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大魏宫廷TXT下载大魏宫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魏宫廷全文阅读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五月终

    可能是昨晚太晚睡的关系,翌日赵弘润直到日上三竿才从榻上醒来。

    醒来后的他,并没有马上下榻,而是将手伸到某个隐秘的部位摸了摸。

    “呼……还好。”

    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昨晚上的梦里,他有一次梦到了那位皇姐,不过这一次,他梦到的只是昨日离宫后带着玉珑公主在宫外疯玩时的景象,并没有什么糟糕的画面出现。

    那位皇姐真实的笑容,而非是他自己臆想、幻想出来的笑容,让他不由地感到满足。

    这才是理智的感情:在明知这份感情没有结果时,转而希望对方过得更好,并尽力地帮助她。

    “噔噔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寝居外传来。

    赵弘润对此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穿起衣物来,毕竟有资格进他寝居的,就只有他的十名宗卫。

    果然,在赵弘润穿衣服的时候,宗卫沈彧推门走了进来,瞧见自家殿下正在穿衣,便立即将门给合上了。

    “怎么了,沈彧?”赵弘润注意到了沈彧脸上的苦笑,好奇问道。

    沈彧脸上的苦笑之色更浓了:“殿下,六殿下杀过来了。”

    “六皇兄?”赵弘润穿衣服的动作一顿,脸上亦露出几许苦恼无奈之色。

    他并不意外,毕竟他昨晚为了带玉珑公主悄悄溜出宫外去玩耍,不得已放了他六皇兄弘昭的鸽子。

    “他在哪?”

    “正在前殿坐着,一副不见到殿下誓不罢休的架势。”

    “啊?……你觉得咱有可能溜走么?”

    沈彧脸上肌肉抽了抽:“六殿下那十名宗卫,已看死了咱文昭阁的窗,殿后头也有人看着……殿下要翻窗户逃走,恐怕……”

    这是不给活路啊!

    赵弘润悲愤欲绝,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毕竟他六皇兄弘昭被人赞誉为天生麒麟儿,自小聪慧过人,想要他手里逃走,不现实。

    “得,老老实实认错去吧。”

    叹了口气,赵弘润穿好衣裤走向前殿。

    只见在文昭阁的前殿,六皇子赵弘昭正在殿内正襟危坐,闭目闭口,脸也绷得紧紧的,一看就晓得不是很高兴。

    仔细瞅了瞅四周,赵弘润果然发现他文昭阁的外头有这位六皇兄的宗卫守着,显然是考虑到他有可能会翻窗逃走。

    见此,赵弘润暗叹了口气,脸上堆着笑容,走到这位六皇兄面前拜了拜。

    “六皇兄来此,弘润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伸手不打笑脸人……是吧?”赵弘昭一眼便看穿了赵弘润满脸堆笑的用意,板着脸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振了振衣袖,望着赵弘润问道:“弘润,昨晚上去哪了?”

    虽然赵弘润与这位六皇兄关系不错,但是亦不好透露实情,毕竟宫廷内的公主可是不允许擅自离宫的,若是此事传出去,对于赵弘润那位皇姐极为不利。

    “昨晚……昨晚皇弟迷路了。”他语气凝重地回道。

    “哈?”六皇子俨然有些傻眼:“在宫内迷路了?”

    “不。”赵弘润摇了摇头,仍旧语气凝重地说道:“迷路的不是我,是我的心。”

    “……”六皇子微张着嘴,呆若木鸡地望着赵弘润。半响后,他咂咂嘴从鼻子里叹了口气:“就没有……更合适的借口吗?”

    听着他俨然也是一副凝重的口吻,赵弘润哪里还忍得住,顿时就泄了气势:“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是弘润不该失信……认打认罚,皇兄您说罢。”

    赵弘昭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位八弟,按照以往的认知,他并不觉得赵弘润是轻诺之人,哪怕再是不情愿参加他的诗会,也会在事前与他说一声,断然不至于失约。

    因此他觉得,昨晚赵弘润可能是去做了什么比参加他诗会更重要的事,至少在这位八皇弟心中觉得更重要的事。

    “昨晚……莫非弘润你出宫了?”赵弘昭猜测道。

    “皇兄何以会这么认为?”

    “哼,显而易见的事!”赵弘昭摸了摸下巴:“和谁?”

    “什么和谁?干嘛一定要和谁?我一个人不行么?”

    “呵呵。”赵弘昭摇了摇头,说道:“若仅你一人,你不会失约,换而言之,一定有人跟你一同离宫……是谁?”

    “我干嘛要告诉你?”赵弘润的眉梢微微颤了颤。

    “弘宣?不可能!依弘宣的性子,他没有这个胆子。……不会是宫内的宫女吧?弘润,你这可是在害她们。……不对,宫女,也没有这个胆子会跟这个未出阁的皇子出宫私会……”

    “……”赵弘润越听越心惊,他还生怕眼前这位心智超群的六皇兄猜到什么蛛丝马迹,连忙打断道:“就不能是宫外的人么?”

    赵弘昭深深望了一眼赵弘润,忽然淡淡一笑:“果然是宫内的!”

    这家伙!

    赵弘润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位六皇兄,没好气地说道:“补上,补上行么?……下次皇兄再有诗会时,我一定前去,行么?”

    “每回么?”赵弘昭淡定地问道。

    趁火打劫?

    赵弘润瞪着眼睛,没好气地说道:“就一回!”

    赵弘昭望了一眼自己这个弟弟,也不争论,摸着下巴喃喃说道:“会是谁呢?……其实这并不难猜的……”

    “两回!”赵弘润咬牙切齿道。

    赵弘昭又瞧了一眼赵弘润,继续自顾自地喃喃自语:“首先是宫内的人,其次,弘润不惜爽约也要带其出宫……昨日是端阳……是想去见识一下城内的热闹么?换而言之,此人应该从未出过宫……不是宫女,应该是一个就算被发现与皇弟偷偷溜出宫去,也不至于会有性命之忧的……唔?”

    玛德,这厮猜到了!

    眼瞅着这位六皇兄那一瞬间皱眉,同时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赵弘润在心中暗骂不已。

    “三回!……六皇兄可莫要得寸进尺啊!”赵弘润咬牙切齿地说道。

    赵弘昭思忖了一下,笑着点点头说道:“好,三回就三回罢!……下回,弘润可莫要再爽约了。”

    “哼!”

    赵弘昭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待等他走出了文昭阁,他若有所思地朝着宫廷内公主们的寝阁方向瞅了一眼。

    “费崴。”

    “卑职在。”

    “你去查查,昨晚……”说了半截,赵弘昭忽然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挥挥手说道:“算了,没事了。”

    宗卫费崴不解地望着自家殿下。

    我也真是的……弘润自有分寸,我管那么多做什么?……不过,宫廷中有与弘润关系不错的皇姐妹么?会是谁呢?还真是有些好奇啊……不想不想……

    不可否认,他对宫廷内的皇姐妹们,心中亦不乏怜悯与同情。毕竟她们比他们这些皇子还要无自主、自由可言。

    唉,笼中的金雀呐……奈何生于帝王家哟……

    摇摇头,赵弘昭自顾自回雅风阁了。

    端阳佳节的后两日,城中依旧热闹非凡。

    因为心中清楚玉珑公主以往从未有机会出宫,因此赵弘润不遗余力地教唆她与他一同乔装出宫。

    不为别的,只是为了驱散这位皇姐心中那浓浓的烦闷与寂寞。

    尽管玉珑公主颦眉的样子也很美,但赵弘润仍然希望她每日开开心心的。

    那名徐宫史在赵弘润的敲打过后再也不敢过问玉珑公主的事,而宫女翠儿更是玉珑公主的贴身宫女,素来感情就好,因此玉珑公主每日黄昏前借着天色的昏暗,混在赵弘润的宗卫们当中悄悄溜出皇宫去,倒也没有暴露。

    遗憾的是,端阳佳节一过,赵弘润便没有机会再在黄昏后离宫了,毕竟那是天子对他禁令。

    这就使得赵弘润没有办法再将玉珑公主悄悄带离皇宫,毕竟在白天带着她乔装出宫,暴露在禁卫军眼中的几率实在太大,终归玉珑公主的体型与宗卫们大相径庭,晚上还可以借助天色遮掩一下,白天怎么掩饰?

    而对此赵弘润也有办法,他每回出宫的时候都会在市集上买一个形态憨厚可爱的小泥塑,回宫后叫宗卫送给玉珑公主,或者有时他提早一些时候回宫,亲自走一趟玉琼阁,除了将小泥塑之类的小玩意当做礼物送给那位皇姐,再与她说说话,聊一聊在宫外所见到的种种趣事。

    可能是有了赵弘润这位可以说知心话的弟弟,玉珑公主逐渐变得开朗起来,她按照赵弘润给她讲述的有关于宫外的事,结合她在端阳节时所见到的,在纸上画出了一张又一张的宫外景象。

    她将这些画着宫外景致、建筑的画挂在闺房里,每日瞅上几眼,也会觉得很开心。

    而在这段时期,由礼部所主持的科试重考之事也落下了帷幕,由于这是礼部首次主导科试,因此,礼部上下都非常重视,礼部尚书社宥更是亲自作为此次科试的主考核,并邀请天子设立不久的御史监派御史大夫苏耿担任陪监官,严格控制科场舞弊之事。

    而最后公布的上榜士子,却让赵弘润有些意外。

    他原以为那名在科场中提醒他继烛舞弊之事的士子温崎能够高中,毕竟当时此人的文章与写文的速度,都给赵弘润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可没想到的是,那名温崎的士子最终竟落榜了,榜上根本就没有他的名字。

    另外,今年殿试的状元,竟被一位叫做寇正的十九岁上党郡寒门士子夺得,而榜眼则是一位叫做骆瑸的二十岁士子,同样是寒门子弟。

    中书令何相叙家中年方十八岁的嫡孙,京中素来传闻文采不下于麒麟儿赵弘昭的何昕贤,这位雅风诗会的常客,在这场科试中竟只能屈居于第三,这着实使许多人都大为吃惊。

    无论是东宫太子还是雍王、襄王,都开始暗中笼络这些年轻的士子,择选其中佼佼者充实自己的智囊班底。

    哪怕是形式远不如前三位的燕王与庆王,也于暗中招揽幕僚。

    毕竟对于其他几位皇子来说,今年或许就是他们拉落东宫的最后一年机会,一旦明年皇长孙永律长到八岁,进入宫学,逐渐博得天子的喜爱与器重,他们夺得皇位的机会就愈发地渺小。

    ps:祝2016新年快乐~

第六十二章:六月

    转眼间到了六月,大魏依旧安泰,朝中也并无大事发生。

    东宫太子弘礼也不晓得是否是想通了,这一个月来并没有来找赵弘润的麻烦。

    对此赵弘润也感觉有些意外,毕竟他在端阳日于文德殿内破坏了东宫“立言”的大事,非但没有让东宫如愿以偿地坐稳储君的位置,反而使他背上了“窃文欺君”之过。

    这还不算,赵弘润还使东宫的智囊班底瓦解,很难想象东宫肯忍气吞声。

    因此,赵弘润派宗卫在宫内打探了一下,这才得知,东宫在科试后于高中的士子中笼络了几位伴臣,新加入到了东宫的智囊班底中,而其中有一名叫做骆瑸的士子说服了东宫。

    “骆瑸?今年殿试的第二名?”

    当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赵弘润的确是有些吃惊。

    要知道他曾是这一年科试的陪监皇子,大致清楚这届士子们的本事水准,排除那位靠舞弊手段搏仕途的士子外,这一届士子的水准普遍还是挺高的,比如他曾经很看好的士子温崎。

    可没想到的是,那名受到赵弘润期待的温崎竟名落孙山,甚至于,榜上有名的那些位士子,竟都是赵弘润几乎没有注意到的士子。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今年科试中上榜的士子们水准相对都比较高。

    而堂堂新科榜眼被东宫太子招揽至麾下,说实话赵弘润稍稍也有些在意,毕竟就目前而言,他是偏向雍王弘誉的。

    提起雍王弘誉,就不得不提一桩事,那就是前一阵子赵弘润使宗卫沈彧去查这位二皇兄的底子。

    如他所料,雍王弘誉非常配合,根本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

    而查证到的结果让赵弘润也十分满意:这位二皇兄,果然是行事光明磊落,并且在笼络吏部与户部官员的同时,亦不乏有所建树,以自己出色的见解与建议,折服了许多朝中官员,也难怪这位二皇兄在朝中的风评很好,声望也挺高。

    而与这位有人王帝主气度的雍王相比,赵弘润那位三哥、即襄王弘璟的做法,就让赵弘润有些看不懂,这位襄王殿下在府中广纳门客,无论望族、寒门,三教九流,但凡是投靠他的,襄王皆接纳于府上,奉为食客。

    看来襄王野心也不小啊……

    对此赵弘润不置褒贬,因为在他看来,任何一个人都能在适合时机派上用处的,无论三教九流,而他那位三哥襄王弘璟,目前无疑就是在“养兵”,以待日后。

    至于四哥燕王弘疆与五哥庆王弘信,赵弘润亦稍作打探过,只晓得燕王酷喜武功,除了整日在府上舞弄刀枪,就是跑到京郊的军营里与那些将军们切磋武艺,似乎对于舞文弄墨的文人并无兴致,也不曾笼络新科高中的士子,十足的武夫做派。

    反而是五哥庆王弘信,文人、武人都不时有所接触,可惜他在文人中的威望与名声远不如东宫、雍王与襄王,武艺又不如燕王,以至于门前冷清,很少有人会主动投之。

    至于六皇兄弘昭就不必说了,在赵弘润眼中这位皇兄只在意他的雅风诗会,凡是作诗添词优秀的,他都热衷于网罗,不过因为他还未出阁,并且丝毫没有争夺皇位的心思。因此,根本招揽不到有雄心壮志的士子,恐怕只有一帮相似性格的人,才能与这位皇子玩到一块儿。

    再说赵弘润自己,他这段日子倒还真是挺闲,每日出宫瞧瞧苏姑娘,再到市集买一样小礼物回宫送给玉珑公主,与她讲述讲述宫外的趣事,俨然眼中仿佛就只有文昭阁、凝香宫、翠筱轩、玉琼阁,别说去垂拱殿了,就连弟弟弘宣的听风阁也甚少去。

    可能是赵弘润频频看望的关系,玉珑公主比端阳节那日要开朗地说,虽然她目前没有机会偷偷溜出宫去,但是每日听弟弟赵弘润跟她讲述宫外所见到的事物,讲述一些有趣的事,她的日子比以往充实地多,笑的次数也远远超过以往。

    尤其是当今日赵弘润在玉琼阁内跟她讲述他当初与宗卫们在宫内放风筝,由于天子忽然间在他们背后咳嗽了一声,险些导致宗卫穆青从天上一头栽下来,玉珑公主笑得前俯后仰,一时间竟连淑女态都难以把持了。

    “你们……咯咯……你们就没一个人瞧见父皇?”

    “那时我们都盯着天上的穆青,谁晓得父皇会突然站在身后吓唬我们?”赵弘润撇撇嘴说道。

    “后来呢?”

    “后来啊……”赵弘润摊了摊手:“后来父皇就将我的逍遥阁给改回来了呗。”

    他有意略去了在垂拱殿与三位中书辩争的事,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什么逍遥阁?弘润的寝阁不是文昭阁么?”

    “因为太难听了,我就叫工部的人替我刻我一块逍遥阁的匾额……后来父皇又命令禁卫给改回去了,皇姐不晓得,就为这事,父皇当时还派了五百名禁卫陪同,就怕我跟禁卫打起来似的。”

    玉珑公主闻言好奇问道:“那倘若当时仅仅只有几名禁卫呢?弘润你会允许他们摘牌匾么?”

    “当然不!……肯定要叫沈彧他们好好修理那帮人。”

    “所以说父皇的考量是正确的。”玉珑公主掩着嘴偷笑着。

    赵弘润一听无奈说道:“皇姐你是站哪边的啊?就不能帮我说两句嘛?”

    玉珑公主笑着眨了眨眼:“宫内的宫殿阁楼,本来就不许擅自改动呀。……好啦好啦,后来呢?”

    “后来啊,那就是战争了!”

    “这个我听说了。”玉珑公主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急不可耐地帮说道:“你把父皇的御花园与观鱼池搅地一团乱……真是可惜了那些珍贵的竹子与金鳞……”说到最后,她用一种暴殄天物的目光哀怨地望向了赵弘润。

    赵弘润尴尬地笑了笑,讪讪说道:“那不是我以为可以反制一手嘛,结果反而叫父皇有了可趁之机,趁机断了我的月俸……如今想想,当时的确挺失策的……”

    瞧着赵弘润在那检讨自己曾经的计谋,玉珑公主又好气又好笑。

    良久,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自母妃过逝之后,似乎就未曾如此肆意地笑过了。”

    赵弘润愣了愣,好似也想起了什么,讪讪说道:“皇姐,我曾经砸了幽芷宫的前殿,你不生气吧?”

    他这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玉珑公主的母妃萧淑嫒,最初是居住在幽芷宫的主人,在她过世后,天子才使陈淑嫒搬入了幽芷宫。

    玉珑公主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几年前曾去过一次幽芷宫,模样已是大变了,我娘用过的器物,都被那陈淑嫒给丢掉了,也就没有什么怀念了……何况陈淑嫒的为人,我素来也有所耳闻……并不怪你。”

    “那就好。”赵弘润松了口气。

    此时,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见此,他便准备告辞。

    “这会儿就走吗?”玉珑公主似乎有些不舍,挽留道:“不若等在皇姐这边用了饭再走?我还想听听你如何你在科试陪监的事呢……”

    “今天恐怕不行。”赵弘润为难地解释道:“今年我娘叫我们兄弟二人到凝香宫用饭。”

    “沈淑妃吗?”玉珑公主愣了愣,神色不禁变得有些失落,喃喃说道:“真羡慕你们兄弟,可以随时见到自己的母妃,与她说说话……”

    瞧着她落寞的样子,赵弘润暗暗责怪自己方才不应该透露实情,连忙补救道:“皇姐若是有什么想说想聊的,也可以随时找我啊,皇弟随时奉陪。”

    玉珑公主闻言心中一暖,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弘润,你真好。”

    “……”赵弘润愣了愣,瞧着她甜美的笑容,心跳微微有些加快,他连忙告辞:“那……那我先走了。”

    “等等。”好似想到了什么,玉珑公主连忙喊住了赵弘润:“弘润,你明日会过来吗?”

    “明日啊……明日是不是六月初六?”

