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大魏宫廷TXT下载大魏宫廷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魏宫廷全文阅读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大魏宫廷txt下载     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4章:大争之世!【二合一】

    ps:大战将即,请谅解没有加更,容我仔细琢磨琢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以下正文

    “尊使?”

    城君熊拓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的魏使唐沮,见对方久久不说话,心中愈发感觉古怪。

    岂料,此时魏使唐沮心中亦是暗暗叫苦。

    按理来说,作为使臣出访外邦,该位使臣在与他方的重要人物谈判时,一般都会得到国内一定程度上的许诺额度,方便与对方谈判。

    但是此次前来楚国,魏使唐沮丝毫的谈判尺度也未得到,这让他心中极为忐忑。

    他十分担心,若他将本国太子殿下赵润的原话传达给眼前这位楚国的储君,眼前这位楚国储君会不会在恼怒之下命人将他砍了据他所知,城君熊拓可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尊使?”

    城君熊拓再次重复询问道,脸上神色已有些不耐烦。

    见此,魏使唐沮暗自定了定神,硬着头皮说道:“我国太子殿下他说……呃,此番并无给予贵国的……好处。”

    “啊?”城君熊拓闻言愣了愣,难以置信地说道:“赵润的意思是,让我大楚白白为你们魏国出力?”说罢,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在笑了三声后,他一脸愤慨地斥道:“你给我滚回去告诉赵润,别以为他迎娶了阿姜,就能似这般戏耍本公子。想要本公子出力帮他,行啊,把商水给我!”

    纵使唐沮明知城君熊拓会狮子大开口,却也被后者提出的要求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商水县乃是目前魏国最繁华、税金最多的几座城池之一,是魏人与楚人展开贸易的市集虽然魏楚两国明面上从没认可毫不夸张地说,商水县的交易量,丝毫不亚于魏韩边市的淇县,曾是赵弘润养活鄢陵军、商水军的重要资金来源之一。

    在如今的魏国,论繁华热闹超过商水县的,绝对不超过五座城池,而且这其中还要包括他魏国的王都大梁,似这样重要的城池,怎么可能割让给楚国?

    更要紧的是,自赵弘润十四岁时初掌军队,魏国就制定了不割地的原则性国策,因此,当城君熊拓提出这样的要求后,魏使唐沮根本无需考虑,便断然拒绝:“熊拓公子请见谅,这是不可能的!”

    听闻此言,城君熊拓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道:“那你就回去告诉赵润,我大楚可没那个闲工夫帮你魏国出力,想要我大楚出兵,就拿商水县来!……他不答应也没关系,本公子乐得在旁看这场好戏,啧啧啧,韩、齐、鲁、宋,嘿嘿,或许齐国还能说动越国,搞不好,又是一场五方伐魏的战事,上次你魏国侥幸赢了,本公子倒是像瞧瞧,这次,你们还能赢么?……另外,记得传话给赵润,最好让他早做决定,倘若齐国那边先一步派人来拉拢本公子,说不定,本公子会站在齐人那边哟,哈哈哈哈。”

    说这话时,城君熊拓心中很是畅快。

    要知道,虽然赵弘润如今已是他的妹夫,但从十年前,年仅十四岁的赵润初次领兵出征起,他在赵润面前就始终没有一次占到上风再加上城君熊拓曾经魏王赵坑过,因此,他对这对父子颇有怨念。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妹夫赵润的小辫子,城君熊拓又岂会轻易放过?

    与齐国联合那还不至于,毕竟就算是看在妹妹芈姜的关系上,城君熊拓自然也是偏向魏国的,只不过偏向归偏向,如若魏国不肯拿出点什么实际好处,那城君熊拓也是绝对不肯出兵相助的一来是他自己这关过不去,二来嘛,他无法说服寿郢的贵族。

    听闻此言,魏使唐沮反而是镇定了些,因为他从城君熊拓的语气中听出,这位楚公子内心深处还是偏向他魏国的,不得不说,这就是他魏国太子赵润迎娶了城君熊拓妹妹芈姜的好处。

    想了想,魏使唐沮摇头说道:“恕敝下直言,我国太子殿下已明确表示,此番不会给予贵国任何好处,但是,倘若楚魏结盟,我大魏将坚定不移地维护楚国在中原的既得利益!”

    起初听到前半段时,城君熊拓嗤之以鼻般摇了摇头,可待听到后半句时,他却露出了深思了神色:“……维护我大楚在中原的既得利益?此话怎讲?”

    只见魏使唐沮拱了拱手,义正言辞地说道:“容敝下传达我国太子殿下的原话,纵使此番贵国打下了齐国的王都临淄,我大魏都将坚决支持临淄归贵国所有!”

    “……”

    听闻此言,城君熊拓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要知道,这种程度的许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许下的倘若魏国果真在这件事上公然支持楚国,那么,魏齐两国也将成为世仇,几乎不存在回旋的余地。

    除非魏国收回原话,可对于一个立志于称霸中原的国家来说,被迫收回了说出口的话,公信度自然难免受到影响,不利于魏国他作为中原霸主的印象。

    简单地说,只要魏国在这件事上出面袒护了楚国,那么,在楚国与齐国的战争中,魏国就将牢牢绑在楚国这艘船上。

    想到这里,城君熊拓皱了皱眉,神色凝重地说道:“这当真是赵润的原话?”

    魏使唐沮拱了拱手,点头说道:“千真万确。另外,太子殿下还有一番话托敝下传达给公子……如今中原风起云涌,一场旷世之战即将来临,熊拓公子当真准备在旁看戏,错过这场机遇?亦或是,加入到我大魏的战车,趁此时机,北击齐国、东征越国,成就不世之业?”

    “……”

    城君熊拓深深看了几眼唐沮,负背双手在殿内来回踱步,思考着他妹夫赵润的话。

    不得不说,赵润这一番话真是说到他心坎上了:似这般波澜壮阔的旷世之战,他楚国岂能落下?他熊拓又岂能错过?

    虽然楚国跟魏国也有一段不愉快的岁月,但那时因为魏王赵当初坑了城君熊拓所导致,而如今,在魏国掌权的太子赵润,乃是城君熊拓的妹夫,凭借着这方面的关系,魏楚两国的关系便大为缓和。

    更何况,魏楚两国的贸易以及走私,给彼此都带来了惊人的利润,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楚魏两国是几乎不可能爆发什么战争的。

    魏国太子妃芈姜、以及皇孙赵卫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楚国的贵族在与魏国的贸易中获得了不小的利润,甚至于,城君熊拓还准备向魏国购买大量的粮食、种子、耕种工具,减少本国每年因饥饿而死的楚人。

    也就是说,楚魏两国目前是非常贴合通洽的。

    既然楚魏两国打不起来,那么,楚国若要扩大疆域,就只能着眼于东边,也就是齐国跟越国。

    齐国不必多说,三十年的世仇,自齐王吕僖时代至今,楚人就对齐人可谓是积怨已久,只不过前几年,齐魏联盟尚未破灭,因此楚国也不敢进犯齐国,顶多就是夺回了他们楚国失陷的王都寿郢而已。

    而如今,齐魏联盟破灭,甚至于,魏国转而要跟他们楚国结盟,这就意味着,当楚国攻打齐国的时候,身背后再无来自魏国的威胁,甚至于,魏国还会给予他们提供帮助。

    此时不打齐国,更待何时?!

    再说越国,吴越之地的人,一直以来都是楚国的心腹大患,当初是齐国护着越国,而魏国又与齐国有结盟关系,因此,楚国亦不敢轻易造次。

    如今,正好借此机会连越国一同收拾了!

    只不过……

    ……赵润这厮,当真是一点好处都不给么?

    瞥了一眼魏使唐沮,城君熊拓皱着眉头说道:“尊使且到城内的驿馆歇息,容本公子考虑一下。”

    说罢,也不等唐沮有何反应,便挥挥手叫来亲兵将唐沮带出去了。

    随即,城君熊拓便派人将溧阳君熊盛请到了府内。

    溧阳君熊盛,乃是城君熊拓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当年亦是争夺楚王之位的竞争者。

    只不过后来,城君熊拓趁着五方伐魏战役时他楚国战败,楚东实力空虚之际,率领十几万军队入主了楚东,窃取了争权,逼得楚东贵族只能捏着鼻子认可熊拓的储君地位。

    当时,见大势已去,溧阳君熊盛原本准备回自己封邑,但是熊拓却因为这位兄弟的才能,主动登门拜访,恳请这位兄弟相助,言辞赤诚,终于打动了溧阳君熊盛,使得溧阳君熊盛如今成为城君熊拓在楚东的左膀右臂,肱骨近臣。

    “王兄。”

    片刻后,溧阳君熊盛便来到了城君熊拓熊拓的府邸书房,拱拱手带着几分困惑问道:“王兄召唤臣弟?”

    城君熊拓点点头,招招手示意溧阳君熊盛就坐,随即对他说道:“咱们的好妹夫赵润,今日派来一名使臣求见我,欲说服我出兵相助魏国……”说着,他便将大致的情况告诉了溧阳君熊盛。

    溧阳君熊盛沉思了片刻,点点头说道:“此乃互利互助、双赢之举。”

    “确实如此没错。”城君熊拓点点头,随即带着几分怨念骂道:“只是赵润那厮甚是吝啬,要我大楚出兵帮衬,居然些许好处也不肯给予。”

    溧阳君熊盛闻言笑道:“看来他是笃定,我大楚绝不会拒绝魏楚同盟。”

    “是啊……”

    城君熊拓惆怅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心中很是不舒服,但不可否认,正如溧阳君熊盛所言,他是不可能拒绝魏楚同盟的,因为魏楚两国一旦确定同盟,楚国就能毫无顾忌地攻打齐国、越国、鲁国,魏国再不会成为他们的掣肘。

    或许有人会问,魏国同样与楚国接壤,为何楚国却不将魏国视为战略目标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魏国如今太强盛,纵使是楚国,也没有这个底气打赢魏国,纵使联合韩国打压魏国,事实上楚国也没有多大的信心别忘了,上回五方伐魏,楚国不就是跟韩国一起攻打魏国么?结果如何?百万大军全军覆没,三天柱死了俩,楚国因此元气大伤。

    相比之下,齐国比魏国更殷富,但齐国的军队却弱地根本不足以与魏国相提并论,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

    齐国的财富、鲁国的技术,只要楚国肯站边魏国,就有机会得到这两项楚国目前最重要的东西。

    只是,城君熊拓心底还是很气:那赵润仿佛是看穿了他们似的,根本不怕他们拒绝,居然连些许好处都懒得给予。

    好歹你送几块颇具价值的秦国墨玉来吧?

    什么都没有!

    事后,城君熊拓亲自前往王宫求见了他的父亲,楚王熊胥。

    此时,楚王熊胥正在殿内擦拭他的佩剑,见儿子城君熊拓走进殿内,遂举起了手中的剑,对熊拓说道:“这柄剑,岁数比你小不了多少,是寡人当初委托名匠锻造的神兵,你知道它叫什么么?”

    城君熊拓跟父亲楚王熊胥,远远没有赵润与其父魏王赵那么亲近,因此听闻此言,熊拓也不说话,任由楚王熊胥独自一人说话。

    “它叫破齐!”

    楚王熊胥抚摸着剑身,感慨般说道:“寡人曾亲自出征十一回,五场大战、六场小战,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手持此剑,斩杀吕僖。”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叹息说道:“如今,宝剑依旧锋利,要斩杀的那人,却已故去。”

    “……”城君熊拓冷淡地看着楚王熊胥。

    由于是庶出,熊拓很小就被送到叔父汝南君熊灏那边,由那位叔父抚养教导,因此,他跟亲生父亲楚王熊胥的感情非常淡薄。

    因此此刻听到父亲的话,城君熊拓在心底暗暗冷笑:什么出征十一回,五场大战、六场小战,不就是吃了十一场败仗么?在齐王吕僖面前,你有哪怕赢过一回么?

    想到这里,城君熊拓淡淡说道:“今日,魏国派来使臣,欲与我大楚结盟,我决定允之。……父王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只见楚王熊胥看了一眼城君熊拓,徐徐说道:“你选择亲近魏国,这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你有把握战胜齐国么?”说罢,他不等城君熊拓回答,便递出了手中的佩剑,正色说道:“带上它。”

    “一柄败将之兵?”熊拓嗤笑一声,瞥了一眼父亲手中的所谓神兵,见那神兵不过是一柄青铜剑,心下更是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如今中原早已是铁剑的时代了,你却还在搬弄这种陈年的古董。

    见此,楚王熊胥也不动怒,站起身来召来一名宫内的卫士,令其手持这柄神兵平举。

    随即,他锵地一声抽出那名卫士腰间的佩剑,却是一柄明晃晃的铁剑。

    只见在城君熊拓意外的目光下,楚王熊胥双手手持那柄铁剑,朝着卫士手中的神兵砍去,只听咯嘣一声,铁剑崩断,而那柄青铜剑,竟完好无损。

    “……”城君熊拓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

    而此时,就见城君熊拓取回那柄青铜剑,意有所指地淡淡说道:“竖子,莫小瞧了老物!……老物当年征战沙场时,你还不知在哪呢!”

    城君熊拓闻言冷笑道:“可惜老物征战一生,也从未赢过宿敌一回。……这柄剑,它饮过血么?”

    面对着城君熊拓的嘲讽,楚王熊胥惆怅地说道:“正如你所言,这柄神兵,自铸成以来,就从未饮血……”说到这里,他再次将手中的神兵递给城君熊拓,意味深长地问道:“你,是否能令它畅饮敌人鲜血呢?”

    “哼!”城君熊拓轻哼一声,伸手接过父亲手中的青铜剑,好奇地比划了两下,似乎在纳闷,这柄青铜剑为何比铁剑还要锋利。

    从旁,楚王熊胥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随手递上剑鞘,用严肃的语气沉声说道:“打败齐国,你就是我大楚的王!”

    “……”城君熊拓深深看了一眼楚王熊胥,接过剑鞘,将手中的青铜神兵放入剑鞘。

    “我会的!”

    城君熊拓简洁地留下三个字,转身而去。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楚王熊胥惆怅地叹了口气,坐回原来的位置。

    他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如今的中原,已经是年轻辈的时代了。

    ……阿灏(汝南君熊灏),吾弟,寡人此生欠你的,当真是还不清了。

    他暗自感慨道。

    半日之间,大王授剑之事,便传遍了整个寿郢,叫楚东诸多贵族震惊之余,心中亦有所明悟。

    无论他们是否认可,城君熊拓都已经是注定的下任君王。

    不过好在城君熊拓在成为王储后,以往张扬的性格也有所收敛,故而,楚东贵族们倒也不是极力反对楚国的贵族嘛,永远是向利益看齐的。

    一日后,城君熊拓召上将军项末,与寿陵君景云。

    上将军项末不用多说,论楚国目前最擅统兵作战的将领,就要属项末、项娈两兄弟。

    而在一年前,楚国正式发动叛乱的芈姓屈氏一族,逐出三天柱的行列,由项氏取代屈氏,因此,上将军项末,正式取代已故的西陵君屈平,成为楚国三天柱之一。

    而寿陵君景云,乃是已故的前寿陵君景舍之子。

    至于最后一位三天柱的人选,城君熊拓当然徇私给予了一直支持着他的堂兄,平舆君熊琥这位堂兄,目前取代了城君熊拓此前在楚西的地位,替城君熊拓照看着整个楚西。

    正因为如此,楚西、楚东,目前前所未有的和谐,至少不像当年那样争锋相对。

    不过由于平舆君熊琥目前远在楚西,城君熊拓并未召见,只召见了项末与景云二人。

    在被召见时,项末是独自一人而来的,而寿陵君景云,则带着其最倚重的大将羊,毕竟景云远不如他父亲景舍那样擅长统兵打仗,因此在军务上,很大程度上都要仰仗羊。

    当然,召见项末与景云,倒并非是为了跟他们商量什么,只是叫他们做好出征齐国的准备而已。

    此后几日,城君熊拓频繁召见本国的贵族、将军,做好了出征齐国的准备。

    魏洪德二十六年六月,在韩魏两国相邻的边市淇县,突然起了一起争执,有一名自称是燕王赵疆妻族族人的魏商,纵容身边的护卫当街打死了一名韩国的商贾,引起市集内的哗然。

    几日后,韩国驻淇县的官员,要求燕王赵疆交出凶手。

    燕王赵疆感觉莫名其妙,经查证后发现他妻族根本没有那个人,遂立刻意识到这是韩国有意挑衅,遂严词拒绝了韩国官员的要求。

    此后数日,淇县、沫邑一带,韩国的骑兵与魏国的山阳军出现摩擦,互有死伤。

    六月中旬,韩国王都邯郸正式就宋国问题发表态度,认可宋国的地位,并要求魏军从宋郡退兵。

    期间,魏国亦强势对外宣称,宋郡乃魏国领土,任何胆敢介入此事者,皆是魏国的敌人。

    六月下旬,淇县的韩国商人可能是感觉情况不对,纷纷变卖店铺,撤离淇县。

    同时在魏韩边境,韩国骑兵与魏国山阳军的摩擦逐步升级。

    待等七月初,韩侯韩武对中原发布征讨魏国的檄文,言辞凿凿,几近将魏国指责为天下公敌,并正式对魏国宣战。

    五日后,魏国发表对应的檄文,同时对韩国宣战。

    数日之内,秦国对韩国宣战、卫国对韩国宣战。

    待等到七月中旬,齐国响应韩国的讨魏檄文,组建联合,对魏国宣战。

    短短几日间,鲁国、越国,包括宋国,亦纷纷对魏国宣战。

    至此,齐、韩、鲁、越、宋五国联合,正式形成。

    半月后,魏国对齐国宣战、对鲁国宣战、对越国宣战、对宋国宣战。

    同期,秦国对齐、鲁、越、宋四国宣战,卫国亦对齐、鲁、越、宋四国宣战。

    七月末,楚国最后一个踏入这个战场,强势站边魏国,对韩、齐、鲁、越、宋五国宣战。

    至此,魏、秦、卫、楚四国同盟,就此形成。

    就这样,一场囊括中原所有国家的旷世之战,由此拉开帷幕。

第65章:战争的序幕【二合一】

    ps:求月票、求订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以下正文

    时间回溯到七月初,即韩国公开发表讨魏檄文,真正对魏国宣战之后。

    这一日,淇县的市尉牟备早早就就带着一队卫士巡查城内,当看到城内比以往萧条许多时,他心中难免有种忐忑般的不安。

    因为前一阵子,燕王赵疆妻族当街杀人案实在是太过诡异,待事发后,当牟备带着卫士赶到时,杀人凶手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下一帮韩国的商贾在那气愤填膺地斥责。

    当时牟备感觉莫名其妙。

    要知道,燕王赵疆的妻族外黄孙氏,嫡长子孙颢牺牲于第三次魏韩北疆战役。

    当时,南梁王赵元佐弃守大河以北,致使山阳成为一座孤城,粮食告急。

    鉴于妹夫赵疆与妹妹燕王妃孙氏皆在山阳,外黄孙氏的嫡长子孙颢火速筹集粮草,冒着风险亲自押运到山阳,结果半途被韩国的骑兵劫掠,身负重伤侥幸捡回一条命逃走,但没过多久便因伤重不治而亡。

    此后,由于长兄孙颢运粮队伍中的败兵逃到外黄,向外黄孙氏述说粮草被劫一事,孙颢的弟弟孙瑾,虽然平日里也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此时却毅然而然肩负起重任,再次率领一支运粮,冒着天大的风险运往山阳,使得山阳城当时有足够的粮食支撑到赵弘润率领秦魏联军赶去援助。

    因此,外黄孙氏的次子孙瑾,虽然平日里也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但却着实不失是一位有担当的魏国男儿,怎么可能会做出在淇县当街将一名韩国商贾殴打致死的蠢事?

    更要紧的是,这位二爷,自魏韩两国结束战争之后就回到了外黄,终日要么与一群狐朋狗友吹嘘他当年冒着风险给姐夫燕王赵疆押运粮草的壮举,要么就是在外黄吃喝玩乐,哪有闲工夫跑到淇县来?

    因此,当时抓不到凶手的牟备立刻就感觉到这件事并不简单,遂立马禀报身在山阳的燕王赵疆。

    燕王赵疆在得知此事后,也立刻向内弟孙瑾求证由于受到妻族外黄孙氏多次的鼎力支持,再加上内兄孙颢因他而亡,故而赵疆对孙瑾格外信任。

    事实证明,在事发当日,二爷孙瑾当日正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在外黄的花楼寻欢作乐,根本不在淇县。

    查证此事之后,燕王赵疆一方面对外辟谣,否认当街杀人的凶手乃是他内弟孙瑾,一方面则暗中调遣五千南燕军增援淇县。

    终归燕王赵疆也是身经百战之人,他隐隐已察觉这件事不太寻常。

    此后几日,淇县内愈演愈烈,许多韩国的商贾纷纷表现出对魏国的不信任,陆陆续续变卖在淇县的店铺等产业,搬离了这座城池,这使得以往热闹繁华的淇县,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对此,淇县市尉牟备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那些韩国的商贾搬离城池。

    不过他心底也在暗暗嘀咕:难不成,是韩国那边有了什么变故?

    他很清楚,商贾的消息是非常通达的,可能有时候比各国的细作、密探传送消息还要快。

    因此,当那一帮韩国商贾纷纷搬离淇县时,牟备本能地感觉到情况不太妙。

    就在他疑神疑鬼之际,忽然有一名士卒前来禀报:“市尉大人,方才有几个人骑快马入了城,在城内的驿馆换乘了坐骑,其中一人留了下来,请求见你。”

    牟备微微皱了皱眉,遂带着那一队卫士前往城内的驿馆,却瞧见在驿馆外,有一名作平民百姓打扮的男子,捧着一只颇大的陶碗,如狼似虎地用手扒着饭菜。

    那吃相,仿佛已饿了几天似的。

    “足下是?”

    牟备走上前,抱抱拳打了声招呼。

    正在扒饭的男子抬头看了一眼牟备,放下手中的大碗站了起来,在艰难咽下了嘴里塞得满满的食物后,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令牌上清楚刻着鸦二十三等字样。

    见此,牟备肃然起敬,作为燕王赵疆的宗卫,他岂会不知似这个式样的令牌乃是青鸦众独有?

    “我乃此县市尉牟备,不知尊驾有何指示?”牟备正色问道。

    只见那鸦二十三看了看左右,将牟备领到一旁无人之处,低声说道:“数日前,邯郸公布了征讨我大魏的檄文,正式对我大魏宣战,眼下,邯郸军已在前来淇县的路上,请市尉大人即刻做好防御准备。”说罢,他朝着牟备拱了拱手,正色说道:“恕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恕罪。”

    说罢,他端起那只碗,翻身上了坐骑,徐徐朝着南城门方向而去。

    看着这名青鸦众离去的背影,牟备半响才回过神来。

    韩国……对我大魏宣战了?

    眨了眨眼睛,牟备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前一阵子燕王赵疆还在说,近几年魏韩两国打不起来呢。

    牟备当然不会清楚,本来魏韩两国近几年的确是打不起来的,可谁让魏国的太子赵润,故意率军前往宋地,故意与齐鲁联军对峙,呈现出双方僵持不下的局面,使韩国误以为看到了有机可乘的机会呢?

    不好!这件事当立刻禀报(燕王)殿下!

    牟备心中一凛,当即派人前往山阳报告这个紧急军情,虽然他不敢断定那名青鸦众的身份,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在派人传讯之后,牟备又立刻传令南燕军,命后者派出骑兵巡逻队,在魏韩边界巡视,监视韩国那边的一举一动。

    时隔两日,还没等燕王赵疆从山阳县送回回覆,当日牟备就被一阵警讯惊醒。

    原来,是南燕军的巡逻骑兵,送回了紧急军情,言韩国的军队已越过魏韩边界,朝着淇县而来。

    当时,牟备甚至来不及召见那名送回消息的南燕军骑兵,火速登上城墙。

    此时他震撼地看到,要遥远的地平线,黑压压人头涌动,仿佛一股黑色的洪流。

    喂喂喂……这绝对不止十万人吧?

    牟备咽了咽唾沫,心中不禁有些苦涩。

    要知道他淇县,目前就只有八百名负责维持治安的卫队,以及前一阵子燕王赵疆驻派于此地的五千名南燕军而已。

    区区不到六千人,挡得住对面最起码十万韩**队么?

    完了,这次怕是要栽在淇县了……

    虽然是这么想,但作为边境的守将之一,牟备却做不出见敌而逃这种事来。

    但愿(燕王)殿下的援军尽快赶到。

    暗自苦笑了一声,牟备深吸一口气,厉声喝道:“传令全城,准备守城!”

    魏洪德二十六年七月初五,韩将暴鸢、靳,率十万军队,作为韩国征讨魏国的第一拨先锋军,攻打魏国的淇县。魏将牟备率六千魏卒死命防守,浴血奋战,致韩军首日攻城失利。

    一日后,淇县市尉牟备的告急求援书信,火速由信使送到了山阳,送到了燕王赵疆手中。

    待得知韩国此番出动十万军队侵犯国界,燕王赵疆大怒,拍案怒道:“韩人二度撕毁和约,实是无信之辈!”

    想了想,他又召来一名亲兵,对他说道:“你速速前往淇县,叫牟备设法撤离。……这蠢材,区区不到六千士卒,也敢死守淇县。叫他撤!必须给本王活着回来!明白么?”

    “遵命!”

    亲兵领了命令,即刻前往淇县。

    同日,燕王赵疆一方面派人向大梁传讯,一方面则集结三万山阳军、两万南燕军,倾尽麾下兵力,火速驰援淇县。

    与此同时,在梁郡的酸枣,魏将庞焕正率领五万镇反军准备横渡大河。

    “燕王的军队,相信已经前赴淇县了……”

    在河畔,魏将庞焕一边目视着麾下士卒渡河的进度,一边与南梁王赵元佐说道。

    “唔。”

    南梁王赵元佐点了点头。

    在他看来,别看燕王赵疆如今年已三十二岁,但性格脾气却跟十**的少年人一般火爆,似如今韩国气势汹汹进犯淇县,燕王赵疆怎么可能忍得住。

    一想到这个侄子被划到了自己战区,南梁王赵元佐就暗暗摇头:我的命令,那小子真会听从么?

    仿佛是猜到了南梁王赵元佐的心思,庞焕笑着说道:“是故,得先示好。”

    “……”南梁王赵元佐看了一眼庞焕,冷哼一声,晒然摇了摇头。

    一日后,魏将庞焕率领的镇反军,急袭淇县,在淇县攻防战最艰难的时刻,仿佛天兵天将般将领,绕后袭击了韩将暴鸢与靳,挽救了淇县所剩无几的魏国兵将。

    当看到那些援军高举着镇反、魏庞、魏南梁王赵等字样的旗帜时,淇县市尉牟备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我被镇反军救了?被南梁王救了?

    暗自嘀咕着这话,牟备的表情变得尤其精彩。

    要知道,当年在第三次魏韩北疆战役时,由于南梁王赵元佐视山阳为弃子,退守大河以北,导致燕王赵疆与妻妾险些殉死于山阳县,此后,燕王赵疆一系与南梁王赵元佐一系就水火不容。

    而如今,被一群素来厌恶的家伙给救了,牟备心中无比纠结。

    纠结至之余,他心中也有些惊奇:为何镇反军的支援来得这么快?

    要知道,在临战前他就派人向山阳县的燕王赵疆求援,后者至今都还未来得及派来援军,可此前驻扎在酸枣的镇反军,却为何比山阳军跟南燕军来得更快?

    倘若说淇县市尉牟备这边仍只是感到惊奇的话,那么率领十万邯郸军的韩将暴鸢、靳二人,可就是感到震惊了。

    要知道,他们这次虽然不算不宣而战,但严格来说,在邯郸对外宣布对魏国宣战的同时,十万邯郸军便立刻出动攻打魏国,为了就是打魏国一个措手不及。

    可即便如此,魏国的镇反军,这支整整五万人编制的大军,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异常迅速地赶到了前线。

    “有点不太对劲,魏国似乎早有防备……”

    在归营后,韩将暴鸢皱着眉头说道。

    对此,韩将靳亦抱持类似的想法,不过在细想了一下后,他说道:“魏国与我国,近阶段原本就是对峙的局面,魏军能这么快赶来支援,其实也不算出奇。”

    听闻此言,暴鸢皱着眉头想了想,确实认为有几分道理。

    毕竟在前一阵子,魏韩两国虽然不至于直接将军队部署在边境,但事实上,很多军队就驻扎在距离国界不远的地方,比如魏国的镇反军,就驻扎在酸枣,且提前在所在区域的大河上搭建好了桥梁,一旦边境战事爆发,就可以在一两日内抵达前线;韩国的邯郸军亦是如此,十万军队驻扎在邺城、荡阴一带,随时等候命令。

    因此,魏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并派来了增援的援军,其实倒也不出奇。

    当然,正关键的原因还是那句话,开弓无有回头箭,既然已出兵攻打魏国,那么,就无需去考虑其他问题了。

    反正魏公子润以及其麾下五万鄢陵军、五万商水军,此时皆在宋地与齐鲁联军僵持不下,这让暴鸢与靳对这场仗充满了信心至少在目前,他们还是信心十足的。

    至于魏国的南梁王赵元佐,韩将暴鸢与靳必须承认前者是一个极擅用兵的统帅,但相比较魏公子润,他俩对南梁王赵元佐的忌惮稍轻。

    这也难怪,毕竟南梁王赵元佐上回击败韩**队,几乎全靠魏将姜鄙袭击了太原、雁门、代郡,故意引入河套地区一带的林胡与匈奴兵犯韩国,韩国为了避免异族入侵,这才选择求和。

    因此,虽然南梁王赵元佐当时击败了韩军,但在很多韩国兵将心中,他们对前者是不服的:你南梁王赵元佐用这种卑鄙伎俩战胜了我军,又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但魏公子润不同,魏公子润这些年南征北战,几乎次次都是在正面交锋中击败劲敌,哪怕有时也会使些盘外招,但终究是在战争规则内的盘外招就像这次田耽袭了任城,等着魏公子润前来,却不想魏公子润却袭了宁阳一样。

    严格来说,这算是田耽在战略上的失误,并不能责怪魏公子润不守规矩。

    因此,被魏公子润击败的他国将领,心中虽有不甘,但也不至于心生不服,更别说是指责什么。

    七月初九,燕王赵疆抱持着对宗卫牟备以及淇县的担忧,终于率领五万大军抵达了淇县。

    待等他抵达淇县,他惊讶地发现,淇县县城上居然还遍插他魏国的旗帜。

    牟备那小子居然……

    燕王赵疆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不过待他仔细想想,他就觉得,用区区不到六千士卒挡住十万韩军的攻城,这实在是太扯淡了。

    别说牟备,就算他八弟赵弘润都办不到。

    于是,燕王赵疆便带了一队南燕骑兵,绕着淇县打量了半圈,这才在淇县的东南处,看到了一座悬挂着他魏国旗帜的营垒。

    看着营垒内那镇反军的旗帜,燕王赵疆就跟他的宗卫牟备一样,心情颇为纠结。

    而山阳军的大将曹焱,此时也想到了如牟备此前一般无二的疑问:“镇反军为何会在此地?”

    燕王赵疆皱着眉头久久不语,他感觉这次韩国对他魏国的开战,以及镇反军那匪夷所思的反应速度,不禁让他感觉有些迷惑。

    想了想,他对曹焱说道:“先进城吧。”

    曹焱点点头,他俩都有些担心牟备的情况。

    于是乎,大将曹焱自去安排山阳军、南燕军建造营垒的事,而燕王赵疆,则带着一队亲卫进入了淇县。

    而待等他来到城内的哨所时,他愕然看到,南梁王赵元佐居然就坐在堂上,一边端着茶盏喝茶,一边与淇县市尉牟备聊着什么。

    “殿下。”

    看到自家殿下来到府衙内,淇县市尉牟备脸上起身,带着几分尴尬向自家殿下行礼。

    其实他也明白,作为燕王赵疆的宗卫,他实在不应该与南梁王赵元佐相处地如此融洽,可问题是,他这次侥幸能够活命、且淇县也能够保存下来,全靠南梁王赵元佐的镇反军支援及时,否则,恐怕燕王赵疆的援军还未抵达淇县,淇县就已经被韩军攻破了。

    瞥了一眼坐在堂上的南梁王赵元佐,燕王赵疆目视牟备,见后者额头、手臂处,有多处用绷带包扎的痕迹,且绷带隐隐渗血,燕王赵疆就莫名地为自己的宗卫感到自豪,毕竟没有多少人,在面临十万韩军攻打城池的那一刻,还能坚定不移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死守城池。

    什么也没有说,燕王赵疆只是给了宗卫一个拥抱,使劲地拍着后者的后背。

    此前他十分担忧,担忧牟备很有可能也会像当年战死淇关的刘序、李瑁那样,出于自身的职责死战不退,最终战死城楼,留下家中的孤儿寡妻。

    燕王赵疆的力气很大,又是死死拥抱着自己的宗卫牟备,牟备只感觉伤口一阵刺痛,艰难地说道:“殿下,您要把卑职拍死了……”

    燕王赵疆这才哈哈大笑着放开牟备,拍着后者的肩膀笃定地说道:“你做地很好,不愧是我大魏的男儿,接下来,就交给本王!……下去歇息养伤吧。”

    牟备点点头,随即又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仍在喝茶的南梁王赵元佐,欲言又止地看着燕王赵疆。

    似乎是猜到了宗卫的心思,燕王赵疆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卑职告退。”

    抱了抱拳,牟备这才离开。

    看着自己的宗卫走远,此时燕王赵疆神色复杂地看着南梁王赵元佐,半响后冷冷说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用不着。”南梁王赵元佐抿了一口茶水,淡淡说道:“河内的战事,本来就由我负责,驰援淇县,只是我分内的事。”

    “河内由你负责?”燕王赵疆皱了皱眉头,带着几分不悦说道:“谁人任命的?”

    “当然是当今的东宫太子。”南梁王赵元佐慢条斯理地说道。

    “弘润?不,太子?”燕王赵疆一脸不可思议,狐疑地说道:“据说太子目前正在宋地,韩国进犯我大魏不过数日,太子如何能任命你?”

