气地说道:“你方才不还见我在叹息么?……有破敌的办法,我叹什么气啊?”

    “那你明日还要出战?”

    “你不懂。”赵弘润胡乱扒了两口饭,含糊地解释道:“今日虽说我军的战况不佳,但怎么说也造成了数万农兵的伤亡。……如此巨大的伤亡,楚军那边的士气势必会有所影响,搞不好明日两军交锋时,楚军士气低迷,变得不堪一击呢?”

    芈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问道:“万一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呢?”

    赵弘润闻言噎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那我就怪你。……怪你瞎说八道。”

    “……”面对着赵弘润毫无道理的指责,芈姜一双美眸翻了翻,懒得理会。

    不过,虽然赵弘润话是这么说,但说实话,他对这件事也是毫无把握。

    不可否认自古以来,次日战相比较首日战更容易分出胜负,但问题是此战联军攻打的,那是楚国的王都,不出意料的话,那些楚兵多半是抱持着背水一战的心态与联军作战。

    在楚军众志成城、同仇敌忾的情况下,兵力明显处于绝对劣势魏军,想要在短短两日内分出胜负,这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事实证明,赵弘润的判断精准无误。

    待等到次日,当魏军再次对寿郢西郊外的楚军发动攻击,楚军一方的士气,仿佛根本不受前一日影响似的,致使魏军前阵指挥将领南门迟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未能取得优势。

    就像昨日那样,魏军与楚军从早晨厮杀到中午,虽说一开始魏军取得了不错的进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被楚军凭借着人海战术的优势一点点地搬了回来。

    看来今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暗自叹了口气,赵弘润果断地下令撤兵。

    而看到魏军留下两支断后的军队,交替断后保护大军撤离,楚军这回干脆连追击都省了——反正追上去也无法击溃魏兵,反而有被伏击的危险,那还追什么?老老实实各自收兵得了。

    而待等回到军营之后,赵弘润就下令全军修整两日,让麾下士卒地歇息歇息,放松一下,毕竟战场上最忌讳时刻绷紧着神经,这会坏事的。

    然而颇叫人意外的是,在第三日,魏军没有主动出战去进攻寿郢西郊的楚军,然而到了晚上,楚军却来偷袭。

    好在赵弘润在防备敌军夜袭这方面极为重视,兼之魏军又有军营的优势,倒也没有让前来偷袭的楚军占到什么便宜。

    双方混战了约一个时辰,楚军丢下了大约两千具左右的尸体,识相地撤退了。

    不过此举,却是激起了商水军士卒的怒气。

    他们心想:老子不打你们,休息一日,你们居然还敢来偷袭?

    于是乎,商水军中的骁将们纷纷请战。

    要知道,自从这场国仗打到眼下,商水军一路高奏凯歌,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可是在寿郢这边,他们却接连两日毫无收获,打地异常憋屈,就跟当年在雒地面对羯角部落二十几万军队一样。

    可想而知,其实这些兵将们心中也憋着一股火。

    而对此,赵弘润固然是心中欢喜,当即应允了出战。

    只可惜,尽管商水军的老卒们一个个战意盎然,可楚军那边的士气亦不弱,两军在第四日鏖战到下午未时,魏军最终还是未能取得优势。

    这下坏了……

    赵弘润心中暗叫不妙。

    要知道,在己方士卒们战意盎然的情况下依旧被敌军击退,这可是相当影响士气的。

    果不其然,在撤兵退回军营后,赵弘润果然感觉到军中仿佛弥漫着一股萎靡之气。

    这样下去不行。

    在巡视了军营后,赵弘润回到帅帐,召来几名青鸦众,吩咐他们道:“你们即刻前往正阳,叫博西勒率至少三万川北弓骑前来此地。”

    想来事到如今,赵弘润也只能用援军这招来恢复军中的士气。

    待等到第五日,颇有些出乎赵弘润的意料,寿郢西郊的楚军指挥将领仿佛也是看出了魏军的士气情况,于第五日居然率军来到魏军的营寨外搦战,

    当时,似伍忌、吕湛、徐炯等将领气地火冒三丈,恨不得出营狠狠教训那些楚军一番,然而,赵弘润却将他们拦了下来。

    似乎那位楚军将领,并不满足于单纯守住防线嘛……

    站在军营内的哨塔,目视着在营外搦战的众多楚军,赵弘润眼中眸光一闪一闪。

    想到博西勒率领至少三万川北弓骑正在火速赶来,赵弘润阴险地笑了笑。

    他并不介意让那些轻视楚人领教一下,骑军冲锋的威力。(未完待续。)

第745章:被动的商水军

    “殿下……”

    “肃王殿下……”

    当赵弘润出现在伤兵帐篷时,那些伤兵们的情绪颇为激动。

    尤其是那些投奔魏军不久的原楚国正军士卒们,他们无法理解,像赵弘润这样身份尊贵的魏国公子,居然会直降身份来到伤兵帐篷探望他们这些一般士卒的伤势。

    可呈现他们眼前的这一幕,却是真真切切。

    只见那位肃王殿下,一边给一名受了箭伤的士卒喂水,一边叮嘱附近的兵卒:“……须谨记,饮用的水一定要煮沸,不可直接饮用生水……腌菜、腌肉这些也要少吃,本王已派了些士卒到北山狩猎,叫其将狩获的野味送到这边,你叫人熬制肉汤,给众儿郎补一补。”

    听着这位肃王殿下的叮嘱,负责管理这张帐篷的屯长一个劲地点着头,连连称是。

    而那名被亲自喂水的士卒,更是感动地无以复加。

    此刻帐内帐外,围得水泄不通,不管是商水军的老卒,还是那些编入不久的原楚国正军士卒,皆围在这里张望,亲眼看着赵弘润逐个慰问伤兵帐内的受伤兵卒,不分新兵老卒,皆与他们握手,叮嘱他们好生养伤。

    而此刻在伤兵帐篷外,商水军士卒央武正一脸遗憾地瞅着那边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抓抓头发愤愤地说道:“那帮可恶的家伙,我也受了伤啊,干嘛不让我在里面躺着?”