    “对呀。”玉珑公主不解地点点头。

    “那就麻烦了……”赵弘润咂咂嘴,有些为难地说道:“明日是六皇兄一月一回雅风诗会的日子,上回端阳节时我放了他一次鸽子,明日不好再失约了……”

    此时玉珑公主已经知晓赵弘润为了偷偷带她溜出宫去,爽约了六皇子弘昭在端阳节的雅风诗会一事,心中又生起几分感动。

    感动之余,她忍不住好奇问道:“雅风诗会?”

    赵弘润耸了耸肩:“对,就是一帮吃饱了撑着的家伙在那高谈阔论,聊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或者写一些乱七八糟自以为事的诗词。”

    “哪有你说得那般不堪。……我听说,被六皇子请至雅风阁的,都是我陈都大梁的年轻俊杰呢。”

    赵弘润调侃道:“怎么,皇姐有兴趣?”

    玉珑公主闻言白了一眼赵弘润,随即感慨道:“有时候吧,真羡慕你们是男儿身,哪怕被困在宫内,也能邀请些知己到阁中作客……以往我想与宫内的姐妹们聚在一起说说话,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瞧着她脸上的羡慕之色,赵弘润稍稍一犹豫,做了一个让他与她日后都非常后悔的决定。

    “要不然,我带你一起去?”

    “可以吗?”玉珑公主一脸犹豫地说道:“这样不太好吧?”

    “没事。……明日我来叫你。”

    “那……喔。”

    ps:刚才出去了一趟,没能及时发,不好意思。另外感谢“晴空悠悠”书友的金蛋与打赏,谢谢节日祝福~

第六十三章:赴会

    六皇子弘昭的六月雅风诗会,设在初六的这一日。

    据说在这一日,各地的士子们会将家中的藏书都拿出来晒一晒,防止虫蛀。

    既然是晒收藏的书籍,那么人自然是不能走开的,毕竟这年头书籍还是很珍贵的,尤其是罕见的稀有藏书,那更是有价无市,轻易难以收购。

    于是,士子们索性就坐在那些暴晒的书籍中,一边晒书一边继续在阴凉地做学问。

    附近或有也在晒书的士子们,于是这些人聚拢在一起,相互探讨学问。

    而久而久之地,这一日便演变成了晒书以及与同伴交流文采的节日。

    其实不止六月初六,比如七月初七,女子们眼中的乞巧(七巧)节,对于士子们而言,同样也是一个晒书交流学问的日子。

    之所以夏秋季节有晒书的习俗,原因在于夏季多梅雨天气,气候潮湿,若不将藏书拿出来多晒晒,很容易就会生蛀虫。

    不过据赵弘润所知,大魏一开始是没有这个习俗的,这个习俗似乎最早起源于齐国,后来才徐徐传入大魏,变成了大魏士子们普遍推崇的士林习俗之一。

    六月初六这一日,赵弘润照常在巳时两三刻才醒来。

    没办法,十四岁的身体正处在发育阶段,更何况他每日宫内宫外地疯跑,不嗜睡这才叫奇怪。

    下了榻,穿上一身朱红色的锦服,赵弘润在自己的寝阁文昭阁用了饭,随即未做多少耽搁便带着宗卫们出了殿门。

    今日的第一站自然是玉琼阁,因为昨日赵弘润已与皇姐玉珑公主约好,带她赴六皇子赵弘昭的六月雅风诗会,毕竟目前他并没有办法带她溜出宫去游玩,也就只能让她借六皇兄的诗会驱一驱烦闷了。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赵弘润便到了玉珑公主的寝阁玉琼阁,他与宗卫们在前殿等候,托宫内的侍女到内室前往禀告。

    不多时,玉珑公主便领着贴身宫女翠儿从寝居内走了出来。

    今日的玉珑公主,似乎是经过一番打扮的,虽然浑身上下并没有佩戴什么奢华的饰物,也没有涂抹胭脂,但不可否认,这种素然的美感,反而使人眼前一亮。

    天生丽质……

    赵弘润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夸赞了一句。

    “弘润,你来啦。”玉珑公主与赵弘润打了声招呼。

    毕竟是经过一个月多的相处,她也逐渐摸清了眼前这位皇弟的性子,神态不再像起初那样拘束,而是将赵弘润视为了亲近的亲人,就跟赵弘润对待弟弟弘宣一眼。

    也正是因为这样,赵弘润也逐渐开起了眼前这位皇姐的玩笑:“皇姐今日特别漂亮。”

    “哪有。”玉珑公主秀目撇了一眼赵弘润,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很开心,看得出来,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善于掩藏自己内心真实感受的少女。

    吩咐贴身宫女翠儿为赵弘润奉上了一杯茶,玉珑公主仍有些犹豫地说道:“弘润,我真的可以跟你去赴六皇子的诗会么?总觉得这样不合礼法……”

    的确,按照大魏宫廷内的礼俗,未出阁的皇子不允许任何一名宫女接近他们,而未出阁的公主,更是不允许除宗族成员以外的男性接近,否则,宗府与尚仪局便会做出相应的惩罚。

    “放心,我早有准备。”

    赵弘润宽慰了一句,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直接戴在玉珑公主的脸上。

    “去对着铜镜瞧瞧罢。”

    “喔……”

    玉珑公主好奇地摸了摸光洁微凉的银质面具,噔噔噔跑回寝居,对着铜镜瞧了瞧镜中的自己,她这才发现,这块面具遮住了自颧骨以上的半张脸。

    原来,赵弘润早就考虑过此事,于是昨日离开玉琼阁后,派宗卫到工部赶制了这么一块面具。

    可能是从未收到过如此新奇的小礼物,玉珑公主对着铜镜左瞧右瞧,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不得不说,工部的巧匠们相当靠谱,这块面具的制作非常精致,玉珑公主带上后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

    就是玉珑公主自己觉得挺怪的,怪中透着几分新鲜感。

    对照着铜镜瞧了好一会,玉珑公主这才回到前殿,此时赵弘润正慢悠悠地喝着宫女翠儿奉上的茶水,听到脚步声转头瞧了一眼,笑着说道:“这样就没人能瞧得见皇姐你的容貌了,就算尚仪局得知了,也无法责怪。”

    玉珑公主听了不禁有些欣喜,毕竟她也挺想跟着赵弘润去见识见识那在京中、宫中都享受极高声誉的雅风诗会,只不过担心此举会受到尚仪局的责罚,这才一直显得犹豫不决。

    如今赵弘润替她想到了一个还算合适的解决办法,她自然会心动。

    “那……这会儿就去吗?”

    眼瞅着一块面具就让玉珑公主从犹豫不决的心态转变为兴致勃勃,赵弘润心下也微微有些好笑,喝着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对!……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建议皇姐换上那一日衣物,毕竟宫内人多眼杂,太过于招摇,终归不好……”

    在他说话时,宗卫沈彧适时地递上一个布包袱,包袱内放有三套赵弘润还未穿过的新衣物,其中有一套,正是玉珑公主上月端阳节在赵弘润的帮助下悄然溜出宫去时所穿过的。

    “还是弘润你想得周到。”玉珑公主吐了吐舌头,抱过布包袱便又回到了寝居。

    等她再次出现时,她已摇身一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只可惜,这位风度翩翩的公主举手投足间还是充斥着一股女儿家姿态,撇开新奇感不谈,让赵弘润怎么看都感觉挺别扭的。

    “怎么样?像不像弘润平日里的样子?”

    玉珑公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赵弘润身后众宗卫满脸古怪的表情,照着那日赵弘润所教她的动作,在众人面前来回走了几圈,做了几个动作。

    这……哪像我家殿下了?

    众宗卫们面面相觑,又不好直说自己心中的看法,只好点点头含糊地称赞两句学得像。

    不过在赵弘润看来,玉珑公主学得明显比端阳节那日好多了,也不能强求太多。毕竟十五年的女儿习惯,又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过来的?

    “时辰不早了,那就走了,免得六皇兄又以为我爽约。”喝完了最后一口茶水,赵弘润起身站了起来。

    见此,玉珑公主遂与宫女翠儿交代了几句,便跟着赵弘润离开了玉琼阁。

    在一行人前往雅风阁的途中,果然遇到不少宫女、太监。因为赵弘润的关系,那些宫女们自然会识趣地绕道,即使不能绕道也纷纷暂时藏身于园子,倒也不担心玉珑公主会被她们瞧穿身份。

    反倒是那些小太监有点麻烦,不过好在赵弘润在宫内“凶名”不低,倒也没有几个小太监敢抬头观瞧。

    于是一路上有惊无险。

    到了雅风阁,远远地,赵弘润便瞧见六皇兄赵弘昭就站在殿外,负背双手等待着谁。

    等谁?还不就是等赵弘润呗!

    由于有过一次爽约的前车之鉴,说实话赵弘昭也没有把握他这位八弟这回会不会前来赴会。

    不夸张地说,他已经做好了随时杀向文昭阁的准备。

    不过依眼下看来,赵弘润还是蛮识相的,没有使这位心智超群的皇兄暴怒。

    “呵!”

    远远瞧见赵弘润领着一帮宗卫浩浩荡荡地向自己的雅风阁走来,赵弘昭微微一笑,正要上前迎一迎,他忽然注意到了赵弘润身后那女扮男装的玉珑公主,脸上当即露出了几许疑色。

    也难怪,毕竟玉珑公主身材窈窕,哪怕是女扮男装混在赵弘润的宗卫们当中,也格外惹眼,更何况她还带着一张古怪的面具。

    不会吧?弘润将“她”带到我这里来了?

    弘昭心下嘀咕了一句,虽然他并没有深究上月端阳日晚上他八弟赵弘润究竟是带着哪一位悄然溜出宫去玩耍,但也已然猜到哪一位十有**就是宫内某位与赵弘润关系不错的公主。

    在他嘀咕时,赵弘润已领着玉珑公主以及众宗卫来到了这位六皇兄面前,拱手与他打了声招呼:“皇兄。”

    “唔。”六皇子弘昭点了点头,不由地将目光投向躲躲藏藏的玉珑公主。

    赵弘润也晓得这位六皇兄十有**已经猜到了几分,倒也不再费心隐瞒,低声对玉珑公主说道:“皇姐不必躲藏了,其实六皇兄早就猜到了几分了……不碍事的,六皇兄是值得信任的人。”

    其实玉珑公主也不是想隐瞒什么,她只是下意识的躲藏而已,如今听赵弘润这么一说,连忙站出来,施礼道:“皇妹玉珑,见过六皇子。”

    作为一位明明已达出阁年龄要求却因为深受天子喜爱而延缓出阁之事的皇子,六皇子弘昭今年已十八岁,年长玉珑公主三岁,因此,玉珑公主在面对他时需持皇妹之礼。

    玉珑?是已逝的萧淑嫒的女儿么?弘润怎么会与她有所交情的样子?

    弘昭微微皱眉思忖了一下,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毕竟据他所知,玉珑公主是宫中并不是一位受到他们父皇宠爱的公主,一年到头宫内几乎没有任何有关于她的消息,仿佛她住或不住在宫内都无差别,毫无存在感可言。

    而他的八弟赵弘润呢?那可是目前宫内风头最盛的皇子,尤其是在端阳节于文德殿破坏了东宫太子的立言大事后,宫内不晓得有多少人在谈论这位皇子。

    一位是从未听天子提及过的公主,一位是如今越来越受到天子喜爱、捧为明珠一般的皇子,六皇子弘昭实在不能理解,这两位怎么会牵扯上瓜葛。

    不过既然是他八弟弘润邀请来的,哪怕六皇子弘昭感觉玉珑公主身为女儿家混迹在他们当中并不是很妥当,也不能不给八弟弘润这个面子。

    “弘润、玉珑,请。”

    “皇兄先请。”

第六十四章:雅风诗会

    六皇子弘昭的雅风诗会,在近些年来已逐渐成为陈都大梁的一股盛风,但凡大梁士林子弟,无不希望自己能收到“雅风”字样的请帖。

    可事实上,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收到请帖,哪怕你确实是一肚子的学问。

    倒不是因为六皇子看重门第,问题在于宫禁。

    要知道,六皇子赵弘昭并未出阁,他的寝阁雅风阁就在皇宫之内,这就使得一些外来的有才士子无缘参与诗会,因为底细不清不楚的他们连宫门都进不去。

    因此,基本上是陈都大梁的当地子弟,或者是他郡的士子在大梁居住了多时,并且已取得一些名声的,不至于再被怀疑是可疑分子的人,才能获得这个殊荣,入宫到雅风阁参与诗会。

    因为有着这种种条件限制,因此六皇兄诗会上的常客,也基本上就是大梁当地的权贵名流子弟,或朝中大臣的子侄,这些子弟出身门第不俗,自然不会受到宫廷禁卫们的怀疑。

    跟在六皇兄赵弘昭的身后,赵弘润与玉珑公主迈入了雅风阁的前殿。

    赵弘润由于早就来过好几回,因此倒也不感觉惊奇,而玉珑公主俨然是看呆了,因为雅风阁的前殿,那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这位麒麟儿的书画,有画山川的,有画江流的,有画建筑的,有画风景的,也有画仕女的,堪称琳琅满目,让玉珑公主看得目瞪口呆。

    她简直难以置信,同一个人,竟然能用不同的画风画出不同的风景,用不同的书法写出不同的字。

    记得上个月,玉珑公主亦参照赵弘润对宫外景致的描述结合她在端阳节的所见所闻,画了许多画挂在闺房中,可那些她自以为满意的书画一比较这位麒麟儿挂在雅风阁前殿的书画,她羞愧地简直恨不得立马冲回玉琼阁,将那些曾经自得的书画全部撕碎。

    “六皇兄可是天生麒麟儿!”

    瞧见玉珑公主驻足在身前,一脸目瞪口呆,赵弘润哪里还会猜不到她的心思,低声在她耳边宽慰道。

    其实不光是玉珑公主,曾经赵弘润亦感慨于这位六皇兄在书画上的造诣,深感不如。

    此时在殿内,已有大概十几名年纪与弘昭、弘润相仿的年少士子坐在席中,用筷子轻轻敲击着碗盏、茶杯,高声吟歌。

    还别说,这帮人敲得还满符合音律,并非胡乱敲击,一看就晓得是精通音律之人,因此哪怕是用碗盏、茶杯等物,竟也能奏出不俗的曲子来。

    “诸位,诸位。”六皇子弘昭拍了拍手掌,介绍道:“今日有一位贵客加入我等……”

    在座的年少士子们好奇地抬起头来,却瞧见六皇子弘昭将赵弘润推到跟前,笑着跟他们介绍道:“那便是我的八弟,弘润!”

    “喔喔——”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声,这阵惊呼来源于其中几名年少士子,而其余士子则不解地望着他们的同伴,弄不清楚他们的同伴为何露出一脸惊叹之色。

    “原来是东宫授师不配教的八殿下!”

    有一名年纪与赵弘昭相仿的年少士子当即站起身来,朝着赵弘润拱手拜道:“当日于文德殿,殿下真是叫我等大开眼界!”

    这位是?

    见对方明明比自己大好几岁,但主动放低姿态向自己行大礼,赵弘润微微有些发愣,转头用眼神询问六皇兄。

    见此,六皇子弘昭低声解释道:“这位是中书令何老的嫡孙,何昕贤。”

    中书令何老?……何相叙的孙子?咦?何昕贤……那不就是新科的第三名么?

    赵弘润微微有些吃惊,客客气气地拱手还礼道:“哪里哪里。……难比何公子,高中新科榜第三位。”

    这原是赵弘润出于本心的恭贺之词,不过何昕贤闻言后表情却稍稍变得尴尬起来。

    见此,六皇子弘昭在旁圆场道:“昕贤,你莫误会。……弘润可不是取笑你的意思,他并不知晓去年诗会间的事。”

    “取笑?”赵弘润一听脸上露出几许不解之色。

    于是,六皇子弘昭便向赵弘润解释了一番。

    原来,作为中书令何相叙的嫡孙,何昕贤本不用这么早就参加科试的,只是在去年的时候,陈都大梁有几个想参加雅风诗会的权贵豪门之子,由于文采与风评的关系被拒之于门外,心中酸愤,于是就传出谣言,说雅风诗会不过是六皇子带着几个装模作样的家伙在那自娱自乐,并没有什么真本事。

    因此,作为六皇子弘昭最早接触的年轻士子、雅风诗会的元老,中书令何相叙之孙何昕贤主动要求参加去年秋季的乡试,希望能够在今年的会试中高中榜首状元,扬一扬雅风诗会的名声,挫一挫那些不够格被请至诗会却还要诬陷雅风诗会的家伙们的锐气。

    可没想到,今年的大魏会试出了两位奇才,一个寇正,一个骆瑸,生生将希望夺得殿试首位状元的何昕贤给挤到了第三位,如此,也难怪何昕贤心中尴尬。

    原来是这么回事。

    赵弘润这才恍然大悟,摇摇头笑着安慰道:“我曾在科试陪监,晓得此次会试的名额,何公子能在超过两千六百名考生中勇夺第三位,足以证明何公子饱读诗书,也足以证明雅风诗会,何公子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我也是这般劝他的。”六皇子弘昭接口说道:“在两千六百名考生中勇夺第三名,这已是非常值得骄傲的成就,昕贤你就莫要再挂心了。”

    说着,赵弘昭招呼弟弟赵弘润在空置的席位中坐了下来,他本打算替玉珑公主也设一席,没想到后者也跟着赵弘润在席中坐了下来,见此赵弘昭也不再多事。

    说实话他还真不晓得该如何向他的小伙伴们介绍玉珑公主,倒不如就这样算了。

    “何公子如今已有官职在身?”

    在坐下后,赵弘润好奇地询问邻席的何昕贤,毕竟后者方才放低姿态主动向他行礼,让赵弘润对他好感颇深。

    “暂时在翰林府担任抄录文书的书令史。”何昕贤略有些腼腆地回答道。

    “书令史?”赵弘润愣了愣,疑惑问道:“堂堂新科第三位,屈居书令史之职?”

    何谓抄录文书的令史,说白了就是抄书的小吏,几无权职可言。按理说像何昕贤这样出色的新科士子,最起码也是二十四司郎官手下的令史,要是再通一通关系,塞上郎官的职位也不是不可能,谁能想到竟只是一个书令史。

    要知道翰林府隶下可是有上百名负责抄录的书令史,虽然在官制体系之内,但不得不说只是微末的小吏。

    “家祖与家父皆希望我在书令史这个职位上先做两年。”何昕贤委婉地解释道。

    赵弘润恍然大悟,正要说话,却见六皇兄赵弘昭挤过来,眨眨眼笑道:“其实昕贤就是不服气,他有意在书令史上先呆着,待三年后的会试再重新考。”

    被六皇子一言戳破心思,何昕贤微微有些脸红,满脸讪讪之色。

    在大魏,是允许在仕的官员重新参加会试的,不过一般会这么做的,都是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毕竟整整三年光阴,就拿何昕贤来说,若是他有心的话,足够爬到郎官的位置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再重新考呢?哪怕考得状元,充其量也不过是郎官,有何区别?

