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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章:君臣斗智(二)【加更3/26】

    ps:内个……让我考虑考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以下正文

    “唰唰”

    以礼部尚书杜宥为首,蔺玉阳、冯玉、徐贯、李粱总共五位垂拱殿内朝大臣,齐刷刷地来到太子赵弘润躺着的躺椅旁,那严肃的阵仗,让正在替赵弘润揉捏双肩的侍妾赵雀,都不由得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雀夫人贵安。”

    杜宥等人先向赵雀拱手行了一礼,毕竟他们也知道,赵雀是太子赵润颇为宠爱的女人之一。

    “诸位大人客气了。”

    赵雀亦盈盈还礼,眨眨眼睛问道:“几位大人有什么事么?”

    听闻此言,杜宥不亢不卑地说道:“臣等此番前来,恳请太子殿下回垂拱殿,主持朝政!”说罢,他转头面朝赵弘润,板着脸正色说道:“太子殿下,民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杜宥恳请殿下即刻回垂拱殿主持大局!”

    话音刚落,就听蔺玉阳、冯玉、徐贯、李粱四人亦板着脸,异口同声地说道:“恳请太子殿下回垂拱殿主持大局!”

    可能是被五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赵弘润坐了起来,看着杜宥眨眨眼睛说道:“杜宥大人,本王一向是很尊敬杜大人的……”

    他这话,并非是威胁,当然杜宥也从来不怕威胁,作为礼部的长官,杜宥自然是一位极有风骨的官员。

    因此,他对赵弘润的话置若罔闻,将此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看着眼前这五位一本正经的内朝大臣,赵弘润着实头疼比裁决崔咏与张启功之间的矛盾还要头疼十倍。

    平心而论,赵弘润这些日子虽然看上去好似在偷懒好吧,实际上他就是在偷懒,但话说回来,他也把握着总的大局。

    比如说宋郡那边的事,哪怕相隔千里,但赵弘润还是非常清楚宋郡那边发生的事。

    再比如河西守司马安、河东守临洮君魏忌,这两位正在积极备战的魏国名将,其麾下军队的状况,以及筹备的粮草等食物,都会陆续上禀赵弘润。

    赵弘润唯一懈怠的,就是没有坐在垂拱殿,与内朝大臣批阅那些奏章他认为,他钦点的内朝班底,足以应付那些奏章,而他所要做的,就是掌握好魏国这艘战船的船舵。

    但遗憾的是,他这种处理朝政的方式,臣子们却无法接受。

    这也难怪,毕竟纵观魏国历代,从来没有一位君王或者储君是以这种方式处理朝政的。

    至于整个中原,倒是有一位,那就是前几年过世的齐王吕僖。

    齐王吕僖也是一位很不正经的君王,甚至于,他有时候的行为,简直就是荒诞而让人难以接受,然而难以置信的是,这样一来嗜酒好色、懈怠荒唐的君王,却是齐国迄今为止最杰出的君王,带领着齐国从中原各国中脱颖而出,一跃成为中原霸主,纵使是北方的韩国、南方的楚国,亦不得不在齐王吕僖面前低下头颅。

    原因就在于,齐王吕僖玩乐归玩乐,但从未松懈过对时局的掌控。

    而如今,赵弘润亦是如此,别看他每日躺在躺椅上沐浴日光,但事实上,他却暗暗关注着外界的变局,并在脑海中筹划着他魏国的发展战略只不过这些事,外人看不见摸不着,是故误以为这位太子殿下单纯偷懒懈怠罢了。

    “杜宥大人,本王是真心不喜欢垂拱殿那个狭隘的一隅之地,本王在这边,亦能处理国事嘛,何必非要强人所难呢?”

    听到赵弘润的话,杜宥就差一口血喷出来身为太子殿下,在垂拱殿处理朝政,这居然是强人所难?

    可能是见杜宥面色难看,赵弘润咳嗽一声,话风一转又问道:“更何况,垂拱殿有像杜大人等朝中栋梁……诸位大人皆是本王钦点的内朝大臣,本王亦知道,诸位大人皆是国家的鼎柱,有诸位大人在垂拱殿处理国事、政务,又何需本王?”

    前半段听到赵弘润的称赞,杜宥的面色稍稍好看了几分,毕竟这可是太子殿下的赞誉,纵观整个魏国,又有几人能够得到这等殊荣?这当他听到后半段,他便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什么?感情是因为我等内朝大臣,助涨了这位太子殿下偷懒的心思?

    想到这里,杜宥沉声说道:“太子殿下,臣等皆是臣子,您才是垂拱殿的主人……”

    “不,不是本王,父皇才是垂拱殿的主人。”赵弘润突然严肃地打断道。

    杜宥被打断了气势,有些羞恼地看着太子赵润,尽管很清楚这位太子殿下是故意打诨装傻,但也不能反驳,这位太子殿下说的确实是事实。

    吐了口气,杜宥郑重地说道:“太子殿下,倘若是臣等,助涨了太子偷懒的心思,使太子殿下步上了歧途,那么,臣等请辞内朝大臣之职,请太子殿下应允!”

    ……好家伙,来真的?

    赵弘润眼皮子跳了跳,他有预感,这几位大臣多半是当真用辞官来进谏。

    尤其是杜宥,作为礼部尚书,倘若他赵弘润果真顺势同意了这位硬骨头的朝臣,搞不好这位杜大人会改辞官进谏为死谏,一头撞死在旁边的假山上,或者跳入面前的池子里。

    想到这里,赵弘润的语气放缓,笑着说道:“诸位大人,何必如此呢?有话咱们好好说嘛……雀儿,几位大人倒杯茶。高力,搬几把凳子来。”

    “是,殿下。”赵雀与小太监高力应声道。

    虽然杜宥等人连连推辞,但赵雀却不管他们,听从自己男人的话,倒了几杯凉茶,逐一递给杜宥等人。

    由于赵雀乃是太子赵润的侍妾,明摆着是他日宫内的后妃,杜宥出于礼数,哪敢推辞,只好再三感谢后接过可一接这茶,他们那辞官进谏的气势,难免就受到了影响。

    想想也是,端着一杯茶还不好随手放在一旁,哪还有先前的气势?

    而此时,赵弘润这才和颜悦色地说道:“诸位大人,并非是本王有心偷懒,只不过,本王身为太子储君,总不至于要事必躬亲吧?……当然,本王不是说事必躬亲不好,只不过,纵使穷尽一人之力,又如何能解决举国上下万万千千的事务呢?所以呢,垂拱殿就交给诸位大人,诸位大人若是碰到什么无法通过商量来解决的难题呢,再来通知本王,这样的话,本王也能清闲……不,也能趁着空闲,再次自我提高。终究本王也才二十三岁,年纪尚轻,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对不对?”

    ……

    杜宥等内朝大臣看了赵弘润屁股底下的躺椅、身后的遮阳罗伞、旁边那张摆满了糕点、果干的案几,最后,又看了一眼娇艳可人的赵雀,随即,他们对这位太子殿下投以相当不信任的眼神。

    “咳。”

    注意到眼前几位内朝大臣的目光,赵弘润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有时候,亲眼所见,也未必就是真相……就比如本王,看似本王躺在这里,但事实上,本王是在磨砺心性……”

    只是躺在这里,这算哪门子的磨砺心性?!

    诸臣抽了抽嘴角。

    而此时,赵弘润仍在继续说着:“这可是父皇留给本王的功课,父皇说我性子急躁,需加以磨砺,遂推荐我垂钓,以此磨砺心性。”

    “垂钓?”

    杜宥等大臣四下看了看,却根本没有看到有什么钓竿之类的东西。

    见此,杜宥表情古怪地说道:“古有直钩垂钓、愿者上钩,太子倒好,钓竿、钓线、钓饵全省了……微臣愚昧,斗胆请问,太子殿下用的是何法?”

    听闻此言,赵弘润笑着说道:“杜大人这话就错了,以垂钓磨砺心性,重在锻炼心性,岂是在于那几尾上钩的鱼?既然不在于上钩的鱼,又何需钓竿、钓线、钓饵?垂钓,在于一个意境。”

    “意境……言之有理。”冯玉喃喃说道。

    然而话音刚落,他便发现杜宥、蔺玉阳、徐贯、李粱四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狠狠地瞪着他,吓得他当即缩了缩脑袋,不敢再随意开口。

    ……有理个屁!

    狠狠瞪着冯玉,纵使是杜宥这等谦谦君子,此刻在心中亦气地爆了粗口:这明摆着就是强词夺理、信口雌黄,亏你冯玉居然会相信!

    吸了口气,杜宥平复了一下心神,随即,正色说道:“太子殿下所言‘妙法’,恕臣闻所未闻,臣以为,若太子殿下要磨砺心性,还需实际,莫要……空想。”

    他说得很婉转。

    听闻此言,赵弘润好似受教般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随即点点头说道:“杜大人所言极是,空想,怕是当真难以磨砺心性……本王受教了。”

    说罢,他吩咐小太监高力道:“高和,替本王取一副钓竿来。”

    诶?

    杜宥愣了愣。

    片刻后,看着太子赵润手持鱼竿坐在池子旁,杜宥张了张嘴,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这、这不对啊!

    为什么弄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一炷香后,杜宥一行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垂拱殿。

    “如何?”虞子启抬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只见杜宥、蔺玉阳、徐贯、李粱、冯玉五人的面皮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冯玉叹息说道:“太子殿下……技高一筹,让杜大人不慎中了计。”

    虞子启、温崎、介子鸱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前者笑着说道:“杜大人,放弃吧,以太子殿下的才智,怎么可能叫他乖乖就范?”

    杜宥瞪了一眼虞子启,皱眉说道:“身为臣子,理当规劝君上……这次是我失策,下次、下次……”

    看着他暗自下定决心的模样,虞子启无语地摇了摇头。

    在其乐融融的君臣交锋中,就这样度过了两个月,迎入了积极备战的五月。

第20章:出兵河套【二合一】

    洪德二十五年五月,在监国太子赵润的意志下,魏国投入积极紧张的战前准备最终阶段。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所谓的最终阶段,说白了就是各路魏军的将军再检查检查军粮的情况,士卒们呢,把作战的兵器再磨一磨,甲胄擦一擦,以等候那随时会响起的战争号角。

    在河东郡的荒野上,前年由成陵王赵、安平侯赵郯以及安陵赵氏筹钱建造的汾阴-大梁轨道马车,已被朝廷以特殊条例征用。

    日复一日地,一辆辆装满粮草辎重的马车,在这条双向轨道上飞奔,将无数的物资运往前线。

    截止到五月上旬时,汾阴县已为此特地兴建了一座占地范围竟不少于县城多少的军营,方才将这些物资堆放下来。

    或许有人会问,魏国就这么将大量的粮草从全国各地运往河东汾阴,难道就不怕被抢掠么?

    事实上,魏国还真不怕,因为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的军队纷纷聚集到河西、河东这一块,像商水军、鄢陵军、魏武军、镇反军,等等等等,哪怕截止于目前,河西、河东两块地方,亦聚集了最起码二十万魏**队。

    因此,魏国根本无需担忧这些堆集如山的粮草会被劫掠,他们反而需要担心,河套地区的林胡,会不会因为察觉到情况不对,将部落北迁。

    由于战争即将到来,太子赵润总算是过了几天舒坦的日子,因为以礼部尚书杜宥为首的那些固执的内朝大臣,在近两个月以来与他斗志斗勇、恨不得用绳索将其绑到垂拱殿当泥塑的内朝大臣们,这会儿总算是顾不上他了。

    因为礼部尚书杜宥,最近忙着以礼部的名义对国内魏人展开科普教育,颁布了一份又一份的檄文,逐步使国内的魏人了解,河套之林胡,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游牧民族,以便让国民支持这场对外战争。

    不过话说回来,林胡确实不是什么友善的游牧民族,也用不着礼部刻意添油加醋,据魏国历年来的记载,河西的羌胡、河套的林胡、包括曾经霸据三川的羯族,都曾在历年的秋收,在魏韩两国收割粮食的时候,聚众侵犯两国,抢夺魏韩两国的粮食、女人,屠杀魏韩两国的子民。

    客观地说,这是游牧民族在发展自身的期间所必须经历的阶段,因为游牧民族以部落作为单位,且几乎不会耕种,因此每当遇到什么突发状况时,比如冬季来临时的骤然降温冻死了部落内的牲畜,很有可能就会让一个强大的部落因此覆灭。

    倘若是在中原,比如说在魏国,假如某个郡县遭受天灾,魏国朝廷会立刻从其他郡县调集粮食,运往灾区;但在弱肉强食的游牧民族当中,可不存在这种情况,倘若有一个部落因为天灾而濒临覆灭,其他的部落非但不会给予帮助,反而会趁火打劫,趁机将其吞并。

    人数越多的大部落,受到这方面的威胁就越大。

    为了生存,曾经那些被逼无奈的游牧民族,便打起了魏韩等中原国家的主意。

    当然,这是在最初的时候,到了后来嘛,前往中原秋狩就逐渐成为了游牧民族的一种例行习俗,无论该年冬季过冬的口粮是否充足,这些草原上的勇士,都会骑着战马、挥舞着刀,有事没事往魏韩两国跑,狠狠抢掠一番。

    因为中原,有许许多多草原、高原上所欠缺的重要物资,比如食盐、香料(主要是花椒)、以及茶叶、丝绸等等。

    食盐不用多说,哪怕是在中原国家,盐米亦是百姓必不可少的生活必需品,更何况是在游牧民族当中。

    而第二种重要的物资,很多人会以为是香料,但实际上却是茶叶。

    因为游牧民族常年食用牛羊肉、奶酪等油腻的食物,而这些食物,往往会让人便秘上火(不开玩笑),因此,游牧民族非常需要茶叶这种能够疏通肠胃的饮品。

    至于香料,包括丝绸,则只有那些有地位的人才有资格享受尤其是丝绸,游牧民族会用它来制作成贴身的内衣,那丝滑的感受,比羊皮制成的内衣不知要舒适多少。

    而除了以上这些以外,游牧民族还会抢掠一种中原国家的物资,那就是中原的女人。

    记得曾几何时,魏韩两国边境一带的女人,不知被游牧民族抢掠万万千千,而这些可怜的女子中,几乎很少有结局好的,绝大多数都是在羞愤与绝望中死去,更有甚者,被逼生下那些异族男人的孩子顺便一提,这些混血生下来的孩童,大多数都成为奴隶,因此这些人中,不乏有长大成人后投奔文明国家,致力于征伐游牧民族的。

    比如说魏国的上党守姜鄙,他的母亲就是被羌人掠走的陇西魏女。

    因为林胡、羌胡等游牧民族自身都不干净,因此,礼部尚书杜宥根本不需要添油加醋,哪怕是如实地将事实写在檄文上,也足以激起魏人的愤怒。

    这主要是作为中原国家百姓的优越心里,毕竟中原人向来看不起不懂规矩的游牧民族,尤其是游牧民族中一些习俗,简直让中原人难以接受比如说,游牧民族中有父亲死后、儿子迎娶父亲的女人为妻的习俗,这在中原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因为这违背人伦,是乱那什么(这个词绝对打不出来)。

    正因为如此,游牧民族在中原人心中,历来就是茹毛饮血的野兽形象,在他们看来,只有野兽,才会无视人伦纲理,做出那些为人所不耻的事。

    这份身为中原上国子民的优越感,让魏人十分配合礼部的鼓动确切地说,事实上礼部还未开始鼓动,国内的魏人就跟沸水似的冒起了泡,满心希望朝廷驱逐那些‘野兽’。

    可能在大部分魏人眼里,打林胡,就跟魏国历年来捕杀狼群一样不失偏驳地说,游牧民族可能一度将中原人视为两脚羊,但中原人也从未将这些异族归入人类的范畴,两者一直都是谁拳头大谁就说了算的关系状态。

    在十余年前,魏国尚未强大起来,因此在对待异族的时候,难免会有所畏惧,可如今,魏国隐隐已是中原的霸主,又岂肯坐视林胡继续占据河套这块肥沃的土地?须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其实早在三月份时,太子赵润就曾亲笔写了一份讨胡令,在介子鸱、温崎等人代为润色了一番,准备颁布下去。

    但得知此事后,礼部尚书杜宥却劝阻了他,原因很简单朝廷需要一个出兵的大义名分。

    于是才有礼部于国内发布檄文,煽动国内魏人的情绪。

    而在五月下旬,朝廷见国内的应战情绪已酝酿地差不多了,遂在早朝中,由兵部尚书陶嵇率先开口,提及历年来他魏国边境屡屡被林胡侵略骚扰之事。

    不得不说,当时赵弘润真的觉得很无语,因为在他看来,满朝的官员都支持对林胡用兵,而像成陵王赵、安平侯赵郯等国内的贵族,更是急不可耐地早早将私军从宋郡调到了河东,就等着朝廷下达征讨林胡,而朝会中,这些大臣却还在装模作样,这个说必须要给予还击、那个说应该先声讨林胡,如若林胡冥顽不灵,再动兵戈。

    看着这帮人假意在那里争论,赵弘润索性在王座前台阶上坐了下来,右手托着下巴撑在膝盖上,看着这帮人在那假争论。

    可能是察觉到这位太子殿下有点不耐烦了,于是在片刻后,朝臣们终于扭扭捏捏地达成了一致:出兵!

    事后,礼部尚书杜宥拉住赵弘润,私底下对后者做出了解释。

    其实嘛,就算杜宥不解释,赵弘润也明白,毕竟中原这边的文化,讲究“含蓄”。

    简单的解释就是,虽然我看你不爽或者出于某个原因要打你,但我不会明说,我会找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然后把你暴揍一顿可能这个理由是你在街上瞪了我一眼,让我耿耿于怀,郁郁寡欢、茶饭不思,与家人也发生了矛盾,这严重危及到我的生命与家庭和睦。

    这就叫名正言顺!

    说实话,赵弘润并不喜欢这一套,他更倾向于庆王吕僖的做派:我是昏君,我一意孤行,说揍你就揍你,说天天揍你那就天天揍你!

    于是近二十年来,楚国被齐国揍地生活不能自理。

    但遗憾的是,纵使是齐国的臣子,亦有许多不能接受齐王吕僖这种我行我素的行为,对齐王吕僖这位赵弘润眼中的明君褒贬不一,更何况是魏国这个还没有开个先例的国家。

    两日后,太子赵润颁布了讨胡令,正式河套地区的林胡用兵。

    其实按照中原国家宣战的流程,这中间还缺一道程序,即在攻打他国前、投递国书,告诉那个国家一声,我要打你了。

    当然,这指的是中原各国之间,至于对待外族,就没有这个必要了,毕竟中原人骨子里也没有将那些不服教化的‘野兽’归入人类的范畴而魏国此前的种种檄文、包括赵弘润的这份讨胡令,实际上就是给魏人以及中原其他国家看的。

    一般来说,只要是对外族开战,中原人几乎是拍手称快的,毕竟游牧民族在中原国家的子民身上确实造下了不小的孽。

    洪德二十五年五月二十六日,太子赵润于垂拱殿发布诏令,任命上将军韶虎为征胡大将军,率龙季、羿孤、赵豹三将,以及禹王赵元的次子赵成岳,率领五万魏武军,征讨河套林胡。

    同时,太子赵润又任命庞焕、司马安、临洮君魏忌三人为副将(偏师主帅),除庞焕率领麾下镇反军外,赵弘润命司马安代掌鄢陵军,命临洮君魏忌代掌商水军,全面强化了河西、河东两部。

    除此之外,太子赵润又任命燕侯赵疆、桓侯赵宣、成陵王赵、安平侯赵郯等为协从军将领,援助主力军。

    此次出兵,魏国共出动河西军(原砀山军)、河东军(包括汾阴军与蒲坂军)、北一军、南燕军(燕侯赵疆的第三代南燕军)、商水军、鄢陵军、游马军、魏武军、镇反军等九支魏国精锐之师,总兵力超过三十万,再加上国内贵族随同的私军,保守估计兵力达到四十万。

    当这个消息传到中原各国时,各国人士为之侧目。

    要知道十年前,魏国还只有驻军六营总共六支可用于征战的常备军,满打满算只有八万兵,而十年后,魏国却能一口气出动四十万大军,可想而知,这十年来魏国发展的势头是何等的迅猛。

    由于是对外族高调宣战,因此,中原各国人士皆对这次魏国的举动大加赞赏,毕竟中原素来流传有胡戎威胁论,生怕有朝一日中原被胡戎侵占,使中原的上国子民,沦为披发左衽的异族奴隶。ps:忽然想到,要不然下本书写五代十国?

    除了一拨人,那就是韩国的掌权者。

    比如如今在韩国权倾朝野的侯韩武,他非常清楚,魏国出兵林胡,就意味着魏韩竞赛已正式拉开帷幕,待等魏国驱逐林胡占据河套,或待等他韩国覆灭北方的东胡以及西北的匈奴,两国就将结束当前的蜜月期,展开最终的战争这场战争,将最终决定魏韩两国在中原的地位,决定谁才是中原的霸主。

    也正因为这样,魏国的出兵刺激到了韩国,迫使侯韩武再次向北方增兵,同时,命渔阳守秦开、北燕守乐弈,以及取代原代郡守剧辛的新北原十豪级名将司马尚,三方同时出兵征讨东胡,力求在魏国打赢河套之战前,覆灭东胡。

    而正是在这场战争中,韩国北原十豪、渔阳守秦开,一举重创东胡,迫使东胡北退千里。注:历史上的秦开(鲁王室后裔、燕将)就是这么虎,追着当时最强大的北戎-东胡,一路追击到朝鲜半岛。可以理解为,辽东地区就是秦开打下来留给我们后人的。个人觉得,这是一位埋没的名将,相比较重创匈奴的李牧也不遑多让,只不过就是没机会跟那时号称最强大的秦军交锋罢了。另,荆轲刺秦中的那位秦舞阳(或秦武阳),就是秦开的孙子。

    而期间,上谷守马奢亦横兵于国境外,对楼烦虎视眈眈,防止楼烦援助东胡。

    六月初,魏将韶虎、司马安、魏忌、庞焕,纷纷对河套展开进攻,主攻方向为河上(上郡),此地往西就是义渠,而往西北,就是林胡所在的地方因森林茂密而得名的林中。

    这也是林胡这个称呼的由来:林胡,即林中之胡,说白就是住在森林里以及森林附近的胡人。

    但是,林胡并不会就这么自称,他们只自称为胡,就好比魏国子民自称魏人一样,胡在北方民族文化中就是人的意思,至于什么东胡、林胡、羌胡、北胡等等,这只是中原人为了区别这些胡民族自己添加上去的,胡人从未承认过,他们有自己用于区分的部落族号,比如丁灵、铁勒、敕勒等等。注:这些都是音译。

    六月份,魏军的行动非常迅速,没过几日,便有源源不断的捷报像雪花一样送到大梁。

    而此时在大梁皇宫内,太子赵润难得地来到了垂拱殿。

    他在垂拱殿的正殿,竖起了一块半丈宽一丈长的木板,将一封由工部官员绘制的《魏国地图》挂在了上边。

    而他这边一群以高力、高和为首的小太监们,则每日按照捷报中所言的魏军推进情况,将各路魏军标记在地图上,同时也标记出河套林胡大部落的大致所在。

    赵弘润每日都会到垂拱殿关注这个实时战况。

    说实话,韶虎、司马安、魏忌、庞焕,皆是他魏国擅战的名将,根本无需赵弘润过多担忧当然,赵弘润也并非是担忧,他只是觉得有点心痒难耐罢了。

    要知道,此战可是开疆辟土的盛事,倘若魏军战胜了林胡,攻占了河套地区,就算他赵弘润坐在大梁皇宫内的垂拱殿,史书上照样会留下他一笔不可磨灭的功勋,可问题是,他并非是只在意结果的人啊。

    相比较得到结果后那短暂的快感,过程会让人持续感到愉悦……

    所以说,过程是很重要的!!

    然而遗憾的是,如今已贵为魏国监国太子的赵弘润,根本没有可能向当年那样,率领千军万马南征北战。

    郁郁寡欢地,赵弘润搬了一张凳子坐在那张《实况战略地图》前,闷声不响。

    忽然,他心中闪过一丝念头:反正有诸内朝大臣与六部尚书共同治理着朝政,我这个太子不过就是泥塑,何不……

    摸了摸下巴,心痒难耐的赵弘润,朝着身边的宗卫长吕牧招招手自从原宗卫长卫骄成为李钲的副手,为日后接掌大梁宫廷卫队做准备起,吕牧便代替卫骄成为了赵弘润的近侍护卫。

    “殿下?”见自家殿下召唤,吕牧有些不解地走过来,按照赵弘润的意思低下头,听后者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仅仅只是听了一句,吕牧就吓得双眼瞪直,连连摇头说道:“殿下,不可……”

    “嘘!”赵弘润瞪了一眼吕牧,随即又瞥了一眼殿内几名小太监。

    吕牧自知失态,连忙又压低声音说道:“殿下,您如今今非昔比,千金之躯,岂能亲临前线?”

    “少废话。”赵弘润打断了吕牧的劝阻,勾着他的脖子,压低声音说道:“我给你两条路走,要么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情,我另外找人、另外想办法;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助我一臂之力……你怎么说?”

    听闻此言,吕牧犹豫不决。

    天呐,协助眼前这位当朝太子,私下逃出大梁,前往战场前线,这要是被朝中那些臣子得知,吕牧相信,那些臣子们肯定会扒了他的皮。

    ……就算是在陛下与淑妃娘娘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吕牧目光闪烁地想到。

    也不晓得是不是猜到了吕牧的心思,赵弘润将吕牧拉到角落,开玩笑地威胁道:“如果你敢偷偷告密,我就把你塞到内侍监,切了你下面那玩意。”

    “别别。”纵使明知自家殿下是开玩笑居多,但吕牧还是感觉两腿间隐隐有些发凉,连忙小声服软道:“卑职还要给我吕家传宗接代呢……”

    “那你怎么说?”赵弘润冷哼着说道。

    吕牧想了想,只好点了点头。

    此后,赵弘润又叫来周朴、穆青、褚亨三人其余像朱桂、何苗、种招等人,他们早随同商水军出征河套了,毕竟他们也是商水军的在编将领,更别说有朝一日很有可能还要出任一军主将之职,赵弘润自然是早早就将这些人打发到前线去磨砺,顺便捞些功勋。

    待等周朴、穆青、褚亨三人来到之后,赵弘润把他们与吕牧带到偏厅,小声对他们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周朴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当然不会忤逆赵弘润,而穆青嘛,这小子比赵弘润还要不安分,对于自家殿下的提议当即双手支持,剩下的褚亨嘛,这一根筋的莽汉对赵弘润更是言听计从,于是乎,这件事很快就决定了下来。

    出发前,赵弘润跟自己的太子妃芈姜打了声招呼。

    对于自己丈夫提出的事,芈姜显得非常冷静,或许她也觉得,像她夫婿这般擅战的统帅,留在大后方实在是太屈才了。

    她只是嘱咐赵弘润带上赵雀,毕竟赵雀的武艺,芈姜还是颇为认可的。

    对此,赵弘润也没有反对,因为他本来就要带上赵雀,毕竟赵雀对他亦是百依百顺。

    于是乎当日傍晚,赵弘润在赵雀、吕牧、周朴、穆青、褚亨五人的陪同下,挑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溜出了大梁。

    对于这件事,青鸦众大梁分部的首领鸦五感觉很蛋疼,想来想去,他终究没敢向朝廷“告发”这位太子殿下,索性将手中的事物交给下属,带上二十几名青鸦众,尾随在赵弘润一行人身后,悄悄跟着前往大梁。

    待等到次日早朝,朝中百官发现,平日里踩着点来主持早朝的那位太子殿下,居然迟迟不见踪影。

    于是,礼部尚书杜宥便派人到太子府与东宫两头催促,结果却始终找不到太子赵润的踪迹。

    “什么?太子殿下不见了?”

    当听到下属的汇报后,礼部尚书杜宥简直目瞪口呆。

第21章:必胜的预兆【二合一】

    ps:好吧,既然诸位书友强烈要求,好吧,那咱们就算一半吧,14章……我去,能不能再少点?

    以下正文

    莫名其妙的,当朝太子殿下失踪了,这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在垂拱殿内,当内朝诸大臣从礼部尚书杜宥口中得知此事后,不禁也有些傻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要知道,虽然赵弘润目前仍只是监国太子的身份,但实际上,除了礼数稍有区别外,这位太子殿下其实与君王已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单单三卫军统领李钲正在培养太子赵润的原宗卫长卫骄、且逐步将手中的权利移交给后者,就足以证明,魏国的皇权正处于新旧交接的阶段。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朝臣们会默默承受太子赵润延后早朝的那些在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诏令?

    只有在忍无可忍时,朝廷以及宗府门,才会想办法,以婉转的方式规劝那位太子殿下,说服其收回成命,原因就在于,那位太子殿下已经是注定的魏国日后的君王,是故,朝廷与宗府才会容忍一些在他们看来不要紧的小事。

    然而,这般地位、这般身份的太子殿下,却居然失踪了,这如何不让人惊慌?

    至少,礼部尚书杜宥心中是十分忐忑的,他甚至有种前途一片黯淡的感觉。

    这也难怪,因为徐贯、李粱等原六部尚书相继被旧太子赵誉卸职,而新任吏部尚书郑图、兵部尚书陶嵇、户部尚书杨宜等等,因为是由旧太子赵誉提拔,因此在太子赵润这一时期的朝中格外低调,因此,杜宥作为朝中六部尚书中唯一的一位‘三朝元老’,自然而然就隐隐成为了百官之重,而礼部,也逐渐水涨船高,隐隐成为了六部之首。

    但反过来说,要是朝中出现了什么大的事故,杜宥也难辞其咎,比如当下,太子赵润失踪这件事。

    可能是看到杜宥面色苍白,介子鸱笑着宽慰道:“杜大人无需惊慌,虽然太子殿下不告而别,但不难猜测,殿下肯定是偷偷去了前线……”

    杜宥听到,面色依旧很难看,他当然也能猜到太子赵润偷偷溜出大梁,肯定是因为不甘寂寞,私下跑到河套地区去了,可问题是,那是太子啊!是他们魏国未来的储君啊!这要是万一……呸呸呸!

    想来想去,杜宥认为这件事必须得上禀魏天子。

    倒不是为了推卸责任,他觉得,如今就只有魏天子,才有可能召回那位太子殿下。

    事不宜迟,没顾得上在垂拱殿喝口水,杜宥便匆匆赶往甘露殿。

    然而此时,魏天子赵元并不在甘露殿中,而是在沈淑妃的凝香宫,逗着赵弘润的子女,即皇孙赵卫与皇孙女楚楚。

    人上了年纪,难免就会对隔辈人格外的疼爱,就比如此刻魏天子抱在怀中的孙子赵卫,哪怕小手揪着魏天子的头发,看得旁人胆战心惊,可魏天子依旧是笑容满脸。

    就连孙女楚楚,因为盯着魏天子腰间的玉佩瞧,魏天子便也很大度地随手就将身上的玉佩解了下来,赐予了这个小丫头。

    看得乌娜与羊舌杏一阵羡慕。

    他们倒不是羡慕芈姜与苏姑娘这些日子隔三差五地就被魏天子这位公公赏赐财帛、珍物,而是羡慕这种被重视的感觉,好在她们也临近待产。

    而就在这其乐融融的时候,拱卫司右指挥童信不合时宜地走了进来,禀道:“陛下、淑妃娘娘、太子妃,礼部尚书求见。”

    “杜宥?”魏天子抱着孙子赵卫,布满明朗笑容的脸上露出几许狐疑与困惑。

    说实话,自太子赵润上位以来,依旧恶习不断,因此,以礼部尚书杜宥为首的一些臣子,在这几个月来没少跟太子赵润斗智斗勇这件事在宫里宫外已成为一桩笑谈。

    那时,魏天子听说后也是哈哈大笑,毕竟他也很怀念当初与赵弘润斗智斗勇的那一桩桩趣事,只不过,如今父子俩会产生分歧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也就没有什么机会温故那所谓的父子战争了。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太子赵润做了什么事,礼部尚书杜宥也好、宗府宗正赵元俨也罢,都从来没有捅到魏天子这边,哪怕是前两个月,太子赵润与御史邱毓合谋,将满朝群臣以及宗府通通耍了一遍,也没有人跑到魏天子这边来告状毕竟那些位都是懂得这个‘游戏’的规则的。

    因此,今日礼部尚书杜宥突然前来,魏天子确实感到很意外。

    不过待他忽然想到今日早朝太子赵润并没有出面时,他或多或少就已经猜到了几分。

    “传。”

    片刻后,就看到礼部尚书杜宥满脸凝重地走了进来,分别向在屋内的魏天子、沈淑妃、太子妃芈姜三人行礼问安:“臣杜宥,见过陛下、淑妃娘娘、见过太子妃。”

    魏天子怀中依旧抱着孙子赵卫,笑呵呵地看着杜宥打了声招呼:“杜卿。”

    在犹豫了一下,杜宥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太子殿下他……好似偷偷溜出宫去了。”

    “哦?”魏天子眼眉一挑。

    说实话,魏天子近来已不大管朝中的事务,但由于今日早朝太子赵润并未出面这件事闹得挺大动静,故而内侍监也得知了此事,由大太监童宪上禀了魏天子。

    对此,魏天子也没有什么表示,因为他以为赵弘润是原形毕露、懒得再上朝了,却也没有想到,那小子居然溜出了大梁。

    不过嘛,溜出去就溜出去呗,反正在决定传位给赵弘润的时候,魏天子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没指望这个儿子日后像他那样勤勉。

    “太子,大概是前往了河套……”杜宥硬着头皮说道。

    听闻此言,沈淑妃不解地插嘴问道:“河套?那是哪里?杜大人为何会认为太子前往了河套?”