    在旁,与他一个伍的士卒李惠、乐豹、甘茂三人,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难以苟同的表情。

    说实话,央武受伤倒还真不是作假,因为前两日,在次日战的时候,他在冲锋时的确曾被一支利箭射中,可奈何这厮的身体实在是强壮,战后在抹上了产自三川部落的草药膏后,早已结疤,到了今日更是已没啥大碍,以至于那些负责照顾伤兵的士卒们,干脆拿他当捣乱的士卒给驱逐。

    一想起此事,央武心中就愤愤不平。

    身体强壮,受了伤就不能到伤兵帐篷里躺着了?就不能让那位肃王殿下亲自问候了?这还有天理么?!

    看着央武那愤愤不平的模样,乐豹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与肃王殿下说过话么?”

    “说过就不能再说了?”央武翻了翻眼皮,哼哼着说道:“上回肃王殿下承诺咱们商水军的,犒赏啊,三川的羊只啊咱倒是收到了,女人可还未兑现呢!”

    “你别瞎说啊。”乐豹有些紧张地瞧了瞧四周,低声骂道:“你犯什么傻啊?肃王殿下何曾承诺过……女人什么的。”

    “没有么?”央武睁大眼睛望向最老实的李惠,却见后者红着脸摇了摇头。

    “我怎么记得肃王殿下当时是答应了来着?”央武满脸的困惑。

    见此,乐豹气乐了,笑骂道:“因为你满脑子都是这些肮脏的事!……别教坏阿惠啊,人家阿惠最近与他寡居的小嫂进展还不错咧。”

    “怎么说我了……”李惠满脸无辜,在乐豹与央武捉狭的坏笑声中憋着面色通红,慌慌张张地岔开了话题:“说起来,肃王殿下可真是了不起啊。”

    乐豹与央武对视一眼,心说你这转换话题的方式未免也太生硬了吧?

    不过他们也知道李惠面皮薄,倒也没继续捉弄他,顺着后者的意思,将话题转移到了肃王殿下探望伤兵帐这件事上。

    而对此,甘茂的评价显得有些不屑一顾:“哼!此举不过是邀买人心而已,他还指望着咱们这些兵卒为他卖命咧。”

    不知为何,他有意地加重了兵卒二字,可能还在纠结赵弘润将他从堂堂将军一撸到底的这件事。

    毕竟从堂堂齐国东莱军大将,沦落到魏国商水军一名普通士卒,若非是具有大毅力的人,恐怕早已崩溃了。

    而听闻此言,乐豹不快地反问道:“邀买人心怎么了?你们齐国的公子,有几个会愿意这么做?”

    甘茂无言以对,毕竟就算是邀买人心,他们齐国的那几位公子,恐怕也不愿意屈身来到伤兵营,自降身份安抚、慰问那些军中底层的士卒。

    想了想,他硬着脖子说道:“咱们大王会!”

    “齐王陛下?”李惠、央武、乐豹等三人睁大眼睛看着甘茂,可能是不敢相信齐王吕僖竟然也会屈身慰问伤兵。

    他们三人那吃惊的目光,让甘茂颇感自豪:“我骗你们做什么?想我甘茂,以往亦多次跟随大王出征楚国,瞧见过好多回了……”

    “那也只是邀买人心而已。”乐豹冷淡地顶了一句,憋着甘茂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下腹内。

    就在他们闲着没事议论之际,远方的伤兵帐一阵喧哗,四人抬头一瞧,这才发现原来是那位肃王殿下从那顶伤兵帐走了出来,继续往下一个兵帐去了。

    见此,甘茂也没心思与乐豹这种小辈计较,摸着下巴处的胡渣,喃喃说道:“看上去,挺悠闲啊……”

    “你是指肃王殿下么?”士卒李惠问道。

    “啊。”甘茂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困惑说道:“不是我说啊,咱商水军中的士气,说实话并不乐观……”

    听了甘茂话中那句咱商水军,乐豹的面色缓和了许久,望着远处,少有地低声附和道:“是第五日的时候吧?”

    “唔。”甘茂点了点头。

    所谓的第五日的时候,指的就是商水军在第四日的晚上遭到楚军夜袭,次日气势汹汹前往攻打楚军,结果却仍被楚军击退的这桩事。

    不得不说,那场仗尽管最后双方是以平局收场,但对商水军的士气,却造成了难以估量的负面影响。

    但凡是有些眼力的兵将都瞧得出来,五日战对于寿郢西郊战场上的楚魏两军而言,可谓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点。

    在那之前,尽管商水军的兵力仅仅只有对面楚军的六分之一,但却能让楚军一度只能被动防守。

    可五日战之后,寿郢西郊的楚兵就隐隐有些要翻身的意思,连日来到商水军的营寨外搦战。

    也不知那位肃王殿下是怎么想的,居然紧闭营寨,任由那些楚军兵将在帐外辱骂,以至于此刻商水军内的军心出现了不稳:一部分老卒气愤填膺,摩拳擦掌恨不得杀出营去;而另一部分新收编的原楚国正军,却心中惶恐不安,生怕商水军战败。

    毕竟商水军战败,似他们这些投奔魏军的原正军士卒,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作为魏军统帅的赵弘润应该组织一次主动出兵,毕竟魏军只是士气受挫,并非是真的就打不过那些前来搦战的楚军,可没想到,这些肃王殿下却多次拒绝军中似吕湛、徐炯等大将的请战。

    “真是猜不透这位殿下在想些什么。”甘茂微微摇了摇头。

    作为原齐国东莱军大将,他无法理解赵弘润应对楚军主动前来搦战这桩事的处置。

    “可能肃王殿下有他的思量吧……”

    “但愿如此吧。”甘茂微微叹了口气。

    可能是在商水军呆的时日已久的关系,他对这支魏军已逐渐产生了感情,不希望这支军队葬身在这里。

    而此时,赵弘润正从又一顶伤兵帐篷内走出来。

    出来之后,赵弘润一行人撞见了如今暂时在商水军内担任两千人将的原宗卫高括、种招二人。

    “殿下。”

    “唔。”

    双方相互见了礼,赵弘润笑着问道:“高括、种招,还适应么?”