    说白了就是荣誉感、自尊心作祟,不惜半仕半学也要夺到一次状元的殊荣罢了。

    一想到状元,赵弘润不由地就想到了那位新科勇夺状元的寒门士子寇正。

    “那名叫寇正的士子……他也在翰林府么?”

    何昕贤摇了摇头,说道:“那位寇正士子是新科状元,起初就是郎官候补的位置,不过他似乎更倾向于外调,据我所知,他希望朝廷委任他为上党某地的县令候补……由此可见,寇大人是一位满腔抱负的俊杰啊。”

    赵弘润不由有些哑然,据他所知,天底下大部分的士子都挖空心思想在大魏的陈都大梁仕官,谁愿意去当一个地方县令?毕竟在陈都大梁仕官,升迁的机会要远比在地方仕官高得多,一旦遇到贵人扶持那就立马飞黄腾达,而那些新科状元却主动要求到地方担任县令,正如何昕贤所称赞的,的确是一位满腔抱负,由衷希望大魏能日渐强盛的务实之人。

    忽然,赵弘润心中想到一事,低声问道:“皇兄,新科的第二名投了东宫,这怎么回事?”

    六皇子弘昭还没来得及开口,何昕贤低声说道:“是那位骆瑸士子?此事我有所耳闻。……其实东宫最开始招揽的是寇正,可惜寇正执意希望外调为县令,于是东宫转而招揽骆瑸,于是骆瑸便辞了郎官候补,调至东宫为太子伴臣……我与此人稍有接触,当真是一位博学多才的士子。”说到这里,他忽然见赵弘润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上露出几许不解之色。

    “我说何公子,你不会是因为这两位都辞了郎官候补,所以你也辞了吧?”赵弘润调侃道。

    何昕贤一听顿时就脸红,看来是被赵弘润给说中了。

    不过也不难理解,堂堂新科的状元、榜眼都相继推掉了郎官候补的高位,一个外调为县令,一个内调为太子伴臣,既如此,第三名的何昕贤又怎么好意思领郎官候补呢?索性就当一个书令史,在翰林府老老实实地抄录,等三年之后再重新考,夺回状元殊荣。

    说说笑笑间,赵弘润与何昕贤也逐渐熟络起来,毕竟何昕贤是中书令何相叙的孙子,而何相叙那可是赵弘润的“老相识”了,因此赵弘润对他客气,这并不意外。

    然而赵弘润只顾着与何昕贤交谈,却是冷落了殿内其余的年少士子。

    或有一名士子带着几分不满开口道:“八殿下莫非是看不起我等么?”

    ……

    赵弘润皱眉瞧了一眼对方。

第六十五章:怨隙

    “八殿下莫非是瞧不起我等么?”

    一句不满中略带指责的话,打断了赵弘润与何昕贤正在交流有关于新科会试的对话。

    “为何这么说?”

    赵弘润微笑着回道。

    只见那名士子皱眉说道:“雅风诗会不论家门,只注重文采与品德,前来与后到。……在下等人敬八殿下乃皇子,方才起身恭迎,而八殿下自进殿之后却毫无表示,连对我等说一句话都欠奉,这岂非是瞧不起我等么?”

    赵弘润皱眉想了想,觉得对方还说得有些道理,毕竟他方才因为好奇新科会试的前三名,的确只顾着与何昕贤交谈,并没有理会其他人,因此这名士子所说的也没有错。

    但是这种兴师问罪的口吻,让赵弘润十分不喜。

    “你叫什么?”赵弘润淡笑着问道。

    六皇子赵弘昭微微皱了皱眉,毕竟你叫什么这可不是一句礼貌的问话,按照常理,赵弘润应当说请问足下尊姓大名这类尊重对方的修辞,而不是你叫什么这种上位者的口吻。

    这不,那名士子眼中亦露出了几许恼怒之色,愤愤说道:“在下贺崧。”

    何昕贤多半是从他祖父何相叙口中听说过赵弘润的“丰功伟绩”,连忙低声提醒道:“此子乃吏部尚书贺枚贺大人之孙,秉性并不坏,八殿下……”

    赵弘润善意地冲着何昕贤点了点头,旋即笑着对那贺崧笑着说道:“好的,贺公子。……贺公子是希望我就方才的事向你们道歉么?”

    那贺崧愣了愣,他就是不满赵弘润只顾着与何昕贤闲聊而冷落了他们,倒也没想过要赵弘润向他们道歉,毕竟再怎么说,赵弘润那也是皇子。

    “道歉就不必了……”贺崧为之气势一泄。

    “既然如此……”赵弘润点了点头,竟又头转向了何昕贤,笑着说道:“何公子,咱们继续聊。”

    在何昕贤目瞪口呆之余,那贺崧简直气炸了,指着赵弘润气地说不出话来。

    六皇子弘昭苦笑着揉了揉额头,虽然他就知道他八弟弘润是一个性情乖僻之人,不过这会儿他还真有些头疼。

    “八殿下欺人太甚!”贺崧深深吸了口气,愤慨地说道。

    赵弘润一听就乐了,故作不解地说道:“贺公子不是说不准备让我道歉么?那不就成了么?你们聊你们的,我们聊我们的。”说到这里,他眼神微微一冷,淡淡说道:“和谁聊,那是本殿下的自由,谁也没有规定,本殿下就必须和你聊!”

    不好……

    六皇子赵弘昭当即皱了皱眉,他已经大致摸透了自己这个八弟的性情,知道一旦赵弘润用本殿下而不是我来自称,就意味着这位八弟已经相当看对方不爽了。

    早知如此,我应当先代为介绍的。

    赵弘昭不禁有些后悔,毕竟他方才正是瞧见赵弘润与何昕贤聊起了新科会试前两名士子的事,因此出于礼数就没有打断,没想到坏了事。

    “弘润,弘润。”

    他连忙用眼神频频示意自己的八弟,毕竟他很清楚,他这位八弟一旦厌恶某人,存心报复,绝对会有人遭殃,东宫太子就是前车之鉴。

    ……

    望了一眼六皇兄,赵弘润轻哼一声,不再说话了,权当是卖这位六皇兄一个面子。

    而那个贺崧似乎是被赵弘润最后那一记眼神给震慑住了,虽然脸上满是恼怒之色,却也没有发作。

    见此,赵弘昭连忙打着圆场说道:“其实是我考虑不周,诸位莫要在意。……雅风诗会的初衷,本是为交流学术,学乐并举,莫要坏了兴致。”说着,他频频向席位中几位关系不错的年少士子使眼色。

    其中有一名士子会意,笑着岔开话题道:“六殿下说的是。……说起来,八殿下今日来我雅风诗会,实在让我等颇感惊讶。方才八殿下与何兄交谈,我等插不上嘴,诚为可惜……回想端阳日文德殿时,八殿下的壮举,实在是令我辈叹为观止。”

    赵弘润知道这名士子会这样圆场,那是看在他六皇兄的面子上,并不代表他方才那样冷落对方,对方心底就真的不在意。

    想到这里,赵弘润亦拱了拱手,客气地问道:“兄怎么称呼?”

    那名士子愣了愣,连忙回礼道:“可当不起八殿下一声兄,在下杨裎。”

    “杨兄可莫要怪我方才失礼啊。”赵弘润笑着说道。

    那士子杨裎见赵弘润对他这么礼待,哪怕心中稍有怨隙也早已烟消云散,摆摆手说道,“哪里哪里,要怪就怪昕贤兄,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怎么能怪我?”何昕贤故作愕然地张大了嘴,看得众人哈哈一笑。

    正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席间众人你客气来,我客气去,方才的少许冷寂早已烟消云散,他们甚至觉得,这位八殿下其实也挺好相处的。

    要说席中唯一闷闷不乐的,恐怕就只有贺崧了,这个出头鸟非但没有得到他希望的礼遇与重视,似乎就连他的同伴们,也渐渐不再支持他方才的举动。

    妒从心起的他,忍不住打断了席间同伴杨裎等人对赵弘润的追捧,冷笑道:“盏茶工夫背下一本书?哼!可笑!”

    “……”雅风阁内的气氛顿时又变得尴尬起来。

    这回,不止六皇子赵弘昭有些不渝,就连席间的杨裎、何昕贤等年少士子都不由地用不满的眼神望了一眼贺崧。

    想想也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将诗会的气氛拉回来,本希望方才的事揭过不提,没想到被贺崧给破坏了,如何不恼?

    “贺兄,八殿下在文德殿背下东宫一本立言之书,这可是我等眼见之事,岂能有假?”何昕贤不满地说道。

    “哼,你们方才聊得那么好,你自然会为他说话。”贺崧不屑一顾地撇撇嘴。

    “那我呢?”杨裎皱眉说道:“我也亲眼所见,可以为此事作证!”

    你……

    贺崧懊恼地望了一眼平日里与他关系不错的杨裎,心中愈发地嫉恨,冷冷说道:“反正我没瞧见,我不信!……除非八殿下再背一回!”

    你什么身份,叫八皇子为你再背一回?

    席间众士子表情古怪地望着贺崧,有摇头者,有冷笑者,不一而足。

    在此刻他们心中看来,虽说八皇子赵弘润最初进殿时对他们的确有所冷落,可人家在六皇子的提醒后,已经纠正了,与他们也聊得挺投机,这不就好了么?为什么还要节外生枝、得理不饶人呢?

    眼瞅着贺崧从身边拿起一本书摆在案几上,似挑衅般与赵弘润对视着,他们心中暗暗摇头。

    “怎么样?”目视着赵弘润,贺崧挑衅般地说道:“若是八殿下你能背下来,我便承认八殿下博闻强记、天下无双!”

    你的认可有什么价值么?

    “呵呵。”赵弘润闻言乐了,他感觉有些好笑。他摇摇头,淡淡说道:“我从未说过我能背下一本书,从头到尾,我都说是东宫汇编的新书窃取了先人无名氏所作而已。”

    “看罢。”听闻此言,贺崧得意地望了一眼席间的伙伴们。

    只可惜,何昕贤、杨裎等人毫无表示。

    东宫窃文欺君?

    在他们看来,这位八殿下的说辞,也就是骗骗不明究竟的人罢了。堂堂东宫太子,有必要为了立言做出这种一旦泄露就会遭到诟病的事来?

    显而易见,所谓的东宫窃文,无非就是八殿下为了掩饰自己过目不忘的惊人天赋,并反制东宫太子的说辞罢了。

    尤其是当日坐在六皇子陪席的杨裎、何昕贤等人,那是亲眼目睹太子责难八皇子赵弘润的事的,自然明白这位八殿下为何会丢出这样的说辞。

    可笑这贺崧还以为抓到了八皇子的把柄,在那沾沾自喜。

    “看来眼见为实也未必是真,不才对六殿下将八殿下邀至雅风诗会一事,颇感诧异。”贺崧得理不饶人地说道。

    他口中所说的颇感诧异,言下之意就是指赵弘润并没有资格参与雅风诗会。

    “那你想怎么样呢?”赵弘润好笑地问道。

    贺崧闻言说道:“不才斗胆想试试八殿下的文采!”

    六皇子赵弘昭与杨裎、何昕贤等人本想阻拦,不过一听贺崧这么说,他们不禁有些心动了,因为他们也十分好奇,素来藏得严严实实的八皇子赵弘润,其实是否是饱腹经纶之才。

    毕竟贺崧虽然为人心傲,但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

    然而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赵弘润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好。”

    此言一出,席间众人不禁有些诧异:八殿下竟认怂了?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却只见赵弘润继续说道:“你们问来问去,也无非就是吟诗作答,毫无新意,这样吧,我问你几道题,你若是能答出来,就算我输,怎么样?”

    原来八殿下是要反客为主……

    席间众人心中恍然,对赵弘润所指的有新意顿时产生了几许期待。

    看得出来,贺崧的确是一位对自己的才学颇为自信的士子,闻言冷冷说道:“八殿下但问无妨,倘若不才答错一题,抱着脑袋从雅风阁滚出去,从此这雅风诗会,再无我贺崧!”

    听闻此言,赵弘润的脸上露出了几许莫名的笑意。

    “话别说得太满!”

    ps:是哪位昨天投了那么多一万二的催更票啊,弄得我……心怪痒痒的。

第六十六章:恶劣的题

    第六十六章

    “第一题。”

    赵弘润嘴里刚说三个字,席间众人的注意力便顿时提起来了,他们十分好奇,这位八殿下口中的有新意的题目究竟是什么样的。

    目视了一眼众人,赵弘润开口出题道:“我有一位皇姐,假设有一日,我点了一下宫内我兄弟姐妹的人数,发现我的兄弟比姐妹多一人,那么,我皇姐的兄弟比她的姐妹多几人?”

    诶?

    席间众人闻言一愣,显然他们从未猜过这类题,一时间都有些蒙住了。

    不过其中也有些人,在听到皇姐两字后就已经愣住了,愕然地瞅着坐在赵弘润右侧的玉珑公主,脸上满是意外之色。

    “公……公主?”杨裎眼瞅着玉珑公主结结巴巴地问道。

    何昕贤亦是瞪大了眼睛。

    虽然他们一开始都觉得玉珑公主的举止有些怪异,但还真没往这方面猜测,如今听到了赵弘润的题目,他们下意识地联想到了玉珑公主的身份。

    “诸位这是做什么?”赵弘润哭笑不得地提醒道。

    席间众人一听连忙正襟危坐,不过眼神却时不时地撇向玉珑公主。

    也难怪,毕竟未出阁的公主要比未出阁的皇子更加罕见,天大的机遇才能远远地见到一回,哪里机会像这样近距离地观瞧,不过遗憾地是,玉珑脸上带着一块银质的面具,遮盖了自颧骨以上的容颜。

    不过即便如此,单单半张脸也不由自主地让他们遐想连篇。

    “咳咳!”六皇子赵弘昭俨然是注意到了众小伙伴的小动作,故作咳嗽了两声。

    众年少士子们这才收起心思,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赵弘润所提出的问题中来,他们尴尬地望向赵弘润,显然,他们刚才并没有听清题目。

    见此,赵弘润便又重复了一遍。

    一时间,雅风阁内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板着手指计算赵弘润的题目。

    说实话这题并不难,但是怪就怪在这题需要一定的逻辑思维,只要能理清其中的条理,这题的答案无非也就是1+1-(-1),即三人。

    然而那贺崧显然是无法理顺这道题的条理,满头大汗地在那板着手指,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

    因为是赵弘润与贺崧二人的比试,因此席间众士子并么有贸然插嘴,事实上,恐怕他们也理不清其中的关系,毕竟赵弘润在题中是设有两个文字陷阱的。

    “多二人。”足足过了好一会,贺崧咬牙回答道。

    在众人的关注下,赵弘润满脸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错!是三人!”

    说着,他便将正确的解题思路向众人解释了一遍,众士子这才恍然大悟。

    而从头听到尾的贺崧,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毕竟他方才夸下海口,只要错一题就抱着脑袋从雅风阁滚出去,并且日后从雅风诗会除名,而如今,第一道题他就没有答对。

    自作自受啊……

    瞧着贺崧满脸苍白的样子,众士子暗暗摇头。

    可没想到的是,赵弘润却并没有急着要将贺崧逐出去的意思,他瞧着满头冷汗的贺崧淡淡说道:“贺公子不必心急,还有几题呢。”

    他全然没有将贺崧方才的夸口当回事,仿佛权当是一个笑话。

    这使众士子心下有些好笑。

    “第二题,假设有四户排列成一行的人家,如今已知,甲家在乙家的隔壁,再者,甲家与丁家并不相邻,倘若丁家与丙家也不相邻,那么,请问丙家的隔壁是哪一家?”赵弘润淡定地出了第二题。

    听得这道题,众士子简直感觉脑袋跟浆糊似的,乱糟糟成一团,就连六皇子赵弘昭,亦露出了沉思之色。

    至于那贺崧,他的面色变得愈加苍白了。

    不可否认,这道题要比上一题难一些,需要利用到排除法,排除掉一项项不符合条件的推断,最终得出答案。

    这是相当考验逻辑思维能力,因为在思考的过程中,一旦思维出现混乱,那思路就彻底断了,只能再重新开始。

    似贺崧这等从未接触过逻辑思维题的士子,他们甚至连题目都无法解析,又谈什么解题?

    更要命的是,贺崧此刻心情极为焦虑,而解析逻辑思维题所需要的,就是冷静的分析能力,此刻心神大乱的他,又怎么解答地出来。

    猜……猜一个罢!

    贺崧偷偷瞧了一眼赵弘润,见其面带微笑,仿佛纯粹是等着看他笑话,他心中又气又急,胡乱猜测道:“是……是丁家!”

    同样在计算的士子杨裎闻言一愣,诧异说道:“贺兄,丙家与丁家并不相邻啊,题中已清楚讲明了。”

    贺崧一听顿时就蒙了。

    原来,心神大乱的他根本就是连题目都忘了,纯粹瞎猜了一个,还好死不死猜了一个与题目相违的。

    见此,赵弘润微微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是甲家。”

    说罢,他拿起案几上早已准备好的笔,将甲、乙、丙、丁四家的坐落按照丙、甲、乙、丁的顺序书写下来,传递于众士子手中。

    众士子对照着这个顺序想了又想,看了又看,旋即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看他们的表情,仿佛跟夏日里喝了一碗冰水一样舒畅。

    而连接两道题都没答对的贺崧,此刻已有些坐立不安了,额头的汗水如浆涌一般。

    “第三题,假设我的儿子是某人的儿子的父亲,那么请问,某人与我是什么关系?”

    由于已出过两题类似的逻辑题,席间士子们逐渐也找到了门路,而才思敏捷的六皇兄甚至于没过一会就已经想到了答案,只不过这答案,怎么瞧都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唯独那贺崧板着手指在他冷汗淋漓,满脑子都是儿子、父亲,越想越急,越急越乱,俨然有种眼冒金星般的错觉。

    过了片刻,赵弘润怪异地说道:“这题比上题简单简单呐,贺公子还是打不出来吗?……答案很简单啊,某人是我儿子,我是某人他爹啊!”