    杜宥知道这位淑妃娘娘素来安守本分,不太关注外界的事物,皆解释道:“淑妃娘娘,我大魏的军队,目前正在河套与林胡开战……”

    一听这话,沈淑妃立马就明白了,叹了口气责怪道:“润儿那孩子……当了太子也不安分。”

    说着,她见坐在身边的儿媳芈姜依旧是面无表情、毫无吃惊之色,遂好奇问道:“阿姜,你知道这事么?”

    面对婆婆的询问,太子妃芈姜恭敬地说道:“回禀母亲,我知道此事,太子在离去时,曾对我说过这事……不过,太子叮嘱我不许透露,是故,我不曾向母亲提过这事。”

    “孩子,委屈你了……”沈淑妃心疼地拉过芈姜的手,轻轻拍着,让芈姜感觉很是不解:委屈?为何?

    而魏天子,心中也非但没有怪罪芈姜的意思,反而觉得,这是一位好儿媳。

    随即,话题便再度回到太子赵弘私下离城这件事。

    说实话,就这么屁大点的事,魏天子根本不在意,毕竟他很清楚,他儿子赵弘润本身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人。

    当然,这话可不能当着杜宥的面说,他对此只能表示:岂有此理!

    不过说归说,可当杜宥恳请魏天子派人强制追回太子赵润时,魏天子便开始顾左而言他了强制召回那劣子?开什么玩笑?那劣子当年就敢不把朕的诏令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如今?

    万一弄僵了,那小子撂下挑子不干了,朕找谁去?

    想到这里,魏天子便皱着眉头迟疑道:“太子昨日就离城,现在派人去追,恐怕晚了……”

    此时,大太监童宪亦适时地说道:“陛下,太子昨日离城后,先到了博浪沙,以宗卫周朴的名义,登上了户部前往汾阴的运粮船,这会儿,恐怕已经到成皋一带的河域了……”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在太子殿下上船时,鸦五一行人,亦登上了另外一艘船,因此,太子殿下的安危,陛下倒不用担心。”

    鸦五?那是谁?

    杜宥心中闪过几丝疑惑,但魏天子却了然地点了点头暂时,鸦五作为青鸦众大梁分部的首领,还未被朝野所得知,只有一小撮人,才知道鸦五这个人。

    见杜宥仍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魏天子想了想,笑着说道:“杜卿,你看这样如何……朝廷暂时莫要公布这件事,权当作为,给前线将士的一个惊喜。”

    听闻此言,童宪亦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亲临战场犒赏兵将,相信前线兵将必定士气大增……”

    这话,听得杜宥暗自腹诽。

    为何?因为童宪这话,明摆着就是在太子赵润的行为开脱,要知道迄今为止,他们魏国的军队本来就是占据绝对上风,在韶虎、司马安、魏忌、庞焕魏国名将的率领下,目前与魏军交战的林胡部落,可谓是节节败退,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太子赵润以千金之躯犯险,亲临战场激励军心?

    不过杜宥必须承认,就目前而言,这是最好的办法,只有这样,朝廷才能保住颜面当日后有人提及太子赵润失踪之事时,他们可以对外宣布,太子殿下根本不是失踪,而是朝廷有预谋的想给前线将士一个惊喜。

    摊上这么一位太子殿下,真的是……

    摇着头,杜宥抱着满满的腹诽告辞离开了。

    谁能想象,太子赵润擅自溜出大梁前往河套,朝廷居然还要给这位殿下善后,真的是日了隔壁的阿黄了。

    回到垂拱殿后,杜宥先把魏天子的建议告诉了诸位内朝大臣。

    听了杜宥的话,徐贯、李粱、蔺玉阳等人怅然长叹因为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毕竟太子殿下失踪的事若是传了出去,非但朝廷颜面尽失,他们这些人,怕也难辞其咎。

    于是乎,诸内朝大臣便开始商议,如何配合那位太子殿下的犒军之举。

    就在朝廷暗自为无中生有的太子殿下犒军而做准备时,太子赵润,乘坐着户部运粮的船只,于两日后抵达了汾阴县。

    汾阴县的县令,即是寇正,这也是一位赵弘润钦定的内朝大臣。

    并且,赵弘润对寇正的期待,丝毫不亚于介子鸱。

    但话说回来,寇正与介子鸱二人的抱负有所区别,介子鸱倾向于从上到下,即身处于魏国权力的核心,以通过制定合适的政令,使国家变得越来越强盛;而寇正则不同,他并没有太崇高的政治抱负,他只想着管理好治下,使治下的民众可以安居乐业。

    正因为这样,前一阵赵弘润打算组建内朝时,曾派人请寇正到大梁任职,但寇正却婉言拒绝了他不想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去制定对于民众息息相关的政策。注:古代有不少改革,就因为脱离实际、太想当然而失败。有时候,上位者因为不了解民间疾苦,难免会想当然地提出一些政令,叫下面的人施行,自以为能改善国情,结果很多时候,非但遭到那一撮得利者的反对,就连民众也不买账。

    当赵弘润见到寇正的时候,寇正正在河对岸的汾阴津,在一辆辆马车、马车上装满粮草,准备运到前线的几支魏军之中。

    不得不说,寇正此时肩负的重任,相比较当初介子鸱在川雒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这次魏国动用了多达四十万的军队,四十万人的口粮,可想而知后方粮草输运的重担是何等的沉重。

    正因为如此,当赵弘润看到寇正的时候,这位汾阴县县令,正扯着嗓子指挥那些民夫,为此嗓子都喊哑了。

    看到这一幕,赵弘润心中颇为感慨。

    因为前几日他在垂拱殿内看到那一份份捷报时,看到的都是韶虎、司马安、魏忌、庞焕等他魏国的名将在河套地区高歌凯进、大杀四方,可负责调运粮食的寇正呢,却几乎无人提及。

    可事实上,寇正肩上承担的重量,丝毫不比那些前线的将领轻。

    想到这里,赵弘润遂走到不远处的凉棚里。

    见此,那些在凉棚里喝水、歇息的民夫们都感觉很惊奇。

    毕竟赵弘润的穿着打扮,俨然就是一位富家子弟的公子,更别说,赵弘润身边跟着赵雀身穿着软甲的美侍,以及做护卫打扮的吕牧、周朴、穆青、褚亨等宗卫。

    这莫不是谁家的公子,带着美婢与护卫到这儿游玩来了?

    看着赵弘润走入凉棚,那些民夫们心下暗暗猜测道,不约而同地让开了路。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公子,不知有何贵干?”

    赵弘润拱了拱手,和气地说道:“我见寇正大人嗓音沙哑,是故,想倒杯茶给他。”

    见赵弘润这位疑似富家子弟的公子哥居然这般和气,并且又提到了受这些民夫们尊敬的寇正,凉棚内的气氛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当即便有人竖起大拇指说道:“这位公子,你说的寇正大人,那可真是好样的。”

    说着,凉棚内的民夫们便开始七嘴八舌地夸奖寇正,这个说寇正贵为汾阴令却毫无架子,那个说寇正这些日子与他们同甘共苦,甚至有时候会跟他们一起扛粮食装运马车。

    赵弘润听了一圈,竟没有一人说寇正的不是。

    官员历代分两种,一种是官、一种是父母官,而寇正,显然就是后者。

    拿起一只缺了嘴的茶壶,赵弘润亲自倒了一杯茶,端着送到了远处的寇正面前,笑着说道:“寇大人,喝杯茶解解渴吧。”

    寇正此时正感觉口渴,但又因为这批粮食必须今日发出,又顾不得歇息,这时听到有人帮他倒了杯茶,也没多想,在随便谢了一声后,就接过了茶碗期间他的眼睛,依旧盯着不远处装运粮食的进度。

    然而待等他喝了两口后,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递茶给他的人,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于是,他转头瞧了一眼,当即便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赵弘润。

    “肃、肃王?不,太子殿下?”

    纵使是稳重如寇正,在看到赵弘润的时候,却也惊地险些将手中的茶碗打翻,下意识地就惊叫了出声,让赵弘润想阻止都来不及。

    “肃王?”

    “太子殿下?”

    寇正附近的汾阴县官吏们亦惊呼起来,吓得寇正连连摆手示意:噤声!噤声!

    听闻此言,那些官吏们心中会意,顿时就将赵弘润一行人围了起来,神色紧张地瞧着四周,仿佛是担心着四周会突然冒出什么对太子殿下不利的人。

    虽然有些好笑于这些官员们毫无必要的紧张,但赵弘润也并未拒人于千里之外,虽然这些文吏绑到一起,或许也不够褚亨一个人打的。

    此时,寇正脸上仍带着几分惊色,压低声音说道:“太子殿下,您为何在这里?”

    “我为何不能来?”赵弘润眨了眨眼睛。

    寇正略带疑惑地打量着赵弘润,忽而表情古怪地说道:“太子殿下,您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怎么可能?!”赵弘润睁着眼睛说瞎话:“本王可是特地领了犒赏前线将士的重任而来的……”

    “当真?”寇正的表情显然还是不信,狐疑地说道:“下官从未听到任何风声……”

    “所以说这是惊喜嘛。”赵弘润拍了拍寇正的臂膀,笑着说道:“是本王与朝廷有预谋的,想给前线将士的惊喜。”

    “……”寇正将信将疑,但最终还是没有上当,诈道:“待会,下官会派人向朝廷确认。”

    只可惜,赵弘润此刻抱持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面色丝毫不改我都到汾阴了,谁还能把我绑回大梁去?

    更何况,等寇正派人到大梁讯问得到真相,他赵弘润早就身在河套。

    而此时,越来越多的魏卒与民夫们围了过来。

    原来,方才寇正与他身边的官吏们失神喊出了太子殿下这个词,纵使那些官吏们立刻阻止这个消息的扩散,但这个消息,还是很快就传了开来。

    这也难怪,毕竟在这里的魏卒与民夫们,虽然听说过赵弘润这位原肃王殿下、现太子殿下的赫赫威名,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而眼下有机会亲眼目睹这位当朝太子殿下的真容,他们哪肯错过这个机会,当即停下了手中的活,纷纷围了上来。

    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围向这边,寇正惊地脑门冷汗直冒,连连请示赵弘润道:“太子殿下请暂避。”

    然而,赵弘润却很淡定,看着围上前来的魏卒与民夫们,反而拱了拱手,笑着与后者打招呼。

    由于他的态度过于和气,这些从未见过赵弘润的人,此刻心中反而有些茫然:这位,真的是太子殿下么?不会是假冒的吧?

    这不,人群中就有一个年轻人说出了众人心中的困惑:“你真的是太子么?”

    “我看着不像么?”赵弘润笑着反问道。

    “不像。”许多人纷纷摇头。

    见此,赵弘润笑着问道:“那诸位觉得,太子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于是乎,在场众人便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总结下来就是一个意思:如果是真的太子殿下,绝对不可能如此和善。

    见这些人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赵弘润,寇正苦笑不已,咬咬牙说道:“诸位切莫胡言乱语,这位……这位正是我大魏的储君,当朝太子赵润殿下。”

    竟然是真的?!

    成千上万的围观魏卒与民夫们,惊地倒抽一口冷气。

    看着周围的人群无不目瞪口呆,瞪大着眼珠子看着自己,赵弘润哈哈笑了起来,眨眨眼睛玩笑道:“这回总信了吧?”

    那无数魏卒与民夫们面面相觑。

    他们从未想过,也从来不敢奢想,他们魏国的储君赵润殿下,居然是这样一位和善亲民的殿下。

    而方才那些在凉棚内与赵弘润说过话的民夫时,此时更是激动地浑身哆嗦。

    忽然,有一人鼓起勇气问道:“太子殿下,您此番是特地来犒赏前线的兵将吗?”

    赵弘润想了想,点头说道:“不错,我此番亲临战场,就是为了犒赏我大魏的英雄,但不单单是前线的兵将……在前线英勇奋战的将士,皆是我大魏的英雄,但诸位,亦是我大魏的无名英雄,没有诸位日以继夜地装卸粮草运往前线,前线的将士就吃不上饭,吃不上饭就无法战胜敌人,所以,在场的诸位,亦是我大魏的英雄!”

    说到这里,赵弘润拱手抱拳,郑重其事朝着四周的人群拱了拱手。

    一时间,气氛仿佛被点燃了一般,这些曾经甚少关注的小人物们,此刻只感觉胸腔内有使不完的力气。

    这时,就听赵弘润振臂喊道:“诸位,为了前线的将士能吃饱饭打赢这场战争,请诸位与我一同,将这些粮草尽快装运马车,运往前线!”

    “喔喔!”

    成千上万的人振臂呼应。

    看到这一幕,寇正亦感觉胸腔内仿佛燃烧起一团火焰。

    此刻的他,不想再去计较这位太子殿下是否是偷跑出来,他只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一句激励,比任何人千言万语都有效。

    尤其是当亲眼目睹太子赵润当真扛起一袋粮食装上马车,寇正激动地攥紧了拳头。

    ……这场仗,我大魏必胜!!

第22章:上郡见闻【二合一】

    ps:今天晚了,不好意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以下正文

    当日,赵弘润在汾阴津的竹棚子里住了一晚,让码头上那些官员、魏卒、民夫们激动地几乎热泪盈眶。

    想想也是,他们魏国的堂堂储君,晚上与他们一样睡在透风的凉棚里,还有比这更激励士气的吗?

    有,那就是清晨起来的时候,赵弘润跟那些民夫一样,喝粥嚼咸菜。

    就在赵弘润喝粥咽咸菜的时候,寇正带着他的同学、现汾阴县库吏木子庸来到了凉棚。

    昨日,木子庸并不在这边,而是在河对岸的汾阴县,因此,当他得知赵弘润昨晚睡在凉棚里、且现下又在啃着咸菜时,连声指责寇正。

    随后,他就说要自掏腰包替赵弘润弄一桌好点的饭菜。

    当时赵弘润其实是很想点头的。

    不是为了吃顿像样点的饭菜,而是他想看看,这个木子庸在掏钱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像传闻的那样有趣。

    对于这个木子庸,赵弘润印象很深,此人是寇正的同学,也是一位人才,就是有点贪财。

    不过此人的贪财很特别,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唯一的爱好就是把钱攒下来,有事没事数上一遍。

    可话说回来,倘若碰到像什么卖身葬父的、或者吃不起饭的妇孺呢,这个木子庸就算再心疼,也会无偿地施舍钱财虽然当他拿钱出来的时候,那表情可能就像死了亲爹那样肉疼。

    说白了,这是一个很善良的财迷。

    一想到这个财迷如今掌管着汾阴县的库房以及收支,赵弘润就为那些汾阴县的官员感到悲伤。

    “殿下昨晚歇息地如何?”

    当赵弘润摆摆手拒绝了木子庸那假惺惺的提议后,寇正拱手问候道。

    此时他看向赵弘润的时候,目光与以往变得截然不同。

    倘若说在此之前,寇正是被赵弘润用礼贤下士般的待遇所收服,那么眼下,寇正看向这位太子殿下的目光,就仿佛看到了知己,毕竟寇正本人,就是一位与民同吃同住的父母官,他的为官理念,与当世绝大多数的官员是不同的。

    而在他看来,赵弘润贵为当朝太子,却肯放下尊贵,像这里许多民夫一样,住着用竹子搭建的棚子,吃着咸菜就粥,哪怕这位太子殿下并非真心实意,这种行为亦难能可贵。

    仿佛是看穿了寇正心中的想法,赵弘润调侃般说道:“寇正,这就太小瞧本王了,你以为本王是养尊处优的人么?想当年本王率军出征在外时,住帐篷、啃咸菜,那是家常便饭……我还记得最糟糕的一次,天降暴雨,头顶的帐篷一直漏水,脚下的积水漫起一尺多高……”

    听了赵弘润的话,吕牧、穆青、周朴、褚亨几人皆露出了回忆之色。

    而听了这番话,寇正与木子庸,以及在场的民夫们,却是肃然起敬,在脑海中幻想着这位太子殿下当时在暴雨下的帐篷中,无视头顶的漏水与脚下的积水,稳如泰山的样子。

    此时寇正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可并非养尊处优之人,因此,他的目光变得更为热切。

    平心而论,寇正从未将自己视为汾阴县民众的管理者,他认为,官员的职责是惩治奸恶、引导良善、调解百姓间的私怨,身为官员,不应该与民争利,更不应该是作威作福、想着从百姓身上获得利益。

    不得不说,尽管魏国在这方面的国情要比楚国好得多,但这类事,还是并不少见,只不过,魏国的官员哪怕是贪官也在意他那张脸面,因此,不至于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罢了。

    对于这种行为,寇正是深恶痛绝的。

    不过话说回来,寇正的正直,略显过犹不及,就比如耗损在魏国的官制中,专门有一项关于耗损的补贴,比如修缮县衙、缝制官袍,小到县衙内招待贵客所用的茶叶,朝廷在这方面是留有余地的,只要不是太过分,地方上县衙呈报上来的损耗,朝廷都会同意,允许地方县衙截留一小部分税款。

    而这笔钱用来做什么呢?其实就是县衙内的官员们自己分了,补贴家用。

    虽然这也算是中饱私囊,但是,这事朝廷是允许的,只要不是隔三差五就说要修缮府衙,朝廷对于这点小钱还是不在意的。

    但寇正呢,却从未向朝廷申报过,哪怕是汾阴县的县衙曾经因为被韩国的军队攻破,他也没有从朝廷拨下的款项中拿,而是将其全部用于雇佣农民整理城外被摧毁的农田,包括开垦荒地。

    要命的是,寇正非但自己以身作则,还要求手下的官员、衙役像他一样清廉,幸亏这个年代还是非常注重名声的,倘若是换做物欲横流的年代,似这种吝啬抠门的官员,非但手底下的人都跑光了,恐怕还会被那些垂涎他官职的人给踹下来。

    说白了,寇正这人聪明归聪明,但聪明的是智商,至于情商嘛,那就呵呵了。

    就比如昨日黄昏的时候,寇正询问赵弘润晚上住在那里,当时赵弘润见码头这边仍非常忙碌,就随口说了一句随便安排,结果,寇正还当真就把赵弘润这位魏国的太子储君,安排到了一间竹棚里。

    也亏得赵弘润与宗卫们,包括侍妾赵雀,都是吃过苦的人,并不在意,堂皇的东宫住得下,简陋的竹棚也住得下,但倘若换做是旁人,恐怕就算不当场翻脸,心中或许也会因此留下芥蒂。

    不得不说,同样是作为赵弘润最倚重的肱骨谋臣,介子鸱做事就比寇正圆滑地多。

    介子鸱出身楚国,后来跟着义兄文少伯走南闯北经商数年,因此,介子鸱看似耿直,可实际上却是一位很圆滑的人。

    圆滑并非贬义,这说明介子鸱会做人,就比如在如今的垂拱殿内朝,介子鸱最年轻,但从本质上来说,他的地位却最高,在这种情况下,他迅速就跟蔺玉阳、李粱、礼部尚书杜宥等父辈年纪的同僚打好关系,且让这些同僚对他赞不绝口,这就叫能耐。

    而寇正,却是表里如一的耿直,心中只想着当好父母官,对于其他一些官场上的道道,他却是不甚了解,也不屑去了解。

    毫不夸张地说,也就是寇正后台硬,背后站着太子赵润,如若不然,似这种官场上的愣头青,那铁定是要吃苦头的。

    中午的时候,寇正命人从库房取了些腌制的羊肉,煮熟后分给码头上的魏卒与民夫们,除此以外,每人还得到了一碗产自上党的烈酒。

    这使得码头上这些魏卒与民夫们更为振奋。

    当日临近黄昏时,这批运粮的车队徐徐上路,赵弘润问了一下这支运粮队伍的目的地,这才知道是云给上将军韶虎的魏武军的。

    本来赵弘润有想过与这支运粮的队伍一同上路,但考虑到这支队伍的脚程太慢,于是就作罢了。

    第三日的早晨,赵弘润一行人从寇正这边得到了几匹原本用于拉车的驽马,便踏上了前往河上(上郡)的旅途。

    大约三日后,赵弘润一行人在数十名青鸦众的暗中随行保护下,来到了河上的雕阴。

    雕阴是目前魏军攻略整个上郡的后防,由禹王赵元的宗卫之一、将军龙季负责镇守。

    作为此番数路魏军的总帅,上将军韶虎之所以将龙季留在雕阴,主要是为了防备河上西边的义渠,毕竟义渠紧挨着河上,倘若被其偷袭了粮道,那如今已深入河上的几十万魏军,恐怕都要遭殃。

    跟在汾阴津的寇正一样,当龙季听说太子赵润已至雕阴,并且此刻正在军营外时,他也是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带着亲兵出营迎接。

    果不其然,待来到营地外时,龙季果然瞧见了那位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您……您怎么会来这里?!”

    纵使龙季是禹王赵元身边众宗卫中,比韶虎还要稳重的人,甚至于稳重到近乎有点固执与死板,但此时瞧见赵弘润这位太子殿下,却也惊地几乎要跺脚。

    还没等赵弘润进军营,龙季便在身边叨叨絮絮地劝说,大意就是提醒赵弘润,上郡这边目前烽火连篇,实在不是太子殿下应该前来的去处。

    对此,赵弘润感觉很纳闷,好奇问道:“上郡这边的战况很胶着么?本王收到捷报时,捷报中可是说我军攻克上郡指日可待。”

    “是这样没错。”龙季点点头解释道:“上郡这边的三四个大部落,已相继被韶虎、司马安、庞焕、魏忌等人击破,目前这些部落的残部,正朝着北方迁移,但仍有一些冥顽不灵的胡戎,四下流窜,见到我魏军的粮队就发动攻击……目前,羯角军正在狩杀这些人。”

    他口中的羯角军,即是如今在三川已改族号为羯的原川北联盟辖下、原羯角部落联盟的五万羯角骑兵,由目前的羯角军大都督博西勒统帅,是太子赵润手底下的鹰犬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桀骜不驯的羯角人,其实并没有臣服于魏国,他们畏惧的只是魏国太子赵润这位曾经狠狠击败了他们的主人而已。

    因此从本质上来说,羯角军与魏国算是附庸合作的关系这算是一支听命于太子赵润的外族雇佣军。

    “上郡的胡戎,实力如何?”

    在被龙季请到军营中的帅帐后,赵弘润仔细询问道。

    龙季想了想回答道:“末将与上郡的胡戎,暂时只交过一次手,不过,末将听说过司马安对上郡胡戎的评价,强于河西的羌胡、弱于三川的羯角。”

    听闻此言,赵弘润点点头,心中对于上郡胡戎的实力,大致已有所了解。

    毕竟,司马安是魏国唯一一位前后参与过三川之战、河西之战以及如今这场上郡之战的将领,此人的评价,当然要比其他人可信地多。

    魏国强于步兵,纵使是号称马背上的民族,但胡人想要战胜魏国的军队,还是非常困难的,毕竟如今的魏国已今非昔比,尤其是这次魏国出动四十万大军,上郡境内的胡戎,其各部落内的族人加起来有没有这个数量尚且未知,怎么可能会是魏军的对手?

    只不过,当这些游牧民族的战士运用起骚扰偷袭战术时,那还真的是有点烦,来去无踪、一击就跑,若非魏军这边有五万羯角骑兵辅助,说实话还真不好对付这些胡戎。

    这让赵弘润愈发坚定了建立轻骑兵的决定。

    值得一提的是,龙季还跟赵弘润提起了有关于义渠以及秦国的事:“殿下,最近一月,似乎秦国正在于义渠开战。”

    “哦?”赵弘润着实愣了愣。

    虽然说他是秦国的王婿,但这件事他还真不清楚。

    “是这样的。”见赵弘润颇为好奇,龙季便详细解释道:“前一阵子,末将受命坐镇雕阴,谨防义渠骚扰,是故,末将便派一支千人队,命其驻扎到西山(单纯指雕阴西边那座山),监视义渠的一举一动,不曾想,却看到了秦国的军队……”

    “秦国的军队?”赵弘润闻言摸了摸下巴,好奇问道:“可曾看清楚这支秦军的旗号。”

    “好似是渭阳军。”龙季回答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了然地点了点头:“是渭阳君嬴华的部署……”

    渭阳君嬴华,此人跟赵弘润,可算是不打不相识。

    当年在五国伐魏战役中,赵弘润千里偷袭秦国王都咸阳,逼得咸阳调来了渭阳君嬴华麾下的渭阳军,可即便如此,咸阳之围依旧没有解除,反而是渭阳君嬴华本人,险些就被魏国的弩矢射死。

    尴尬的是,渭阳君嬴华正是秦王的亲弟弟,秦少君嬴璎的叔叔。

    战场上刀剑无言、各安天命,这自然是谁都不能多说什么的,但等到赵弘润与秦少君嬴璎成婚的时候,渭阳君嬴华在酒席筵中喝酒喝得酣畅淋漓、解开衣袍露出里面那仍有丝丝血迹的绷带时,赵弘润感觉莫名的尴尬。

    不过话说回来,渭阳君嬴华却是一位很直爽的汉子,跟赵弘润的四哥燕王赵疆是一类人,非但丝毫没有记恨赵弘润,反而吹嘘自己命大,听得酒席筵上的宾客们哈哈大笑与魏人的低调内敛不同,秦人似乎想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甚至于,喜欢吹嘘自己,有时候纵使是运气使然,他们也会吹嘘成自己高瞻远瞩。

    就比如渭阳君嬴华,明明是因为夜袭魏军、在黑灯瞎火中了埋伏,被魏军的弓弩手射伤,他非要吹嘘一番,说他当时其实已察觉到了危机,危机之中在马背上一个侧身翻,堪堪避过了射他头颅的致命一击,结果胸口不慎中箭……唔,说实话,赵弘润并不能理解秦人的这种幽默。

    “渭阳军嬴华……这个时候对义渠用兵?”

    赵弘润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见此,龙季不解地问道:“殿下,这样不好么?秦国对义渠用兵,我大魏这边的压力也小一些……否则,恐怕义渠十有**会阻止我大魏。”

    对于这个说法,赵弘润倒是不感觉奇怪,毕竟就算是不习中原文化的异族,其实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若魏国击败了匈奴与林胡,占据了上郡、林中等河套地区,从此与义渠接壤,到时候,义渠将同时与秦国、魏国这两个强国接壤,要命的是,这两个强国还是盟友。如此一来,义渠日后会有好日子过么?

    因此,哪怕是曾经义渠与上郡的胡戎有所矛盾,但此时,也必然会出兵支援后者,绝不会坐视魏国吞并河套地区。

    正因为这样,迟迟不义渠有所行动,事实上赵弘润也感觉有点纳闷。

    没想到,原来是秦国那边已经对义渠宣战用兵,导致义渠无暇他顾而已。

    “不是说不好,而是……”长长吐了口气,赵弘润显得有些忧虑。

    忧虑什么?

    当然忧虑秦国也看上了河套地区这片肥沃的天然牧场咯。

    虽然秦魏两国是存在有联姻的坚定盟友,不至于会为了河套地区而反目成仇,但反过来说,倘若秦国这会儿突然跑出来“支援”魏国,魏国怎么说也应该分这位盟友一杯羹吧?虽然说实话,赵弘润并不想那样做。

    但愿义渠王争气点……

    事到如今,赵弘润唯有暗自祈祷。

    次日,赵弘润以太子储君的名义,出面激励了雕阴的魏卒。

    与在汾阴津时一样,当那些地位低下的士卒,亲眼看到赵弘润这位太子殿下出现在战场前线,且鼓励他们、激励他们时,他们亦激动地难以自己。

    看到这一幕,龙季私底下与赵弘润开玩笑说,希望赵弘润日后在他训练士卒时给予协助也不需要做别的什么,只要站在那里,让那些士卒能够看到他这位太子殿下即可。

    另外,由于雕阴是魏军粮道上的中转站,并不缺少酒肉,于是,赵弘润便自作主张地叫人准备酒菜犒赏三军。

    酒是上党的烈酒,肉是三川的羊肉,在魏国相继收复三川、上党之后,上党烈酒与三川腌羊肉,已逐渐成为军队常备的食物。

    看着这些雕阴魏营的魏卒们喝酒吃肉,赵弘润心中不禁有种感慨。

    想当年他初次率军出征时,军队里的伙食非常差,差到宗卫们只能自己上山狩猎野味给赵弘润添菜,而军中的士卒们,那时啃咸菜是家常便饭,偶尔才能有机会吃上一顿魏国国内贵族都不屑于去碰的猪肉,至于禽肉,那是想都别想。

    而如今,看着这些将士们手中的酒肉,赵弘润切身感觉到,他魏国,正在逐步变得强大,正让他感觉到一股无法言喻的成就感与满足感。

    次日清晨,在雕阴魏营住了一宿的赵弘润,便向龙季告辞,准备继续北上深入上郡。

    龙季苦劝未果,无奈之下,只能派一名麾下将领,率领五百名魏武军步卒,护送赵弘润一同前往更前线的战场。

    告别龙季,赵弘润一行人在五百名魏武卒的保护下,继续往北。

    途中,并没有什么危险,相反地,倒是碰到了两队游荡的羯角骑兵百人队,在赵弘润道出自己的身份后,这些羯角人又敬又畏,硬要跟随在赵弘润身边保护,死活不肯离开。

    见此,宗卫穆青感觉很诧异,不解地说道:“这些羯角人,未免太过于卑微了吧?”

    听闻此言,宗卫周朴私底下冷笑着说道:“你只看到这些羯角人在殿下面前卑微如家犬,却不曾发现,这些人对待其他人世的凶狠……”

    顺着周朴手指所知的方向看去,穆青这才发现,这两队羯角骑兵,马背上的背囊都装得鼓鼓囊囊,甚至于,有不少羯角骑兵还牵着一匹无主的战马,马背上,驮着一些用绳索绑住双手双脚、且嘴里用布条塞住的女人,目测几岁到三十几岁的都有。

    “胡女?”