    “呵呵。”南梁王赵元佐轻笑了两声,淡淡说道:“你真以为,此战是由韩国那边挑起来的么?你难道就不惊讶么,为何我麾下的镇反军,这么快就能赶到淇县?”

    燕王赵疆眼中闪过几丝惊疑:“难不成……”

    见此,南梁王赵元佐也不藏掖,如实将太子赵润率军亲赴宋地的真相告诉了前者,只听得前者惊叹不已,连连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明白了吧?”

    瞥了一眼燕王赵疆,南梁王赵元佐正色说道:“我大魏与韩国的这场仗,注定难以避免,但由于彼此忌惮、投鼠忌器,故而始终未能开战。太子考虑到,若长此以往,我大魏将会错过称霸中原的时机,而齐、楚,却或可趁此机会逐渐强盛,故而设计,提早引爆这场战争……”

    听闻这场战争是他魏国称霸中原的关键性战役,燕王赵疆亦是热血沸腾。

    他深深地看着南梁王赵元佐,半响后这才皱着眉头说道:“即是事关我大魏霸业的战事,又是太子的任命,本王姑且听从你的调遣,但是,倘若你再敢做出什么让本王不快的事,到时候,就算冒着被太子责罚的风险,我也会宰了你!”

    南梁王赵元佐当然明白燕王赵疆口中那句令其不快的事指的是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话说回来,他对燕王赵疆也没什么恶感,当初之所以将燕王赵疆视为弃子,只是为了更好地将韩军拖在河内,且保全自己麾下的镇反军而已他只是出于利益的考虑。

    可如今嘛,东宫太子赵润上位,若要杀他只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因此南梁王赵元佐倒也用不着再算计什么。

    因为没有什么意义。

    “我亦是魏人,我亦希望我大魏能成就不世之霸业。”

    重新端起了茶杯,南梁王赵元佐淡淡说道。

    听闻此言,燕王赵疆感到很是惊讶,但仔细想想,南梁王赵元佐这话倒也真没什么错。

    又过一日,即七月初十,魏国王都大梁,正式对韩国宣战。

    前后不到两日工夫,魏国的盟国卫国、秦国,皆对韩国宣战。

    在此期间,秦国拜武信侯公孙起为帅,任命长信侯王戬、阳泉君赢二人为副将,出兵二十万,进驻河套地区,兵峰直指韩国的太原郡。

    而此时,韩国雁门守李睦率领数万雁门军南下至西河,而太原守乐成,携阳邑侯韩徐亦驱兵西河。

    倘若说淇县之战只是打响了魏韩之争的第一仗,那么在魏秦韩三**队齐聚的西河,这场注定爆发的西河之战,才算是彻底引燃了魏韩称霸之争的战事,使得两国的战争,在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第66章:西河对垒【二合一】

    ps:请支持正版阅读,求月票、求订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以下正文

    七月初六,即韩国王都邯郸对外宣布对魏国宣战的次日,在韩国西北的雁门郡,雁门守李睦率领数万雁门军,挥军南下,准备攻略魏国的河东郡。

    李睦麾下的雁门军总共分为五部,这五部分别坐镇临胡关、善无、马邑(今朔州)、雁门关、娄烦关,总慑雁门郡。

    其中,临胡、雁门、娄烦三关皆以步卒为主,而善无则是雁门郡的治所,唯独马邑,此地乃是天然的牧场,土地肥沃、牧草鲜嫩,常年有野马聚集,因此成为了雁门郡的主要畜马牧场,同时也成为了雁门骑兵的主要驻扎地。

    此番出兵,考虑到魏云中郡太守廉驳这个新邻居与劲敌,纵使是李睦也没敢轻动临胡关的兵卒,只调动了马邑、善无、雁门、娄烦四地的韩军,约步卒五万人、骑兵四万人,共八万兵马,令其向离石调动。

    其中,雁门守李睦亲自率领四万雁门骑兵,走西河平原,直奔离石,总共长达近八百里的路程,雁门骑兵在六日内狂奔抵达,堪称神速。

    七月十二日前后,待雁门守李睦亲自率领四万雁门骑兵抵达离石城后,一方面接管当地的韩军守军,一方面则派遣族弟李任,率领离石、皋狼等地的驻守韩军,约共计四千人左右,

    前往离石境内的中阳邑与平周,希望后者在收编中阳邑与平周的驻守韩军后,尝试攻打魏国河东郡辖下的北屈,继而进兵皮氏。

    一旦北屈与皮氏被韩将李任拿下,就意味着李睦打通了西河通往河东郡的要道,否则,他就只能借道,走山路向东,攻打河东郡辖下的平阳邑。

    当然,还有一条路是向西借道,也就是从魏国的河西郡借道,但这条路李睦丝毫未做考虑明明是偷袭河东郡,还要借道河西郡,真当魏国的河西守司马安是软柿子么?

    要知道,河西郡乃是魏国的西垂,顾名思义,河西守司马安麾下的军队显然还要强于河东军,在局面尚未打开的如今,李睦并不想招惹如此强大的敌人。

    魏将司马安的河西军,李睦准备等己方的军队在河东郡站稳脚跟之后,再做考虑。

    于是当日,李睦的族弟李任便率领四千士卒前往了中阳邑与平周,在数日之内,抵达二地并迅速接管了二地的驻防军队,将麾下的兵力扩展到八千人左右,继而尝试攻打北屈。

    然而待等韩将李任来到北屈一瞧,好家伙,魏国居然将这座城池修建地跟要塞一般,而且城塞上旗帜如云,怎么看不像是守备空虚的样子。

    该死的!当年(太原守)乐成是怎么打下这座城的?

    韩将李任简直难以置信,遂招来麾下原本驻扎在离石的韩将徐皆,询问后者道:“北屈的防御,竟如此森严,你等当初是如何攻下这座城的?”

    离石守将徐皆亦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苦笑着说道:“当年我军攻打北屈时,北屈并非这般坚实……想来是魏人提前加固了防御。”

    徐皆猜得没错,魏国的临洮君魏忌在担任了河东守之后,就派人在北屈修筑防御,将北屈这座原本的山城打造地固若金汤,甚至于,临洮君魏忌还在北屈城两侧的山岭上兴修了诸多岗哨与烽火台,其用意就是将北屈打造成河东郡在北方的前线岗哨:倘若韩国进攻河东郡,只要北屈城尚在,那么,魏军就能登高窥视境内韩军的大致动向。

    而如今事实证明,增固北屈实在是一件颇为高明的举措,这不,此刻就让率军前来偷袭北屈的韩将李任进退两难:打吧,未见得能攻下北屈,而且此举无异于提前向河东郡预警;可不打吧,难道继续向东攻打平阳?

    想来想去,韩将李任最终选择了知难而退,抓紧时间,率领麾下军队悄然向东,前往魏国河东郡辖下的平阳。

    然而待等他抵达平阳,看到平阳一带连绵十几里的魏营,以及魏营上方那随风飘扬的魏北一军旗帜,他近乎有些绝望:平阳的防备,竟然比北屈还要森严!

    这河东郡简直就是个刺猬啊!

    ……这还偷袭个屁啊!

    抓了抓头发,韩将李任心中苦笑不已。

    不过这也没办法,毕竟魏国的河东郡,除了河东守临洮君魏忌的河东军外,还驻扎着桓王赵宣的北一军,除非韩国的太原守乐成此刻就率领太原军抵达,否则,确实很难对河东郡造成什么实际威胁。

    想到这里,韩将李任唯有暂时退回平周,派人请示身在离石的族兄李睦。

    然而,似他这般在北屈来来回回,岂会不惊动北屈的守将?

    北屈的守将,或者说北屈尉,乃是临洮君魏忌的心腹爱将毛博,是一位老成持重、中规中矩的将才,虽然谈不上有太大的才华,但若是担任一城之守,却是绰绰有余。

    当毛博得知韩将李任率领军队鬼鬼祟祟在北屈北边来来回回后,遂一边下令北屈全城戒严,一边派人将此事禀告于身在汾阴的临洮君魏忌。

    此时,临洮君魏忌刚刚前后收到两拨青鸦众的传讯,前者传达给他韩国已对本国宣战且已派兵攻打淇县的消息,而后者,则带来了王都大梁的最新决定:本国对韩国宣战!

    因此,当临洮君魏忌得到部将毛博派人送来的紧急军情后,心中丝毫没有吃惊。

    既然此时大梁已对韩国宣战,那么我也该有所行动了……

    想到这里,临洮君魏忌召来一名亲兵,吩咐他道:“速速前往平阳,知会桓王殿下,就说魏忌准备挥军攻打西河,请他坐镇河东郡,务必谨防韩国太原军的兵马!”

    “是!”亲兵应声而去。

    两日后,驻军在平阳的桓王赵弘宣,便收到了临洮君魏忌的传讯,或者说将令。

    虽然桓王赵宣乃皇子出身,又是太子赵润最亲的弟弟,论地位比临洮君魏忌高得多,但奈何身为太子的兄长赵润任命临洮君魏忌为西边战区的统帅,因此,桓王赵宣也只能乖乖听命。

    此时得到临洮君魏忌的将令,桓王赵宣忍不住抱怨道:“西河那边要开打了,凭什么我就得留守在平阳啊?”

    听闻此言,军师参将周笑着劝道:“殿下不必着急,韩国的太原军,肯定是要涉足此地的,我北一军,有的是建功的机会,无需急在一时。”

    说到这里,他眨了眨眼睛说道:“在我看来,西河那边人多粥少,有韶虎、司马安、龙季等诸位将军,虽说我北一军实力并不弱,可论抢功,却未见得能抢得过那些位将军,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平阳,好歹还能独得韩太原守乐成这一个强敌。”

    桓王赵宣想了想,深以为然。

    他也觉得西河那边实在是太恐怖了,他魏国的猛将皆驻扎西河,搞不好日后还有秦国的援军介入,韶虎、司马安、魏忌、龙季等人,若再加上秦国的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阳泉君赢等等,这已经不是西河战区能否打赢的问题了,而是在这个战区的军队,能分到多少功劳。

    虽然桓王赵宣对自己以及麾下的北一军信心满满,但若是跟韶虎、司马安、公孙起、王戬等人安排在一个战区,搞不好他北一军啥也没做这场仗就打完了,这多尴尬?

    ……还是老老实实留在平阳吧。

    桓王赵弘宣暗自想到。

    而与此同时,临洮君魏忌倾尽除北屈城外的河东郡,向河西郡借道,准备绕过北边的壶口山,攻打西河。

    同期,河西守司马安得到了临洮君魏忌的将令,亦出动河西军四万,挥军往北。

    而另外一边,坐镇在离石的雁门守李睦,亦得到了族弟李任派人送来的密信,得知魏国在北屈、平阳两地皆部署了重兵,致使偷袭暂时难以得逞,心下不觉皱了皱眉。

    在李睦看来,虽然魏韩两国在过去的近一年里维持着对峙的局面,因此双方各自在边境部署重兵,这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但是魏军的防守态度,这明显不对劲啊。

    要知道,对峙僵持是对峙僵持,曾经在中原,好几次当两个国家出于战略考虑而摆出对峙的架势时,事实上前线的兵将们,并没有那种战争来临的紧张。

    甚至于,随着对峙的时间逐渐拉长,两国的兵将还会逐渐松懈,甚至于到最后,两国的巡逻士卒在荒野相遇,由于时常碰面混熟了,彼此打个招呼,甚至交换一下各自的干粮,这也不是没有从未发生过的。

    而对面的魏**队,却始终保持高度戒备,就仿佛,韩国的将军们早已得知这场仗将在最近爆发。

    这确实不太对劲。

    不过事到如今,再考虑这些已没有什么意义,毕竟韩魏两国已经彼此宣战,除非打到彼此都伤痕累累、无力再继续下去,否则,那就是两虎相争必有一死的死局韩国胜则魏亡、魏国胜则韩亡。

    两日后,副将严奉等人率领五万步卒,终于由雁门郡抵达离石一带。

    鉴于南下的通道已经被魏军封锁,雁门守李睦只能选择向西渡过大河(即几字右边“竖弯钩”的“竖”部分,不包括“弯钩”部分),借道河西郡,从这里打开通往河东郡的局面。

    至于经平周强攻平阳,则不被李睦所考虑,因为平阳乃是他韩国太原守乐成的进兵目标之一,若他与乐成的军队都挤在平阳,那只会被魏军四面包夹一锅端。

    一日后,李睦率领麾下步骑兵马,搭建浮桥渡过了大河,在河对岸的阙地,令步卒搭建营垒,同时派出骑兵搜索境内,看看这边是否埋伏有魏军。

    就连他自己,亦亲自率领一千骑兵,前往打量此地的大概。

    而就在次日,李睦亲自率军巡逻的时候,碰到撞见西北方向有一支军队徐徐而来,一看旗号,骇然就是魏国的魏武军。

    再看将旗,李睦方才得知这支魏军的领兵将领,乃是魏国的上将韶虎。

    喂喂喂……

    纵使是雁门守李睦,此刻亦有些呆懵:这魏军的反应已不足以用神速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料敌于先、洞若观火,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一切。

    以至于抢先出手的他们一方,如今还未在西河的西岸驻扎营垒、站稳脚跟,魏国的军队就抵达了河岸一带。

    “报!前面发现敌军踪迹,应是韩国雁门郡的骑兵,人数约有一千左右。”

    魏武军的哨骑,亦急忙将李睦亲率的这支骑兵的踪迹,禀报大将韶虎。

    听闻此言,魏将韶虎一边下令全军原地歇息,一边出阵观瞧李睦那一千名骑兵。

    在刨除了驻守河套地区的军卒后,此次韶虎带来的军队并不多,约两万余人左右,但即便这两万余人,也让他无需担忧对面区区千余雁门骑兵虽然魏武军以步卒为主,碰到采取骚扰战术的轻骑兵确实是很烦,但要是魏军提高戒备,想来损失也大不到哪里去。

    毕竟只有区区千名骑兵嘛。

    他之所以出阵观瞧,是因为他发现那支韩国的轻骑兵并未对他们采取骚扰攻势,而是伫马在远处,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是统率这支骑兵的韩将,正在窥视他们魏武军。

    ……这大概是出来执行巡查任务的骑兵。

    暗暗嘀咕一句,韶虎亦远远打量着对面的骑兵,见对方衣甲齐备、队列整齐且全军无人喧哗,心中便暗暗称赞了一句:好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

    而对面,韩将李睦亦聚精会神地打量着魏武军,见这支魏军近半数是手持盾牌的重步兵,心下不由地皱了皱眉。

    虽说骑兵克制步兵,可这也要分具体情况,雁门骑兵虽然有穿戴胸甲,但本质上还是轻骑兵,碰到魏国的重步兵,其实也未见得就稳占上风,尤其是当魏国的重步兵集结,布下紧密防御阵型的时候,此时若骑兵还敢冲阵,别说轻骑,就算是重骑,都会是伤亡惨重的局面。

    ……北屈的河东军、平阳的北一军,还有此地的这支魏武军,这些魏军的反应速度,简直有点匪夷所思。

    李睦不禁皱了皱眉,此时他不禁有种不好的猜测:他韩国此次悍然对魏国宣战,搞不好可能是被设计了,否则,魏国哪有处处都有防备的道理?这支援的速度,简直比他们进攻方还要快。

    在深深打量了远处的魏军许久后,雁门守李睦挥了挥手,带着麾下的骑兵撤离了。

    见此,魏将韶虎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倒不是他畏惧眼前这支千人的骑兵,问题是对方倘若对他们不断地骚扰,凭他们魏武军的两条腿,根本跑不过对面骑兵的四条腿,只能是白白挨打,虽然伤亡未必有多大,但若是白白叫对方射死一些己方的士卒,这终归也是伤士气的事。

    而对此,韶虎也有些意外:这支千人韩骑的将领,非常果断啊,看来并非寻常之辈。

    也是,倘若是一般将领的话,反正魏武军追不上自己,很有可能对这些魏军士卒骚扰一波,但李睦却没有,因为在他看来,这没有太大的意义。

    因此他果断下令撤离,带着麾下的骑兵返回了阙地,也就是他麾下的步卒仍在修建营垒的地方。

    回到尚未竣工的营垒,李睦将副将严奉招到了临时的帅帐,对他说道:“方才我在此地西北约三十里处,撞见了一支魏军。”

    “哪支魏军?”副将严奉好奇问道。

    “是韶虎的魏武军,目测约有两万人左右。”李睦沉声说道。

    对于魏将韶虎,以及其麾下的魏武军,李睦还是有所了解的,毕竟当年第三次北疆战役时,魏将韶虎乃是魏军的总帅,当时就连魏公子润都担任过韶虎的副将。

    甚至于,后来在武安之战时,魏武军还是魏军的主力之一,因此对于这支魏军的实力,李睦大致有所了解。

    “据我所知,韶虎的魏武军驻扎在河套啊,怎么会在上郡这边?”副将严奉亦皱着眉头说道。

    要知道,西河的西边乃是上郡,跟魏武军驻扎的河套隔着最起码**百里的路程呢,很难想象魏武军居然会在这个时间段抵达西河西岸,正巧截到他们雁门军正在河岸一带修建营垒。

    “我也觉得魏军的反应有点过于神速了……”

    李睦皱了皱眉说道。

    不过此时再考虑这些已无济于事,他镇定下来,在进兵击溃韶虎以及退守西河东岸这两个念头间权衡着。

    良久,他沉声说道:“严奉,你传令下去,这座营垒无需在修建了,叫人在(大河)东岸巩固防御……”

    “将军?”严奉闻言面露惊疑之色。

    要知道他们此番出兵,战略就是偷袭河东郡,率先打开局面,而前几日,李睦驻军在离石毫无动作,事实上已经延误了几日战机,而如今,李睦居然要在东岸布防,采取守势,这跟最初他们制定的战略截然相反,也难怪严奉吃惊。

    见此,李睦沉声说道:“魏国的反应不对劲,太过于机警了,就仿佛预料到我军会在此时出兵……倘若这边的魏军果真是得到了什么消息,那么,几日之内会抵达西岸的,绝对不止魏武军,河西的司马安、甚至河东的魏忌,很有可能都在率军抵达。”说到这里,他皱着眉头又思忖了片刻,随即又说道:“我甚至开始怀疑,魏公子润率领鄢陵军、商水军前往宋地,或许有可能是为了引诱我大韩对他魏国用兵……”

    说到这里,他右手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徐徐点头说道:“对,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魏军的反应为何如此迅速,因为是魏公子润诱发了这场战事,是故魏军肯定是早有防范。”

    听闻此言,严奉不解地问道:“魏公子润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李睦长长吐了口气,沉声说道:“为了偷袭我大韩……你想,我大韩的军队若攻魏国,邯郸那边只会走河内,一旦河内爆发战事,我方很难去顾及到魏公子润的下落,介时,他率领鄢陵军与商水军北上,渡过大河,就能够直接攻入我国腹地……”

    听着李睦的剖析,严奉越听越心惊,在他看来,倘若事实果真如自家将军猜测的那样,那么,到时候若被魏公子润率军直捣他韩国腹地,这一手实在是太致命了。

    想到这里,严奉急声说道:“将军,此事不可不防,需尽快派人提醒邯郸。”

    “唔。”

    李睦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当日,李睦便亲笔写下了他的那些猜测,命心腹日夜兼程前往邯郸,送到侯韩武手中。

    同时,他下令麾下约七成的军队撤回了西河东岸,于东岸建造防御设施,只留下少数步卒在阙地继续建造营垒、少数骑兵仍在西岸一带活动毕竟对于自己的猜测,他也不是非常有把握。

    但是到了七月十八日,待等魏国河东守、临洮君魏忌,以及河西守司马安陆续率领麾下大军抵达西河的西岸时,李睦终于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不幸被他料中,这场仗,他们韩国根本不是主动方,事实上魏国才是主动方,因此,偷袭魏国的河东郡,这只是痴人说梦。

    此时他非常庆幸,庆幸自己前一阵子感觉到这场仗有点不对劲,因此有意在离石耽搁了几日,并没有直接从河西郡借道,偷袭河东郡,否则,此时魏军在河东一堵,并且西河这边由魏将韶虎截断后路,李睦与他麾下四万骑兵,全得葬身在河东郡。

    当日,得知魏忌的河东军与司马安的河西军皆抵达西岸后,李睦亦带着数百轻骑出阙地韩营,远远窥视魏武军、河西军、河东军这三支魏军,暗暗估测着若双方交锋的胜负。

    在他估测中,魏武军、河西军、河东军这三支魏军加在一起大概有近十万,而他李睦麾下的军队亦有十万左右,因此在人数上双方时持平的,并且在骑兵的数量上,他韩方还要超过魏方,是魏国骑兵的两到三倍左右。

    因此,李睦倒也不慌:既然偷袭不成,那么老老实实的对垒嘛,虽然魏将韶虎、魏忌、司马安三者确实是难对付,但他李睦亦非浪得虚名,未见得就不能战胜对方。

    然而,这个想法还未维持两天,李睦就目瞪口呆地得知,一支秦国的军队,亦徐徐抵达了西河,只见这支秦**队在地平线上仿佛婉言的巨蛇,只瞧见蛇头、瞧不见蛇尾。

    见此,李睦倒抽一口冷气,当即下令焚毁西河西岸的树林,连带着自己的阙地军营也一把火烧了,带着兵马全部撤回了西河东岸。

    此后两日,李睦每日站在东岸窥视河对岸的秦魏联军,待他看到,河对岸的秦魏联军人数多到几无立锥之地时,纵使是李睦,心中亦有种无法言喻的情绪这他娘的到底是谁打谁啊?

    数日后,秦魏联军在西河的西岸大致修建了几座营垒可能是七座、可能是八座,反正这些营垒紧靠着,李睦实在难以判断。

    但是秦魏联军的总兵力,此时他大致已经可以推测出来。

    三十万!

    是他麾下总兵力的整整三倍!

    在这种情况,李睦感觉很头疼,他原本还想偷袭魏国的河东郡,没想到,其实他才是应该防守的一方!

    ……

    目视着河对岸的秦魏联军营垒,李睦苦苦思索着策略。

第67章:西河战役!【二合一】

    ps:求月票、求订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以下正文

    七月二十一日,秦将武信侯公孙起,携副将长信侯王戬与阳泉君赢,以及其余诸如王、王陵、张瑭等秦国将领,率领二十万大军,抵达西河西岸,与魏将魏忌、韶虎、司马安等将领率领的约十万魏军成功汇师。

    由于两国是建立在联姻基础上的同盟关系,况且联姻的还是魏国太子赵润跟秦国公主赢璎只有极少数秦人与魏人才知道秦国公主赢璎即是秦少君因此,两方将领在相处时颇为融洽。

    倘若说太子妃芈姜的存在,使得魏国与楚国的关系大为缓和,甚至于在这次旷世之战中,楚国毅然支持魏国,那么秦姬的存在,亦使得秦魏两国的关系更为亲近。

    因此,在得知秦国兵将率军来援时,魏忌、韶虎、司马安提前准备了酒菜,款待诸位秦国将领。

    而这其中,应该就属临洮君魏忌心情最过于复杂。

    因为此番前来的秦将,无论是武信侯公孙起,亦或是长信侯王戬,以及王、王龄、张瑭等人,皆是当年率军攻打他陇西的秦将,他与这些秦将征战了十几年,甚至于后来在迁到魏国之后,仍惦记着收复陇西那块失土,却不曾想到,有朝一日,当初的敌人居然会成为战友。

    可能是注意到了临洮君魏忌那复杂的神色,阳泉君赢主动开口说道:“临洮君,看在今日魏秦两国乃是坚实盟友的份上,昔日的恩怨,能否就此揭过?赢可以向君侯保证,我秦人在拿下陇西之后,绝无滥杀无辜,亦将陇西之人视为我大秦的国民,绝无半句虚言。”

    出于对临洮君魏忌的尊重,韶虎、司马安等魏将此时都没有贸贸然开口圆场,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坎,还得临洮君魏忌自己迈过去。

    只见在众目睽睽之下,临洮君魏忌苦笑着说道:“丢了封邑,岂还配称作邑君?魏某如今在我大魏担任河东守……魏河东守魏忌,代我大魏东宫太子殿下,欢迎诸位盟国将军率军来援,万分感谢。”

    在场的人皆是人精,一听魏忌这话,心下顿时明白了后者的心意,以至于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火热起来。

    甚至于,随行于军中的秦国大庶长赵冉,此时也站出来拉拉关系,使双方更加亲近。

    此番秦国出兵,虽然是武信侯公孙起担任大军主帅,但秦军中地位最高的,却并非前者,而是秦国的大庶长赵冉,此人亦是姬姓赵氏出身,与魏国的姬姓赵氏王族同出一支,是当年姬姓赵氏先祖在向中原迁移时,因与秦岭人联姻而最终留在秦国的人。

    因此确切地说,赵冉跟魏忌、包括魏国的姬赵氏王族,事实上在几百乃至上千年前,皆出自一个宗族,这也正是秦魏关系比魏楚关系更牢固的原因。

    在邀请诸人到大帐入席之后,临洮君魏忌好奇地询问秦国的大庶长赵冉:“大庶长此次欲亲掌大军?”

    秦国的大庶长赵冉闻言连连摆手笑道:“非也非也,我军统帅乃是武信侯公孙起大人,赵某只是顺道来西河看看,过两日,便要到大梁走一遭。”

    “去大梁?”魏忌、韶虎、司马安等人皆有些惊讶,就连长信侯王戬以及王、王龄、张瑭等秦将,亦露出了好奇地神色,很显然,赵冉并未将他此行的目的告诉过这些位秦将。

    注意到诸将意外、好奇的神色,赵冉微微一笑,说道:“也无需藏着掖着。……前几个月,我咸阳收到了贵国赵润殿下的书信……”

    因为魏国的东宫太子赵润乃是秦王的女婿,算得上是他秦国的姑爷,而且迎娶的还是秦少君赢璎这样一位非常特殊的公主,因此,赵润在秦国的地位亦不低,纵使是大庶长赵冉,也得尊称一声殿下。

    “……虽收到了赵润殿下的书信,且我大秦亦遵循赵润殿下的意思,加入这场战争,但是在那份书信中,赵润殿下却并未言及这场仗将进展到什么地步……”顿了顿,赵冉见在座的诸将脸上还是有些迷惑,便干脆直白地说道:“也就是说,是打赢韩国就罢手,还是趁此机会覆灭韩国。这两者,差距可大了……总之,这件事赵某得亲自与赵润殿下好好谈一谈。”

    谈一谈如何瓜分韩国么?

    魏忌、韶虎、司马安三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虽然秦国的确是魏国的盟国不假,但是他们也不认为秦国会白白为他魏国出力,索要些好处这是必然的。

    当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鉴于这件事的高度,轮不到他们三人去考虑,因此魏忌、韶虎、司马安权当听过就算,毕竟这等大事,得他们魏国的太子殿下赵润亲自拿主意。

    不过魏忌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我国太子殿下目前并不在大梁,若赵冉大人欲与太子殿下商量要事,不妨尽快去宋鲁边界的宁阳。……需尽快,按照太子殿下此前的战略安排,既然如今韩国已上钩对我大魏宣战,那么,太子殿下那边可能也要有所行动了。迟了,我恐赵冉找不到太子殿下。”

    “哦。”赵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当日,秦魏两国的将军们在大帐内把酒言欢,气氛十分融洽。

    待等次日,秦国的大庶长赵冉便带着两百名铁鹰骑兵,告辞诸将踏上了前往大梁的道路。

    而同日,临洮君魏忌则将秦魏两军的将领们带到了西河的西岸,隔着大河窥视河对岸的韩军营垒。

    “对面的韩将,应该是韩国的雁门守李睦,此人很不简单。”

    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临洮君魏忌讲述着他此前的战术安排:“我于七月初七,得知韩国在七月初五对我大魏宣战,次日,驻扎在邺城、荡阴的邯郸军,便倾巢而动攻打我大魏的河内淇县。我当时想,既然邯郸军出兵迅速,想来西河这边的韩军,亦会采取偷袭的战术,是故,我派人通知司马安与韶虎两位将军,叫司马安将军暂且按兵不动,且叫韶虎将军尝试截断韩军的退路……倘若这李睦采取速攻,我等三支魏军,完全可以将其包围在河西、上郡之地,不曾想,这个李睦不知察觉到了什么,竟在离石、蔺阳按兵不动,以至于韶虎将军未曾得逞。”

    听了这话,韶虎点点头,笑着附和道:“前两日韶某率军至此,正巧碰到一队大概在执行巡逻任务的雁门骑兵,当时我就猜到,魏忌大人的守株待兔之计未曾得逞,这场仗,并没有那么轻松。”

    说这话时,韶虎与魏忌都感到十分遗憾,因为倘若李睦贪功冒进的话,搞不好这会儿他们已经将后者团团包围,只可惜,那雁门守李睦实在是太谨慎了。

    倘若此时魏国的新任云中守廉驳也在这里,他肯定会对临洮君魏忌的计略嗤之以鼻:雁门守李睦,本来就是一个谨慎到近乎胆小的将领,你居然还指望他采取奔放的战术,并针对这个奔放战术去设计他,你在想什么东西?

    什么是奔放的战术?

    就比如当年五方伐魏战役时,魏公子润不顾魏国本土的安危,在三日内奔袭八百里,直接打到秦国的王都咸阳,逼秦人做出选择,究竟是战是何,这就叫奔放的战术,同时也能充分证明,魏公子润是一个进攻**极强,能进攻取胜就绝不采取守势的人,齐国名将田耽对前者的判断丝毫无错。

    但韩国的雁门守李睦不同,这是一位很小心很谨慎的将领。

    倒不是为了保持不败的战绩,只不过是李睦非但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他连己方损失太大的战事都不会考虑,像什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在李睦身上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李睦会耐心地积蓄力量、等候时机,哪怕因此被敌人羞辱、甚至与被自己人认为胆怯,他也会坚定不移地维持自己的战略,待等到敌人松懈时、或者露出破绽时,他就会倾尽自己的全部力量,骤然发难将敌人打倒,并且叫对方再也难以翻身。

    因此,以李睦的谨慎,是根本不会贪功冒进的,只能说临洮君魏忌想多了。

    然而也因为这事,临洮君魏忌敏感地意识到,作为北原十豪之一的雁门守李睦,可能果真是一个难对付的人物。

    对于临洮君魏忌针对韩将李睦的评价,在旁的诸将皆听在耳中,不过说实话,秦国的将领们并不是很在意。

    这也难怪,毕竟秦魏联军这边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三十万的总兵力,面对对面约十万左右的韩军,纵使秦魏联军这三十万人马中有最起码十万的黥面军,但别忘了,哪怕同样是农民兵,但秦国的黥面军,可不同于楚国的粮募军,前者在悍勇上甚至不比魏国的正规军逊色,只不过绝大多数未经多少训练且缺少经验罢了。

    “第一仗,就由王某去试试那李睦的斤两吧。”

    在谈论了一番后,秦将王陵笑着说道。

    听闻此言,诸将愣了愣,随即,似公孙起、王戬、王等将领们,纷纷笑骂王陵奸诈。

    王陵摊了摊手,无奈说道:“两年了,这是头一场仗,麾下的黥面早在抱怨了,正军先让让吧。”

    可能在楚国,似农民兵这种存在,将领们充其量就是视为战场上的炮灰,但秦国不同,秦国的黥面军渴望战争、希望通过军功获取社会地位,因此秦国的黥面军从不怯战,甚至于,就像秦人自称的那样,他们渴望战争。

    “怎么样?作为主人,礼让一下远方的来客如何?”王陵笑着对魏忌、韶虎、司马安三位魏将说道。

    魏忌与韶虎、司马安三人对视一眼,虽然司马安其实也想着首轮攻势,但王陵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只能点头同意。

    于是诸将商议决定,以秦将王陵作为首仗的先锋将领,督率麾下黥面军,隔河攻打对岸的韩军。

    此后两日,秦将王陵命令麾下黥面军就近砍伐竹木,打造木筏与浮桥。

    七月二十五日,跨河进攻的准备工作大致完成,秦魏联军遂首次对河对岸的韩军展开了攻势。

    当日,天有阴云,小雨蒙蒙。

    当时韩将李睦在蔺阳城内的城守府,正于屋内对着此地的地图思考战术,忽听帐外有士卒来报:“将军,河对岸的秦军准备进攻了!”

    听闻此言,李睦心中一凛,当即带着一队亲卫来到东岸的军营。

    而此时,他委派驻守东岸韩营的副将严奉,也已得知秦军即将进攻的情报,早早就将军队拉到了东岸,与东岸摆开阵型,严正以待。

    待等李睦抵达岸边时,副将严奉已经安排到了防守事宜,瞧见自家将军前来,连忙抱拳行礼:“将军。”

    李睦点点头,朝着四下瞧了瞧,见严奉排兵布阵并无问题,遂说道:“你接着指挥,我观察一下秦军。”

    “是!”严奉抱拳领命。

    此时,河对岸响起一阵号角声,黑压压的魏军弩兵方阵来到了岸边。

    “戒备!”

    严奉急声喝令道。

    在这片区域,大河河宽约两百六十丈左右,对于弓弩来说,都是一个鞭长莫及的距离,但据李睦、严奉等人所知,魏军的兵器中有一种叫做狙击弩的特强弩,足以跨越这两百六十丈的距离,射杀韩军阵列中的将领。

    不过出乎严奉意料的是,河对岸的魏军弩手们在原地伫立了片刻后,便纷纷向两旁散开原来他们是负责掠阵的。

    而随着魏军弩兵向两旁退散,一群黑压压仿佛潮水般的黥面军,争相涌到了岸边。

    看到这些衣甲不齐、连武器都未能统一的士卒,李睦与严奉都愣了一下。

    “不会是这群杂兵跟咱们打首仗吧?”

    严奉表情古怪地自言自语。

    “……”

    李睦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得不说,待看到秦国的黥面军时,他便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些士卒非但武器乱七八糟、刀枪剑戟什么都有,就连甲胄都没有几件,更关键的是,这群人根本没有作为一名士卒应具备的素质,明明被选为应战军队,可此时这群人却还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简直就像是一群握着武器的聒噪平民。

    至少在李睦看来,似这等杂兵,对他雁门军应该是没有什么威胁可言的。

    但是……

    魏忌、韶虎、司马安,就用这么一群秦国的杂兵来打首仗么?