    众士子闻言一愣,或有几人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可是碍于贺崧的颜面,于是只好捂着嘴,好不难受。

    然而连番受到打击的贺崧,似乎唯有察觉,神色木然地喃喃自语什么。

    “三题皆未答对啊,贺公子!”赵弘润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贺崧。

    贺崧脸上闪过一阵羞红、一阵青白,咬咬牙粗声粗气地说道:“再一题,八殿下再出一题,我定能答上来。”

    “再出一题?凭什么呢?”赵弘润淡淡笑道:“三道题,还不能说明问题么?……方才贺公子所言,什么来着?若是答错一题,抱着脑袋从这雅风阁滚出去?还说什么从此在雅风诗会除名?”

    贺崧张了张嘴,无言以对,脸上又羞又恼。

    他咬了咬牙,强辩道:“恕在下直言,八殿下所出之题皆小道尔!……庸俗至极,不足以登大雅之堂!”

    还死鸭子嘴硬?

    赵弘润眯了眯眼,讥讽道:“这话你起初为何不说?……哦,本殿下忘了,那时贺公子对自己自信满满来着。”

    而听了贺崧的话,六皇子赵弘昭与席间众年少士子亦不觉皱了皱眉。

    在他们看来,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哪有输后还来怪题出得不好的道理?

    这分明就是输了之后的狡赖之词!

    于是乎,就连平日里与贺崧关系还算不错的诸位年少士子,亦不由地将鄙夷的目光投向了前者。

    贺崧也注意到了曾经的同伴们那鄙夷的眼神,心中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

    谁叫他之前将话说得那么满,如今三题全然没有答上来,你说叫他怎样?难道真抱着脑袋从雅风阁滚出去?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而相比抱着脑袋从雅风阁滚出去,从此在雅风诗会除名更叫贺崧难以接受,要知道雅风诗会堪称是大梁年轻士子中最具名望的聚会,不知有多少权贵名门的子侄们托关系都希望能加入进来,而他贺崧好不容易融入其中,却因为此事不得不被诗会除名,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瞧着他满头大汗仍然在那强辩,杨裎好心地提醒道:“贺兄,认赌服输啊。……我辈士子光明磊落,输了就是输了,依我之见,不妨你向八殿下道个歉,我等也求求情,难道八殿下还会真与你计较,当真不顾我等的请求将你赶出去么?……八殿下那可是智挫东宫的俊才,断然不会与你一般见识。”

    这杨裎……

    赵弘润略有些惊讶,毕竟这杨裎在一边劝说贺崧的同时一边抬高他赵弘润,用赞美之词堵他的嘴。

    对于这样的做法,赵弘润并不反感,毕竟他与那贺崧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无非就是那贺崧太过于心高气傲,说白了就是太过于老资格,仗着他与六皇子弘昭以往玩得不错,冒出头来挑他赵弘润的刺,还口口声声说什么雅风诗会的规矩,简直就是找揍。

    若不是看在六皇兄的面子上,赵弘润真想叫这家伙明白明白,什么叫做他赵弘润的规矩!

    不过既然这杨裎这么说了,赵弘润倒也不是不能卖他一个面子,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个杨裎看到了六皇子的眼神示意,主动站出来圆场,也算是变相地替赵弘润化解了之前的失礼局面,还他一个人情也没有什么。

    想到这里,赵弘润也不再催促,自顾自饮着酒,俨然是表明了态度。

    见此,席间众士子对这位八殿下更是好感顿生,纷纷开口劝说贺崧,可奈何那贺崧死咬着他所谓的道理不放,死活不肯认输,这让本来与他关系还不错的士子们大为失望,索性就任由他去了。

    “再一题,只要再一题!”

    贺崧眼神死死地看着赵弘润。

    “弘润……”六皇子弘昭为难地望着赵弘润。

    看来皇兄的面子上,就放他一马吧。

    六皇子向赵弘润使着眼色。

    赵弘润见此脸上一乐,摇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看在六皇兄与诸位的面子上,我就出一题你熟悉的,若你答上来了,你之前的那些话,我权当没听见。”

    贺崧顿时神色一振。

    赵弘润稍一犹豫,出题道:“一人登高,越高越重。……猜一个字。”

    贺崧沉思了片刻,满脸欣喜地说道:“是跌!……古云,登高易跌重。”

    这么简单的题?看来弘润还是给我面子的……

    六皇子弘昭闻题也是一愣,心中着实有些欣慰。

    然而令诸人不解的是,赵弘润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听清,诧异对贺崧说道:“什么?你说大声点。”

    见此,贺崧大声说道:“跌!”

    “乖!”赵弘润脸上忽然露出几许怪异的笑容:“你赢了,坐着吧。”

    “诶?”非但贺崧愣住了,就连席间众士子也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片刻之后,雅风阁内顿时哄堂大笑,而那贺崧旋即也反应过来了,憋地面色通红。

    怪不得父皇那般喜爱弘润,亦直称他为劣子,果然是性子恶劣……

    六皇子赵弘昭苦笑连连。

    他这才意识到,他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第六十七章:童宪的忠告

    当日雅风诗会,参与诗会的众大梁年少士子们总算是对八皇子赵弘润有了个初步的认识。

    要说他张狂倨傲吧,赵弘润始终都很谦逊,与六皇子赵弘昭一样,都不是一个摆皇子架子的人,平易近人也能与诗会上的众士子聊得很好;可若是说他谦逊、有礼吧,一旦这位八殿下动起怒来,那俨然就是锋芒毕露,仿佛不狠狠羞辱你一番誓不罢休,在这场诗会中一直很尴尬的士子贺崧就是前车之鉴。

    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位八殿下果然传言的那样,是一位性情乖僻的顽劣皇子,但不可否认,若是没有惹到他,这位八殿下还是相当好说话的。

    在意识到了这点后,席间众士子逐渐也就不再拘束了,照旧像历来诗会时那样,饮酒作诗、或奏乐高歌,而让赵弘润有些意外的是,这群他印象中只晓得高谈阔论的士子,其实也并非全然是不务实的清客,他们也会评论种种朝政的利弊,只不过这些人要么还只是未踏足仕途的士子,要么就是像何昕贤这样在翰林府当书令史的微末小官,人轻言微。

    然而不可否认,这些士子也是胸怀抱负之人。

    可惜六皇兄对皇位没有兴致,否则……雅风诗会的这些士子日后必将能成为他的膀臂之助!

    暗暗观察着雅风诗会成员的赵弘润心中略有些惋惜,虽然他并不清楚东宫的伴臣、幕僚团体究竟水准如何,不过想想那些东宫曾经的原班底既然能协助太子弘礼汇编出一本新书,想来本事也是不错的,可即便如此,赵弘润仍然觉得六皇兄的雅风诗会,这些诗会成员的水准,应该是能与东宫班底持平的,只不过这些士子的才华目前仍然局限于理论,缺少实践的经验。

    可是想想这些士子背后的家门,就不难猜到雅风诗会能体现的能量,只可惜六皇子赵弘昭全然只是将雅风诗会当成是有相同爱好的士子们的聚会,丝毫没有借助这些伙伴们的力量去争夺皇位的心思。

    这不禁让赵弘润有些惋惜,毕竟目前在他心目中,雍王弘誉与这位六皇兄弘昭,俨然是能够使大魏变得富强的储君人选。

    说起来,同样是第一次参加雅风诗会,赵弘润的关注点在于诗会成员的文学水准以及家世背景,而玉珑公主,显然是单纯地佩服这些年纪相仿的士子们的文采。

    虽然大魏的公主也被要求必须知书达理,懂得读书写字、琴棋书画,可是比起雅风诗会这些已然将琴棋书画当做娱乐的年少士子们来说,玉珑公主的程度显然是要逊色一线的。

    毕竟雅风诗会的成员,那可是集陈都大梁众多权贵名门公子的佼佼者,非文采出色、品德良好不能受到邀请。

    哪怕是被赵弘润耍了一回的吏部尚书贺枚的孙子贺崧,也在赵弘润半教训、半玩笑的打压下没有发作,虽然看此子的表情,他俨然还是有些不服气,对于赵弘润用一些旁门左道的题目为难他而感到愤懑。

    不过让赵弘润感到无语的是,那贺崧虽然对他并不服气,可是对于针对某些话题鼓起勇气表达自己看法的玉珑公主,这厮却相当的礼待,哪怕玉珑公主有些话说得有偏差,也没见这厮跳出来挑刺。

    唔,准确地说,不光只是贺崧,应该说在场的雅风诗会成员普遍对玉珑公主相当宽容,哪怕是从玉珑公主的观点中听出了什么,也只会很隐晦地提醒她,和颜悦色地纠正,尤其是那个贺崧,简直与对待赵弘润时判若两人。

    这种差别对待让赵弘润猛翻白眼,不过看在玉珑公主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他也懒得跟这帮人计较。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嘛,显然这帮人是属磁铁的。

    因为雅风诗会要持续到巳时前后,因此,在黄昏时分时,赵弘润便起身告辞,准备送玉珑公主回玉琼阁。

    对于,似何昕贤、杨裎、贺崧那些士子们似乎都有些遗憾,不过他们也都能理解,毕竟大魏公主所受到的管制要比皇子们严格地多,似这般偷偷跑来参加他们雅风诗会,已经算是比较出格的事了,倒也不能再强求什么。

    不过看着这帮人隐晦地邀请玉珑公主下月再来参加诗会,赵弘润不禁有些无语,心说这简直就是**裸的差别待遇。

    宗卫沈彧等人打着酒嗝从偏殿里出来,很显然,在赵弘润与玉珑公主在前殿参加诗会的时候,这帮人铁定是在与六皇子弘昭的宗卫们在偏殿饮酒,一个个喝地红光满面,精神抖擞,也不晓得究竟喝到了多少。

    在送玉珑公主回玉琼阁的途中,赵弘润见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遂好奇地问道:“感觉如何,皇兄的雅风诗会?”

    “皆是我大魏的年轻俊才呢!”玉珑公主由衷地称赞着,或许她在她的姐妹中算是文采出色的,但是比起那些出身书香门第的士子们来说,她显然还是要逊色一些的。

    而这次的诗会,显然是让玉珑公主明白了她与那些年纪相仿的男儿们的差距。

    “要是我也能办一个类似的诗会就好了……”玉珑公主遗憾地说道。

    她不由地感到遗憾,毕竟公主们受到的管束要比皇子们严格地多,哪能像六皇子赵弘昭似的,邀请京中那些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别说宫内的规矩不允许,那些有才学的女子的家门也不会允许。

    不过赵弘润显然不会泼她冷水,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道:“皇姐的野心很大嘛,怎么,准备将京中有才识的女子都邀请到玉琼阁去?……皇姐若是真的办成了,可别忘记叫上我哟,我也想见识见识我京中那些名门千金呢。”

    虽然明知此事不可能,可是听赵弘润这种夸张的语气,玉珑公主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撇撇嘴故意说道:“瞧你这色样!……好啦,到时候第一个就叫你。”

    “那咱可约好了。”

    “嘻嘻。”

    说说笑笑之间,赵弘润便将玉珑公主送回了玉琼阁。

    他并没有在玉琼阁呆多久,便准备去凝香宫,因为这些日子他宫里宫外跑得勤快,去凝香宫的时日明显少了许多,因此他母妃沈淑妃勒令他这几日必须到凝香宫去用饭,他弟弟弘宣亦受这无妄之灾。

    然而当赵弘润从玉琼阁出来的时候,他倍感意外地碰到一个人,那便是他父皇身边的大太监,童宪。

    远远地瞧见童宪带着两名小太监就站在赵弘润的必经之路上,赵弘润不觉有些意外,因为按理来说,童宪应该是寸步不离他父皇魏天子的。

    “童公公?”

    赵弘润主动向童宪行了行礼,毕竟对方是大魏天子身边的大太监,赵弘润也不想轻易得罪他。

    不过让赵弘润有些诧异的是,此时童宪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怎么了?”赵弘润好奇问道。

    “你们二人在这里候着。”只见童宪转头对身边的两名小太监吩咐了一句,抬手对赵弘润低声说道:“八殿下,请移步细说。”

    什么事这么神神鬼鬼的?

    赵弘润心中不解,于是吩咐宗卫们在原地等候,跟着童宪往最近的园子里走去。

    走了大概几十步,童宪这才停下脚步,他朝着四周望了望,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问道:“殿下,老奴斗胆问殿下一句,殿下这几日可是玉琼阁的玉珑公主走得很近?”

    赵弘润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说道:“童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童宪显然是瞧出了赵弘润脸上的不快,连忙摆摆手解释道:“老奴没有别的意思,老奴只是奉劝殿下,莫要与玉珑公主走得太近。……这是老奴对殿下的忠告。”

    “什么意思?”赵弘润眉头皱着更紧了。

    见此,童宪叹了口气,低声对赵弘润说道:“殿下乃陛下日益器重的皇子,老奴断然不会害殿下的。……无论端阳节殿下私下偷偷带玉珑出宫一事,还是今日殿下带玉珑公主前往雅风阁参加雅风诗会一事,老奴都替殿下遮掩下来了,可纸终归保不住火,纵使是老奴,也无法一直替殿下遮掩着……”

    说罢,童宪朝着赵弘润躬身行了一礼,便原路返回了。

    瞧着这位宫内大太监离去的背影,赵弘润不由地皱了皱眉,他没想到他安排地明明那么妥善,可他私下带玉珑公主出宫的事还是被这位内侍监的司礼秉笔太监给得知了。

    这可不太妙……

    赵弘润微微吐了口气。

    平心而论,若单单只是他,他并不怕事发被他父皇得知,可这件事涉及到玉珑公主,这就难免会让他投鼠忌器,他可不希望玉珑公主因为他而受到处罚。

    次日,赵弘润又走了一趟玉琼阁,将此事告诉了玉珑公主。

    本来玉珑公主见到赵弘润是十分开心的,可是待听说此事后,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本来她还在期待赵弘润能带她参加下个月的雅风诗会呢,这下她哪也不敢去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玉琼阁,再也不敢奢望什么。

    于是乎,待等七月初七的雅风诗会,赵弘润就只能独自一人赶赴雅风阁。

    ps:补上“靇魻你好”书友的那一更。话说有人说题烂?好吧,其实这些题据说是某国外大学测试题,除了最后一个,你们说烂,我是无所谓的~

    再p:终于上三江推荐啦,希望有心的诸位读者能帮这本书投个票,点“三江”,然后在右侧领取三江票,再然后投票,很简单的三个步骤,不胜感激。

第六十八章:泄露

    “今日……那位没有来吗?”

    待等七月初七,赵弘润为了履行他对六皇兄弘昭的承诺,再次前往雅风阁赴诗会时,诗会中的士子们见今日只有他赵弘润一人独自前来赴会,而没有玉珑公主的陪同,均感觉有些失望。

    而坐在赵弘润侧席的何昕贤,更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见此,赵弘润就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大致就是玉珑公主上回来赴诗会的事宫内有人知晓了,因此不方便再露面。

    “也就说,日后都很难再过来了吗?”何昕贤满脸遗憾地问道。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赵弘润也是微微叹了口气。忽然,他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瞧了一眼何昕贤,取笑道:“怎么,昕贤兄似乎很失望的样子?”

    “没……”何昕贤顿时惊慌失措起来,连连摆手说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赵弘润坏笑着问道。

    何昕贤尴尬地笑了笑,低着头不再言语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日的雅风诗会,也不晓得是不是玉珑公主没有赴会的关系,总之诗会内的成员们兴致都不是很高,气氛总显得有些沉闷。

    对此赵弘润倒是不难理解,想想也是,他在苏姑娘一同饮过酒后,不是也没啥兴致再跟沈彧那帮宗卫们一起喝酒了么?

    一样的道理。

    不过让赵弘润有些意外的是,等到黄昏时候他与宗卫们准备回文昭阁时,那何昕贤竟也匆匆地跟了出来。

    “八殿下。”何昕贤面红耳赤地将赵弘润请到一旁,小声说道:“殿下能否帮我一个忙?”

    撇了一眼何昕贤脸上的尴尬表情,赵弘润又低头望了一眼他手中那捏地死死的一张纸,表情不禁有些怪异:“什么事?说来听听。”

    只见何昕贤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水,擦了又擦,扭扭捏捏了好一会,这才将手中捏得死死的那张纸递到赵弘润面前,脸上堆着勉强的笑,讪讪说道:“殿下能否帮我将这封信转呈……转呈……”

    眼瞅着他纠结于转呈两字,结结巴巴了好一会也不见下文,赵弘润有些不耐烦了,接口说道:“转呈我皇姐?”

    “是是。”何昕贤下意识地点头,可一瞧赵弘润那怪异的表情,他又连忙摆手解释道:“殿下莫要误会,我只是听说玉珑公主因宫内规矩无法来参加诗会,觉得她或许会感到遗憾,因此就将今日诗会上我等交流的事、作的诗词,写在纸上,希望这能使她稍解遗憾。”说着,他连忙将那几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又重新摊开,举在赵弘润面前,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

    赵弘润扫了两眼那几张纸,发现果然如何昕贤所言。

    怪不得这家伙一直低着头不知在写什么,原来是在写这个……

    赵弘润微微摇了摇头,忽然问道:“昕贤兄……喜欢上我皇姐了?”

    何昕贤一听大惊失色,连忙摆摆手准备解释,可就在这时,赵弘润却淡淡说道:“昕贤兄想清楚了再回答。”

    何昕贤愣了愣,他这才注意到赵弘润的表情。

    咬了咬牙,他隐晦地回道:“我……不敢奢望高攀……”

    不敢奢望高攀……就是说有这个心思咯?

