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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照烧茄子     浮霜txt下载     浮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三十六章 前奏

    一晃小半个月过去,孙家的两位公子被选入了王府伴读,吃住都在王府北面的垂影阁,和卫东泽、东炎兄弟同进出。

    二夫人毛氏的孕吐也终于停了,但似乎并没有回广陵的打算。她提都没提回去的事,浮霜自然也装作不知。

    话说这日傍晚,浮霜见天还未黑,便来了玲珑馆二夫人处。刚进了堂屋,便听到里间一声叹息,随后丫鬟彤儿端着碗吃剩的燕窝粥走了出来,迎面撞上浮霜,忙冲里面喊道:“夫人,王妃来了。”

    浮霜见状,笑道:“这会子还不到酉时,二婶都用晚膳了?别到了正点积食吃不下正餐!”

    彤儿脸上一变,忙回道:“不妨事的,我们夫人今儿中午歇的早,午膳都没吃,这会儿补一点垫垫罢了。”

    浮霜便再没说什么,只淡淡一笑,便带着蔷薇进了里间。

    里屋毛氏刚吃完了粥,净手,只见小丫鬟半蹲着高举了个铜盆,毛氏斜在软榻上,办侧身就手洗着,另一个丫鬟则端着方白绢的帕子,等着给擦手。

    见浮霜来了,毛氏忙胡乱擦了手,起身招呼。浮霜快步上前,按住她道:“二婶还跟我客气?下回我还真真的不敢来了。”说着便侧身坐在了软榻边上。

    “礼不可废,原就是该的。”毛氏道,“你如今身份不比过去,长幼礼后于君臣礼,合该就是我见了你行礼才是。”

    “二婶可别跟我闹这番虚礼。”浮霜笑道,“府里能正经说话的也就是你和三婶子了,你们要还来这套。我可是孤苦伶仃没人理了。”说着便摆出一副可怜可叹的模样来。

    毛氏见状,愣是被她给说笑了。她回王府这些时日。浮霜闭口不谈广陵事,也没有问她的归程。令她很是松了口气,越发觉得自己和这位年轻的王妃十分投缘。

    毛家因为毛尚书的事,阖府都迁至广陵去了,在毛氏看来,这压根就是一昏招!广陵是什么地方?润州是什么地方?毛尚书一人又不至于牵连九族,亟不可待的搬走,只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原本王爷王妃并不一定就想怎么着毛家,说不定因此还生了嫌隙了。

    因此她打定了主意。此番会润州王府小住,不但是避风头养胎,还要重修毛家与王妃的关系才是。

    “刚才听彤儿说,二婶刚刚午睡起身,今儿可是有什么不适?”却见浮霜问道。

    毛氏一愣,随即接口道:“没事,就是身子乏了些,所以起的晚了,再者我也没有什么旁的事可做。”

    浮霜道:“原是二婶太闲了的缘故啊?不如约着三婶。或者要小一辈的陪着出府逛逛?对了,二婶回来这些日子,家里可来信了?”

    “来信?”毛氏叹了口气,“谁还会记挂我这个闲人呢!你二叔敢情是巴不得我不在跟前呢!”

    浮霜眼神一动。又道:“怎么连大堂姐和大堂哥都没有来信吗?二叔不论,他们做子女的也该想着你才是啊。”

    毛氏讪讪的道:“不是我说他们俩,他们要能有你这心。就好了!东蕊自从嫁了人,就不怎么回来。许是因为你二叔名声不好,她夫家不愿意常走动。你也知道。书香门第么,最终门风声望的,除了逢年过节她一个人回来,旁的时候都见不到面的。”

    浮霜点点头,卫东蕊嫁的是丰州一耕读世家,很是讲究的清流一派。对于卫二老爷这种眠花宿柳的名声,对方定然是看不下去的,可碍着是亲家老爷,又不是晚辈,也不好多说,只能一味的逼着了。

    “东甄和他爹也不和,多数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男孩子大了,又不肯依着他爹的安排娶妻,如今都二十四五了,还没成家。我平时见了他就不免叨念几句,于是他连我也一并避着了。”