    两位宗卫对视一眼,笑嘻嘻地说道:“托殿下的福,咱哥俩如今也是两千人将了,再捞几回战功,回大魏后说不准还能捞个贵勋咧。”

    “哈哈。”赵弘润哈哈一笑,笑了三声后,他脸上的笑容褪去了几分,因为他很清楚,若没有什么要事的话,高括与种招不会主动来见他的,毕竟二人如今是商水军的将领,岂可擅离职守。

    果不其然,见自家殿下的表情变得稍稍严肃了一些,高括种招二人会意,前者踏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殿下,军中士卒的士气,不太稳啊。”

    “边走边说。”赵弘润示意道。

    于是,高括、种招二人一边跟着赵弘润往下一个伤兵帐去,一边低声说道:“这两日,有不少军中将领求见卑职与种招二人,请我二人向殿下您请战……”

    听闻此言,宗卫长卫骄皱眉插嘴道:“高括、种招,你二人应该明白殿下的考量,怎么也跟着瞎胡闹?”

    “不是没有办法嘛?……那些人过来请我二人出面,我们总不能拒绝吧?这多伤和气啊?终归是平日里关系还不错的……”说到这里,高括压低声音对赵弘润说道:“殿下,要不然稍微透露一下……骑兵的事?”

    赵弘润皱眉看了一眼高括,摇头说道:“不可,万一走漏风声怎么办?”

    “可是……”

    高括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弘润抬手给打断了。

    只见赵弘润注视着高括,信誓旦旦且又不容反驳地低声说道:“最多再两三日……在此之前,无论如何也给本王支撑着!”

    高括与高括对视一眼,拱手抱了抱拳。

    “是,殿下。”

    望着高括、种招二人离去的背影,赵弘润微微吐了一口气。

    其实算算日子,博西勒所率领的至少三万川北弓骑,差不多也已经快到达这一带。

    问题在于,赵弘润并非是纯粹地叫这支骑兵过来支援,借此鼓舞商水军的士气,他更倾向于设计一把寿郢西郊的楚军。

    还在等什么呢?差不多也该用诱敌了吧?……那位楚军指挥将军,公孙珀。

    瞥了一眼寿郢西郊方向,赵弘润暗自说道。(未完待续。)

第746章:原来是计

    此番整个楚王都寿郢战役,有分西郊、北郊、东郊三处战场,分别对应魏公子姬润、齐王吕僖与大齐名将田耽这三人。

    因此,楚王熊胥亦分别任命了三位将军为上将军,坐镇这三处战场,此三位上将军分别是:公孙珀、归海叔、申屠方。

    这三位上将军,家世亦不简单,虽不及景氏、项氏,但也出自楚国名门望族,无论是公孙氏、归海氏还是申屠氏,皆是一方的豪绅望族。

    当然,家世好、名气大,并不意味就会打仗,比如指挥西郊战场的新任上将军公孙珀,他带兵打仗的才能就粗浅平平,只不过因为他背后的家族公孙氏势力极大,楚王熊胥需要借助公孙氏的力量来使楚国渡过这场国难,否则,才能平平的公孙珀又岂有机会拜上将军衔?

    正因为清楚自己的才能,因此,公孙珀对上那位魏公子姬润,不可否认心中也是惶恐不安。

    记得两年前,那位魏公子姬润初次领兵击败暘城君熊拓时,楚东几乎没有什么人认为这位魏国公子会成为他们楚国的心腹大敌,甚至于好些人还在暗自偷笑,取笑暘城君熊拓居然败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中。

    可今时今日,那位魏公子姬润作为齐王吕僖的副将之一,一路攻克相城、铚县、蕲县、蔡溪。

    固陵君熊吾,惨遭设计,八万军队几乎全军覆没;上将军项末,空有数十万军队,却无力收复铚县;新阳君项培,被牵制在新阳难以动弹;更让人震惊的是,就连寿陵君景舍,亦不能击败那位魏公子姬润。

    魏公子姬润,他竟拖住了项末、项培、景舍这三位大名鼎鼎的人,要知道,这三位可都是楚国上将军级别的大人物。

    正因为如此,魏公子姬润在楚国名声大噪,在楚国许多贵族、将军心中,早已成为不亚于大齐名将田耽的心腹大患。

    只不过这位魏公子对待楚人大多采取怀柔招揽的方式,并不像田耽那样每攻克一城就屠杀当地的贵族取乐。因此,至今为止这位魏公子倒还没有与楚国彻底撕破脸皮,像项末、景舍,他们还在考虑着能否劝说这位魏公子主动撤兵。

    但话说回来,尽管这位魏公子姬润对待楚人的态度使他在楚国的“威胁力”大减,但这并不表示楚国的兵将们胆敢轻视这位,比如公孙珀,他就不敢。

    记得前一阵子,赵弘润还在纳闷,寿郢西郊的楚军明明有将近三十万人,怎么却不主动出击进攻他麾下的商水军呢?要知道商水军才五万人呀。

    事实上,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公孙珀对赵弘润太过于忌惮,乃至于心生畏惧,因此,拒绝了副将公孙傲所提出的主动出击的建议。