    李睦抬手摸了摸下颌处的胡须,心中有些不解。

    要知道在一场战役中,首仗基本上用来试探敌军的战斗力、以及敌军将领的统帅、应变等能力,因此胜败输赢关系倒也不是很大,只要别败地太惨、伤亡太重就行,可眼下,秦军将一支几乎没有防御能力的杂兵投入战场,这是什么意思?

    在他看来,只要他韩军这边一波齐射,对方肯定是死伤惨重啊。

    说实话,李睦没看懂。

    而就在此时,一名秦将模样的男子策马从人群中来到了岸边,在瞧了几眼河对岸严正以待的韩军后,抬手一指对岸,沉声说道:“进攻!”

    话音刚落,就听秦魏联军中战鼓擂起,随即,那些黥面军立刻展开了攻势。

    有的将抗在肩膀上的木筏放到河里,由几名黥面军跳上木筏,趴在木筏上用手划水;有的则抱着一段粗木直接往水里跳;还有一群黥面军,干脆连粗木也不要,直接往水里跳,企图游到对岸。

    这乱乱糟糟仿佛鸭子下水般的场面,看得李睦、严奉等韩国将领是目瞪口呆。

    半响后,严奉失声笑道:“若秦国二十万军队,皆是这些货色,那我等完全无需担忧什么。”

    听了这话,附近的几名韩将亦是附和地笑了起来。

    唯独李睦,双眉皱得更紧了。

    ……当真无需担忧么?

    李睦环抱双臂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那些争相跳入河水的黥面军。

    在他看来,对面的这支秦军的确很糟糕,但是,既然魏忌、韶虎、司马安敢用这支军队打首仗,那么肯定是有什么道理的。

    想到这里,他沉声说道:“严奉,切莫轻敌!……把这支军队,当做魏武军打!”

    “……”

    严奉愣了愣,见自家将军语气坚决,遂抱拳应道:“遵令!”

    说罢,他抬手指向河水内的那些黥面军,沉声下令道:“北翼弩手,准备放箭!……放!”

    一声令下,部署在北边的韩军弩手们,当即展开了一波齐射。

    面对着扑面而来的箭雨,那些黥面军倒也聪明,纷纷猛吸一口气潜到水下,企图利用河水作为缓冲减少伤亡。

    但遗憾的是,即便如此,河面上依旧被鲜血给染红,随即,一具具尸体半漂半浮着,被水流冲往了下游。

    “哼!耍这种小聪明。”严奉冷哼一声,当即又下令道:“南翼弩手,放箭!”

    当即,韩军又展开了一波箭雨齐射。

    “噗噗噗”

    “噗噗噗”

    一连串箭矢入水的声音响起,带起了片片的嫣红,不知有多少秦国的黥面军士卒在水中被弩矢射死,被水流冲往了下游。

    就这种货色……

    严奉下意识地冷笑一声,但忽然想到自家将军方才提醒自己不得轻敌,虽然他不觉得这些秦军真能突破大河天险,但还是做好了防备:“传令下去,剑盾兵上前。”

    当即,一队队剑盾兵越过人群,来到了阵列的前方。

    瞧见这一幕,河对岸的那名秦将不禁皱了皱眉。

    这名秦将,正是王陵。

    喂喂喂……过于谨慎了吧?

    皱皱眉,王陵心中有种预感,可能这场首仗他赢不了了。

    而此时,在临近东岸的河水里,一名黥面军突然冒出了头,随即,越来越多的黥面军浮出水面。

    然而他们面对的,却是韩国的剑盾兵,一种不比魏国步兵逊色多少的精锐轻步兵。

    可出乎韩将李睦与严奉意料之外的是,哪怕他们已提早做好了防备,可对面这支连衣甲都不全的杂兵,在瞧见他们韩方的坚实防守阵列后,居然连片刻的停留都没有,大呼小叫着就冲了过来。

    只可惜,韩将严奉早就留着中军的弩兵,此时一声立下,箭矢齐发,只见那些黥面军还未接近韩军的阵列,便陆陆续续被射死。

    可即便如此,黥面军依旧前赴后继地往河岸冲,那仿佛视死如归般的气魄,让李睦与严奉对这支杂兵刮目相看。

    终于,越来越多的黥面军冲上来河岸,甚至于冒着箭雨,冲到了韩军阵列的前方。

    只可惜,韩军阵列前方那一排剑盾兵,却仿佛是比大河天险更难以跨越的天堑,任凭黥面军如何悍不畏死,韩军的剑盾兵们,依旧能凭借着精湛的作战技术,杀死一名又一名的黥面军。

    两军的装备差距太大了……

    在大河西岸,魏将魏忌、韶虎、司马安,与秦国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等人登高观瞧着,看到河对岸的那一幕,心下暗自嗟叹。

    不可否认秦国的黥面军确实悍不畏死,然而,对面的韩军,并未因为黥面军的卖相而轻敌,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前者丝毫机会,无情地扼杀了黥面军为数不多的胜算。

    摇了摇头,司马安沉声说道:“这支雁门军,太谨慎了,他们似乎很擅长防守。步卒与弩手配合娴熟,哪怕被黥面冲击了阵型,亦不慌不忙……这份从容,是平常训练难以练就的,应该是在战场上磨砺所得。这是一支身经百战的劲旅!”

    在旁,临洮君魏忌亦皱着眉头说道:“当年我初见黥面时,亦曾因为轻敌而吃过大亏,我还以为对面的韩将会步我的老路,没想到……倘若雁门军擅长防守,那这场仗,怕是没有那么轻松。”

    韶虎亦说道:“我觉得吧,咱们扎堆在此,实在难以发挥三十万大军的优势,瞧对面的韩军,此番目测只出动了两万人左右,便站满了这边的河滩……我觉得吧,还是得采取围攻之势。”

    听闻此言,在旁的诸将们虽面带笑容,却竟无人附和韶虎的话。

    这也难怪,毕竟在场的皆是秦魏两国手握数万兵权的将领,论在本国的地位,并不会比李睦在韩国逊色,这么一大帮人,围殴李睦一人,怎么想都感觉有点羞于说出口。

    另外,对于他们的自尊心也难以接受。

    良久,秦国悍将王说道:“黥面终究是黥面,难挑大梁,来日,就由我麾下的正军,渡河攻打蔺阳。……望诸位莫要与我争。”

    公孙起、王戬、赢、张瑭、魏忌、韶虎、司马安等将军对视一眼,陆续点了点头。

    在他们看来,三十万打十万,胜是必然的,问题在于如何能胜得漂亮一些,不至于会被人说闲话。

    魏洪德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五日,西河战役首仗爆发,秦魏联军小败。

第68章:西河战役!(二)【二合一】

    ps:求月票、求订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以下正文

    七月三十日,在足足又做了四日的准备工作后,秦魏联军再次隔河对蔺阳发起进攻。

    这次出战,乃是由秦将王指挥,并督率麾下的戈盾与长戈这两支兵种。

    戈盾,即戈盾兵,乃是秦**队中的中坚力量,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这支兵种皆是秦军中无法动摇的核心,在越是大规模的战争中,秦国越是会围绕着戈盾兵来打。

    而截至目前为止,秦国的戈盾兵除了在秦魏函谷战役时,被魏公子润用连弩外加弩兵的组合完全克制、且遭到近乎全军覆没的惨败外,几乎再也不曾吃过怎样惨烈的败仗。

    而长戈,则是秦军中专门用来冲击敌军阵型的兵种,他们的长兵器,能够有效地克制敌军步兵的严防战术,只是为了保证速度,这支兵种牺牲了部分防御力,以至于在面对飞矢类兵器时防御能力很差。

    秦军的第二次攻势,自然不会再像首日那样乱糟糟的,只见一队队秦军士卒有条不紊地在河面上搭建一座座浮桥,以至于浮桥的数量,仿佛要覆盖这一片水域。

    当日的战争,从上午辰时一直打到午时,整整进行的两个时辰。

    期间,秦军士卒们展现出了他们悍不畏死的气概,顶着韩军弓矢的洗礼,一次又一次强行登陆对岸河滩。

    遗憾的是,尽管秦军兵将们已表现地这般悍勇,但依旧丝毫未曾动摇河对岸的雁门军,以至于从始至终,秦军都未能对韩军造成真正的威胁。

    待等到中午的时候,见战况不容乐观,秦将王皱着眉头选择了暂时撤退,以至于秦魏联军再次收获了一场小败。

    在结束当日的战事后,秦军主帅武信侯公孙起找到了魏军这边的统帅临洮君魏忌,两人不约而同地认为,他们应当召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军事会议,而不是像前几日那样,嘻嘻哈哈地就决定了进攻的次序。

    由于吃了两场败仗,当诸将军集聚帅帐时,气氛一度显得很凝重。

    尤其是秦将王。

    要知道,倘若说指挥首仗的秦将王陵,心底还不是很重视河对岸的雁门军,那么,王是丝毫没有轻敌的,从一开始的黥面军压阵,再到后面正规军抢时间搭建浮桥,王这边的秦军从始至终就是争分夺秒,试图使河对岸的雁门军陷入顾此失彼的为难处境。

    只不过,河对岸的雁门军久经战阵,指挥的将领十分明白那支秦军才是威胁最大的那支,始终没有间断对那些正在河面上搭建浮桥的秦国正规军的弓弩压制,而韩军的剑盾兵,在缺少己方弓弩支援的情况下,亦挡住了黥面军的进攻,使得秦军的攻势难以展开。

    在大帐内的会议中,武信侯公孙起与临洮君魏忌各自坐在东西两边坐席的首位,在环视了几眼在场的诸将后,他面带淡淡微笑,说道:“诸位,两场败仗了。”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公孙起的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毕竟,虽说这两场败仗下来,他们秦军损失了约六七千的士卒,若加上伤兵,伤亡可能达到一万两千余左右,但是对于拥有二十万兵卒的秦军而言,这点损失并不算什么,更何况那些阵亡的士卒中,有三分之二还是首日被韩军射杀的黥面军虽然秦国的黥面很非常勇悍,但本质仍然还是临战征召的农民兵。

    在听闻武信侯公孙起的话后,王陵、王两位秦将显得有些尴尬,正要解释,却听武信侯公孙起又说道:“这两仗,我皆看在眼里,不可否认,我大秦的军队在这场仗很吃亏,因为这段流域的河面过宽,宽到连魏国的强弩都无法有效威胁到河对岸的韩军,致使在我军展开进攻时,我秦魏两军的弩兵们,难以有效支援进攻的士卒,而河对岸的韩军,却可以毫无顾忌地射杀河面上正在渡河的我军士卒。这是韩军在地利上的优势。……但反过来说,这未尝不是我等在战略上的失误,试问,我方为何要选择一个地利明显对我军不利的战场,与韩军开战?”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又说道:“是想看看被称之为北原十豪之一的韩将李睦,究竟有几分能耐,以及他麾下的军队,究竟有几分能耐,对么?”

    听闻此言,在场的诸将们有的环抱双臂装深沉,有的则伸手挠着下巴或者脸颊,似乎是有些尴尬。

    其实就算是在装深沉的秦将王戬与魏将司马安,心中亦有相近的想法若非是被王陵与王抢了头筹,想来他们也想试试韩将李睦的能耐,不单单是因为李睦乃是北原十豪之一,更是因为,李睦是连魏公子润都未能战胜的对手。

    试问,魏公子润南征北战十年,迄今为止,有几人能在他面前维持不败?

    楚国已故的寿陵君景舍是一个,韩国的雁门守李睦与北燕守乐弈是一个,除此之外还有谁?纵使是秦国的武信侯公孙起,也曾有过魏公子润直接将其甩掉、直接长途奔袭秦国王都咸阳的窘事。

    这就变相地拔高了李睦、乐弈两名韩将在中原的地位,或者说排名虽然实际上并没有这种玩意。

    其实,相信在场的诸将都清楚,倘若他们各自发挥平日水准的能力,再加上三十万大军的绝对优势,韩将李睦几乎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既然明确得知这场仗必胜,那么,在此之前,与那李睦交交手,了解一下自己与后者的差距,或者,若是有可能的话,取代李睦在中原的地位,这才是诸将的心中所想,毕竟在这个年代,有几人能拒绝名望的诱惑呢?

    而此时,武信侯公孙起面色严肃地继续说道:“……但我并不在乎,无论那李睦最终是被在座的列位手刃,亦或是死在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手中,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胜利。”

    顿了顿,他又说道:“前几日,大庶长赵冉大人的话,相信诸位也听到了,打败韩将李睦,并非是秦魏联军此番的最终目的,我军的最终目的,或者说是我大秦王婿赵润殿下的意志,是击垮韩国,甚至是覆灭韩国,因此我想,我军并无多少空闲在这里陪那李睦玩耍,对么?”

    “……”

    在座的诸将,在长短不一的思忖过后,陆续皆点了点头。

    见此,公孙起微微一笑,说道:“在座的诸位都同意我的说法,这当然是最好的,事实上,若是在座诸位当中有几位仍想与那李睦过过招,我也有相应的对策。不过这样最好。……既然如此,我方就兵分两路,想跟李睦继续过招的,留在此地,顺便替我将李睦拖在这里,至于像我一样渴望胜利的将军呢,不妨与我一同挥军北上,攻打韩国的雁门郡,顺便切断李睦的归路。……若到时候李睦走山路,向东边的太原郡撤离,那是他的事,我只要确保,我军能拿下雁门郡。”

    说到这里,他转头对临洮君魏忌示意道:“雁门郡的最终归属,你我眼下不必争论,交给贵国与我国的公卿大臣,我等只做身为将领的分内事。如何?”

    临洮君魏忌与韶虎、司马安对视一眼,随即笑着对公孙起说道:“武信侯所言极是,魏忌这边毫无异议。”

    “那就这么决定了。”环视了一眼在场的诸位将领,公孙起笑着说道:“谁愿意跟我以及临洮君前往攻打雁门郡,或者说留着此地继续与李睦过招,诸位都表个态吧。”

    由于人多粥少,秦将王陵在跟王对视一眼后,耸耸肩说道:“我跟王,就跟随武信侯前往雁门郡吧,这两仗打得这么惨,我俩也没脸留在这里……”

    这话说得在场的诸将皆笑了起来。

    随即,魏将司马安开口道:“若是诸位不介意的话,某倒是想跟那李睦过过招……”

    话音未落,秦将长信侯王戬笑着说道:“司马将军不介意王戬插一脚吧?”说罢,他解释道:“我觉得,武信侯若带兵向北,动静极大,相信瞒不过那李睦的耳目,因此我觉得,李睦可能也会将防守重心向北迁移。……这两日,我也看过这边的地形图,发现蔺阳、离石往北,以平原地形居多,相信到时候我军会在那边的平原与雁门军接触,到时候,王某麾下铁鹰锐骑,可以助司马将军一臂之力。”

    司马安闻言看了一眼长信侯王戬,心中亦有种莫名的感触。

    毕竟想当年在秦魏三川战役中,魏将司马安与秦将王戬,那可是在战场激烈碰撞过的劲敌,甚至于当时,司马安还一度被王戬切断了归路,当然,最终,王戬还是败在麾下的骑兵过少,难以招架司马安与魏公子润两方的前后夹击。

    曾经的劲敌变成了可靠的友军,司马安说不出是种什么感受,但不可否认的是,王戬的加入,使得司马安心中更有底气,去挑战李睦他那隐隐是中原第一擅战名将的头衔。

    当日在经过商议后,秦武信侯公孙起与魏临洮君魏忌,将秦魏两军分成两支,不分主力军或协从军,只是一支前往雁门郡,一支留在此地拖延李睦。

    其中,魏将司马安、秦将王戬、张瑭等几人选择留在此地,继续与李睦过招,或者说拖延李睦,而其余秦魏联军的将领,则在武信侯公孙起以及临洮君魏忌的率领下,挥军北上,企图攻占防守力量空虚的雁门郡。

    而与此同时,在蔺阳的城守府内,再次小胜秦魏联军的雁门守李睦,正在书房内对照着一份当地的地略图,聚精会神地思索着秦魏联军接下来的战略意图。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传来笃笃笃的叩门声。

    李睦皱了皱眉,也未抬头,依旧目视着地图,随口问道:“谁在外面?”

    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了一个年轻少年的声音:“父帅,是孩儿。”

    李睦遂说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位身穿戎装的少年人推开房门,迈步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名端着托盘的士卒,木盘上只有一碗饭、一碟菜以及几块肉。

    见到那名士卒手中的托盘,李睦转头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也就是说,他在书房内苦苦思索秦魏联军接下来的战略,竟想了一个下午。

    而此时,那名自称孩儿的少年将领,已接过身后士卒手中的托盘,将其端到了李睦面前的桌案上,关切地说道:“父帅,您从晌午回到城内后,便在屋内思考策略,孩儿以为,战况固然重要,但您的身体亦极为重要……”

    这名少年将领叫做李(kun),乃是李睦的长子,今年一十又九,颇具其父李睦之风,只不过李睦教子极严,即便雁门军的兵将对李这位少将军赞誉有加,但李睦仍不满意,一心希望磨砺儿子,使这个儿子将来能够接替他雁门守的职务,继续为国家效力、为韩王效力。

    对于自己儿子的孝心,李睦欣慰地点了点头,遂拿起筷子端起碗,可就在他正准备动筷的时候,他忽然问道:“将士们吃过了么?”

    李抱拳回道:“将士们正在用饭。”

    李睦点点头,随即看着儿子又问道:“你呢?”

    李犹豫了一下,随即摇头说道:“孩儿正准备去用饭。”

    听闻此言,李睦面带微笑地说道:“留下跟我一道用饭吧。”说罢,他转头看向那名士卒,吩咐道:“再添一碗饭。”

    “是!”那名士卒抱拳而退,片刻便将他们少将军李的碗筷拿了过来。

    随即,李睦、李父子儿子就着那两碟菜,默不作声地将饭菜吃下,填饱了肚子。

    用完饭后,李本欲告退离开,但李睦叫住了他,说道:“儿,对于秦魏联军,你有什么看法么?”

    李知道父亲是在考验自己,可问题是,他此时并没有什么会让父亲夸赞的见解,想了想,他只是硬着头皮说了一通,无非就是强调秦军士卒的悍勇,认为他们不应当轻敌什么的。

    听到这一番话,李睦颇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轻声问道:“仅仅如此?”

    李苦着脸,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见此,李睦凝视了儿子几眼,半响后忽然指点起来:“首日的战事,明显是秦军轻敌了,小瞧了我方,因为首日,对方只出动了一支农民兵,不可否认,这支秦国的农民兵相当悍勇,但再怎么悍勇,这支军队的本质仍旧是农民兵,对于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老卒来说,这种连新兵都算不上的士卒,是几乎没有什么威胁的。……而秦军却单单投入了这支农民兵,这意味着秦军的将领托大了,希望通过一支农民兵来消耗我雁门军。这是秦军首日战败的根本原因。……今日的战事,秦军吸取了首仗的教训,投入了一支正规军,但由于我方有大河天险,在地利上占据优势,因此,秦军最终并没有攻上河滩。但由此可以得知,秦军的将领,已逐渐重视我雁门军。”

    “……”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见此,李睦接着说道:“方才这些话,其实应该是你自己应当想通的事,然而你毫无头绪,这说明你临战仍欠缺一个大致的判断。一名合格的将领,心中大致要有一个估测。我尝听说,魏公子润经常亲临战场、观摩战事,你觉得他单单只是在等着那场仗分出胜败么?不,魏公子润是在通过该场战事敌军的实力,以及敌军将领的指挥、判断,估算下一场战事的胜算。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魏公子润通过一场场的战事摸透了敌人,故而他能取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那么如今为父问你,河对岸的秦魏联军,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

    听闻此言,李脸上的苦涩更浓了,挠挠头想了半天,试探性说道:“大举进攻?”

    说罢,他见李睦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索性苦着脸干脆承认道:“父帅,恕孩儿愚钝,实在想不到。”

    “……”李睦沉吟了片刻,随即指点道:“儿,熟读兵法并不意味着就能打败敌人。兵法的作用,在于让你知晓,在某种特定情况下,敌军很有可能会采取的行动,但不可照搬,因为其中涉及到人心,也就是敌将的判断。就像这两场战事,首仗不用多说,只是秦军为了试探我雁门军的大致实力,单单看他们只投入一支农民兵,你就应该知道,首仗的胜败,那些秦将并不看重。……但是今日的战事却很有意思,我不相信秦魏联军看不到我军占据地利上的优势,可秦军还是投入了一支正规军,攻打我军,相信这其中,未尝没有一点意气之争的意思,也就是说,秦军首仗输得不服。可今日这场仗,秦军也战败了,相信这足以让他们开始重视地利,也就是说,秦魏联军很有可能放弃此地,另外开辟战场,选择一个对他们有利的地段,与我军开战,这是最明智的选择,同样也是为父目前最担心的事。”

    “孩儿受教了。”李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此时,李睦又对李说道:“儿,并非为父苛刻。据为父所知,魏公子润,一十四岁就能独掌大军,以弱胜强,击败进犯魏国的楚城君熊拓十六万大军,而你如今一十又九,为父希望你能承担起男儿的责任,在这乱世中有一番作为,至少,有能力庇护一方的国民。”

    “孩儿谨遵父帅教导。”

    李抱了抱拳,虚心接受。

    随即,父子二人便就这目前的战况展开了讨论,当然,主要是李睦在指点长子李。

    “……若我是秦魏联军的主帅,那么眼下,就应该分兵。秦魏联军的优势很大,三十万人马的绝对兵力优势,保证了他们哪怕兵分两路,亦能与我雁门军全军分庭抗衡。……那么为父问你,若秦魏联军果真采取分兵的战术,另外一支兵马,将会前往何处?”

    在听了父帅先前许多见解后,李心中对这场仗也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毫不犹豫地说道:“雁门!”

    听闻此言,李睦点了点头:“不错,雁门!……确切地说,雁门是一个大方向,事实上秦魏联军也可以攻打娄烦关,截断娄烦关与离石的道路,迫使我军只能向东撤入太原。……若被秦魏联军逼到这种地步,虽我军不至于有存亡之险,但我军也无力回援雁门,可以说,是将雁门郡拱手想让于秦魏联军。因此,蔺阳、离石这边虽有大河天险,但不能再守了,再守下去,我方将丢掉整个雁门郡。”

    说到这里,他召来一名亲兵,吩咐道:“传令下去,叫城内的百姓收拾行囊,向娄烦关迁移。再叫部署河岸的严奉将军,密切关注河对岸秦魏联军的动静,若发现秦魏联军向北调动,即刻沿河跟随,堵截敌军于上游渡口,决不可叫秦魏联军切断娄烦关,与蔺阳、离石两地的道路。”

    “遵命!”亲兵抱拳而退。

    当日,李睦的副将严奉得到命令后,当即令士卒修建了几座高达十丈有余的望塔,登高监视着河对岸秦魏联军的一举一动。

    当晚,监视秦魏联军的韩军士卒发现,河对岸的秦魏联军,隐约有兵马调动的动静,急忙禀告副将严奉。

    副将严奉在得知此事后,果断点起一支精锐北上,准备部署于娄烦关的西南,防止秦魏联军于上游悄然渡河后,截断娄烦关与蔺阳、离石两地的联系。

    之后两日,蔺阳、离石、皋狼等几座城池,平民们纷纷收拾行囊向北迁移。

    期间,雁门军亦有许多军队向被调离。

    这么大的举动,当然瞒不过魏将司马安与秦将王戬的眼睛,后者笑着说道:“这个李睦,简直洞察先机啊,看样子武信侯是没办法偷袭雁门了,倒是咱们,可以白捡河对岸的几座城池。”说罢,他砸了咂嘴,面色怏怏地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应该会是几座空城了,搞不好李睦在撤军时,还会一把火烧掉城内的房屋。”

    八月初三,随着部署在河对岸的最后一支韩军撤离,司马安与王戬便知道,河对岸的韩军应该全部撤离了。

    于是,他们便下令渡河,准备接收蔺阳、离石、皋狼,作为日后进兵的后方据点。

    蔺阳,空城。

    离石,空城。

    可待等秦将张瑭率军来到皋狼时,按理来说应该已撤到北方娄烦关的雁门守李睦,却率领着不计其数的雁门骑兵,在皋狼东边的矮丘背后杀了出来。

    只见当时李睦跨着坐骑,跃上一处土坡,挥手指向皋狼城外的秦军,面无表情地喝道:“杀!”

    一声令下,如潮水一般的雁门骑兵,从他两侧涌向秦军。

    看着那如潮水一般涌来的雁门骑兵,秦将张瑭目瞪口呆。

    他完全没有想到,明明已撤向北边娄烦关的韩将李睦,居然使了一招回马枪,趁他张瑭单独领兵准备接收皋狼之际,从东边的山坳里杀了出来。

    “敌袭!敌袭!”

    张瑭扯着嗓子大喊,希望麾下的士卒尽快摆出防御阵型,但遗憾的是,雁门骑兵的速度太快了,还未等秦军做出反应,便冲到了秦军面前,仿佛水银泻地般,涌入了秦军的阵列。

    或许秦魏联军的诸将都认为雁门守李睦应该是一位非常擅长防守的将领,但事实上,李睦的进攻,远比防守更犀利。

    这是一位非常善于把握一切微小机会、为己方创造优势的将领。

第69章:西河战役!(三)【二合一】

    ps:求月票、求订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以下正文

    蔺阳,在距离河岸约十里的位置,八月初三的早晨,由于瞧见部署在河对岸的雁门韩军陆续撤离,选择留在此地的魏将司马安,以及秦将王戬、张瑭几人,判断李睦应该是看穿了他们秦魏联军准备分兵直捣雁门郡的战术,故而选择放弃蔺阳、离石、皋狼三城,向北撤离。

    在这种情况下,司马安、王戬、张瑭三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渡河,准备接管蔺阳、离石、皋狼三城,作为秦魏联军接下来攻打雁门郡的据点。

    果不其然,待等这三位将军率军至此时,蔺阳已经是一座空城,城内几乎空无人烟,可恨的是,韩军在撤离蔺阳时,还在城中放了几把火,企图将城内的房屋建筑毁之一炬。

    在这种情况下,魏将司马安果断下令麾下河西军进城救火,虽然目前只是八月初,仍然天气暖和甚至炎热的夏季,但仔细算算,距离入秋也不过个把月,入秋之后便要提前防备寒冬,司马安并不认为,就韩将李睦这两日表现出来的统兵才能,他们秦魏联军能在今年入冬前打败李睦,甚至是攻陷雁门。

    是故,未雨绸缪是有必要的。

    在得到了蔺阳城后,接下来就是离石、皋狼两城,其中,离石在蔺阳的东南方向,距离约有五十里左右,是西河境内屈指可数的大城,曾几何时韩国几次楚兵攻打魏国河东郡辖下的北屈,其后防据点就是离石。

    而皋狼则在蔺阳城的东北方向,两城距离约有三十五里左右,这座城池并不大,但在以往,始终是作为离石的陪城,用于驻扎韩军。

    因此在蔺阳城下,魏将司马安与秦将王戬、张瑭二人合计,由王戬率领秦国铁鹰骑兵前往离石,由张瑭率军前往皋狼,看看能否挽救一下这两座城池内的建筑,毕竟在他们看来,既然韩军在撤离时放火焚烧蔺阳,那么离石与皋狼,恐怕也逃不过这个命运在己方撤兵时烧城毁屋,不将任何东西留给敌人,这几乎已是作为一名将领的常识。

    于是,秦将张瑭告别了司马安与王戬,率领着麾下约一万五千名正卒、两万余黥面军,浩浩荡荡地前往皋狼。

    期间,为了尽快赶到皋狼,他还下令全军急行,将跟不上行军速度的黥面军甩在了后面。

    足足过了两个余时辰,张瑭这才率军抵达成皋。

    当远远瞧见成皋城一片火光时,他心中暗暗嘀咕:得,先救火吧,不知城内还能剩下些什么东西。

    可就当他率领军队抵达成皋城下,准备吩咐麾下兵将入城救火时,从成皋东边的山坳后,韩将雁门守李睦率领着不计其数的雁门骑兵杀了出来。

    一方是养精蓄锐、等候多时的雁门铁骑,一方是刚刚从蔺阳急行军赶到成皋的秦军士卒,况且此时李睦麾下的雁门骑兵,人数甚至要超过张瑭麾下的秦军步卒,这使得这场毫无预兆的偷袭战变得毫无悬念。

    当时秦将张瑭甚至来不及集结麾下的军队,就被韩将李睦麾下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别说做出有效的反击,他甚至连己方的阵型都守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冷漠的雁门骑兵,一队队杀入秦军的阵型中,大肆屠杀手足无措的秦卒。

    似这种混乱的局面,足足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秦将张瑭这才控制住混乱的局面,而为此,他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而此时在战场上,韩将李睦准确把握到了张瑭军的变化。

    其实这会儿,倘若李睦下令麾下骑兵继续反复冲击张瑭军的阵型,事实上也能占据优势,但考虑到己方兵将的伤亡问题,李睦果断地下令撤退。

    “呜呜”

    随着几名雁门骑兵中的号角手吹响军号,漫山遍野的雁门骑兵,仿佛退潮般撤地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居然撤兵?

    只见在阵列当中,当秦将张瑭看到雁门骑兵仿佛退潮般撤退时,起初脸上浮现几丝惊愕,但随即当他细细一想后,脸上却又露出了羞恼、愤恨的神色。

    “他娘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秦将张瑭摘下头上的头盔,狠狠将其摔在地上,随即用复杂的神色,看着远远离去的雁门骑兵。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李睦没有留给秦将张瑭丝毫反击的机会,连一丝使雁门骑兵遭受重创的可能性都不留给他。

    两个时辰后,身在蔺阳的魏将司马安,以及身在离石的秦将王戬,皆陆续得知了张瑭军被李睦偷袭的消息。

    对此,他们格外惊愕,纵使是他们也没有想到,李睦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杀一个回马枪。

    当日临近傍晚的时候,魏将司马安带着一队河西骑兵(原砀山军猎骑营),来到了皋狼城下。

    此时,成皋城内的大火已被张瑭军覆灭,只是城外,依旧遍布秦军士卒的尸体,只有极少极少,才是雁门军的骑卒。

    当司马安找到张瑭时,张瑭坐在一堆篝火旁,瞧见司马安向自己走来,他微微点了点头,权当打过了招呼。

    ……

    司马安不禁张了张嘴,因为在他印象中,张瑭是一位颇为豪爽开朗的秦人,可如今,这位秦国的将军却如此的低沉消极,简直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张瑭将军。”

    司马安在张瑭旁边坐了下来,皱眉问道:“这……怎么回事?”

    张瑭苦笑一声,朝着篝火里丢了几根柴火,叹了口气说道:“等长信侯来了我再讲述吧,我张瑭为将十余年,头一遭被人打地这么惨,实在是羞于说出口。”

    见张瑭将话说到这份上了,司马安自然也不好再追问。

    带等到夜幕降临时,秦将长信侯王戬终于也带着一队铁鹰骑兵赶到了皋狼,与司马安、张瑭等将领相见。

    此时,张瑭这才将他率军前来皋狼、以及如何被李睦偷袭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只听得司马安与王戬面面相觑。

    在他们二人看来,这场仗的败因,实在不能全部归罪于张瑭,因为当时在雁门军撤兵后,他们都认为李睦此番撤退,必定是北上阻击武信侯公孙起与临洮君魏忌的军队,谁会想到,李睦明面上白送蔺阳、离石、皋狼三座城池,可实际上却是准备在皋狼这边伏击他们呢?

    倘若魏国的太子赵弘润此刻也在此地,他肯定会指出,这是李睦利用了人的惯性思维。

    不多时,此战的伤亡数字统计出来了,在这场仗中,张瑭麾下一万五千名秦国正规军,整整损失了近六成,要知道,秦军前两仗虽然都吃了败仗,但阵亡人数加在一起,也不见得会多多这一仗的损失。

    惨败,无法否认的惨败!

    “这个李睦……”

    司马安长长吐了口气,似乎想评价一下李睦,可当话到嘴边时,他忽然发现,他无法准确地对李睦做出一个判断。

    按理来说,李睦应该是一个谨慎到近乎懦弱的韩将,否则无法解释李睦为何在离石呆了七八日,都未曾挥军河西。

    可就是这个谨慎到近乎懦弱的韩将,今日巧妙地伏击了张瑭军,取得了一场战绩辉煌的胜利。

    司马安绝不会因此而轻视张瑭,因为他跟王戬都知道,倘若今日是他们率军前来皋狼,相信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唯一的区别,恐怕就只有他俩麾下有骑兵,而张瑭麾下皆是步卒。

    “胜败乃兵家常事……”

    事到如今,司马安与王戬只能这样劝说张瑭。

    面对着司马安与王戬的劝说,张瑭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正色说道:“这个李睦,真的很厉害。我说这话,不是因为他成功伏击了我……当时,我麾下的士卒,在混乱的战况下好不容易重组了阵型,事实上那个时候,李睦麾下的骑兵还是可以再次击溃我军的,但是,李睦却果断地选择了撤退……”说到这里,他再次摇了摇头,感叹道:“我以往也吃过败仗,但从来没有一次,让我败地这么窝火、这么懊恼。”

    他之所以这么说,那是他认为,他麾下的兵将若与韩军正面交锋,并不至于败地这么惨,因为在这场仗中,他麾下的军队,完全没能发挥有应有的水平。

    更可恶的是,待等他好不容易重组阵型,企图从李睦的雁门军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时,对方却果断地选择了撤离,似这般滑不留手的对手,他从来没有遇到过。

    而与此同时,重创了张瑭军的韩将李睦,正率领着麾下万余雁门骑兵,正在飞奔前往娄烦关的途中。

    待等到次日晌午时,李睦所率领的这支骑兵,顺利抵达了娄烦关地域。

    不过他并没有率军直接进入娄烦关前的山间谷道或者姑且称之为娄烦径,而是前往了娄烦径入口西南侧的临县。

    临县的西边,有一条河流叫做陵水,在一个时辰前,秦魏联军的武信侯公孙起、临洮君魏忌,以及韶虎、王、王龄等将领们,来到了这条河的西岸,远远窥视临县,看着这座县城上遍插雁门军的旗帜,且有诸多雁门骑兵在此来来回回。

    “这个李睦,居然比我军的行动还要快……”

    武信侯公孙起神色怪异地说道。

    其实在抵达此地的半途中,秦魏联军就发现了雁门军骑兵的踪迹。

    由于大河的走向问题,雁门军无法阻挡北上的秦魏联军渡河大河,可虽然越过的了大河天险,倘若秦魏联军企图攻打娄烦关,那么势必要跨过这条陵水。

    然而,雁门军似乎看穿了秦魏联军分兵的意图,抢在武信侯公孙起等人面前回援了临县,在此地巩固了防御设施,再次成功地阻止了秦魏联军前进的步伐。

    “要进入雁门郡,就只有穿过娄烦关么?”