    赵弘润心下有些好笑。

    好笑之余,说实话他的心情也有些复杂。

    毕竟他对玉珑公主也是有一份特殊感情的,虽说因为两者身份的关系,这份感情变得逐渐淡薄,就目前而言远不如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苏姑娘,但即便如此,玉珑公主在赵弘润心中的地位仍然比较特殊。

    何昕贤……中书令何相叙之孙,礼部右侍郎何昱之子……

    赵弘润静静地思索着。

    若是送书的是贺崧之流,恐怕他早就回绝了,可送书的人是何昕贤,这就让他不由地沉思起来。

    不可否认,何昕贤的家门背景乃陈都大梁的名门,祖上四代皆是朝中重臣,而到了何相叙这一辈,那更是受到魏天子的器重,提拔为中书令,堂堂垂拱殿内朝大臣。

    因此,这何家的家门背景,是足够资格使公主下嫁的。

    而何昕贤本人,那也是才学堪比六皇子赵弘昭的大梁俊杰,年轻轻轻便在新科会试高中第三名,难能可贵的是此子并不甘心仅得第三名,因此一边在翰林府当一介书令史熬着,一边苦读诗书准备三年后再考,算得上是一位心智坚韧的年轻人。

    再者,何昕贤为人温文尔雅、谦逊和善,无论品德、文采还是进取心,俱是上佳,不得不说是一位从小受到严格家教的贵公子的典范。

    至少赵弘润看他还比较顺眼。

    考虑了足足半柱香的工夫,赵弘润这才带着几分惆怅说道:“给我罢,我会替你转呈于皇姐的。”

    何昕贤一听大为欣喜,连忙拱手拜道:“多谢殿下了。”

    从何昕贤手中接过那几张纸,藏在怀中,赵弘润便自顾自往玉琼阁去了。

    由于上个月赵弘润将大太监童宪的忠告之事告诉了玉珑公主,因此这位皇姐这段日子都吓得连玉琼阁都不敢轻易迈出,整日里除了在寝居发呆,就是苦苦等着赵弘润到她寝阁与她说说话。

    听赵弘润说一些新奇有趣的事,这已经是玉珑公主唯一的乐趣了。

    这不,今日赵弘润刚到玉琼阁坐下,玉珑公主便迫不及待地询问今日雅风诗会的事,她很想知道,那些与她年纪相仿的年轻士子,今日在雅风诗会又会谈论什么事,或者,又作出了怎样精美的诗词。

    见此,赵弘润便将何昕贤所记录诗会过程的纸从怀中取了出来,递给了玉珑公主:“皇姐自己看吧。”

    “咦?”玉珑公主愣了愣,好奇地看着纸上的文字,直看得津津有味。

    良久,她有些愣神地望着落款上的名字,诧异地问道:“何昕贤……莫不是上回坐在弘润你左侧席位上的那位士子?”注:上回雅风诗会,从主位的角度看,赵弘润的座位在左侧首席,何昕贤的座位在他的下手,从赵弘润与玉珑的角度看,是左手边。

    “对。”

    “难得他有这份心……”玉珑公主喃喃自语着,似乎有些感动的样子:“弘润,你说我应该写一封回信感谢他么?”

    “这种事情,皇姐你自己决定吧。”赵弘润喝着茶,随口回答道。

    在赵弘润的偷眼观瞧下,玉珑公主犹豫了良久,最终咬了咬嘴唇说道:“那……那我还是写一封回信吧,弘润你可以帮我转交给他吗?”

    看来皇姐对那何昕贤的印象不错……

    赵弘润微微有些怅然,徐徐吐了口气,点点头说道:“只要你开口,我会帮你的。”

    “那弘润你等我片刻哦。”

    玉珑公主当即便吩咐宫内翠儿取来笔墨,提笔在案几上开始书写回信。

    赵弘润忍住不去偷看,因为以他过目不忘的天赋,他只要随便扫一眼,就能清楚记下玉珑公主所写回信的全部内容。

    但是此举不道德,于是赵弘润索性就站起身在前殿溜达,四下瞧瞧。

    没过多久,玉珑公主便将回信写好了,递到赵弘润面前说道:“弘润,你瞧这样写合适么?”

    赵弘润笑了笑,既不看也不评价什么,只是将纸叠好。

    毕竟有些事,他心中早已有数。

    当日,赵弘润便叫宗卫高括出宫将玉珑公主的回信送到了何府的公子何昕贤手中。

    如他所料,何昕贤又写了一封信来,托高括带至皇宫转交玉珑公主。

    高括不敢擅自决定,于是就先带到了赵弘润这边。

    “去送吧。”赵弘润挥挥手打发了高括,毕竟他已经看出何昕贤对玉珑公主抱有爱慕之心,似何昕贤这般又写一封信来,他并不意外。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赵弘润俨然开始充当着玉珑公主与何昕贤之间的信使,替他们相互传递书信。

    对此他并不在意,反正只要玉珑公主高兴,他便觉得值得。

    而随着二人的书信越来越频繁,赵弘润渐渐能够察觉到,玉珑公主显然已逐渐对何昕贤报以好感,甚至是好感以上的感情。

    虽然他心中早已有所预料,不过眼瞅着玉珑公主每日期待何昕贤的书信的模样,他还是略微感觉有点别扭。

    每当这个时候,他便出宫去找苏姑娘私会,喝喝酒、闲聊几句,比起苏姑娘才是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

    而在此期间,大太监童宪也不晓得是什么缘由,的确是替赵弘润隐瞒着此事。

    直到有一日大魏天子问起。

    “听沈淑妃说,最近弘润那劣子去凝香宫总之很急急匆匆的样子,问他他也不说,童宪,弘润最近在忙什么?”

    大太监童宪躬了躬身子:“回禀陛下,八殿下最近出了出宫私会那位一方水榭的苏姑娘,并无其他事。”

    “哼!那劣子倒是晓得女人了。”大魏天子不置褒贬地哼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道:“其他时候呢?总不至于一整天都混迹在一方水榭吧?”

    “其他时候……也没什么。”

    “没什么?你是说那劣子变得安分了?”大魏天子好笑地回头瞧了一眼童宪,见他眼神有些闪烁,心中顿时起疑:“童宪,你有事瞒着朕?”

    童宪一听大惊失色,连忙跪地说道:“老奴万万不敢!”

    “……”天子深深地望了一眼童宪,忽然唤来在童宪身后陪同伺候的小太监,问道:“最近八皇子弘润都做了些什么?可有闯祸?”

    那名小太监亦是内侍监的太监,闻言叩地禀告道:“回禀陛下,正如童监正所言,八殿下最近比较安分,除了参加六皇子的雅风诗会以外,就是去玉琼阁比较勤,并无闯祸。”

    “……”童宪跪在地上听得满头冷汗。

    “那劣子竟然没闯祸?呵呵,起来吧,童宪,是朕多疑了。”天子闻言笑了几声。

    童宪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因为他明白,天子终归会反应过来的。

    果不其然,大魏天子提笔正要在章折中写上几笔,忽然眉头一皱:“玉琼阁?朕哪个儿子住在玉琼阁?”

    “回陛下,玉琼阁是玉珑公主的寝阁。”那名小太监疑惑地瞧了一眼跪在地上不起来的童宪,轻声地回道。

    “玉珑?”

    天子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略显迷茫的眼神中逐渐地染上了几分愠色。

    “砰——!”

    天子的手狠狠拍在龙案上,吓得跪在地上童宪浑身颤抖不已。

    “童宪,你好大的胆子!”

    ps:嘿嘿,求更票入手~话说本书已上三江,求三江票~求推荐票~

    再p,赵弘润:国战将至,本殿下封王在即,诸位看管还不速速将手上的票票送来~另外,作者说如果票票多就有暧昧剧情,否则就一笔带过了……

第六十九章:圣意

    第六十九章

    这……这怎么回事?

    那名小太监又惊又疑地瞅着忽然大发雷霆的天子,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怎么也不明白,明明八皇子赵弘润并没有闯祸,怎么天子突然间就发怒了呢?

    而在此期间,天子恶狠狠地看着童宪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将情绪压了下来,他忍着愠怒沉声对两名小太监说道:“都退下。”

    两名不明究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太监,听闻此言仿佛是得到了赦令,连滚带爬离开了垂拱殿。

    不由地他们不害怕,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天子露出那般可怕的表情,哪怕是当初八皇子赵弘润糟蹋了御花园内的观赏物,天子都没有这般动怒过。

    待等那两名小太监仓皇地离开了殿内,天子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愠声呵斥道:“童宪,你胆子愈来愈大了!”

    大太监童宪浑身抖了抖,连连磕头:“老奴有罪,老奴有罪。”

    听着他脑门叩地时所发出的咚咚声响,天子低头瞧了一眼,见童宪额头渗血,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叹息道:“罢了,起来吧。”

    童宪这才停止了磕头,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

    “为何要瞒着朕?……朕着你领内侍监,替朕监察宫内宫外,可不是叫你欺瞒朕的!”

    童宪闻言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迟疑了良久,这才低声说道:“老奴……老奴只是不想让陛下再听到……再听到那位……”

    “你是说那个贱人?”

    此时大魏天子眼神冰冷,俨然已不再是赵弘润所知的慈父、明君的样子,简直就跟一名暴虐的君王似的,眼神中布满了杀机。

    “……”童宪低了低头,仿佛没有听到。

    天子闭着眼睛吞吐了几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方才那恐怖的遍布杀机的眼神已缓和了许多。

    “平身罢。……实话告诉朕,那劣子是什么时候与玉珑牵扯上瓜葛的?”

    童宪惴惴不安地站起身来,再不敢有所隐瞒,如实禀告道:“据老奴猜测,应该是端阳佳节的时候……据老奴所知,那日陛下领着诸位娘娘上高台欣赏彩灯的时候,玉珑公主独自一人坐在文德殿西侧小园子里的水池旁,正巧那时八皇子受六皇子邀请前往雅风阁参加诗会,以至于途中见到了独自一人坐在水池旁的玉珑公主,于是……”

    “于是那劣子就上前搭话了?”魏天子冷笑着问道。

    “是……”童宪低了低头:“随后,八皇子便带着玉珑公主乔装打扮,离宫到城内玩耍。”

    “端阳三日皆是如此?”

    “是……”

    魏天子思忖了片刻,哂笑道:“好一个姐弟之情呐!……见玉珑苦寂一人,那劣子于心不忍,于是就带着她一同溜出宫去?太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

    童宪低着头一言不发,从天子对八皇子赵弘润的称呼,他便晓得天子并不会责罚这位愈来愈受宠的皇子,问题在于玉珑公主。

    这不,天子思忖良久后的一句话,让童宪心中微微一惊。

    “弘润乃是朕最出色的几个儿子之一,朕对他寄以厚望,此子虽年幼顽劣,然日后必定是我大魏顶梁之柱,朕……不希望他与那个玉珑有何牵扯。”

    说罢,天子又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玉珑……今年十五了吧?”

    “是……来年便可出阁了。”

    “来年啊……”魏天子皱眉思忖了一会,说道:“童宪,草拟国书,朕有意要与南楚和亲修好。”

    “南楚?”童宪吃了一惊。

    所谓南楚,即处于大魏南方的楚国,疆域辽阔是大魏的四倍,人口众多、国力强盛,百余年来与大魏兵戈不断,是大魏南方最头疼的邻邦。

    别看陈都大梁这边一片祥和安泰的风景,可实际上在魏、楚交界,历年来兵戈厮杀不断,近几十年从未有一年停歇过。

    而大魏虽然国力也不算羸弱,但是由于疆域这个先天条件的限制,使得大魏在面对楚国的进犯时总是显得很吃力,胜少败多。

    不过由于楚国还有一个敌人,即并不与大魏接壤的齐国,因此,楚国两边用兵,大魏倒是还能堪堪抵挡下来,不至于被攻占疆土。

    不可否认,若是魏天子能借和亲之事促成魏、楚结盟,这对于大魏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大魏也不是只有楚国这个强势的邻邦,北方的韩国向来也是对大魏在河北上党的疆土虎视眈眈。倘若魏、楚结盟,楚国能抽走颍水郡的兵力,转而攻打齐国,那么大魏也可以抽调一部分布防在南方疆域的兵力,将其调到北方,专心对付韩国的进犯。

    可问题是,据童宪所知,八皇子赵弘润与玉珑公主关系极好,如何能容忍这位皇姐作为邦交的牺牲呢?

    想到这里,童宪忍不住劝说道:“陛下三思啊。……据老奴所知,玉珑公主这些日子与中书令何大人的嫡孙何昕贤有书信往来,或有情愫。何府的门第,倒也陪地上公主,不如陛下顺水推舟,使玉珑公主下嫁了何昕贤,过门之后,玉珑公主自然不会再与八殿下有何牵扯了……”

    “你是在教朕怎么做事么?”魏天子冷冷质问道。

    童宪闻言一惊,连忙叩地告罪道:“老奴万万不敢。……只是据老奴所知,八殿下与玉珑公主或有些姐弟情分,陛下若将玉珑公主嫁往楚国,恐怕八殿下……”

    “哼!”魏天子哼了一声,闭着眼睛靠在龙椅上,良久,他平静地说道:“若非是玉珑,嫁至何相叙的嫡孙也无不可,然偏偏是玉珑……朕不希望弘润再与她有丝毫的瓜葛!”说罢,他看了一眼童宪,不容反驳地命令道:“去拟国书吧!”

    见天子圣意已决,童宪不敢再劝说什么,只好躬身领命:“是,陛下。”

    “等等!……这件事,切记保密,来楚国来使之前,不许泄露,尤其是弘润。”

    “老奴遵旨。”

    一日后,在没有多少人知晓的情况下,一份国书送往了楚国。

    然后大概在八月下旬的时候,楚国也派人送来了回递的国书。

    如魏天子所考虑的那样,楚王接受了大魏天子所言的和亲修好一事,并在随后不久便组织了一支使臣队伍,缓缓朝着大魏的都城陈都大梁而来。

    八月二十三日,楚国使节经过楚、魏边境,自大魏边疆长城汾陉塞入关,徐徐朝大梁而来。

    然而楚使的到来,由于大魏天子刻意封锁消息,朝中并没有几个人知晓此事,毕竟经手过国书的太监们,皆已受到了天子的提前告诫,不许他们透露这个消息。

    但奇怪的是,天子已左防右防,可仍然有人得知了这个消息,并且将这个消息书写成书信,专门派人送到了赵弘润的文昭阁。

    那是在八月十九日的巳时前后,当赵弘润迷迷糊糊地起床下榻,穿好衣服等着点用饭时,宗卫沈彧手捧一只小木盒走来进来。

    “殿下,有人送了一份书信过来。”

    “谁?”赵弘润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来人没有透露,只说,此信必须由殿下亲自过目。”

    “拿过来吧。”赵弘润不疑有他,招了招手。

    见此,沈彧便走到赵弘润身前,打开了那只小木盒的盖子。

    赵弘润抬手从盒子里取出书信,摊开瞧了两眼,这一瞧不要紧,他顿时面色顿变,本来慵懒的坐姿一下子就坐直了。

    “送信的人呢?”赵弘润沉声问道。

    “那人是早晨过来送信,早已走了。”沈彧回道。

    “没有说是何人送来的?”

    “不曾透露。”

    “……”赵弘润皱眉思忖了片刻,问道:“送信的是什么人?”

    “是一名禁卫。”沈彧回忆道:“不过那人似乎有意不叫我看清容貌,一直低着头……殿下,信中所言紧要么?”

    “紧要么?”赵弘润哼哼了两声,一副不满口吻地说道:“信中所言,父皇准备将皇姐玉珑嫁往楚国,你说紧要不紧要?”

    “这……和亲?”沈彧闻言一愣,不解地问道:“怎么会是玉珑公主?玉珑公主还未到出阁及笄之岁啊。”

    也难怪沈彧心中诧异,毕竟据他所知,宫内不是没有到了足够岁数的待嫁公主,哪怕是要与楚国和亲,按理来说也轮不到玉珑这位还未出阁的公主。

    “不会是有人故意传谣言吧?”沈彧皱眉思忖道。

    “传这种谣言,对于送信的人有什么好处?”赵弘润轻哼一声,皱眉说道:“究竟如何,我去问一问父皇便知真相。”

    说着,赵弘润便要前往垂拱殿,可没走几步,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神色若有所思。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大太监童宪对他的忠告。

    难道……

    赵弘润皱眉思忖了片刻,忽然吩咐道:“沈彧,你即刻去打探一下,看在宫内、或朝中,是否有人得知此事。”

    沈彧点点头,立马前往打探消息。

    大概两个时辰后,沈彧送回了消息:无论宫内还是朝中,均无人知晓此事。

    听闻这个消息,赵弘润心中咯噔一下,他并不觉得有人是在与他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相比之下,他更倾向于另外一个猜测。

    那就是,他父皇魏天子不满于他与玉珑公主接触,出于种种原因,准备将玉珑公主远嫁楚国。

    而之所以宫内、朝中均无消息,那多半是天子知道他赵弘润会反对此事,因此有意地封锁了消息,待等到楚使来到大梁,再将这件事和盘托出。

    到那个时候,就算赵弘润跳出来持反对之词,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若当真如此……此刻就断然不能去询问父皇。

    赵弘润心中有种预感,倘若此事属实,那么他傻乎乎地前往垂拱殿质问魏天子,他父皇必定会想方设法将他软禁起来,直至魏、楚和亲之事尘埃落定。

    “必须想办法试探一下……”

    想了想,赵弘润已有了主意。

第七十章:试探

    第七十章

    事不宜迟,赵弘润立即带着宗卫们出宫,直奔翰林署而去。

    毕竟在这个时辰,何昕贤这个书令史应该会在翰林署的书阁抄书才对。

    果不其然,赵弘润在翰林署的书阁内瞧见了这位新科会试的第三名。谁能想到,这位新科第三名,堂堂何府的嫡子,会心甘情愿地论为上百名书令史之一呢。

    “何书令史,有人找。”

    一声通传,书阁内但凡姓何的书令史都抬起了头,望向书阁的门。

    粗略一数,有四五人。

    见此,那名通传的官员又喊道:“是新科的何探花。”

    找我?

    何昕贤嘀咕了一声,放下手头的抄书职务,起身走向书阁的门,他一眼就瞧见赵弘润与其众宗卫们就站在院子里的树下,侧头望着这边。

    八殿下?

    何昕贤见此不禁有些奇怪,毕竟按理来说,赵弘润替他与玉珑公主传递书信,不至于会送到翰林署来,再者,也不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不知八殿下有何事找寻下吏?”因为是在翰林署内,何昕贤又是在此的书令史,因此他以官场的谦称自呼。

    赵弘润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揽着何昕贤的肩膀将他带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随即这才将那份传递重要讯息的信从怀中取出,交给了何昕贤。

    何昕贤满脸不解,接过书信拆开一瞧,结果这一瞧顿时叫他面色大变。

    “这……这……怎么会?”

    “冷静点。……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在赵弘润的提醒下,何昕贤总算是冷静了下来,皱眉思忖道:“我这边并未听说这个消息啊……按理来说和亲这等大事,朝中不至于会没有消息传出。……莫不是有人与殿下玩笑?”他狐疑地反问道。

    “谁会与我开这种玩笑,吃饱了撑着?”赵弘润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这……”何昕贤想了想,迟疑说道:“要不我今晚回家府问一问家父与家祖?”

    赵弘润知道何昕贤的父亲何昱是礼部右侍郎,而祖父何相叙更是垂拱殿中书令大臣,诚可谓是朝中重臣,可即便如此,赵弘润依旧不对他们能否得悉此事而抱持希望。

    毕竟在他看来,倘若他父皇魏天子当真有这个心思,并且刻意地封锁了消息,哪怕是何相叙,也是难以得知此事的。

    “不,我有更好的办法。”否决了何昕贤的打算,何昕贤压低声音说道:“今日你回到家中,务必要说服令祖何老,请何老明日代你向我父皇提亲,若是父皇肯将玉珑皇姐下嫁于你,那么此事就是子虚乌有,可若是我父皇不允……那么你我再从长计议。”

    何昕贤听得连连点头,不过一想到提亲,他不觉有些尴尬:“玉珑公主尚未出阁及笄,这……”

    “蠢!”赵弘润没好气地说道:“就不能先定亲么?”