    不过近几日,随着商水军几次与楚军打了个平手,公孙珀的底气慢慢地也就足了。

    他逐渐开始觉得,什么所谓的魏公子姬润,其实也就是这些水平,终归是年仅是十七岁的小子而已,只是被传得太邪乎了罢了。

    于是乎,他终于首肯了副将孙叔敖所提出的主动出击的建议,尝试着夜袭魏军的营寨。

    很可惜,那一晚魏军似乎有所防范,以至于楚军并未占到什么便宜。

    当时,副将孙叔敖就对公孙珀说道:“今夜我军偷袭魏营不成,明日魏军势必前来报复,上将军需警惕。”

    果不其然,魏军在次日果然出兵攻打楚军,不过在孙叔敖的指挥下,魏军终归是没有什么收获,草草地收兵了。

    自那以后,公孙珀的底气就更足了,因为他觉得,他有孙叔敖这样的善战将领,且手中兵力又数倍于魏军,只要好好打,岂会打不赢魏军?

    而一旦击败了那位魏公子姬润,那他公孙珀可就彻底出名了,毕竟那可是连上将军项末、新阳君项培、寿陵君景舍都未能击败的强敌。

    由于自信心开始爆棚,公孙珀放弃了原先那只注重防守的战略,逐渐倾向于主动进兵,比如前几日,他开始尝试着率军来到魏军的营寨外搦战。

    不可否认,一开始的时候他心中还有些惴惴不安,可当他发现魏营寨门紧闭,仿佛是畏惧与他交战时,他的底气便更足了。

    这一次,公孙珀没有听取副将孙叔敖的建议,想尝试一下强攻魏军的营寨。

    遗憾的是,魏军营寨防范极严,且军中又有许多鲁国工匠们打造的战争兵器,公孙珀打了一阵,最终只能灰头土脸地撤退。

    于是,公孙珀只好尴尬地回去请教孙叔敖,向后者问计。

    孙叔敖并没有计较公孙珀前几日的自负,细心地告诉后者:“魏军傍山(北山)立营,且魏兵勇悍远胜于楚兵,彼占地利人和,若强行攻打,势必会损失惨重,应当将其引诱出来。”

    公孙珀听取了孙叔敖的建议,继续每日在魏军的营寨外搦战,用粗鄙的言辞羞辱魏兵,希望能将营内的魏兵激出来。

    甚至于,为了达到预期的效果,公孙珀还让麾下士卒当众侮辱那位魏公子姬润,说他是诞生怕死、欺世盗名的鼠辈。

    这一番言辞,气得魏兵们火冒三丈,可即便如此,魏军还是没有被激出来。

    公孙珀彻底没辙了,遂再次请教孙叔敖,而对此,孙叔敖也感到十分诧异。

    因为据他所知,那位魏公子姬润只不过才十七岁,按理来说正是血气方刚、逞强好胜的年纪,怎么他们这般羞辱对方,对方却无动于衷呢?

    不得不说,赵弘润那是不清楚这件事,倘若他得知了此事,他多半会奉劝孙叔敖几句:别费劲了,就你们这种翻来覆去没什么花样的脏话,如何能激怒本王?要不是本王自持身份,否则,随便从记忆力挑几段骂人的话,早就将你们骂得吐血身亡了。

    如此又过了一两日,楚军每日在魏军营寨外尽挑难听的话羞辱,虽说让商水军的军心出现了些许骚动不安,但魏军仍旧没有什么异动。

    到了三月二十八日,孙叔敖终于放弃了,对公孙珀说道:“那魏公子姬润虽年纪轻轻,但似乎城府颇深,心性亦坚韧,想要用激将将其逼出来,恐怕不成……既然如此,不妨试试引诱。”

    “如何引诱?”公孙珀问道。

    孙叔敖沉思了一下,说道:“上将军可以叫士卒们在魏军营寨前摆出一副傲慢之态,魏军见了,势必会趁机出营袭击。……将军您假装不敌,诈败将其诱离营寨。到时候,魏军孤军深入,我军预先埋伏两支军队,截断魏军的归路,魏军必败。”

    公孙珀想了想,点头说道:“就依你的计策。”

    次日,即三月二十九日,公孙珀与孙叔轲再次率领数万正军来到魏军营寨外搦战。

    上午依旧是像前几日那样,派数百名大嗓门的士卒在魏军营寨外大声羞辱,而待等到晌午时,楚军却并没有向前几日那样撤退,而是原地坐了下来,在魏军的眼皮底下埋锅造饭,看这样子,俨然是打算吃饱了之后继续骂。

    这个举动,将魏营内的兵将们气地不轻。

    “真是岂有此理!”

    商水军三千人将吕湛站在营内哨塔上,目视着营外那些楚军那狂妄嚣张的样子,气得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柱子上,随即回头对他们商水军主将伍忌抱拳说道:“将军,请允许末将带兵出战!”

    “……”伍忌注视着营寨外那些楚军的动静,微微摇了摇头。

    见此,吕湛低声说道:“将军,营外的楚军分明已变得傲慢,不将我军放在眼里,正所谓骄兵必败,趁其疏于防范,末将率一支精兵骤然杀出,势必能赢取胜利!……这可是破敌的良机啊!”

    然而,伍忌听了这话却长长吐了口气,摇头说道:“殿下有命,不管情况如何,皆不许出战!”