    武信侯公孙起转头询问手捧行军图的临洮君魏忌,后者皱着眉头看了半响地图,随即抬手指着远方临县东北侧的那片群山,说道:“这片山脉,叫做吕梁山,东西两侧群山中,有一条山间谷道,由此地蜿蜒崎岖通往马邑,娄烦关就建立在那些群山之中……不太好攻。”

    武信侯公孙起等人闻言不由地沉思起来。

    而就在这时,韩将李睦率领着万余雁门骑兵从南边抵达了临县。

    远远瞧见河对岸大量的雁门骑兵,武信侯公孙起多瞧了两眼,却根本未曾想到,比他们还要晚几个时辰抵达临县的这支雁门骑兵,其实已经重创了张瑭军。

    临洮君魏忌也瞧了几眼河对岸的雁门骑兵,不过旋即便将目光再次投向手中的地图,沉声说道:“还有一条路,就是继续往北,在接近云中的地方,有一座偏关,若是能攻克偏关,却也能依此路进入雁门郡境内。……行军图上就只有这两条路。”

    听闻此言,武信侯公孙起愣了愣,接过临洮君魏忌手中的地图仔细瞅了瞅,随即又抬头看了眼远处的临县,在反复几次之后,他皱着眉头心下暗暗嘀咕。

    本来他还在纳闷,李睦既然有雄关娄烦关可以阻挡他们秦魏联军,为何偏偏还要派重兵驻守临县这座小城,在这座小城巩固防御。

    可在对比过此地的地貌与手中的行军图后,他终于明白了:驻军临县,是李睦为了防止秦魏联军偷袭北方的偏关。

    因为娄烦关就建立在吕梁山的山间谷道中,它只有一条路,便是通往雁门郡的马邑(朔县),且谷道蜿蜒崎岖,不好行走;反观吕梁山的西侧,却是一片比较平坦的临河平原,若无临县这颗钉子,秦魏联军完全可以继续往北攻打偏关,到那时,身在娄烦关的李睦,几乎是赶不及支援偏关的。

    因此,尽管临县只是一座小县城,但李睦仍旧在这里部署了重兵,一方面可以作为娄烦关的第一道防线,另一方面,也能对秦魏联军起到威胁作用:倘若秦魏联军仍一意孤行企图攻打偏关,那么,就要考虑到韩军很有可能在这一带截断其后路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武信侯公孙起心中暗暗说道:这个李睦,战略眼光甚是独到,不愧是连魏公子润都未能战胜的对手。

    ……那么,该如何击败对方呢?

    眯了眯眼睛,武信侯公孙起心中暗暗思考着。

    可能在秦魏联军的诸将当中,唯有武信侯公孙起没有被韩将李睦那未尝一败的骇人战绩所震惊、也丝毫没有兴趣取代李睦去摘取那中原第一擅战名将的荣誉,因为他本身,亦是至今未尝一败‘败’给魏公子润的那场并不能算是战败,因为魏公子润当时选择了偷袭秦国本土,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击败公孙起,甚至于,反而被公孙起堵得心烦意乱,因此最终才选择了破釜沉舟的战术。

    从地利判断,武信侯公孙起本能地不想进攻娄烦关,因为从行军图上看,娄烦关前有娄烦径这条狭长的山间谷道,保守估计最起码有两百里左右,无论是着眼于兵法还是着眼于经验,似这种狭长地形,那是最最容易出事的。

    可若是选择攻打偏关的话,那就得先拔除临县这颗钉子,将这些韩军驱赶到娄烦径内。

    此后,秦魏联军可以派一支军队驻守在此,堵死娄烦径的出口,到那时候,秦魏联军就能高枕无忧地北上进攻偏关。

    想到这里,武信侯公孙起暗自做出了决定:先拿下临县!

    当日返回军营后,武信侯公孙起便在帅帐中向诸将讲述了他的战略意图,在经过他缜密严谨的分析后,临洮君魏忌、韶虎、王、王陵等将军,皆同意了他了观念。

    而也就在这时,诸将收到了韩将李睦偷袭张瑭军于高狼,致使张瑭军惨败的消息。

    不得不说,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包括武信侯公孙起在内,帐内诸将是面面相觑,因为他们非但也没有料到李睦居然会在皋狼设下伏兵,甚至于,连李睦那支亲率军队的行踪都没能掌握,始终误以为李睦已早早率军撤退到了这边。

    此时,武信侯公孙起的面色稍稍变得有些难看了,因为这样一来,他们秦魏联军就算是连续吃了三场败仗了,虽然说这场战败与他公孙起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作为秦魏联军目前推举出来的主帅,他对这三场败仗责无旁贷。

    八月初六,武信侯公孙起亲率大军攻打临县。

    确切地说,这场仗的主角并非是担任先锋的步卒,而是秦魏联军与雁门军两者当中的弩手。

    在这场战事中,秦魏联军与雁门军隔河对射,由于陵水的宽度远远不及大河,因此这次,秦魏联军的弩兵,首次真正意义上对李睦麾下的雁门军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只见两军那密集的箭雨,仿佛乌云般笼罩陵水两岸,无论是秦魏联军的将领,亦或是雁门军的韩将,皆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冒头。

    不过最终,当日的战事还是以平局收场。

    对于这个战况,武信侯公孙起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在这场仗中,他们秦国的军队总算是展现除了应有的实力,虽然对面的雁门军确实很顽强,但他毫不担心,毕竟他秦魏联军一方有三十万兵马,而对面的李睦却只有十万军队、且还要兼顾雁门郡的防守,在这种情况下,他公孙起完全耗得起,然而李睦却耗不起。

    当日以平局收场后,李睦亦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个问题。

    正如武信侯公孙起所判断的那样,李睦之所以派重兵驻守临县,就是为了能更好地援护北方的偏关,可没想到的,秦魏联军的主帅,似乎是看穿了他的这个意图,逼着他在临县地域决战,这让李睦感到十分苦恼。

    因为他也明白,在正面战场上,他麾下十万军队几乎不可能战胜对面的秦魏联军,哪怕对方在魏将司马安、秦将王戬、张瑭等人分走了近七八万军队后,只剩下二十余万,亦不见得是他麾下十万雁门军可以正面交锋的对手。

    要战胜秦魏联军,只能用出奇制胜的手段,就像前几日他偷袭秦将张瑭时那样。

    最终,在经过深思熟虑后,李睦毅然放弃了临县,将临县的驻守兵马撤入了娄烦径。

    当得知此事后,武信侯公孙起颇为惊讶,他原以为李睦还要再等几场战事后,才会选择撤出临县,却没想到,李睦居然撤地这么果断。

    这个李睦,必须铲除!

    在暗自决定下来之后,武信侯公孙起请魏国的临洮君魏忌北上进攻偏关,而他自己则在临县一带设圈套企图诱杀李睦在他看来,若发觉他秦魏联军有北上进攻偏关的意图,李睦很有可能会再次兵出娄烦径,设法截断他们的粮道,从后勤方面打击他们。

    然而,足足等了四五日,都不见李睦率军出娄烦径,对此武信侯公孙起心中也是暗暗嘀咕:这个李睦,未免太沉得住气了吧?

    就这样,刨除掉率军北上进攻偏关的临洮君魏忌、韶虎等人所率领的魏军外,秦军在娄烦径与韩将李睦率领的雁门军,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大约九月初前后,西河战区这边的战报,陆陆续续送递魏国王都大梁,再由大梁的青鸦众,送到了魏国太子赵润的手中。

    当得知西河战区的战况后,尤其是秦魏联军目前一平三负的战绩后,纵使赵弘润也有些愕然。

    他根本没有想到,集武信侯公孙起、长信侯王戬、阳泉君赢、临洮君魏忌,以及司马安、韶虎、王陵、王、张瑭等诸多悍将的秦魏联军,面对一个李睦,居然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打出了一平三负的糟糕战绩。

    这个李睦……确实难缠。

    暗自点了点头,赵弘润不禁有些佩服李睦,在如此劣势的情况下,居然还能隐隐占据上风。

    当然,话虽这么说,但他并不担心西河战区,他觉得,秦魏联军前期的失利,大概是秦魏联军的诸将不了解李睦所致,而随着战争的继续,李睦的能力就会逐渐被诸将压制。

    想到这里,赵弘润便将战报放下,走到窗口,负背双手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还在等待。

    既是等待南梁王赵元佐按照计划,将韩国邯郸方向的劲旅,比如上谷军、北燕军、渔阳军等等,将其诱入河内郡腹地,使韩国后防空虚,方便他日后率领奇兵偷袭韩国本土。

    除此之外,他还在等待楚国的军队,等待后者来接盘齐鲁两国的军队。

    总的来说,目前整个中原的战局,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第70章:楚国战略大概【二合一】

    当河西战区的战报送到魏国太子赵弘润手中时,楚国那边的出兵情况,亦以书面形式,由分布在齐楚边界的青鸦众,送到了后者手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作为魏秦楚卫四国同盟的一员,楚国的出兵分为两个大方向,其一是泗水郡方向,其二是吴越之地,也就是越国。

    七月末,在楚国对外宣布站边魏国,对韩、齐、鲁、宋、越五国宣战之后,楚公子城君熊拓便下令驻守昭关的守将上将项娈,命其出征越国。

    刨除伪宋这个在韩齐鲁越宋五国联合中纯粹充数的国家以外,就属越国的整体实力最弱,虽然吴越之地的军民的确悍勇,但奈何复国未久的越国国力基础太差,当年四国伐楚战役时,有正面战场的齐鲁联军与魏公子润率领的魏军牵制楚国的主力,这才使得吴越之地的东瓯军大将吴起能够顺利攻入楚国腹地虽然最终还是被楚国当时的三天柱、西陵君屈平率军挡住,并未与齐鲁魏三**队在楚国王都寿郢城下会师。

    然而这次,魏国与楚国成为了盟国,且齐国的军队有一半被魏公子润牵制在宋鲁之地,余下的一半军队顶多只能固守本土,根本无力支援越国,这使得楚国在出兵攻打越国时,毫无顾虑。

    八月初一,楚将项娈于昭关起兵二十万,攻打邸阳郡的失地越章,在仅仅只持续了两日的攻城战后,越章县被项娈攻破。

    此后,楚将项娈兵分两路,一边令副将、族人项续率领八万军队挥军东北,攻打朱方、云阳、曲阿等地,而他自己,则率领大军进兵爰(yuan)陵,继而进逼鄣地。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越国是五国联合中刨除伪宋外最弱的一个,但肩负出兵越国重担的项娈,心中并不轻松。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越国的东瓯军,作战方式与宋国的北亳军有几分相似,他们在无力正面抗拒敌军的情况下,会选择游击战术,而吴越之地相比较中原极为落后,虽然不能说是穷山恶水,但当地多的是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在这种恶劣的地形下与越国作战,说实话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至少,项娈就十分希望跟兄长项末换一换,被调到泗水战区,而不是在这边。

    因为越地战区这边的战事,甚至根本不能被称之为战争,若硬要描绘一番,无非就是两国的军队在这片深山密林中躲猫猫,一方搜查围剿、一方潜藏反击,仅此而已,几乎没有什么像中原地域那边的大规模战事。

    可尽管没有像中原地域那边的大规模战事,但论凶险,这里却丝毫不亚于中原战场。

    相比较越国的东瓯军,楚军的兵将,其实更忌惮他们蔑称为越夷的当地土著。

    越夷,是生活在吴越之地更南边的蛮族人,在文化方面可能仍停留在刀耕火种的阶段,在曾几何时,这些当地土著是越人的敌人,但由于彼此有了楚国这个共同的敌人,越人的首领,也就是如今的越王少康,他说服了南边的蛮夷站在了越人这边,共同抗击楚国。

    与中原国家的战斗方式不同,越夷擅长在深山密林中猎杀他们的敌人,他们大多三三两两出动,采用吹箭、短弩等物作为武器,且箭矢上皆喂有从毒草中采集的毒汁,往往一支微不足道的箭矢,就能令楚兵全身麻痹、中毒而亡。

    当初楚国几次想征剿吴越之地,但几乎次次草草收场,就是因为攻打此地的回报,远远无法弥补出兵的消耗。

    要知道,越人甚至比楚国的平民还要贫穷,更别说那帮被他们蔑称为越夷的当地土著,几乎没有什么看得上眼的财富,在这种情况下,楚国攻打吴越之地有什么回报?没有回报!

    可近几年的情况不同,越人的首领少康不满足于在深山密林里称王,他非但复辟了越国,并且跟楚国至少三十年的仇敌齐国结成了同盟,严重威胁到了楚国对这片土地的所有权。

    就像魏国对待宋郡的态度一样,楚国亦将吴越之地视为自己的禁脔不可否认这片土地的确很落后,但我的就是我的,哪怕烂在那里也是我的。

    因此,齐国支持越国复国的这件事,事实上楚国是非常抵触的,只不过当初齐国联鲁联魏,声势浩大,楚国不敢造次罢了。

    如今,魏楚结盟,这正是覆灭越国,重新制定楚国东边国界的机会。

    楚国不求诛灭吴越之地的人,只求攻破他们所认为的伪越。

    而在楚将项娈出兵吴越之地的同时,在八月初三,在楚国的正面战场,楚公子城君熊拓亲自担任主帅,任命新任三天柱之一的上将项末、以及继承了寿陵君爵位的景舍之子景云二人担任副将,并带来其余楚国将领项燕、新阳君项培,以及季琮、申屠亢、侯榆、司败长河、屠、公羊简、边仓轲、周隗、牟泺、乜鱼、俞骥、吴康等几十名将军,携正阳军、新阳军、虎方军、西阳军等十几支重新组建的楚东军队,攻打泗水郡。

    此番出兵,楚军的总兵力超过五十万,号称百万,可谓是气势汹汹。

    泗水郡,起初乃是楚国的领土,直到齐王吕僖号召盟国,发动齐鲁魏越四国伐楚战役之后,泗水郡被齐鲁魏三国联军攻克,像境内的相城、房钟、县、濉溪等等,包括符离塞,皆宣告失陷,甚至到最后,就连楚国的王都寿郢都被联军攻陷。

    而在楚公子城君熊拓入主楚东前后,楚国夺回了王都寿郢,当时驻守寿郢的齐将田耽,见楚人来势汹汹,而他齐国内部当时又还未平定诸公子的内乱,因此变相地将寿郢还给了楚人,退守符离塞。

    而如今,楚公子城君熊拓打着收复失地、问罪齐国的口号,率领几十万大军出征泗水,逼近符离塞,当这个消息传到齐国王都临淄时,临淄亦是大为震动。

    八月初五,齐王吕白将左相赵昭、右相田讳,以及鲍叔、管重、连谌等士卿请到宫殿,与他们商议此事。

    其实在齐王吕白上位后没过多久,齐国就采取了尝试与楚国修好的外交策略。

    这是上卿高的建议。

    上卿高认为,他齐国在先后经历先王吕僖过世、以及诸公子之乱后,在中原东部的声势与威望已大受影响,而魏国却趁着五方伐魏战役的惊人胜利,声势日益高涨,长此以往,魏国必将威胁到齐国在中原的地位,因此在高看来,齐国眼下最大的威胁,反而不是那边的楚国,而是西边的魏国。

    倘若说这起初只是上卿高的一个判断,当时还未施行,那么,待等魏公子赵润处死齐国使臣田鹄后,上卿高就毅然提出了打压魏国、修好楚国的外交策略,并在派出琅琊军、东海军驻军宋地的前后,亦向楚国派出了使臣,希望能与楚国化解干戈。

    也正是这个原因,楚公子城君熊拓起初打算在这场旷世之战中袖手旁观,任凭其余中原各国打得你死我活,而他楚国则趁此机会努力发展国力。

    只是城君熊拓当时也没想到,他会被他堂妹夫、魏国公子赵润托魏使唐沮转达的几句话所说动。

    见宫廷内气氛凝重,右相田耽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楚国这次支持魏国,其实倒也并不意外,毕竟楚人对我大齐怀恨已久。虽然楚国跟魏国也有些许龌蹉,但说到底,不过是城君熊拓与魏国的龌蹉,可如今,魏公子赵润迎娶了城君熊拓的妹妹芈姜为妻,并奉此女为储妃,凭借着这门联姻之情,楚国也会站在魏国那边。”

    听闻此言,管重、鲍叔等人亦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

    虽说他们齐国近段时日有意与楚国修好,可再修缮关系,也抵不过魏公子赵润迎娶了城君熊拓的妹妹芈姜,人家可是重量级的联姻,待等魏公子润日后成为魏王之后,楚女芈姜就是王妃,芈姜所生之子赵卫就是魏国的王储,得叫城君熊拓这位日后的楚王一声舅舅似这种亲份上的关系,还怎么拉拢楚国?

    更要紧的是,城君熊拓在入主楚东之后,推行的是其叔父汝南君熊灏生前建议的政令,总得来说就是调理楚国内部的阶级矛盾、发展基本国力,这意味着楚国在未来最起码二十年内将着眼于内部,不会去奢求中原霸主的地位。

    因为,楚国与魏国是不存在矛盾的。

    当然,这也是齐国想楚国的原因城君熊拓掌权的楚国,与齐国也没有太大的冲突。

    因此总的来说,楚国是这场旷世之战中本可以置身事外的一个国家,但是,楚国却毅然支持魏国,不得不说,魏太子妃芈姜的存在,在这件事中起到了不少推动作用。

    而对此,齐国毫无办法,毕竟亲疏有别嘛,任凭他们对城君熊拓说得再多,也不及人家魏太子妃芈姜几句话来得有用。

    在沉默了片刻后,左相赵昭沉声说道:“不管怎么,楚国如今已亮明旗帜支持魏国,那么,我大齐眼下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抵御楚国的军队……”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右相田讳。

    田耽与赵昭乃是近十年的挚友,自然明白后者那一记眼神的用意,遂附和着开口道:“左相大人所言极是,田某以为,大王当尽快将田耽调回符离塞,只有田耽,才能抵挡楚国的百万大军。”

    此时将田耽调回符离塞?

    士卿管重愣了一下,心下着实有些不解。

    要知道在他看来,目前统帅商水军鄢陵军驻扎在宁阳的魏公子润,此人的威胁,丝毫不比楚国的军队来的小,为何左相赵昭与右相田讳,却好似主张要将田耽调回符离塞,那魏公子润怎么办?

    管重可不认为上卿高挡得住那位魏公子润。

    不过在细细一想后,管重便明白了。

    在他看来,虽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魏公子润在驻军宁阳之后,始终维持着与田耽的僵持,两者至今为止尚未爆发恶战,哪怕田耽几次逼战,魏公子润都没有行动。

    说实话,如此消极怠战的统兵方式,根本不像是魏公子润的性格,要知道,魏公子润在近十年的南征北战中,那可是崇尚进攻的统帅,用兵方式与他的性格一样强势。

    由此可见,魏公子润心中肯定是有什么别的图谋,至少他丝毫未曾考虑与他齐国的军队交战很有可能是想偷袭韩国,管重个人是这么认为的。

    倘若魏公子润果真无意与他齐国交战,其目标只是为了韩国,那么,将田耽以及其麾下的军队调往符离塞,也算是为他齐国变相地留下一条退路。

    尤其是眼下,楚国大举进攻泗水郡,这是极好的机会,让他齐国可以从宁阳退兵派往符离塞,却又不至于被世人认为是他们齐人畏惧魏公子润。

    至于他齐国的军队从宁阳撤兵后,魏公子润是否会趁机攻打鲁国,管重毫不怀疑:倘若魏公子润果真要打鲁国,在其偷袭宁阳得手之后,有的是机会攻陷鲁国的王都曲阜。

    依魏公子润带兵打仗的能力,以及商水军、鄢陵军这两支魏国劲旅的实力,若是前者果真要打鲁国,在他齐国的即墨军火速支援曲阜前,曲阜早就被魏军攻陷了。

    可魏公子润那样做了么?

    没有!

    并且,期间哪怕有任何一名魏卒踏足鲁国境内么?

    没有!

    由此可见,魏公子润根本未曾想过攻打鲁国。

    至于复辟于滕城的宋国,管重完全没去考虑:管他死活!

    想到这里,管重微微点头,正准备出声符合右相田讳,却忽然听士卿连谌冷笑着说道:“唯田耽能抵挡楚国的军队?右相大人这话,恕连某不敢苟同。其他人暂且不论,单单临淄田氏,便是人才济济,无论是田骜老大人,还是田武大人,在下认为,皆足以任帅阻挡楚国的军队,未见得一定要将田耽大人调回符离塞。……难道右相大人觉得,魏公子润的威胁尚不如楚国的军队么?”

    我临淄田氏的人,要你来聒噪?

    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连谌,右相田讳正色说道:“族叔(田骜)年事已高,难复当年的神勇,最近几年,军中事务皆是族兄田武在打理,若按照连谌大人所言,将族兄田武调到符离塞,何人坐镇巨鹿郡?”

    连谌摇摇头说道:“巨鹿郡,以往的敌人乃是韩国,可此番韩国对魏国用兵,韩人岂会蠢到偷袭我巨鹿郡?虽然我大齐并未与韩国结盟,但在抵制魏国这件事上,我两国的态度是一致的,连某不认为巨鹿郡存在什么威胁。如今我大齐最大的威胁,一者是驻军宁阳的魏公子润,一者是企图攻打符离塞的楚公子熊拓,我认为,应当留田耽大人继续呆在宁阳,使魏公子润不敢进犯鲁国,再请田骜老大人与田武将军,南下镇守符离塞,抵挡楚国的兵马,此乃万全之策。”

    对于连谌的话,田讳无从反驳,毕竟在这件事上,他与左相赵昭确实是有私心的,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支持与魏国开战,且事到如今,仍然希望与魏国维系最后一丝情谊,不至于真的成为仇人。

    只是这些内心的话,他此时却不好说出口,毕竟齐魏两国目前已经彼此宣战,若他言论失当,很有可能被人扣上扰乱军心的帽子。

    最终,齐国还是未敢调回田耽,只好坐镇在巨鹿郡的田骜、田武父子调到符离塞,且任命田骜为阻挡楚**队的主帅。

    八月初九,楚公子城君熊拓亲率五十万大军抵达符离塞,在这座要塞面前扎下营垒,而此时,齐将田骜、田武等人也已抵达符离塞。

    这场符离塞之战,称得上是中原迄今为止所爆发的最大规模的军团战争,论参战人数,骇然是西河战区的两倍,只可惜符离塞固若金汤,哪怕是齐将田骜、田武等人以十万军队应战楚国号称百万的五十万大军,短时间内,齐军依旧没有露出丝毫的劣势。

    对此,城君熊拓也很头疼,一边下令麾下士卒打造抛石机等攻城器械,一边召集麾下将领商议战略。

    在这场军事会议中,城君熊拓很无奈地向诸将询问攻打要塞的策略。

    其实不止他无奈,在场的诸多楚国将领心情也很复杂,要知道,符离塞是楚国为了抵挡齐王吕僖时期的齐国对他楚国年复一年的进攻而修建的,据说为了建成这座要塞,楚国征用了上百万的平民,众人合力将这座要塞打造地固若金汤。

    就像魏国失而复得的天门关与孟门关一样,楚人在修建符离塞的时候,根本没有去考虑这座要塞很有可能落入齐国的手中,因此并没有留下什么后门,以至于如今看着这座宏伟的要塞,纵使有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亦寸步难进。

    此时,副将上将军项末向城君熊拓提出了建议:“公子,符离塞易守难攻,末将以为,强攻要塞,不如绕路袭其后方……”

    这个战术,其实并不新鲜,因为当年在四国伐楚战役时,齐王吕僖同样被驻守符离塞的楚国上将项末挡住前进的路,寸步难进。

    但是那个时候,齐王吕僖麾下有两柄利刃,一柄利刃名叫魏公子润,另外一柄叫做田耽,此二人率领各自麾下的军队破县、破县,占据涡河,使符离塞变成了一座孤悬的要塞。

    当时,驻守符离塞的楚国上将项末生怕后路被断,使他麾下五十万大军落入齐鲁魏三国联军的包围,故而无奈选择了撤离。

    而今日,项末亦提出了相似的建议,建议城君熊拓兵出两路,一路往西北攻打濉溪、一路往东北攻打泗夷,他不信在他楚国这样的攻势下,驻守符离塞的那支齐军还敢留在要塞内,而不是回援齐国本土。

    听了项末的话,城君熊拓想了想,深以为然。

    可就在他正准备下令时,帐外忽然有人报称道:“公子,魏公子润派人送来紧急书信!”

    城君熊拓颇感意外,眨了眨眼睛想了片刻,最终还是当着帐内诸将的面,将魏公子赵润的信使请到了帐内。

    毕竟他视为亲妹妹的堂妹芈姜嫁给赵润成为了魏人的太子妃,这件事在寿郢乃至楚东已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上眼下魏楚两国和睦,城君熊拓认为自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还不如坦坦荡荡,也可以借此巩固自己作为王储的地位。

    片刻后,便有两名青鸦众走入了帐内,待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书信递给城君熊拓后,两人就此告辞,非常干脆。

    当着帐内诸将的面,城君熊拓拆开了书信,在粗略扫了两眼后,眉头便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随即,竟露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表情。

    见此,老将项燕好奇问道:“公子,不知魏公子润在信中写了些什么?”

    只见城君熊拓磨了磨牙,咬牙切齿般说道:“赵润那厮写信告诉我,说他准备攻打鲁国……”

    听闻此言,在场的诸将都愣了愣。

    见帐内诸将面露不解之色,城君熊拓无奈地说道:“我太了解赵润那厮了,他哪里是想打鲁国,他写这封信的目的,只是在催促我方,叫我方尽快派军前往宋郡……我估计他驻军宁阳,多半是为了使韩国放松警惕,方便日后偷袭韩国,可能齐国的田耽,这些日子将他逼得太紧了,而赵润那厮又不想与齐军开战,是故催促我方尽快派人前往,好接替他应战田耽麾下的齐军。”

    说到这里,他恨恨说道:“他纯粹就是想让我等白白为他牵制田耽!”

    听了这话,帐内诸将顿时恍然大悟,要知道,此番他们楚国出兵,鲁国也在他们的进攻范围之内,至于目的,当然是为了夺取鲁国的工艺技术。

    倘若魏公子润果真攻打鲁国,且攻陷了这个国家,这对于楚国而言,亦是莫大的损失别以为楚国与魏国目前是盟国,楚国就能毫不付出地从魏军手中得到鲁国的工艺技术,到了魏公子润手中的东西,想要再拿回来,可没有那么容易。

    但就跟上次魏公子润派魏使唐沮说服城君熊拓出兵支持魏国时一样,楚国对鲁国的工艺技术有需求,这就注定他要被魏公子润牵着鼻子走,甚至于明知被坑,楚国还得忍着情绪,感谢魏公子润‘成人之美’,将鲁国留给了他们。

    “赵润那厮……哎,项(末)将军,劳烦你带兵走一趟宁阳吧,本公子觉得,眼下我大军之中,唯有将军可以抗衡田耽。”最终,城君熊拓无奈地对项末说道。

    “公子缪赞了,项末尽力而为。”

    项末谦逊地低了低头,抱拳接下了命令。

    次日,楚将项末率领十余万楚国正军,北上前往齐鲁边界的宁阳,接盘魏公子润与其麾下魏军,牵制齐将田耽,以此作为代价,与魏公子润达成默契,使魏军将攻打鲁国之事让给他楚国。

    而这也意味着,驻军在宁阳长达几个月的魏公子赵润,终于将有所行动。

第71章:楚军接盘【加更二合一】『10、11/40』

    平心而论,一开始,赵弘润并没有想过将鲁国作为诱惑,引诱楚国派军队来接盘宋地战区的筹码,但正如城君熊拓所猜测的那样,齐将田耽实在是太烦了,日复一日地骚扰魏军,想方设法地迫使赵弘润出兵与他交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由于鄢陵军与商水军的将军们,此前皆被赵弘润下达了不得挑起战事的命令,因此,在齐将田耽的骚扰下,魏军难免有点委曲求全的意味,这让鄢陵军与商水军的士卒们无法忍受。

    作为两支建军十年、且这些年来南征北战未尝有一次战败的魏**队,鄢陵军与商水军的士卒们心中当然也有那份自傲,岂能容忍田耽一次又一次骚扰他们?他们自忖己方又不是打不赢田耽,何必一次次的容忍?

    幸亏赵弘润在这两支军队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否则,底下的士卒们恐怕早就怨声哀道了。

    可即便如此,仍有很多士卒委托百人将、百人将又委托千人将、千人将又委托三千人将,就这样一层一层,托人在赵弘润这边试探口风,或者请缨出战。

    这让赵弘润有些无奈,要知道,他的目标乃是韩国,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带走韩国半条命,岂有闲工夫理睬田耽率领的齐鲁联军?

    毕竟但凡战争,肯定是要死人的,纵使是商水军与鄢陵军,在赵弘润决定与田耽开战后,也必然会出现伤亡,问题是,这样的伤亡有异议么?

    他是注定要转战韩国的,说得难听点,就算他在这里将田耽打趴下,也只是在替楚国做嫁衣罢了,毕竟楚国这次出兵的主要目的,就是在于齐国的财富以及鲁国的技术,所以何必呢?

    在这种情况下,赵弘润只能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城君熊拓手中,暗示后者尽快派人前来宁阳,接盘这边的战事。

    在他看来,楚军实在是太墨迹了。

    八月中旬时,楚公子城君熊拓‘看懂’了赵弘润在信中的暗示,派出他楚国的大将项末,率领十余万楚军抵达了彭城、沛地一带。

    对于楚将项末率领十万楚军的到来,率先得知的乃是占据沛县的军阀桓虎,他在得知此事后着实吓了一跳。

    要知道,眼下的宋郡东部,除了他桓虎以外,已经聚集了魏、宋、齐、鲁等多方势力的军队,可如今就连楚军都来凑热闹,纵使是桓虎,也无法判断这边的局势走向。

    待等到八月下旬时,楚将项末率领十余万军队经过沛县。

    当日,桓虎下令全城戒严,令麾下的睢阳军全部登上城墙,防备楚军。

    可能是注意到了沛县这边的紧张,楚将项末带着一队楚国士卒靠近观瞧了沛县一番,见沛县城墙上士卒林立且鸦雀无声,仿佛训练有素,心下有些纳闷,遂询问左右道:“此沛县的守军是哪路人马?”

    左右或有知情者,闻言解释道:“此沛县的守军,乃南宫旧部桓虎的人马。……桓虎起初在南宫帐下为将,后来反噬其主,夺了睢阳,且将南宫杀害。据说桓虎曾用南宫的首级向魏国投诚,但魏国并未采纳,依旧判定其为贼寇,派南梁王赵元佐将其驱逐。桓虎丢了睢阳后,便逃到沛县安身。”

    “原来是那个桓虎。”

    项末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他对桓虎还有颇有些印象的,包括桓虎麾下的大将陈狩,当年在五方伐魏战役时,项末就看桓虎、陈狩乃是大将之才,甚至于,寿陵君景舍在世的时候,也曾想过招揽桓虎、陈狩二人,只不过后来楚军败亡于雍丘、寿陵君景舍自刎于楚水,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想了想,项末招来一名亲兵,吩咐道:“你到沛县城下喊几句话,就说,我楚军经过此地,于沛县秋毫无犯,不必过于戒备。”

    “是!”

    那名亲兵依令而去,果真前往沛县城下喊了一通。

    当时,桓虎与麾下大将陈狩皆在城东的城楼上,听到城下有楚军的士卒前来喊话,陈狩遂询问桓虎道:“你觉得可以相信么?”

    桓虎环抱双臂想了半响,皱着眉头说道:“听说楚国正在攻打泗水郡,却不知这支楚军因何却在此地,不过我想,咱们应该不是楚国的目标……”

    在桓虎看来,如今中原正值最混乱的乱世,各国皆被魏韩两国争霸的这场战争而波及,相继站明立场,向敌对方宣战,在这个大局势下,楚国的目标应该是齐国、鲁国,他桓虎算得了什么?

    想了想,他又说道:“既然楚国的项末派人来示好,咱们也不可落了礼数,陈狩,跟我去拜会一下那位楚国的上将吧。”

    陈狩瞥了一眼城外远处那仿佛一条长蛇般的项末军,徐徐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沛县城门敞开,桓虎带着陈狩,领着一队仅二十几人的骑兵,缓缓朝着楚军靠近,并亮明旗帜,表示欲与楚将项末见上一面。

    对此,项末感到很意外,笑着对左右说道:“这个桓虎的胆量还真大,仅仅带了二十几人就敢出城来见项某。”

    话是这么说,但他最终还是带着一队人马,亲自前往会见了桓虎。

    在双方相见时,桓虎拱手抱拳向项末见礼:“项将军,睢阳一别,别来无恙。”

    听闻此言,项末有些好奇地问道:“桓虎将军认得项某?”