    见这些女子毛发微卷、皮肤也粗糙黑黄不似中原女子白净,穆青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猜测道。

    当时,赵弘润只是远远扫了一眼,便不再继续关注了。

    周朴说得没错,羯角人在他面前是狗,但在其他人面前,却是凶狠的狼,近些年来,随着魏国陆续对河西、上郡用兵,作为协从军的羯角骑兵,不知在两地的羌戎、胡戎身上造下了多少孽,但只要这些人不祸害中原人、尤其是魏人,赵弘润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喂草,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走着走着,远处迎来一队人马,据羯角骑兵的回覆,对方居然打着商水军的旗号。

    这让赵弘润感到很纳闷,要知道,商水军目前正在协助临洮君魏忌,作为赵弘润的嫡系军队,这支军队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按理来说,应该早已在上郡的北部,在最前线的战场,怎么还在上郡南部游荡?虽然说碰到的只是一支百人队。

    出于好奇,赵弘润策马上前。

    结果还未靠近那支商水军百人队,他便看到,这支商水军的百人队,好似护送着一些异族打扮的男女。

    这些被商水军百人队护送南下的男女,一个个面色悲苦、神情也微微有些麻木,甚至于,有点女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可奇怪的是,明明婴儿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啼哭起来,可那些女子,作为母亲却无动于衷,依旧浑浑噩噩地朝前走。

    这些人是……

    赵弘润不由地攥紧了缰绳,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愤怒。

第23章:上郡见闻(二)【二合一】

    这支商水军百人队,由百人将东郭安率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起初听到这个名字,赵弘润还以为这位商水军百人将乃是楚国的贵族后裔,没想到问过之后才知道,对方曾经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楚国贱民,这姓氏与名字,是他自己瞎取的,只是因为他立下功勋后,获得了一间在商水县东城的田屋作为奖励,因此就取了姓名叫做东郭安。

    对此,赵弘润也是无语地很。

    注:这不是某岛国才有的取名习俗。我国古代早在公元前就已形成了这样的习俗,主要是平民在获得足够的社会地位后,取个姓氏名字方便相同地位的人称呼,不过感觉取的姓名也很随意,比如东郭、东门等等。奇怪的是,明明都是差不多随意的取名方式,为什么我国古代就没有取井下、井上、井口这类奇葩姓氏呢?难道是嫌不上档次?

    起初,东郭安并不知晓太子赵润就在这支五百人的魏武卒当中,他只是觉得碰到友军,如果连招呼都不打就擦身而过,未免太说不出去,毕竟魏武军怎么说也是魏国的第一精锐这指的是在名气上,哪怕商水军、鄢陵军再厉害,在魏人心目中,都无法取代魏武军的地位。

    当然,这个友军不包括镇反军,倘若此番碰到的是镇反军,相信东郭安与麾下的商水军兵卒们,都会无视对方,与对方擦肩而过。

    没想到,待等东郭安正准备过来打招呼时,就看到太子赵润策马出了队伍,在不远处伫马观瞧着他东郭安此番护送的那些男男女女。

    商水军作为赵弘润关系最密切的军队,哪怕赵弘润不认得这支军队中所有的士卒,但是,只要是商水军的一员,就没有不认得这位原肃王殿下的,毕竟赵弘润前前后后率领商水军南征北战长达八年。

    于是乎,东郭安连跑带奔地来到赵弘润面前,向这位殿下抱拳行礼:“肃王殿下……不不,太子殿下。”

    赵弘润点点头,随便与东郭安聊了几句,随即便将话题说到了东郭安此番护送的那些男男女女身上:“他们……皆是我魏人么?”

    “是的,殿下,这些人,皆是我大魏的子民。”东郭安面色凝重地说道。

    其实确切地说,商水军皆是楚国出身,但因为在魏国已居住了**年,他们早已将自己视为了魏人,并且,魏国朝野也逐渐将这支军队视为了自己的同胞。

    正因为这样,当听到赵弘润话中语气颇为沉重时,东郭安在克制心中再次见到这位肃王殿下的兴奋后,亦仿佛再次重温他初次见到这些男女时,心中的愤怒。

    “……我军在协助魏忌大人攻破赤翟后,在城中发现了他们……”

    仿佛察觉到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心中憋着怒意,东郭安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他口中的赤翟,其实就是赤狄,在许多年前,曾居住在上党郡境内,后来因被韩国进攻且战败,遂西迁到上郡,效仿韩国建立城邦,改头换面自称赤翟。

    这也正是上郡、林中这河套地区异族种族繁多的原因有不少曾经住在中原的戎狄,都陆陆续续被赶了出来,以至于河套一带地区鱼龙混杂,羌、胡、戎、狄等异族并存,相互吞并蚕食。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这些异族,他们本身的血统也不再纯粹,就比如匈奴,其实匈奴并非是一个从古流传繁衍的民族,最初的匈奴,只是一些鲜卑、月氏、胡人、羌人的个别族人,为了生存而聚在一起,形成的一个新的部落。

    说得难听点,在林胡、东胡尚且强盛的如今,匈奴充其量就是魏国与林胡交锋中的添头,只能给强大的林胡打打下手。

    再说这个赤翟,这支戎狄在西迁之后,也曾与上郡的林胡开战,双方相互蚕食,以至于到如今,虽然赤翟依旧保留着这个族号,还建立了所谓的翟国,但从血统来说,翟人早已不再纯粹。

    值得一提的是,赤翟是河套地区为数不多的氏国,简单地说,这个种族已经从部落逐渐发展到了氏国的阶段,已经初步具有了一个国家的雏形。

    至于接下来,赤翟便进入一个新的发展模式。

    氏国的发展方式大致可分两种,一种就是像中原的国家这般,逐步吞并其他的氏国,以允许他姓氏族成为贵族作为条件,使其臣服,逐渐使自己的氏国逐渐发展为多姓氏的国家,越来越强盛;还有一种,就是像陇西魏氏那样,独尊魏氏,打压其他任何他姓氏族。

    但无论怎样,赤翟都几乎没有可能继续往后发展了,因为它的变革来地太晚,这个时代的生存环境,对氏国是非常不友善的,因为中原各国,早已渡过了从单一氏国发展为多氏族大国的阶段,已经没有让赤翟继续发展的土壤除非赤翟有能力吞并像魏国、韩国这种强大的中原国家。

    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不单单指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有文明程度,仅仅只是氏国初期的赤翟,怎么可能使魏、韩这等大国后期文明阶段的子民臣服、认可?注:虽然我在文中这么说,但很遗憾,文明倒退确实发生过,防止触及某些条例就不明说了。只是感觉挺遗憾、挺可悲的,万国来朝的宗主国,到头来变成光杆司令,还被一个臣服纳贡最起码一千多年藩国(藩民族)侵略。

    而更关键的是,赤翟在建国后,依旧没有学习、接受中原国家的文化与习俗,仍旧保留着戎狄的那一套,这就注定中原人绝不会容纳这个种族。

    哪怕赤翟再强大,在中原这边,也不过只是异族威胁论更上一层楼而已。

    当然,眼下再说这些其实已经毫无必要,因为那所谓的赤翟,已经被临洮君魏忌率领河东军与商水军攻破了,而也正是因为这样,魏军这才知道,原来赤翟这么多年来,掳掠了这么多的魏韩两国子民。

    “……沦为奴隶的男人约有两千余人,女人则有四千余……”

    当东郭安向赵弘润道出大概的统计数字时,赵弘润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仅仅一个赤翟,充其量就是一个魏国一个商水郡范围的异族氏国,就有两千余魏国的男人、四千余名魏国的女子沦为奴隶,这还不包括那些死在赤翟手中的魏人,否则,这个数字会更加的触目惊心。

    因此,看着那些神情麻木的男女,赵弘润心中的怒意便难以遏制。

    因为他意识到,他的子民受到了欺凌,受到了迫害。

    说他自私也好、护短也罢毕竟在发现羯角骑兵抢夺匈奴的财物、掠夺匈奴的女子时,他视若无睹,可当得知他魏国的子民被赤翟掳掠迫害时,他心中却无名火起。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魏国的太子,是魏人日后的王,他只需要对治下的魏人负责。

    不过事实上,这些被赤翟掳掠的男女,也未见得都是魏人,其实也有韩人但不管怎么样,无论魏人也好、韩人也罢,在中原与异族两者之间,赵弘润肯定是站在中原这边的。

    “他们……你等准备前往何处?”

    赵弘润忍着怒气询问道。

    东郭安闻言回答道:“魏忌大人决定将这些苦难的同胞逐批迁回河东,让他们在河东安顿……”

    赵弘润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他翻身下马,来到那些一度沦为奴隶的魏人面前,拱手抱拳歉意说道:“我乃东宫太子赵润,诸位同胞,国家失察,让诸位受苦了……我赵润在这里保证,国家会负责安顿好诸位。”

    听到赵弘润的话,那些神情麻木的魏人们,眼眸中逐渐有了几分生机。

    可即便如此,从他们的神态后,依旧能看出,他们此刻非常惶恐与畏惧。

    可能是被赵弘润亲和力所折服,渐渐地,这些人放下了防备,其中那些女人们,不顾一切地痛哭起来。

    甚至于就连其中的那些男人,亦无声地哭泣起来。

    没有人提出报复的请求,几乎所有人都一致希望,能够有一个可以安顿他们的地方,让他们能够平安地生活下去这个请求,让赵弘润愈发的揪心。

    在反复保证朝廷会负责安顿他们后,这些人总算是逐渐停止了哭泣。

    片刻后,东郭安便向赵弘润告辞了,继续率领麾下的百人队,护送着这支大概有两三百人的魏人前往雕阴。

    看着这批人离去的背影,宗卫长吕牧叹息道:“想不到,我大魏仍有那么多的子民受异族迫害……”

    “因为我大魏还不够强大。”只见赵弘润阴沉着脸,沉声说道:“等到什么时候,大魏强大到我国的子民只要一报魏人身份,就能让异族敬畏,退避三舍不敢加害,那时才可称之为……强大!”

    听闻此言,吕牧、穆青、周朴等宗卫们为之动容,在心中忍不住幻想起来,猜测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强大。

    而此时,赵雀忍不住问道:“殿下如何看待那些孩子?”

    赵弘润闻言面色一滞,他知道,赵雀所说的孩子,即是那些女子被迫与赤翟生下的混血儿。

    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哪怕明明是那些女子怀胎十月生下的子女,但是那些女子看向自己子女的目光中,却是参杂着恨意与羞耻。

    甚至于有几名女子,拒绝背或者抱她们的孩子,纵使是那些孩子跟在身边,她们也不情愿拉着他们的手。

    只有极少极少一部分女子,才会毫无偏见对待自己被逼生下的异族子女。

    “只要他们认为自己是魏人,就没有人可以迫害他们。”赵弘润严肃地回答道:“倘若他们当中有人被遗弃,朝廷会收容他们。”

    赵雀点了点头。

    她就是觉得那些孩子十分可怜,故而才有此一问。

    这可能是因为她已经做好了待孕的准备,故而心肠比较以往软了许多。

    雕阴往北偏西,在骑马大概一日半的路程之后,便到了赤翟的原势力范围,不过如今,这里同样已被魏军占领,而镇守此地的,乃是隶属河东军一系的将军、蒲坂尉闻续。

    闻续,亦是魏国少壮辈将领中的佼佼者,此人曾是原砀山军大将军、现河西守司马安的副将,后来调到蒲坂县担任都尉,如今成为河东守、临洮君魏忌的部署,因为文武兼备、性格也稳重,被魏忌委以重任。

    或许有人会说,被留在后方,这算什么委以重任,然而这个观点是错误的,要知道,雕阴-赤翟,这是魏国此次出兵河套的唯一粮道,能脱颖而出留守当地的,皆是受到诸路魏军上将认可的将才。

    比如镇反军的将领,其余魏将就绝不会允许这支军队的将领镇守粮道,主要就是不信任南梁侯赵元佐,担心被坑。

    赤翟,或者说翟国,范围魏国的商水郡那么大,境内约有四到五个仿佛县城的群落之所以说是仿佛县城,这是因为翟国的这些姑且称作是县城的群落,并不像中原国家那样高筑城墙,充其量就是几座土城而已,且土墙的高度只有不到一丈,且土墙上根本不能站人,与其说这是城墙防御,倒不如说是单纯用来防患野兽的。

    毫不夸张地说,别说擅长飞檐走壁的青鸦众,就算是魏国的重步兵,也能翻过这些土墙,只不过就是背负几十斤的甲胄,行动稍微吃力点罢了。

    从这里不难看出,赤翟并不注重防御,原因很简单,因为赤翟是上郡境内实力最强大的一支戎狄,它的劲敌只有上郡北部的匈奴,以及更往北的、林中(郡)的林胡,除此之外,像什么鲜卑、铁勒,都不是赤翟的对手。

    但是这次碰到魏国的精锐,赤翟可以说是倒了血霉了,那种程度的城墙防御,根本挡不住魏国的军队,据赵弘润所知,临洮君魏忌统领的河东军与商水军,几乎是以半日攻破一座城的速度,轻轻松松地扫平了翟国。

    这也难怪,毕竟魏军此番出动四十万大军,光是这个数字,就足以将翟国吓死,哪敢做什么抵抗。

    一些赤翟中的贵族,早在魏军还未抵达,就早早收拾东西向北逃亡了。

    在闻续的协同下,赵弘润来到了翟国所谓的王都姑且就称作翟城。

    相比较翟国境内其余那些土城,这座翟城,看上去倒是像模像样许多,至少城墙已经有一丈半高,且墙上也可以站人。

    只不过嘛,若是放在魏国,这种县城充其量也就是中等县城的程度罢了。

    这是因为,只有赤翟中的贵族与族内的勇士才居住在城内,住在那些效仿中原各国建造的房屋中,因此城池并不需要太大。

    那些普通的赤翟人,只允许住在城外,而至于地位低下的奴隶,干脆连属于自己的房屋或者帐篷都没有,只能跟牛羊能牲畜睡在一起。

    在进城前,赵弘润询问闻续道:“本王听说,这里的戎狄掳掠了不少我魏国的子民?”

    闻续点点头,说道:“确有此事。”

    顿了顿,他低声说道:“暂时我军将其安置在城内,准备分批迁往河东郡……”

    赵弘润点了点头,正要入城,随即便看到翟城的城内,竖立着一根根高达一丈所有的木桩,每根木桩上都有一根套索,吊着一名双手反梆的赤翟人此时,这些赤翟早就双眼泛白,失去了生命。

    瞅了一眼这些赤翟身上的穿着打扮,赵弘润便猜到,这些人应该就是赤翟当中的贵族。

    “魏忌下的令?”赵弘润随口问道。

    闻续迟疑了一下,微微低下头,颇为小心地回答道:“不,这是我河东军所有将士的决定。”

    赵弘润愣了愣,随即便猜到了闻续的心思,点点头说道:“很好,很解气!……日后但凡抓到赤翟的贵族,一律绞死!”

    “遵命!”闻续抱拳应了一声,随即又好似想到了什么,说道:“殿下,关于普通赤翟……魏忌大人的意思是,留其一条性命,充当苦工,您看……”

    赵弘润看了眼闻续,感慨地说道:“魏忌还是心软,倘若是司马安将军,恐怕这城内已经没有赤翟了……”

    闻续作为司马安曾经的副将,当然清楚司马安的性格,闻言释然地笑了笑毕竟他此刻已经把握到了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看待赤翟的态度,自然不需要再掩饰内心的真正想法。

    “……本来末将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考虑到杀了那些家伙太便宜他们了,不如就留下来充当苦工,这座城,改建一番,日后正好用来驻军。”闻续正色地说道。

    “很稳重的考虑,比白方鸣稳重。”赵弘润小小地开了一个玩笑。

    因为他知道,同样都作为司马安的副将,但白方鸣与闻续的性格却截然相反不可否认,白方鸣也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少壮辈将领,只是为人过于轻佻恣意,因此闻续曾经很看不惯前者。

    闻续听了会心地笑了笑,心中对那位同僚倒也有些怀念。

    忽然,赵弘润听到一阵嘈杂,他抬起头,隐约看到城内的魏卒似乎正与什么人起了争执。

    “那里……怎么回事?”

    赵弘润抬手指向远处,皱着眉头问道。

    闻续抬头瞧了一眼,本来明朗的脸上露出几许无奈,低声说道:“殿下,这是那些……唔……”

    见他支支吾吾,赵弘润皱了皱眉,着实有些不喜,索性骑着马朝着那边而去。

    由于骑在马背上,因此,赵弘润还未靠近,就能看到有大概十几个年轻人,正与一队河东军士卒对峙。

    见此,赵弘润还以为河东军士卒在仗势欺人,遂暴喝道:“住手!”

    听到声音,附近的人,包括河东军魏卒,皆转过头来,见赵弘润服饰鲜艳、又骑着战马,心知必定是尊贵的人物,虽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

    见此,赵弘润拨马上前,可就在他正要说话时,他忽然发现,那十几名年轻人梁直挺、眼眶微凹,毛发亦微微发卷,容貌与一般的中原人有异,再看对方的服饰,也不像是奴隶能够穿戴的。

    就在赵弘润发愣的时候,那十几名年轻人当中,有一人开口询问了:“你是何人?”

    见对方语气隐隐有些盛气凌人,赵弘润忽然感觉自己似乎弄错了什么。

    而此时,生怕赵弘润误会,闻续连忙策马赶了上来,低声对赵弘润解释道:“殿下,这些人,乃是魏女与赤翟贵族所生,不服我河东军的约束,拒绝迁到河东郡……”

    说这话时,闻续也感到很无奈,对于这些认贼作父的家伙,他杀又不好杀,还真是感觉很头疼。

    就在这时,其中有一名年轻人认出了闻续,叫道:“我认得你,你是那天带兵攻打我翟人的敌将!”

    听此人口中说出我翟人三个字,赵弘润顿时眉头一皱。

    而此时,那名年轻人却不知死活地说道:“我告诉你们,若非我翟国前一阵派出了许多战士与林胡开战,你等岂能攻下这座城?识相的,快快放了我等,速速退出城外,否则,待等我国的军队返回之后,你们这些卑贱的魏人,都要死!”

    这一番话,听得河东军的士卒一个个气愤填膺,要不是念在对方身上流着一半魏人的鲜血,他们早就动手了。

    “卑贱的魏人……么?”

    赵弘润闻言喃喃念叨了一句,随即看似平静地问道:“你等,都不认为自己是魏人么?”

    “我是高贵的甲氏后裔!”

    那名年轻人晒然说道。

    听闻此言,闻续低声在赵弘润耳边解释了一下。

    原来,这名年轻人口中的甲氏,乃是赤翟曾经的一个部落族号,后来才逐渐演变成贵族的氏称。

    “……”

    赵弘润深深看了一眼这些年轻人,忽然开口说道:“我再问最后一遍,你等是否认为自己是魏人……想好再回答。”

    可能是从赵弘润的语气中察觉到了什么,那十几名年轻当中,有四五个面色微变,悄悄退后了两步。

    而那名甲氏的年轻人与另外**人,仍不知死活地自称翟人。

    见此,赵弘润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好,既然你等已做出了选择,那么,我赵润就以大魏储君的名义,认可你等赤翟贵族的身份,并给予你等,相应的待遇……”

    说罢,他扯过缰绳,拨转了马头。

    “……绞死他们!”

第24章:上郡见闻(三)【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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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太子赵润下令绞死那总共九名拒绝承认自己是魏人的魏翟混血贵族,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翟城,在城内引起了很大的反应。

    河东军的士卒们自是拍手称快,而那些曾经饱受赤翟压迫欺凌的魏人与韩人们,心中更是畅快尤其是其中那些曾经被赤翟掳掠的魏人们,他们隐隐感觉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兴奋。

    他们此时才惊喜地发现,原来他们的国家,已变得如此强盛。

    唯一对赵弘润抱有几分憎恨的,大概就只有那九名魏翟混血年轻人的母亲,也就是当初被掳走的几名魏女。

    虽然她们也清楚这是因为她们的儿子认贼作父所导致,但毕竟是亲生骨肉,且抚养相处了二十几年,硬要说心中毫无半点悲痛,那显然是自欺欺人。

    对于那几名魏女的哭诉与叱骂,赵弘润心中并无懊恼,甚至阻止了河东军的士卒准备叫这几名魏女闭嘴的行为。

    他当时是这么跟闻续说的:“天底下骂我赵润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多她们几个,只要我问心无愧即可!”

    这一番话,让蒲坂令闻续为之动容,从未恭维过他人的他,此时亦忍不住赞颂道:“殿下,您是一位兼具霸气与胸襟的王者。”

    此时,据赵弘润踏足上郡已有十余日,虽然赵弘润仍在赤翟,但各军中传递消息的信使,却早已将太子殿下亲临前线犒军的消息传遍了前线战场将近四十万的魏国大军,包括赵弘润下令绞死那九名认贼作父的魏翟混血贵族这件事。

    对此,临洮君魏忌即佩服又担忧,毕竟这位太子殿下下令绞死的,并非全然是赤翟,那些人身体中也流着魏人的鲜血,这或许会让这位太子殿下招惹非议。

    持类似态度的还有上将军韶虎。

    在韶虎看来,那九名认贼作父的魏翟混血年轻人确实该杀,但作为魏国的太子殿下,赵弘润实在不应该在众目睽睽之下下达杀令他只需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暗示一下闻续即可,多的是愿意动手的河东军士卒。

    只需给个眼色,这有多难?

    而在听说这件事后,河西守司马安却持相反意见。

    他觉得,太子赵润这件事非但没有做错,而且应该大力宣传他们魏国有一位极其强势的雄主,这是多么令人振奋的事啊!

    至于镇反军的主将庞焕,以及目前在军中担任参军的南梁王赵元佐,他们倒是并未对此发表什么看法,但是在私底下,南梁王赵元佐倒是与庞焕等心腹爱将提及过一句,说赵润是否是明主尚且未知,但不能否认是魏国迄今为止前所未有的强势的主君。

    “我大魏,或将成为中原各国的敌人。”

    南梁王赵元佐以一种惆怅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

    庞焕、蒙泺、陈疾等将领起初是以为自家王爷并不看好那位太子赵润,认为这位太子殿下会将魏国引向灭途,但是在经过仔细分析后,庞焕等人这才幡然醒悟,或许,自家王爷非但并非是不看好那位太子殿下,反而是觉得那位太子殿下定能使魏国变得越来越强盛,故而引起中原其余各国的恐慌与不安。

    真的会这样么?在那位东宫太子殿下的统治下,魏国日后当真会强大让令中原各国战栗的地步么?

    庞焕抱持怀疑。

    五月末,赵弘润在赤翟待了两日,除了鼓舞留驻的河东军士卒外,他亦亲自出面鼓励那些曾在当地赤翟统治下饱受辛酸的魏人们,鼓励他们淡忘过去,以积极向上的态度接受崭新的人生。

    期间,为了给予这些因为长期受到压迫而性格变得懦弱的魏人勇气,赵弘润曾在最后说道:“……挺起胸膛,我的同胞,你们并非孤立无助,在你们的背后,有整个大魏作为后盾!……我赵润以储君的名义在此昭告天下,在天空这轮太阳照拂到的地方,没有人能够奴役我大魏的子民,倘若有人胆敢侵犯我大魏的子民,我大魏纵使倾尽举国的兵卒,纵使追至天涯海角,亦要让其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听得在场的魏人又激动又感动,尤其是那些曾饱受赤翟欺凌的魏人们,一个个更是热泪盈眶、激动地不能自己。

    看到魏人有这样一位爱民的储君,那些同样是被赤翟劫掠至此的韩人感到十分的羡慕,其中有一人忍不住感慨道:“如果我也是魏人就好了……”

    在听说这样的言论后,赵弘润笑着做出了回应:“那你还在等什么?”

    那些韩人们闻言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位殿下的意思,欣喜若狂地希望加入魏国谁不想在一位强势而极力维护治下子民的主君的统治下生活呢?

    没过多久,那些韩人们便骄傲地喊出了我是魏人的话。

    赵弘润从来都不是血统至上思想的人,否则,他又岂会让伍忌、翟璜等楚国平民出身的人成为贵族,继而步上魏国的贵族地位,甚至于,他对异族也并没有什么偏见,在三川那边,依旧生活着许许多多的族人、羯族人、羝族人,也没见魏国朝廷对他们喊打喊杀这即是正统的中原价值观体现。

    在对待异族方便,中原从来不以肤色、毛发区别异我,文化观念才是真正的区分标准:三川的阴戎愿意接受魏国的文化,且如今有越来越多的族羝三族人学会了魏国的语言与文字,穿戴也逐步像魏人靠拢,因此按照中原的区分标准来说,这些人应该算是“准魏人”,也可以视为是自己人;反过来说,倘若像那九名魏翟混血的年轻人那样,虽然体内流着魏人的血,但却坚持否认自己是魏人,拒绝接受魏人的文化,那么,这些人就是异族。

    这番行为上的理论,在整个中原都适用。

    两日后,也就是六月初,赵弘润城内的军民,继续往北。

    此时由于太子赵润亲临前线犒军的消息早已传开,前线的各路魏军皆对赵弘润这位太子殿下的到来翘首相盼,故而闻续也就没有再劝说赵弘润停止继续深入战场一来是这位太子殿下不会听从,二来嘛,在这个时候阻止了这位太子殿下,搞不好前线战场上几十万魏国友军都会因此埋怨、敌视他闻续,甚至于,包括如今已军队番号为河西军的原砀山军的同泽们。

    是故,闻续只是叫人为赵弘润一行人准备了水囊与食物,随即,便从那五百名一路自雕阴护送这位太子殿下至翟地的魏武卒手中接下了接力棒,同样派遣了五百名河东军,保护赵弘润一行人继续北上。

    赤翟往北,在经过约四五日的路程后,赵弘润一行人便来到了肤施。

    肤施,这最初并非是一个地名,而是一个人名,是乞伏鲜卑中一位王子的名字,鲜卑族人感于这位王子的贤能,于是,当那名叫做肤施的鲜卑王子将部落族人迁到此地后,鲜卑人便将这块土地叫做肤施,以此来纪念他们那位年轻的王。

    鲜卑是东胡的分支,当年东胡最强大的时候,领域从河套地区一路向东延伸到韩国北方,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草原民族。

    但因为韩国常年与东胡的战争,使得东胡的发展受到了极大的遏制,曾经整合在一起的那些部落,陆陆续续也分离崩散,最终,东胡退出了河套地区,以至于林胡、连带着匈奴迅速窜起,占据了这片富饶的土地。

    但话说回来,东胡也并非全部向东北迁移,当时还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继续生活在韩国的雁门关外,但渐渐地,这些人逐渐脱离了东胡,逐渐也形成了自己的文化,鲜卑就是其中之一。

    相比较林胡、匈奴、赤翟,鲜卑在河套地区实力并不强大,常年受到匈奴的奴役林胡-匈奴-鲜卑-中原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一度就是河套地区的阶级区分。

    从这一点看,那名赤翟的甲氏贵族会在赵弘润面前说出卑贱的魏人,这也并不奇怪,因为河套地区早已形成了一种固定的概念赤翟可以与匈奴抗衡,而匈奴的奴仆鲜卑,却有能力抢掠魏韩两国,如此一来,自然而然就形成了魏人韩人地位低下的概念。

    不过这种价值观,注定会被打破,毕竟此番魏国出动了四十万大军,以雷霆之势横扫了整个上郡,这份武力,纵使是生活在林中的林胡都要为之胆颤。

    待等赵弘润一行人抵达肤施的时候,这里早已经被魏军攻克,并且,留驻此地的魏军,非但早已清理好了战场上留下的尸体,甚至于,已经在奴役鲜卑人砍伐林木,建造军营,毕竟这里也是林胡攻略的重要粮道。

    留驻肤施的将军,赵弘润更不陌生,即是商水军的副将南门迟。

    在赵弘润尚在赤翟的时候,南门迟听说太子赵润亲临战场前线,预感这位太子殿下十有**会路过肤施,所以,南门迟非但早早地就准备到了菜肴与酒水,但命令麾下士卒到附近的山丘狩猎野味作为添菜,以至于当赵弘润抵达肤施后,南门迟为他接风的酒席筵,菜肴十分丰盛,丰盛到赵弘润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次日,在犒赏、激励军卒之后,南门迟向赵弘润请示了一件事,即如何处置鲜卑人中一些残害魏人的贵族是否也要将其绞死?

    起初赵弘润不以为意,可南门迟却告诉了赵弘润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即那些被鲜卑人奴役的魏人,竟出面为奴役他们的主人求情。

    “竟有这事?”赵弘润皱了皱眉,着实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见此,南门迟便告诉赵弘润,鲜卑与赤翟、匈奴、林胡不同,鲜卑在河套地区,是一个相对弱小的群体,不具备单独侵犯魏、韩两国的能力,顶多就是跟在林胡与匈奴身后,而事后,林胡与匈奴也会分一些抢掠到的魏韩两国子民给鲜卑作为奴隶。

    正因为奴隶来之不易,因此,鲜卑人很珍惜这些劳动力,将其奉为上宾那当然是扯淡,不过却也不像赤翟、匈奴、林胡那样,对奴隶肆意鞭打,重则活生生将人打死。

    虽然也是作为奴役的一方,但鲜卑人允许奴隶有自己的住处,并且,也给予这些奴隶希望,大抵就是只要这些奴隶对部落做出贡献,鲜卑人允许他们解除奴隶的身份,成为鲜卑部落的一员。

    “有这事?”赵弘润略感惊讶。

    南门迟点点头。

    对此,当初攻陷此地的魏军兵将们都感到很意外,毕竟相比较赤翟、匈奴、林胡奴役奴隶的方式,鲜卑人确实是和善地多了。

    而对此,赵弘润倒不感觉奇怪。

    在他看来,无论是在哪里,弱小势力想要强大,就只有招收忠心的族人,单单靠本族男女生育,是远远赶不上草原上的内战的消耗的,毕竟这里是一个崇尚弱肉强食的地方,一代人的养育要十五年到二十年左右,而就乞伏鲜卑这阵放在三川只能算是中下等规模的部落来说,可能随随便便一场战场,就会毁掉他们一代人。

    因此,允许那些身强力壮的奴隶成为族人,这也能很好地发展族人。

    说到底,中原其实也是这样,比如从单姓氏氏国到多姓氏王国的发展过程中,上位统治者不就是以种种恩惠与惩罚,将被攻灭国家并入自身么?

    可明白归明白,那这些鲜卑人、以及其中一些贵族,如何处置呢?

    要知道,赵弘润前几日在赤翟,可是亲口说出了但凡赤翟贵族一律绞死的话。

    在沉思了片刻后,赵弘润对南门迟说道:“你回头告诉那些人,倘若他们愿意放弃曾经的地位,接受我大魏的文化与习俗,我可以免除他们的死刑,并接纳他们成为我大魏的子民。”

    听闻此言,南门迟大吃一惊,忍不住低声说道:“殿下,这些人……可是异族。”

    他的确很吃惊,因为他只是询问赵弘润如何处置那些鲜卑的贵族,却没想到,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竟接纳那些鲜卑人。

    好在他是楚国小贵族出身,倘若是碰到一个抱持狭义民族思想的人,恐怕会竭力阻止这位太子殿下。

    “就这么办!”赵弘润不容反驳地说道。

    见此,南门迟当即抱拳领命。

    当日,南门迟就让麾下的士卒军盘问了已被他们奴役的鲜卑人,询问他们是否肯接受魏国的文化习俗。

    那些被奴役的鲜卑人一听只要肯接受魏国的文化习俗就能免除作为奴隶的命运,欣然接受,包括那些鲜卑贵族,整个部落几近有八成的人愿意接受。

    这也难怪,毕竟乞伏鲜卑在河套地区本来就不是占据主导的民族,在他们看来,臣服林胡与匈奴也好,臣服魏国也罢,其实都是一样的,而在见识到魏国一口气出动四十万大军的威势后,他们当然愿意跟随这样一位比林胡与匈奴更加强大的主人。

    而同时,赵弘润抱着既然干了索性就大干一场的心态,亲笔写了一份化胡令的檄文,叫魏卒们尽快送到前线各路魏军将领手中,由后者将这份檄文,告知河套地区所有的异民族。

    这份檄文的中心思想很简单,说白就是四个字:化胡为魏!