    “可……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吕湛难以置信地说道。

    看得出来,尽管他不敢对那位肃王殿下的命令做出什么指责,但不可否认,他此刻心中极其愤慨。

    见此,同为三千人将的徐炯打圆场说道:“不如先请示一下殿下?……殿下知兵且善于用兵,若得知有这般良机,相信也定不会放过。”

    伍忌想了想,遂点头说道:“那好,你们俩呆在这里,不许轻举妄动,我去求见殿下。”

    说罢,伍忌告别了吕湛、徐炯二人,来到了赵弘润所在的帅帐,将营寨外楚军的动静告诉了后者。

    说实话,对此伍忌并不报多少期待,因此最近几日眼前这位肃王殿下的命令,也让他有些看不懂。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殿下在听说此事后,脸上竟然露出了喜悦之色,更放声笑道:“终于等到了!”

    “等到?”伍忌一脸不解,诧异地问道:“莫非殿下这几日拒不出战,乃是骄兵之计?”

    听了这话,赵弘润哈哈一笑,摇头说道:“骄兵?不!倘若你果真将营外的楚军当成是骄兵的话,那我军可就完了……营外的楚军那是在诱你们,诱你们出营。倘若本王所料不差的话,一旦我军杀出去,营外的楚军势必诈败而逃,倘若我等紧追不舍,那么正好中其下怀……”

    伍忌听得满脸惊诧,纳纳说道:“那……不出战?”

    “不出战?为何不出?”赵弘润晒笑道:“楚军好意,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我军面前,若不取之,岂不辜负了对方的好意?”

    伍忌愣了愣,随即好似恍然大悟般说道:“末将明白殿下的意思了,我军出营袭击,但不追击……”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赵弘润给打断了。

    “不,既要出营袭击,也要继续追击!”

    “……”听了这话,伍忌眼中顿时浮现困惑不解之色,皱眉说道:“殿下,您不是说,若是我军追击,必定会被楚军所伏击么?”

    “那又怎样?设下伏兵的,又不是只有那公孙珀。”说着,赵弘润招了招手,示意伍忌走到桌旁,随即指着桌上的地图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楚军应该会在这里,或者这里伏击,被伏击后,你莫要惊慌,折道返回即可。……当然,公孙珀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率军逃离,倘若本王没有料错的话,此间山坳,楚军应该也埋伏着一支兵马,用来到时候截断你回营的归路,因此,你走这条路,不回营寨,逃往这里……”

    “焦岗?”伍忌目视着地图上所标注的丘陵名称,眼中露出几许不解之色。

    多半是看出了伍忌心中的困惑,赵弘润双手合拳,沉声说道:“在焦岗,有博西勒的至少三万川北弓骑埋伏在此,你将公孙珀引到焦岗,博西勒会出面助你。……焦岗距离寿郢西郊,有三十多里地,足够让博西勒麾下的川骑敞开马蹄追杀,叫那公孙珀所率的步兵,一个也回不去!”

    ……

    伍忌只听得心中剧惊,他这才意识到,原来眼前这位肃王殿下,胸中早已有破敌之计。

    甚至于,眼前这位肃王殿下,提前多日就已预先猜到了敌军的企图。

    这份料敌于先,简直神乎其神。(未完待续。)

第747章:伏击对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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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骑兵,不可否认是冷兵器战场上的王者兵种,但同时,它也是极其娇贵的一支兵种。

    冰雪天受影响、下雨天受影响、刮风天受影响,哪怕就是晴朗的天气,若地面过于泥泞湿滑,对于骑兵而言亦是一种不利。

    除了天气外,复杂的地形亦是制约骑兵的一大因素。

    但即便如此,骑兵仍然是足以决定战场胜败的强有力兵种。

    或许有人会觉得,冲锋时的速度影响骑兵在战场上的杀伤力,事实上,这个观点并不准确,真正与骑兵的杀伤力挂钩的,并非速度,而是距离。

    骑兵是所有兵种中最需要距离的兵种,有了足够的距离,骑兵才具备机动力。

    为何赵弘润没有将博西勒的数万川北骑兵调去攻打楚国王都寿郢西郊外的楚军?

    原因很简单,那片战场的距离不够——楚军的背后即是楚国王都寿郢,在这种情况下,川北骑兵即便凿穿了楚军,也会受到城池的限制,只能选择向两侧迂回,难以在短时间内组织起第二次凿穿敌军的冲刺。

    可倘若是在广距离的平原地带,骑兵便可以反复多次凿穿敌军,将敌军的队伍冲地七零八落,这才是骑兵最可怕的地方。

    倘若当时有步兵的协助,那么,骑兵的威胁度就更高——骑兵负责冲散敌军,步兵负责掩杀那些被分割包围的敌军,纵使是敌军的数量超过己方,也很难逃过败亡的结局。

    因此,赵弘润将破敌的地形选择在焦岗。

    因为从焦岗到魏军营寨所在地的北山,再到王都寿郢的西郊,这是一段长达三十余里地的平坦地形。

    这整整三十余力,足够让博西勒麾下的骑兵配合伍忌的步兵,将公孙珀率领的步兵击破,叫后者一个难以逃回寿郢的西郊。

    这份谋略与先见之明,让商水军主将伍忌心中震撼不已。

    “杀!”

    “这帮狗娘养的……”

    “叫你们他娘的在我军营寨外嚣张……”

    商水军营寨外,楚魏两军才刚刚交手,就呈现楚军一面倒的败退景象,数以万计的楚军,被骤然杀出营寨的魏兵杀地哭爹喊娘,仓皇逃离。

    但是伍忌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因为赵弘润已告诉了他,眼前那楚军的败象,只是楚军主将公孙珀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若是他继续下令追击,就会遭到楚军的伏击。

    果真如此么?