    浮霜略带安慰的拍了拍毛氏的手,道:“这么说,偌大个宅子,却除了妻妾和庶子,都没有什么亲人,二婶你还真是寂寞的很,还是回来好吧?至少我和三婶还能抽空和你唠个嗑啥的。”

    毛氏听到这话,心中一酸,是啊,寂寞啊!一个女人最怕的不是年华老去,也不是容貌不复,而是寂寞……

    “既然回来了,不如就多住些时日好了。”浮霜笑着说,“我因为事忙,如果有不到之处,二婶你尽管说。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

    “已经很好了。”毛氏笑道,“你看这屋子弄的,再舒适妥帖没有了。几个丫鬟也省心的很,都是老实人,我喜欢。王妃你也不必客气,你忙的都是正经事,旁的琐事我也可以帮你照管一二,哪里还需要你如待客般的待我?”

    浮霜道:“二婶理解就好,我这确实是太忙了,如今连润州督查司的案子都要拿到朝堂上来说。不过今日我还真听到了个案子,说出来怕是我们女流之辈都得嘘唏一场呢!”

    毛氏一听来了兴趣,忙道:“什么案子,王妃可方便说来一听?”

    浮霜瞥了她一眼,脸上便摆出一副慨叹不已的神情来:“其实说起来也是个很简单的案子。就是一家的男人杀了自己的发妻。”

    毛氏一惊,不由瞪圆了眼睛。要知道妻妾有别,如果打杀的是妾,通常顶多刑押数年,更有甚者花点银子罚款便了事了。可若是杀妻,则和杀人是同罪的。

    “原本这个案子并不该送到我面前来。”却听浮霜接着说道,“按律法,杀妻与杀人者同罪,抵命也就是了。可这案子却有些特殊,听闻那人的妻子不守妇道,偷汉被抓,因此那人的宗族出面说情,要求免了他死罪。于是润州督查司便作难了,按律法当斩,若不斩则是违律;若斩了,又怕那宗族闹的声势太大,因为按宗法女人偷汉就该游街沉塘,原本那男人若将妻子交与宗族处置,那女人也是个死,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自己动手了,所以宗族里都认为他罪不至死。”

    “可……天朝律法大于宗法啊!”毛氏忍不住道,一听是女子偷人被杀,她惶惶然有种心悸的感觉。

    “其实此案并不是宗法和律法之争,引得我感慨,而是其中还有别情。”却听浮霜接着道,“案子查到最后,好似那男人本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闻他在外面养外室,回家还常打骂正妻,那妻子偷人也是因为不忿。反正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到底是按律严办,一命抵一命的处斩那男人;还是网开一面,判个流放什么的,润州督查司不敢自传,便呈递到我面前了。”

    “那……那王妃是……是怎么判的?”毛氏颤抖着声音问道。

    浮霜直视着她的双眼,果不其然看到了畏惧、担忧和不忿的情绪。她心中一动,张口道:“我能怎么判?自然是按律办事了,就想你说的,人人都知道律法大于宗法,杀人抵命是合该的事,若我此番不斩了那男人,今后有杀妻案,都翻出什么证据说女人偷情,这可不是坏了规矩?”

    毛氏如同松了口气般,闭上眼长叹了一声,但心中的恐慌和沉沉的压迫感却就不能去。

    “只可惜我是个女子,这判决一下,怕是朝堂上又要有的争执了。他们定然会认为我偏于女子,所以连偷情被杀的案子,都断的斩立决。”浮霜貌似头疼的道。

    “可是不容易呢!”毛氏不知道自己该应什么好,她的心思还在那杀妻案上没有回来。想起自己,若真是有一日事发了,卫齐瑞对她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却听浮霜笑道:“看把二婶给吓到了,这什么杀人斩立决的事,原该就不说给你听,都是我的错。”

    “没有,没有,只是说说罢了,我又怕什么?”毛氏装作无恙道。

    浮霜见说话间,天都黑了,便起身告辞:“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叨扰二婶了,二婶若身子不适,就多歇息,若有什么异状,也赶紧的打发人来唤我。”说着便走出了玲珑馆。