    桓虎笑着解释道:“当年贵国的寿陵君景舍大人率军经过睢阳时,桓虎在南宫帐下听用,侥幸见过项将军一面,不过项将军可能不记得末将。”

    一听到寿陵君景舍这个名字,项末心中便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然魏楚两国目前关系很好,但不能否认,雍丘之战是楚国铭刻于心的伤痛,因为在这场仗中,楚国损失了至少四十万的正规军,且失去了寿陵君景舍与邸阳君熊商两位三天柱,纵使楚国近三十年来与齐国征战不断,但也从来没有一场战争,像雍丘之战这般让楚国元气大伤。

    哪怕是四国伐楚战役,楚国的损失都没有这么大。

    想了想,项末对桓虎说道:“景舍大人生前跟项某言及过桓虎将军,认为将军是一位难得的人才,既然桓虎将军不被魏国所容纳,何不投奔我大楚,建立一番事业?”

    桓虎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其实他此番出城来与项末相见,其实就是为了拓展一下人脉,万一最后他在宋郡混不下去了,投奔项末也未尝不可好歹也是一条生路嘛。

    可他没想到的是,项末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招揽他。

    想了想,他笑着说道:“承蒙项将军看重,这件事,能否让桓某考虑一下?”

    这话,算是委婉地拒绝了项末的招揽。

    这并不奇怪,因为桓虎本来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哪怕当年借南宫的首级向魏国投诚,也只是想取代南宫在宋郡的地位罢了,又岂是当真要投奔魏国。

    而如今项末出言招揽他,倘若项末许诺日后启奏城君熊拓封他桓虎一个有名有实的邑君,那桓虎还会真心考虑一下,至于单纯率领麾下的兵卒投奔楚国,或者在项末麾下为将,那还是算了吧,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道理,桓虎还是明白的,岂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别人手上?

    见桓虎婉言拒绝,项末也不生气,诚然桓虎在他眼中是一个人才,但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人才,项末并不认为他楚国的将领,当真会比不上一个贼寇首领。

    于是,项末只是毫无营养地说了一句:“那项某就等桓虎将军的好消息。”

    在结束了这个话题后,桓虎便开始旁敲侧击地试探项末此行前来宋郡的目的:“据桓某所知,贵国的军队正在攻打泗水郡,然而项将军却率军至此,莫非贵国对宋郡有什么……别的看法么?”

    项末闻言笑道:“宋郡乃魏国领土,我大楚乃是魏国的盟国,岂会对宋郡有所垂涎?”顿了顿,他随口胡诌道:“项末此番前来,只是为了相助魏公子润,助其击败田耽。”

    又聊了片刻后,项末便抱拳告辞了。

    看着项末离去的背影,桓虎目光神色闪烁不定。

    魏公子润需要帮助?这在桓虎看来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论魏公子润亲自出征的那几场战事,魏军哪次不是从头到尾压制对手的?

    更别说,眼下魏公子润麾下有鄢陵军、商水军这两支魏国的强师,整整十万军队,在桓虎看来,这十万魏军由魏公子润率领,俨然是一股足以横扫鲁国,且将齐国打趴下的力量,怎么可能需要楚军的帮助?

    然而回过头来想想,这次魏公子润出兵宋郡,用兵确实有点奇怪,仅仅只是偷袭了一个宁阳就不见了后续的行动,虽说田耽亦是天下扬名的齐国将领,但总不至于能将魏公子润压制到这种地步吧?

    “……或许,魏公子润此番的目标,并非是宋郡或齐鲁两国。”

    冷不丁地,桓虎嘴里冒出了一句话。

    “什么?”陈狩似乎没有听清,困惑地问道。

    只见桓虎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沉声说道:“我怀疑,魏公子润此番率军至宋郡,可能是为了让韩国放松警惕,使得他日后能够偷袭韩国腹地。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魏公子润在夺取了宁阳后,为何再无后续的行动,且始终不肯与田耽正面交锋,因为他要留着鄢陵军与商水军,去偷袭韩国。”

    听闻此言,陈狩略带调侃地问道:“你在为韩国担忧么?”

    桓虎闻言晒笑道:“我虽然是韩人不假,但并不表示我就要为韩国效死,韩国那些……算了。”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继续了方才的话题:“总而言之,如今楚国的项末率军至此,很有可能是为了接替魏公子润的军队,阻击田耽。”

    陈狩看了几眼桓虎,淡淡说道:“我并不认为,我大魏的太子赵润,可以去命令楚国的军队。”

    “如果是用鲁国作为诱饵呢?”

    桓虎眯了眯眼睛,低声说道:“当年四国伐楚之后,魏国就已得到了鲁国《鲁公秘录》的拓本,且这些年来魏国的工艺技术突飞猛进,对鲁国现今的工艺技术并无过多的需求,但楚国不同,楚国的技术远远落后于鲁魏两国。如今魏公子润陈兵宁阳,随时可以攻打鲁国,可他若是不攻鲁国,以此与楚国达成默契,就有可能说动楚军按照赵润的意志,出兵宋郡,为赵润抵挡田耽的兵马。”说到这里,他由衷地点头赞道:“你们魏国的这位太子,绝对称得上是当世的雄主,可恨我当年为了那区区酬金,率领弟兄们袭击了魏王的宿营地,否则若是早早投奔赵润,想来此时我也能在魏国混得贵族当当,或许还能得到一块封邑。”

    听闻此言,陈狩失笑般摇了摇头。

    随即,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倘若赵润太子果真与楚国达成了默契,让楚国去攻打鲁国,你我还要撤到鲁国境内么?”

    桓虎摸着下巴处的胡渣,眯了眯眼睛,喃喃说道:“为什么不呢?”

    陈狩愣了愣,惊讶地问道:“你认为鲁国挡得住楚国?……再者,倘若依你所言,项末率军前往宁阳是为了接替太子赵润,那么,很有可能是项末进攻鲁国,你觉得鲁国挡得住项末?”

    桓虎眯着眼睛低声说道:“就是因为鲁国挡不住,是故才能体现你我的价值。”

    陈狩闻言愣了半响,随即待醒悟后倒抽一口冷气,惊声说道:“你疯了?那可是楚国!动辄出兵百万大军的楚国!”

    “未尝没有机会。”桓虎轻笑一声,低声说道:“倘若魏军攻打鲁国,那我会立刻作罢这个念头。但楚国不同,楚国虽人多兵多,但终究不如魏国兵马强壮,也没有魏国那么多可怕的战争兵器。而鲁国,亦有诸多战争兵器,论技术毫不逊色魏国,这个国家只是欠缺的有眼光、有能力的将帅,凭借我的眼光、你的勇武,再加上鲁国打造的战争兵器,纵使是面对项末,我亦毫无畏惧。”

    “……”陈狩皱着眉头想了想,觉得桓虎说的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毕竟他对楚军的印象,也仅仅只是停留在兵多将广的程度罢了,可楚国的士卒实力如何呢?仅看当年魏公子润率领五万军队却能压制项末五十万大军与寿陵君景舍十万军队就可看出一二,虽说这其中固然有种种其他原因,但未尝不能说明,楚国的士卒,是远远不及魏国悍勇的。

    “不想尝试一下么?”舔了舔嘴唇,桓虎低声说道:“若能助鲁国渡过这一劫,你我必然会被鲁人奉为上宾,到时候,你我皆可在鲁国出任将相,前呼后拥、贵不可言。”

    事实上陈狩对此并不敢兴趣,看着桓虎兴致勃勃的模样,他冷哼一声,淡淡说道:“但愿你不会把这些年的积蓄,全部赔尽。”

    “喂喂喂。”桓虎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陈狩,随即舔了舔嘴唇,眼眸中绽放着名为野心的光芒。

    两日后,项末的军队抵达湖陵。

    从湖陵至任城,这里已经属于魏军控制的势力范围。

    还记得前一阵子,当得知魏公子赵润偷袭宁阳得手之后,齐将田耽与鲁将季武担心魏军偷袭鲁国,遂撇下他们夜袭得手的任城,挥军北上,使得向(宋云)的北亳军只能独守任城,抗拒李岌、蔡擒虎、周奎三位魏将所率领的军队。

    尽管赵弘润此前已嘱咐李岌、蔡擒虎、周奎放缓攻势,尽量拖延时间,但向麾下的北亳军还是抵挡不住魏军对任城的攻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魏军在装备上的优势太大了。

    总而言之,北亳军在坚持了半个月之后,最终还是被迫放弃了任城。

    而李岌、蔡擒虎、周奎三名魏将在夺回任城之后,亦故意拖延了几日,随后这才继续挥军攻打湖陵。

    由于湖陵的城防根本不足以与任城相比较,因此,向最终只能率领北亳军退守滕城,希望依靠微山湖的地理,阻挡魏军前进。

    而待等楚将项末率领十万大军抵达湖陵时,李岌、蔡擒虎、周奎三名魏将正在微山湖的西岸督造战船说白了,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罢了,毕竟伪宋就只剩下微山湖对岸的滕城了,在太子赵润还未解放他们三支军队全部实力的情况下,李岌、蔡擒虎、周奎怎么敢违背这位太子殿下制定的战略,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武就让那个伪宋提早出局呢?

    这也正是当项末抵达湖陵一带时,很惊讶地发现并未从当地魏军的状态中看到什么临战的紧张的原因。

    对于项末的到来,李岌、蔡擒虎、周奎三名魏将或多或少带着几分戒备,尤其是李岌率领的浚水军,这支军队在这十年里,两度与楚国的军队作战,纵使如今魏楚结盟,心中也难以放下那份戒备。

    为了表示善意,项末在仅仅只带了几名亲兵的情况下,便孤身进入了湖陵县,拜会李岌、蔡擒虎、周奎三名魏将,并道明了来意:“项某此番率军前来,乃是受贵国赵润公子的邀请,接替鄢陵、商水军应战田耽,请几位将军给予放行。”

    李岌、蔡擒虎、周奎三名魏将当然知道赵弘润驻军在宁阳,就是为了等待时机偷袭韩国,但是他们还真不清楚己国的太子殿下居然邀请了楚国的军队前来接盘。

    对此,蔡擒虎有些抱怨,觉得赵弘润应该将这场仗交给他们三支魏军。

    当然,抱怨归抱怨,他们三位将军心底其实也明白本国那位太子殿下的考量:田耽无疑是一块硬骨头,想要啃动这块硬骨头,纵使是魏军恐怕也有承受不小的伤亡。既然有办法让楚国的军队来冒这个风险跟田耽鏖战,何必由他们魏军出马呢?保全实力不好么?

    反正楚国这次就算是明知被他们魏国的太子殿下坑了,还得表示感谢。

    怀着好笑、感慨地复杂心情,李岌向项末表示:“此前我国太子殿下并未通知我等贵军的到来,请让李某派人向太子殿下求证一下,还请见谅。”

    对于这种不信任的举措,项末也并不生气,毕竟楚魏两国在经历过五方伐魏以及雍丘之战后,别说魏人心中有根刺,事实上楚人心中对魏人也有几分怨念,只不过魏楚和睦是目前两国的总方针,因此魏人跟楚人也只能小心翼翼地与对方接触,不过相信过一段时间后,这个情况会有所改变。

    “我军长途跋涉至此,正好也在此地修整一下。”项末毫不介意地说道。

    当日,李岌、蔡擒虎、周奎尽地主之谊,设宴款待了项末以及其麾下的楚国将领们,而项末此番所率领的十万大军,也在湖陵修整了一番,并且,从魏军这边获得了一些粮食补给。

    两日后,楚将项末率领十万军队抵达湖陵的消息,便由浚水军的信使,传到了赵弘润耳中。

    在得到这个消息后,赵弘润长长吐了口气,心想:这前来接盘的楚军,总算是来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派出青鸦众,通知李岌、蔡擒虎、周奎对楚军放行。

    随即,他便派人将鲁王公输磐又请了过来,在酒席宴间对后者说道:“因为小王的任性,劳烦国主到此地与小王相聚,也已有些时日,想来国主此刻必定思念妻儿亲友,今日小王设宴为国主送行,喝完这顿酒,国主且返回曲阜吧。”

    听了赵弘润的话,鲁王公输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直认为,赵弘润借相聚喝酒的名义逼迫他来到宁阳,就是为了软禁他,甚至于拿他威胁鲁国,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场仗还远远瞧不见结束,赵弘润却将他给放了。

    “当、当真放我走?”鲁王公输磐不敢相信地问道。

    赵弘润闻言晒笑道:“我赵润言出必践,既然说是请国主相聚喝酒,那么就是相聚喝酒。不过……”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公输磐,正色说道:“不过,喝完了这顿送行的酒,本王与国主的友情,我大魏与鲁国的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他日再次相见,若局势并无改变的话,本王会视国主、会视鲁国为敌人。”

    “……”鲁王公输磐闻言心中一凛,随即报以苦笑。

    齐魏两国的矛盾已无法调和,倘若他鲁国执意要与齐国为伴,那么,自然无法持续与魏国以及这位魏公子润的友谊,彼此注定只能成为敌人。

    半响后,鲁王公输磐由衷地说道:“孤空活数十载,能结识赵润公子这般的雄主,足慰平生。”

    说罢,他给赵弘润敬了一杯酒。

    当日在酒席宴结束之后,赵弘润果然信守承诺,将鲁王公输磐给放了。

    两日后,在楚将项末即将率军抵达宁阳一带时,赵弘润麾下的魏军一改此前消极怠战的状态,倾巢而动,悍然夺取外野的控制,唬地田耽误以为对面那位魏公子润终于按耐不住准备对他动手,下意识地采取了防守的态度。

    结果在当晚,赵弘润仅留下几千士卒守宁阳以及城外的几座军营,率领麾下鄢陵军与商水军,悄然北上。

    又过了两日,齐将田耽苦等两日不见魏军有何行动,隐隐感觉不对,派出细作前来魏营打探时,却发现,宁阳以及城外的魏营上,居然挂上了楚、三天柱以及上将军项等字样的旗帜。

    得知此事后,田耽险些气得一口血喷出来。

第72章:北上见闻【二合一】

    “岂有此理!”

    在宁阳城南二十里处的齐鲁联军帅帐内,当齐将田耽得知宁阳以及宁阳城外的魏营中,居然升起了楚军以及楚国上将项末的旗帜后,气得面色通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此时他终于真正明白,为何在这几个月里,对面的魏公子润始终不肯与他正面交锋,原因很简单,因为在魏公子润眼中,他根本不属于这个战场,他为田耽安排的对手,乃是此刻占据了宁阳的楚国上将项末。

    当田耽将这个结论说出口后,帐内诸人却仍有几丝迷惑,而作为主帅的上卿高,更是不解地问道:“那……魏公子润去了何处?”

    “还能去何处?当然挥军韩国腹地了!”田耽懊恼地说道。

    田耽必须承认,魏公子润这次出兵宋郡的目的实在是太坚决、太明确了,可他心底却难免仍有几丝怨念:我田耽卯足了劲想在这次跟你分个高下,而你却从头到尾视若无睹,这样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说起来,按照这个时代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标准,其实魏公子润与田耽还是有不错的交情的,毕竟他们总是在沙场两军相见,那也属于是所出立场上的对立,而并非是因为私怨。

    听了田耽的话,上卿高皱着眉头不说话,而鲁国的将军季武却仿佛松了口气似的,耸耸肩说道:“魏公子润若果真像田耽将军所说的那样,率军攻打韩国去了,这对于我方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吧,为何……”他看了一眼有些懊恼的田耽,似乎是想说田耽为何却板着一张脸。

    在季武看来,在魏公子润与楚将项末两者当中选择一人作为对手,那他肯定是选择项末,毕竟在四国伐楚战役中,麾下仅仅只有五万魏军的魏公子润,那可是从头到尾压制着拥有五十万大军的项末。

    当然,季武并不清楚,那时项末之所以在兵力的绝对优势下却仍被魏公子润所压制,那是因为他军中断了粮食,魏军死死卡住了项末军的粮道,使得项末军中的士卒连饭都吃不饱,还能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否则,就算魏公子润再是善于统帅兵马,也不可能在仅仅只有五万魏军的情况下就压制项末军五十万兵马吧?真以为项末是沽名钓誉之辈么?

    倘若季武因为这一点而轻视了项末,那么相信在接下来的战争中,项末必然会让季武明白,他项末为何能在拥有四千万人口基数的楚国中,成为新晋的三天柱之一。

    而事实上,在季武说出了那样的话后,别说田耽颇为无语地看了一眼前者,就连其实不怎么懂军事的齐国上卿高,心中亦不认可季武所说的话。

    什么叫做魏公子润率军去打韩国,这对于他们齐鲁两国就是一件好事?

    虽然高不想承认,但事实上,目前韩国才是正面抗衡魏国与秦国的国家,一旦魏公子润率军偷袭了韩国腹地,导致韩国在这场仗中战败,整个中原战场就只剩下他们齐鲁越三个国家,一个旧日霸主,带着两个弱国,如何跟魏、秦、楚三个强国抗衡?

    尽管上卿高不怎么擅长军事,但局势他还是看得出来的:韩国战败,则魏国成为霸主;他齐国作为与魏国唱对台戏的国家,待魏国成为名正言顺的中原霸主后,必定会支持楚国制裁他齐国。

    所以说,韩国肯定不能倒,一旦韩国倒了,那他齐国也得跟着遭殃。

    想到这里,高皱着眉头对田耽说道:“此刻若是我军追击魏公子润,应该还来得及。……宁阳往北,乃是我大齐的东郡,东郡亦有兵马驻守,未尝不能阻挡魏公子润一两日。”

    听闻此言,田耽有些意外看了一眼高,心想,这位上卿大人虽然不懂兵事,但这次的见解还是相当明智的。

    只不过……

    “想来宁阳的项末,不会如此轻易放我军过去。”田耽摇了摇头说道,临末又补充了一句:“再者,东郡的兵马,我也不认为能够挡住魏公子润多少时日。”

    在他看来,楚将项末率军赶到宁阳,从魏公子润手中接盘与他田耽的战事,由此可见,魏公子润与楚国肯定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在这种情况下,项末怎么可能任由他齐鲁联军前往截击魏公子润麾下的军队呢?

    当然,虽然是这般判断,但当日田耽还是尝试了一下,他派北海军大将仲孙胜率领八千齐军向西北而行,想尝试看看能够绕过宁阳前往平陆因为他至今都没有收到魏军踏足鲁国境内的消息,因此,魏公子润肯定是走了平陆这条路。

    宁阳往平陆,向西势必要经过汶(wèn)上、梁山一带,此前魏军早早就在这里设下了营垒,而楚军在接盘这边的战事后,亦接管了宁阳这一带的城池与魏营,生生卡住了齐军想要追击魏公子润的去路。

    在得知齐军来犯时,驻守汶上的楚国新锐骁将乜(niè)鱼当即率兵出营阻挡,看他这架势,虽然并不打算就此与齐将仲孙胜的北海军作战,但也表明了谁也别想经过此地的态度。

    这个乜鱼可不简单,在四国伐楚战役中,他原是宿县守将吴沅的副将吴潘身边的亲兵,当吴沅、吴潘相继在与魏军的鏖战中战死之后,乜鱼与残部投奔项末,受到了后者的赏识,提拔为三千人将,堪称是楚国年轻辈将领中的佼佼者。

    虽然尚且年轻,领兵经验仍然不足,但项末安排他守在汶上,卡死通往平陆的去路,却是绰绰有余,毕竟乜鱼接管的这座魏营,乃是依山傍水而建立,且营外部署了诸多的拒马与鹿角,因此可以说占据绝对优势。

    齐将仲孙胜所率领的北海军,在几乎没有什么攻城器械的情况下,想要突破乜鱼的汶上营寨,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虽然细论起来,魏公子润麾下的商水军曾杀了吴沅、吴潘二将,使得乜鱼至今仍牢记着这段仇恨,但作为一名将领,他此时当然要着眼于大局,听从将军项末的吩咐,死死卡住汶上。

    最终,齐将仲孙胜在远远观瞧了汶上楚营半响后,无奈地选择了原路返回,回军营向高以及田耽二人述说此事。

    听到仲孙胜的汇报,田耽亦不感觉惊讶。

    在他想来,既然魏公子润早早就想好了让楚军接盘、而他自己则率军偷袭韩国的战略,那么在此之前,肯定是做好了万全之策。

    要怪,就怪他田耽自己先前没能看穿魏公子润的真正意图,并没有提前捣毁魏军当时在汶上建造的营垒。

    而得知此事后,上卿高则与田耽私下商议:“既然平陆这条路被楚军卡死,不如向东,从鲁地绕行前往东郡,阻击魏公子润。”

    田耽闻言认真沉思了片刻。

    还别说,从鲁地绕行,当然也可以抵达东郡,只是这样绕行的路途太远,至少要比魏军晚个七八日才能抵达东郡,到时候魏军恐怕早已突破了东郡那一带的封锁,渡河攻入了韩国境内,介时他齐军才堪堪抵达东郡,这样的阻击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田耽摇了摇头说道:“事到如今,我军怕是追不上魏公子润的军队,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前两日派出的信使,看他能否在魏公子润偷袭韩国之前,将这个消息送到韩国的王都邯郸,叫韩人提高警惕。”

    原来在两日前,即是田耽叫大将仲孙胜尝试追击魏公子润麾下魏军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了几名亲兵担任信使前往韩国预警。

    至于那几名亲兵能否顺利且提前将魏公子润欲偷袭韩国腹地的消息带到韩国,田耽也不敢保证,反正他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把该做的事都做了。

    而此时,汶上守将乜鱼也已经派人将齐军企图追击魏公子润的这件事,禀告于驻守宁阳的大将项末,让得知此事的项末感觉有些好笑。

    因为他即将准备进攻鲁国,然而田耽居然还有空去想魏公子润的事,这倒是也有点意思。

    两日后,楚将项末估摸自己麾下的兵将们歇息得也差不多了,遂悍然起兵,踏入了鲁国王都曲阜境内。

    这个举措,直接引燃了宁阳战区僵持数月的平静局面。

    此时,田耽终于醒悟了魏公子润与楚国的私下协议,认为魏公子润肯定是将鲁国‘卖’给了楚国,是故楚将项末才会在他们楚国大举进攻泗水郡的情况下,带领十万军队,屁颠屁颠地赶来宁阳接盘。

    不过对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魏秦楚卫四国同盟与韩齐鲁越宋五国联合的阵营划分已经十分明朗,无论是魏国将鲁国卖给楚国,亦或是楚国有意进攻、甚至是吞并鲁国,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唯独,此刻被魏公子润放回鲁国王都曲阜的鲁王公输磐,心下稍稍有些嘀咕。

    鲁王公输磐并不认为魏公子润此番是纵容楚国覆灭他鲁国,否则,魏公子润何必将他放回?直接将他交给楚将项末,让他鲁国因此投鼠忌器,这不是更好么?

    基于这一点,鲁王公输磐认为魏公子润心中其实并不希望楚国吞并他鲁国,因为这不符合魏国的利益虽然说魏楚两国目前是同盟关系,但相信魏国肯定不愿意看到一个得到了他鲁国工艺技术的楚国。

    当然,这只是鲁王公输磐自己心底的猜测,对于他鲁国目前的状况是没有丝毫帮助的,毕竟他鲁国目前的最大威胁已经不再是魏公子润,而是楚国的上将项末。

    事实上,鲁王公输磐猜得没错。

    因为在率军前往东郡的途中,宗卫长吕牧就在询问赵弘润这个问题,询问后者:既然纵容楚国攻打鲁国,为何不将鲁王公输磐移交给楚将项末?

    在吕牧看来,纵使鲁王公输磐在前去宁阳之前,已经准备到了身后事,但他终归是鲁国的王,一旦落入楚将项末手中,无疑可以成为一张关键性的好牌。

    但正如鲁王公输磐所猜测的那样,虽然赵弘润利用鲁国这个诱饵,成功地将楚将项末引到宁阳接盘与田耽麾下齐鲁联军的战争,但这并非是他的初衷。

    记得在这场旷世之战爆发之前,赵弘润曾对太子妃芈姜断言过,断言未来二十年内,楚魏两国应该不可能会出现最根本的矛盾,然而这个推测,是建立在楚国当前技术实力的基础上,可楚国若是一旦得到了鲁国的工艺技术,那么,楚国发展自身国力的时间,无疑将大大缩短。

    可能十年工夫,楚国就会变得无比强大,到那时候,楚国还会继续默认魏国去摘取中原霸主的桂冠么?不太可能吧?

    毫不夸张地说,待等到那个时候,魏楚之盟恐怕也难免步上齐魏之盟的后尘,继而爆发魏国与楚国为了中原霸主之名的战争。

    因此,纵容楚国覆灭鲁国,其实是不符合魏国利益的,只不过,鉴于河内郡那边时机成熟,赵弘润急着挥军偷袭韩国腹地,却奈何田耽仍对他苦苦纠缠,是故,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赵弘润才会与楚公子城君熊拓达成这个默契,默许楚国去攻打鲁国。

    在听完赵弘润的讲述后,宗卫长吕牧这才恍然大悟,随即,他皱着眉头说道:“殿下,您认为鲁国挡得住项末么?或者说,田耽挡得住项末么?”

    赵弘润想了想,说道:“在我看来,田耽、项末,不分伯仲,短时间内,双方应该是难以分出胜负的,可田耽终归是齐人,这就个问题。”

    “这是为何?”吕牧不解问道。

    在旁,似屈塍、晏墨、翟璜、南门迟等一些鄢陵军、商水军的将领们,亦好奇地等着赵弘润的解释。

    见此,赵弘润遂解释道:“虽然项末有十万兵力,但在实力上,我反而看好田耽麾下的齐鲁联军,但是在任城,仍有我大魏的李岌、周奎、蔡擒虎三将,可以照拂一下项末,因此我认为,项末与田耽各有优势,再加上是在鲁国境内作战,因此我断定,项末与田耽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但是在泗水郡,齐国是肯定挡不住楚国那号称百万的大军的。到时候泗水郡一破,城君熊拓挥军齐国东海、琅琊两郡,继而威胁齐国的王都临淄,在本土遭受威胁的情况下,田耽以及他麾下的齐军,很有可能被调回国内,抵挡楚军。而一旦田耽被调走,鲁国恐怕……”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田耽若被调走,项末的优势就大了,不单单只是兵力上的优势,更关键的原因在于,鲁国并没有什么擅长用兵打仗的将领,如何挡得住似项末这般的名将?”

    听闻此言,宗卫长吕牧以及在旁的诸将们恍然大悟,且心中暗暗佩服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对于整个战局的精确把握。

    两日后,赵弘润率领十万大军经过平陆,继续往北,准备攻打齐国的城池无盐,打开通往韩国的道路。

    然而,待等他率领大军赶到无盐县时,他却惊讶地看到,本该属于齐国的这座无盐县,城墙居然遍插卫字旗帜。

    这是什么情况?

    不得不说,当时就连赵弘润也愣住了。

    而他麾下的诸将们,更是面面相觑,一脸的难以置信。

    卫国,居然攻陷了无盐?

    要知道在魏人心中,卫国一直以来都只是一个为魏国负责摇旗呐喊的小弟角色,论国土面积以及实力,却在中原各国中垫底这跟当代的卫王卫费不思上进有关。

    因此,在这场波及中原的旷世之战中,虽然卫国紧跟魏国的脚步前后对韩国、齐国、鲁国、越国、伪宋宣战,但包括赵弘润在内,几乎绝大多数的魏人,都没有指望卫国能在这场仗中作出什么贡献,替魏国分担一下来自韩军或者齐军的压力。

    就像在韩齐鲁越宋五国联合中纯粹凑数的伪宋一样,卫国在魏秦楚卫四国同盟中,其实也是一个凑数的角色,这场仗真正的主力,显然是魏国、秦国、楚国三者,至于卫国嘛,负责在旁摇旗助威即可。

    这个认知,使得赵弘润根本没有去关注卫国的动静,可没想到的是,卫国居然不声不响地,就攻陷了齐国的无盐县。

    “这……这怎么办?”

    商水军的大将伍忌与副将翟璜跑来请示赵弘润,因为按照计划,他们将在今晚配合青鸦众强行拿下无盐城,且商水军上上下下的兵将们,由于在宁阳苦熬了数月,也是一个个摩拳擦掌,按耐不住。

    可没想到,作为大军必经之路的无盐县,居然似乎被卫国被攻陷了,说实话,这还真有点打击商水军的士气。

    面对着伍忌、翟璜二将的请示,赵弘润摸着下巴琢磨了半响,才从卫国居然能攻陷无盐这样的惊人之事中回过神来,随即笑着说道:“这还能怎么办?这是好事啊!去,派人跟驻守无盐的卫军打个招呼,就说我军要借道。”

    “遵令!”伍忌、翟璜二人抱拳领命,当即就派了几名士卒前往无盐城下。

    齐国的无盐县,果真是被卫国给攻陷了么?

    这还真是事实。

    倒推数个月,就在韩国与魏国在仅仅相隔五日的情况下相互宣战之后,卫国的君王卫费,亦毅然对韩国宣战。

    当然,这个宣战纯粹就是像赵弘润所认为的那样,充其量就是表明卫国这次会站在魏国这边,在舆论与大义上抨击韩国,使魏国占据大义的至高点,至于卫国是否会真的出兵帮助魏国,相信大部分是世人都不会这么认为。

    要知道,在当年五方伐魏时,韩军就派了一个司马尚,便攻陷了卫国东北部的半壁国土,杀得卫军节节败退,而如今,韩国驻守边疆的悍将齐齐出动,卫国岂敢引火烧身?

    于是乎,在魏、秦、楚三**队陆续出动的时候,就只有卫国久久不见动静。

    当然,对此,魏、秦、楚三国也不在乎,就连赵弘润,事实上也并没有将卫国真正列入战争序列。

    但是,卫公子瑜却不满足于他卫国仅仅只当个看客。

    其实,或许就连赵弘润也不知道,在魏或者韩的选择上,卫公子瑜曾经有过犹豫,记得在五方伐魏战役韩国战败之后,事实上韩国也曾派人与卫公子瑜联系,企图将这位在卫国极有威望的卫公子,拉拢到他们韩国一方。

    甚至于,在韩国对魏国宣战之后,侯韩武也曾派人秘密联系卫公子瑜,希望卫公子瑜能在关键时候帮他们战胜魏国。

    侯韩武认为,卫国太弱了,弱到魏国平日甚至不会对这个附庸国有所防备,因此,倘若卫公子瑜能在关键时候倒戈,狠狠插魏国一刀,这将大大增加他韩国在这场仗的胜算。

    因此,他嘱咐当时派去的韩使对卫公子瑜言道,倘若卫国这次能在关键时候倒戈,助韩国击败魏国,那么,韩国非但可以支持卫公子瑜成为卫王,也可以与卫国一同瓜分魏国等等。

    必须承认,侯韩武提出的待遇,不可谓不优厚,至少当时卫公子瑜有所犹豫。

    甚至于在那名韩使离开之后,卫公子瑜仍独自坐在书房内犹豫不决。

    忽然间,他心中一动,从书桌后站起身来,走到书架旁,从书架上拿下一个锦盒,待打开后,从盒子里取出了一份手札。

    这份手札,即是他表弟魏公子赵润前一阵子故意送给他的那份关于耐火砖的工艺记录,补全了萧鸾给他的魏国锻铁工艺记录,使得卫公子瑜名下的锻造作坊,总算是在冶铁这一项中有所突破虽说这个突破其实就是照搬魏国的冶铁技术。

    这本关于耐火砖的手札,卫公子瑜已命人抄录了许多拓本,交给他卫国的工匠,但是这份原本,他却珍藏了起来。

    用于提醒自己,他欠他表弟魏公子赵润一个天大的人情,并且他也由衷承认,他表弟赵润的确是一位让人敬佩、至少是让他敬佩地无话可说的雄主。

    于是,在重新翻阅这份手札的期间,他心中已做出了决定:支持魏国!

    与卫王费不同,卫公子瑜是一个非常务实的人,既然他真心决定背靠魏国,那么,自然要在这场旷世之战中有所作为,而不是像他父王卫王费那样,仅仅只是喊了一句讨伐韩国的口号。

    因此,在卫王费并不支持的情况下,卫公子瑜选择了出兵,真正参与这场旷世之战。

    韩国,他自然不敢招惹,是故,卫公子瑜就选择了与他卫国接壤的齐国东郡。

    毕竟在他看来,齐国要同时面对魏、楚两国的进攻,应该顾及不上他。

    于是乎,就在世人谁也没有关注卫国的情况下,卫公子瑜倾尽他麾下这两年训练的军队,攻打齐国东郡,攻陷了包括无盐在内的好几座齐城,一方面为他卫国开疆辟土,另外一方面,也阴差阳错地,替赵弘润此番率领的魏军,打通了通往韩国的道路。

第73章:将计就计【二合一】

    虽然有些意外,但既然通往韩国邯郸郡的道路已经被卫公子瑜阴差阳错地打通了,那么,接下来的事就更简单了,魏军在亮明身份后,顺利得通过了无盐、须句等几座城池,抵达了大河岸边的沧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期间有些遗憾,由于卫公子瑜此时并不在当地,而是率领军队正在向东继续攻略齐国的济北、济南,因此,赵弘润这次没能与这位表兄聚一聚,毕竟再怎么说,卫国这次出兵攻略东郡,也算是给魏军争取了最起码十日的时间,虽然说赵弘润麾下的鄢陵军与商水军对于这卫国的‘贡献’并不乐意。

    且不说赵弘润率领鄢陵军与商水军在沧亭一带准备渡河,且说韩国王都邯郸这边,侯韩武刚刚收到来自雁门守李睦派人送来的书信。

    在这封书信中,雁门守李睦猜测道,魏公子润率领鄢陵军、商水军这两支魏军陈兵宋地,极有可能是为了诱使他魏国出兵对魏国宣战,提早引爆这场旷世之战,作为证据,李睦又在信中指出,在西河战区,河东军、河西军、北一军、魏武军等几支魏军,几次料敌于先,看破了他企图偷袭河东郡的最初战略打算,李睦觉得,若非是魏公子润故意而为,魏国的将领们,又怎么能清楚无误地把握他们韩军的行动?

    在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侯韩武整个人都呆住了。

    要知道,当初在决定是否趁机对魏国宣战的时候,他可是犹豫徘徊了许久,最终这才咬牙决定下来,可如今雁门守李睦却写信告诉他你被魏公子润给骗了,这让侯韩武如何接受?