    伍忌的心中有些怀疑。

    倒不是怀疑那位肃王殿下,实在是这件事给了他太大的震撼:那位殿下,竟然早早就预测到了敌军今日才有的行动?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但事实证明,赵弘润对楚军的预测,果然是准确无误。

    待等到伍忌率领着军队一路追击楚军来到寿县西北十几里处的一处湖泊时,湖泊旁的林子背后,果然杀出了一支早已埋伏在此的楚军。

    “报!左前方遭到楚军的伏击!”

    “报!右侧遭到楚军伏击!”

    竟……果然如此!

    接连接到军队遇袭的禀报,伍忌心中剧震,对于那位肃王殿下的高瞻远瞩亦愈发的敬佩。

    深吸一口气,他故作惊慌地喊道:“敌军有诈,速速撤离!”

    当即,他下令前军变后军,后军变前军,立即撤离。

    其实,在出战之前,伍忌就与麾下的将领们通过气,将赵弘润的谋略告诉了他们,因此,此刻商水军在遭到楚军的伏击后,变阵也变得非常迅速。

    这一点,引起了楚将孙叔敖的怀疑。

    这魏军的反应……

    孙叔敖有些惊讶于商水军那迅速的反应,毕竟按理来说,一支军队遭到伏击时,纵使是遭到伏击的前军想撤退,后方的士卒也很有可能因为并不知晓前面的情况,继续往前冲,以至于整个军队的阵型大乱。

    可眼前的这支魏军,虽说也出现了些许混乱,但平息混乱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难道说……那位魏公子姬润看破了我的诱敌之计?

    孙叔敖的心没来由地剧烈跳动了几下。

    但是随即,他便暗自摇了摇头,将这个可能性给否决了。

    因为在他看来,倘若那位魏公子姬润果真看穿了他的计谋,又为何会让魏军追得这么深呢?见好就收不好么?

    不得不说,孙叔敖输在小看了那位魏公子的胃口——企图借此战将寿郢西郊的楚军一股脑倾吞的野心。

    “报!”

    几名斥候迅速来到了孙叔敖面前,抱拳禀告道:“启禀将军,魏军正原路撤离,看样子是想逃回其军营。”

    “哼嗯!”将心中的几分胡思乱想抛之脑后,孙叔敖微微笑了笑。

    因为他早就料到魏军会选择原路撤退。

    “无妨,他们逃不了的!”孙叔敖信誓旦旦地说道。

    而与此同时,正率军逃向魏营的伍忌,亦注意到前方山坳间突然窜出一支打着楚军旗号的军队。

    那个公孙珀也算是个有计略的将军,只可惜碰到了殿下……

    伍忌暗自为公孙珀感到可惜,因为在他看来,此番若没有赵弘润给他支招,他伍忌自忖很难经受住楚军的激将与诱敌。

    “向南!向南!绕过去!绕过去!”伍忌故作惊慌地大喊大叫。

    前方率军袭来的楚将听得清楚,心下暗暗冷笑:想绕过去?做梦!

    想到这里,这位楚将厉声喊道:“截住!截住他们!”

    然而,尽管前有伏兵、后有追兵,但商水军的魏兵,不可否认是中原各国中最强悍的步兵,在伍忌以及各将领们的指挥下,几队刀盾兵冲上去抵住了前方的楚军,让身后的同泽迅速向南迂回。

    这一幕落在后方的孙叔敖眼里,亦让他不由地赞叹魏国步兵的强悍:在这种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居然仍能以一当十,以小股兵力拼死挡住数倍于他们的楚军,给其余的魏兵创造逃离的机会。

    只不过,赞叹归赞叹,孙叔敖却仍旧下达了赶尽杀绝的命令。

    可惜的是,尽管他设计地颇为巧妙,但魏兵的强悍却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尤其是那些亲自冲锋陷阵在队伍前方的魏军将领们,一个个更是极为骁勇。

    这也难怪,毕竟商水军中的将领,因为当初欠缺将领的关系,皆是从底层的士卒中提拔上来的悍卒,虽然不能运筹帷幄、独当一面,但论冲锋陷阵,却是一把好手。

    尤其是军中的千人将,个个彪悍勇武,纵使是孙叔敖看了都心惊胆战——他很清楚,商水军中兵将,皆是他们楚人组成,只是,楚人中也有如此彪悍的猛士?

    “杀!”

    “冲过去!”

    在冉滕、张鸣、项离等千人将的带头冲锋下,魏军最终突破了重围。

    简直……悍勇!

    孙叔敖在后方看得眼皮直跳。

    “将军,魏军……冲出去了……”几名亲兵见孙叔敖毫无反应,连忙在旁提醒道。

    对此,孙叔敖亦是无可奈何。

    本来他的打算,是将这支引诱出来的魏兵尽数歼灭,如此一来,明日后攻打魏军的营寨,无疑就会轻松许多。

    然而,这支魏兵的强悍,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不过如此一来,也坚定了孙叔敖决定歼灭这支魏军的决心。

    因为在他看来,如此彪悍的魏兵,必定是商水军中的精锐,若是放虎归山,后患太大!

    他抬头眺望着前方魏军逃离的方向,待发现魏军逃离的方向已偏离了魏军营寨所在的位置后,心中顿时大喜。

    “来人,命钟奎将军率军抵住魏营的援兵!其余各军,继续追击魏军!”

    孙叔敖猜到魏营势必会派兵支援这支魏军,因此提前做好准备。

    果不其然,傍山而立的魏营,没过多久就得知了出营兵马溃败的这件事,当即派出军队前来支援,却被楚将钟奎带兵抵挡住。

    于是乎,伍忌只能“勉为其难”地向西逃离,狂奔十余里地,逃到了焦岗。

    而在他身后,孙叔敖率领着数万大军紧追不舍。

    值得一提的是,在追击伍忌的期间,孙叔敖在心中大骂,因为魏军的体力普遍比楚军好上一截,以至于追着追着,孙叔敖麾下好几支军队因为体力问题落了下来。

    反观前方的魏兵,却几乎没有什么人落队。

    该死的!这帮家伙真的是我楚人么?穿着几十斤的铠甲居然还能跑这么快?跑这么远?