    出了屋,浮霜深吸口气,这药还得一剂剂的下,切不能太猛了,所谓徐徐图之,就是如此。

    她笑着冲蔷薇道:“你先回院,告诉鸠尾,晚膳摆到梧山堂书房去。”

    蔷薇听命去了,浮霜一个人慢悠悠的沿着湖便往梧山堂溜达去了,正走着,突然听到远处听水幽居传来隐隐的丝竹声,又有几句唱词,正是她交代的那戏文上的。

    浮霜心中一动,便改道往听水幽居走去。

    转过一花墙,绕过竹林,便进了幽居内,只见对面的戏台上,生旦净丑正演着,见王妃来了,台上正练着的众人越发起劲了,唱腔也字正腔圆起来。

    浮霜听了一会,觉得这段子经过修饰,倒也听着有几分意趣,看来是准备的差不多了,心中不免欢喜。听到高兴处她张口便喊了声‘赏’。

    可话才出口,她就后悔了,此番自己身边没有跟着人,哪里会带了银子?虽说这赏可以让他们自行去芍药处领,可听闻王妃喊赏,台上正旦颜如玉都拜下身来了,她若不抛点什么上台,还真是不太好看。

    于是一转念,干脆褪下了手上的镯子,便扔了上台。

    那颜如玉捡了镯子,微微一愣,随即激动的冲浮霜拜了又拜,浮霜心中有些诧异,可见台上的又咿咿呀呀的唱起来,便一闪念没有多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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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七章 戏里戏外

    一曲戏唱完,台柱颜如玉等人下台来谢赏,生旦净丑加龙套,七八号人跪了一溜排。浮霜摆摆手道:“你们先回吧。”

    颜如玉抬头眼神复杂的撇了她一眼,却见浮霜闭着眼睛,仿佛在思索什么。

    于是戏班子的人便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听水幽居,往南跨院去了。

    看屋子的小丫鬟进来,给添了炭火,见王妃没有发话,便又退了出去。听水幽居里面暖烘烘的,浮霜一时间便有些懒得动弹。想起梧山堂还有若许的折子要批,她就烦的不想动弹。

    琉璃窗外,夜风吹的水波荡漾,纸灯笼的火光投射在黝黑的水面上,如同游弋的星辰,晃动来又晃动去。

    浮霜的心情却逐渐归了沉寂,如今这戏也算是练成了,等下了这幅猛药,接下来的事就要看毛氏自己的造化了。想到毛氏幽怨的人生,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浮霜却不禁有些不忍。

    若诸事顺当,自然都好。卫氏少了闹分裂的卫齐瑞,无论于毛氏,于卫东鋆,还是于整个江淮,都是大大有益的。可若是行事不顺畅呢?

    毛氏会死,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死,广陵总兵薛孝天也会死。

    可转念一想,上辈子没有她的插手,他们也是个死字,并无活路,而这辈子她至少是给了他们一搏的机会。

    人生不过是各种选择,各种机会,一旦错过,也没得怨天尤人……

    许是因为过于暖和。又或者是白日太忙,浮霜倚在罗汉床上竟然睡着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浮霜朦朦胧胧醒了过来,她感觉到脚踝上似乎有只手正摩挲着她的皮肤。那手有些微凉。随后便是轻舔,那唇舌热热湿湿的,半带挑逗的沿着她的脚面一路吻上了小腿。

    浮霜猛的睁开眼睛,却见地上半跪着一人!

    那人长发散着,似乎刚洗过,半干的披在背上,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在屋内昏黄的灯光下几乎变得透明。

    他仿佛察觉了浮霜已经醒来,便半抬起头。披着头发,露出未曾卸妆的脸。

    勾魂的眼线上挑,瑶鼻微张喘息着,涂抹了蔻丹的嘴唇红润欲滴……垂下半边脸的青丝如泣如诉,掩去了些兴艳,又平添了几多风情。

    他的一抬首,真是极好的角度,极好的姿态,身上的白袍如绸缎般滑下肩头。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幽暗的内里……里面几乎什么都没穿!