    详细点说嘛,只要是愿意接受学习魏国文化习俗的异民族,赵弘润都允许他们继续生活在河套地区这块土地,无论这些异民族是以臣服附庸的态度,亦或是干脆并入魏国,从此成为一名魏人。

    这份化胡令,在短短几日内,就在河套地区掀起了轩然大波,诸草原民族以及诸魏军将领,皆对此抱持各种态度。

    比如河西守司马安,他对这份化胡令非常反对其实他主要反对的是赐予那些异民族魏人的身份。

    开什么玩笑?那些异胡,可是长久以来侵犯中原,迫害魏韩等中原国家子民的恶徒,魏军饶他们不死,仅仅只是贬为奴隶,这在司马安看来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然而,那位太子殿下居然决定赐予他们魏人的身份。

    说实在的,若非司马安如今对赵弘润推崇万分,并且早已得知这位殿下是一位杀伐果断的雄主,否则,相信这会儿他恐怕就要破口大骂了。

    而其余魏将,亦对这道檄文抱以微词。

    唯独南梁王赵元佐,在看到这份檄文后,默然不语。

    随即在沉思了半响后,他这才喃喃说道:“赵润的心,远比我想象的更大。”

    “心胸?”庞焕一脸困惑地解读着南梁王赵元佐的话,在他看来,这份化胡令可算不上什么心胸,倘若硬要算,也只是养虎为患、姑息养奸般的愚蠢的心胸。

    南梁王赵元佐看了一眼庞焕,他没有去解释,他说的是心,而非心胸。

    弱小的势力,会为了强大而接纳外人,而我大魏,已然隐隐是中原的霸主,可那位太子,却仍在接纳弱小势力,呵呵……中原霸主,难道难不足以满足你的心么?我大魏的东宫太子……

    缓缓走出军营的帅帐,南梁王赵元佐目视着肤施的方向,心下暗暗想道。

    而事实上,这只是南梁王赵元佐的过度解读罢了,毕竟赵弘润在写下那份化胡令的时候,目的很纯粹,只是为了拉拢一部分草原上的民族,无论是让这些民族向三川郡的部落那样依附臣服于魏国,亦或是并入魏国,都能有效地削弱林胡,从而变相地减少魏军士卒与林胡真正开战时的伤亡损失。

    至于南梁王赵元佐心中过度解读的那些事,赵弘润此刻还真去细想。

    事实证明,赵弘润这份化胡令,对河套地区的局势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还记得一个多月之前,当四十万魏军如狼似虎地扑到上郡,且以雷霆之势覆灭了赤翟后,上郡的诸民族大为惊恐,纷纷迁移部落驻地,向林中搬迁,准备投奔强大的林胡,希望强大的林胡,能够阻止魏军踏足河套的脚步。

    可如今,原以为是“凶恶势力”的魏国,居然向他们发出了善意的讯号,这就难免让这些异民族有所犹豫如果是没有选择,他们当然会投奔林胡与魏国交战寻求生机;可既然有了选择,那么,为何还要与强大的魏国为敌呢?

    只要学习魏国的语言文字,像魏人那样穿衣,不就可以像三川的羯羝三族一样,继续在河套地区生存了么?

    一时间,原本已坚定主意投奔林胡的各异族,小部落的首领们纷纷开始观望起来,毕竟,投奔魏国固然会失去现在的地位与权力,但这些小部落的首领,权力本来就没有多大,身份也不见得有多珍贵,因此,这在他们看来是可以接受的选择。

    只有像匈奴、林胡这种强大实力的王,他们才坚决不会接受魏国的化胡令。

    可能是感觉到了危机,林胡一边迅速调集兵力,一边纷纷派出人马对那些观望的部落种族施压,强迫他们选择阵营究竟是选择魏国,还是选择他们林胡。

    渐渐地,河套地区的局面,逐渐呈现两极格局,而这也使得河套地区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谁都知道,林胡与魏国,即将爆发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战。

    这场战争,将会决定谁才是河套地区这一带,唯一的王!

    就在魏国与林胡皆紧锣密鼓积极准备这场旷世之战时,在宋郡,那位销声匿迹了好一阵子的北亳军首领宋云,乔装打扮终于来到了齐国的王都临淄。

    ……

    站在临淄城内一座悬挂着左相赵府匾额的府邸门前,宋云长长吐了口气。

    不错,第一个要拜访的,便是齐国的左相赵昭,或者说,魏公子昭。

第25章:宋云与赵昭【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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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齐宫廷的卫士们恭敬的送别声中,齐国左相赵昭走向了宫外一辆车厢纹有赵字记号的马车。

    而在马车旁,站着一位身披甲胄的卫士,此人在瞧见赵昭后,主动迎上前来,口称“公子”。

    单看这名卫士用公子这个称呼来称呼赵昭,就可以得知,这名卫士必定是魏人,毕竟在齐国,齐人是不会用公子来称呼赵昭的。

    “等了多久了,曹量?”赵昭笑着与这名卫士打着招呼,对其丝毫也不陌生。

    这也难怪,毕竟这名叫做曹量的卫士,本来就是随同赵昭入齐国的十名宗卫之一,而如今,这十名宗卫皆已在临淄军与飞熊军中担任要职,简单地说,这些宗卫们如今更像是赵昭的家臣,而并非再是纯粹的护卫。

    再加上跟随赵昭来到齐国临淄已有七八个年头,诸宗卫们陆陆续续也都有了家室,出国前就已成婚的,在赵昭成为齐王吕僖的女婿后,便专程将家中的妻子从魏国带到了临淄,而出国前未曾结婚的宗卫们,则在赵昭的夫人姬的帮衬下,迎娶了临淄城内的贵族千金。

    因此,诸宗卫陆陆续续也都搬出了赵昭的府邸,在这附近置办了自己的家宅,有时候忙碌之时,赵昭与这些宗卫们也难得碰到几回面。

    只不过,宗卫们对自家殿下的安危仍旧非常上心,因此,十名宗卫私底下商议,纵使军中的事物再繁忙,也必须保证有一名宗卫始终在赵昭身边。

    这不,赵昭之前就是由如今在齐宫廷内担任校尉的宗卫长费崴亲自护送出来,待后者看到宫廷外站着曹量时,费崴这才与赵昭告别,回宫廷内继续巡逻的差事。

    “并没有多久。”

    曹量闻言微微一笑,撩起车帘请自家殿下上马车。

    不过赵昭却摆了摆手,在驾车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笑着说道:“车内闷,我就坐这儿吧,你陪某说说话。”

    曹量愣了愣,随即见赵昭脸上带笑,遂好奇问道:“公子,莫不是今日发生了什么好事?”

    听闻此言,赵昭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半响后,他点点头,脸上带着几分欣喜说道:“临淄刚刚收到了来自大梁的国书……”

    听到那久违的大梁二字,曹量亦是精神一震,好奇地问道:“不知是关于什么的?”

    “你猜?”赵昭笑着问道。

    见此,曹量会心一笑。

    他知道,这份来自大梁的国书,肯定是一个好消息,否则,眼前这位自担任齐国左相一来便愈发稳重的殿下,绝不会露出这幅捉狭之色。

    但遗憾的是,虽然曹量有心配合一下,可他实在是猜不出来,遂老老实实地摇头。

    见他如此,赵昭也并未再藏掖,用带着怀念、欣慰的语气说道:“是有关于弘润的事……他,终于成为了我大魏的东宫太子!”

    “肃王赵润殿下?”曹量闻言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问道:“那雍王呢?”

    赵昭叹了口气,惆怅地说道:“雍王不幸死于内乱……”

    魏国发给齐国的国书,当然不会提及什么三王之乱,有关于魏国发生内乱的事,还是齐国在博浪沙经商的商贾们,顺便将这个消息带回齐国临淄的。

    至此,赵昭与他的宗卫们,这才得知魏国曾发生了三王之乱,好在这场动乱迅速就被肃王赵润镇压肃清,总算是没有让魏国蒙受太多的损失在赵昭等人看来,这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位肃王殿下,竟然成为了我大魏的东宫太子,这可真是……”

    在片刻之后,曹量仍无法释然这个劲爆的消息。

    毕竟,想当初他们还在大梁时,可没少听说那位殿下的斑斑劣迹。

    “这下子,大梁可热闹了。”曹量一脸古怪地说道。

    赵昭闻言心中也是感觉可乐,毕竟他也知道,他那位八弟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如今,那位八弟成为了魏国的储君,相信朝廷的大臣们日后有的头疼。

    在说说笑笑中,赵昭与曹量乘坐马车来到了前者在临淄的府邸左相赵府。

    在府门前下了马车后,自有府上的府卫迎上前来,从曹量手中接过缰绳,将马车从侧门驶入府内,而赵昭与曹量二人,则迈步走入了府邸,径直前往内院。

    刚来到内院,赵昭与曹量便看到在内院里,有一名六七岁的男孩领着一名目测三四岁的小女孩,在一干家仆的严密保护下,正在花圃间扑蝴蝶。

    在不远处的石桌旁,有两名美妇人正坐在那里,用关切的目光看着那两名孩子,时不时地,出声让他们小心莫要跌跤。

    见此,赵昭会心一笑,转过走廊,走了过去。

    “爹爹。”

    好似是瞧见了赵昭,那名本来看着兄长正在扑蝴蝶的小女孩,顿时舍弃了她的兄长,蹦蹦跳跳地跑到赵昭面前,正好赵昭蹲下身来配合,她一头扑倒了后者怀中。

    而那名小男孩,亦连忙快步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父亲。”

    “唔。”

    宠溺地抚摸着女儿的脑袋,赵昭朝着面前的儿子点了点头。

    而此时,那两名美妇人,亦瞧见了自家丈夫,立刻起来,走向赵昭,盈盈行礼:“夫君,您回来了。”

    这两位美妇人,较年长的那位,便是已故的齐王吕僖的女儿姬,而旁边那位较年轻的,则是临淄田氏的女儿田菀,是赵昭前几年迎娶的妾室。

    那时,正值齐王吕僖在征战楚国时驾崩,国内诸公子奋起,当时,赵昭与临淄田氏的田讳、田耽二人,遵从齐王吕僖的临终托孤,支持最年幼的公子白,为了使两家的关系更加密切、团结,临淄田氏便将田菀嫁给了赵昭作为妾室。

    而随后,赵昭在咨询过妻室姬对此的意见后,迎娶了田菀,从而得到了临淄田氏的全力支持在齐王吕僖过世之后,赵昭以魏公子的出身,仍能位居齐国左相,除了公子白的信任外,临淄田氏功不可没。

    可能是注意到自己丈夫今日脸上带着浓浓的笑容,姬笑着问出了与曹量相同的问题:“夫君,今日在宫内莫不是碰到了什么好事么?”

    赵昭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听闻此言,田氏低着头说道:“夫君、姐姐,我先带梁儿与梅儿到内室去了……”

    她口中的梁儿与梅儿,即是指姬为赵昭所生的儿子赵梁,以及她自己所生的女儿,两者皆是赵昭为了纪念大梁以及他母亲所居住的梅宫,而取的名字。

    “你呀……”

    姬嗔怪般看了一眼田菀,随即便拉住了后者的手,随即说道:“梁儿,带你妹妹去梳洗一番,你俩都脏兮兮的……”

    “是,母亲。”赵梁点点头,拉着恋恋不舍从父亲怀中下来的妹妹梅儿,在一干家仆、侍女的簇拥下,到屋内去了。

    此时,姬这才调侃地对田菀说道:“女儿都那么大了,还把自己当外人么?”

    “妾没有……”田菀连连摇头,看向姬的目光中隐隐有些畏惧。

    见此,姬亦颇有些苦恼。

    她知道这件事怪她,因为想当初赵昭迎娶田菀的时候,翩翩君子的赵昭,当然不会对她有所隐瞒,但她,那时也对田氏有所防范毕竟她最大的靠山,是她的父亲齐王吕僖,天晓得父亲死后,临淄田氏还会不会把她当回事。

    总而言之,在田菀过门的时候,姬作为赵府的女主人,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可没想到的是,田菀却是一位很内向且很懦弱的女子可能是临淄田氏当时考虑到姬的因素,因此特地在族内挑了一位对姬毫无威胁的女子。

    总之,姬在没有摸透田菀性格的情况下,那时对后者吓唬了一番,以至于直到如今,田菀看到姬仍有许多畏惧。

    而对此,姬也是暗暗后悔:早知这位妹妹这般内向懦弱,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害得临淄田氏的人如今都在背后笑话她。

    至于赵昭,对这件事倒从未表达过什么看法,毕竟他能理解姬在其父齐王吕僖死后心中不安,再者,他深爱着姬,他相信这位本性善良的妻子,在了解田菀的性格后,定然不会再将后者视为敌人。

    果不其然,在田菀过门后不到几个月工夫,姬对田菀就改变了态度,遗憾的是,田菀的性格太内向了,以至于哪怕是过了几年后,对姬仍带着诸般畏惧,且有时候在心慌意乱时,还会失口称呼姬为公主殿下。

    片刻后,姬拉着扭扭捏捏的田菀,跟随赵昭与曹量来到了书房。

    期间,田菀小声地对姬说道:“公主……不,姐姐,您与夫君商量要事,我就不用参与了……”

    “为何?你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呀……啊呀,曹量还看着呢,别让那小子瞧笑话!”姬有些烦躁地说道。

    在旁听到这话,曹量心中也是觉得好笑。

    片刻后,四人来到了书房,此时,赵昭将他今日得知的好事告诉了二女。

    当听说丈夫至亲的弟弟、魏公子润如今已成为魏国的东宫储君,姬与田菀都感到十分高兴,毕竟这对于他们临淄赵氏来说,可是极其强大的外援啊。

    想到这里,姬提醒道:“夫君,这么大的事,妾身以为当置备一份厚礼,送往大梁。”

    赵昭当然明白自己爱妻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巩固一下与他弟弟赵弘润的关系,毕竟如今魏国越来越强大了,再加上齐魏两国之间本身就存在着盟约,因此,魏国的意见,在齐国还是相当看重的。

    想了想,赵昭笑着说道:“置备一份贺礼应当,至于厚礼,那就不必了。”

    看着眼前这位面带微笑的丈夫,姬欲言又止。

    她当然知道自己丈夫是遵循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那类人,从来都是只授人以恩义,而绝不以利诱之,可她从小看着她的父亲齐王吕僖笼络人心,那可从来都是恩义、利诱并举,在她看来,她的丈夫固然是一位可敬的君子,但,有时候未免稍稍过于清高了。

    也不晓得是不是猜到了姬的心思,赵昭摇摇头说道:“对于弘润,我比你更了解,你送他一份薄礼,他会欣然接受,但若是送得重了,反而不美……他如今已贵为魏国的储君,假以时日便可登基为王,他不会有何欠缺的。”

    “……”姬哑口无言。

    确实,对于一位未来的君王而言,送一份厚礼反而显得世俗,倒不如挑一些精致的齐国特产,这更能显示诚意。

    姬与田菀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问题值得她们好好想一想。

    而就在这时,有一名府上的下人来到了书房,递上了一份拜帖:“家主、主母,府外有人前来拜会。”

    赵昭闻言也不奇怪,毕竟他在齐国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来拜会他,尤其是他辅佐公子白平定了国内的诸公子叛乱后,被公子白尊称为尚兄的他,在齐国朝野可谓是炙手可热。注:尚,有可尊敬的意思,尚兄,即,值得尊敬的兄长。

    不过,在他随意接过拜帖扫了一眼后,他眼中便闪过了一丝惊讶,因为那封拜帖上的落款处,竟写着宋云二字。

    宋云?那不是宋郡北亳军的首领么?他来我临淄做什么?

    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赵昭吩咐道:“把此人领到这书房来。”

    在旁,姬与田菀见自己丈夫要在书房会客,遂识趣地借故退下了,她们正好回到闺房好好想想,选那些礼物送到大梁。

    片刻之后,府上的家仆便领着一名器宇轩昂的男子来到了赵昭的书房,正是北亳军的首领宋云。

    “宋地小民宋云,见过齐相大人。”

    在见到赵昭时,宋云拱手抱拳称呼道。

    赵昭暗自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一边招呼着前者到内室就坐,一边吩咐家仆奉上茶水,待等那两名奉茶的家仆退下之后,他这才开口试探道:“足下的名讳,似乎与宋地北亳军的首领同名……”

    宋云闻言微微一笑,也不隐瞒,如实说道:“宋某,正是那个宋云。”

    “哦。”赵昭释然地点了点头,随即面带微笑地问道:“那么,不知宋将军此番前来我临淄,所谓何事?”

    听闻此言,宋云在稍一沉思后,正色问道:“左相大人,敢问大人您如何看待宋地?”

    赵昭微微皱了皱眉,在深深看了一眼宋云后,问道:“足下指什么?”

    “大概是宋某说得不够清楚。”微微一笑,宋云重复说道:“宋某是想问左相大人,您如何看待前一阵子被魏国派兵进攻的宋地。”

    “……”赵昭凝视了宋云片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若无其事地说道:“宋地,不就是魏国的领土么?哪来派兵进攻之说?”

    听闻此言,宋云微微一笑,笑着说道:“看来在宋某面前的,乃是魏公子昭,而非齐国左相……”

    “喂!”听到宋云这暗藏嘲讽的话,曹量怒喝一声,指着宋云呵斥道:“我不管你是哪个宋云,你最好说话客气点!”

    “曹量。”赵昭摆了摆手,示意曹量收敛怒气,随即,他转头看向宋云,皱着眉头说道:“宋将军,若你有事而来,就请坦诚相告,若是无事,恕赵某不能奉陪了。”

    听闻此言,宋云抱了抱拳,不亢不卑地说道:“恕罪……宋云此番的确有要事前来,但希望的是与齐国的左相相商,而非是魏公子昭。”

    赵昭深深看了一眼宋云,点头说道:“请讲。”

    见此,宋云抱了抱拳,正色说道:“左相大人,我宋郡愿投效齐国。”

    赵昭目不转睛地盯着宋云半响,随即晒然说道:“看来,宋将军是无事前来消遣赵某……”说罢,他摇了摇头,仍旧温文尔雅地说道:“赵某还要要事,恕不能奉陪了。”

    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这话,并非是魏公子昭所言,而是大齐左相。……曹量,送客!”

    听闻此言,曹量走上前一步,恶狠狠地瞪着宋云,冷冷说道:“请吧。”

    “且慢。”宋云抬了抬手,随即目视着赵昭,正色问道:“方才这话,果真是齐国左相所言?我却不信!”

    “你这家伙!”曹量见此大怒,一把揪住宋云的衣襟,将其整个从座位中拉了起来。

    见此,赵昭立刻喝止曹量,随即,对宋云说道:“既然阁下不信,那赵某就解释一二。首先,宋国在二十几年前就已覆灭,从那之后,宋郡便是魏国的郡县,这是中原人人皆知的事。其次,你虽是宋人,且又是北亳军的首领,但你并非宋王室后裔,你没有资格言及宋郡的归属,除非你要效仿南宫。第三,魏国乃是我大齐重要的盟国,近十年来双方和睦团结,北抗韩国、南抵楚国,作为大齐的左相,我不会因为你毫无根据的几句片面之词,就与魏国发生龌蹉,破坏了两国迄今为止的友善。……这样的解释,足下是否满意?”

    “……”

    宋云默然不语。

    他必须承认,赵昭所言句句确凿,尤其是那句你并非宋王室后裔、没有资格言及宋郡归属,更是一针见血。

    是的,北亳军虽然是宋郡本地的义军,且在宋民当中也一度享有很高的威望,但遗憾的是,北亳军的确没有大义的名分那些至今还幸存的宋王室后裔,都是些软弱些的怂包,他们宁可在齐鲁两国过富足翁的安定生活,也不肯冒着性命危险,带领宋地民众与北亳军复辟国家。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北亳军还是首领宋云,的确没有资格对宋郡的归属指手画脚,毕竟在这个时代,国土与臣民,都可视为是王的私产,比如宋郡,先前属于宋王,如今属于魏王,跟宋郡的臣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虽然这个理论听上去很可笑,但事实如此。

    倘若宋云擅自决定宋郡的归属,并将此事作为与齐国谈判的筹码,这种行为,就属于是叛逆,这在中原,是不可能有任何一个国家的王,会认可这种可笑的协议开什么玩笑,王的游戏,岂容臣民干预?!

    背地里支持、默许可以,但公开承认、公开支持,绝对不行,所以赵昭用这番话堵宋云的口,绝无问题。

    在沉默了半响后,宋云起身告辞道:“两日后,宋某还会再来拜访。”

    看着宋云在府上家仆的指引下离去的背影,曹量冷哼一声,对赵昭说道:“这厮看来有什么仗持。”

    “我大概能猜到他会做什么。”赵昭微吐一口气,沉声说道:“看他方才的态度,不难得知,他并不认为我会同意这件事,所以言语上并无过多在意……明知我不会同意,还第一个还拜会我,哼,他是要把我拉下水。看着吧,今明两日,北亳军的细作肯定会在城内释放谣言,说我这个魏公子,以权谋私,为了魏国而损害大齐的利益……到时候我为了表明清白,唯有避嫌,到那时……”

    听闻此言,曹量面色大变,惊声说道:“这……”说罢,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怒声说道:“我去宰了他!”

    “毫无意义。”赵昭及时阻止了曹量,摇头说道:“他既然敢来,就说明他已安排好了一切,就算你杀了他,今明两日城内依旧会传开谣言。到时候,因你杀了他,我反而无法解释,到时候谁都会认为我等居心不良……”

    “那……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赵昭思忖了片刻,淡淡说道:“清者自清,我等静观其变即可。”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临近黄昏的天色,心中隐隐有种莫名的惆怅。

    当年魏国衰弱的时候,他担忧、焦虑,可如今,魏国越来越强大,强大到隐隐已取代齐国的中原霸主地位,事实上,赵昭对此亦颇为担忧。

    原因就在于,许多齐人的想法,仍停留在齐王僖时代、停留在齐国最强盛的时候,可事实上,齐国因为前几年那场诸公子内乱的内战,元气大伤;反观魏国,却因为当时还是肃王的赵润在短时间内强势镇压三王之乱,使得同样的内乱,魏国相比较齐国微不足道。

    一个是正走在下坡路上的旧日霸主,一个是因为太子赵润上位后更快崛起的新的中原霸主,赵昭十分担心,齐人不肯轻易承认魏国的霸主地位,从而影响到齐魏两国的关系。

    倘若果真发生那样的事,他作为魏国的公子、齐王的女婿,又该如何自处呢?

    宋云的到来,使得赵昭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第26章:旧日的霸主【二合一】

    不出赵昭所料,在宋云告辞后不久,城内便相继传开了两则谣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第一则谣言,说的是宋人难以忍受魏国的苛政,欲携宋郡投奔齐国。

    而第二则谣言,则说齐相赵昭因为是魏国的公子,不希望母国的利益受到损害,遂拒绝了宋人想要献纳宋郡的意图。

    这两则谣言,在短短两日内便在齐国王都临淄传得沸沸扬扬,并对此争论不休:见过左相赵昭的人,皆拍着胸脯认为那是一位可敬的君子;而那些并未见过赵昭的人,则因为听信谣言,对赵昭抱持怀疑。

    期间,也不乏有些本来就对赵昭不满的齐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将赵昭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这种情况下,纵使是赵昭,也只能托病闲在府中。

    而在赵昭托病的第二日,临淄宫内,便有公子白也就是如今的齐王吕白,派来内侍,请赵昭秘密入宫。

    赵昭并没有推辞,在那些内侍的掩护下,称作王驾进入了临淄宫。

    待等赵昭来到宫内主殿的正殿时,齐王吕白正坐在上座,与殿内几位卿臣说笑。

    这几名卿臣,赵昭皆十分熟悉,毕竟都是齐王吕白座前的重臣。

    “哈哈,尚兄来了。”

    瞧见赵昭迈步走入大殿,齐王吕白抚掌笑道。

    虽然贵为齐国的大王,但吕白至今仍然只是一位年近十六七岁的少年而已,还未养成像其父齐王吕僖那般的威势,性格开朗,倘若脱掉那身王袍,相信谁也不敢相信这就是齐国如今的王。

    面对着齐王吕白恣意轻佻的招呼,赵昭却并未有丝毫怠慢,稳重地走到殿内中央,恭敬地拜道:“臣赵昭,拜见大王。”

    其实这会儿,齐王吕白早已经得知了在临淄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两则谣言,且今日也正是因为此事才将赵昭这位姐夫召到宫内,本来,他还借机调侃这位姐夫几句,但当他看到这位姐夫面无表情时,他心中稍稍也有些畏惧。

    这也难怪,毕竟自八年前齐王吕僖将女儿姬许配于赵昭之后,前者便叫这位才学过人女婿教导最年幼的小儿子、也就是如今坐在主位的齐王吕白,八年相处下来,吕白早已摸透了这位姐夫的性格。

    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不涉及大是大非的问题,这位姐夫都是很好说话的,哪怕两人初次见面时,那时还颇为顽劣的公子白故意捉弄赵昭,让赵昭平白无故被淋了一脸盆的水,但是,后者却依旧没有动怒。

    吕白至今还记得,当时被淋成落汤鸡的姐夫赵昭,在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水后,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冠,依旧温文尔雅地向自己见礼。

    那时吕白简直看呆了,他从没见过,有人在被淋了一盆水后,仍旧那般儒雅,甚至让他暗暗后悔自己的行为。

    当然,这是这位姐夫善的一面,要说起恶来,回想起那无数个白天与夜晚,回想起这位姐夫一脸微笑地督促他学业时,他简直恨地牙痒痒有一段时间他深信,这位看似和善、儒雅的姐夫,绝对是记恨他俩初次见面时的遭遇,故而在学业方面对他极其严格。

    而让吕白一度感到绝望的是,曾经他想要当这位姐夫出丑,可惜无论他绞尽脑汁想出什么刁钻的问题,这位教授他学业的姐夫,总是一脸平静地给出答案,哪怕是其余几位授师私底下帮助吕白,都没能难倒这位姐夫。

    后来吕白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过目不忘、触类旁通的天纵之才,而他姐夫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不,应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逸才!

    在遇到这位姐夫之前,他从未听说过,一个人与八个人同时下八盘棋,竟能够逐一将那八名对手击败,甚至于,落子的速度快到让那八名对手冷汗直冒、跟不上速度。

    一想到这样一位惊世之才被自己老爹绑到齐国的战车上,吕白就对他父亲吕僖阅人的能力佩服地五体投地。

    “尚兄请坐。”齐王吕白指了指东侧的首席。

    “多谢大王。”赵昭拱手称谢,随即便走到属于自己的座位,屈膝跪坐下来。

    这时,他这才环顾左右,打量坐在殿内的这几名熟悉的同僚。

    在赵昭的下首,坐着齐国的右相田讳。

    田讳,乃是临淄田氏中唯一一位留在庙堂的卿臣,虽然目前担任的是文职,但这位身高近九尺的伟岸男子,实则文武兼备,即能提笔处理国家政务,亦能策马南征南北,正因为这样,田讳才被人称之为田氏五虎之一。

    自诸公子内乱平息之后,田讳便取代了海滨田氏的原齐国右相田,成为齐国的右相。

    在齐宫廷中,论关系赵昭与田讳的关系最好,故而在赵昭走近时,田讳还笑着与他打招呼。

    而此时在赵昭的对面,也坐着一位身高将近九尺的大臣,这位大臣的身份可不得了,他乃是齐国姜姓王族分家族人,姜姓高氏的后裔,高。

    往前倒几代,高的祖上乃是前代齐王的儿子,后因食邑封在高邑,故而改称高氏。

    换做在魏国,这高就相当于成陵王赵等几位世袭诸侯王的待遇,唯一的区别在于,高比成陵王赵、原阳王赵楷等人更有才华、更有能力,此前就是先王吕僖的左膀右臂,位居上卿,纵使是作为左相与右相的赵昭与田讳二人,在这位面前,也得抱持尊敬。

    记得先王吕僖在征讨楚国时不幸驾崩,右相田在得知此事后,抢班夺权,欲扶持公子诸篡位,正是高以未得大王遗诏为理由,拒不配合,率领宫内的士大夫与田抗争。

    不得不说,相比较宋国的士大夫,齐国的士大夫简直就是血性的典范,在田企图掌控临淄时,宫内的士大夫们,纷纷持剑相迎,带领卫士以及各家府上的家仆,亲自上阵与叛乱者厮杀。

    毫不夸张地说,当时正因为有高这批坚定的国家鼎石在,赵昭与田讳才能率领齐军及时赶回临淄,否则,待等田在临淄扶持公子诸上位,假冒齐王吕僖的遗诏将新君登基这件事告知齐国上下,那么,赵昭、田讳这些受齐王吕僖托孤的重臣,反而可能沦为叛臣。

    而在高的下手,则坐着两位齐国的士大夫,鲍叔、管重。

    鲍叔乃是齐国士大夫鲍敬之子,原本也担任公子白的授师,赵昭也不陌生。

    而管重,原本则是辅佐公子纠的近臣(非大臣,相当于家臣、幕僚),在公子纠造反失败后,管重保护着公子纠逃往鲁国。

    本来,齐王吕白、赵昭提及田讳,都是要杀管重的,但因为鲍叔与管重自幼相识、且两人关系默契,因此,鲍叔百般劝阻,竭力劝说齐王吕白主要是劝说赵昭与田讳,使赵昭这才得知,原来管重是一位大贤,于是便派人将管重接回了临淄,并出面劝说吕白,授予管重士大夫之职。

    赵昭、田讳、高、鲍叔、管重,这五人,便是如今齐王吕白在庙堂上最信任的肱骨重臣。

    待等赵昭坐下之后,高率先开口询问道:“左相大人,今日是高某奏请大王,将你请来……至于所为何事,相信左相大人你也能猜到,我就不多问了。……城内的谣言,究竟怎么回事?”

    正如高所言,赵昭早就猜到了今日这场君臣议事的目的,因此在前者询问的时候,丝毫也不感觉意外,如实便将宋云前往他府邸拜访他的事,以及宋云亲口提出宋郡欲依附大齐的事也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听了赵昭的解释,齐王吕白当即就说道:“我说什么来着?似姐夫这般的君子,怎么可能会见异思迁?更何况,姐夫对我姐可是宠溺地很呢,连娶妾都要询问我姐的意见……”

    听闻此言,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而作为当事人的赵昭,闻言也隐隐有些端不住他那温文尔雅的架子,忍不住瞅了一眼吕白。

    这也难怪,毕竟齐国的男人,大多都有些大男子主义,似赵昭这般,就连政治联姻向的纳妾,还要询问正室意见的,真的是绝无仅有这也正是赵昭被无数齐女视为梦寐以求的夫郎的原因。

    注意到赵昭脸上的尴尬之色,田讳暗自偷笑了几声,随即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大王所言极是!”说罢,他抬头看向高,那表情仿佛是在问:高大人,您还有什么疑问么?

    看了一眼田讳,高摇摇头,仿佛解释般对赵昭说道:“左相大人,高某绝非是怀疑左相大人,左相大人的品德如何,这些年来,朝野皆知,我只是奇怪,城内为何会传开那样的谣言,并且,那些宋人为何要针对左相大人,故而请大王将左相大人请到宫内。”

    赵昭点了点头,接受了高的解释。

    毕竟是同朝为官七八年了,赵昭当然也了解高的性格。

    怎么说呢,高的人品也好、性格也好,与魏国宗府宗正赵元俨颇为相似,那真的是对齐国、对姜姓吕氏王族忠心耿耿正因为忠心,哪怕是赵昭以权谋私这种再小的可能性,高也要赵昭当面解释清楚。

    正因为这样,高在齐国宫廷享有极高的威望,但私底下,还真没什么人愿意跟他来往因为这个人太较真。

    可能是见殿内的气氛仍显得有些沉重,鲍叔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没想到,那个北亳军的宋云,竟然会使出这等低劣的伎俩。……看来,他们在宋地的处境恐怕是不乐观啊。”

    说到这里,殿内出现了些许寂静。

    见此,赵昭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说些什么,否则,诸人的谈话就进行不下去了。

    于是他点头附和道:“的确,据我所知,魏国曾派兵讨伐宋地,后来,因为魏国内部发生了内乱,故而魏军从宋郡撤兵……但前一阵子,魏公子润上位,成为了魏国的储君,那么不难猜想,那位魏国储君在上位后,肯定会设法打压北亳军……”

    ……不愧是坦荡荡的君子!

    殿内四位卿臣皆在心中暗暗称赞,因为这些话,还真的只能由赵昭将话题提起,倘若另外一个人,恐怕都有质问的嫌疑。

    “魏公子润……”高捋着胡须沉思道:“莫非就是那位曾担任过先王副将的魏公子?”