    孙叔敖越追越是焦躁。

    他不知道,负重奔跑,这本来就是魏国步兵一项最基础的训练而已。

    不过事到如今,孙叔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追赶。

    然而,他并不知晓,此时此刻,在名为焦岗的丘陵山顶,却有一拨人骑着马伫立在上面,眺望着山丘下那些追赶着魏军的楚**队。

    其中,有一个身穿着羊皮袄、脸上留有一道鞭痕的年轻人最为瞩目,此人正是原羯角部落族长比塔图的义子,现川北骑兵大督领博西勒。

    只见他默默看着那些楚**队进入了预定伏击点,随即举起右手,挥动了一下:“上!”

    “呜呜——呜呜——呜呜——”

    三声角笛响起,随即,轰隆隆的马蹄声犹如滚雷一般,从焦岗的丘陵后方传来。

    怎么……

    听闻这个动静,孙叔敖面色大变。

    而就在这时,数以万计的骑兵从焦岗的丘陵后方冲出,甚至于直接丘陵上俯冲下来,那漫山遍野的骑兵,犹如洪流一般,越过了魏兵,从他们身边穿过,冲入了楚军的队伍。

    仅仅只是眨眼的工夫,孙叔敖麾下数万军队就已被这些骑兵冲散了队伍。

    “不堪一击!”

    驾驭着战马登上一处高坡,博西勒注视着远方被他川北骑兵冲散地七零八落的楚军,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748章:铁骑

    “那是……什么?”

    当三万川北骑兵从焦岗一带飞奔而来时,孙叔敖与其麾下数万楚军早已是目瞪口呆。

    要知道对于楚国来说,马称得上是甚为罕见的“异兽”。

    尤其是川北骑兵的战马,那可是头至尾一丈二、蹄至背七尺五的草原马,比楚国从巴蜀引进的巴蜀马还要高,还要强壮,以至于骑在马背上的川北骑兵们,在楚军士卒们眼中犹如天兵天将一般。

    “轰隆隆——”

    伴随着那仿佛山洪暴发、仿佛江流决堤的巨响,数万川北骑兵无视眼前那些举着双手——为了表明身份,以免误伤——的商水军士卒,从他们的身边疾驰而过,铺天盖地般地罩向了此地的楚军。

    顷刻间,楚军的队伍阵型大乱,无数士卒被屠戳,在中原各国中也算是排地上号的楚国正军,仅仅只是一个照面的工夫,便几近已被击溃。

    “噗通……”

    一名楚兵在逃跑的时候不慎被绊倒。

    听着身背后传来的沉重踏步声,他浑身哆嗦、汗如浆涌,因为他已瞥见,面前的土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他哆哆嗦嗦地转过头来,骇然瞧见,在他的身后,有一名驾驭着恐怖怪物的士卒,正冷冷地看着他。

    那头怪物,真是可怕,四脚着地,头颅居然比他还要高,两颗眼珠子瞪着他,一嘴可怕的板牙,那巨大的鼻子重,呼哧呼哧地喷着白气。

    更骇人的是,这头怪物的脑袋上,仿佛还带着由某种巨大异兽的头骨所制成的面具,使得这头怪物更增添几分恐怖的气息。

    ——他并不清楚,这是川地部落的习俗:当地的部落勇士会将羱羊的头骨晒干,用古老的工艺制作成面具,绑在马头上,使得战马更添几分恐怖与神秘气息。

    与其作用类似的,还有挂在战马前胸的羊齿挂链,只不过这是羱族、羯族的少女们为出征的爱郎串制的祝福。

    这些习俗,既是对出征勇士的祝福,亦是为了震慑与其为敌的敌人。

    “你……你是什么人?”楚兵满脸恐惧的问道。

    他无法想象,如此恐怖的怪物,居然被人所驾驭着,被一名浑身上下披着皮袄的异族士卒。

    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理睬他的意思,只是高高举起稍稍有些弧度的弯刀,狠狠劈了下来。

    这名楚兵只感觉全身的鲜血仿佛都凝结了,眼睁睁看着那柄弯刀沉重地劈落下来。

    随即,在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失去了知觉。

    而此时,那名驾驭着怪物的异族士卒,冷漠的目光扫向前方那些正在仓皇逃离的楚兵,双腿一夹那怪兽的腹部,只见那怪物两只前提腾空连踏几步,似一支箭般窜了出去。

    杀!

    杀!

    数里距离内,解释似这等驾驭着怪物的异族士卒屠戳楚兵的身影。

    堂堂楚国正军,在这支异族军队面前竟然是毫无反手余地,别说抵抗,他们甚至连保住自己的性命也办不到。

    “喂喂喂……这真的是那支羯角骑兵么?”

    亲眼目睹着川北骑兵对楚军的屠杀,士卒央武难掩心中的震撼,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川北骑兵可是他们商水军的手下败将啊。

    手下败将,其实居然是如此的强悍?!

    “什……什么?”在他身旁,原齐国东莱军将军甘茂刚刚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亲眼所看到的这一幕:魏国,居然有如此可怕的骑兵?

    作为原齐国东莱军将军,甘茂自然不会像绝大多数的楚兵那样无知,误将战马视为不可抵挡的怪物,可话说回来,他却从未听说过魏国有如此可怕的骑兵。

    可眼瞅着那些可怕的骑兵从他们的身边飞快地掠过,不由地甘茂不相信,这的确是他们的友军。

    “这支骑兵……果真是你们大魏的骑兵么?”