    “这……好吧,我今日回府上与家祖说说此事……”

    听到他这没志气的话,赵弘润顿时皱了皱眉,不满地更正道:“拿出点士气来!……什么说说此事?定要说服何老!你这么软弱,我怎么放心将皇姐托付于你?”

    受到赵弘润话语激励,何昕贤脸憋得通通红,使劲地点了点头。

    当日傍晚,何昕贤从翰林署回到家中,听说祖父何相叙也已回到府上,便径直来到他祖父的书房。

    何相叙素来疼爱何昕贤这个孙子,见他推门而入,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是昕贤啊。”

    “祖父大人。”何昕贤拱手行了一礼。

    何相叙看出孙子似乎有事想与他聊,于是便放下了手中的笔,笑着打趣道:“莫不是在翰林署耐不住了?先说好,这件事老夫可不会帮你。”

    何昕贤闻言勉强一笑,摇摇头说道:“祖父大人误会了,孙儿在翰林署做书令史挺好,并无抱怨,今日只是想求祖父大人另一桩事。”

    “哦?说来听听。”

    见此,何昕贤鼓了鼓勇气,跪在何相叙书桌前,恳请道:“孙儿求祖父大人代为向陛下提亲,迎娶玉珑公主。”

    “……”何相叙冷不防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傻住了。

    半响,他这才回过神来,又惊又疑地问道:“你……昕贤,你方才说什么?”

    “孙儿恳求祖父大人代为向陛下提亲,迎娶玉珑公主。”何昕贤鼓着勇气又重复了一遍。

    何相叙闻言又好气又好笑,起身走过来,伸手将爱孙扶了起来,迟疑不决地问道:“昕贤,你与玉珑公主……”

    于是何昕贤便将他数个月前在雅风诗会上相识玉珑公主,以及随后那段时间内二人书信交往不断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何相叙。

    “你是说,是八皇子暗中相助你等,为你等传递书信么?”何相叙捋着胡须沉思了片刻,在他看来,八皇子赵弘润应该也是认可他这个孙子的,否则断然不可能替他孙子送信。

    问题在于自己孙子想迎娶的乃是公主,这件事就有点麻烦。

    玉珑公主?……话说玉珑公主应该是已逝的萧淑嫒的女儿吧?

    何相叙回忆着,已然斑白的眉毛逐渐皱了起来:“昕贤,倘若是其他公主,依我何家如今的地位,倒也高攀地上,不过玉龙公主……就有点麻烦。”

    何昕贤闻言一愣,不解地问道:“祖父大人,玉珑公主与其他几位公主有何不同么?……莫非陛下偏宠玉珑公主?”

    “恰恰相反,玉珑公主并不受宠。”

    “这……”

    见孙子露出不解之色,何相叙捋着胡须解释道:“这关系到一桩十几年前的事……萧淑嫒乃镇守边陲南燕的将军萧博远之女,将门之女啊。……在陛下登基之前,萧博远对陛下大力支持,更将女儿许配于陛下……”

    “萧博远?”何昕贤闻言一愣,诧异说道:“祖父大人您是不是记错了,南燕守将是卫穆将军啊。”

    “老夫当初是吏部尚书,岂会记错?”何相叙摇摇头,继续说道:“老夫记得很清楚,卫穆是陛下登基后,洪德二年大梁武试的首名,朝廷委任他担任当时南燕守将萧博远的副将。……卫穆到了南燕后,没想到在数月后查证萧博远非但拥兵自重,且屡屡吃士卒空饷、中饱私囊,将户部拨给的军饷大半收入囊中,致使南燕几次发生士卒暴动。于是,卫穆遂暗发密文至大梁,弹劾萧博远……陛下大怒,降旨着萧博远即刻至大梁,审查此事。可没想到萧博远拒不交出兵权,竟挑唆南燕士卒造反,言南燕军心不稳,难以赴京,后来又传闻他与北韩暗有联系,或有投靠北韩之意……陛下震怒,遂派军队讨伐,在卫穆暗中协助下,终将萧博远抓获,押解大梁,而其余造反士卒亦尽皆斩首。”

    “萧家造反?”何昕贤吃了一惊。

    何相叙望了一眼爱孙,摇摇头叹息道:“这桩事当初闹得挺大……哼!萧博远此人素来狂妄,仗着他曾鼎力助陛下登位,在南燕拥兵自重,俨然国中之国做派,有这下场,并不奇怪。”

    “那玉珑公主的母妃……”

    何相叙微微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据老夫听说,萧淑嫒曾在萧博远被诛前,曾向陛下求情……然举兵造反乃不赦之罪,即便是陛下素来宠爱萧淑嫒,亦不能答应。没想到……萧淑嫒竟在其父被诛之后数日,不顾与陛下的夫妻之情,不顾年仅三岁左右的玉珑公主,自刎于幽芷宫……”

    “自……自刎?萧淑嫒不是病故的么?”何昕贤惊声问道。

    何相叙好笑地望了一眼孙子,低声说道:“为一反贼求情,求情不成又不顾夫婿、女儿,自刎而死,你觉得这等丑事,宫内会任由其张扬?……对了,这事你可莫要随意透露,陛下对此事可是恨地很呢!”

    “孙儿明白。”何昕贤连忙点了点头:“那玉珑公主……”

    何相叙闻言皱了皱眉,说道:“老夫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么?玉珑公主乃萧淑嫒之女,而在陛下眼中,萧淑嫒就是一个不分轻重、不知恩宠的女人,枉顾陛下那般宠爱她。……依老夫之见,以你的才华,以我何家的地位,你何愁找不到合适的女子?就莫要与玉珑公主有何瓜葛了。”

    见何相叙的意思显然是不打算帮忙,何昕贤心中着急,连忙跪地恳请道:“孙儿非玉珑公主不娶,求祖父成全。”

    “这……”何相叙有些犯难了,素来疼爱孙子的他好言劝道:“即便如此你也不必急于一时吧?终归是迎娶公主,此事需从长计议……”

    何昕贤已经从赵弘润这里得到消息,哪会听何相叙所说的从长计议,一直磕着头求情。

    见孙儿这般心急,何相叙有些起疑了,问道:“昕贤,据老夫所知,那玉珑公主尚未出阁及笄,为何你这般心急?”

    显然何昕贤也是才思敏捷之人,稍稍一想便想到了对应之词,谎称道:“祖父大人不知,那日雅风诗会后,贺崧对玉珑公主亦抱有爱慕之心,孙儿怕此事夜长梦多。”

    “贺崧?吏部尚书贺枚贺大人的孙子?”何相叙嘀咕了一句,释然地点了点头,毕竟在他看来,以贺家在朝中地位,也足以使公主下嫁。

    “求祖父大人成全。”

    “这……”何相叙实在没办法,只好说道:“罢了罢了,明日老夫在垂拱殿探一探陛下的口风,若是陛下已释怀当年之事,老夫就做主代为提亲,如何?”

    “多谢祖父大人!”何昕贤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眉开眼笑地站了起来。

    “你这孩子……”

    何相叙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第七十一章:试探(二)

    第七十一章

    次日清晨,何相叙照旧到垂拱殿协助魏天子审批章折。

    平心而论,他并不怎么认可孙儿何昕贤与玉珑公主的事,毕竟据他所知,玉珑公主的母妃萧淑嫒是曾在天子心中留下芥蒂的女人,就看这些年玉珑公主在宫内并不受宠,便知天子对萧淑嫒乃至萧家都怀恨在心。

    他何家迎娶了玉珑公主,这岂不是自找麻烦么?

    但是碍于孙儿苦苦恳求,何相叙也没有办法,于是在垂拱殿时一直寻找机会准备试探试探天子的口风,看看这件事最终能否办成。

    从众多的章折中挑出较为敏感的,何相叙将其呈递到了龙案上,他寻思着究竟该如何向天子开口。

    可没想到,天子见他站在龙案旁久久不回座位,心中也是纳闷,笑着打趣道:“何相叙,朕怎么瞧你今日魂不守舍的?怎么,知晓天命了?”

    听了天子的打趣,何相叙笑了笑:“臣这把老骨头,或许还能再熬几年。”

    “哈哈。”天子哈哈一笑,显然是也看出这位心腹大臣有什么事要跟他聊,于是一推龙案上的章折,酣畅地伸了伸懒腰,纾解一下久坐之后的酸痛。

    “咳。……陛下莫失龙仪啊。”大太监童宪在旁小声地提醒道,毕竟身为天子,在臣子面前露出这种伸懒腰的举动,也是不妥的。说得严重点,这叫失天子之仪。

    要知道,童宪身后的两名内侍监的司礼小太监,可是会记录天子每日的言行,或有可能写入正史,作为后人评价这位君王的考量,因此,不得不郑重对待。

    “朕纾解一下筋骨还要被你说?”魏天子没好气地撇了一眼童宪,笑骂了一句。

    不得不承认,大魏天子平日里绝对称得上是一位开明的君主。

    童宪苦笑了几声,何相叙亦陪着笑了两声。

    活动了一下筋骨,魏天子显然觉得舒服了许多,笑着问何相叙道:“说罢,究竟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何相叙想了想,说道:“陛下知道的,老臣有一个孙儿……”

    “何昕贤。”魏天子打断了何相叙的话,笑着说道:“朕知道他,新科会试第三名。……说起来,你那孙儿的文采,朕至今记忆犹新……相叙,你可莫要怪朕将状元与榜眼给了旁人啊。”

    何相叙闻言笑着回道:“陛下有意提高寒门士子效忠朝廷的热诚,用心良苦,老臣又岂敢抱怨?……终归我大魏并非全然靠世家才能撑起来的,的确有必要提高寒门士子对我大魏的热诚。再者,那寇正与骆瑸的文章老臣也看过了,老臣那孙儿差他们可不是一星半点。”

    “唔。”天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能这么想就好。……待过些日子,朕提拔何昕贤进六部,你知会贺枚一声便可,此事朕允了!”

    “多谢陛下。”何相叙拱了拱手,婉言谢绝道:“不过老臣的那个孙儿,他有意三年后再考,定要夺得状元之位。”

    “哦?”魏天子闻言有些意外,点头赞许道:“有志气!不愧是我大梁的年少俊杰!”说到这里,天子忽然一愣,好奇问道:“方才你说你孙儿怎么了?”

    “是这样的,舍孙昕贤今年已一十又八,老臣着紧他的婚事,然而那小子竟说已有心慕的女子……”

    “嚯嚯。”魏天子笑了:“有意思……他看上了哪家的女儿啊?朕给他做主。”

    “是……一位公主。”何相叙硬着头皮回答道。

    “哦?”魏天子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古怪之中带着几分笑意:“瞧上朕的女儿了?不会是在端阳节文德殿的时候吧?”

    “这个老臣也不清楚。”何相叙赔笑了两声,不过见天子并不反对,他心中也是稍稍松了口气。他心说:果然我何家是足够资格迎娶公主的。

    “何昕贤……唔,这个小子不错。”天子点了点头,问道:“是朕哪个女儿啊?”

    “是玉珑公主。”何相叙低声说道。

    从旁,大太监童宪闻言骇然地望着何相叙。

    而魏天子面色,也逐渐就沉了下来。

    “陛……下?”见天子久久不说话,何相叙心中纳闷,悄悄抬起头来,却猛然瞥见天子正面色发青地看着他,他心中顿时一惊。

    “玉珑……玉珑……”天子手指敲击着龙案,眼神锐利地望着何相叙,平静的话语中透露着几分寒意:“相叙,你得知了什么?”

    得知?

    何相叙心中一惊,带着几分惶恐不安,连忙说道:“老臣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天子冷冷地看着何相叙,见他虽然面色惶恐不安,但眼神中确有不解之色,遂淡淡说道:“朕考虑一下,你且回座吧。”

    ……

    何相叙心中咯噔一下,他顿时明白过来:天子岂止是没有释怀,甚至于心中的芥蒂恐怕是更深了。

    至于为何会这样,他实在有些想不通。

    因为在他看来,天子就算对萧淑嫒抱有成见,这都十几年过去了,这份恨意多半也淡了,应该不至于迁怒到玉珑公主身上。

    但是何相叙却从天子那冰冷的眼神中看出,玉珑公主仿佛已是一个禁忌。

    那日,何相叙不晓得自己浑浑噩噩地究竟是怎么回到家中的,不过他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孙儿何昕贤叫到了书房。

    “昕贤,你不可以再与玉珑公主有任何牵扯!”

    本来喜忧参半的何昕贤听到这句话,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他立即意识到,恐怕八皇子赵弘润所得知的消息,或许绝非是空穴来风。

    过了一夜,何昕贤忧心忡忡地到了翰林署,他与八皇子赵弘润已约好,今明两日就会给他消息。

    待等晌午前后,赵弘润便领着宗卫们来到了翰林署,与何昕贤相见。

    “八殿下,昨日家祖回到家中,就严厉地叫我与玉珑公主断了联系,你看这事……”

    看来何相叙是在父皇那里碰壁了,或许还瞧出了些什么……如此看来,和亲之事并非子虚乌有。

    赵弘润皱眉思忖着。

    见他久久不说话,何昕贤更是方寸大乱,急切说道:“八殿下,您倒是想个法子啊。”

    “我想?”赵弘润有些错愕地望了一眼何昕贤,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应该是你想才对!”

    “我……我想?”

    “对啊。”赵弘润长长吐了口气,平静地说道:“如此看来,和亲之事应当属实了,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争取,要么放弃。”

    “放弃……”何昕贤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艰难问道:“放弃怎么说?争取又怎么说?”

    赵弘润闻言望了一眼何相叙,淡淡说道:“放弃有什么好解释的,无非就是割断这份感情罢了,至于争取……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你带着皇姐远走高飞。”

    “这……如何使得?”何昕贤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说道:“若我做下了这等不齿之事,岂非连累了家门?”

    “不齿之事?”赵弘润冷冷看着何昕贤。

    何昕贤闻言一惊,知道是自己失言,连忙说道:“殿下莫要见怪,我只是担忧陛下会怪罪家门,绝没有别的意思……”说罢,他一脸恳求地说道:“殿下难道不能向陛下求求情么?”

    赵弘润淡漠地扫了何昕贤两眼,冷冷说道:“你以为我为何要使你请何老去试探?我怀疑父皇封锁消息就是为了防止我得悉此事……你信不信,只要我去垂拱殿细问此事,十有**会被监禁。”

    “这……”何昕贤满脸失望之色。

    而瞧着他这幅表情,赵弘润亦是失望,随手丢给他一物,淡淡说道:“想好了以后,再入宫来找我吧。……若是你放弃了,就托人将此物带回给我便可。”

    说罢,赵弘润带着宗卫们转身便走。

    何昕贤低头一瞧,这才发现赵弘润丢给他的,是一块通行于皇宫的令牌。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何昕贤每日魂不守舍,始终在挣扎此事。

    不可否认他对玉珑公主已抱有深深的情愫,但是为了这份感情,倘若牵连到家人,那又如何是好?

    大概过了七八日的样子,陈都大梁传遍了一个消息:楚国来使已至雍丘,不日即将面见大魏天子,呈递国书。

    对此,朝野上下均感莫名其妙,毕竟在不明究竟的他们心中,魏、楚两国历年兵戈不断,楚国又怎么会派使臣来面见魏天子呢?

    而得知这个消息,何昕贤终于坐不住了,凭着赵弘润借给他的那块令牌,入宫来到了文昭阁。

    “想清楚了?”

    赵弘润在见到时,没有别的废话。

    “嗯。”何昕贤郑重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相信即便日后陛下怪罪下来,八殿下也会替我何家周旋,不至于使我何家活罪。至于我……我已做好了被我何姓一族除名的准备。”

    还算聪明……

    赵弘润略有些意外地瞧了何昕贤几眼。

    “殿下,那接下来该怎么做?”何昕贤郑重地问道。

    赵弘润微微笑了笑:“接下来,那是我的事了。……今晚子时,南郊十里亭。倘若皇姐肯跟你走的话……接着!”说着,他将一块令牌丢给何昕贤。

    何昕贤接住那令牌仔细一瞧,这才发现令牌上正面刻着雍王、而反面则刻着城出入字样。

    不同于赵弘润已收回了那块令牌上那宫出入的刻字。

    显然,这是一块能自由出入陈都大梁的通行令牌,雍王的令牌。

    “多谢!”

    何昕贤深深吸了口气,郑重地将其贴身藏好。

第七十二章:差池

    何昕贤离开之后,赵弘润亦不耽搁,带着宗卫们前往玉琼阁。

    吩咐宗卫们在玉琼阁外的园子里放哨,赵弘润独自一人进入了玉琼阁。

    一踏进前殿,他便瞧见玉珑公主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殿内,手托香腮也不知再想些什么事。

    很显然,这位公主尚不知晓她即将被天子嫁往千里之外的楚国都城。

    “皇姐。”赵弘润轻声唤道。

    被打断了遐想的玉珑公主闻声抬起头来,着急地说道:“弘润,你可来了,最近是怎么了,你的宗卫都不来给我送昕贤的信了。”

    是我的宗卫不送么?是何昕贤根本就没心思写信而已。

    赵弘润淡淡一笑,也不解释,拉起玉珑公主的手便朝她寝居走去。

    玉珑公主大为吃惊,可是看到赵弘润满脸凝重之色,她也不好细问,只好任由他拉着她走入了寝居。

    二人进了寝居,赵弘润转身关上了门,旋即低声对玉珑公主说道:“皇姐,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但是你保证,不许惊呼大叫。”

    玉珑公主不明究竟地点了点头。

    见此,赵弘润便将那份告密的书信递给她。

    玉珑公主疑惑地瞧了一眼赵弘润,摊开一瞧,瞬时间,她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会……怎么会……”她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良久,她抬起头来,带着仅存的几丝希望,勉强笑道:“弘润,你是跟皇姐开玩笑的,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赵弘润默然不语。

    见他这幅模样,玉珑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凄然之色,整个人仿佛是被抽掉了骨头似的,瘫倒在地。

    见此,赵弘润连忙将玉珑公主扶到榻上。

    “我早该晓得的……”被赵弘润扶着坐在榻沿,玉珑公主惨惨地笑着。

    良久,她苦笑着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十日前吧。……不过眼下,那楚国使节已至雍丘,不日即将抵达大梁。”

    “他……他也知晓了?”