    然而,雁门守李睦在信中解释地清清楚楚,并列举了诸多魏军‘不对劲’的地方,这让侯韩武不得不相信李睦的观点。

    想到这里,侯韩武立刻带着这封书信去拜访了左相申不骇,将这件事告诉后者。

    在仔细看过雁门守李睦的那份书信后,申不骇皱着眉头说道:“李睦将军乃是我大韩的智将,断然不会信口开河,老夫以为……”说到这里,他捋了捋胡须,猜测道:“这件事很有可能。”

    说罢,他对侯韩武建议道:“荡阴侯目前就在邯郸,侯不如与他商议一下……”

    “……”侯韩武微微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申不骇口中的荡阴侯,指的乃是韩阳,也就是康公韩虎最倚重的侄子。

    从本心来说,韩武是很排斥康公韩虎那一系的人马的,因此在这次对魏国宣战用兵,哪怕是这么大的事上,他也没有启用荡阴侯韩阳,任凭后者闲赋在家。

    但确切地说,荡阴侯韩阳的确是一位颇有才华的将领,只是对方的出身以及政治立场,让侯韩武非常排斥。

    似乎是猜到了侯韩武的心思,左相申不骇低声劝道:“侯,切不可因噎废食,其才能并不下于暴鸢、靳等人,更何况,此番如能战胜魏国,侯您才是功不可没的那位,何必自绝贤良?”

    “……”侯韩武皱着眉头思忖了半响。

    不能否认,左相申不骇的劝说确实有道理,以目前他韩国的局势来说,只要他韩武这边不出大的差错,康公韩虎是不可能重返庙堂的,因此,他确实没有必要打压似荡阴侯韩阳等康公韩虎一系的将领;反过来说,即便荡阴侯韩阳始终是康公韩虎那边的将领,但若是这场仗他们韩国战胜了魏国,康公韩虎难道还能借着荡阴侯韩阳的那些功劳返回庙堂,重掌大权么?怎么看都是他韩武获利更多吧?

    “此时当以大局为重!”申不骇低声劝说道。

    侯韩武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在告辞了申不骇后,遂亲自乘坐马车前往荡阴,拜会荡阴侯韩阳。

    而此时,荡阴侯韩阳正闲赋在家,无所事事。

    其实在康公韩虎五方伐魏战役失败而被逼下野,返回其封邑之后,荡阴侯韩阳曾一度住在邯郸,仍期望着在魏韩之争中能有一番作为,毕竟他虽在国内的政治立场上支持康公韩虎,但其本质仍然是一名韩人,自然希望能为国家作出贡献,战胜魏国、使他韩国夺得中原霸主的名号。

    直到前一阵子,侯韩武任命王党的暴鸢为前军主帅、靳为副将,却对他不闻不问时,荡阴侯韩阳就知道,侯韩武是不会用他了,于是在颇有些心灰意冷的情况下,荡阴侯韩阳返回了封邑荡阴,打算就此彻底远离庙堂,去过他富足翁的生活。

    反正他也是王族子弟,又有荡阴作为封邑,纵使远离庙堂,也能富裕地过上一辈子,并且按照某些不成文的默契,只要他主动交出所有权利,远离庙堂,相信侯韩武也不会再对他如何。

    不过话虽如此,他心中或多或少仍有些遗憾,毕竟这场旷世之战对他韩国太重要了,而他身为王族分家子弟,却不得不缺席如此盛大的战争,这让荡阴侯韩阳感到十分遗憾与失望。

    而当日,就当荡阴侯韩阳打扮地跟一名乡绅似的,正与妻妾在府内偏厅欣赏着家姬们的编舞时,忽然有府内的仆从来报:“君侯,侯前来拜会。”

    当时荡阴侯韩阳正捧着一杯茶喝着,冷不丁听到禀报,险些将嘴里的茶水喷出去:“谁?你说谁?”

    那名仆从连忙又重复了一遍:“侯,是侯韩武大人。”

    荡阴侯韩阳闻言起初一愣,随即面色就是一白,患得患失地想道:难道与魏国的战事发生了什么变故?

    因为凭他对侯韩武的了解,除非是前线与魏国的战事出现了什么不利,否则,以侯韩武对康公韩虎的厌恶,是几乎不可能启用他这个后者的堂侄的。

    想倒这里,他踩上靴子,飞奔似的前往正厅。

    此时,侯韩武在自表身份后,已来到了府内的大堂,正端着一杯茶抿着,等着荡阴侯韩阳出来相见,却没想到,没片刻工夫,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神色匆忙的荡阴侯韩阳。

    此时还未有什么忘履相迎的说法,世人效仿的典范,乃是像齐国上卿高那种君子死而冠不去的从容,是故,似荡阴侯韩阳这般衣衫不整前往接见侯韩武这等贵客,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失礼的,更别说荡阴侯韩阳本身还是韩国的王族子弟。

    因此,当侯韩武看到荡阴侯韩阳这幅模样时,亦是心中一愣。

    而此时,荡阴侯韩阳却心急地问道:“侯,可是前线发生了什么变故?”

    侯韩武愣了愣,这才明白荡阴侯韩阳因何这幅模样,笑着宽慰道:“荡阴侯且放心,本侯今日前来,并非是因为这个。”

    “那就好、那就好。”荡阴侯韩阳连连点头。

    莫以为在这个时代,贵族们只注重自己家族的利益而忽略国家利益,事实上但凡是有点脑子的贵族,都应该明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就比如在当年魏国最艰难的时候,似成陵王赵、安平侯赵郯等国内的王族、贵族,纷纷慷慨解囊,甚至是不计回报地帮助朝廷、抵御韩军的进犯,因为他们很清楚,若魏国不存在了,他们这些姬姓赵氏的王族子弟,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而今日,荡阴侯韩阳亦是如此,因为侯韩武的突然拜访,误以为他韩国前线战况不利,吓得衣衫不整就出现在了侯韩武面前。

    直到侯韩武开口解释,他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释然之余,荡阴侯韩阳亦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面带讪讪之色,歉意地说道:“请侯稍等片刻,韩阳去去就来。”

    侯韩武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荡阴侯韩阳此番离开所因何事。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换上了一身崭新服饰的荡阴侯韩阳,便再次去而复返,来到了堂上,拱手抱拳对侯韩武说道:“方才之事,叫侯见笑了。”

    “哪里。”侯韩武摆了摆手,笑着赞誉道:“荡阴侯忧心国家,此乃拳拳赤子之心,我韩武敬佩还来不及,又岂会见笑?”

    听了侯韩武的话,荡阴侯韩阳心中有些喜悦,在吩咐下人重新奉上香茶后,他正色问道:“却不知,侯此番前来拜访小侯,所因何事?”

    “是这样的……”侯韩武从怀中取出雁门守李睦送来的书信,叫身后的随从递到荡阴侯韩阳手中,同时他口中说道:“昨日,本侯收到了雁门守李睦将军派人送来的书信,李睦将军在信中言及一事,本侯觉得不可掉以轻心,故而想与荡阴侯商量一番。”

    荡阴侯韩阳面露疑惑之色看了一眼侯韩武,随即取出书信细细观瞧,渐渐地,他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荡阴侯如何看待此事?”侯韩武问道。

    荡阴侯韩阳仔细想了想,说道:“雁门守李睦在信中列举西河一带魏军的种种诡异,韩阳以为,确实如其所言,若非魏国早有蓄谋,又岂能料到李睦会偷袭河东?再者,最近我也在关注河内一带的战事,据我所知,暴鸢的首仗并未攻陷淇县……”

    “唔。”侯韩武点了点头,说道:“魏国南梁王赵佐麾下的镇反军支援地非常及时。而最近,虽然说淇县、共地、汲县等地相继被我军攻克,但据暴鸢、靳等人送回邯郸的战报所言,那攻陷的几座城池皆是空城,城内的县民,早已被魏军带着撤离,事实上我也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就仿佛,魏军有意将我大韩的主力引到河内腹地……”

    听闻此言,荡阴侯韩阳笑着说道:“那这件事就好理解了。”他用手指弹了弹手中的书信,轻笑着说道:“魏国的南梁王赵佐,故意将我国的军队诱到河内郡腹地,方便魏公子润率领商水、鄢陵两支军队直捣我国王都腹地……”顿了顿,他又说道:“魏公子润此人,其用兵之法,深合兵法中以正合、以奇胜的概述,以正道(王道)用兵御敌,先立于不败,再辅以奇兵、诡谋,克敌制胜,或许世人皆误以为此人善于正道用兵,但事实上,魏公子润却是以奇袭、诡谋见长。”

    “也就是说,荡阴侯觉得,魏公子润确如雁门守李睦将军猜测的那样,欲偷袭我国的腹地?”侯韩武神色凝重地问道。

    “十有**吧。”荡阴侯韩阳笑着说道:“侯您想,魏公子润故意率军前往宋地,引诱我国对魏国宣战,这说明他对这场仗最起码是有五成把握的,这五成把握来自于何处呢?小侯觉得,可能就在于他欲奇袭我大韩腹地这条计策上。”顿了顿,他压低声音说道:“侯,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在我看来,若是我国能设计除掉魏公子润与他麾下鄢陵军、商水军,纵使我国输了这场战争,那也是值得的!”

    “……”侯韩武颇有些惊异地看了一眼荡阴侯韩阳,但仔细想想,他却又认为后者说得一点没错。

    魏公子润那是什么人?那是魏国未来的王,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出一位的雄主,就算韩国这次哪怕拼着元气大伤除掉了魏公子润,甚至是打输了这场战争,让魏国夺取了中原霸主的桂冠,韩国还有未来,可魏国呢,魏国还有能代替魏公子润的雄主么?

    更要紧的是,魏公子润乃是魏国已经确定将来必定继承王位的储君,因此一旦魏公子润亡故于这场战争,魏国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尴尬,因为魏公子润的嫡长子赵卫还不到两岁,到时候,魏王赵立何人为储?

    是魏公子润的幼子赵卫?还是说魏公子润的兄弟们?

    若是立前者还好,若是立后者,楚国的城君熊拓,很有可能介入魏国的立储,为他妹妹芈姜母子撑腰,到时候,魏国可能将迎来第二次因为王储问题而导致的内乱,到那时候,纵使魏国已夺得了中原霸主的地位,又能维持多久?

    对于荡阴侯韩阳的观念,侯韩武深以为然,他在想了想后问道:“若是我等将计就计,故意将魏公子润的兵马诱入腹地,四面包夹,是否有机会将其铲除?”

    “侯有意从河内撤兵?”荡阴侯韩阳想了想,皱眉说道:“据我所知,此番魏国在河内的主帅乃是南梁王赵佐,我与他几次打过交道,此人擅长诡道,且直觉过人,若从河内撤兵,唯恐被他看穿了意图。”说着,他对韩武解释道:“若要伏击魏公子润,那就一定要快,否则,待等魏军反应过来,可就错失机会了。”

    韩武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此后,侯韩武与荡阴侯韩阳又商议了足足两个时辰,这才告辞离去。

    而待等侯韩武离开之后,荡阴侯韩阳满面红光地将他前一阵子封存的兵刃甲胄又翻了出来,因为他已被侯韩武任命为伏击魏公子润的副帅主帅当然是侯韩武,这么大的事,侯韩武肯定要亲自出马才能放心。

    九月十一日,魏国太子赵润率领鄢陵军与商水军,悄然从沧亭渡河,进入了韩国境内,确切地说,是韩国的邯郸郡与巨鹿郡的交界处。

    此时,商水军副将翟璜出言对赵弘润建议道:“殿下,我军已进入韩国境内,为恐韩国得悉我军的意图,末将以为,我军当昼伏夜行,尽量避免被韩军得悉行踪。”

    事实上,翟璜说得也没错,但赵弘润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藏匿行踪是不错,可我鄢陵、商水两支军队有十万之众,怎么可能藏得住?除非韩人个个都是瞎子。”说罢,他正色说道:“纵使此刻被韩国得悉我军的意图,韩国也来不及调集兵马回援,既然如此,我军何必遮遮掩掩?与其像你所言的那般昼伏夜行,倒不如亮明旗号,径直杀奔邯郸!”

    翟璜、屈塍、晏墨等魏将们想了想,觉得赵弘润的观点确实有道理。

    只是这样的话,就不能算是偷袭了吧?哪有这么光明正大的?

    不得不说赵弘润猜得丝毫没错,韩人又不是瞎子,岂会看不到这十万魏军浩浩荡荡地出现在韩国的境内?

    事实上,就在赵弘润麾下十万魏军渡过大河后不到半日工夫,此时督帅水军部署在宿胥口的巨鹿守燕绉,便得知了十万魏军侵入后方的消息。

    只不过这个时候,侯韩武的紧急命令已经送到前线的诸位韩国将领们,因此,巨鹿守燕绉并没有提前率领船队赶回去罢了。

    而如今,得知魏公子润已率领鄢陵军、商水军这两支魏军渡过大河,巨鹿守燕绉这才慢悠悠率领一半的水军返回巨鹿,准备截断魏公子润的归路。

    两日后,赵弘润率领十万魏军逼近韩国的馆陶。

    为了加紧速度,魏军甚至没有去理睬他们路经的几座小县。

    从鸟瞰看,韩国王都邯郸就在馆陶的西边,且两城的直线距离仅仅只有一百三四十里左右,因此不夸张地说,若被魏军拿下馆陶,邯郸就要面临巨大的威胁。

    然而这个时候,反而是赵弘润感觉有点不对劲。

    在他看来,他麾下十万魏军的行踪,那是不可能藏掖着住的,并且他此前也并未想过要藏匿行踪,在这种情况下,邯郸有可能不知他以及他麾下十万魏军的存在么?

    然而迄今为止,韩国还未派任何一支军队前来阻击,这在赵弘润看来是几乎不可能的纵使这个时候韩国已将主力军全部派到了河西郡,也必定会紧急征募一支军队,前来阻击,而不是放任他们魏军长驱直入。

    除非,这是韩国的诱敌之计。

    ……被看穿了么?

    远远看着已隐隐能够看到几分轮廓的馆陶,赵弘润坐在马上,伸手抓了抓头发。

    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这话确实是至理名言,当初赵弘润想得很好,故意率军征讨宋郡,在诱使韩国趁机对他魏国宣战的同时,还能有机会偷袭韩国的腹地。

    而如今看韩国的反应,赵弘润觉得他这次想要偷袭邯郸的计划很有可能是已经泡汤了,甚至于,可能这会儿他的后路都已经被韩军给截断了。

    这可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赵弘润暗暗嘀咕了一句。

    “殿下,怎么了?”宗卫长吕牧似乎看出了自家殿下的异常,小声询问道。

    由于在众目睽睽之下,赵弘润没敢将心中的判断说出口。

    他该怎么说?难道说他判断失误,韩国可能在前面布置好了陷阱等他跳进去?

    倘若他果真这么说,相信就算鄢陵、商水两军皆是精锐,士卒们的士气也会有所影响。

    是故,他笑着说道:“本宫是在想,打不打这个馆陶呢?还是说,打另外一块地方?”

    听着他那仿佛根本不将韩国放在眼里的语气,附近的魏军兵将们哈哈大笑,唯有屈塍、晏墨、翟璜、孙叔轲等几位将军,从赵弘润的话中听出了几丝不对劲。

    要知道,打馆陶,继而进兵韩国王都邯郸,这是他们此前制定的战略,哪有在毫无原因的情况下突然改变策略的道理?

    在当晚大军歇整的时候,屈塍、晏墨、翟璜、孙叔轲等几名将领私下找到了赵弘润,询问缘由。

    此时,赵弘润这才神色严肃地解释道:“我军自渡河后,迄今为止没有遭到任何一支韩军的阻击,此事不合常理,我怀疑,韩国很有可能在馆陶一带设下了埋伏,就等着我军自投罗网。”

    听闻此言,屈塍、晏墨、翟璜、孙叔轲几人面面相觑。

    对于眼前这位太子殿下的判断,他们还是颇为信赖的,并且,正如这位太子殿下所言,他们十万魏军浩浩荡荡地侵入韩国境内,可至今为止并没有任何一支韩**队前来阻击,这的确说不过去。

    “殿下的意思是撤兵?”翟璜在沉思后说道。

    赵弘润摇了摇头,随即,附耳对诸将低声说了几句,只听得屈塍、晏墨、翟璜、孙叔轲四人眼睛发亮。

    次日,魏军一改前几日的行动,非但没有继续向馆陶前进,反而徐徐后退,摆出了准备攻打莘县、阳谷等附近几座小县的架势。

    对此,鄢陵军、商水军麾下的士卒们感到十分意外,毕竟前几日的指令,可不是这样的。

    不过对于魏卒而言,只要有仗打,打哪里都一样,因此,魏军上下并无异议。

    但是魏军的这个举动,落到了侯韩武等人眼中,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期间,荡阴侯韩阳对侯韩武说道:“魏公子润弃攻馆陶而取莘县、阳谷,很有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在试探我国的反应。侯千万不可中计,否则前功尽弃,错失大好机会。”

    侯韩武点点头,听取了荡阴侯韩阳的建议,依旧按兵不动。

    反正在他看来,巨鹿守燕绉的船队此时已陈兵大河之上,截断了魏公子润这十万魏军的归路,这只煮熟的鸭子,难道还能飞了不成?

    而事实,果真如此么?

第74章:不退反进【二合一】

    韩国当真在馆陶设下了陷阱么?

    事实还真是如此。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记得在当日,在侯韩武从荡阴侯韩阳这边得到了可靠的猜证后,他便暗中派人将北燕守乐弈、上谷守马奢、渔阳守秦开三位豪将以及他们麾下的精锐,从魏国的河内郡撤回了邯郸郡。

    也就是说,虽然目前在魏国的河内郡内,仍有北燕军、上谷军、渔阳军这三支韩军在行动,但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麻痹魏国南梁王赵元佐而已,其实最起码一半的军队,已经被侯韩武调回了邯郸一带,准备设下埋伏,等着魏公子润率领魏军自投罗网。

    正如荡阴侯韩阳当日所劝说的那样,侯韩武亦是一位颇有魄力的人,为了围杀魏公子润,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他韩国输掉这场战争的心理准备当然,在他心底,他也希望魏国的南梁王赵元佐能够放松警惕,毕竟倘若魏国的南梁王赵元佐,其战略目的当真是为了将他们韩国的主力军引到河内郡腹地,那么,只要韩军这边不暴露一半主力军已撤回邯郸的真相,按理来说,南梁王赵元佐并不会主动邀战。

    而这,就给了韩国打时间差的机会:若是一切顺利的话,韩国完全可以在围杀魏公子润后,迅速支援河内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韩国的优势可就太大了。

    然而侯韩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魏公子润率领着鄢陵、商水两支魏军,在距离馆陶仅仅只剩下约六十里左右的情况下,居然停止了继续前进,随后,居然徐徐撤退了二十里,摆出了欲攻打莘县、阳谷两县的架势。

    莘县、阳谷两地有什么好打的?能对这场战事起到什么帮助么?

    侯韩武完全不怎么认为。

    因此他认为,魏公子润很有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就像荡阴侯韩阳所说的那样,是在试探他们韩国的反应。

    是故,侯韩武选择按兵不动,免得打草惊蛇,惊退了魏公子润,虽然说巨鹿守燕绉所率领的水军,此刻已部署于大河之上,截断了魏公子润的退路,纵使魏公子润察觉情况不对准备撤离,侯韩武也来得及率军追击。

    只不过这样一来,仍有被魏公子润走脱的危险若是不慎走脱了魏公子润,纵使他韩国此战可以歼灭商水、鄢陵这两支魏军,也完全谈不上胜利。

    如今的中原都认为,魏国今时今日的崛起,主要原因就是魏国出现了魏公子润这般的雄主,至少在侯韩武看来,魏公子润的威胁,远比鄢陵军、商水军加起来还要大。

    因此,侯韩武就像是个耐心的猎人似的,按捺心中的焦躁,静静地等待着魏公子润的行动。

    然而让他感到焦躁的是,魏公子润仿佛是一头已经嗅到了陷阱的狡猾狐狸,在陷阱边上磨磨唧唧,似乎是在戏耍着猎人。

    “他在耍我们!”

    在邯郸城外的军营中,侯韩武在得知魏公子润近两日的行动后,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在他看来,莘县、阳谷二县,既没有充足的驻守军队,也没有巩固的城防,根本挡不住魏公子润麾下十万魏军,说得难听点,只要魏公子润下令攻城,这是两座能在一日之内就被魏军攻陷的小县。

    可魏公子润麾下的魏军,就偏偏对莘县、阳谷围而不攻,更可笑的是,魏军居然一边建造营垒、一边打造攻城器械,简直是要将莘县、阳谷两县当成了邯郸、武安两座坚城。

    可发怒归发怒,但这个时候,侯韩武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一旦派出了北燕军、渔阳军、上谷军这几支军队,等同于是暴露了自己的意图北燕军、渔阳军、上谷军,这三支韩国的边防驻军,明明前一阵子还在魏国的河内郡,可今日却悄无声息地撤到了邯郸附近,似魏公子润那等精明人物,岂会猜不到这三支军队肯定是奔着他而去的?

    想到这里,侯韩武在沉思了片刻后下令道:“传令诸军,再等两日,若是魏军始终未有进兵馆陶,那就……主动出击,包夹魏军!”

    在旁,荡阴侯韩阳在沉思了片刻后,亦微微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魏军究竟在做什么呢?

    事实上,魏国太子赵弘润倒也并没有戏耍韩国的意思,之所以对莘县、阳谷两县围而不攻,那是因为下了将令,叫士卒们将城外田地里的谷物给收割了。

    眼下正值九月中旬,麦子基本上已经成熟了,而稻谷呢,大概还差个二十天左右,考虑到这次很有可能将会在韩国腹地长期作战,因此,粮食问题才是赵弘润最优先考虑的事。

    至于莘县、阳谷那两座县城,说实话,赵弘润还真看不上这两座小县。

    而待等抢完了两县城外的谷物后,魏公子润麾下的魏军终于又有了行动:魏军拔营向北,前往冠县一带,至于目的,当然还是抢收这一带田地里的稻麦。

    不得不说,魏军的这一番举措,让韩国更为困惑。

    难道魏军缺粮了?

    侯韩武实在想不通。

    因为在他看来,魏公子润总不至于在刚刚渡过大河、进入他韩国境内后就陷入了军队缺粮的处境吧?既然魏公子润决定偷袭他韩国,那么肯定会叫麾下的士卒带足干粮,就算其粮道如今被巨鹿守燕绉的水军截断,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缺粮。

    更何况,一旦魏军真的缺粮,那么肯定会就此退兵,原路返回,而不是冒险在他们韩国境内抢收稻麦。

    ……是为了长期作战而做准备?

    侯韩武感觉自己实在是猜不到魏公子润的意图。

    然而,就在他疑神疑鬼之际,忽然有一名士卒急匆匆地闯入帅帐,急声禀报道:“侯,刚刚收到的消息,巨鹿县被魏军攻陷!”

    当听说这个消息后,侯韩武惊地站了起来,满脸惊愕之色:“巨、巨鹿?”

    随即,他连忙回头观瞧悬挂在他身后的地图,寻找巨鹿的位置。

    其实就算不寻找,他也晓得巨鹿县的位置,因为巨鹿县正是巨鹿守燕绉的治所,在邯郸东北大概一百五十里的位置。

    为什么是巨鹿?

    侯韩武着实有些想不明白。

    没过多久,便有士卒前来禀报:“报!魏军向北移动。”

    向北移动?也就是说去巨鹿?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侯韩武皱眉看着张内的地图,感觉自己完全无法猜测魏公子润的心思。

    他着实没想到,隐隐已看破他们韩国意图的魏公子润,此番并未率军靠近邯郸、馆陶,但是,却袭击了更北方、更深入他韩国腹地的巨鹿这算什么?

    再看帐内诸将,似荡阴侯韩阳等人亦是面面相觑。

    直到最后,才有一名韩将勉强笑着说道:“这、这是好事啊,魏公子润不退反进……什么的。”

    而与此同时,在魏军全军向巨鹿开拔的途中,赵弘润正在向宗卫长吕牧解释他为何选择巨鹿的原因。

    “……不同于邯郸、武安一带,巨鹿,乃是巨鹿守燕绉的治地,上回魏韩之战,韩军被南梁王阻挡于大河,寸步难进,有了这前车之鉴,我想此番韩国对我大魏用兵,肯定会将巨鹿守燕绉的水军调到我国水域……”

    赵弘润说得没错,记得在五方伐魏战役中,在赵弘润还未率领秦魏联军赶回河内郡展开支援的时候,事实上那个时候的韩军,已经将重兵推到了大河北岸,但因为南梁王赵元佐早早就在大河南岸部署了防御设施,以至于韩军几次强渡大河皆被南梁王赵元佐挡了回去,最终被逼无奈,选择从卫国地域渡河,开辟出一条通往魏国王都大梁的道路,这才有了韩将司马尚率军攻打卫国的那一幕。

    或许有人会想,上次五方伐魏战役中,在战况那般激烈的情况下,韩国都没有将巨鹿守燕绉麾下的水军调往攻打魏国,那么这次韩国为何会出动水军呢?

    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在当初那场战役期间,齐魏两国尚未交恶,齐国仍旧是魏国的盟国,因此,当时齐国虽然没有帮魏国抵御韩国,但齐将田骜、田武所率领的齐国巨鹿水军,却陈兵于巨鹿郡的水域内,对韩巨鹿守燕绉施压,让后者不敢调走水军。

    但是这次,齐国与魏国交恶,齐国已经成为韩国的变相盟国,因此,不存在齐国水军会偷袭韩国巨鹿郡的情况,因此,考虑到前一次韩国的军队被大河天堑所阻挡,始终无法渡过大河真正威胁到魏国的王都大梁,韩国怎么可能还会弃巨鹿守燕绉麾下的水军不用?

    在这种情况下,赵弘润断定巨鹿城守备空虚,因此,他派大将伍忌、晏墨二人,前者亲率两千轻骑,后者督领三千步卒,趁夜而动,偷袭巨鹿。

    于是乎,在他魏军主力在莘县、阳谷一带故弄玄虚,吸引侯韩武等韩人注意力的时候,伍忌、晏墨二将,在青鸦众的配合下,轻而易举地就偷袭得手,将防备空虚的巨鹿攻陷。

    “……我有八成把握可以断定,此刻韩国必定是在邯郸、馆陶一带设下了陷阱,等着我军自投罗网。是故,当我军故意止步不前,且在莘县、阳谷徘徊,做出犹豫不决的样子,而在这种情况下,邯郸那边断然不会主动暴露伏兵,多半还在观望我军是否会中计。……再者,我军先前做出的欲撤退的架势,也应该能骗到对方,邯郸那边最多会猜到,我军在察觉到馆陶一带可能存在埋伏的情况下,选择就此撤兵,却万万想不到,我军竟会去偷袭更北方的巨鹿。”

    说到这里,赵弘润耸了耸肩,笑着说道:“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无误,邯郸果然没有增援巨鹿,被伍忌、晏墨二人轻松拿下。”

    “可为何要偷袭巨鹿呢?”宗卫长吕牧不解地问道:“卑职以为,既然韩国这回设下了埋伏,欲包夹我军,我军不是理当谨慎一些,撤回大河岸边么?若是情况果真如殿下所猜测的那样,我军也好撤回大河南岸?”

    赵弘润闻言轻笑说道:“为何要撤回大河南岸?本宫麾下鄢陵、商水两军士卒,皆是久经战阵的锐士,只要军中的粮食足够,除非韩国出动数倍的军队在围杀我军,否则,何足惧哉?至于军粮问题,目前正是秋收时节,城外遍地的谷物,一个邯郸郡,难道还养活不了我十万军队?为何要退?”

    听闻此言,策马在一旁的屈塍、翟璜、孙叔轲等魏将们,纷纷开口附和。

    在他们眼中,他们唯一无法战胜的对手,那就是饥饿,只要有充足的食物,纵使他们两支军队加在一起只有十万人,也有信心在韩国境内搅得天翻地覆。

    这也正是赵弘润在猜到韩国很有可能设下埋伏后,并没有选择撤兵的原因。

    因为他一旦撤兵,魏韩两国的这场战争就得回归最初的模式,也就是两**队沙场对峙,打上个一年半载,一直打到一方的后勤负担不起,才有可能会分出胜负。

    但说实话,以这种方式分出胜负,那是最最伤的,纵使韩国的经济最终因为这场仗而崩溃,可魏国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因此,赵弘润决定冒一冒险既然韩国有意将他引入境内,方便诸韩军将他围杀,那么,他索性就将计就计,率领十万魏军在韩国境内搅他个天翻地覆。

    至于失败的可能,正如他此前所说的,只要麾下的军队粮草充足,他不认为他魏军会有战败的可能,除非韩国将部署在河内前线的军队大部分撤回国内当然,纵使在这种情况下,赵弘润也有信心能坚持个一年半载。

    “原来如此。”

    宗卫长吕牧恍然大悟,虽然当日赵弘润在对屈塍、翟璜、晏墨、孙叔轲等人低声讲述时,他也曾从赵弘润的口中听到偷袭巨鹿的字眼,但他当时并非想那么多,直到今日闲着无事与自家殿下聊起此事时,他这才知晓其中的道理。

    此时,赵弘润的侍妾赵雀在听到这番话后,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忧。

    当晚,在魏军于途中安营扎寨时,赵雀在帅帐内服饰赵弘润时,提出了心中的顾虑:“殿下您不该以身犯险。”

    这是赵雀在跟随赵弘润出征至今,首次对后者的决断提出异议,不过她提出观点确实很有道理:“殿下您乃我大魏的王储,即将登基大位,若您有何不测,则臣妾等失却依靠暂且不说,我大魏亦会因此陷入混乱。”

    看着忧心忡忡的赵雀,赵弘润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庞,笑着说道:“你放心,本宫有分寸的。我之所以选择偷袭巨鹿,也是考虑到巨鹿与齐国接壤,倘若这次韩国果真调动了数倍的军队前来包夹本宫,本宫大可向东撤入齐国……齐国眼下正与楚国鏖战于泗水郡,哪有那么多精力兼顾北方?所以说,放心吧。”

    听闻此言,赵雀这才知晓自家殿下其实早有考虑,这才释然。

    然后,干了个爽。

    九月十八日,赵弘润率领商水军、鄢陵军十万军队进驻巨鹿城。

    巨鹿,或者说钜鹿,境内大多是平原地形,不过亦有少许的丘陵,北临巨鹿泽,东南则是直通大河的漳水,实话实说,若非巨鹿守燕绉麾下的巨鹿水军在这场仗中被调到了河内水域一带,魏军想要偷袭这座城池,恐怕没有那么顺利。

    但不管怎样,巨鹿眼下已被魏军所攻陷。

    在攻陷了这座城池后,赵弘润当即下令,将这座城池作为他们在韩国的据点,第一时间抢收城外田地里的麦谷,充作军粮。

    从这一日开始,魏军的行动力突然暴增,以辐射周边的方式,四面八方派出军队,攻打附近的县城,比如邢台、沙丘、广宗等县,皆被列为魏军的进攻目标。

    对于这些派出的军队,赵弘润的将令非常明确:若能攻克,那就占领城池,如若不能,就抢收城外的麦谷,一切以收集粮草作为第一考虑。

    这是对外,而对内,赵弘润采取的仍然是上回曾用来对付秦国的老办法:在占领城池之后,便叫魏军驱逐县内的韩民,增加邯郸郡的粮食负担。

    当这个消息传到邯郸时,侯韩武在愣神之余,几乎要暴跳如雷。

    说实话,从一开始,他并不认为魏公子润居然有胆子驻守巨鹿,毕竟巨鹿离魏国实在太远了,倘若他们韩国这边截断了这支魏军的退路,魏公子润与他麾下鄢陵、商水两支军队,那是铁定无法活着回到韩国的。

    但事实证明,魏公子润比他想象的更有魄力,有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魄,偏偏就决定驻军巨鹿,准备在这里迎接韩国的包夹围攻。

    在这种情况下,侯韩武怒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如你所愿!”