    甘茂咽着唾沫,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同一个伍的同伴。

    平心而论,齐国也有骑兵,只是亲眼目睹了这支骑兵,甘茂总感觉两者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川北骑兵,是肃王殿下征讨三川时收服的异族骑兵。”士卒乐豹简单明了地回答了甘茂的疑问,很少见地没有奚落后者。

    因为他亦被眼前的川北骑兵所震撼住了。

    就像央武一样,自打三川战役取得胜利之后,乐豹亦将川北骑兵视为了他们商水军的手下败将,可没想到,这个手下败将却是如此的悍勇。

    仔细想想,其实我商水军,似乎并非与这支异族骑兵正面交锋过……

    乐豹的嘴里泛起几分苦涩。

    因为较真来说,在三川战役中败亡的只是羯角部落与其部落族长比塔图,而这支原羯角部落联盟的骑兵,事实上并非与商水军正面交锋,哪怕是最后投降魏国,那也只是羯角部落的族长比塔图不想看到自己部落彻底覆灭,在临死前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使这支骑兵投降了而已。

    就在乐豹失神之际,一柄长枪轻轻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谁?!”甘茂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从观战中猛然警觉过来,他猛地回过头,骇然地看到,有一名高大魁梧的异族骑士,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正用手中的长枪轻轻触碰着乐豹肩膀部位的铠甲。

    这个人……

    甘茂心中剧震,因为他本能地感觉到,眼前这名脸上留有一道鞭痕的异族骑兵,绝非只是寻常的士卒,至少他的出现,让他甘茂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胁。

    “别激动。”可能是注意到了甘茂仿佛要随时挥动武器的准备动作,那名脸上有着鞭痕的异族骑兵,操着一口生硬的魏国方言,淡淡问道:“你等,是魏军中哪一支的?”

    “商……商水军……”看到对方的长枪枪尖仍搁在自己肩膀上,乐豹不敢回头,咽着唾沫回答道。

    “商水军……哼嗯。”那位脸上有鞭痕的异族骑兵眼中闪过几丝复杂神色,轻哼道:“击败了我羯角部落的商水军,竟然沦落到被一支不堪一击的军队追的到处跑,真是可笑……”

    说着,他缓缓将搁在乐豹肩膀上的长枪放了下来,问道:“你等的统兵大将是何人?”

    “是伍忌将军。”士卒李惠恭敬地回答道,可能他已认出了对方。

    “喔……商水军的伍忌。”这名脸上有鞭痕的异族骑兵点了点头,随即自顾自驾驭着战马朝前去了。

    望着此人离去的背影,甘茂惊疑不定地说道:“此人,不像是一般人。”

    听闻此言,李惠点点头说道:“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就是五万川北骑兵的大督领,原羯角部落族长比塔图的义子,博西勒。”

    “是他?”士卒央武微微吃了一惊,随即眨巴着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原来这家伙的气势有这么强啊……”

    众人默然不语。

    接下来的战事,商水军仿佛彻底沦为了打酱油的角色,此前气势汹汹追赶着他们而来的楚**队,在三万川北骑兵的铁骑下简直毫无反抗之力。

    只见放眼远处,到处都是川北骑兵们屠戳楚兵的景象,尽管那些楚兵一个个拼了命想逃离此地,可最终,他们仍旧被川北骑兵们赶上,逐个杀死。

    这哪里是战争,这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望着这一幕,原齐国东莱军将军甘茂舔了舔嘴唇,艰难地开口说道:“喂,我说……你们商水军,真的是打赢这些人么?”

    李惠、央武、乐豹三人对视一眼,即便有心炫耀一下曾经的辉煌战功,可眼瞅着眼前那些仿佛洪流般的骑兵,他们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川北骑兵,他们对这场战事所展现的绝对统治力,让身为昨日胜利者的商水军兵将们都感到震惊与迷茫。

    我们……当真曾战胜这些异族人么?

    相信此刻抱持着这种怀疑的商水军兵将们,绝不在少数。

    然而话说回来,在川北骑兵所展现出来的绝对武力面前,商水军的兵将只是震惊与迷茫,而那些此刻正被那些川北骑兵所追杀的楚军士卒们,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打,打不过。

    逃,逃不了。

    仿佛楚兵军所面临的,唯有死路一条。

    “完了,全完了……”

    身为寿郢西郊战场主将的上将军公孙珀,此刻早已瘫在他那产自巴蜀的战马上。

    他亦不像寻常楚兵们那样无知,错将那些战马误认为是恐怖的怪物。

    他只是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住了。

    三万骑川北骑兵的冲锋,地动山摇,仿佛连整片大地都在颤抖。

    而见公孙珀傻呆呆地伫立站在原地,副将公孙傲急声喝道:“将军,速退!”

    “退?……啊啊,退!”

    在众目睽睽下,公孙珀顾不上作为大贵族与上将军的威仪,拨转马头,不顾一切地向后逃离。

    孙叔敖皱了皱眉,不过此时此刻,就算是他也不能指责公孙珀什么,毕竟那支伏击他们的骑兵,实在是太过于恐怖。

    问题在于……

    逃得了么?

    回头望了一眼正在大肆屠杀他麾下楚军士卒的异族骑兵,孙叔敖咬紧了牙关,双腿夹紧了胯下那匹产自巴蜀的战马。

    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好狠啊,魏公子姬润……

    此时此刻的孙叔敖,终于想明白了一桩事。

    他原以为此战乃是商水军中了他的诱敌之地,可事实上呢,却是他反过来中了那位魏公子姬润的计策。

    而让他羞愤的是,对方所用的计策,与他简直一模一样。(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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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