    当年齐王吕僖组织齐、鲁、魏、越四国讨伐楚国时,只任命过两位副将,其中一位便是如今镇守在齐国与楚国边界的齐将田耽,还有一位,就是魏国的公子润,也就是如今的魏国东宫太子。

    “正是!”赵昭点头说道。

    “唔……”高唔了一声,从鼻子里长长出了口气,面色显得颇为凝重。

    除了齐王吕白外,在场诸人都能明白高心中的顾虑:本来魏国这些年崛起的速度,就已经让齐国这个中原霸主感到了压力,而如今,魏国的储君又由魏公子润这等雄主上位,不难猜测,魏国会以更快的速度愈发强大。

    半响后,高皱眉问道:“倘若魏国此时与楚国开战,胜负如何?”

    虽然他没有明问,但谁都知道他问的是赵昭,于是,田讳、鲍叔、管重三人皆转头看向赵昭。

    只见赵昭在沉思了片刻后,微皱着眉头说道:“上回五方伐魏,楚国的三天柱之二,寿陵君景舍兵败自刎、邸阳君熊商战死雍丘……反观魏国,如今是猛将如云,太子赵润、南梁王赵佐、禹王赵,以及韶虎、龙季、庞焕、司马安、魏忌、翟璜、屈塍等等,此时若魏国与楚国开战,我想双方胜算恐怕是六四之数,魏国六、楚国四。”

    听闻此言,高脸上的凝重之色变得更浓了,而田讳,亦不禁皱了皱眉头。

    要知道在九年前,单凭城君熊拓麾下的势力,就险些逼得魏国迁都,更别说楚国倾尽全国的兵力。当时,赵昭也正是因为魏国不敌楚国,故而以自己作为人质的代价,恳请齐国帮忙牵制楚国。

    而仅仅只是过了九年,魏国已强大到可以单凭一己之力抗衡楚国,这如何不让在场众人震惊?

    别看在齐王吕僖时代,齐国曾一度压制楚国,但那只是因为楚国国内的贵族不齐心,不想因为与齐国展开更进一步的战争,而使自己的财富受到损失罢了。

    毕竟打仗都是需要钱的,不是谁都像齐王吕僖那样奢侈,砸钱让鲁国打造不计其数的战争兵器,哪怕这些战争兵器最终只是用在楚国的粮募兵身上也毫不心疼。

    所以说,楚国与齐国的战争,其实并不是楚国当真打不过齐国,而是楚人、确切地说是楚国的贵族们,他们被齐王吕僖那种用砸钱砸出胜利的巨壕式战争方式给吓坏了,不肯拿出自己的财富跟齐王吕僖这个巨壕拼,以至于被齐国吊打二十几年。

    否则,就楚国这种紧急情况下可以征兵四百万人的国家来说,不惜一切代价,同时攻打齐、鲁两国,说实话,齐国的军队还真不见得能挡得住。

    什么?还有鲁国的军队?

    鲁国有正规军?那不是一群工程兵么?

    总而言之,若当真死拼起来,齐国充其量只能守着国土,而无法援助鲁国;至于魏国呢?已拥有三四十万军队的魏国,已逐渐拥有了能与楚国殊死搏斗的能力。

    魏国步卒,本来就是天下最强悍的步卒,就以魏楚雍丘之战的双方伤亡数字计算,差不多到十名楚国士卒,才能堪堪换死一名魏国步卒。

    在这种伤亡比例下,拥有三四十万军队的魏国,已经有资格与楚国来一场灭国级的战争。

    当然,这只是打个比方,有资格并不代表魏国真的会那样做,毕竟就算魏国打赢了楚国,自己也差不多了,到时候韩国只需一路军队,或许就能将魏国、楚国一锅端。

    “没想到,魏国已然强大到这种地步了,而我大齐……”

    高长叹一声,随即正色说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修复与鲁国的邦交。”

    不得不说,自诸公子内乱之后,齐鲁两国的关系就出现了裂痕。

    原因就在于,公子纠的母亲,正是鲁王的妹妹姑且称作鲁姬。

    其实,早在齐王吕僖驾崩于楚国王都寿郢城外时,鲁王公输磐就已经知道齐王吕僖准备将王位传给公子白,毕竟齐王吕僖曾在临终前亲口嘱托过,恳求鲁王日后多多帮衬齐国。

    鲁王与齐王吕僖自幼相识,且前者的王位,也是在齐王吕僖坚定不移的支持下获得,因此,鲁王当然不会拒绝这位兄长临终的托付。

    正因为这样,后来在齐国陷入诸公子内乱时,任凭公子纠的母亲鲁姬托人恳求兄长相助,但鲁王始终不为所动。

    只是在最终,在公子纠带着母亲鲁姬逃到鲁国时,鲁王给予了庇护。

    问题就在于,齐国当时非但将鲁姬母子像狗一样赶到鲁国,且后来,公子白在登基之后,写国书要求鲁王交还兄长公子纠。

    那时,鲁姬知道儿子这一去齐国,必死无疑,遂在兄长面前恳求,终归是自己的妹妹,鲁王心一软,就拒绝了齐国的要求。

    之后,齐国与鲁国就有些不愉快了。

    齐国这边想:你鲁国庇护我国的乱臣贼子,这算什么意思?

    而鲁王那边想:我是看在你(公子白)老子的面子上,才对你诸般忍让,你小子还真把我当你的下臣?

    再加上鲁王身边有妹妹鲁姬煽风点火,鲁王一怒之下就跟齐国断了邦交。

    或许有人会说,鲁国的经济全靠齐人撑着,难道鲁王真敢与齐国断了邦交么?事实上,鲁国还真不怕,毕竟鲁国除了齐国这个盟国外,它与魏国也是盟友,而如今,西边的魏国迅速窜起,尤其是梁鲁渠、博浪沙这些以商业贸易为目的设施一开,鲁国还真不怕齐人断了对他们的经济支持。

    当然,其实事实上嘛,鲁王也只是气话,毕竟齐鲁两国世代结盟,他又受到齐王吕僖临终时的托付,怎么可能真的在齐国最虚弱的时候抛弃齐国?

    说到底,鲁王要的是齐人的尊重作为中原霸主,齐人一向是很高傲的,当初还有齐王吕僖压着,可如今这位齐国的贤君不在了,难免就会有人将鲁国视为齐国的附属国,就像魏人看待卫人那样。

    因此,这个时候只需要齐王吕白以自己的名义,向鲁王投递一份国书,说几句好听的话,鲁王还是会立刻恢复与齐国的邦交。

    可问题就在于,想让高傲的齐人低下头颅,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哪怕此刻殿内的齐王吕白与五位肱骨大臣愿意,临淄乃至整个齐国的齐人,恐怕也不会同意这件事。

    于是乎,齐鲁两国的关系目前就出于冷僵状态,相比之下,反而是前几年复国的越国国主少康,如今与齐国的关系更密切近期田耽在齐楚两国边界与楚军的摩擦,其中就有吴越之地的东瓯军无私相助。

    魏国的崛起、鲁国的疏离,这使得齐国正渐渐失去中原霸主的地位。

    而在这种关键时候,北亳军的宋云携宋郡投靠齐国……

    说实话,说不动心那显然是扯淡,毕竟那可是偌大的宋地,比整个齐国都小不了多少。

    但在场的几位卿臣都清楚,倘若他们齐国在这件事上插手,那么,齐魏联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魏公子昭来到齐国临淄而出现的齐魏友好,多半也将化为泡影。

    可反过来说,难道就真的眼睁睁看着魏国逐渐壮大,逐渐取代他们齐国成为中原的霸主么?

    待等魏国真正吞并宋地,它的国力会比如今更强盛,而到时候,相信那位魏公子润,也应该登基为王,那可是一位比魏王赵更具进取心的雄主啊……

    ……或许,应该早做准备了。

    除了赵昭外,田讳、高、鲍叔、管重几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随即,皆陷入了沉思。

第27章:纠结的立场【二合一】

    当日,赵昭在返回府邸后,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前的庭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香风飘来,他肩上被披上了一件袍子,随即,有熟悉的清脆女声在旁响起:“夫君大人,怎得独自一人闷坐在此?”

    一听这声音,赵昭便知道来人正是自己的爱妻姬,他遂伸手轻轻拍了拍姬搭在他肩膀上那只小手的手背,转过头冲着她微微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是曹量派人告诉妾身,妾身才知道夫君独自一人闷坐在此。”姬轻声说道。

    赵昭朝着四下瞧了瞧,这才看到在不远处的走廊中,宗卫曹量正咧嘴冲着自己笑,随即朝着这边招了招手,大概是想表达我就不打搅两位了的意思。

    “这家伙……”

    赵昭好笑地摇了摇头。

    此时,就见姬在丈夫的双腿上坐了下来,搂着丈夫的脖子,故作幽怨地嗔道:“最近,夫君对妾身很是冷落,就连曹量都看不过去了……”

    赵昭哭笑不得,他哪里是冷落了姬,不过就是国内的政务太繁重嘛。

    当然他也明白,这位爱妻明显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时候解释什么都没有用,还不如坦然承认,然后许下些甜言蜜语的承诺,哄她开心。

    这不,待等赵昭许下类似过两日定带你们上街游玩的承诺后,姬脸上的表情立马乌云转晴,半个身子倚在丈夫怀中,媚眼如丝地仿佛暗示着什么,让赵昭压力很大,连连小声说道:“别别,小心有人瞧见……”

    感觉到已成婚八年的丈夫仍像初次见面时那般发窘,姬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此前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父亲齐王吕僖钦定的这门婚事,竟让她得到了一位如此忠贞正直的丈夫,更要紧的是,这位丈夫还如此地钟情于她。

    相比较世上无数的政治联姻,姬自忖自己是非常幸运的。

    在亲昵了一番后,姬终于想起了曹量的嘱托,试探着询问道:“夫君,这两日妾身似乎见你愁眉不展,莫非有什么愁事么?”

    赵昭愣了愣,在一番沉默过后,他忽然突兀地问道:“夫人,若我辞去了相位,你愿意跟我回大梁么?”

    姬闻言一愣,俏脸上露出了吃惊之色,但还是很快就回答道:“夫君去哪,妾身就去哪。”

    虽然是齐王吕僖的女儿,但姬却并没有太多关于国家大事的考量,毕竟在她看来,齐国的社稷安危,那是齐国男儿应该去考虑的事,与她一介妇人无关。

    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最多再加上丈夫的妾室田菀以及后者的女儿,纵使是她的弟弟公子白,在后者成为齐王之后,姬也不再怎么去关注了。

    当然,虽然是这样回答,但这并不妨碍姬询问一下具体的原因,倘若是有人故意针对她丈夫,那么,就别怪她以长公主的身份跑到临淄宫去大闹一番了。

    不过,赵昭却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夫人切莫动怒,并非是有人针对为夫,只是……哎。”

    说着,他便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姬。

    姬听完后很是惊讶:“魏国,已如此强大了么?”

    她当然不会忘记,当初正是魏国衰弱、无力单独抗衡楚国,眼前这位魏王之子的丈夫,才会千里迢迢跑到他齐国,向她的父亲寻求帮助,这才使他们俩有幸结成夫妇。

    赵昭知道自己的妻子对外界事物不是很了解,遂点点头简洁地说道:“我大魏这些年来,一年强过一年,如今已有四十万可用于征战的甲士,前两年,韩、楚、秦三个国家以及三川、宋地联合攻打我大魏,亦被我大魏逐个击破……”

    说到这里,就连赵昭就露出了几丝惊诧之色,因为就连他都没有想到,那一场仗,他出身的国家竟然能取得那样辉煌的胜利。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而我大齐,因为内乱,实力已不如魏国,虽然仍是齐鲁魏三国联盟的盟主,但名不副实……”

    经过赵昭的解释,姬这才明白,目前他们的齐国,即将失去中原霸主与齐鲁魏三国联盟盟主的地位,倘若这个时候齐人聪明的话,就应该主动向魏国投递国书,将中原霸主的位置让渡给魏国,这样一来,齐国虽然失去了尊位,但仍旧能继续保持与魏国的友谊。

    遗憾的是,高傲的齐人是不会接受这件事的,就比如高,明明是一位睿智的贤臣,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坚决反对在高的建议中,齐国当拉拢越国与鲁国,纵使是原本的敌国楚国,也可以适当地释放善意,归根到底,就是为了维持齐国在中原的霸主地位。

    而这在赵昭看来,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

    只可惜,他魏公子的身份,让他无法说出将霸主地位让渡给魏国这种话。

    “我大齐与魏国,会开战么?”姬紧张地问道。

    她倒不是害怕战争,而是她明白,一旦齐国与魏国交恶,她的丈夫夹在两国立场当中,会非常的难做。

    “开战……目前还不至于。”

    赵昭摇了摇头,冷静地分析道:“依我看来,我大魏首要会解决宋地问题,然后就是韩楚两国,若无意外,三十年内,齐魏并不会交战……”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姬不解地问道。

    听闻此言,赵昭苦笑着摇了摇头:“三十年内不会开战,并不代表这三十年内,齐魏两国的关系就不会变……”

    事实上,赵昭倒也能理解高等人对魏国的忌惮,毕竟魏国这些年来崛起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若不能在这个时候想办法遏制魏国,待等魏国逐步倾吞了韩国与楚国,到时候,齐国就只能俯首称臣了。

    甚至于,可能到最后连俯首称臣的机会都没有倘若魏国果真倾吞了韩国与楚国,距离统一天下仅一步之遥,魏国会放过齐国么?想想都能知道。

    如果说称霸中原是各国君王的夙愿,那么,一统天下,才是中原各国君王想且不敢提的毕生梦想。

    只不过这条路太艰难,艰难到中原各国的君王们不敢去幻想罢了。

    次日,赵昭在书房内,斟酌着请辞左相之职的辞表用词。

    写着写着,忽然有府上的下人前来禀报:“家主,士大夫管重求见。”

    “管重?”赵昭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见天色离午时尚早,心下着实有些惊讶。

    要知道在赵昭眼中,管重可是一位非常务实可靠的贤臣,目前正负责着审查国内垦土、编查国内民户等几项至关重要的任务,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会在当值期间开小差,跑到他府上来的。

    多半是为我而来了……

    想了想,赵昭吩咐道:“有请!……另外,准备好茶水。”

    “是!”家仆应声而退。

    片刻之后,便有那名家仆领着士大夫管重来到了赵昭的书房。

    此时,赵昭已等候在书房门内,瞧见管重远远过来,便跨出门槛相迎。

    “下官冒昧前来拜访,还请左相大人莫要介意。”

    在相互见礼时,管重笑着说道。

    “管重大人言重了。”

    摆了摆手,赵昭将管重迎到书房内的里屋,此时,另外两名家仆也已将准备好的茶水送了上来。

    在寒暄了几句后,管重便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来意。

    毕竟他并不认为自己的来意,能够瞒得住眼前这位左相大人。

    “不瞒左相大人,其实管某此番前来,是受高大人与鲍叔大人两位的嘱托,想亲口询问左相大人一声……您,不会是打算辞去相位吧?”

    原来,上卿高今日特地询问了赵昭的行踪,待听说赵昭这位左相大人今日依旧是托病在府后,心中便顿时感觉不妙。

    想想也是,毕竟昨日在齐王吕白面前,有些事都已经说开了,并且高、田讳,包括是齐王吕白,都已明确表示会代赵昭处理谣言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赵昭依旧托病在府,这显然不符合赵昭的性格。

    于是,高便叫管重来探一探赵昭的口风。

    听到管重的询问,赵昭顿时就沉默了。

    因为就在管重前来拜访之前,他确实就在书房内斟酌着请辞左相之位的辞表。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管重站起身来,走到赵昭的书桌前瞅了瞅,待看到书桌上摆着一份尚未写完、且墨汁都还未干的辞表时,他顾不得礼数问题,拿起在手中瞅了瞅,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由衷感觉,这位左相大人实在是过于实诚了。

    在赵昭惊愕的目光下,管重唰唰将那张辞表撕碎,随即将碎纸团成一团,从窗口丢了出去。

    “……”赵昭看得眼皮微跳。

    事实上,他早就听关系不错的鲍叔说过,说管重是一个稳重但有时候会做出惊人之举的人,而眼下,他算是见识了。

    而此时,在将那团纸丢出窗外之后,管重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朝着赵昭拱了拱手,若无其事地继续方才的对话:“恕下官直言,我大齐,如今万万离不开左相大人!”

    平心而论,无论是高也好、鲍叔也罢,他们最慌的,倒不是赵昭向城内那些谣言所说的那样以权谋私,暗中为魏国谋利,因为他们了解赵昭的性格,知道这位君子绝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们最慌的,其实是赵昭借此事辞去相位,带着妻儿返回魏国。

    他们绝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

    要知道,魏国已经诞生了一位魏公子润了,近些年来率军横扫中原,俨然已经是中原霸主的地位,倘若眼前这位魏公子昭返回魏国,这还得了?

    别人不清楚,难道管重还会不清楚么?眼前这位左相大人,那可真是治大国若烹小鲜的奇才,尤其是在内乱刚刚平定的那一会,这位左相大人的职务,顶的上十名贤臣的分量,且那般繁重的政务,这位左相大人依旧是游刃有余,毫无差错。

    这份才能,纵使是管重也是心服口服。

    若坐视这样一位大贤辞去了齐国的职务,返回了魏国,这对于齐国而言,那是莫大的损失,对于魏国而言,那却是巨大的助益。

    如今仅只有一位魏公子润的魏国,已逐渐强大到隐隐凌驾于中原各国之上,倘若同时拥有魏公子润与魏公子昭,这对于中原各国而言,相信都是不愿看到的事。

    可能是被管重方才的惊人之举所震惊,赵昭张着嘴愣了半响,这才过神来,摇摇头说道:“管重大人过于高估赵某了。”

    “是左相大人过谦了才对。”管重打断了赵昭的话,郑重其事地说道:“眼下,正值我大齐破而后立之际,若失去了左相大人这等贤臣,这对于我大齐而言,将会是巨大的损失。”

    赵昭摇了摇头,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不可或缺的人,无论是在魏国还是在齐国。

    就比如眼前这位叫做管重的士大夫,在他看来就足以胜任齐国的相臣,只不过管重目前朝中还没有多少威望罢了,但假以时日,必定可以成为齐国的顶梁柱。

    见赵昭摇头,管重皱了皱眉,说道:“左相大人,您还是在意那几则谣言么?恕某直言,那般粗劣的挑唆,左相大人只要无视即可。”

    赵昭闻言摇了摇头,惆怅说道:“北亳军释放的谣言,只是其一,其二……”

    他没有说下去,但管重却能猜到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赵昭夹在魏国与齐国之间,相当尴尬罢了。

    就比如这次北亳军宋云提出的宋地愿归属齐国之事,虽然赵昭用名正言顺的理由拒绝了宋云,但说实话,他内心其实也是偏向魏国的。

    假若换一个与魏国毫无干系的人,比如高,他可能就会对宋云说:这件事我大齐不好公然支持你们,但是私底下,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些帮助。

    为何?难道高看不透这件事?

    当然不是,只是因为魏国这些年崛起地太快了,作为齐国这个旧日霸主国家的臣民,高也想私底下给魏国制造一些麻烦罢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魏国越来越强大,然后逐步取代齐国在中原的霸主地位吧?

    联弱抗强,这才是中原历来保持着国与国之间平衡的主要外交策略谁都不会坐视一个国家突然崛起,凌驾于其他国家之上。

    所以说,别看赵昭拒绝宋云的理由名正言顺,但事实上,但凡是齐人,却都不会那般干脆地拒绝宋云,在这种事情模棱两可,利用宋地给魏国这个越来越强大的盟友制造点麻烦,这才符合齐国的利益。

    也正是因为这样,赵昭自忖无法割舍与母国的感情,以免日后在两国夹缝中越陷越深,到最后被魏人或者齐人指责,倒不如干脆点辞去相位。

    见赵昭似乎主意已决,管重无奈之下唯有用出杀手锏,只见他看着赵昭幽幽说道:“左相大人,眼下正是我大齐危难之际,您抛弃我大齐,如何面对大王?百年之后,又该如何面对先王?”

    听管重说什么危难,赵昭本来感觉好笑,毕竟在他看来,齐国已度过了最为难的时期,接下来,就该是修生养息、厉兵秣马,恢复齐王吕僖时代的荣光罢了,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危难?

    但是到听到大王与先王这两个词时,他就笑不出来了。

    管重口中的大王,指的便是当今的齐王吕白,他对赵昭敬如长兄,还尊称为尚兄,在整个齐国,吕白最信任的就是赵昭,这一点,连高那位王族后裔都比不上。

    当初鲍叔要保管重,也是先说服了赵昭,由赵昭出面劝说,这才使齐王吕白收回了成命,赦免了管重这个公子纠身边的“逆臣”。

    而管重口中的先王,那指的便是已故的齐王吕僖,他对赵昭更是没话说,非但将最疼爱的女儿姬许配给了赵昭,就连飞熊军这支在齐国地位好比魏国魏武军的军队,也交给了赵昭。

    说实话,齐王吕僖对待公子诸、公子纠这些亲儿子,都不及对待赵昭那般。

    甚至于,齐王吕僖还在临终前说过这样的话:若公子白亦不成器,你便细心教导你与姬之子。

    毫不夸张地说,若是赵昭有异心,他大可以册立他与姬的儿子赵梁,让后者继承姜姓吕氏王族的名号,成为齐王。

    对此,哪怕是像高等人,也无可奈何,因为这确实是齐王吕僖在临终前的遗嘱。

    一想到齐王吕僖这位岳父,赵昭原本已经坚定的辞去相位的决定,不由地又动摇了。

    他这辈子,十分幸运地有两位父亲,即魏王赵这位亲生父亲以及齐王吕僖这位岳父,而这两位父亲,都对都几位宠爱与器重。

    而他之所以选择留在齐国,则是因为亲生父亲那边仍有弟弟赵润这位日后的雄主,足以保证魏国能立足于中原;而齐国这边,齐王吕僖的几个儿子却都不成器,哪怕是他寄托厚望的公子白,目前也还稚嫩,尚无法承担起整个国家的重担。

    在这种时候辞去相位,还真像管重所言,仿佛是抛弃了齐国,辜负了齐王吕僖临终时的嘱托。

    见眼前这位左相大人在听到先王这个词后出现了动摇,管重连忙趁热打铁,一边搬出齐王吕僖当年厚待赵昭的种种例子,一边又着重强调楚、韩两国的威胁,总算是暂时打消了赵昭想要辞去相位的念头。

    这也难怪,要说服赵昭这等翩翩君子,只要找对办法,别说是管重,哪怕换一个人,也是很容易就能用大是大非来说服对方的。

    此后,赵昭与管重又聊起了有关于北亳军的事。

    管重毫不客气地说道:“我观这宋云,乃大忠之恶!”

    所谓大忠之恶,即是指宋云虽然是义薄云天的豪杰,对宋国以及宋地的同胞也是忠诚不二,但他的行为,却反而会使宋地民众遭到前所未有的劫难,这比一般的奸恶之徒危害更大。

    对此,赵昭深以为然。

    他点点头,欣喜地询问管重道:“管重大人也觉得我大齐不当介入此事?”

    听闻此言,管重稍微迟疑了片刻,有些尴尬地说道:“左相大人,管某以为,我大齐不可公然支持北亳军,但私下嘛……”

    看着赵昭有些失望的目光,管重也感觉有些愧疚。

    其实两者都明白,国与国之间的角力,不存在那么多的仁义可言,就那北亳军这件事来说,尽可能地利用北亳军,让他给魏国制造麻烦,尽量拖延魏国持续变得富强的脚步,这才是对于齐国来说最有利的事。

    甚至于,由于魏国已变得越来越强大,当初为了联手抗衡楚国而设的齐鲁魏三国联盟,也逐渐变得没有什么意义魏国都可以单挑楚国了,还要齐鲁两国这个盟友做什么?

    也正是这个原因,高才会在昨日的会议中表示,可以适当地向楚国释放善意,缓和近二十年来的齐楚之恶。

    好在魏国与齐国并不接壤,且目前还未对齐国造成什么实际的威胁,否则,像高等齐国的上卿,搞不好会提议与楚国结盟钳制魏国也说不定。

    毕竟,保持各国的平衡,这才是中原各国数百年来一直在做的事:不让一个国家太过于弱小,导致被强国吞并;也不让一个国家过于强大,有机会吞并弱国,在诸强鼎立的局面中,伺机而动,寻找成就霸业的机会。

    “来时,高大人曾托在下向左相大人转达,倘若左相大人不介意的话,这件事,不如就交给他吧。”

    在最后,管重这般对赵昭说道。

    赵昭闻言长长叹了口气。

    数日后,上卿高出面辟谣,义正言辞地指出,北亳军没有资格与他齐国言及宋地归属的问题,且齐国也不会垂涎于盟国的国土至于其中的盟国指的是魏国还是宋国,高却没有提及。

    没过多久,北亳军就以某位宋王室后裔的名义,宣布复辟宋国,号召宋民与魏军抗争。

    值得一提的是,楚国似乎也抱着与齐国相同的打算,公开承认了这个所谓的宋国,并呼吁魏国退还侵占宋国的领土。

    待等一个月后,正在林中观摩魏军与林胡开战的太子赵润,收到了来自宋地的紧急消息。

    只不过,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随意瞄了两眼,那份密信就被他团成一团,随手丢掉了。

    “传令诸军,叫诸位将军抓紧时间,剿平林胡!”

    他这般对传令兵吩咐道。

第28章:林中战役【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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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是我军胜利了!!”

    一名将领高举魏字旗帜,忘乎所以地朝着四周大喊。

    “喔喔!”

    在这片战场上,多达二十多万的魏卒,振臂高呼,庆贺着这场历时半个月的拉锯战,终于以魏军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只见此时战场上,遍地都是游牧民族打扮的林胡的尸体,鲜血染红这附近整片草原,以至于在夕阳的映衬下,无论天空还是大地,皆赤红一片,美艳之余,亦叫人心惊。

    而此时在战场南侧大概五里地外,有一座木质的高台,魏国的东宫太子赵弘润站在高台上,亲眼目睹了这场惊心动魄的旷世之战。

    “贵国的兵卒,无愧天下无双的赞誉。”

    在赵弘润的身旁,原韩将、北原十豪廉颇,在亲眼目睹这场战争后,由衷地赞叹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眨眨眼睛说道:“仅仅只是兵卒么?”

    廉颇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道:“是廉某失言了,还有贵国诸位统兵的将军!”

    不得不说,虽然此番打了胜仗的是魏军,但廉颇同样十分高兴,因为他曾经常年驻守太原,期间所面对的最强劲的对手,便是这些居住在河套地区的林胡。

    正因为如此,今日得见林胡在魏军手中吃了一场大败,廉颇心中亦很是振奋。

    不过话说回来,他心中仍难免有些遗憾,他原本想过助魏军一臂之力,借此偿还他欠身边这位魏公子润的人情,没想到,林胡与魏军的第一场交锋,魏军居然胜得如此干脆,根本无需他出面帮衬,便干脆利索地取得了胜利。

    这让他着实有些无奈:这样下去,我欠下的人情,几时才能还上?

    难道到最后,果真要投奔魏国来偿还这个人情债么?

    廉颇转头看了一眼身边那位笑眯眯的魏公子润,心中暗暗嘀咕。

    想到这里,他表情古怪地说道:“虽林胡一时战败,但依某之间,林胡尚有更多的兵力,公子不可轻敌。”

    “多谢廉颇将军提醒。”赵弘润笑着说道:“不过我相信,无论林胡何等强盛,我大魏的兵将,终究能战胜他们!”说罢,他话风一转,邀请道:“廉颇将军,你我下去喝酒庆贺这场伟大的胜利吧?”

    ……

    嗜酒如命的廉颇一听到喝酒两字,不知为何不由地气势一滞。

    这也难怪,毕竟自从五方伐魏时期他以白身在河东、三川做客至今,他已经欠下了魏国数不清的酒资,无需再这样下去,光是现在欠下的这些,就足以抵偿他为魏国效力几十年。

    也正因为这样,廉颇一方面有感于这位魏国公子待他的优厚,另一方面心中亦难免稍稍有些心慌。

    毕竟他也知道,征讨林胡,这是魏国与韩**事竞赛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待魏国彻底解决了占据河套地区的林胡后,那么,这个国家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韩国。

    而这就意味着,此时他若投奔魏国为将,借此偿还他欠下的人情,就极有可能他日在战场上与韩国的兵卒沙场相见。

    说实话,正因为不想这样,廉颇这才一直拖着,只是一直拖到如今,纵使面前这位魏国的公子始终未曾提及,反而是他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一想到那产自上党、喝下去仿佛烧心一般的烈酒,廉颇就感觉口中唾沫分泌地厉害。

    于是乎在挣扎了一番后,他抱着反正已经还不清了的心态,欣然地接受了赵弘润的邀请。

    在步下高台的时候,赵弘润忍不住又扫了一眼战场的西侧,待看到哪里竖起了一片片秦字旗帜后,他咂了咂嘴,神情有点怏怏地步下了高台。

    “传令诸军将领,大军原地修整两日,犒赏兵卒!”

    在步下高台后,赵弘润对面前拱手抱拳的传令兵吩咐道。

    在旁偷听到这份将谕,附近的兵将们纷纷兴奋起来,虽然他们是负责保护这位太子殿下,并无缘征战于战场,可对于酒水,他们也一样需求是不是?

    在一阵太子殿下的欢呼声中,赵弘润带着廉颇来到了大帐,并吩咐军中将领准备酒菜。

    因为这场战争,魏国有好几路军队出现在战场上,因此,过不了片刻,像河西守司马安、河东守魏忌等等魏国将领,相信都会亲自来到赵弘润所在的位置,与这位太子殿下一同庆贺。

    这件事,赵弘润交给了原韩国的降将冯。

    冯,本也是韩国的上党守,北原十豪之一,但在山阳战役后,他转投了当时率领秦魏联军支援北疆战场的赵弘润,成为了魏国的将领。

    随后,在魏国朝廷决定重建河东郡后,冯便被派到河东守魏忌麾下,成为了后者的下属。

    平心而论,让冯带兵打仗,其实这位原北原十豪之一也就那么回事,悍勇不如姜鄙、蔡擒虎,统兵不如司马安、魏忌,但不能否认,此人是个多面手,无论朝廷将他安排在文职或者武职,他总能胜任,这更因为这样,冯逐渐受到河东守魏忌的器重,并倚为左膀右臂。

    而此番东宫太子赵润亲临战场激励兵将,冯亦受河东守魏忌的托付,负责率军保护这位东宫太子。

    在大帐中与廉颇喝了几杯烈酒,赵弘润便将与廉颇拼酒的任务交给了褚亨,自己则溜了出来。

    说实话,赵弘润的酒量还是相当不错的,纵使是上党酒,也能做到喝半斤不醉,但话说回来,他也就是这种酒量罢了,在魏国的上党酒面前,还没有谁敢夸口说百杯不醉。

    哪怕是自诩海量的廉颇,半坛下来,也其实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赵弘润其实不喜欢那种喝醉的感受,尤其是在这场战争尚未平定的时候,就像廉颇方才提醒时那样,这场交锋于林中与河上(上郡)的所谓旷世之战,其实就是一场让双方热热身的先锋战罢了不能说林胡没有动真格的,只不过,对方还没有动用全部的兵力。

    不过赵弘润并不担心。

    正如他战前预测的那样,在魏军的武罡车面前,林胡骑兵的机动能力与弓矢骚扰能力大打折扣,不夸张地说,魏卒加上武罡车这个组合,纵观整个天下,几乎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正面击破。

    魏军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林胡骑兵利用其机动力的优势,用战略上打击魏军,比如说,截断魏军的粮道等等。

    对此,魏军早已做好了相关应对,每攻克一地,就驻派军队,兴修军营、筑造堡垒,防止林胡骑兵的迂回偷袭。

    且诸派的将领,还是龙季、闻续、南门迟等军中的骁将。

    说实话,在仿佛推土机一般的魏军面前,就连赵弘润,也看不到在他对面的林胡,还能有什么赢面。

    相比之下,前两日收到了有关于宋地的消息,倒是更让赵弘润感到糟心。

    是的,也仅仅只是糟心而已。

    就当赵弘润阴沉地脸,在自己下榻的小帐中沉思有关于宋地的问题时,忽然帐幕一撩,有人走了进来。

    赵弘润瞥了一眼来人,阴沉的表情上,又泛起几许无可奈何。

    原来,来人正是秦国那位女扮男装的储君,同时也是赵弘润暂时还不能对外公布真相的侧室,秦少君嬴璎。

    “干嘛这幅表情?”秦少君有些不悦地看着赵弘润那阴沉的面孔,随即吩咐帐内的现宗卫长吕牧道:“吕牧,帮我倒杯水。”

    现宗卫长吕牧憋着笑,抱抱拳说道:“是,主母。”

    听闻此言,秦少君俏脸微红,毕竟她这会儿仍是做男儿打扮,这个时候被吕牧称作主母,她当然会感到不适。

    “你来干什么?”