    浮霜心中一惊,脸上却依旧平静。她只淡定的开口道:“颜老板好样貌,这是要做什么呢?”

    “王妃……不是您邀小人来的吗?”却听颜如玉好似唱戏念白似得说道。

    “我邀你来的?”浮霜一愣,“我邀你来做什么?”

    颜如玉撩起头发。半解风情的道:“来做什么……还用我说吗?王妃尽管放心,小人虽演的是花旦,但真身可是正儿八经的男人。定不会让王妃失望的。”

    浮霜这回是听懂了,额角已是满头黑线。她忍不住道:“究竟是哪点令你会错意……”

    “小人哪里会弄错?”颜如玉脸上露出讪魅的笑容,“王妃的心意小人明白。贵人们都是这样的,嘴上说着不想要,其实心里想要的很呢!小人经了那许多的大户人家,深知你们的担忧,所以还请王妃放心,小人定不会让旁的人知晓。”

    浮霜已经没话可说了,这颜如玉看来是登堂入室,轻车熟路的啊!

    颜如玉见她不吭声了,便撑起身子,把住罗汉床的副手,凑近了浮霜,几乎将她的人禁锢在双臂之内。

    浮霜见他来真的了,便板起脸,眯起凤眼,冷冷的说了一句:“放肆!”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声势夺人,如同迎头一击般的敲在了颜如玉的心坎上。

    颜如玉一愣,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他只觉得浮霜凌厉的眼神,如同刀割般将自己剥的片甲不留,什么情、动、欲、火都瞬间消失了。

    他呆呆的注视着浮霜,一时间进退两难。王妃故意谱了那出偷情的戏让他来演,难道不是有暗中相邀的意思吗?方才赏了贴身的镯子,如今又留在听水幽居里没走,不就是为了等他来吗?他……难道弄错了?

    一想到若真的是会错了意,等待自己的将会是如何可怕的下场,颜如玉瞬间就萎靡了。他浑身颤抖起来,却不敢松手,死死的把着罗汉床的扶手,如把着救命稻草一般。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一人爆喝:“鼠辈尔敢!”

    颜如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凭空拎起来似得,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

    “等等!我留着他还有用!”浮霜赶紧喊道,于是颜如玉飞出去的身子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揉捏般,硬生生的拐了个弯,没有从跌出窗外,落入冰一般的湖水中,而是稳稳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里,只撞得尾椎生疼。

    顾寒之快步上前,扶住浮霜的肩膀,道:“可伤着你了?”

    “没有。”浮霜整了整裙摆,轻蔑的道:“他哪有那样的本事?”

    顾寒之松了口气,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方才他巡夜路过湖畔,见一戏子身穿白袍悄悄地摸进听水幽居,只觉得有些古怪,方才跟了来瞧,却没想到竟然浮霜在此处,还差点被那戏子轻薄了去!

    若不是浮霜一句话拦了他,他恨不得将那戏子挫骨扬灰!

    浮霜见顾寒之额角青筋还未平复,便抬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缓声说道:“我真的没事,你放心。”

    说罢才起身走到跌坐在椅子里的颜如玉面前。

    颜如玉此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如王妃这样的身份权势,要捏死他就如同捏死只蚂蚁!他没想到过去自己在京都贵妇间的无往不利,此时却成了催命的东西!

    “王……王妃……恕罪!小人……真个是一时猪油懵了心!若再有下回,即便是给小人揣个豹子胆,小人也再不敢冒犯王妃了!”他一咕噜从椅子里翻身落地,磕头如捣蒜般的求饶道。

    浮霜望着他残妆半存的脸,不禁有些恶心。也不知道过去他以这样的方式,也不知毁了多少深宅妇人的清白。

    不过自己到底还留着他有用,如今再换花旦已经来不及了,好歹等这场戏演完,再打发他出去。

    按耐下心头的火气,浮霜冷冷的道:“我是买你来唱戏的,并不是让你来爬床的,你且好自弄明白自己的身份,给我尽心尽力将那出戏唱好,若好呢,今儿晚上的事便一笔勾销,我不会再因此责罚你;可若你演砸了……你该自己知道怎么收场。”