    赵弘润自然明白玉珑公主口中的他指的是何昕贤,点了点头。

    玉珑公主见此面容更是惨淡,喃喃苦笑道:“怪不得近几日都没有书信来了……”

    赵弘润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这件事咱们暂且不论,皇姐,我现在就问你一桩事,你要如实地告诉我。”

    “什么事?”玉珑公主勉强堆出几分惨笑。

    只见赵弘润沉吟了片刻,低声问道:“皇姐与何昕贤,你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诶?”见赵弘润突然问起此事,玉珑公主没来由地面色微红,但是瞬间之后,她又面容惨淡地苦笑了一声:“直到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

    “皇姐莫要打断我。……告诉我,你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是不是非伊不娶、非卿不嫁?”

    “哪有跟弘润说得这般……这般……”玉珑公主咬着嘴唇羞涩地反驳着,小声说道:“我只是觉得他……他人还不错的样子……”

    “那么皇姐愿意跟他么?”

    “跟?”

    见赵弘润说得是跟而不是嫁,玉珑公主仿佛是猜到了什么,美眸中闪过几丝不可思议的惊喜与欣慰:“他……莫非……”

    见此,赵弘润便将他与何昕贤的约定跟玉珑公主细说了一遍,还将何昕贤临走前留下的一封简短书信交到后者手中,总算是让华容惨淡的玉珑公主稍稍恢复了几分血色。

    “他……肯为我抛却家门?”望着那信中所约定的事,玉珑公主喃喃自语着,显然是有些心动的样子。

    良久,她深深吸了口气:“我要去。”

    她显然是拿定了主意,可问题是,怎么去呢?若无人帮助,她连宫门都出不去。

    不由地,玉珑公主将目光投向了赵弘润,可是几次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她明白,若是赵弘润暗中助她,一旦他们父皇日后得知,她这位弟弟必定会受到惩处的。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使这个以往对她极好的弟弟受到牵连。

    见她满脸为难的表情,赵弘润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玉珑公主有些动容地望着赵弘润,犹豫说道:“可是,父皇会怪罪你的……”

    “怪罪就怪罪吧,本殿下素来被指责为顽劣不堪,也不差这一回。……我也不希望,宫内唯一一位与我关系不错的皇姐,远嫁楚国,从此天水两隔。”

    玉珑公主顿时感觉心中暖暖的,由衷地感激道:“虽然我始终也不明白,你为何一直对我这么好。但……谢谢你,弘润。”

    ……

    赵弘润稍稍沉默了片刻,旋即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事不宜迟,走!……若是耽搁迟了,就出不了城门了。”

    “嗯。”玉珑公主紧张地点了点头,连忙更换衣物。

    见此,赵弘润步出了玉琼阁,唤来了宗卫穆青,说道:“你先出宫,将那辆马车驶到宫外。”

    “是!”宗卫穆青点点头。

    “高括、种招,你们跟穆青一道去。……其余人,跟我来。”

    众宗卫点头领命。

    再次踏入玉琼阁,正巧玉珑公主的贴身宫女翠儿正端着茶水上来。见此,赵弘润给沈彧使了一个眼色。

    沈彧会意,几步走到翠儿面前,抱拳拱手道:“得罪了。”

    说罢,还没等翠儿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举掌在翠儿的脖颈后劈了一记手刀,将其打晕了。

    “绑起来。”赵弘润吩咐道。

    众宗卫早就知道计划,也不意外,分别走入阁内,将玉琼阁内的宫女们纷纷击晕,用绳索捆绑起来,嘴里还塞上了布团。

    没过一会,玉珑公主换好衣物从寝居走过来,见她寝阁的几名宫女皆已被打晕捆绑起来,大惊失色。

    “弘润?……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在救她们。”赵弘润回头解释道:“若非如此,皇姐失踪,这些人必定会受到严惩。……走!”

    说罢,他拉着玉珑公主的手臂,径直走出了玉琼阁。

    在前往皇宫宫门的途中,赵弘润瞥见玉琼阁附近有不少太监。

    对此他心知肚明:这些太监,必定是他父皇派来监视玉琼阁动静的内侍监的小太监。

    “咦?弘润,有人喊你。”

    而不明究竟的玉珑公主,却注意到附近有些小太监追了过来,一边追一边喊“八殿下”。

    “不要回头。”

    赵弘润低声对玉珑公主叮嘱了一句,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了。

    一行人急匆匆地来到了宫门,守宫门的禁卫统领靳炬见八皇子赵弘润一行人远远走来,心中着实有些纳闷。

    “都这个时辰了,八殿下还要出宫?”

    不解地嘀咕了一句,靳炬正要上前与这位八皇子见礼,却没想到今日的赵弘润有些反常,根本不理睬他,直接就带着一帮人踩着关闭宫门的点离开了皇宫,看得靳炬一脸莫名其妙。

    出了皇宫,没走多远,便有宗卫穆青驾着一辆打造大气的马车在旁等候。

    这辆马车,是赵弘润早几天就叫宗卫们到雍王弘誉府上借来的,毕竟他赵弘润终归只是在皇宫内有些名气,至于在大梁,名气远远不如雍王弘誉。

    若是用雍王的马车载着玉珑公主出城,等闲人绝不敢拦。

    为此,赵弘润还叫宗卫顺便向雍王借了一块出入城门的令牌,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哪怕是城门已经关闭了,也可以凭这块令牌出入大梁的城门。

    果不其然,凭借着雍王弘誉的马车与令牌,赵弘润一行人无惊无险地便离开了大梁,朝南郊十里亭而去。

    不过赵弘润的宗卫们当中,却有卫骄、吕牧、周朴三人留了下来,因为赵弘润吩咐他们侯在何府门外,只要何昕贤出了府门,便将一匹早已准备好的,同样是从雍王府借来的快马交到何昕贤手中。

    而与此同时,在赵弘润已然带着玉珑公主溜出了大梁城时,何昕贤也与家人们吃完了晚饭。

    或许这对他来说,是他在这个家里的最后一顿饭。

    可就在他回到自己屋子,准备带着整理好的行囊偷偷溜出何府时,忽然他屋门外响起了叩门声。

    何昕贤心中一惊,连忙将行囊藏在被褥里,有些心虚地打开了屋门。

    让他意外的是,在门外的,却是他父亲何昱与他的母亲张氏,以及他祖父何相叙。

    “祖父、父亲、母亲。”何昕贤逐一向他们行了一礼。

    “你在做什么?怎么神色慌慌张张的?”何父皱眉瞧了一眼儿子,疑惑问道。

    何昕贤终归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又是在筹谋着拐带公主这等惊世骇俗事,心中自然慌乱,闻言勉强说道:“孩儿……孩儿没做什么。……不知祖父、父亲、母亲有何事?”

    “你来说罢。”何父似乎是不好意思开口,对妻子张氏说了句,便自顾自在房中打量。

    见此,张氏将儿子拉到床榻上坐下,善言说道:“是这样的,昕贤啊,为娘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应该找一房媳妇了,这几日公公与你父亲在朝中讨来了一些适龄女子的画像,那可是朝中大臣的千金,你来瞧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说着,张氏一推被褥,正要将手中的画像摊开。

    没想到她一推被褥,却是摸到了何昕贤藏在被褥中的行囊。

    “这是什么?”

    在何昕贤骇然的目光下,张氏好奇地将行囊打开。

    “啪嗒。”

    雍王的令牌从打开的行囊重掉落,掉在榻边的地上。

    何昕贤顿时感觉自己全身都僵硬了。

    “唔?”

    何父诧异地走过来,将令牌拿起放在手中仔细端详,面色微微一变。

    “昕贤,你为何会有雍王殿下的出入令?!”

    何昕贤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ps:晚上要出去,先发了,免得有些读者等得焦心。其实何昕贤也一样,只是推动剧情的配角而已~

第七十四章:夜

    时至夜半,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旋即,雨越来越大。

    在陈都大梁南郊官道上的十里亭内,忠心耿耿的沈彧等七名宗卫在亭子内的上风处站成一排,背对着亭中坐在石桌旁的八皇子赵弘润与玉珑公主,用他们的身躯替他们挡着夜里寒冷的风。

    “下雨了?”

    玉珑公主手托香腮,睁着醉意朦胧的一双美眸望着亭子外的雨帘,仿佛喃喃自语,又仿佛在询问着赵弘润:“何时开始下雨的呢?”

    “谁知道呢。”赵弘润微微一笑。

    玉珑公主歪着脑袋望着亭子外半响,忽而问道:“子时……到了么?”

    “已经过了。”赵弘润低声说了句,右手不动声色地将石桌上的酒坛子推开了,使玉珑公主伸向酒坛的手抓了一个空。

    “你做什么呢,弘润?”她有些气愤地叫道。

    “够了。”赵弘润低声说道:“皇姐你喝地够多了。”

    语气虽轻,但不容反驳。

    他起初在马车内准备的,那是可以当成饮料喝的果酒,但是宗卫们后来到野外的驿站买来的,那是温热的黄酒,虽然酒精含量并不高,入口也比较甘醇,但后劲很足,往往喝的时候没啥感觉,但是一段时间后,那绝对会使人昏昏沉沉好一阵子,哪怕是催吐,也不能解酒。

    而在等待何昕贤的期间,赵弘润与玉珑公主非但喝完了他事先准备的果酒,连带着宗卫们买来他们自己喝的黄酒,亦被他俩喝了两坛,弄得宗卫们无酒可饮,好不尴尬。

    “多么?”玉珑公主睁着仿佛充满困意的眼眸望着赵弘润,全然不像平日里那样端庄持重的样子,指着赵弘润咯咯咯地笑道:“明明是我弟弟,岁数还比我小,可是这语气呀……呃……就像教训妹妹似的……喂,弘润,我可是……可是你皇姐哟,你要听……听我的,把你手上那个坛子给我。”

    望着她醉醺醺的样子,赵弘润皱了皱眉,不为所动。

    “给我呀!”见赵弘润一动不动,玉珑公主气恼地站起身来,左手撑着石桌,右手伸过来抢他手中的酒坛。

    瞧着他这幅模样,赵弘润心中火起,操起手中的酒坛狠狠摔在地上。

    “咣当——”

    酒坛摔碎在地上,黄酒流地遍地。

    玉珑公主俨然是首次见到这位向来和和气气的皇弟发怒,小脸上竟不由地露出几分惊惧,不敢相信地望着赵弘润。

    赵弘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见她站立时摇摇欲坠,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她。

    却没想到玉珑公主抬手打掉了赵弘润的手,跌跌撞撞地就要走出亭子,置身于雨帘之中。

    “你要去哪?”

    赵弘润心中一惊,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将她从雨中拽了回来。

    玉珑公主显然是已经喝醉了,站都站不稳,被赵弘润一拉,身子一倾便不由地倒在后者怀中。

    “你放开,我要去问他,他为什么骗我。……他明明许诺了,却又爽约……哼,呵呵……那时说得多好听啊……可笑我还对他报以期待……如今回头想想,他真的肯抛却家门带我走么?……”

    “皇姐,你喝醉了。”赵弘润将玉珑公主扶正了。

    “我没有醉,恰恰相反我很清醒……我真的很恨,我恨生在宫廷,我恨身为公主……我恨我有一个抛夫弃女的母亲,亦恨我有一个从未将我当女儿一样对待的父亲……除了一个毫无价值的公主之衔,我还有什么?……我一无所有,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必须接受身为公主的宿命,作为联姻的牺牲……”

    望着她自怨自艾的模样,赵弘润不由地有些心疼,忍不住劝道:“皇姐不是还有我这个弟弟么?”

    玉珑公主愣了愣,抬起头来,表情有些复杂说道:“我也恨你,弘润。”

    “什么?恨我?”赵弘润不可思议地问道。

    玉珑公主惨惨地笑了几声,喃喃说道:“我不应该恨你么?……端阳节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水池旁,那时的我明明已经任命了,接受了这上天强加于我的不公平,可偏偏你出现了,偷偷带我离开皇宫,去感受宫外的热闹……是你打开了皇宫的牢狱枷锁,把我给放了出来,我明明已经任命了的……”

    “……”赵弘润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为什么你要带我去雅风诗会?为什么你要替他送信?……为什么你要给我那种假象,仿佛我还能留在大梁,至少还能够留在生我养我的都城,不至于被嫁往千里之外的邻邦?”

    “……”

    赵弘润默然不语。

    记得当初他带玉珑公主赴他六皇兄弘昭的雅风诗会,他并没有想过在那次诗会中,何昕贤会对玉珑公主报以爱慕之心,并且,玉珑公主亦不反感何昕贤这位俊朗而文采出众的年少士子。

    为何当初何昕贤请他传递书信给玉珑公主的时候,赵弘润会考虑那么久?

    因为他知道,玉珑公主自小被关在深宫,几乎没有接触外界的机会,不管是何昕贤还是李昕贤、亦或是张昕贤,任何一个与玉珑公主保持一定时间的书信来往,玉珑公主都会对他渐渐生情的,毕竟她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十五岁的小女孩而已,正值青春懵懂之时,只要付出时间与精力,谁都能使她倾心。

    可偏偏他赵弘润不能够,因为玉珑公主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

    于是乎,赵弘润最终选择了何昕贤,他原以为这个重情重义的年少士子应该可以成为玉珑公主的理想夫婿,但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错误的。

    或许在这个时代,除了他赵弘润以外,再没有人会将感情看得那么重。

    依靠别人,果然不是什么妥善的法子啊……

    赵弘润暗暗叹了口气,由衷地感慨他的想法终归还是太理想化了。

    “对不起。”赵弘润低声向眼前的玉珑公主歉意说道。

    “不……”刚说一个字,玉珑公主脸上便露出了痛苦之色:“弘润,我的头好痛,越来越痛……晕晕乎乎……”

    赵弘润一听就晓得是酒的后劲上来了,瞧着她难受的样子有些心疼地责怪道:“我方才就叫你少喝点的!……到马车里歇息会?”

    “别动别动……头晕……”玉珑公主甩了甩脑袋,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腹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呕意,好不容易才将它压了下去。

    她双手搭在赵弘润的肩膀上,整个人左晃一下,右晃一下,仿佛随时随地就会倒下来。

    见此,赵弘润也不敢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珑公主仿佛是好一些了,晕晕乎乎地看着赵弘润,继续她方才想说的话:“弘润用不着跟我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一直在抱怨才对……我明白的,弘润,你对皇姐的好……”

    说着,她稍稍贴近赵弘润,右手轻轻抚摸着赵弘润的脸庞,娇喘吁吁地低声说道:“从头到尾,都是弘润一直陪在我身边……有时候我在想,假如你……或者我,有一人并非生在宫中……那就好了……不过这样一来,你恐怕也不会来开导我了吧?呵……”

    说着,她也不知怎么想的,轻轻在赵弘润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

    赵弘润愣了愣,顿时感觉嘴唇上接触到几分温软。

    他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而就在这时,嘴唇上的那份温软消失了,只见玉珑公主双手搭着他的肩膀,低着头,呕地一声,吐了他一身。

    ……

    赵弘润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用手轻轻拍拍她的背部。

    “弘润,我头好晕……好难受……”

    “扶……扶皇姐到马车上歇息。”赵弘润一脸木讷地吩咐宗卫们道。

    众宗卫们连忙将马车停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玉珑公主扶上马车,让她躺好,也替她盖上了被褥。

    而在此期间,赵弘润不由地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旋即,他低下头望着身上遍身的污秽脏物,摇摇头叹了口气。

    “早叫你少喝点了,毁我一身衣物……”

    这时,宗卫沈彧下了马车,对赵弘润说道,“殿下,公主睡熟了。……要不要叫人去准备些醒酒的茶?否则明日公主宿醉苏醒过来,怕是会头疼欲裂……”

    旁边,其余宗卫们也是连连点头。毕竟他们那可是经常宿醉的酒徒,平时在皇宫内忍着酒虫没办法,但是只要有机会,十有**会喝地酩酊大醉,岂会管第二日醒过来头痛不痛。

    因此,这帮人对于宿醉那可是非常有经验的。

    “等雨停了再说吧……先过来与我再喝会,你们方才都没什么机会喝酒吧?”

    众宗卫们笑了笑,顿时走过来围在石桌旁,毕竟他们清楚是自家殿下的酒量的。

    “殿下,何昕贤那厮爽约未至……那玉珑公主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赵弘润喝了杯酒,正色说道:“为今之计,就只有跟父皇坦诚相见了……反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使皇姐远嫁楚国。”

    “若是陛下使殿下禁足呢?”沈彧犹豫问道。

    “所以说,要先将皇姐藏起来……父皇找不到她,就没有使我禁足的必要。……问题在于楚国的使节队伍,我得想个法子,叫他们自行退却……”

    赵弘润自言自语了一番,在心中琢磨着。

    事实上,他其实并不需要考虑楚国使节队伍的事,因为再过两天,陈都大梁就会收到消息。

    那支楚国使节的队伍,还有那些来自于汾陉塞的护送魏卒,都已在雍丘附近被人截杀了。

    近两百人,无一活口!

    ps:《妻乃上将军》回来了?这简直……莫名其妙的。话说我那本书有啥违规的么?没有吧?不晓得写言情的会不会死一大片。

第七十五章:回宫

    第七十五章

    不可否认赵弘润的宗卫们对于宿醉的确是有经验,这不,当醉酒昏睡过去的玉珑公主再次苏醒时,她果然感受到了头痛欲裂的滋味。

    那仿佛是有一根根针深深戳入头颅内,伴随着头晕、反胃等许多不适感,疼地玉珑公主忍不住用小手猛敲自己的脑袋。

    “我想喝水……翠儿?哦,翠儿不在……弘润?弘润?……人呢?”

    忍着头部的刺痛感,玉珑公主瞧了瞧四周,发现马车车厢内仅她一人。

    于是她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一瞧,她发现马车还是停在十里亭。

    只见在旁边的亭子中,赵弘润与他的那帮宗卫们正在吃饭。

    可恶啊……

    眼瞅着赵弘润与他的宗卫们说说笑笑,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玉珑公主气地攥紧了拳头。

    她闷闷不乐地走了过去。

    “皇姐醒了?”