    见秦少君从吕牧手中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赵弘润微皱着眉头,略带嘲讽地说道:“这会儿,你们秦人不应该是正在收刮林胡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秦少君愤愤地说道:“好歹两国也是盟友,见你们出兵,我秦军出面相助……”

    “并不需要。”赵弘润撇撇嘴打断道:“林胡之事,我大魏十拿九稳,实在不需要贵国的相助……相比之下,我觉得你们还是先把义渠收拾了为妙,为了趋利而放虎归山,很蠢的……”

    他说这话,就是在暗暗嘲讽秦国此番的行为:见他魏国对河套地区的林胡开战,秦国亦火急火燎地对义渠开战,本来赵弘润还以为秦国是当真将趁此机会扫平义渠,没想到,秦军只是将义渠暴揍了一番,随即便急急忙忙率军抵达了河套河渠,美其名曰相助魏国,实际上,不就是想在河套地区分一杯羹嘛。

    而问题就在于,念在两国是盟友的份上,更何况眼前这位实际上还是他的媳妇之一,赵弘润还真不好拒绝,只能将河套地区这块肥肉分给秦国一部分。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秦少君气呼呼地看着赵弘润,噘着嘴愤愤说道:“又不是我想……那样,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见这两位气氛不太对劲,吕牧赶忙圆场道:“殿下,殿下,河套之地宽广地很,纵使我大魏的军队,恐怕也不能确保将林胡驱赶到北方,主母率大军来援,这是好事呀……”

    赵弘润闷不作声。

    事实上吕牧说得没错,河套地区确实十分辽阔,单凭四十万魏军,击败生活在这一带的林胡其实不难,但若是想完全掌控这片土地,区区四十万魏军其实是不够的更何况,魏国也不会长久将国内的精锐摆在河套地区,最多半年就要撤回国内,免得韩国与楚国趁虚而入。

    如此一来,魏国更别指望在短时间内完全操控这片土地,毕竟到时候林胡被驱逐、魏军又撤回国内,相信林中西边的游牧民族,会迅速地占据这块无主之地。

    所以说,秦国瞧准时机过来分一杯羹,实际上与魏国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利害冲突的。

    说到底,他就是心里不太爽而已即便明知以他魏国目前的实力并不足以完全掌控整个河套,但若是分给别人一块,他又感觉有点不舒服。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宋地的那件糟心事,让他心情不太愉快。

    想到这里,赵弘润给吕牧使了个眼色:“吕牧,你先去帐外转转,要不然去喝几杯酒庆贺一下。”

    听闻此言,吕牧当即便猜到是自家殿下嫌自己在这里碍事,遂笑着抱拳说道:“是,那……殿下、主母,卑职就先告退了。”

    而此时,跪坐在赵弘润身边的侍妾赵雀,亦起身走向了帐外,口中说道:“姐姐从秦营一路赶来,想必还未用饭吧?我去吩咐军卒准备些酒菜……”

    “谢谢雀儿。”秦少君和善地与赵雀打了个招呼,对于始终记得她这位主母的赵雀,秦少君对她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

    待等吕牧与赵雀离开之后,这顶小帐内,就只剩下赵弘润与秦少君二人,只见秦少君噘着嘴斜睨着前者,那表情明摆着在说:我此刻很生气,你还不来哄哄我?

    终究是自己的妻子,赵弘润长长吐了口气,说道:“好了好了,是我说得过分了。”说着,他拍了拍身边垫在地上的羊皮毯,说道:“过来坐。”

    秦少君哼哼两声,但最终,还是顺从地坐到了赵弘润身边,权当给赵弘润一个安抚她的机会。

    不过说到底,阔别一年余,只是前一阵子秦军与魏军汇合时匆匆见了一面,秦少君又岂会不想念自己的夫郎呢?

    这不,待她坐在赵弘润身边后,被赵弘润伸手一揽腰际,她心中的愤懑便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甜蜜,以及布满脸颊的羞红:“别……万一有人闯进来看到。”

    只可惜,赵弘润本来就是我行我素的主,再加上秦少君实际上又没有看似柔弱的芈姜强势,以至于没多大会工夫,她就被赵弘润撩拨地媚眼如丝、气喘吁吁,倚在自己丈夫怀中全身发软,恨不得与身边的爱郎共赴巫山**。

    只是遗憾,这顶小帐篷外边驻守着密密麻麻的魏卒,纵使赵弘润与秦少君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胆子除非他们不介意被帐外的士卒听到什么。

    “方才见你似乎心情不好?”

    在缠绵了片刻后,秦少君想起了方才她进帐时瞧见自己丈夫满脸阴沉,遂好奇地询问道:“我在战场另外一边瞧得真切,这场仗,魏军可谓是势如破竹,为何你却是还不满意?”

    “不是因为这个。”赵弘润摇了摇头,在考虑了一下后,还是将宋地的事告诉了秦少君,毕竟后者是自己的女人,更何况,秦魏两国的盟约,目前是十分牢靠的,至少在赵弘润的岳父秦王在位期间,秦魏两国是几乎不太可能出现什么利益冲突的。

    “宋地?”

    听了赵弘润的解释,秦少君很是惊讶。

    要知道,她也曾在魏国住过很长一段日子,对于宋郡的复杂自然不会陌生,但她依旧无法理解,宋地的北亳军何来的底气对抗魏国?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的魏国,就连她秦国都不敢得罪,她的父王秦王,甚至于已经围绕着魏国制定了一系列的发展策略说白了,就是秦国目前认魏国为大哥,跟在这个大哥身背后捡便宜,就比如这次出兵河套。

    当然,这个大哥与小弟的定义,跟魏国与附属国卫国的关系,那是截然不同的。

    但不管怎么样,秦国称得上是魏国目前最重要的盟友,也是最有实力的盟友,两者联手,事实上对于魏国也有很大的利益,比如说,有秦国盟军的加入,魏国可以更加放心地对韩国或者楚国开战。

    这也是赵弘润容忍秦国跑到河套地区来分羹的原因。

    “唔。”赵弘润点点头,说道:“宋地的北亳军,似乎推出了一个宋王室的后裔作为傀儡,打出了复辟宋国的口号……楚国那边,已经认可了那个傀儡。”

    听闻此言,秦少君微皱着眉头说道:“楚国,眼下不是城君熊拓把持国政么?他是芈姜的兄长吧?”

    仿佛是猜到了秦少君的心思,赵弘润摇摇头说道:“城君熊拓的确是芈姜的兄长没错,但在这种事上,熊拓怎么可能会偏向我大魏呢?他巴不得利用宋郡与北亳军,给我大魏制造点麻烦……不过不要紧,这种嘴巴上说说的支持,能有什么用?若他日我大魏的军队兵临宋郡,你看熊拓会不会替宋郡出头。”

    这正是赵弘润丝毫未曾放在心上的原因。

    他了解城君熊拓,就跟城君熊拓了解他一样,怎么可能真心支持宋人复辟国家?这对于楚国而言没有丝毫好处,说到底,熊拓只不过是利用宋人,想给他魏国制造点麻烦罢了。

    “……相比之下,我更担心齐国那边。”

    赵弘润长长吐了口气,皱着眉头说道:“齐国这次虽然拒绝了宋地,但……齐国的意思太过于模棱两可了,搞不好,齐国也打着与楚国一样的主意。”

    听闻此言,秦少君皱眉问道:“齐国不是我大魏的盟友么?”

    听到秦少君以我大魏来称呼魏国,赵弘润心中很高兴,亲昵地用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随即惆怅地解释道:“齐鲁魏三国联盟,当初是建立在共同抗击楚国的基础上,而现今,我大魏的实力越来越强,已逐渐凌驾于楚国之上,说难听点,齐鲁魏三国联盟,其实已形同空设,已没有什么必要……在这种情况下,很难保证齐国不会重新思考对待我大魏以及楚国的态度。”

    正像齐国左相赵昭不看好齐鲁魏三国联盟一样,赵弘润同样不看好。

    要知道,作为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受到各自的立场所影响的,就拿秦魏两国来说,秦国其实渴望的是利益,而非是单纯的侵占国土,这也是军功爵制的弊端之一:为了维持这个国策,秦国必须始终处于对外扩张的状态,可问题是打下来的土地,又严重拖累国家的经济,这就导致秦国这些年来虽然在对外扩张中屡屡有所斩获,且每年都有许许多多的军卒凭借战功而取得了相应的社会地位,但从整个国家的角度来说,秦国依旧贫穷。

    因此,其实秦国目前最需求的,是致富的策略。

    而目前,秦国特产的玉石,在魏国的销量极好不需要出动军队、不需要战争消耗的情况下,秦国就从魏国这边得到了比战争利益更多的收益,这足以让秦国的王公贵族与公卿大臣们,暂时将军功爵制这头难以控制的猛虎束缚起来,带等到这头猛虎实在关不住了,再放出去溜两圈,然后再关起来就好比这次出兵林胡,齐国其实也是为了满足国内兵将对于战争的需求。

    总得来说,秦国目前正在逐步像魏国、韩国这些国家转变,主要加强国内的基础建设与经济建设。

    而在这方面,秦国由于已经拥有魏国这个盟友提供工艺与技术上的支持,事实上已经没有别的什么需求,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逐步使国家殷富起来而已。

    这就使得,秦魏两国暂时并不存在无法回避的利益冲突,再加上赵弘润与秦少君的联姻举措,使得这两个国家的关系目前正处于极其牢靠的盟友阶段。

    远远比魏国与齐国的盟约,与鲁国的盟约牢靠。

    就拿齐国来说,魏国至今也没有收到齐国那边关于让渡中原霸主地位的国书,哪怕是暗示都没有,目前的齐国,依旧在齐鲁魏三国联盟中扮演着盟主的角色。

    事实上,这已经引起了魏国朝廷有些大臣的不满,只不过魏国目前的敌人是韩国,所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不曾向齐国提及这件事罢了。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赵弘润这位魏国的太子,并不在意中原霸主这种噱头。

    “日后,我大魏会跟齐国开战么?”秦少君问道。

    “说不好。”赵弘润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打赢林胡之后,就要想办法对韩国宣战了……这场魏韩之战,将决定我大魏与韩国在中原的地位,因此注定难以避免……待等我大魏战胜韩国之后,说不定,齐国就会改变对我大魏的态度,到那时,齐鲁魏三国联盟,恐怕就不复存在了。”

    说到这里,赵弘润不禁有些惆怅。

    注意到丈夫眼中的失落,秦少君握住了赵弘润的手,坚定地说道:“即便如此,你还有我,大魏,也还有我大秦……”

    拍了拍秦少君的手背,赵弘润默然地点了点头,随即便联想到了身在齐国的六哥赵昭。

    这正是唯一担心日后齐国反目的原因。

    六哥,以你的睿智与眼界,不会看不到的……你该回来了吧?

    握着秦少君的手,赵弘润暗暗想道。

第29章:林中战役(二)【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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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林胡所居住的林中,魏国朝廷如今已将其用郡来称代,由此不难看出,魏国朝廷对于掌握这片土地的热切。

    林中郡,其地貌构成,几乎有近七成属于平原,地处于大河(黄河)的几字状地形中央,故而也可称为“河间”。注:跟某汉的“河间国(郡)”不要搅浑,这是两块地方。

    河套平原,按照地理划分以及大河的流向,大致可分为三块平原,即位处于大河几字形左上边内角的“临河”;以及地处于大河几字形右上边内角的“九原”;以及几字形左侧的“银川”。注:九原,在历史上的汉朝时,改郡府为五原,吕布即是九原郡五原县人士。

    林胡,就常年生活在这三片平原,以及这三片平原之间的一些森林当中。

    数日前,魏军在攻陷上郡之后,一边在榆林筑造城邦,一边继续率军向北挺进,继而在榆林与河套三大平原的交汇之地,与林胡展开了迄今为止最浩大的一场战役,在历时半月之后,终于击败了林胡,占领了这片遍布森林的矮丘。

    在深思之后,魏国东宫太子赵弘润准备在这里建造一座新的城邦,因为此地位处于榆林、临河、银川、九原的腹地,无论是为了接下来进攻三大平原,还是为了日后更好地掌控整个河套地区,这块地方都属于是魏国必须占据掌握的战略之地。

    因此,在赵弘润的命令下,诸路魏军将那些战败的林胡与其他当地异族的败卒收拢起来,奴役他们在这里兴建一座要塞级的城邦,赵弘润对其命名为原中要塞。

    在赵弘润的构想中,以魏国的力量来说,想要完全掌控整个河套地区,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倒不是说魏军无法战胜居住在这里的林胡等游牧民族,主要是打赢之后,短时间内无法将这块辽阔的天然牧场充分利用起来,除非魏国将最起码几万户的国民迁移至此。

    可就算是这样,魏国想要充分利用河套地区的资源,恐怕也得四五年的光景。

    更别说,居住在魏国内地的魏人,有几个愿意迁移到河套地区呢?

    因此,赵弘润决定放慢节奏,先迁移一部分人到原中要塞,这些人多半会以囚犯、奴隶为主,朝廷可以用赦免其罪行、赐予其魏人身份作为诱惑,让这些人在这里居住下来,慢慢地扩大魏国在这一带的影响。

    与此之外,赵弘润也想过让三川郡目前的羯部落,迁移至此,让这支目前臣服于魏国的异族,在林中郡充当一个类似看门犬的角色,毕竟河套地区虽然是林胡最为强盛,但在河套地区的西边,在称之为河西走廊(其实就是后来的西凉)的那边,却仍有许多强盛的游牧民族,赵弘润可不希望刚刚赶走了林胡,却又引来了新一波的敌人,因此,将羯部落以及其辖下的羯角骑兵,留在河套地区,这也不失是一个有效的办法。

    当然,这只是暂定的考量。

    “人口啊……”

    在后军的小帐内,赵弘润在凝视着摆在案几上的行军地图半响后,惆怅地叹了口气。

    他越来越发现,人口资源是一项实在是太关键了,倘若他魏国也拥有像楚国那样号称几千万的平民人口,开发河套地区算得了什么?随随便便迁个百万人口到河套,不够?再迁百万,几次下来,林中郡不久彻底纳入魏国版图了么?

    但遗憾的是,魏国在这方面远远不如楚国,如今满打满算,魏国恐怕也只有百余万户,也就是近千万的国民人口,虽然这个数字并不包括奴隶,但话说回来,以这个人口基数想要充分开发河套地区的肥沃土地,说实话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打下地盘却无力开发,赵弘润忽然发现,他魏国如今也遇到了跟秦国相似的尴尬,好在魏国并不倚重军功爵制,否则,似秦国那般为了满足国内民众对战争的需求而一次次发动战争,这可真成了无谓的战争了。

    “看样子,接下来要鼓励生育了……”

    赵弘润小声的嘀咕,让在帐内的秦少君与赵雀都微微有些脸红。

    “报!”

    帐外,忽然响起了一名士卒的通报声。

    在经过赵弘润的允许后,那名负责传递消息的斥候大步走入帐内,在用热切的目光偷偷看了几眼赵弘润后,叩地禀报道:“启禀太子殿下,河西守司马安将军,已率军向银川进发!”

    “我知道了。”

    赵弘润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那名斥候退下,随即,他将目光投向案几上的那份行军地图。

    从目前魏军的部署情况来说,赵弘润坐镇这座刚刚开始动工的林中要塞,确切地说已属于后方,因为朝廷那边竭力反对他亲自参与征战。

    原因就在于赵弘润领兵作战时,有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喜欢亲临战场、观察敌军的虚实,寻找可以敌军中可以利用的漏洞。

    虽然作为一名将帅而言,这是尽职的表现,但如今他作为魏国的东宫太子,这个举动却足以将朝廷里的那些大臣们吓得半死,尤其经过前两年那场宁邑战役后,赵弘润所在的本阵,可是险些就遭到韩将、北原十豪李睦的袭击,若非当时魏秦联军的兵将们奋勇作战,搞不好,赵弘润就会被韩将李睦麾下的雁门骑兵俘虏。

    因此,为防止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朝廷虽然允许赵弘润这位太子殿下继续呆在前线战场,但是,以礼部尚书杜宥为首的朝臣们,却早已三令五申地警告过诸路魏军的将领们,决不能坐视赵弘润这位东宫太子亲临战场。

    于是乎,似河西守司马安、河东守魏忌、还有韶虎、庞焕等魏国将领,包括赵弘润的兄弟燕侯赵疆与桓侯赵宣,没一个人敢带着赵弘润这位东宫太子到前线玩耍,顶多就是将己方的行动告知这位太子殿下,或者在战后将战报送上,让这位殿下在后方解解馋。

    而继河西守司马安送来发兵银川的汇报之后,临洮君魏忌与魏将庞焕,亦相继有所行动,前者率河东军与商水军向临河挺进,而后者,则率领镇反军发兵九原,唯独这次军事行动的主帅、上将军韶虎,率领魏武军镇守原中要塞一带。

    而其余似燕侯赵疆、桓侯赵宣,以及成陵王赵、安平侯赵郯等人的军队,亦相继挺进林中郡,使得整个林中战役,呈现出多战场战争的局面。

    尤其是为了夺取林中郡的荒野控制,魏方博西勒率领的羯角军,与林胡方的游牧骑兵,几乎每日都会发生遭遇战,但是因为魏军那仿佛推土机般的平行推进战略,羯角骑兵能够得到魏军强有力的支持,故而,林胡骑兵被羯角骑兵打地节节败退,逐步失去对这片草原的掌控力。

    两日后,赵弘润收到了河西守司马安的战报,后者汇报其麾下的河西军(原砀山军),已正式与银川的林胡爆发战争其实就是河西军在发兵银川的途中,遭到了银川林胡的阻击而已。

    收到这个消息,赵弘润按耐不住,准备偷偷摸摸赶到银川观摩这场战争。

    但很可惜,由于原中驻扎着五万魏武军,以至于赵弘润连他军营都还没出去,这件事就被魏武军的主将韶虎得知了。

    只不过,两人的身份已今非昔比,当初在北疆战役时期,韶虎是主帅,而赵弘润则是韶虎的副将,可如今嘛,赵弘润已贵为东宫太子,韶虎哪里还管得了这位太子殿下。

    更何况,赵弘润还“策反”了禹王赵元的次子赵成岳,后者非但没有拦着赵弘润,反而在赵弘润的蛊惑下,率领麾下曲部的五千名魏武军,带着赵弘润前往银川了。

    在得知此事后,韶虎亦无可奈何,毕竟那两位爷,一位是如今的东宫太子,一位是他们王爷的小公子,难道还真能派兵将他们抓回来不成?

    思前想后,韶虎只能派人知会目前身在银川的河西守司马安,让后者代为照看一二。

    待赵弘润与堂兄赵成岳率军赶到银川时,魏将司马安率领的河西军与鄢陵军,正与当地的林胡开战。

    林中的林胡,从衣着打扮来看,与三川郡的、羯、羝等民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双方的文化有着明显不同。

    比如说,三川郡的羯羝民族将羊首人身的羊视为信仰,而胡人,则大多信仰狼,但也有几支亦归属于林胡的部落,将鹿视为图腾,就比如九原那一带的林胡。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将熊、虎等猛兽视为图腾的异族,虽然这些部落都被魏人统称为林胡,但事实上,林胡只是这些部落民族的统称,其实这些部落的人对自己另有称呼,比三川郡、羯、羝三族的构成还要复杂。

    而据赵弘润这些日子的了解,林胡的主要构成即是胡与,胡即是指胡人,在林胡这整个民族中相当于公民,有权利拥有牲畜与帐篷、女人以及财富;而,则是指投奔胡人的古族游牧民族的后裔,这些人,与三川郡的、羯两族,都属于是一个民族,皆属于当年从遥远的北方高原上南迁的古族后裔,只不过,、羯两族并没有胡人杂居,他们再次南迁来到了如今的三川郡,而族,则是当年选择与胡人杂居的古族后裔。

    当然,这个所谓的人,只是博西勒等三川羯族人对对方的蔑称,虽然羯族人如今已沦为魏国的鹰犬,但在游牧民族的生存地位链中,羯族人仍旧自视甚高,尤其是对他们蔑称为的这些胡人与人混血的后裔,这些人在羯族人眼中的地位,比羝(氐)族还要低。

    毕竟,羝族的祖上虽然是胡人,但他们怎么说也是接受了族的文化,虽然羯两族会感到不爽,但还是可以忍受将后者视为己民族的近支;而人,虽然是他们羯两族一样都是古人的后裔,可前者却接受了胡人的文化,因此,自然不会被羯两族所接受。

    就这一点来说,与中原民族的价值观颇为相近。

    总而言之,在河西守司马安与银川的林胡交战时,羯角骑兵亦给予了莫大的支持。

    这些来自三川草原的骑士们,挥舞着骨制以及铁质的弯刀,呼啸着经过一片片森林,扫荡了银川一个又一个的林胡部落。

    若碰到的林胡部落是软柿子,这群羯角骑兵便仿佛化身为穷凶极恶的狼群,杀入那些林胡部落,屠戳、抢掠,论凶狠绝不亚于当初抢掠魏韩两国的林胡;而若是碰到的林胡是硬茬,这些羯角骑兵便利用火矢、狼烟给出标记,以便于后方的魏将司马安,率领魏军精锐将这座林胡部落推平。

    记得在前往银川的途中,赵弘润与堂兄赵成岳,不止一次看到被羯角骑兵烧杀抢掠的林胡部落废墟。

    在赵成岳看来,论凶狠,羯族人跟林胡比起来简直就是半斤八两,两者的区别仅在于,羯族人已臣服于魏国,算是已经驯服的狼,也算得上是友军,而林胡嘛,则是未被驯服的狼,愚蠢地选择了与魏国为敌。

    不过,他还是隐晦地提醒赵弘润,需要约束羯族骑兵在林中郡的屠杀,毕竟再怎么说,如今这些羯族骑兵也是打着他们魏国的旗号,若屠杀过多的异族,虽然不至于会在中原造成多大的恶劣影响,但并不利于魏国日后掌控河套地区。

    赵弘润深以为然,便派人给羯族人的骑兵羯角军,给这支骑兵的首领博西勒送了一封手书,也没说别的,只是在信中告诉博西勒,他有意让羯族部落搬迁到河套地区,替魏国守卫这片天然牧场。

    博西勒一看就明白了赵弘润的意思,不久之后,便下令约束麾下的骑兵。

    毕竟,倘若只是抢掠一波就回三川,那么,羯族骑兵自然不需要留手,但倘若魏国有意让他们日后驻守在这片草原,让他们羯族人成为魏国放牧牛羊的牧羊人,那么,博西勒自然不能在这片河套地区制造太多的杀戮。

    毕竟羯族人自身是不负责放牧的,他们是战士,倘若他们杀光了林胡,或者在林胡这边造成了太大的杀孽,这不利于他们日后奴役林胡人在这片草原上生活。

    然而,虽然羯角骑兵们逐渐收敛了许多,但银川的林胡,还是遭到了几近毁灭性的打击,因为他们愚蠢地选择了与魏军在林间作战。

    其实平心而论,银川林胡想得倒是也没错,既然在平原上打不过魏军与羯角骑兵的联合,那么,不如就转入林间作战。

    可遗憾的是,银川林胡的运气太糟糕了,因为他们面对的河西军,其中有一半乃是原砀山军的兵将,最是擅长在林间作战。

    于是乎,原本打算在森林中狩猎魏军的银川林胡,反过来被河西军的魏卒狩猎了,短短八日,银川一带的林胡被河西军在林间杀死了几万人,而待等幸存的银川林胡逃到平原时,却又遭到了暂时归属司马安指挥的鄢陵军的突击,以至于近乎有大半的林胡战士覆灭。

    七月下旬时,魏将司马安率军抵达了银川平原。

    得知己方部落战败的消息后,居住在银川的林胡部落,仓皇北逃,但由于羯角骑兵提前截住了前往临河平原的去路,使得银川当地的林胡部落,有大片陷入了魏军的包围。

    若是按照司马安当年的脾气,这些已在他魏军包围网内的林胡,一个也别想活,男人全部杀光、女人留下来作为奴隶,这是必然的。

    不过这次,他还是遵照太子赵弘润的意思,给这些林胡留下了一线生机。

    这让当时在旁观战的赵成岳感到颇为意外,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司马安对待异族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杀,非我族类尽杀之这句话,正是出自这位上将军的口。

    于是,在庆贺的时候,赵成岳好奇地询问司马安:“大将军不怕这些异族日后复反么?”

    当时,司马安看了一眼赵弘润,淡然说道:“彼反,便剿之。……只要我大魏强盛,何惧这些异族反叛?”

    说这番话时的司马安,在河西郡拥有着十几万的异族奴隶,正是这些异族奴隶日复一日的辛勤工作,才使得司马安迅速修缮了河西郡的几座城池,为魏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相信此前谁都不会想到,这位当年提出非我族类尽杀之的上将军,如今却是魏国最大的奴隶主,手底下奴役着十几万的异族奴隶。

    而在听了司马安的回答后,赵成岳感觉很是惊奇,不过仔细想想,司马安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只要他魏国保持强盛,这些臣服的异族岂敢反叛?注:五胡乱华,本质就是中原因为频繁内战而变得虚弱,让这些原本臣服于中原的胡人心生了非分之想,因此这是中原自己的问题,同时也是民族融合期间的一个歧路。如果中原依旧强盛,这些胡人找不到任何可趁之机,必然逐渐融入汉民族。

    他并不知道,其实这最初是赵弘润的观念。

    随后,那些侥幸逃过魏军包围网的银川林胡,疯狂向北迁移。

    对此,魏将司马安并没有追击,而是率领河西军与鄢陵军,据守银川平原,一方面搜捕那些散落在附近平原上的林胡战士,一方面则遵照太子赵弘润的命令,准备在这里兴建一座要塞级的城池,就命名为银川。

    而与此同时,在七月下旬左右,魏国河东守、临洮君魏忌,亦率领河东军与商水军,在临河平原击败了一股强大的林胡部落。

    这场临河之战,林胡方共有十几个部落参与,总兵力达到近十万,而魏军这边,由于燕侯赵疆与桓侯赵宣各自率领南燕军与北一军加入,使得魏国的总兵力暴增到十五万左右。

    五万的兵力差距,再加上林胡与魏军在军备上的差距,使得林胡方在固守了半个月后,终于坚持不住,纷纷向大河北岸迁移。

    两日后,也就是在八月初,魏军挺进临河平原,一方面追击溃败的林胡,一方面则遵照东宫太子赵弘润的命令,准备在临河平原上修筑一座要塞级城池。

    这座城池,临洮君魏忌命名为朔方,而临河平原,也正式更名为朔方郡。

    而同期,在七月下旬时,魏将庞焕亦率领镇反军向九原挺进,并在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后,战胜了九原的林胡,同样按照东宫太子赵弘润的命令,准备在当地修筑一座要塞级的城池,命名为九原城。

    截止此时,河套地区强大的林胡,已被更为强大的魏军驱赶到大河几字流向的上方,虽然河间之地还依旧残存着不少林胡势力,但显而易见,这些林胡势力根本不是魏军的对手。

    当然,占领了河套地区,并不意味着魏军就能高枕无忧,毕竟林中郡只是林胡生活的其中一块土地而已,在林中郡,在那片姑且称作云中的高原上,也同样生活着一些林胡部落。

    为了防止林胡反攻河套地区,赵弘润这才决定在银川、临河、九原相继筑造城塞。

    榆林、原中、朔方、九原、银川,这五座新城,即是赵弘润为了掌握河套地区,而初步拟建的第一批要塞级城池。

    在他看来,目前的魏国并无力量完全控制整个河套地区,因此,只能采取这种钉钉子般的战术,将魏军的痕迹扎根在这五块地方,在这里修筑要塞级城池,以这五座城池,辐射整个河套地区。

    临近九月时,在东宫太子赵弘润的号令下,数十万魏军渡过大河,继续驱赶林胡,目的就是将那些不愿臣服于魏国的林胡,驱赶到遥远的北方高原,使魏国能够高枕无忧地开发河套地区这片天然的牧场。

    突然有一日,赵弘润忽然收到了派往韩国的青鸦众送来的情报。

    ……韩国,还当真偷偷摸摸打造了几万名重骑兵,借这支重骑兵,重创了东胡……啧啧。

    不得不说,这份情报,让他又惊又喜。

    惊的是,韩国与东胡的交锋,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而喜的是,当年他设下的陷阱,韩人终于掉到坑里了。

第30章:东胡湮灭

    ps:咳,朋友的新书是《伏云纪》,昨天怎么会写成浮云呢?

    以下正文

    时间回溯到两个月之前,就当魏国出动四十万大军挺进河套地区,准备与生活在那里的林胡开战时,在韩国东北方的渔阳郡,在郡治所在的蓟(ji)县,青鸦众的头目鸦七,正与五名手底下的青鸦众弟兄,躲在城内的一间民居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由于渔阳郡一带天气寒冷,他们索性围在屋内的炭火旁,一边喝酒,一边烤着猎获的野味。

    这些青鸦众,在韩国已非一日两日,其实早在前两年,即五方伐魏战役之后,在韩国向魏国求和之后,就被赵弘润派到了韩国。

    那时,韩国与魏国取得了默契,两者心照不宣地决定,待等魏国占据河套、驱逐林胡,或等韩国击败了东胡,双方再动兵戈,免得他们两个中原国家交战时,被那些异民族有机可乘。

    而从那之后,鸦七等几十名青鸦众,就被赵弘润派到了韩国,专门负责收集韩国针对东胡的战争战况,以密信的形式送到大梁的青鸦众大梁分部事实上,同期韩国也派遣了许多细作,乔装打扮混入魏国,探查魏国针对林胡战争的进展。

    潜伏到敌国收集情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韩国与东胡的战争,还发生了遥远的渔阳郡。

    因此,鸦七等人被挑选出来后,他们先被赵弘润安排到燕王赵弘疆治下的淇县,在这个魏韩两国的边市中,先学会韩国各地的方言,摸透韩国各地的人文情况,然后才在魏商的掩护下,进入韩国境内。

    魏国的商贾,只要是规模稍微大一点的商队,或多或少都拥有贵族背景,就比如说当年肃王赵润身边的王用商人文少伯,此人身边就有大量的青鸦众跟随,跟随文少伯走南闯北踏足他国境内,并暗中绘下他国郡县的大致地图,待回程时送到大梁。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各国商人,其实有不少等同于是合法的探子,在行商的同时,为自己的国家收集他国的情报,对此,其他各国若是抓不到这些人的把柄,对他们也是毫无办法,毕竟总不能因噎废食,对了杜绝这类探子就将他国的商贾全部赶出去吧?