    说完,他当即下令北燕守乐弈、渔阳守秦开、上谷守马奢这三位豪将,率领各自麾下的军队,前往巨鹿,企图将魏公子润围杀在此。

    在收到这则将令后,北燕守乐弈在率军赶往巨鹿的途中,设法与秦开、马奢两位同僚会晤,交换了一下意见。

    期间,渔阳守秦开笑着说道:“秦某与这位魏公子润从未交过手,不过此人的胆魄着实惊人,前几日我也以为他在察觉到我等于馆陶设下埋伏的情况下,会就此撤兵,没想到,他不退反进,居然偷袭了巨鹿。……啧啧啧,真是出人意料。”

    听闻此言,上谷守马奢亦笑着说道:“魏公子润,我始终觉得他的用兵方式与李睦将军有点类似,非常擅于把握局势,哪怕敌人暴露些许的漏洞,他亦能抓住机会。唯一不同的是,魏公子润更具进攻性,倘若是李睦的话,前两日就会拿下莘县、阳谷,在确定后方粮道没有被截断的情况下,才会考虑进兵,哪怕目前正值秋收时节,麦谷遍地……”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随即脸上的笑容徐徐收起,又正色说道:“魏军拿下了巨鹿,这场仗,不好打。看似魏军陷入包围,可事实上,魏军随时可以从巨鹿向东,逃到齐国境内,齐国目前正被楚国攻打,自身难保,想来是没有余力协助我军截击魏公子润,因此我认为,若我等要包夹魏军,那就好提前做好魏人有可能向齐国突围的准备。”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北燕守乐弈。

    三位将军,皆是心思缜密之人,因此,哪怕上谷守马奢没有明说,但乐弈亦能明白前者的意思,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由我麾下的北燕军,驻守巨鹿城的东南,防止魏军渡过清河,向齐境逃窜。至于……”

    刚说到这,就听渔阳守秦开笑着说道:“首仗不如就交给秦某吧,我也想见识见识,那位能与李睦将军、乐弈将军打平手的魏公子润,究竟有多么难缠。”

    听闻此言,上谷守马奢略一思忖,说道:“我为秦将军掠阵。”

    秦开颇感意外地看了一眼马奢,不过考虑到魏公子润是横扫中原诸国的名将,他并没有推辞。

    九月二十一日,北燕军、上谷军、渔阳军这三支韩**队,陆续抵达巨鹿城一带。

    其中,北燕军第一时间驻军清河,在河岸建造营垒,摆出守势,俨然是为了防止魏军从东边向齐国突围。

    而上谷、渔阳两军,则分别在巨鹿的南边以及西南方向扎营。

    在得知韩军抵达的消息后,赵弘润登上巨鹿的城楼眺望远处的韩军,待看到上谷、渔阳两军的旗号后,他真正确定,韩国前几日是真的针对他麾下魏军,在馆陶一带设下了伏兵,否则,似上谷、渔阳这两支韩国的边疆精锐驻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从河内战场撤下来。

    “先看看情况吧。”

    当日,赵弘润下令麾下魏军暂时采取守势。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他根本无需着急,因为北燕、上谷、渔阳这三支韩军,人数加在一起,也不会比他麾下的魏军多上多少,不必为了抢夺先机而主动出击。

    而另外一个原因是,自踏足韩国境内至今,赵弘润就没有收到那支重创了东胡的整整五万名韩国重骑的行踪。

    他猜测,韩国很有可能会将这支重骑兵调到此地,毕竟巨鹿一带皆是平原,是最适合重骑兵逞威的地方。

    一想到那支重骑兵,赵弘润便忍不住暗笑。

    因为他有至少几十种办法能让这种重骑兵死得难看,唯一尴尬的是,他此前为了全歼这支韩国重骑而准备的一些道具与物资,暂时没办法通过水路运到他麾下的军中。

    否则,这场仗就更好打。

第75章:巨鹿攻防【二合一】

    九月下旬,乐弈、马奢、秦开三位韩将率领的军队,相继在巨鹿城的东南、南面、西南三个方向扎下了营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安营扎寨的期间,乐弈、马奢、秦开三人皆很注意魏军夜袭营寨,因此皆提早部署了防御甚至伏击来犯魏军的兵力,遗憾的是,魏军并没有主动出击,大概是魏公子润也觉得,想要在面对乐弈、马奢、秦开这等久经战阵的豪将时夜袭得手,简直就是难如登天,因此并未白费工夫。

    在此期间,侯韩武与荡阴侯韩阳等人,来到了渔阳守秦开的军营,便派人邀请乐弈、马奢二将,来到渔阳军的军营帅帐议事。

    “眼下是什么情况?魏公子润据城而守?”

    在帅帐内,侯韩武询问着三位大将。

    听闻此言,上谷守马奢率先开口说道:“魏公子润,前几日派人袭了邢台、沙丘两地,据我麾下的探马回报,驻守邢台的是屈塍,而驻守沙丘的则是晏墨,皆是魏公子润麾下鄢陵军的骁将。除此以外,鄢陵军的孙叔轲,目前驻扎在巨鹿泽一带,似乎有迹象对柏人用兵,总的来说,鄢陵军目前被魏公子润打散了,但是并未见到任何一支商水军单独在外,倘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商水军应该全员驻守在巨鹿,将会是我军围攻巨鹿的阻碍。”

    在乐弈、马奢、秦开三位将军麾下,唯独上谷守马奢麾下有一支骑兵,这支骑兵中有一半是投靠韩国的娄烦人,相当骁勇。

    因此前一阵子,在他们三人分别安营扎寨的同时,上谷守马奢便将麾下的骑兵派了出去,嘱咐他们打探清楚魏军的部署情况,方便他们围剿魏公子润。

    听闻此言,侯韩武微微点头。

    整个中原都知道,虽然确切地说,魏国的商水军几乎都是由投奔魏国的楚人构成,但不可思议的是,魏国太子赵润却对这支军队用的最为顺手,更有人认为,当魏公子润亲自执掌商水军的时候,两者相结合所体现出来的威胁,绝非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在没有魏公子润的情况下,商水军是魏国数一数二的劲旅,但若是魏公子润亲自掌兵,那么,这才是一支横扫中原、且至今从未尝过败仗的常胜军队。

    相比较韩将李睦、乐弈、秦将公孙起等人的无败绩,不能否认还是魏公子润的无败绩更有分量,因为前三位将军主要面对的是异族,在这个中原总体实力盖过游牧民族的年代,能战胜异族倒也并不出奇,但是魏公子润在这十年里所面对的,却是诸多中原各国的猛将、豪杰,比如寿陵君景舍、楚上将军项末、韩将李睦、廉驳、乐弈,以及秦将公孙起、王戬、王等等,然而这些当世的豪杰,却未有一人能够击败魏公子润与商水军的组合,这着实令人吃惊。

    “魏公子润惯用商水军,将商水军留在巨鹿,倒也不足为奇,不过,现在魏军究竟是什么打算,不知哪位能够与本侯解释一下?”

    侯韩武环视了一眼乐弈、马奢、秦开三人。

    不得不说,侯韩武亲自担任围杀魏公子润这项任务的主帅,只是出于对这件事的重视,但自从他在前几日被魏公子润耍地团团转之后,他就意识到,以他的智略,恐怕是很难判断出魏公子润的战略意图,因此,他只能寄希望于乐弈、马奢、秦开三位豪将。

    只有在洞悉了魏公子润的战略计划后,他才能放心地进兵围剿前者。

    听了侯韩武的话,渔阳守秦开耸了耸肩,笑着说道:“秦某虽然请缨作为先锋,但对那位魏公子润并不了解,还是由与此人打过交道的马奢、乐弈两位将军来说罢。”

    上谷守马奢是一位很低调内敛的人,在看了一眼乐弈、发现后者有开口的迹象后,遂谦逊地说道:“乐将军先请。”

    北燕守乐弈闻言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魏公子润的意图,显而易见,无非就是搅乱我国,让我国陷入两线作战、首尾难以兼顾的窘境罢了……”说到这里,他瞥了一眼侯韩武,正色说道:“乐某并不晓得,究竟是何人建议侯冒着河内战场战败的风险,也要调回马、秦以及乐某三人,围杀这个魏公子润……但乐某认为,侯在这件事上失了计较。”

    听闻此言,侯韩武微微皱了皱眉,而帐内的荡阴侯韩阳,更是满脸尴尬,因为正是他向侯韩武建议:纵使冒着这场仗战败的风险,也要杀掉魏公子润。

    因此,荡阴侯韩阳有些有些尴尬地问道:“小侯以为,魏公子润乃是魏国的雄主,若有机会将其击杀,纵使我大韩这场仗战败,那也是值得的。”

    说着,他便将当日劝说侯韩武的话,又对在场的诸位将军说了一遍。

    在听了荡阴侯韩阳的解释后,马奢与秦开皱着眉头沉思着,唯独乐弈,在看了荡阴侯韩阳几眼后,直接了当地反问道:“荡阴侯,你真敢杀魏公子润么?”

    “……”荡阴侯韩阳张了张嘴,满脸困惑不解之色。

    此时,就听乐弈沉声说道:“如荡阴侯所言,若我军击杀了魏公子润,确实很有可能使魏国再次陷入王位争夺的内乱,但是荡阴侯想过没有,魏公子润在魏人心中的威望那是何等的高,若他死在我韩人手中,你真觉得,我大韩与魏国之间还有休战言和的可能?……确实,魏国在失去魏公子润后,必定会册立新的王储,但是,那位新的王储想要得到魏人的支持,就必须为魏公子润复仇……也就是说,荡阴侯所说的,若是能击杀了魏公子润,纵使输了这场仗也值得,这番言论是极其错误的,倘若我国此番果真打输了这场仗,那么,魏公子润绝对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我韩人手中,否则,我大韩必将遭到魏国的猛烈报复。到时候,魏国作为战胜者一方,携得胜之势,怀君丧之哀,再度挥军攻打我大韩,我国如何抵挡?”

    这一番话,说得荡阴侯韩阳哑口无言。

    此时,乐弈徐徐说道:“是故,这场仗的关键,还是在于河内战场,而非是魏公子润,荡阴侯将希望寄托在除掉魏公子润这件事上,实在是短智之举。”说着,他又瞥了一眼侯韩武,淡淡说道:“从一开始,就不可放任魏公子润麾下的魏军侵入我国境内。”

    偷偷瞄了一眼满脸尴尬的侯韩武与荡阴侯韩阳二人,上谷守马奢心下暗暗苦笑:虽然你乐弈说得这些都对,但你这话说得也太直接了。

    然而乐弈的性格就是这样,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很多时候说的话皆一语中的,直指问题的关键。

    只不过,他说话太直白,很容易得罪人,正因为如此,明明是跟雁门守李睦并驾齐驱的不败将领,但乐弈在韩国内的人脉、交际,却远远不如李睦,甚至于被形容为性格乖僻。

    暗暗感慨了一下,上谷守马奢唯有出面打圆场:“乐将军所言极是,不过,荡阴侯的言论,也不是没有道理嘛,整个中原都晓得,近十年来,魏国之所以变得如此强盛,就是因为魏国出了一位公子润……”说到这里,他给秦开打了几个颜色。

    渔阳守秦开虽然是康公韩虎提拔的豪将,但本人却是一位纯粹的武将,当然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遂接着马奢的话继续说道:“河内那边,短时间内恐怕是难以有所突破,因此,从魏公子润这边寻找突破口,却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嘛。……倘若我等此番能够生擒魏公子润,那魏国还不是任我等揉捏?……河内背靠魏国本土,而魏公子润却是孤军,相比之下,秦某倒是觉得这边的机会更大。”

    马奢、秦开二人的话,使得侯韩武的面色稍稍好看了许多。

    在深深看了一眼乐弈后,侯韩武挤出几丝微笑,说道:“正如秦将军所言,杀不杀魏公子润,日后再做打算,如今魏公子润占据巨鹿,欲搅乱我国内部,这股威胁却是不可不除……我自有办法击败魏公子润,但是,必须想办法将其从城内引出来。”

    听闻此言,马奢与秦开对视一眼,心中难免就想到了一人,即新晋的北原十豪、代郡守司马尚。

    在最近几年,司马尚可谓是韩国中最出风头的豪将,五方伐魏战役时,曾率八万军队攻陷了卫国半壁国土,要不是当时他们韩国被迫撤兵,搞不好卫国真会被司马尚覆灭。

    而去年,司马尚又率领五万重骑兵,在渔阳郡境内一举击溃了入侵韩国境内的十几万东胡人马,使韩国以非常微小的代价击败了东胡这个宿敌,一口气将其驱逐到了遥远的北方。

    不夸张地说,这位新晋北原十豪,这两年比李睦、乐弈、马奢、秦开等几位老牌的豪将都要风光。

    而眼下,一听侯韩武说他有把握击败魏公子润麾下的魏军,但前提是要想办法将其从城内引出来,于是,马奢与秦开当即便想到了司马尚麾下的五万重骑兵。

    这五万重骑兵,那可是韩国倾尽财力打造的军队,在目前整个中原,除了魏国有五千商水游马重骑外,再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能力养活千人单位的重骑兵,而他韩国,却打造了五万重骑。

    在很多韩国将领心中,这是一股足以横扫中原的、无可匹敌的力量。

    两日后,韩将秦开在麾下渔阳军做好了攻城准备后,全军出动,尝试对巨鹿城展开进攻。

    得知这个消息后,上谷守马奢亦亲自率领麾下军队援护渔阳军,替后者掠阵,毕竟据他们所知,魏军在占据巨鹿城后,驱逐了城内的平民,以至于眼下五万商水军皆驻扎在城内,而秦开麾下的渔阳军,刨除掉留在河内的一万军队外,此地就只有三万不到的人数,很难对巨鹿城造成真正意义上的威胁。

    意外的是,这次围攻巨鹿城,乐弈亦带了两万士卒前来相助。

    秦开起初愣了愣,随即便明白了乐弈的想法,想来是乐弈断定魏军不可能这么快就企图向东突围遁入齐国境内,因此才削减了驻防的兵力,带领军队前来助阵。

    三万渔阳军、三万上谷军、两万北燕军,这总共八万军队,陆续在巨城的西南、南面、东南三个方向列为整齐。

    此时,巨鹿城上的商水军士卒们早已瞧见了城外韩军的动静,当即敲响预警的警钟。

    没过多久,魏太子赵弘润便带着宗卫长吕牧与侍妾赵雀来到了城楼上,站在墙垛旁,眯着眼睛打量着城外的韩军数量。

    正如上谷守马奢所判断的那样,此时巨鹿城内,就只有一支商水军,即五万魏军,鄢陵军则被赵弘润分兵驻派到了邢台、沙丘、巨鹿泽三地,与巨鹿城形成掎角之势。

    但说实话,面对八万韩军的攻城,无论是赵弘润还是他麾下的商水军兵将们,压力都不是很大。

    之所以说压力都不是很大,而不是毫无压力,那是因为商水军中也有刚刚入伍的新兵,毕竟在商水军上两场的战争中,也就是宁邑之战、雍丘之战中,商水军也承受了许多阵亡的代价,尤其是宁邑之战,商水军在面对李睦麾下雁门军以及乐弈麾下北燕军的情况下,付出了这些年来最惨重的伤亡代价。

    好在商水军有预备军,也就是赵弘润的前前宗卫长沈所率领的商水军预备役,使得商水与鄢陵军在出现了伤亡后,很快就补充了兵员,且这些新兵还是经过长久训练、且有一定实战经验的士卒。

    只不过在面对这种阵仗时,这些新兵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好在商水军中像冉滕、李惠、乐豹、央武等十年资历的老卒们并不少,纵使此刻韩军兵临城下,他们仍谈笑自若,开导着军中的新兵,使他们放松紧张。

    “将士们的状态还不错。”

    在关注了一阵城外的韩军后,赵弘润便将注意力投注到了麾下的商水军中,见大部分的士卒临战表情都很轻松,心下暗暗点头之余,笑着对商水军的副将翟璜说道。

    “殿下过奖了。”翟璜微微一笑。

    鄢陵军中,对内有面面俱到的晏墨,对外有骁勇擅战的孙叔轲,很多时候屈塍根本需要亲自出马;而在商水军中,则是主将伍忌掌征战杀伐,副将翟璜总慑军务,像什么操练士卒、严肃军纪、管理后勤,所有杂七杂八的事,皆是翟璜在管理,且管理地井井有条。

    赵弘润甚至觉得,翟璜呆在商水军中实在是太屈才了,这个文武兼备的人才,应该被调到朝廷参与国家大事。

    看了眼稳重的翟璜,赵弘润颇有深意地又横了一眼爱将伍忌,微微摇了摇头。

    在场的人,皆注意到了赵弘润的举动,在伍忌面露尴尬尴尬,憨笑着挠了挠头的同时,附近的商水军兵将们亦发出了善意的哄笑。

    在外面,那肯定是伍忌的威名更高,尤其是当年伍忌单骑生擒韩将代郡守剧辛,在韩国一举扬名,但是在商水军内部,伍忌的威望其实并没有副将翟璜来得高,因此这厮根本就不管事,无论什么杂七杂八的事,都是翟璜在处理。

    不过在场的人其实也知道,即便如此,伍忌才是这位太子殿下最信任的爱将。

    “说点什么吧?”

    朝着城外的韩军努了努嘴,赵弘润对伍忌示意道。

    其实这会儿,伍忌已经年近三十,且平时也时常表现出作为魏国上将的魄力与气势,但是在面对赵弘润的时候,他仿佛仍然是十一年前被赵弘润招降的那名楚军千人将,尤其是脸上的憨笑,着实不像是一位手握五万兵权的大将军。

    “其实,其实也没啥好说的……”

    挠了挠头,伍忌耸耸肩说道:“末将其实主张出城迎击,不过既然殿下要采取守势,末将亦能在此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让任何一名敌军活着登上城墙!”

    “说的什么废话?”

    赵弘润不满意地说道:“这就是你的守城策略?”

    在附近兵将们的笑声中,伍忌颇有些讪讪地说道:“守城嘛,无非就是士卒用命……唔,可以等韩军三通鼓后,气势渐泄时,骤然出击,加促敌军的溃败。”

    “……”赵弘润瞅了伍忌两眼,随即有些泄气地说道:“事后再向翟璜请教吧。”

    伍忌有些不解,趁赵弘润再次将目光投向城外的韩军时,小声询问翟璜道:“我说的不对么?”

    翟璜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解释道:“观城外韩军,攻城器械并不多,因此这场仗应该是以试探我军的实力为主,是故不存在什么三通鼓的说法,对面的韩将在了解到我军的大致实力后,就会撤兵,此时若出城偷袭,并不能起到加促敌军溃败的效果。”

    其实在说这话的时候,翟璜心中也有些嘀咕,因为按照常理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但别忘了,此刻面前这位他商水军的主将,那可是拥有单骑阵斩敌人的能力的,若其出城讨杀了敌军主将,搞不好还能让韩军就此溃败。

    “原来如此。”

    伍忌恍然大悟。

    瞥了眼一脸恍然大悟的伍忌,赵弘润暗暗摇头,不可否认,伍忌这些年确实读了不少兵法,但很可惜这个家伙的心思太过于耿直,说白了就是死读书,未能灵活运用。

    不过不管怎样,比起当年,确实是成长许多,至少在赵弘润看来,只要不碰到像李睦、乐弈、田耽那种用兵正诡结合、让人防不胜防的敌将,若面对一般将领,伍忌应该是不会出现战术上的失误的。

    而就在赵弘润考验伍忌的同时,在城外的韩军阵营中,渔阳守秦开亦远远窥视着巨鹿城城墙上的魏军。

    他本能地感觉,魏军的总体状态并不紧张,甚至于他还看到不少魏军士卒,此刻站在城墙上,环抱双臂一脸轻松地俯视着他们韩军,这让他暗暗诧异:这商水军的临战状态,未免也太从容了吧?

    临战状态,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若是临战太过于紧张,士卒们可能连平日里的水准都发挥不出来,这也正是有些新兵明明在训练时非常优秀,可一旦踏足真正的战场,却毫无作为、甚至转眼就被敌军杀死的原因。

    不得不说,秦开并不了解商水军,否则,相信他对此就不会有所惊讶。

    要知道,商水军在这十年来,几乎场场都是以寡敌众,商水军的老卒们早就习惯了,也只有那些刚刚入伍的新兵尚未适应这种氛围。

    ……无论是临战的状态还是气势,皆无懈可击啊。唔,就让秦某来看看,是否真像表现的那样。

    在思忖了片刻后,秦开抬手下令道:“传令下去,准备攻城!”

    片刻之后,他军中便响起了代表进攻的军号声。

    在听到这阵军号后,马奢的上谷军与乐弈的北燕军,分别在巨鹿城的两侧向北边移动,俨然是准备对巨鹿城的东西两侧城门施压。

    而在城池的南郊,秦开麾下的渔阳军士卒们,亦扛着长梯,徐徐向城池靠拢。

    同时移动的,还有步卒方阵两侧的弩兵们,他们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步卒的前进速度,手中的弩具对准了巨鹿城方向,随时准备扣下扳机。

    在这种情况下,魏韩两军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紧张了许多,可是秦开皱着眉头仰望巨鹿城上,却发现城上的魏军依旧是那么镇定,至少在来回奔走部署兵力的时候,丝毫未曾看到什么慌乱,仿佛每一名魏卒都清楚了解自己的职责,以及坚守的岗位。

    ……看来并非是强装镇定呐。

    渔阳守秦开皱了皱眉,忽然下令道:“弩兵压上去,放箭援护步卒!”

    将令下达,战场上左右两翼的韩军弩手们,突然加快速度,进入了巨鹿城的一箭之地范围,且迅速朝着城上射出了一波箭雨。

    唔?

    赵弘润微微一愣。

    按照常理,此时应该是攻城方的步卒压上,承受城上军队的箭雨洗礼,随即,趁着防守方远程打击处于空白的空档,攻城方的弩兵再迅速压上,对城上防守方的士卒发动弓弩齐射,压制后者,这才是攻城战的正常流程。

    不过今日,他却碰到了一位反其道而行的韩将。

    于是乎,魏军眼下就面临了一个问题:究竟对韩军的弩手方阵采取反击,还是留着箭矢,压制正在迅速向城墙靠近的步卒?

    不止赵弘润,似翟璜、南门迟等将领们,当时也陷入了犹豫。

    而趁着这个犹豫,韩军的弩手们迅速装填上了弩矢,以至于待等魏军兵将反应过来时,半数的韩军弩兵已经准备射出第二波箭矢。

    有点意思……

    赵弘润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城外那面韩渔阳守秦的旗帜。

    以往想来只有他耍伎俩赚敌军的便宜,而今日,却被渔阳守秦开开场白赚了一波齐射,这还真是前所未有的事。

    然而此时,对面的渔阳守秦开亦在暗暗皱眉。

    因为他发现,尽管他开场白赚了一波齐射,但魏军的伤亡,却几乎是微乎其微。

    呵,看来并不是一支用些许小伎俩就能重创的军队呢……但愿首仗我军的伤亡莫要太大。

    渔阳守秦开心下暗暗想道。

第76章:巨鹿攻防(二)【二合一】

    “飕飕”

    “飕飕”

    巨鹿城上城下,无数的魏军弓弩与韩军弩手展开对射,那密集的箭雨,仿佛倾盆暴雨,笼罩着这片地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这种处处危机的战场,想来楚国那些无甲的粮募兵可能连一炷香都活不下来,因为就连穿戴着坚厚甲胄的魏军,此刻也出现了伤亡。

    “保护好殿下!”

    在巨鹿城楼上,肃王卫如今应该称之为东宫卫的卫长岑倡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催促麾下的卫士一个个手持坚固的大盾,将赵弘润、宗卫长宗卫以及侍妾赵雀等几人围地水泄不通,几乎全方面给予保护,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留给赵弘润用来观察城外的韩军。

    而在这种情况下,赵弘润自然也不会傻到推开周围的护卫,说什么我还要继续观察韩军,毕竟这会儿城楼上的确太过于危险,天晓得什么时候会飞来一支流矢,夺走了他的性命。

    赵弘润还是很惜命的,再者,君子不坐垂堂,以他作为魏国太子储君的身份,若不对自己的性命负责,那也是对整个魏国以及对所有魏人的不负责任,毕竟他若有何不测,魏国必定会出现动荡。

    就这样,赵弘润只好静静地呆在东宫卫们用大盾‘搭’起的空间下,通过外界的声音,来判断敌我两方的战争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城楼上响起了商水军士卒们的吼声:“敌卒攻城墙了,诸人应战,不可叫敌卒攻上城墙!”

    虽然说赵弘润等几人被护地严严实实,但商水军中像伍忌、翟璜、南门迟等将领们,却依旧站在城楼上,毫无惧色地观察着整个战场。

    尤其是伍忌,这家伙环抱双臂站在墙垛后,一双眼睛目光犀利地扫视着城外的韩军兵阵,仿佛是在寻找自己的猎物,对漫天的箭矢视而不见,却将其身边几名手持大盾的亲兵唬地面如土色,生怕自家这位悍勇难挡的大将军,因区区流矢而战死在沙场上。

    “登城!”

    巨鹿城下,响起了韩军将领们的吼声,随即,一队队韩军步卒将抗在肩膀上的长梯架在城墙上,争相攀越上来。

    第一队率先攻城的韩卒,选择的正好是千人将李惠负责防守的区域。

    “不用慌,我等乃是不可战胜的商水军,这世上还未有能过战胜我军的敌人。……老卒照拂一下新人。”

    穿着一身甲胄,已蓄起两撇短须的千人将李惠在城墙上来回走着,拍着手激励着麾下一些看起来有些紧张的新兵们。

    李惠此人,别看年轻,今年仍只有二十七岁,但他确确实实是在商水军中呆了十年的老卒,且在这十年里,他从一名懵懵懂懂的内向小卒,逐渐成为了一名值得信赖的将官。

    而在不远处,五百人将央武笑嘻嘻地看着堪称发小的同伴李惠在那有模有样地鼓励新兵,低声跟在旁的老卒们偷乐,大概在是在取笑李惠初次上战场曾被吓得面色发白、连饭都吃不下时的窘迫。

    这个央武,乃是商水军中一等一的悍卒,论资历,他比李惠还要早大半年入伍,且在这十年来斩杀的敌人超过数百人,论军功、论资历,其实哪怕升任两千人将都不为过,但由于他并不喜欢呆在后面指挥,因此依旧留在五百人将的职位上。

    毕竟五百人将(军侯、曲侯),是战场上的中坚力量,可以理解为是士官长,是以身作则、担任冲锋陷阵的主要力量,若再升一阶成为千人将,则更多时候需要呆在后方指挥麾下士卒,这不符合央武的性格他是非常崇拜大将军伍忌的。

    “严肃点!”

    一名年轻的千人将走了过来,见央武与几名老卒嘻嘻哈哈,遂不轻不重地在后者屁股上踢了一脚。

    这名年轻的千人将叫做乐豹,乃是李惠、央武二人的伙伴,而在经过十年的苦熬磨砺后,他亦成为了一名千人将。

    央武回头瞥了一眼乐豹,撇撇嘴正要说话,忽听墙垛附近的同泽喊道:“敌人上来了!”

    听闻此言,央武也顾不得与乐豹斗嘴,站起身来端着架子喊道说道:“都给老子打足精神!……田屋、美婢、胡奴、贵勋,只要杀足敌人攒足功勋,这一切都唾手可得!”

    “都听着点咱们央武大财主的话!”附近有一名没正行的老卒帮腔道,引来附近其余老卒们的哄笑或嘘声。

    只有那些刚入伍的新兵们,对央武所说的那些颇为眼馋。

    近十年来,魏国的军卒待遇优厚那是有目共睹的,总而言之,只要士卒们敢于用命,朝廷会妥善安顿好士卒的家中,不使其成为后顾之忧。

    当然,这只是对于新兵而言,对于已经家中吃用不愁的老卒,他们需求的则是社会地位,以及那在军队间传说中只要功勋足够就能得到的胡女。

    虽然胡人在魏国普遍不受待见,但胡女还是很吃香的。

    可能是被这些老卒们带偏了思绪,就算是初次面对这种大阵仗的新兵们,此刻也放松了紧张的情绪,尤其是那些还未娶妻的年轻新兵,若非大战当前,恐怕满脑子都是那些传闻中的胡女。

    就在这种紧张中带着几分轻松的氛围下,商水军轻轻松松就挡住了韩军的第一拨攻势。

    虽然说主要还是依靠老卒,但不能否认,那些新兵们渐渐也放开了手脚,有模有样地配合老卒们,将一名又一名的韩卒击杀。

    至于像央武这种悍勇的老卒,则只有在情况吃紧时才会有所行动,一般情况下则只是站在旁边看,期间指点新兵们几句,指点他们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看着这些商水军守城,简直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稳!

    任凭城外的韩军攻势是何等的凶猛,但是商水军的士卒们,却总能稳稳当当地守住城墙,不叫任何一名敌军士卒攻上城墙,纵使期间有几名新兵失手,被几名韩卒抢先登上了城墙,这些敌卒,也很快就被城墙上的老卒们干掉,以至于这场攻城战虽然看似凶险,实则韩军几乎根本没有对魏军造成什么威胁。

    韩渔阳守秦开在城外远远观瞧战况,此时亦皱起了眉头。

    谁敢说他麾下的渔阳军士卒弱?再者,秦开自己也从不这样认为,要知道,在东胡尚未战败之前,他渔阳军那可是抵挡东胡的主要军队之一,纵使东胡蛮横凶狠,可若是瞧见渔阳军的旗号,那也不敢轻易造次。

    然而,能力挫东胡的渔阳军,却在魏军面前陷入了劣势。

    虽然说攻城的一方天然就处于劣势,可这场仗打到现在将近半个时辰,却还没有哪怕一名渔阳军士卒能在巨鹿城上站稳脚跟,若非亲眼目睹,秦开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魏军竟如此勇悍么?

    韩将秦开皱着眉头暗暗嘀咕。

    他曾亲眼目睹,巨鹿城上的商水军魏卒不避箭矢,勇敢地挡在墙垛后,让他攻城的渔阳军士卒寸步难进。

    或许曾经,秦开觉得东胡兵比较强悍,可在看了魏军的作战后,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年代,还是中原兵比较勇悍,怪不得魏国能够战胜林胡,一举夺下了河套地区。

    “唔……”

    长长吐了口气,秦开环抱双臂沉思着,思考着在这种僵局下,究竟是应该继续对巨鹿施压,还是就此罢手,反正他的试探目的已经达到了:在经过这场仗后,非但他对巨鹿城内的商水军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相信他麾下的渔阳军士卒们,也不会对这支魏卒掉以轻心。

    不过在仔细想了想之后,秦开认为,这场仗还可以继续下去,毕竟商水军的防守虽然稳,但并未展现出压倒性的实力。

    “翟立何在?”秦开开口唤道。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目测三十五岁左右的韩将来到了秦开面前,只见此人身高九尺有余,虎背熊腰,看起来尤为高大,而他脸上的络腮胡,更是让他看起来极为勇武凶悍,叫人不敢对视。

    “末将在!”

    来到秦开面前,翟立双手抱拳,嗡声应道。

    只见秦开抬起手指向巨鹿城上的一段区域,沉声说道:“你带三千人,攻这段城墙。”

    “末将遵命!”

    翟立抱拳应道。

    片刻之后,这位渔阳军的勇将翟立,便带着三千人驰援了前方的士卒。

    当他来到城下时,见长梯上的己方士卒根本攻不上去,竟单手就将面前一名正欲攀爬长梯的士卒拎了下来,随即,右手从身边一名士卒手中夺过一块盾牌,顶着城楼上的弩矢,踩着长梯爬了上去。

    “让开!让开!都给我让开!”

    在这种时候,就顾不得伤及友军了,翟立像是一头蛮牛似的,顺着长梯往上冲,期间,长梯上的渔阳军士卒竟被他用庞大的身躯挤掉好几人,惨叫着摔倒城下。

    而此时,城墙上的魏卒们也注意到了这个五大三粗的莽卒,在翟立冒头的时候,手中兵刃朝着他劈头盖脸地砍去。

    “铛铛铛”

    瞬息时间,竟有三四把刀刃砍在翟立顶在头上的盾牌上,可让人震撼的人,翟立顶着这三四人的力量,硬生生用盾牌将他们手中的兵刃弹开,随即翻身一跃,就跳到了城墙上。

    在瞬息之间的惊愕之后,那几名被逼退的魏卒再次上前,然而此时,翟立已从身后的友军手中接过另外一块盾牌,只见他挥舞着双手两块盾牌,硬生生用蛮力几次将那些魏卒顶得连连后退。

    甚至于其中有一名较为瘦弱的商水军士卒,被翟立直接用盾牌狠狠撞在胸口,竟倒退三步哇得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一幕,看得在旁的商水军新兵们面露骇然之色。

    唯独那些老卒们,见此更激发了凶性,手中兵刃纷纷朝着翟立砍去,奈何翟立手持两块盾牌,一身蛮力无能人挡,反而逼得那些老卒连连后退。

    而趁着这个空档,翟立所率领的韩军士卒们迅速涌上城墙。

    “来啊,魏国的小崽子!”

    舔了舔嘴唇,翟立嘿嘿怪笑道。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接口道:“嘿,就让我这个小崽子来会会你。”

    耳畔听到风声,翟立下意识抡出左臂,企图故技重施,用手中的盾牌将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拍飞,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手中的盾牌在砰地一声撞到了什么硬物后,对面竟纹丝不动。

    唔?

    翟立心中微微惊讶,转过头一看,却见一名身高远远不及自己的魏卒,亦左手单臂手持盾牌,挡下了他这一击。

    “是央武五百人将!”

    周围的魏卒们欢喜地欢呼道。

    只见央武舔了舔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翟立,嘿嘿笑道:“这厮交给我,你们对付其余人,伍忌将军拍着胸脯在殿下面前保证绝无一名敌卒能活着登上城墙,可别让伍忌将军难堪。”

    “是!”周围的魏卒们应了一声,纷纷撇下翟立,转而去迎击翟立身后的韩卒。

    “五百人将?”

    翟立轻蔑地看了一眼央武,撇嘴道:“五百人将,也敢阻挡老子?”

    然而话是这么说,但他眼中却无半点轻视,毕竟对面这个似乎是魏军五百人将的家伙,那可也是单臂就挡下了他的一击他翟立一度被称为天生神力的怪物,那对方又是什么?

    听到翟立的话,央武咧了咧嘴,笑着问道:“敌将,你的将职很高么?说来听听。”

    “渔阳守秦开将军麾下三千人将,翟立!”

    翟立带着几分倨傲回答了央武。

    听闻此言,央武眼中闪过几丝精芒,嘿嘿怪笑道:“三千人将……你的首级,足以换一名胡女了!”

    什么?

    翟立愣了愣,还没明白过来,就见央武抡起右手手中的那柄战刀,狠狠朝着翟立劈了下来。

    见此,翟立下意识举盾抵挡,只听铛地一声,战刀狠狠劈在盾牌上,那强劲的力道,让翟立右手微微一麻。

    “挡得好!”

    央武怪笑一声,旋即再次抡起手中的战刀,死命朝着翟立手中的盾牌劈砍,力道一次重过一次,最后一次,让翟立左腿一曲,险些单膝跪倒在地。

    这厮……

    翟立心中又惊又怒。

    惊地是,对面这个区区五百人将,竟然在力量上毫不逊色于他;怒的是,对面这小子实在是太畅快了。

    一怒之下,他论起手中的盾牌再次拍向央武,只听砰地一声,央武亦用盾牌正面迎上,两个身躯在硬拼了一记后,居然都被震麻了手臂。

    “够劲!”