    赵弘润一眼便瞧见了一手捂着自己前额慢慢朝亭子里走来的玉珑公主。

    当即,坐在赵弘润身边的石凳上的宗卫沈彧,起身将座位让给了这位玉珑公主。

    玉珑公主本想稍行一礼表示感谢,可奈何她此刻一低头就感觉头痛欲裂,于是只好勉强地冲着沈彧笑了笑,权当是感谢了。

    瞧着她这幅模样,对于宿醉非常有经验的宗卫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暗暗有些好笑。

    “弘润,你们哪弄来这多么吃的?咦?连炉子都有……”

    玉珑公主诧异地看着石桌上的菜肴,以及旁边一只塞满了炭火的炉子。

    “是昨晚上他们到附近的驿站里背回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赵弘润不禁也有些感动。

    不可否认宗卫们的确不愧是皇子们的贴身肱骨心腹,一心为主,这不,明明他没有要求什么,但是宗卫们却考虑到了晚上寒冷,硬生生从七八里地外,将人家驿站里的炉子给背回来了。

    “背?为何不用马车……”下意识地问了句,玉珑公主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很显然,是因为她昨夜就睡在马车上的关系。

    “真好呢,有如此忠心的护卫……”玉珑公主羡慕地说道。

    “公主过奖了。”众宗卫们有些害臊地笑了笑。

    “皇姐说错了,他们可不是护卫。”拦着身边宗卫穆青的脖子,赵弘润笑着更正道。

    玉珑公主闻言有些疑惑。

    因为她是公主,并非皇子,因此,她并不清楚皇子们身边的宗卫,那可远不只是护卫那么简单。

    单单是护卫能行走于宫廷?

    单单是护卫能在紧急情况下调动禁卫军?

    单单是护卫会如此死心塌地地跟随赵弘润,哪怕后者决定私自带一位公主逃离皇宫?

    宗卫是心腹、是肱骨,是伴臣,是绝不会背叛的皇子们最初的班底。

    不过见玉珑公主满脸疑惑的样子,赵弘润也不跟她解释,微笑着说道:“先喝点水,沈彧他们替皇姐温着醒酒的茶水呢,喝了之后会好受些。”

    由于是宿醉刚醒,玉珑公主也没有食欲,于是便捧着沈彧端到她面前的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连茶壶、茶杯都有,你们是不是将驿站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因为在喝茶的时候,她发现亭子四周有三面都用厚厚的布给围上了,很显然,那是挡风用的。

    挡风?

    想到这里,玉珑公主愣了愣,诧异问道:“弘润,你们昨夜不会一直就呆在这里吧?”

    赵弘润微微一笑,事实上昨晚上宗卫们是几番请他上马车休息的,只是他觉得这不像话,给拒绝了而已。

    见此,玉珑公主不觉有些心暖,她自然明白赵弘润与他的宗卫们为何会在这里,而不是在马车内,无非就是怕影响她休息罢了。

    可在要开口之时,她忽然心中一动,问道:“他……至今也未来么?”

    宗卫们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只有赵弘润稍一迟疑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是嘛……”玉珑公主闻言长长吐了口气,也不晓得是不是在失望。

    见此,赵弘润忍不住问道:“你还好吧,皇姐?”

    出于他的意料,玉珑公主竟露出了一个甜美却带着几分哀怨的笑容:“不太好,头疼地很……”

    唔?

    见她竟然如此释然,赵弘润有些诧异。

    “弘润,你的眼神很古怪诶。”

    “哦,我以为……以为皇姐会更加失望一点的。”赵弘润试探道。

    “是吗?”玉珑公主歪了歪脑袋,随即抬手敲了敲额头,苦笑着说道:“可能是这边太痛的关系,我如今什么都不敢去想,因为一想就会痛……真的是很痛很痛……”

    宿醉还有这效果?

    赵弘润不觉有些哑然。

    良久,待众宗卫们吃得差不多了,仿佛在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而期间赵弘润则将玉珑公主叫到了一旁:“皇姐,接下来我是这样安排的,我暂时将你安置在大梁城中……”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玉珑公主给打断了。

    “算了吧,弘润,经过昨晚的事,我已经想通了,生在宫廷作为公主,我不应该再奢望……父皇若当真要将我嫁往楚国,那我就嫁往楚国吧。……或许嫁到楚国反而会更好呢?”掩饰着心中的落寞,玉珑公主平静地说道。

    “皇姐……”

    “弘润,你莫要再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就算你将我安置在宫外,我也会自己回皇宫的。”玉珑公主平静地说道。

    赵弘润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为什么?”

    因为事到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使你不至于受到父皇的责罚……

    “回宫吧,咱们出来地太久了。”

    望了一眼赵弘润,玉珑公主率先登上了马车。

    众宗卫们面面相觑,毕竟玉珑公主执意要回皇宫的做法,全盘毁了赵弘润昨晚上想的那些对策。

    “殿下,这……怎么办?”沈彧愕然地问道。

    赵弘润皱眉思忖了半响,咬咬牙说道:“那就先回宫吧。……依皇姐的性子,若将她安置在城外,她或许真会偷偷溜出去,独自一人跑回宫……若是被父皇提早一步将她抓住,那咱们就被动了。”

    “可……可是回宫的话,将玉珑公主安置在哪呢?”宗卫高括诧异地问道。

    “先回文昭阁再说!”

    难不倒藏在咱文昭阁?这可不是好主意。

    众宗卫们面面相觑,都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不过眼下,他们也只有这么做了,除非劝服玉珑公主,改变她的想法。

    赵弘润与几名宗卫亦登上马车,由沈彧与穆青驾驶着这辆雍王的马车,沿着昨日的来路又原路返回。

    回到大梁,来到皇宫宫门附近下了马车,赵弘润一行人又从宫门回到了宫内。

    看得出来,值守宫门的禁卫统领靳炬似乎并不清楚玉珑公主昨日傍晚被赵弘润带出宫的事,只是好奇地过来询问赵弘润昨日为何黄昏时候出宫、今日方才回来。

    不过看靳炬的眼神,俨然这位禁卫统领更加好奇赵弘润为何会穿着一身散发着酸味的脏衣物。

    对于这位禁卫统领的例行询问,赵弘润出于以往的交情随口敷衍了几句,毕竟他是皇子,哪怕彻夜未归违反了他与魏天子的约定,也并非是靳炬管得了的,自有魏天子或者宗府的人来处理这件事。

    看来禁卫军还未得到玉珑皇姐昨日离宫的消息……是父皇封锁了消息么?

    赵弘润暗自揣测。

    在他看来,昨日玉珑公主“失踪”,他父皇魏天子必定会得知此事,可直到如今禁卫军仍然毫不知情,那就意味着,是他父皇使内侍监封锁了这个“宫廷丑闻”。

    这对于赵弘润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若是禁卫军得知了这个消息,方才他进宫门的时候怕是就被抓起来了。

    显然,恐怕是魏天子也没料到赵弘润又将玉珑公主给带回皇宫了。

    “去文昭阁。”

    赵弘润对宗卫们吩咐道。

    玉珑公主一听有些愕然:“去文昭阁做什么?我已经想好了。”

    “那就再想!”

    拉着玉珑公主的手臂,赵弘润拽着她往文昭阁而去。

    在前往文昭阁的途中,赵弘润感受到一种今日宫内的太监仿佛比平日里多了许多的错觉。

    真的是错觉么?

    当然不是。

    很显然,那些都是内侍监的太监,是用来监视赵弘润他何时返回宫内的眼线。

    眼瞅着期间有几个小太监瞧见他赵弘润后立马转身便走,赵弘润就猜到他们必定是去向天子汇报此事。

    一行人急急匆匆地回到了文昭阁。

    为了防止文昭阁内的伺阁小太监们瞧出端倪向天子禀告,赵弘润索性叫宗卫们将他们都喝退了。

    但是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显然会更加引起天子的疑虑。

    正如赵弘润所想的,他这边刚回到文昭阁,魏天子便已然收到了消息。

    “陛下,就在方才,八皇子从宫外回来了,同行的,仿佛还有玉珑公主……”

    大太监童宪低声在天子耳边汇报道。

    听闻此言,只见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的魏天子猛地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朝着殿下而去。

    童宪紧跟其后。

    ps:刚回来,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另外,敬因为不推玉珑就弃文的某些位读者们,麻烦弃文时别留下您的墨宝行么?反正我是看到就删的。

    注:玉珑只是重要的配角,关系到两个大事件,因此,必须保证她单身,有足够的自由,并且很长第一段时间跟赵弘润关系亲密。另外,用她所得到的自由,换赵弘润为此向天子妥协,不得不正式接手某个府衙,不再游手好闲。总而言之,剧情需要。

    至于她的最终设定,就是等这本书完了都不会嫁人,当然与赵弘润也不可能,因此想看玉珑与赵弘润cp的,就自行脑补吧。如果还不能接受,那我也没办法,我可不希望被起点封书。

第七十六章:藏

    “弘润,你到底要做什么?”

    在文昭阁的后殿,强行被赵弘润拉到这里的玉珑公主有些气愤地问道。

    明明她是好意,希望能够挽回“公主失踪”之事对于眼前这位皇弟的影响,使他不至于真的被他们父皇责罚,可没想到赵弘润根本就不领情,拽着她就来到了文昭阁,手都被他抓痛了。

    “这句话应该换我来问皇姐才对。”

    吩咐宗卫们到殿内殿外盯梢,赵弘润独自在后殿面对着玉珑公主,淡淡说道:“方才沈彧他们在,我不好说你……皇姐,你不觉得你太任性了么?”

    “我……”玉珑公主在赵弘润认真的眼神下败下阵来,有些心虚地转开了视线。

    然而赵弘润却仍旧不放过她,掷地有声地说道:“我知道你回宫是为了,是想使我逃过父皇的责罚。……可你想过没有,如今再来考虑这个问题,你不觉得太迟了么?!”

    “怎么会……”玉珑公主小声地反驳道。

    “怎么会?”赵弘润双目眯了眯,毫不客气地说道:“昨日我问过你的,问你是不是要离宫,如果是的话,我就帮你……那个时候你怎么就没有考虑过我私自带你逃出皇宫会不会受到父皇的责罚?”

    “我……”玉珑公主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是你说你有办法的……”

    “对,我是说过,我自有办法为自己开脱。……所以,不需要你假惺惺地为我考虑。”

    假惺惺……

    玉珑公主闻言气愤地抬起头,瞪着赵弘润。

    “不是么?”赵弘润冷笑了两声:“是因为何昕贤使你失望了,让你觉得这一生逃不过远嫁他国的宿命,所以你也就放弃了,顺便,不想使我受到处罚,不是这样子么?”

    “哪是顺便?”玉珑公主气愤地反驳道:“我是真的为你担心。”

    赵弘润眯了眯眼睛:“若是何昕贤赴约,你便与他远走高飞了,如今他未赴约,皇姐便开始考虑皇弟的处境……呵呵,这份担心,未免也太廉价了!”

    “……”玉珑公主闻言浑身一颤,张了张嘴,竟哑口无言,心虚地低下了头。

    随即,她小声地抽泣起来。

    见此,赵弘润微微叹了口气,安慰道:“别动不动就哭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并不后悔帮你,顶多只是懊恼何昕贤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可靠而已。”

    “真的……真的不怪我吗?”玉珑公主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来,脸上满是内疚之色。

    赵弘润微微笑了笑。

    的确,他并没有因为玉珑公主至今才想到他即将面临的处境而感到寒心,毕竟她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而已,也谈不上是什么天资聪慧,心思单纯地就跟白纸似的,怪她做什么?

    他只是不希望她现在就放弃斗争罢了。

    想想也可笑,他赵弘润这个帮忙的人还未放弃,作为当事人即将被嫁往楚国的玉珑公主却自己放弃了,这叫什么破事?

    “放心吧,我不会使你被嫁往楚国的。”轻轻揉了揉玉珑公主额前的头发,赵弘润平静的语气中充斥着很不可思议仿佛能令人信服的承诺。

    “弘润,你有办法吗?”

    玉珑公主不可思议地望着赵弘润,眼眸中闪着期待的神色。

    想想也是,若是有办法,她岂会甘愿离开生她养她的地方,不情不愿地嫁往千里之外的楚国呢?

    说什么想通了,那无非是她欺骗自己、欺骗赵弘润的说辞罢了。

    “只要你听我的。”赵弘润认真地说道。

    真是一场闹剧!弄到最后又回到起点……

    他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本来,他见何昕贤与玉珑公主感情日益加深,存着顺水推舟的心思,索性就将玉珑公主托付给何昕贤算了,可没想到何昕贤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可靠,弄到最后,还得由他来想办法保住玉珑公主。

    仔细想想,实在是有些可笑。

    玉珑公主深深地望着赵弘润脸上的认真表情,使劲点了点头:“嗯,我听你的。……弘润,你说罢,怎么做。”

    “首先,你得藏起来。”赵弘润低声分析道:“只要你在我这边,我就不至陷于被动。……倘若你被父皇抓住,那就真的完了。到时候父皇只要派人将我软禁,你就非嫁不可了。”

    玉珑公主闻言脸上露出几许惊恐之色,捧着脸庞惊声说道:“那……那我是不是坏了你的计划?弘润你本来是打算将我安置在城里的……我……”

    因为赵弘润又给了她些许希望,她不由地又为自己那时的幼稚决定感到后悔。

    “这一点皇姐不必自责。在回来的途中我反复考虑过了,藏在宫外有藏在宫外的好处,藏在宫内也有藏在宫内的好处。”

    “怎……怎么说?”

    “藏在宫外,好处是父皇找寻皇姐的难度加大了,因为父皇不可能会将这件事张扬,但反过来说也有坏处……坏处就是,咱们这样的举动,会被父皇理解为强烈的反抗,因此,父皇要找寻到皇姐的心思就会愈发的强烈,甚至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那藏在宫内呢?”

    “藏在宫内,就等于是藏在父皇的眼皮底下,因为他知道皇姐究竟在哪,所以不至于会太过于焦虑……但凡是上位者,都希望将一切事物掌控于手中,咱们乖乖在他眼皮子底下呆着,或许事情反而会有另外的转机。”

    玉珑公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你是说,其实我不必藏?”

    赵弘润翻了翻白眼,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显然,他方才说了一大堆,玉珑公主十有**没有听懂。

    “不是不藏,藏是必须得藏的,否则父皇直接把你抓走,我拦都拦不住。……简单地说,就是让父皇知道你在哪,但是,却又要迫使他没办法将你抓走。”

    “好……好深奥的样子……”玉龙公主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宗卫沈彧急匆匆地地跑了进来,眼见玉珑公主还站在后殿,大惊失色,急声说道:“殿下,您怎么还未将公主藏起来?陛下来了!”

    “父皇来了?”玉珑公主显然对魏天子有着浓浓的惊恐,一听之下吓地面色惨白、花容失色,仿佛没头苍蝇一般在后殿乱撞,希望找到能藏身的地方。

    瞧着她吃力地想钻到一个柜子里去,赵弘润无语地摇了摇头,附耳对沈彧低声说了几句。

    “明白!”沈彧会意地点了点头:“卑职即刻知会弟兄们,配合殿下。”

    见此,赵弘润一把将半个身子已躲入了柜子里的玉珑公主给拉了出来,拉着她一路走到他的寝居。

    虽然玉珑公主并非是初次来到皇弟赵弘润的寝居,可她依旧是满脸羞红,一双眼眸都不敢乱瞧。

    “藏在这里父皇不会进来吗?”玉珑公主满脸期待地问道。

    “你想多了。”赵弘润撇了撇嘴,拉着玉珑公主走到榻旁,努了努嘴:“上去。”

    “诶?!”玉珑公主羞得满脸通红,扭扭捏捏一副害臊模样:“这……这怎么行,这是弘润你的床榻……”

    “难道你情愿被父皇抓走?”赵弘润瞪了她一眼,直接将她推上床,不顾她满脸惊慌羞臊的模样,将她脚上的靴子脱了,丢到了床榻低下:“躺进去,盖好被子。”

    “喔……”玉珑公主羞臊地耳根通红,缩在被褥中,让她难以置信的是,赵弘润竟脱掉了身上的衣物,也躺进了被窝中。

    “弘润……”玉珑公主满脸羞红,刚要出声,就被赵弘润将脑袋按到被褥中去了:“别出声,父皇来了。”

    说罢,赵弘润放下了床榻的纱帘,亦躺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宗卫沈彧已回到了文昭阁殿下,朝着正等着儿子赵弘润出来接驾的魏天子叩地行礼,低声说道:“陛下,殿下得闻陛下至我文昭阁,喜不胜喜,本欲亲自出来接驾,可奈何昨夜殿下沾染了风寒,躺在榻上难以动弹,实在难以接驾,因此着卑职出来迎接陛下,向陛下告罪。”

    “沾染风寒?哼哼哼!”魏天子怒气反笑,他心中很清楚,他儿子赵弘润方才回宫的时候那可是精神抖擞的,怎么可能说病就病?

    显然这劣子正在耍什么诡计!

    魏天子亦不拆穿,淡淡说道:“皇儿不幸受寒卧病,朕岂会怪他?”

    说着,他迈步便朝文昭殿内走去,童宪亦紧跟其后。

    然而,此番跟魏天子前来的,可不只是太监们,还有数十名禁卫军。

    见这些禁卫也准备进文昭阁,沈彧立马示意其余宗卫们将他们拦了下来。

    “禁卫不得入殿阁,诸位,止步于此吧!”

    别说众禁卫惊地面面相觑,就连走在前面的魏天子亦惊奇地停下了脚步,诧异问道:“这些禁卫……可是朕带来的。你,要拦他们?”

    这个时候,但凡是识相之人都会叩地告罪,然而沈彧却没有这么做,拱手抱拳对天子说道:“回陛下话,卑职晓得这些禁卫跟随陛下而来,可一来禁卫不得入殿阁乃宫廷规矩,二来,禁卫们闯入我文昭阁,若是不慎损毁什么,恐殿下事后怪罪。”

    很显然,沈彧也是清楚这些禁卫进他文昭阁,那是为捉拿玉珑公主而来的。

    “恐朕的皇儿事后怪罪?”天子眯了眯双目,语气不可琢磨地说道:“你就不怕朕怪罪于你么?”

    “怕!……但是,卑职还是得这么做,因为卑职等人在宗府所学到的,是对皇子的万分忠心!殿下怎么说,我等宗卫就如何做,这是我等宗卫的立身根本。”

    魏天子深深望了一眼义正言辞的沈彧,脸上的怒色稍稍退去了几分:“你叫什么?”

    “回陛下,卑职乃八皇子身前宗卫长,沈彧。”

    “沈彧……”魏天子喃喃念叨了两句,点点头赞许道:“很好,宗府的人没有白教你们。保持你等对弘润的忠诚吧,会有回报的。”

    “职责所在,不敢奢求回报。”

    “呵!”魏天子欣赏地望了一眼沈彧,回头对殿外的禁卫说道:“就按照规矩,你等在此候着。”

    “是!”

    “多谢陛下体谅。”沈彧亦叩地抱拳道。

    “让朕瞧瞧,弘润病得重不重……”

    丢下一句满是讥讽的话,魏天子抬腿迈入了文昭阁。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8318/ 第一时间欣赏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所写的《大魏宫廷》为转载作品,大魏宫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魏宫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魏宫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魏宫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