    而鸦七等人,当年就是在安平侯赵郯等几位肃王党贵族手底下的商队的帮助下,以一名商人的身份,混入了韩国的邯郸郡。

    而在那些商队返程的时候,鸦七等人则悄然脱离了商队,用贿赂韩国官员等手段,取得了韩国的路引(相当于身份证),随即一站一站地接近渔阳郡,直到去年,终于抵达了渔阳郡的蓟县,在城内购置了几间民居,扎根下来。

    由于鸦七等人早在淇县边市时,就已经掌握了韩国的各地方言,因此,当他们冒充迁户搬到蓟县时,倒也没引起左邻右舍韩人的警惕。

    毕竟蓟县是渔阳郡的治所,即是北原十豪之一、渔阳守秦开驻军的地方,亦是韩国东北的重城,鸦七等人冒充韩国国内的走商,确实不至于引起怀疑。

    唯一的问题,就是渔阳郡这边天寒地冻,让这些曾经生活在商水郡的青鸦众们感到非常不适,毕竟两地的气温相差太多。

    这一日,鸦七正与五名兄弟在屋内烤肉喝酒,忽然屋外传来了笃笃笃的叩门声。

    那有节奏的叩门声,一听就知道是青鸦众们的暗号。

    因此,鸦七起身开了门,在瞥了眼院子的土墙一侧后,压低声音问道:“没人跟梢吧?”

    此时站在屋外的,是两名做走商打扮的青鸦众,穿着厚厚的棉袄,头上还带着一顶棉帽,这两人在听到鸦七的询问后不禁翻了翻白眼,说道:“这鬼天气,街上连条狗都没有,哪有什么人?”

    这话当然是有所夸张,不过渔阳郡这边的情况确实如此,除非是太阳升起,天气稍微回暖些,否则街上来往的百姓确实很少。

    更何况,韩国东北地区,百姓也大多不靠开垦田地种植粮食为生,而是靠栗的收成生活比如在渔阳郡,漫山遍野的野栗,当地的韩人根本不需要劳作,只要在每年的秋收时到山里走一趟,就能背回一口袋一口袋的栗子,非但足以让全家人糊口度日,甚至于,韩人还用这些栗子酿酒,也就是所谓的栗子酒(板栗酒)。

    尤其是渔阳一带的栗子酒,在整个韩国都非常有名。注:历史上的燕人,就靠栗子生活,几乎不需要劳作。

    起初,鸦七等人还担心他们终日藏在屋内,是否会引起左邻右舍的怀疑,直到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他才释然,渔阳郡的韩人,每日躲在屋里烤火、喝酒那是常态,这里的人几乎不从事生产。

    说句玩笑话,这里除了天气寒冷以外,简直就是性格疲懒之人最佳的落户之地,毕竟几乎不需要付出什么劳作,就能从荒野山林收获大量的栗子作为口粮。

    “怎么说?”

    看着那两名外出探查消息回来的青鸦众弟兄坐在炭火旁烤着火,鸦七紧声询问道。

    只见那两名青鸦众中,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回答道:“七哥,你猜得的没错,韩人确实是主动袭击了东胡,挑起了战争……”

    说着,他接过同伴递过来的栗子酒,喝了一大口,随即继续说道:“前两年代郡守剧辛在山阳战死,让代郡的情况确实变得非常糟糕,上谷守马奢麾下的军队,不足以同时防守代郡与上谷两块地方,目前,上谷守马奢驻军在句注山南岭的飞狐关……”

    “句注山南岭?”鸦七闻言一愣,皱眉问道:“那北岭呢?”

    那名青鸦众耸了耸肩,说道:“早就被那些代戎攻陷了。”

    听闻此言,鸦七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喃喃说道:“不太对劲……上谷守马奢,那可是韩国前三位的擅战名将,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弃北岭呢?他不会不知道,北岭的防塞一丢,代戎可就能直接面对居庸关了,万一居庸关有个什么不测,代戎可就要长驱直入了,到时候,搞不好,渔阳、上谷、巨鹿这几个郡都要遭殃……”

    “不止代戎,还有东胡。”那名青鸦众补充道。

    “不太对劲……不太对劲……”

    托着下巴,鸦七望着炭火若有所思。

    有几桩事,他至今都没有想出头绪。

    就比如说,自代郡守剧辛在魏韩山阳之战败北遭俘,被他们魏国的肃王殿下赵润下令处死之后,韩国就没有增派什么强有力的将领驻守代郡。

    确切地说,邯郸其实有派过一名将领取代剧辛,但问题是,这名将领实在是太废材了,若非上谷守马奢及时出兵支援,搞不好,那家伙早就把代郡整个给丢了。

    正因为这样,鸦七连那个废柴将领的名字都懒得记。

    是因为韩国在魏韩第三次北疆战役之后,再也找不出能够取代剧辛的将领么?

    当然不是!

    至少在鸦七的记忆中,就还有新晋的北原十豪司马尚。

    这可是一个在魏韩第三次北疆战役中,在短短一两个月时间内,几乎攻占了卫国最起码六成国土的男人,毫不夸张地说,若非当时韩国遭到林胡的侵略,就凭卫公子瑜手中那点兵力,根本不足以挡住司马尚这名韩将的进攻下。

    而这样一位擅战之将,虽然曾一度传出取代剧辛成为代郡守的谣言,但事实上,就连鸦七也探查不到这个男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此刻又在做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的鸦七,唯有静观其变,在暗中密切关注着上谷守马奢与渔阳守秦开二人的举动。

    然而让他感到不解的是,在句注山北岭失陷之后,上谷守马奢驻军在南岭的飞狐关,似乎并未急着夺回北岭的要塞,而是在南岭的飞狐关增固防御,而渔阳郡这边,渔阳守秦开不知为何也没有派兵增防居庸关,只是一个劲地在蓟县增固防御。

    这两位韩国的北疆重镇,仿佛有点消极应战的嫌疑。

    终于有一日,当鸦七在屋内烤火喝酒的时候,忽然门扉笃笃笃地急促响了起来。

    待等他打开们,就见两名青鸦众兄弟闪入屋内,在关上了屋门后,一脸急切地压低声音说道:“七哥,出事了,居庸关被攻破了!”

    “什么?!”鸦七惊地瞪大了眼珠子。

    要知道在前一阵子,他还在嘀咕,觉得上谷守马奢放松了对于句注山北岭的进攻,这会给予代戎以及东胡可趁之机,导致居庸关压力剧增,没想到仅仅只过了十来天,居庸关就真的失陷了。

    马奢与秦开在搞什么鬼?

    鸦七惊地面色发白。

    两日后,在晌午前后,城内忽然响起了铛铛铛的预警声。

    鸦七听到后颇为心惊,遂穿上厚厚的棉衣,走到院子里,隔着仅一人高的土墙窥视城内的街道,只见在远处的街道上,那些驻守在渔阳的韩**队,正迅速朝着城门方向奔跑。

    此时,街上左邻右舍的韩人也都走了出来,站在街上,远远看着那些迅速经过的渔阳军士卒。

    见此,鸦七遂用当地的口音询问一名目测四十几岁的韩人:“叔,这是怎么了?”

    “听说是戎狄袭城了。”那名韩人颇为镇定地说道:“不过没事,有秦开将军在,不碍事的。”说着,他捋了捋胡须,有些意外地说道:“说来也奇怪了,那些戎狄,好些年不见那帮人袭击我蓟县了,这回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嘿,那是因为居庸关被攻破了!

    鸦七心中嘀咕了一番。

    直到此刻,他仍然非常不解居庸关为何会如此轻易被东胡等外族攻破,他感觉,仿佛是上谷守马奢与渔阳守秦开故意将居庸关拱手相让,只是……为何呢?

    难道是诱敌?韩国故意将东胡引诱进来?

    鸦七微微皱了皱眉。

    不可否认,渔阳郡以及上谷郡一带,大多都是平原地形,的确有利于韩国的骑兵作战,可问题是,东胡那些韩国境外的游牧民族,他们的骑兵亦数量极多。

    虽然说韩国骑兵的实力足以与东胡骑兵抗衡,但鸦七还是无法理解,韩国放弃崇山峻岭的要塞,定要选择平原作战的原因。

    ……

    皱皱眉,鸦七颇有些紧张地跑到街上,远远地仔细观察那些渔阳军士卒的神色。

    让他稍微松了口气的是,那些渔阳军士卒并无太多的慌乱,正有条不紊地迅速向城墙方向前进。

    期间,鸦七还看到了秦开那位被韩人称之为北原十豪的名将,只见后者跨坐在战马上,在街道两旁的城内韩人的欢呼声中,面带微笑地招招手,缓缓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居然丝毫都不慌乱……难道城外的东胡只是小股人马?

    看到秦开那自若的神色,鸦七心中暗暗猜测道。

    然而他猜错了,事实上,这次东胡侵入韩国的东胡,数量极多,最起码有十五万人马,只不过,目前抵达蓟县的东胡等异族,却只有三四万人罢了。

    一边安抚着城内的民众,韩将渔阳守秦开骑着坐骑来到了西城门,登上了西城门的城墙,眺望着城外远方。

    隐隐可见,城外远方到处都是胡骑,似乎正在袭掠附近的村庄。

    对此,秦开心中暗暗冷笑一声。

    鸦七猜得没错,无论是上谷守马奢退守句注山南岭的飞狐关,在把守住通往上谷郡腹地要道的同时,却又将居庸关暴露在东胡的眼皮底下,亦或是渔阳守秦开故意松懈居庸关的守备,都是为了将东胡的骑兵引入到蓟县附近的平原地带。

    蓟县一带,这是韩国早在一年前就已在部署的、准备与东胡骑兵决战的地点。

    为此,秦开在结束魏韩第三次北疆战役返回渔阳郡之后,便下令将城外村庄内的民众全部迁到蓟县等大城,虽然难以保证此刻城外已没有一名居住在城外的韩人,但相信那些东胡骑兵注定抢掠不到什么东西。

    “东胡的兵力,看样子还未全部到齐啊……呵,既然如此,那就先放他们两日。”

    站在城头上,渔阳守秦开在观察了一阵城外远处的东胡骑兵后,淡淡笑道。

    他并不担心这些东胡骑兵流窜作乱,毕竟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事实上早在居庸关失守之前,韩将暴鸢、荡阴侯韩阳等人,就已经率领邯郸军北上,驻扎在上谷郡的下都,堵死了东胡骑兵南下的可能性。

    至于这些东胡骑兵袭城,秦开就更加不会畏惧了。

    在他眼里,这些东胡骑兵,其实已经等同于是死人了。

    估摸约几日后,蓟县一带的东胡骑兵已越来越多。

    此时,这些东胡骑兵已隐隐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因为迄今为止,他们几乎没有找到什么有韩人居住的山村、村庄,自然也别提抢掠到什么东西。

    他们并没有猜到这支韩国故意布局诱使他们进入渔阳郡腹地,只以为是韩人这次比较机警,一听说居庸关被攻破就仓皇逃到了大城(蓟县等)。

    六月中旬前后,韩将暴鸢、靳以及荡阴侯韩阳等人,分别率领邯郸军向北推进,而得知此事后,渔阳守秦开便开始有条不紊地与城外的东胡骑兵作战,力求将这些东胡骑兵拴在蓟县一点,同时创造大规模军团战争的条件。

    面对着渔阳守秦开的咄咄逼迫,东胡骑兵们果然被打出了怒气。

    韩国骑兵名气很大,但事实上这限于在中原,毕竟中原各国甚少有大规模的骑兵,然而在东胡、林胡等拥有大量骑兵的游牧民族眼中,所谓韩国骑兵,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而已。

    倘若雁门守李睦麾下的雁门骑兵、或者上谷守马奢的上谷骑兵此刻也在这里,那倒是能让这些东胡骑兵报以警惕,可单单是渔阳军与邯郸军,说实话,东胡骑兵们并不放在眼里。

    尤其是邯郸军,虽然是韩国驻守王都的军队,但事实上已是出了名的弱,据东胡人的了解,前两年韩国的邯郸军,可是被中原魏国的步兵按在地上暴揍,简直是丢尽了骑兵的脸面。

    正因为如此,哪怕看到韩将暴鸢等人率领邯郸军赶到支援,那些东胡骑兵亦毫不畏惧,他们此刻正幻想着,击溃这些韩国的骑兵,尽情地在韩国抢掠。

    由于双方都渴望战争,于是乎到了六月末,待等东胡骑兵的大部队陆续经居庸关抵达蓟县后,双方在蓟县外的平原地形上,爆发了一场韩国与东胡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战争。

    在战斗打响的最初,韩方军队仅有渔阳守秦开的三万渔阳军,以及韩将暴鸢所率领的五万邯郸军,总共八万人马。

    其中,由于邯郸军在三次魏韩北疆战役期间损失了大量的骑兵,因此,这次作战,韩国方面仅仅就只有两万不到的骑兵,更多的都是步卒,以至于在打斗打响后没过多久,韩军一方便陷入了劣势。

    这再次助涨了东胡骑兵的气焰。

    然而,就在东胡骑兵即将取得优势、且战况最为胶着的时候,忽然,整片平原地带仿佛地动山摇一般。

    东胡骑兵很清楚,只有大量骑兵经过,才会造成如此程度的响动。

    韩国的援军么?

    东胡骑兵们下意识地看向战场的南侧,只见在南面远处,仿佛洪水宣泄,数不尽的韩国骑兵正朝着战场这边疾奔而来。

    只见这些韩国骑兵,马背上的骑士全身穿戴着甲胄,浑身上下,几乎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就连这些骑士胯下的战马,亦披着马甲。

    那些甲胄,在阳光上反射着耀目的银辉,一看都知道是精铁铸造。

    这支骑军……

    东胡骑兵们呆懵了,他们无法理解,这支韩国的骑兵,为何要穿戴那样沉重的铁质甲胄,这样不是会影响战马的冲刺速度与耐力么?

    就在这些东胡骑兵惊奇于这支怪模怪样的韩国骑兵时,这支全身穿戴重甲的韩国重骑兵,仿佛钢铁洪流般,冲到了东胡骑兵面前。

    没有退让,也没有丝毫阵型可言,这些效仿魏国游马重骑的韩国重骑兵,只不过就是操持着兵刃,一往无前地朝前冲刺,朝着东胡骑兵最密集的地方冲刺。

    “叮叮当当”

    东胡骑兵们挽弓而射,然而射出的箭矢,却根本无法射穿这些韩国重骑坚固的甲胄,甚至于,连减缓后者速度都办不到。

    仿佛洪水宣泄、势不可挡,这数万骑韩国重骑,在短短半柱香内,便冲过了整个战场。

    期间,无论东胡骑兵们用挽弓激射,亦或是举起手中的弯刀看向对方,皆无法对拥有重甲保护的韩国重骑造成有效的伤害。

    只不过是眨眼工夫,待等这数万骑韩国重骑冲过战场之后,十几万东胡骑兵,全部成为了尸体,永远地躺在了蓟县城外这片平原上。

    “太壮观了……”

    看到这一幕,秦开、暴鸢,靳、荡阴侯韩阳等韩国将领们,忍不住出言感慨。

    十几万东胡骑兵,这个曾经足以令他们如临大敌的强劲敌人数量,如今,在他们韩国拥有了这数万重骑兵后,竟然在短短几个眨眼的工夫内就能杀尽。

    而更令人惊骇的是,这支韩国重骑,在摧毁了如此数量的敌方骑兵们,自身的伤亡损失几乎微乎其微。

    此时,暴鸢终于明白,当初魏国的游马重骑,为何能以屠鸡宰狗一般,眨眼工夫内,就让他麾下三万骑兵覆灭了一半,实在是这个重骑兵,太强大了,强大到几乎让人绝望。

    只是在这份强大的背后……

    一想到他们韩国花费了天文数字般的巨量资金,才打造了这支约五万骑左右的重骑兵,暴鸢心中便一阵肉疼。

    毕竟,为了打造这支重骑兵,他们韩国几乎抽空了全国驻军所有的军费,耗尽了国库的储蓄,最起码五年内,韩国是没有余力给国内的其他军队更换武器装备了。

    不过,在看了一眼遍地横尸的战场后,暴鸢等人一致认为,这是值得的。

    而与此同时,鸦七假扮成一名渔阳军士卒,站在城墙上偷偷观瞧,亲眼目睹了数万韩国重骑在短短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内,便叫十几万东胡骑兵几乎全军覆没的这一幕。

    这……这不是我大魏的游马重骑么?!

    咽了咽唾沫,鸦七只感觉毛骨悚然。

    当初他魏国五千骑游马重骑,就打得韩国、楚国的步骑军队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是如今韩国偷偷打造了数万骑重骑兵?

    不好!必须尽快禀报肃王殿下!!

第31章:战略部署【二合一】

    东胡竟然……

    看着手中的密信,赵弘润心中颇为感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此刻手中的密信,是由青鸦众在大梁的分部转送的,而传递的,却是鸦七等人从韩国渔阳郡蓟县传回来的确切消息。

    根据鸦七的消息称,他亲眼看到蓟县之战中,东胡差不多有十五万骑兵倒在韩国的重骑兵面前其中这个十五万的数字,赵弘润感觉有些夸张。

    毕竟他常年带兵打仗,当然清楚十五万骑兵若摆在战场上那会是何等壮观的场面,除非这十五万东胡骑兵都是木桩,否则,只要他们产生了逃跑的意识,凭借重骑兵的冲锋速度,是几乎没有办法追上这些东胡轻骑的。

    因此赵弘润保守估计,那一场蓟县之战,东胡骑兵的伤亡数量需要打着折扣,即约七八万左右。

    当然,这份估测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韩国是根本不可能放任那些东胡骑兵逃出韩国境内的这场仗,上谷守马奢的军队为何没有参与?不就是等着在东胡骑兵们全部经居庸关进入韩国境内后,出兵截断后者的归路,重新夺下居庸关与句注山北岭要塞么?

    哪怕鸦七因为急着汇报韩国重骑兵的事,等不及打探上谷守马奢的行动,赵弘润也能猜到这事,因为这次韩国给东胡设的局,实在是太明显了,明显到但凡是懂得点兵法谋略的将领,都几乎不会上当作为国家的边塞,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沦陷?

    想来,东胡是历来在韩国的北境横行惯了,因此没有料到,韩国这是是故意示敌以弱,诱使他们进入渔阳郡的平原地带,继而一举歼灭。

    “这次韩国重创东胡,我功不可没,侯韩武,应当授予我头等战功……”

    看了几眼手中的密信,赵弘润与帐内的吕牧、秦少君、赵雀三人开着玩笑。

    听闻此言,秦少君不解地询问道:“韩国打了胜仗,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弘润笑而不语,没有回答秦少君。

    相信此时帐内,也只有宗卫长吕牧能明白自家殿下这句话的深意。

    无非就是因为,韩国这次设计东胡,全赖那支效仿魏国游马重骑所打造的重骑兵,若没有这支重骑兵,韩国根本别想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便对那十五万东胡骑兵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若没有那支重骑兵,十五万东胡骑兵最终必将流窜到上谷郡甚至是邯郸郡的平原地形,在韩国的腹地烧杀抢掠,到时候,韩国就会因为他们“引狼入室”的举动买单当然,若没有那支重骑兵作为底气,韩国也不可能故意让出居庸关,故意将那么多的东胡骑兵放入境内。

    因此,这次韩国击败东胡的最大仰仗,即是那支重金打造的重骑兵,而“重骑兵”这个概念,却是赵弘润首先提出,并因此打造了游马重骑,故而,韩国自然应当将首功授予他。

    当然,这只是一个玩笑,是赵弘润为了缓解此刻心中的震惊:纵使他也没有想到,韩国居然那般大胆地启用重骑兵去设计东胡骑兵,甚至于,居然还被他们赌赢了。

    那可是十五万东胡骑兵啊,本该最起码让韩国的军队受到些损失,没想到,韩国利用那支重骑兵,以极其微小的代价,便将这支东胡骑兵全歼在国境之内。

    东胡完了……

    赵弘润长长吐了口气。

    作为占据韩国北方境外大片草原的最强戎狄,东胡诸部落当然不可能仅仅就只有那么十几万的战士,但也不能否认,那十几万东胡战士的全军覆没,必定会让东胡诸部落元气大伤。

    更何况,韩国在取得了那样辉煌的战绩后,必定会趁胜追击,因此,韩国重创东胡,将后者驱赶到遥远而寒冷的北方高原,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再加上赵弘润这边,魏军亦将林胡与匈奴打地节节败退,这意味着,韩国将从此摆脱异族的侵袭与骚扰,过不了多久,魏国就将面对一个已无外族作乱拖累的韩国想到这里,赵弘润就感觉有点牙疼。

    要知道,在第三次魏韩北疆战役中,当韩国动用了雁门军、北燕军等精锐边疆驻军后,魏**队的伤亡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而赵弘润麾下的商水军,也正是在那场对阵雁门守李睦与北燕守乐弈的宁邑之战中,首次承受了沉重的伤亡,伤亡人数几近两万人,而当时他所率领的那支来自秦国的友军,更是因此折损过半,可想而知,雁门军与北燕军这两支韩国边防驻军的厉害,跟邯郸军那种羸弱的军队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以至于最终,还是靠着南梁王赵元佐引诱林胡趁虚而入寇略太原、雁门的诡计,魏国这才击败了韩国。

    倘若那场战役中,韩国没有林胡与东胡拖累,凭借当时的战况,说实话胜负还真不好说。

    而如今,魏国即将面对那个已没有林胡、东胡等异民族拖累的韩国,纵使是赵弘润,在意识到这件事后,亦不由地紧张起来。

    可待等他回想起韩国那五万重金打造的重骑兵后,他便又稳不住那份紧张,忍不住笑了起来。

    五万重骑兵……

    赵弘润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只有一手打造过重骑兵的人,才知道这个兵种到底有多么耗钱,别看重骑兵的花费,仿佛就是轻骑兵多了一套魏国重步兵式的甲胄,再多了一套马甲,可事实上,远不止如此。

    首先,打造重骑甲胄的材质,是魏国冶造局当时研究的合金,对,即是在锻铁成钢的基础上,按照比例加入其它金属矿石熔锻而成的合金,目的就是为了让重骑的甲胄,在不增加多少重量的同时,拥有更强的防御力。

    其次,重骑兵的甲胄内部,还要内衬厚厚的皮甲,关键部位还要填充动物的肌腱,目的就是为了减少重骑兵在冲撞时受到的反震力,否则,似游马重骑那般套着一个铁罐头似的甲胄,横冲直撞,在撞死敌方军士的同时,他们自己也早就被反震力震伤五脏六腑,吐血不止了。

    再次,重骑兵的马甲,或者说是战马披挂,这也并非寻常之物。

    为了避免甲胄的累赘而导致战马失去太多平日里的灵活,游马重骑兵的马甲采用的是锁子甲,亦用一个个铁环相扣编织而成的挂甲,优点是便于披挂,且防御力比起一般的甲胄更高,缺点是打造耗时为了保证这件挂甲的坚韧,当时冶造局与兵铸局皆是人工打造,一件锁子甲上成千的铁环,可想而知这份工程量的巨大。

    也正因为在甲胄的材质上不遗余力,因此,游马重骑才能一次次创造足以惊骇世人的战果,而赵弘润呢,也无力打造更多的重骑兵,单单只是维护目前五千名游马重骑的甲胄,就要让他耗费一笔不小的开支。

    然而,韩国那边居然一口气打造了五万名重骑兵,纵使这些重骑兵的甲胄比游马重骑稍次,其中的花费恐怕也是天文数字。

    而让赵弘润暗暗窃喜的是,他至少有一百种办法,让这五万名韩国重骑兵在没有取得任何斩获的情况下,黯然退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是,毕竟重骑兵本身就是一支限制非常大的兵种,单独生存能力几乎为零,纵使是军团作战,也非常需要敌军的配合倘若对方不配合,在看到重骑兵进入战场的瞬间就脱离战斗,事实上,除了重步兵外,其余兵种几乎都能凭借双腿逃离重骑兵的锁定,只要及时掉头逃跑。

    这就很尴尬了。

    而更尴尬的是,重骑兵绝对不敢朝着结阵状态下的重步兵冲锋,因为重步兵凭借着身上的沉重铠甲,足以让重骑兵摔倒,而重骑兵尤其是前排的重骑兵一旦跌落在地,那么,他就几乎不可能再有站起来的机会,后面的友军,可能就会将他们践踏至死。

    因此,重骑兵最佳的欺负对象,其实就是弓弩兵与轻步兵,其次是轻骑兵,以至于重步兵以及跟他们一样的重骑兵,是重骑兵们不想去面对的,因为自损太大。

    而魏国但凡是驻军级的精锐军队,至少一半是重步兵,这注定会让韩国的重骑兵在看到魏**队时,感到非常尴尬。

    当然,也有可能韩国的将领们并不清楚重骑兵无法克制重步兵,但是相信,只要一场战事下来,那些韩国的将领们就会意识到,用一名韩国重骑去交换一名魏国重步兵,这绝对亏本的买卖。

    正因为清楚这一切,因此,在赵弘润看着密信上那五万(韩国)重骑的描述时,他就知道,日后他魏国与韩国争夺中原霸主的那场仗,最起码已经多了三成胜算。

    若非怕走漏消息,他真恨不得大肆庆祝一番,与人分享一下心中的喜悦。

    七月下旬,林中郡境内的魏军,分作了两拨。

    似魏国国内的那些贵族私军,开始收刮战利、清点这片草原上的牲畜,以及收编战俘作为奴隶,在这件事上,这些贵族们已经与朝廷取得了协议。

    这份协议是朝廷户部与国内贵族们签署的,经过了垂拱殿内朝的一致同意,总得来说,就是国内贵族私军协助朝廷清点战争利益,而朝廷呢,则相应地给于他们一点甜头。

    就比如说,在这场仗中被魏军俘虏的林胡等异族俘虏,朝廷允许国内的贵族按照一定的价格购入,让这些奴隶为国内的贵族而工作。

    但是像战马、耕牛等重要的资源,朝廷严令禁止国内贵族私下交易,毕竟魏国攻打河套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河套地区的战马与耕牛资源。

    至于像林胡收集的一些珠宝、金器、银器,朝廷就不怎么看得上眼了,只要国内贵族们别贪地太过分,向朝廷上缴一个大致的数额,朝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于是乎,在朝廷的默许下,魏国国内的贵族私军,包括秦国的军队以及三川郡的羯角骑兵,开始大规模在整个林中郡收刮财富,对那些此前并未明确投靠魏国、立场始终摇摆不定的游牧部落,开始施行清算。

    部落里的牛马羊被牵走,部落里的族人沦为奴隶,其中那些有姿色的少女,也沦为的易物,眨眼工夫,一个部落就被瓜分地干干净净。注:因为某些原因,这方面略写。确切地说,这场对游牧民族的战争我基本上都是略写,没办法,防微杜渐嘛,只能写写中原人的内战。

    而那些早早就由其族长亲自到魏军俯首称臣的游牧民族,比如鲜卑、铁勒等几个弱小的民族(部落),则侥幸逃过一劫,只是心惊肉跳地看着秦魏联军以及与他们一样是游牧民族出身的羯角骑兵,将一个个比他们更大的部落拆散。

    至于像商水军、魏武军、镇反军、北一军、山阳军等驻军级的魏军精锐之师,在这个时间段则分批设法渡过大河,继续追击林胡。

    临河平原,也就是如今已被魏国东宫太子赵弘润该名为朔方郡的这片土地,它的北面有两条大河分支,分别叫做南河与北河。

    其中,南河的东面有一条横向山脉,称作阴山,从地理上看,可以成为九原郡的天然屏障;而北河的北面,也同样有一条横向山脉,称作阳山,从地理上看可以成为朔方郡的天然屏障。

    因此,为了朔方郡与九原郡的长治久安,魏军眼下要做的,就是继续追击林胡,将林胡彻底赶出阳山-阴山这道天然形成的屏障以外。

    八月初至八月中旬,在诸路魏军的联合攻势下,林胡与匈奴节节败退,其中有一部分向魏军投降,换取在河套地区继续生活的权力。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林胡与匈奴也不晓得从哪里打探到赵弘润这位魏国的东宫太子目前就在朔方郡,献上了百余名本部落的少女。

    平心而论,那些林胡的少女,水灵灵的,还是挺可爱的。

    只不过,赵弘润对他们的要求就只有那份化胡令,只要这些游牧民族愿意真心接受中原文化,他倒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然而,绝大多数的林胡与匈奴,还是选择了北迁,大概是想着先避让魏国锋芒,待魏国日后变得许多再卷土重来,重新夺取河套地区的想法。

    对于这些拒不臣服魏国,拒不接受中原文化的异族,赵弘润自然也不会客气,下令各路魏军将其尽数驱逐到阳山-阴山以北。

    八月中旬,在这场追逐战之后,赵弘润在诸位将军的陪同下,登上了朔方郡北部的阳山,登高眺望周围一带。

    期间,他指着东北走向的阳山与阴山说道:“这一带,适合修筑长城边塞,我决定让朝廷用十年工夫,在这里修筑一条长城……”

    听闻此言,燕侯赵疆与桓侯赵宣很是惊讶,要知道,他们还渴望着继续向北征战呢,毕竟据他们从林胡俘虏口中所知的情报,在河套地区以北,那里仍有一望无际的疆域。

    甚至于,比整个魏国还要大。

    事实上,不单单燕侯赵疆与桓侯赵宣,此刻在赵弘润身边的魏国将领们,谁不想开疆辟土、青史留名?

    但是赵弘润却摇了摇头,说道:“打的下,守不住……不,应该有没有驻守的意义。”

    平心而论,其实以河套地区如今的兵力,魏军是完全有能力继续向北挺进的,去进攻北方那片辽阔的土地。

    只是这没有意义,毕竟朔方郡的北方,已经是可以称作高原的地方,虽然植被并不少,但因为地形复杂,多的是高原地带特有的沟壑、山谷,事实上远不如平坦的河套平原更适合放牧。

    更何况以魏国如今的实力而言,纵使魏军能往北打下几百里或者上千里的疆域,也分不出那么多兵力去驻守;可若派小股兵力深入驻守于北方草原,那又几无意义,充其量就是起到一个前哨的作用罢了。

    在听到赵弘润的解释后,燕侯赵疆与桓侯赵宣遗憾地发现,他魏国对那片北方土地,还真没有什么需求。

    于是乎,魏军见好就收,止步于阳山-阴山。

    而同时,赵弘润则以东宫太子的名义传令于大梁朝廷,令朝廷工部尽快筹拟章程,在阳山-阴山这边,依山兴修长城边塞,一方面用来划分魏国疆域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势力范围,另一方面,也是防止境外的游牧民族日后袭掠河套。

    毕竟,虽然通过这场战争,魏国已在西北方打响了名气,但在西边的河西走廊(即凉州),在那边广阔的土地上,依旧存在着中原人统称为西羌的强大异族,更别说因此这场战争而彻底结下仇怨的林胡与匈奴。

    除非魏国始终保持强盛,否则,一旦露出虚弱,这些异民族必定会像闻到了血腥的狼群一样扑上来。

    待等九月下旬时,赵弘润又下令镇反军、北一军、南燕军,攻陷了九原郡东边的云中,至于云中再往东的那片土地(史称定襄),赵弘润暂时不打算去动。

    因为那片土地(定襄)与韩国的雁门郡接壤,因为一旦魏军攻陷那片土地(定襄),势必会与韩国发生摩擦。

    而如今,无论魏国还是韩国,都还未做好准备发动这场魏韩两国争夺中原霸主地位的旷世之战倘若是韩国此时还未解决东胡,赵弘润倒是不介意尝试一下,但眼下韩国已重创东胡,搞不好东胡已经战败被驱逐,那就算了。

    留着那片土地(定襄),作为魏韩两国在北方的缓冲地,这有利于避免两国过早地爆发战争,毕竟相比较韩国将东胡驱逐到更遥远的北方,这次魏国占据了河套地区这个天然牧场,他们比韩国更需要休养生息的时间,用于慢慢消化河套平原的资源。

    十月初,赵弘润返回原中要塞。

    当然,这所谓的要塞,眼下只不过是一个概念,按照赵弘润的估计,待等这座要塞建成,最起码也要等三五年之后。

    返回要塞后,赵弘润便开始思考驻守这片河套平原的将领人选。

    由于以目前魏国的实力而言,尚无法彻底消化整个河套地区,因此,赵弘润决定在河套地区划出五个小郡,辐射整个河套地区,即银川郡、朔方郡、九原郡、原中郡以及榆林郡,至于云中郡,赵弘润在考虑良久之后,也决定在这里驻扎一支军队,毕竟他准备将阳山-阴山的长城修到林中,彻底隔绝北方草原与河套地区,同时,云中郡的东边,在(定襄)东边,即是韩国的雁门郡,不得不防。

    因此,总共是六个小郡,需要六位将军驻守。

    为了表彰这次诸路魏军的功劳,提拔少壮代的将领,赵弘润有意让军方自己推荐人选。

    于是乎,各路魏军的主将们,纷纷推荐自己的副将。

    河西守司马安,推荐了副将白方鸣出任银川郡的郡守。

    魏武军的韶虎,则推荐了几乎岁数相差无几赵豹出任朔方郡的郡守这起初让赵弘润感到很纳闷,毕竟他的本意是为了提拔磨砺年轻的将领,实在无法理解韶虎为何举荐赵豹。

    直到当他看到韶虎在举荐信中,又推荐禹王赵元的次子赵成岳担任赵豹的副将,赵弘润这才恍然大悟这明摆着就是韶虎不放心赵成岳这位小公子,所以叫赵豹照看着。

    只不过,赵豹性格那么冲动,而赵成岳这位赵弘润的堂兄,也是一位像燕侯赵疆那样渴望通过战争证明自己的人,赵弘润实在不难猜想,日后朔方郡绝不会采取固守的战略。

    值得一提的是,朔方郡是河东守、临洮君魏忌打下来的,并且,魏忌本来也有意推荐副将冯这个原韩国的降将出任朔方郡的郡守,结果被韶虎给截胡了,这就很尴尬了。

    不过赵弘润在考虑了一番后,还是将冯安排到了九原郡,毕竟此人虽然是一位万金油似的将领,但事实上并不强于统帅兵马因此,将其安排在朔方郡或云中郡并不合适这两块地方的郡守,需要那种作战强势的勇武将领,必定是最有可能爆发战争的地方。

    至于冯,安排在朔方郡与云中郡之间相对战争可能较少的九原郡,这就恰到好处,无论是治理辖下还是支援相邻两郡,冯皆能胜任。

    至于原中要塞,则是赵弘润自己钦点,直接钦点了魏武军的上将羿孤,毕竟此人曾将百万楚军耍得团团转,其战略眼光让赵弘润佩服不已。

    原中要塞作为河套地区的核心,正需要这样一位有战略眼光的将领驻守。

    剩下的,就只有云中郡跟榆林郡了,相比较榆林郡,云中郡很有可能直接面对韩国名将雁门守李睦,因此,需要一位足以与李睦抗衡的名将坐镇……

    唔嗯……

    咂咂嘴,赵弘润的心中,当即浮现一位最佳的人选。

    那即便是,原北原十豪、太原守廉驳!