    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左臂,央武深吸一口气蓄力着。

    而此时,翟立亦意识到自己吃亏在没有兵刃,在四下打量了几眼后,丢掉一面盾牌,从地上操起一柄无主的兵刃。

    随即,两个人再次战成一团。

    没有什么花哨的招数,这两个人纯粹就是用蛮力硬拼,在挥动刀刃与盾牌时,带起的呼呼风声,让周围的魏卒与韩卒们想要上前帮忙却又心存顾忌,毕竟这种勇将间的厮杀,可不是他们一般士卒可以参与的。

    在足足拼斗了约一炷香工夫后,无论是央武还是翟立,皆有些气喘吁吁。

    相比较央武虽面色疲惫但双目炯炯有神,翟立就显得有些急躁,毕竟在后者看来,跟魏军一个五百人将打地不相上下,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他并不知道,其实他对面的央武,论军功足以升任两千人将,可不是区区五百人将那么简单。

    在又力拼了十几招之后,翟立就有些着急了。

    要知道,秦开可是嘱咐他前来打开局面的,可不是来跟对面这个五百人将打斗的,在他们俩打斗的期间,魏卒们已经渐渐重新掌握了局面,将跟随他翟立而来的韩卒们击退。

    倘若在这种时候继续留在这里,那么,他翟立肯定是要落得个身陷重围的下场。

    想到这里,翟立深吸一口气,使出浑身力道,抡起盾牌就砸向央武,企图在逼退对方的同时撤退。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使出浑身力道的一抡,却是抡了个空,让措不及防的他,身不由己地向前一个跄踉。

    人呢?

    在向前倾斜的瞬间,翟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身下递出了一柄明晃晃的战刀,吓得他面色发白,心中暗道一声:完了!

    “噗”

    一声利刃穿透身躯的声音响起,一柄利刃从下往上,刺穿了翟立的咽喉。

    此时再看持刀的那人,不是央武却又是谁?

    原来,央武见翟立脸上的神色越来越焦虑,料到此人多半想逼退他后撤退,是故,他骤然下蹲,险而又险地避开了翟立那一记盾牌挥舞,随即,趁后者旧力已尽、新力不继之际,递出刀刃,瞄准翟立的咽喉,一举刺穿了这个最薄弱的部队。

    “混……账!”

    艰难地骂出最后一声,翟立在倒地的同时,使出仅存的力量,挥刀砍向央武,企图拉对面这小子垫背。

    但很可惜,纵使央武此时已气喘如牛,却也有足够的力气挡下他这一击。

    “砰”

    一个庞大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

    此时,气喘如牛的央武深吸几口气,一刀砍下了翟立的首级,将其举在手中,大声喊道:“敌三千人将翟立,被我央武斩杀了!”

    “喔喔!”

    看到这一幕,城墙上的魏卒们士气大振,尤其是亲眼目睹那韩将翟立此前有多么悍勇的士卒们,此时心中更是激动,仿佛胸腔内用使不完的力气。

    反观城墙上那些所剩无几的韩卒,以及那些仍企图沿着长梯攻上城来的韩卒们,却是一个个面色发白。

    不得不说,虽然用狙击弩这种战争兵器狙杀敌军的将领更为效率,但不能否认,还是像央武斩杀翟立这种在公平场合下击杀敌军将领,更能对敌卒的士气造成打击。

    这不,翟立一死,韩卒的攻势就仿佛跌落了几个档次,别说对魏军的老卒造成威胁,纵使是商水军的新兵们,亦能击退他们。

    这片的韩卒,士气已泄。

    此时,渔阳守秦开在城外听到了城上的魏卒的欢呼声,心中咯噔一下。

    因为传来欢呼声的方向,正是他派骁将翟立前去的位置。

    难道翟立他……不会的,翟立乃是我渔阳军的悍将,怎么可能轻易被魏卒击杀?

    秦开心中暗暗祈祷着。

    然而片刻之后,从前方退下来的传令兵,还是无情地向秦开传达了这个噩耗:“将军,翟立将军被魏军斩杀,斩杀他的人是商水军五百人将央武!”

    ……

    秦开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他无法想象,纵使东胡兵都无法抵挡的翟立,居然会死在魏军手中,而且还是死在区区一名五百人将手中。

    而听闻这个噩耗,秦开身边有许多将领踊跃请缨。

    “将军,让我去!”

    “将军,请让末将为翟立报仇!”

    “将军……”

    然而,秦开对这些请缨的恳请置若罔闻,只是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的那座巨鹿城。

    良久,他长长吐了口气,挥挥手说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传令下去,鸣金撤兵。”

    左右将领面面相觑,一个个面露不甘之色,但却不敢违抗秦开的命令,只能默认撤兵。

    “叮叮叮叮”

    片刻之后,韩军本阵响起代表撤退的鸣金声,旋即,被堵在巨鹿城下的韩卒们,仿佛潮水般撤离了。

    见此,巨鹿城上响起了魏军的欢呼声。

    在渔阳军撤退时,上谷守马奢麾下骑兵,驰入战场,对撤退的渔阳军进行了援护,目的当然是为了防止魏军趁胜追击。

    至于上谷守马奢本人,则带着几人来到了渔阳军的本阵,与秦开交流了彼此关于这场仗的见解。

    对此,秦开由衷地感慨道:“商水军这块硬骨头,实在是太难啃了,此战我军并未对城墙造成威胁不说,还折损了翟立一位勇将……”

    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

    听闻此言,上谷守马奢点了点头,说道:“当年我与魏公子润打交道时,魏军采取的是攻势,因此我也无从得知,原来这支魏军在防守上,亦是这般无懈可击。或许就如侯所言,想要击败魏公子润,唯有寄托于司马尚将军的重骑兵了……”

    说到这里,他见秦开面色深沉,遂劝说道:“虽折损了勇将翟立诚为可惜,但若是通过这场胜仗,能让魏公子润改变态度,主动出击,这未尝不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秦开不置与否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晒笑。

    马奢的话,只不过是安慰,不足以采信,但不可否认他有这句话秦开是认为是正确的。

    除了司马尚的五万重骑兵,秦开实在想不出,他们还有什么办法能重创魏公子润所统帅的商水军。

    问题是,如何将魏军从巨鹿城引出来呢?

    至少秦开并不认为,魏公子润会因为他渔阳军这场糟糕的攻城战,就改变主意,采取主动出击的战术,虽说魏公子润确实是一位擅长捕捉敌军破绽的统帅。

第77章:韩之重器【加更12/40】

    其实早在九月中旬的时候,新晋北原十豪、代郡守司马尚,便率领麾下的五万重骑兵,从北燕堪堪抵达邯郸、武安一带,原本准备赶赴河内前线战场,却因为侯韩武得知魏公子润有意图偷袭他韩国腹地,准备将计就计围杀这位魏国未来的雄主,便令司马尚驻军于武安一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时侯韩武想得很好,待魏公子润率领十万魏军攻到馆陶时,他派渔阳、上谷、北燕三支军队截断魏军的归路,然后在正面战场释放司马尚的五万重骑,他相信在这种情况下,纵使是魏公子润率领的十万魏军,也得步上那十几万东胡骑兵的后尘,惨死在他五万重骑兵的铁蹄下。

    可没想到是,魏公子润却使诈偷袭了巨鹿,这就全盘打乱了侯韩武最初制定的战术。

    不过好在魏公子润这只煮熟的肥鸭还未彻底脱离他韩国的掌握,他还有机会挽回局面,重创魏公子润麾下的魏军,将其生擒。

    话说回来,重骑兵的行军速度确实是个问题。

    别看重骑兵好歹也沾着骑兵两字,可这支兵种的正常行军速度,其实并不会比步卒快到哪里去。

    毕竟每一名重骑兵,其基本装备是一套人甲、一套马甲,还有用于作战的长兵器、短兵器以及远距离兵器,再加上干粮什么的,负累何止几百斤,就算是一名重骑兵配置两匹战马,托运的重物对战马的负担也是非常大。

    因此,重骑兵的最佳配置其实是三匹坐骑、一名扈从,前者三匹坐骑可以轮换驮物,保证始终有一匹战马处于精力充沛的状态,以应对突发变故,至于后者,纯粹就是帮重骑兵打下手,在重骑兵临阵时,帮助穿戴盔甲、照看战马等等。

    但遗憾的是,韩国勉勉强强凑了七八万匹战马,连一名骑兵两匹战马也难以达成,协助重骑兵的扈从甚至只能徒步跟随,实在是没有余力达到一名骑兵三匹坐骑的程度这要奢侈到什么地步?

    毫不夸张地说,就司马尚麾下这其实还达不到最佳配置标准的五万重骑兵,其花费完全可以用来打造七八万轻骑兵,外加最起码十万的步卒,再加上为了保证战马的体力,马饲料皆选用上乘的大豆(黄豆),简直吃地比这个时代的人还要多,总而言之这些乱七八糟的花费通通算下来,打造且养活这样一支五万人的重骑兵,韩国完全可以武装二十几万的军队。

    不能否认,重骑兵是平原地带的王者,但同样的,这是一支需要喂金子的军队,当年侯韩武雄心勃勃,欲打造五万重骑兵时,根本没有想到,这支军队居然是这样一个无底洞。

    要不是魏国的商水游马重骑屡次在中原扬名,要不是韩国这五万重骑兵的初战便一举全歼了东胡十几万骑兵,侯韩武甚至忍不住就想放弃了。

    因为就算他韩国能打造地起这样一支军队,他也养活不起。

    不过五万重骑初战就全歼了十几万东胡骑兵的辉煌战绩,让侯韩武坚定了信心:纵使是砸锅卖铁,也要养活这支战斗力惊世骇俗的兵种。

    而此番,无论是对魏国宣战,亦或是眼下围剿魏公子润的十万魏军,侯韩武皆将司马尚这五万重骑兵,视为最大的王牌。

    他甚至忍不住幻想,率先打造出重骑兵的魏公子润,在看到他韩国拥有十倍于魏国商水游马重骑的重骑兵后,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震撼?亦或是惊恐?

    九月末,代郡守司马尚率领五万重骑兵,抵达了巨鹿郡,在渔阳军军营南边大概五里的位置安营扎寨。

    而与此同时在渔阳军的帅帐内,侯韩武、荡阴侯韩阳,以及渔阳守秦开、上谷守马奢、北燕守乐弈三人,正针对如何将魏公子润诱出城外一事而商议着。

    起初侯韩武以为,渔阳军前几日攻城未果,折损兵力不说还损失一员勇将,这或许能让魏公子润改变战术,选择主动出击,毕竟中原传闻,魏公子润是一个进攻**很强烈的统帅,若不是情非得已,绝不会被动采取守势。

    可没想到是,时隔数日,驻扎在巨鹿城的商水军依旧是按兵不动,与其说是他们将魏公子润包围在巨鹿一带,倒不如说是他们反过来被对方给牵制了。

    毕竟据说最新的消息,前几日还驻扎在巨鹿泽一带的鄢陵军副将孙叔轲,于两日前亦袭击了柏县,而占据邢台、沙丘的鄢陵军将领屈塍、晏墨,亦有迹象出兵辐射周边县城。

    鄢陵军的目的很明确:一是为了收刮粮草,二是为了搅乱这一带。

    拜其所赐,至今为止已有数万平民被迫离开故乡,投奔邯郸,若长此以往,邯郸的粮食储备必定会成为问题,这将直接影响到前线河内战场的军队。

    然而,侯韩武偏偏还不敢放任魏公子润所率领的五万商水军,转而去阻击鄢陵军,因为这股军势的威胁太大了。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侯韩武唯有通令邯郸郡、巨鹿郡境内的县城,让本地驻守的县兵严加提防,虽然他不认为那些县兵能够挡得住鄢陵军,但怎么说也能对鄢陵军造成一些阻碍。

    而他这边,则聚集力量一举歼灭商水军。

    在他看来,这是目前他韩国唯一能挽回局势、且奠定胜利基础的策略。

    大概半个时辰后,还没等侯韩武几人商量出一个结论,新晋的北原十豪、代郡守司马尚便来到了渔阳军的军营,来到帅帐与诸人相见。

    当得知侯韩武等人所面临的难题时,司马尚想了想,建议道:“不若放出谣言,谎称河内战场魏军已败,以此逼迫魏公子润?”

    听闻此言,秦开、马奢眼睛一亮,但旋即却又苦笑着摇了摇头。

    原因很简单,因为魏军已经驱逐了巨鹿城内的韩国百姓,他们哪有可能释放什么谣言?退一步说,就算魏军并未驱逐当地百姓,他们也没有办法在这个时候联系到巨鹿城内的百姓,以谣言的方式动摇魏军。

    而此时,侯韩武在思忖了片刻后,点头说道:“司马将军所言,本侯以为是个不错的办法,我们可以这样,写一封信送到魏公子润手中,告诉他在河内战场魏军已经战败的消息……”

    “魏公子润未必会信。”北燕守乐弈淡淡说道。

    看了一眼乐弈,侯韩武笃定地说道:“哪怕他不信,此举亦能增加他的疑虑。……我不信魏公子润在巨鹿,却还能清楚掌握河内战场的事。”

    听闻此言,秦开、马奢、司马尚等人微微点了点头,反正好歹是个办法,尝试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见此,乐弈索性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于是乎,侯韩武特地叫人伪造了一份战报,且在当晚亲笔写了一封书信,于次日派人送到了巨鹿。

    次日辰时,当魏国太子赵弘润打着哈欠从卧室里出来时,一名东宫卫便将侯韩武的书信送到了前者手中。

    “韩侯韩武?”

    念着信封上的落款,赵弘润不禁有些意外,毕竟他一来没有在近几日的韩军阵列中看到侯韩武的身影,更没想到后者居然会给他写信。

    在侍妾赵雀泡茶的工夫,赵弘润坐在城守府的大堂上,拆开了信件,取出了内中一份战报,以及一封侯韩武的亲笔书信。

    那份战报,是侯韩武叫人以韩将暴鸢的视角伪造的,其中清清楚楚地列举了近段时间河内战场的局势,其中内容半真半假九月以前的皆是事实,但九月之后,就开始胡编乱造。

    当然,就算胡编乱造,侯韩武也不敢编得太过于离谱,写出什么类似韩军已攻破大梁这种完全不可能的事,他只敢写魏国在河内战场稍微处于劣势,并且,这个劣势还在持续扩大。

    遗憾的是,这份侯韩武花费了许多精力伪造的战报,赵弘润只是随便扫了两眼,就将其当成废纸丢到了一旁。

    开什么玩笑,暴鸢、靳那种将领,能够力挫南梁王赵元佐?

    倒并不是轻视暴鸢、靳,事实上在赵弘润看来,暴鸢、靳亦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将才,问题是他们的对手南梁王赵元佐,那可是他魏国首屈一指的统帅,除了赵弘润本人以及禹王赵元外,纵观整个魏国,有能力对付南梁王赵元佐的人,简直不做第三人想。

    也正是这个原因,就算赵弘润对这个三伯非常厌恶,但还是忍着厌恶,重用后者。

    而如今这份战报却说,暴鸢、靳等几名韩将力挫南梁王赵元佐,赵弘润怎么可能相信?

    别说他不信,就连在旁的宗卫长吕牧都丝毫未曾相信。

    随即,赵弘润摊开了侯韩武亲笔所写的书信,在粗略扫了一眼后,皱着眉头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侯韩武在信中表示,如今魏国在河内战场败迹已露,只要他赵润承认韩国的霸主地位、且交还巨鹿,韩魏两国仍可以维持此前的和平,愿意放他赵润安然无恙返回魏国云云。

    而这在赵弘润看来,完全就是毫无营养的废话:魏韩两国这场仗,除非两败俱伤,彼此皆无力继续,否则,岂有可能轻言结束?

    而赵弘润之所以将这通篇的废话反复仔细观看,只是为了判断侯韩武的目的,毕竟后者总不可能吃饱了撑着伪造一份战报,派人送到他手中吧?

    ……他伪造这份战报的目的,想来是为了令我焦虑,让我因忧心河内战场而不敢继续在此拖延,逼我主动出击,也就是说,他希望诱我出击……嘿,看来,韩国的五万重骑已经抵达这一带了。

    想到这里,赵弘润放下手中的信件,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几许似笑非笑的表情。

    在眼下军中缺少一些必要器械与道具的情况下,他当然没办法重创韩国那五万重骑,但这并不表示他就没有办法使那支重骑兵折损一些人数。

    “呵,姑且陪你耍耍……”

第78章:各有算计【二合一】

    此后两日,驻扎在巨鹿的魏军并无任何动静,这让侯韩武心中很是焦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日夜里,侯韩武身处于渔阳军的军营内,躺在渔阳守秦开为他准备的小帐内的床榻上,盯着帐篷若有所思。

    难道魏公子润,他就这么自信魏军能在河内战场维持不败么?

    侯韩武辗转反侧,有点难以成眠。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迷迷糊糊正要进入睡梦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营中某处传来几许喧杂声。

    他皱了皱眉,裹了裹被褥准备继续睡,没想到,那阵隐隐约约的喧杂声,非但没有退下去,反而越来越清晰,扰地他头昏脑涨,带着几分怨气翻身坐了起来,想仔细听听到底是什么动静。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护卫长迈步走入了帐内,神色有些焦虑地说道:“侯,魏军偷袭营寨!”

    “……”

    由于思绪仍然混沌,侯韩武起初没反应过来,直到愣了大概三息之后,他这才露出了凝重之色,急声说道:“秦开呢?他可已知此事?”

    护卫长连忙说道:“秦开将军已率郡前往援护。”

    “哦。”侯韩武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床榻上想了片刻,隐约感觉魏军这次的袭营有点蹊跷,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想到焦躁处,他索性披着外袍走出了帐外,站在小帐外观瞧着营垒内的动静。

    在夜幕下,这座渔阳军的营垒,南营与东营并无动静,但西营与北营,却传来阵阵喧哗吵嚷,甚至于隐约还能看到几许火光,显然,魏军这是同时偷袭了西营与北营。

    此刻已是十月初,夜晚的风已有几许寒冷,但正是这寒冷的夜风,让因为困意而思绪有点混沌的侯韩武,逐渐理清了思绪。

    忽然间,侯韩武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抚掌笑道:“哈哈,好!好!”

    ……

    听闻侯韩武莫名其妙喊好,附近的韩军士卒们面面相觑,纵使侯韩武的护卫长,脸上亦充满了困惑与不解:被魏军袭营,这有值得叫好的地方么?

    侯韩武并没有解释什么,径直迈步走向了秦开的帅帐,在目前空无一人的帅帐内,等候着秦开的归来。

    足足等了有半个时辰左右,秦开这才带着一队亲兵回到了帅帐,却听帐外的士卒禀报,说侯韩武正在帐内等候。

    秦开微微一愣,倒也没有太过于惊讶,只当侯韩武被魏军袭营之事惊醒,急着向他询问应内的境况。

    于是,在进帐瞧见侯韩武端坐在帐中的席位后,秦开抱拳说道:“秦某值守不力,使魏军惊扰到侯,还望侯莫要见怪……”

    在说话时,他很奇怪地看着侯韩武,因为侯韩武的脸上洋溢着莫名的笑容,这让他有些看不懂。

    “秦将军言重了。”

    在秦开困惑的目光注视下,侯韩武摆了摆手,忍着心中的欢喜问道:“先说说魏军这次袭营吧,可曾对营内造成了什么损失?”

    听闻此言,秦开遂如实说道:“具体的伤亡还未统计出来,不过据末将估测,我军的伤亡不会超过千人,唔,魏军的损失估计比我军少一些……”说着,他不等侯韩武询问,便主动透露了这次魏军袭营的经过:“这次多亏了马奢将军麾下的上谷骑兵,正是那些夜晚巡逻的上谷骑兵,察觉到了魏军的袭营举动,急忙向我营预警,使得我营能及时做好防备。”

    说到最后,他也不忘提携一下麾下参与今晚值守的将领们,赞许他们机智果断,成功召集兵卒阻止了魏军的阴谋云云。

    侯韩武笑眯眯地听着,似乎他此刻的心情不错,还顺着秦开的话,赞许了渔阳军今夜参与值夜的将领们,然而在这个话题结束之后,他却忽然笑眯眯地问道:“秦开将军难道就不奇怪,魏军为何会在今夜偷袭我军的营垒么?”

    秦开闻言一愣,他起初并不认为魏军偷袭他渔阳军的营垒有什么值得深思的:彼此互为敌人,魏公子润爱偷袭谁就偷袭谁。

    可眼下听了侯韩武这句意味深长的询问,秦开亦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这一沉思,他还真隐隐感觉魏军这次袭他营垒,确实有点蹊跷。

    要知道,魏公子润前一阵子的表现,可以充分证明他只是为了牵制他韩国的渔阳、上谷、北燕三支兵马,而不是为了战胜他们,否则,在渔阳军、上谷军、北燕军最初抵达巨鹿一带的时候,魏军就断然不可能那么轻易叫他们三支兵马在这一带建立起营垒,肯定是要出兵骚扰的不为战胜他们,纯粹就是拖延他们建立营垒的速度,这也是征战中惯用的一种战法。

    然而,魏军当时却并无任何行动,这就可以证明,魏公子润八成是打算据守巨城。

    可今夜,魏军却突兀地前来袭击他渔阳军的营垒,不能否认,这与魏公子润此前的态度确实有些出入。

    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秦开不愧是这些年力挫东胡的北原豪将,他在沉思了片刻之后,便准确地把握住了侯韩武想说的关键,试探着问道:“侯的意思是……魏公子润焦虑了?”

    “正是!”

    侯韩武赞许地看着秦开,自信满满地说道:“魏公子润孤军深入,在我军的包围下,与魏国断了消息来往,他心中又岂会不担忧河内战场的道理?相信本侯叫人伪造的那份战报,纵使魏公子润不完全相信,亦会增添心中的焦虑,是故,改变了战术,决定在这里击败我军,为河内战场的魏军助添胜势……”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低声说道:“而这,就给了我等击败魏公子润的机会。”

    ……

    听了侯韩武的判断,渔阳守秦开摸着下巴沉思着。

    其实他觉得,侯韩武的解释还是有点牵强的以魏公子润的智略,怎么可能被那份伪造的战报诓骗呢?

    但是仔细想想,侯韩武说得确实也有道理:纵使魏公子润不相信那份伪造的战报,心中肯定也会有所顾忌,因此决定在巨鹿这一带打得强势一些,为河内战场的魏军助添胜势。

    这个理由是说得通的。

    否则,无法解释今晚魏军为何会毫无征兆地偷袭他渔阳军营垒的目的。

    随后,侯韩武与秦开又聊了许久,这才带着笑容离开了帅帐。

    而待等侯韩武离开之后秦开独自躺在帅帐内的床铺上,依旧思考着这个问题。

    其实除了侯韩武给出的解释外,秦开还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魏公子润可能故意叫魏兵夜袭他的营垒,以这种方式让他们相信,他因为那份伪造的战报而心生焦虑,决定改变战术。

    在秦开看来,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魏公子润可不是那么简单就会被对手看穿意图的人。

    只是……魏公子润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当晚,渔阳守秦开思前想后想了很久,但仍然想不出头绪,因此,他最终选择相信了侯韩武的判断。

    而与此同时,当晚偷袭渔阳军营垒的商水军骁将冉滕、项离二人,已在大将军伍忌亲自率领数百步骑的援护下,顺利返回了巨鹿城,且在伍忌的带领下,到城守府内,向仍在等待结果的魏国太子赵润复命。

    此时已临近丑时,赵弘润躺在卧榻上,对比着他摆在被褥上的那几份当地地图。

    这几份当地地图,乃是鄢陵军的屈塍、晏墨、孙叔轲等将领们在勘察了当地的地貌后手绘的,此后派人送到了巨鹿,因为并没有经过严格的考证,因此这些地图上所描绘的地貌大概,多多少少有点偏差。

    而此时,赵弘润正对照着这几份粗劣绘制的地图,在脑海中模拟一份比较可靠的当地地图,毕竟有了确切的地图,他麾下驻扎在几处的魏军,行动起来就更加便捷,不至于迷途。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传来笃笃笃的叩门声。

    此时在赵弘润的榻旁,侍妾赵雀本已入睡,但此刻却露出皱眉的下意识举动,似乎有被惊醒的迹象,见此,赵弘润轻轻拍了拍她盖在身上的被褥,小声说道:“没事,应该是将领们回来复命,继续睡吧。”

    也不晓得是不是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熟悉的声音,赵雀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此时赵弘润这才压低嗓音说道:“吕牧么?进来吧。”

    话音刚落,宗卫长吕牧便推门走入了卧室,见自家殿下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轻声的示意,随即又指了指床榻的内侧,他顿时心领神会,压低嗓音说道:“殿下,派去夜袭敌营的将领们回来了。”

    “让他们到侧厅等候。”赵弘润嘱咐了一声门外的东宫卫,随即,翻身下了床榻,在替赵雀将被褥掖好后,披上长袍,与吕牧一同离开了卧室,前往侧厅接见冉滕、项离二将。

    片刻之后,在侧厅内,冉滕与项离二人向赵弘润禀报了此次夜袭渔阳军营垒的经过,并添加了自己的评价。

    “……据末将所见,渔阳军还是颇为机警的,虽然途中我军不巧撞见了韩军的巡逻哨骑,但末将与项离自忖麾下士卒的脚程还是比较快的,但当末将率领将士们抵达韩营时,渔阳军已做好了应对。”冉滕抱拳说道。

    赵弘润点点头,转头又看向项离,后者见此亦抱拳说道:“末将这边的情况亦大致如此。哦,对了,回程的时候,撞见了一支韩军的步骑,多半是马奢的上谷军,大概千余人左右,可能是想截击我军,不过却被伍忌大将军斩了领兵的大将,使敌军仓皇而逃。”

    赵弘润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伍忌,却见后者憨笑着连连摆手说道:“那不算什么大将,大概是一名千人将而已。”

    “事后没有确认一下么?”宗卫长吕牧好奇地插嘴道。

    伍忌闻言耸了耸肩。

    想当初,他在斩杀敌将后还会仔细辨认一下,毕竟可以作为军功,不过如今嘛,他已经贵为商水军的大将军,非但在商水县有了府邸,就连在大梁,也有一座不小的宅子,哪里还会在意那点功勋。

    见此,赵弘润笑着调侃道:“咱们的伍忌大将军,如今可是身居深宅大院、坐拥妻妾美婢,名下良田无数,哪里还会在意这点微不足道的功勋……”

    听闻此言,屋内众人皆笑了起来,就连被调侃的伍忌,亦是咧着嘴大笑。

    笑过之后,赵弘润徐徐收敛笑容,正色说道:“通过这次夜袭,相信韩军多半会觉得本宫因为忧心河内而产生焦虑,待来日咱们出城迎击时,就不至于会引起韩军的怀疑与警惕。”

    不得不说,事实上渔阳守秦开的判断离真相确实已十分接近,因为昨晚魏军袭击渔阳军的营垒,这的确就是赵弘润故意的。

    至于目的,很简单,因为他准备出城跟城外的韩军‘耍耍’,确切地说,是跟韩将司马尚麾下的重骑兵耍耍,不希望他这突兀的主动出击,引起韩军的怀疑与警惕,破坏了他设计重骑兵的大计。

    只不顾,赵弘润通过侯韩武那份伪造的战报,以及后者在信中字里行间企图诱他主动出击的目的,判断出司马尚的五万重骑已抵达巨鹿一带,然而渔阳守秦开却完全没有猜到这一点,是故无法理解赵弘润夜袭渔阳军的目的,因此最终只能选择相信侯韩武的判断。

    幸亏是这样,否则赵弘润接下来几日的行动,肯定会被渔阳守秦开看穿,甚至于将计就计。

    次日,赵弘润召集商水军的诸将们,对他们讲述接下来他的战术安排。

    而与此同时,侯韩武亦在渔阳军的营垒内,在中军帅帐召见了荡阴侯韩阳、渔阳守秦开、代郡守司马尚、上谷守马奢、北燕守乐弈等人,向他们讲述自己的观点。

    由于信息不对等,诸位韩将虽然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但最终还是相信了侯韩武的判断。

    何谓信息不对等?

    简单地说,就是韩军这边死死藏掖着五万重骑这张王牌,企图用这张王牌击败魏公子润率领的魏军。却不想,魏公子润早就知道了这种重骑兵的存在,并且,通过侯韩武的那封伪造战报与信件,判断出五万重骑已抵巨鹿一带的事实偏偏这一点,韩军将领们却不知情。

    正因为如此,虽然秦开、马奢、司马尚等人都觉得,魏军这次夜袭渔阳军的营垒确实有点蹊跷,但却完全猜不出头绪。

    包括北燕守乐弈,他也被魏军这次毫无理由的夜袭行动弄懵了,不过有一点他可以坚信:似侯韩武伪造战报这种粗劣的伎俩,怎么可能骗过魏公子润的眼睛?

    可话说回来,他也想不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解释,因此,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反正在他看来,倘若事实果真如侯韩武所判断的那样,那么过不了多久,魏公子润就会率领魏军主动出击这是一个可以用事实来证实的判断。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只剩下一个:在明知魏公子润已有主动出击意图的情况下,如何将对方诱出巨鹿城?

    这个问题,难住了在场的诸位韩将,毕竟在他们看来,魏公子润就好比是一头机警而狡猾的狐狸,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后者识破。

    最后,代郡守司马尚建议道:“若是想不出什么良策,不如索性坦坦荡荡地约战。……魏公子润,贵为魏国的王储,又是横扫中原未尝一败的统帅,心中应该会有几分傲气,不妨对症下药,激魏公子润于城外决战。”

    “激将法?”上谷守马奢闻言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若用激将法,反而被引起魏公子润的怀疑,我觉得,还是等魏公子润自己主动求战,比较稳妥。”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司马尚皱眉说道:“眼下已是十月初,再耽搁下去,天降飞雪,冰雪封路,纵使诸位将军麾下的兵卒仍可出动,某麾下五万重骑,却皆成摆设……”

    不得不说,虽然司马尚统率五万重骑兵的时间也不算长,但他最起码也明白这支平原王者兵种的短板:重骑兵强则强,然而使用条件也是很苛刻的,比如在湿滑的地段就无法使用,更别说天降大雪、冰雪封路时。

    一旦季节进入寒冬,司马尚麾下五万重骑,其实跟摆设没有什么区别,非但无法对这场仗增添什么帮助,反而会成为韩军后勤方面的负累:光七八万匹战马的嚼食,对于韩军的后勤就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听了司马尚的话,马奢不说话了,毕竟前者说得没错,若再拖下去,天气原因将导致五万重骑兵无法投入战场,而没有这五万重骑兵的帮助,在场诸将谁敢保证能够击败魏公子润麾下的魏军?

    “看来只能这样了。”渔阳守秦开点了点头,由衷地期待道:“但愿魏公子润会中计,否则一旦入冬,今年应该是没什么机会了。”

    见秦开支持自己,司马尚心中欣喜,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倘若魏公子润中计,那固然最好,反之,我等不妨攻打邢台的鄢陵军,逼魏公子润出兵救援,以便在半途截击。”

    他又提出了一个围城打援的建议。

    听闻此言,北燕守乐弈看了一眼司马尚,开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终,他仍旧抱持了沉默。

    事实上在北燕守乐弈心中,他是不建议转而去攻打邢台的,包括在沙丘,因为在他看来,魏公子润主动分兵,固然有其目的,但也变相地增加了他们韩军的胜算。

    倘若他们攻打邢台或沙丘,逼驻守邢台与沙丘的鄢陵军放弃了占据的城池,率军至巨鹿,与魏公子润合兵一处,这对他们韩军有什么好处么?

    单单五万商水军就这么难啃,更何况再加上五万鄢陵军?

    但最终,乐弈并没有开口阻止,因为他也认为,倘若魏公子润此番并未被激将,那么,司马尚提出的围城打援的策略,也未尝不是一个可以尝试一下的办法反正就看鄢陵军到时候究竟是死守邢台,还是放弃城池与魏公子润合兵一处嘛。

    倘若说今年确实已没什么机会战胜魏公子润,那么,纵使鄢陵军与商水军合兵一处,也不是不能接受。

    出于这个考虑,北燕守乐弈没有阻止,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这让侯韩武感觉有点意外,他还以为乐弈这个骄傲的家伙,肯定会在会议中说些什么。

    总而言之,当日侯韩武与麾下的诸将们统一了意见,斟酌着用词与语气,写下了一封约战的战书,派人送到了巨鹿。

    约三个时辰后,赵弘润收到了侯韩武的战书。

    在拆开书信粗略扫了两眼后,他的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啧啧,这战书写的,还真有点过分呐……居然说我的兵法是旁门左道……唔唔,还有诡计,唔,偷袭……皆非是正道用兵。”

    听闻此言,在旁宗卫长吕牧哈哈大笑,就连不知兵的侍妾赵雀亦是捂着嘴偷乐。

    在目前的中原,居然还有人质疑赵弘润这个魏公子润的兵法,这还真是有点出人意料。

    “很粗劣的激将法。”

    宗卫长吕牧笑完后点评道,不过随即他话风一转,调侃自家殿下道:“不过仔细想想,殿下的兵法,好似还真是以正道为皮、以诡道为骨,每每克敌制胜,皆靠奇谋……”

    赵弘润闻言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会吕牧的调侃,他在放下手中的战书后,一边有手指敲击着桌案,一边慢条斯理地分析道:“昨夜我军刚刚偷袭渔阳军的营寨,今日侯韩武就派人送来这份挑衅意味极重的战书,说什么我只擅长偷袭这种小道,有本事两军对垒云云……呵,本宫的焦急,那是装出来给韩军看的,而他的焦急,那是真的急啊……”

    说到这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哦,对了,眼下已至初冬,再过些许时日,天降大雪,那五万重骑就用不上了,也难怪他如此着急……”

    “殿下准备应战么?”宗卫长吕牧好奇问道。

    “战与不战,那得看我心情,主动权在我,而非是那个侯韩武。”说到这里,赵弘润轻笑一声,转口说道:“算了,既然决定陪他耍耍,就不画蛇添足了。”

    说罢,他提笔直接在战书的背面写下了一行字:两日之后,未时正刻。

    随即,他派人将这份战书送回了渔阳军的营垒。

    为何是未时?

    在收到赵弘润的回覆后,侯韩武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既然魏公子润已经应战,他也就没有去深究,转而与麾下诸将商议起了围杀魏军的战术。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8318/ 第一时间欣赏大魏宫廷最新章节!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所写的《大魏宫廷》为转载作品,大魏宫廷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魏宫廷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魏宫廷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魏宫廷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魏宫廷介绍:
生作大魏皇子,
愿当盛世闲王。
志在偎红倚翠犬马声色,
胸怀家国百姓社稷安危。
若兄贤,若弟明,
尔为人王吾偷闲。
若尔不能使国强,
吾来登基做帝王!
————弘润《你不行我上》
大魏宫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魏宫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魏宫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