    说实话,其实赵弘润也很好奇,同样作为北原十豪级的豪杰将军,当廉驳对上李睦,那会是怎样的景致。

    当然,前提是他能够说服廉驳。

第32章:廉驳投效【加更4/40】

    在考虑了一番后,赵弘润留下赵雀陪伴秦少君,先带着宗卫长吕牧以及宗卫褚亨,来到了军营的后营,找到了负责管理军需的尉官,以太子的名义,假公济私叫褚亨拉走了一车的酒水,权当是拜访廉驳的礼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魏军中的酒水,理所当然就是上党酒,也并非什么好酒,但就是烈,一碗闷下去给人的感受就仿佛胸腔都要燃烧起来,因此非常受到魏军士卒的欢迎,而嗜酒如命的廉驳,对这种高浓度的烈酒更是痴迷。

    廉驳的小帐,亦在魏营的中营,跟赵弘润的小帐其实就只相差百来丈而已,毕竟廉驳眼下在魏军中其实也挂着参军参将的闲职,说白了,即是这次作战行动的军事顾问之一,只可惜,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魏军面前,曾经在虎踞河套不可一世的林胡,在短短几个月内就一败涂地了,这使得廉驳这个参军参将成为了摆设,每日除了喝酒以外,就是看魏军一次又一次地击败林胡,说实话的确闲得无聊。

    待等赵弘润一行人来到廉驳的小帐前时,那里大概有十几个衣着打扮不似的魏卒的人,或坐、或蹲,在几辆空的拉车旁闲聊说笑。

    这些人,乃是廉驳的随从,曾经是廉驳麾下太原军(韩)的兵将,不过,在廉驳被现太原守乐成取而代之之后,这些人便反出了太原军,甚至曾协助当初被乐成监押的廉驳从军牢中逃跑。

    由于彼此都混熟了,赵弘润对这些人还是蛮熟悉的,相隔几丈就喊道:“俞奚。”

    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坐在空车上的男子闻言转过头来,待瞧见赵弘润后,连忙小跑过来,拱手抱拳笑着打招呼道:“润殿下。”

    廉驳以及俞奚,这些韩人并未加入魏国,因此自然无需称呼赵弘润为太子殿下,但因为感激于赵弘润对他们的优厚待遇,因此,这些韩人便折中称呼赵弘润在润殿下,相比较曾经的润公子,明显更为尊敬。

    “廉驳将军在帐内么?”赵弘润笑着问道。

    “闲来没事,正在帐内打盹呢。”俞奚笑着说道,目光不住地打量赵弘润身背后那辆由宗卫褚亨推着的推车。

    待看到车上满满当当的酒坛子时,他简直看直了眼。

    见此,赵弘润遂笑着说道:“这是给你们的礼物。”

    “多谢润殿下。”俞奚喜滋滋地舔着嘴唇,而那些原本躺在空车上懒洋洋晒着太阳的韩人们,此时亦纷纷围了过来,不住地咽着唾沫。

    看他们这表情,或许会有人误会为赵弘润克扣他们,不让廉驳等人饮酒,事实上,赵弘润从未亏待过,只是因为廉驳、俞奚等人隔三差五就要跑到军中的后营讨酒喝,时间一长,廉驳、俞奚等人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毕竟他们并非魏军的一员,顶多就是一个军事顾问,而尴尬的是,这场魏军与林胡的战争,林胡还没等他们给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就一败涂地了,因此,廉驳、俞奚等人哪有脸面在继续混吃混喝。

    在赵弘润的示意下,俞奚咽着唾沫拍开一个酒坛的封泥,顿时间,浓烈到近乎刺鼻的酒香,一下子就蔓延下来,让这些韩人酒徒陶醉地使劲嗅着。

    而就在这时,仿佛平地里刮起一阵风,一个彪悍的身影从小帐内冲了出来,口中急声说道:“哪里来的酒香?……呃?”

    这个彪壮的身影,无疑便是廉驳,只见这位原韩国的大豪杰将军,此刻就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连靴子都顾不得穿,就从帐内冲了出来。

    纵使是赵弘润,也是看得一愣一愣,不知该说什么作为开场白。

    片刻之后,在将赵弘润与吕牧、褚亨两位宗卫请到帐内坐定之后,顾不得去穿什么衣甲的廉驳,急不可耐地用酒勺从装满酒水的酒坛中舀了一勺,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足足饮了三大勺,廉驳这才放下酒勺,在用袖子抹抹嘴长吐了一口气后,哈哈大笑道:“痛快了!”

    听闻此言,在旁给赵弘润等人斟酒的俞奚用嫌弃的口吻说道:“既然痛快了,麻烦将军还是快点将衣甲穿上……这太失礼了。”

    听了俞奚的话,廉驳很是不满,抱怨道:“待会喝到热汗淋漓,还是要脱的……润殿下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要紧的?对了,润殿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弘润还能说什么,只好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此时,吕牧已经命人弄了一些熟羊肉过来,给廉驳与赵弘润下酒,于是,赵弘润、廉驳、俞奚、吕牧、褚亨几人便围着一场小案几吃喝起来。

    待酒过三巡后,廉驳忽然问起了赵弘润的来意:“润殿下今日前来,想必是有什么事吧?”

    此番赵弘润的来意,当然是就是为了说服廉驳为他魏国效力,但是如何提出招揽,不至于引起廉驳的反感,说实话,赵弘润心底也没有什么把握。

    于是,他笑着说道:“就是想来看看廉驳将军在军中吃住地如何,是否有什么不称心的地方。”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客套,这不,俞奚闻言就露出了莫名的笑意,借着斟酒掩饰过去了。

    而廉驳,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弘润,忽然笑着说道:“润殿下是想招揽廉某么?”

    ……

    赵弘润没想到廉驳会提前揭穿此事,深深看了一眼廉驳,在仔细权衡了一下后者的性格后,索性点头承认道:“是!……我大魏,需要像廉驳将军这般的勇将!”

    见赵弘润没有提什么惋惜将军一身能耐之类的话,而是直截了当地提出了招揽的意思,廉驳不禁也有些意外。

    在看了一眼赵弘润后,他闷不做声地又闷了一碗酒水。

    平心而论,若是其他人提出招揽的意思,廉驳不掀桌子就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但是面对赵弘润,他还真不好意思板着脸,毕竟,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因为赵弘润的暗中照顾,廉驳在魏国白吃白喝白拿已经快两年,原本想借着林胡这事偿还人情,却没想到林胡在魏军面前这么不禁打,寸功未立的他,哪好意思在赵弘润面前板着脸。

    见廉驳闷不做声只顾喝酒,赵弘润也不催促,毕竟对于廉驳这等主观性极强的将军而言,过于逼迫,反而会使对方心生厌恶。

    可没想到的是,赵弘润这边没有催促,廉颇的随从俞奚却开口了:“将军还在犹豫什么?投奔了魏国,咱们日后到后军讨酒喝,就不至于每回跟做贼似的那么狼狈了……”

    “混账!”

    廉驳骂了一句,随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的确,这些日子住在魏营当中,廉驳等人的确过得不怎么惬意,主要就是每回到后勤讨要酒水,那些魏武军的士卒们都会用一种啊,这帮吃白食的家伙又来讨酒喝了般的眼神看着廉颇等人,弄得廉颇与俞奚等人脸面无光,都不好意思再去讨酒喝了。

    “是……云中郡吧?”

    摸着下巴处的胡渣,廉驳询问赵弘润道。

    赵弘润并不惊讶于廉驳能猜到这事,点点头说道:“朔方有阳山为屏障,九原有阴山为屏障,唯独云中,既要防备林胡卷土重来,又要防备东边的雁门郡……雁门郡的那位,我可不敢掉以轻心。”

    “李睦。”咂了咂嘴,廉驳念出了雁门守李睦的名讳,随即惆怅说道:“以往,虽然我口口声声要与李睦、乐弈、马奢等人较量一番,但我也从未想过,是以各为其主的形式……”

    赵弘润当然能够理解廉驳心中的感慨,要知道,若非当初康公韩虎欲撕毁与魏国的和平协议,并暗中叫乐成取代廉驳,以廉驳的性格而言,那是绝不可能叛出韩国的哪怕他曾多次用难听的脏话来唾骂自己所在的国家,一个劲地抱怨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想到这里,赵弘润对廉驳说道:“我知道廉驳将军对韩国忠诚,因此,赵某从未想过让廉驳将军他日与曾经的同僚沙场相见,我只希望,廉驳将军坐镇云中,能够确保云中乃至河套一带的安稳……”

    “我对它(韩国)有什么忠诚?”廉驳撇了咧嘴,也不晓得是嘴硬还是不屑地说道:“韩虎那条老狗就不多说了,倘若有朝一日叫我碰到他,定宰了他下酒……韩武也是个坏胚,至于韩然那个怂货,嘿,再加上那群软弱贪婪的公卿,这个国家,我是看不到有什么希望……”

    ……韩王然可并未软弱之人。

    赵弘润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不过脸上却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

    而此时,就见廉驳又闷了一碗烈酒,随即睁着酗酒过度而微微泛红的双目,正色说道:“罢了,欠你两年的酒资,廉某就为你守两年云中郡,此后咱们一笔勾销。”

    听闻此言,赵弘润心中大喜。

    他可不在乎廉驳说什么只守云中两年的话,难道这个酒徒到了云中,还能戒掉酒瘾不成?只要他戒不掉酒瘾,赵弘润就有办法让廉驳越欠越多,欠下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他反而担心,似廉驳这般嗜酒如命,且如今对上党的烈酒产生了瘾头,终日酗酒,恐怕这位大豪杰活不过半百。

    不过在想了想后,赵弘润还是作罢了奉劝的心思,毕竟一个人一个活法,虽然他是好意,但廉驳未必会接受。

    由于廉驳接受了赵弘润的招揽,因此,帐内的气氛变得非常融洽,赵弘润也罕见地大碗喝酒,来者不拒,虽然这让廉驳、俞奚等人拍着大腿直喊爽快、豪气,但没过多久,赵弘润也就感觉天晕地转了。

    喝到迷迷糊糊时,赵弘润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深藏已久的疑问:“廉驳将军,我一直都没弄明白北原十豪的排名,到底你跟李睦、乐弈,谁才是最擅统兵打仗的豪将?”

    此时廉驳也已喝地分不清天南地北,闻言瞪着眼珠子,拍着胸脯说道:“那当然是老子了,李睦那个怂货,全靠出其不意才打败匈奴,老子可是次次跟林胡、匈奴正面交锋,每回都杀得那帮蛮夷屁滚尿流……啊?你不信?你看着,待我到云中郡后操练士卒,打败李睦给你看看……”

    当日,喝地晕晕乎乎的廉驳,拍着胸脯在同样喝醉酒的赵弘润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说是他日有机会要将李睦生擒。

    而待等次日酒醒之后,廉驳回想起这份军令状,就惊地后背冷汗直冒,心中暗暗叫苦。

    因为纵使是他,若在沙场面对李睦,其实也没有多少取胜的把握。

    不过话说回来,一想到日后可能有机会与李睦一较高下,事实上廉驳心中不禁也有些兴奋。

    而与此同时,在雁门关的城塞上,雁门守李睦在视察这座边关时,忽然没来由地感觉眼皮一阵乱跳。

    ……是谁在惦记我么?

    不适地眨了眨眼睛,李睦隐隐感觉自己仿佛是被谁给盯上了似的。

第33章:回都【二合一】

    十月下旬,大梁朝廷派人向原中要塞送去了催促的密信,催促赵弘润这位东宫太子尽快返回大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想想也是,从五月末到十月份,赵弘润这位东宫太子在大梁消失了将近五个月,朝廷好不容易熬到魏军战胜林胡、夺取了河套地区,可这位太子殿下依旧赖在河套不肯返回大梁,也难怪礼部尚书杜宥会急火攻心。

    “哥,我看你还是立即回大梁为妙,否则,我恐怕杜宥大人要亲自带队过来拿人了。”

    在与燕侯赵疆、桓侯赵宣二人相聚喝酒的时候,赵弘润的弟弟赵宣笑着调侃道。

    在旁,燕侯赵疆亦是笑呵呵地点头。

    这场针对林胡的战争,其实魏军将领们都隐隐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不过对于燕侯赵疆麾下的南燕军以及桓侯赵宣麾下的北一军而言,倒是一场恰到好处的练兵之战,毕竟前者曾在山阳之战中几乎全军覆没,而后者,则是在雍丘之战中伤亡过半,补充了大量新兵的这两支军队,正需要这种程度的战争磨砺兵将。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在这场战争中亦斩获了莫大功劳,因此,赵弘润决定在返回大梁后,就恢复赵疆与赵宣这两位兄弟的王爵,毕竟当初赵弘润在削他们爵位的时候,其实也只是走个过场,这一点,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至于南梁王赵元佐,其实早在前者辅助将军庞焕在宋郡睢阳县打败了桓虎,将后者驱逐到了宋鲁一带时,赵弘润便已恢复了这个男人的王爵,不过仍然只允许这个男人在魏国需要他时出征,平时则必须留在大梁对于这个王叔,赵弘润虽然曾口口声声表示毫不忌惮,但说到底还是有点在意的。

    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相当危险。

    在与赵疆、赵宣两位兄弟相聚之后,赵弘润于次日又邀请了诸路魏军的将领,包括成陵王赵、安平侯赵郯等率领私军的贵族。

    在这场既是庆功又是告别的宴席中,原韩国北原十豪之一、太原守廉驳,首次带着副将俞奚,以魏国将领的身份出席在数日前,赵弘润便任命了廉驳为云中守,任命俞奚为云中都尉,算是将云中郡整个托付给了廉驳。

    对于这项任命,诸魏国将领们九成持支持态度,但也有一小部分抱持怀疑或警惕其实倒不是他们不信任廉驳,实在是云中郡这块地方太重要,要是廉驳假意投奔魏国的话,那么,雁门郡的李睦,将毫不费力地通过云中郡进入河套地区腹地,河套地区的多点防御部署,将失去最起码一半效果。

    然而,待等这位对廉驳抱持怀疑的魏军将领们,在跟廉驳喝了一次酒后,便纷纷打消了心中的猜忌,在他们看来,喝酒如此豪爽的男人,绝对不会是奸恶之徒虽然这理由听上去很可笑,但不可否认正是这个时代的军人交际的全部,只要是酒量大的人,似乎到别的什么地方都能混得开。

    三日后,在魏军结束了全员犒军庆贺胜利之后,赵弘润告别了暂时需要驻守在河套地区的诸魏**队,骑着战马原路返回。

    而期间,秦少君赢璎亦加入了赵弘润的旅程,准备随同丈夫一起返回大梁。

    不得不说,看着自己的妻子这两年时不时地往返于秦国与魏国,分别扮演秦国储君‘秦少君’与嫁到魏国的秦国公主‘嬴璎’,这感觉确实蛮奇怪的。

    “这次你能在大梁呆上多久?”

    在返回大梁的途中,赵弘润询问秦少君道。

    只见坐在马上的秦少君捋了捋鬓发,轻笑着回答道:“应该能有半年吧。”

    说实话,秦少君长得并不能算漂亮,至少与苏苒、羊舌杏那种漂亮不同,后两者的漂亮叫做美艳,而秦少君嘛,其实在恢复女装的时候,姿色远不如苏苒与羊舌杏,反而是她穿着男装的时候,那种中性美让赵弘润怦然心动。

    尤其是得知秦少君被不少大梁世族千金暗慕的时候,赵弘润心中更为暗爽,也不晓得是为什么。

    “半年?”赵弘润闻言一愣,既是羡慕又是调侃地说道:“你这个储君当得倒是惬意,只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在咸阳露露面……”

    “……”秦少君淡淡瞥了一眼丈夫,不过却什么都没说,撇过头与赵雀闲聊去了。

    赵弘润看得莫名其妙:“我说得不对么?”

    在旁,赵雀抿嘴微微一笑。

    想来只有她才能体会到秦少君心中的焦急,眼瞅着芈姜的儿子赵卫与苏苒的女儿楚楚越来越大,而羊舌杏与乌娜,算算日子,亦在赵弘润前来河套地区犒军的前后诞下了子女,如今家中,就只有她赵雀与秦少君这位平妻,肚子尚无什么消息,这如何不让她俩着急?

    可能是因为这个关系,秦少君与赵雀的关系日渐亲密起来,在河套地区重逢的短短几日,便成为了无话不说的闺蜜。

    几日后,待等赵弘润一行人回到汾阴津时,此时早已有大梁朝廷派来的专程使者,携船在港口等候赵弘润这位东宫太子的返回。

    这名使者赵弘润也不陌生,正是当年与介子鸱同场考试的考生唐沮,此人在高中甲榜后,便拜入了礼部尚书杜宥的门下,成为了这位尚书大人的门生与左右手,如今,也被提拔到了郎官的职位。

    “杜宥大人莫不是快气炸了吧?”

    在登上专程来接他的船只后,赵弘润与唐沮打着招呼。

    可能是受到礼部尚书杜宥的影响,当初就不苟言笑的唐沮,如今更是变得少年老成,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尚书大人对我大魏赤胆忠心,自是期望辅佐殿下他日成为我大魏的明君……”

    巴拉巴拉,一大堆规劝,听得赵弘润直翻白眼,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杜宥亲至。

    走水路非常便捷,仅四五日工夫,赵弘润一行人便从汾阴抵达了博浪沙河港。

    如今的博浪沙河港,论繁华可能尚不如大梁,但是论热闹,却完完全全将大梁比了下去,成为魏国独占鳌头的自由贸易港口,就连建成已多年的雒市(雒城自由贸易河港),也不及博浪沙热闹。

    这也难怪,毕竟博浪沙河港,这目前纵观整个天下,绝无仅有的对天下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势力开放的市集,无论你是中原哪国的人,哪怕是游牧民族,只要你有魏国的铜钱,就能在这片港口做生意。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魏国铸造的铜钱,如今的价值越来越高,各国的商人们,都渐渐习惯于储藏一些。

    甚至于,由于魏国铜钱的购买力额度较小,不方便大宗贸易,各国的商人已不止一次向大梁的户部提出诉求,希望魏国铸造一种高额的钱币。

    这也是户部近阶段在头疼的问题,毕竟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有效的防伪手段,倘若魏国果真按照那些商人的要求,铸造出了一种高额的钱币,那么,过不了多久,各方势力就会私下烂造,铸造大量假冒的钱币,到魏国兑换铜钱,谋取差额的利益。

    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在路过博浪沙时,赵弘润考虑到自己两手空空返回大梁不太合适,便带着秦少君、赵雀以及宗卫们,在博浪沙港市转了转,一方面是为了暗访一下港市的治安与繁荣程度,一方面,也是为了买些礼物。

    他父皇一份、母妃(沈淑妃)一份,以及家中的几位女眷各一份。

    尤其是乌娜与羊舌杏,在她们生产的时候,赵弘润可是在千里之遥的河套地区,虽然以二女的性格,倒也不至于会有所埋怨,但适当地哄哄自己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好?

    还有乌贵嫔,赵弘润当年答应过六哥赵昭代为照顾前者,自然也不能落下。

    “还有王皇后那边,殿下亦不可落下,否则难免会有人指责殿下厚此薄彼,不行孝道。”

    宗卫长吕牧在旁提醒道。

    赵弘润微微皱了皱眉。

    事实上吕牧说得没错,即便赵弘润并非王皇后所生,且二人以往甚少接触,但至少赵弘润坐在东宫太子这个位置上,就必须像对待沈淑妃那样对待王皇后,甚至于尊称王皇后为母后,这是历来的规矩。

    说实话,赵弘润对王皇后的印象并不是太好,毕竟这个女人毁了她自己的两个儿子,长皇子赵弘礼黯然离开大梁,至今还不晓得隐居在哪里,而旧太子赵誉,曾经胸襟宽阔、追随者无数的他,最终**于锦绣宫,这与王皇后也脱不开关系。

    而在赵弘润带着秦少君与赵雀微服逛着港市的同时,这次特地前往汾阴津接他的礼部官员唐沮,则暗地里派人向朝廷率先禀报,仿佛是在担心这位东宫太子殿下再次偷偷溜走。

    这份不信任,让赵弘润感觉很是无奈。

    待等逛了半天港市,在距离黄昏仅一个时辰的时候,赵弘润等人便带着购买的礼物,返回了大梁。

    回到大梁、回到皇宫,赵弘润率先前往凝香宫向母妃问安,心中暗自希望在博浪沙港市购置的礼物,能够稍稍缓解这位母妃心中的愤懑,毕竟他这次连招呼都没打,就偷偷溜去了河套地区,且一去就是将近五个月,天晓得这位母妃心中会有多么生气。

    不过让赵弘润感到意外的是,待等他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带着秦少君与赵雀上门问候时,沈淑妃的心情居然非常好,好地让赵弘润感觉不可思议。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乌娜与羊舌杏都为赵弘润生下了一个男婴,使得沈淑妃又增添了两名孙儿,故而心情奇佳。

    当然,虽然沈淑妃因为多了两名孙儿的关系心情奇佳,但必要的说教,赵弘润却也逃不过。

    这不,在秦少君、赵雀以及吕牧等人暗自偷笑的观望下,赵弘润就被沈淑妃提着耳朵叫到了偏厅,好一番斥责。

    并非是斥责赵弘润连招呼都不打就偷偷跑到河套地区去,而是责怪赵弘润这个当爹的,居然在儿子生诞的时候离开大梁。

    至于最后,沈淑妃则是勒令赵弘润必须尽快给她两个孙儿想个好名字。

    而与此同时,秦少君与赵雀在得知乌娜与羊舌杏皆生下了一名男婴后,心中亦是暗暗叫苦。

    尤其是秦少君嬴璎,毕竟她可是平妻的身份,且她若为赵弘润生下一子,这个男婴刚出生就可封为商君,拥有商水县作为封邑。

    虽然说这是唯独她这位秦国公主才拥有的特别待遇,可问题是她的肚子至今都没有什么动静,这如何不让她感到焦急?

    于是,她悄悄地请教赵雀,只可惜,赵雀自己也很着急虽然赵雀因为曾出身夜莺,学到了许多魅惑男人的手段,且凭借这些手段让赵弘润这位丈夫对她颇为痴迷,可种子一次次地播下去了,就是不见有什么动静,她有什么办法?

    “……要不然,拜托一下芈姜?”

    赵雀偷偷跟秦少君说道。

    还记得今年年初,当赵弘润携芈姜、赵雀等人,被旧太子赵誉软禁的时候,芈姜曾用几颗不起眼的药丸,就放倒了当时看守肃王府的禁卫军,让赵雀叹为观止。

    此时赵雀这才知道,原来这位以往印象中只是剑术精湛的大妇,居然是巫女出身,擅长配置巫药巫药中,肯定会有助女人生孕的药物吧?

    “芈姜?”

    秦少君微微皱皱眉,心中不太乐意。

    毕竟,虽然说她与芈姜已解开了矛盾,但再怎么说,芈姜如今那东宫太子妃的名份,也是从她手中夺过去的,要说秦少君毫无芥蒂,那显然是自欺欺人。

    在她眼中,她与芈姜应该是平起平坐的,且芈姜那时也认可了这件事,在这种情况下,低声下气去恳求芈姜,哪怕秦少君已了解芈姜的性格,明确清楚这个性情淡薄的女人并不会故意刁难她,心中亦不大情愿。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秦少君询问赵雀道。

    赵雀想了想,说道:“我想办法联系我姐姐,她或许有什么土方……”

    秦少君当然知道赵雀的姐姐就是如今管理着一方水榭与夜莺的赵莺,当初她与赵弘润成婚的时候,还是赵莺代替了她,使得秦少君与秦国公主嬴璎两角能同时出现在婚堂上。

    相比较芈姜,秦少君还是愿意拜托赵莺,并且赵莺也是她们丈夫的女人,且至今为止,还未曾给赵弘润诞下子女。

    唔,这就有共同语言。

    片刻后,当赵弘润终于熬过了沈淑妃的说教后,便在沈淑妃的催促下,亲自前往甘露殿以及凤仪宫,向魏天子与王皇后赠送一份礼物。

    而秦少君与赵雀,则被沈淑妃这位婆婆留在了凝香宫,显然,沈淑妃准备给这两位“不争气”的儿媳妇上上课,或者鼓励激励一番。

    给了秦少君与赵雀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赵弘润逃也似的离开了凝香宫。

    对于他父皇魏天子,父子间无需那些客套,赵弘润索性就直接让宗卫穆青带着礼物送过去了。

    按照他的话说,他能记得给他父皇带礼物,而不是随手提两只兔子回去,他父皇就应该偷着乐了。

    至于王皇后与乌贵嫔那两边,赵弘润倒还真是亲自提着礼物拜访,区别仅在于,王皇后那边他只不过是敷衍了事,至于乌贵嫔那边,则是赵弘润受六哥赵弘昭的托付,真心将其当做母亲赡养对待。

    总而言之,在黄昏之后,赵弘润终于得以返回东宫,与诸女团聚,包括从凝香宫返回的秦少君与赵雀在内。

    在此期间,乌娜与羊舌杏因为都收到了丈夫的礼物,再加上他们又为丈夫生下了一个男婴,心情非常好,早已忘却了生诞时丈夫不在身边的那点小小幽怨。

    纵使是苏姑娘,因为芈姜、乌娜、羊舌杏三女皆生下男婴而她却生下女儿之事饱受打击,近几日忧容满面,在收到赵弘润的礼物后,心情亦改善了许多。

    唯独芈姜,情绪一如既往的平静,除了赵弘润回来时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回来了?之后,便将注意力投注于儿子赵卫身上,让赵弘润隐隐有种丈夫终究不如儿子得宠的失落与无奈。

    当晚,阖家团聚,赵弘润与诸女闲聊到深夜,随后便在秦少君的房间歇息了。

    他又不傻,岂会看不出来秦少君在看到芈姜、苏苒、乌娜、羊舌杏所生儿女时眼中的急切,只是这种事嘛,还真不是着急就能办成的。

    次日天明,赵弘润理当前往宣政殿主持早朝,在朝中百官面前露露面,表示一下本太子殿下已返回大梁的意思,但最终,他还是装作啥也不知一般,若无其事地赖掉了早朝。

    对此他心中振振有词:本宫这才从前线犒军回来,你们总得让我歇个几天吧?

    至于这个几天究竟是几天,其实赵弘润心中也没数,反正,只要朝中百官不来催,那就赖着呗,能赖一天是一天。

    结果没想到的是,在当天的辰时,正当赵弘润搂着秦少君睡得昏昏沉沉时,礼部尚书杜宥就亲自来到了东宫。

    当赵雀来到秦少君的房间将赵弘润叫醒时,赵弘润简直感觉不可思议:不至于吧?连一天都不让我消停?

    当时气得赵弘润真恨不得颁布一道诏令,叫杜宥这个家伙赶紧告老,否则这日子真没发过了。

    不过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促使赵弘润面色怏怏地穿上衣服,到东宫前殿接见杜宥。

    “杜宥大人,您就不能让本宫消停几日么?”

    在见到杜宥时,赵弘润忍不住抱怨道:“虽然早朝是很重要,但我刚刚从战场前线返回,您好歹也让我缓两日吧?”

    “早朝?”杜宥看了一眼赵弘润,很平静地说道:“微臣并未为早朝之事而来……今日的早朝,微臣早就猜到太子殿下绝不会乖乖前往,因此,并未有何期待。”说罢,他又故意补充了一句:“确切地说,朝中诸大臣,皆未对此报以什么期待。”

    ……我的信用度不至于跌到这种地步吧?

    赵弘润被杜宥一句话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半响后,他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杜宥大人今日前来是……?”

    听闻此言,杜宥拱了拱手,正色说道:“是因为韩国派来了使臣,向我大魏递上了国书。……那位韩使,其实在四日前就已经抵达了大梁,一直在等待太子殿下,臣以为,既然太子殿下已返回大梁,那么,唯独这件事不能拖,否则,会被人指责我大魏不懂礼数。”

    赵弘润这才释然,若有所思地挠了挠下巴,微皱着眉头问道:“那韩使,想见我?”

    杜宥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臣以为,这名韩使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求见太子殿下……对此,臣也请示过陛下,陛下也这般认为。”

    “原来如此……”

    点了点头,赵弘润琢磨过来了,轻哼一声,晒然笑道:“看来,韩人是迫切想要将他们已击败东胡的消息透露给我大魏……”

    见眼前这位太子殿下这么快就摸透了那名韩使的来意,礼部尚书杜宥在心中暗赞:这位殿下虽然性格疲懒,但天赋真是没话说,自己苦思半日才想出来的事,这位殿下一眼就能看穿。

    “想来,韩国也是担心我大魏在击败林胡后,或有可能借助得胜之势,对韩国用兵,故而早早派人来透露消息,让我大魏作罢……”说道这里,杜宥猜测道:“或许这次击败东胡,韩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不,你错了。”

    赵弘润摇了摇头。

    因为得到了鸦七从渔阳郡蓟县火速送回来的密信,因此赵弘润非常清楚,韩国这次击败东胡,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损失,反而是为了打造那五万重骑兵,让韩国元气大伤。

    想到这里,他有些遗憾地说道:“真可惜啊,我原本还想着随便扯个借口,在韩国尚未击败东胡前对韩国用兵……”

    杜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实这非常可惜。

    不过事已至此,惋惜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他遂劝说道:“既然事已至此,我大魏还是暂时将重心放在河套,至于韩国那边,还是暂时维持如今的局面吧……韩国需要时间休养生息,事实上我大魏更需要时间。”

    赵弘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既然韩国暂时没办法动了,那么,就先解决宋郡的问题好了。

    毕竟,就算是疥癣之疾,也会让人感到心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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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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