    此时的颜如玉还敢说什么呢?他也顾不得发誓辩解了,只一个劲的磕头应允。

    浮霜撂下了狠话,也觉得颇没意思。于是转身便出了听水幽居。外面的冷风迎面袭来,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身后顾寒之脱下袍子,披在了她的肩膀上,哑着声音道:“我送你回去。”

    浮霜见他里面只穿了件单衣,忙挣开道:“我身上穿着皮裘,哪里会冷?不过是刚离了暖阁,一时不适应罢了,待会就好。你才是该赶紧的将衣服穿上,小心冻病了。”

    顾寒之淡淡的笑了,如同夜色里的萤火般闪耀。

    “没事,我可是内外兼修,若还能被冻病了,还不早就丢尽了峨眉的脸面了?”

    浮霜却不依,脱下袍子,硬是塞给了他,嘴上说道:“我才不管你丢谁的脸,反正得穿上,这才二月未到,你就穿单衣了?逞什么能啊!”

    顾寒之见状,也不再推脱了,只得又将袍子披上。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湖边往梧山堂的方向走,谁也没再开口说话。浮霜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很清楚自己的异常,自从卫东鋆将润州‘强塞’般的交给她之后,她便有些不由自主的避着顾寒之。她借口公务繁忙,又或者里外事多,极少与他单独相处,连原本私下里商议事情,都变得少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只是莫名的就有了生分,仿佛亏欠了他的东西,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压得她想要逃离。

    顾寒之也没有开口,他却是很享受这种寂静的感觉,只是简单的走在她身边,他就觉得心中变得无比的平静和安宁了。

    夜风迎面袭来,却被顾寒之挡去了一半的寒意,吹到浮霜脸上时,却带了丝丝温暖,就如同他的体温。浮霜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仿佛要挣破她的胸腔爆发出来,又似乎只能被强压下去。

    好容易走到了梧山堂外,只见蔷薇和鸠尾打着灯笼,带着一群小丫鬟在候着。见她来了,忙上前道:“我的郡主唉!您刚刚是跑哪儿去了?我打发人满院子的找您,这不?晚膳还未吃呢!您可饿坏了吧?”

    那边蔷薇指着几个丫鬟道:“没眼力见的!杵在这里当灯笼啊?还不赶紧的进去将饭菜都热过!”

    浮霜被众丫鬟迎着进了院,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不禁回过身来,望了眼远远站着的那人。

    就像是戏里戏外……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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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八章 勾搭

    垂影阁西厢单劈了一处做学堂,王府请的几位大儒正在讲课,堂下卫东泽睡的昏天黑地,倒是小东炎和孙家的两个儿郎听的十分仔细。

    其实他们最喜欢的课程还不是大儒讲文章,而是事实政务,每七天王妃都会派朝堂上的某个侍郎来讲课,有时候是工部、有时候是吏部,也有户部的,说的都是真实的案例,这可是别处学堂都没有的。

    也正因为如此,两位孙家儿郎虽然比王府的公子要大很多,也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却很珍惜自己能在王府内读书的机会。

    这日堂上大儒得口沫横飞,却突然听闻外面花窗传来一声女子的嗤笑,众人皆转过头去,大儒将书卷往桌上一拍,怒道:“里面都是男儿读正经书,外面竟然有女子偷窥?简直有辱斯文!不成体统!”

    卫东泽的随身小厮从外面奔进来,贴着大儒的耳朵念了一句,老头红了脸,猛的咳嗽数声,止了骂。他原以为是哪个院不知事的丫鬟,竟没想到是王府的郡主,郡主再不成体统,那也不是他骂得的。

    堂下少年中,孙裕珠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书,头都不抬;孙裕徳也只撇了一眼,便笑笑假装不知。卫东泽还在打鼾,压根就没醒。而小东炎盯着花窗上的身影撇了眼,就很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来。他很清楚,除了三姐姐卫东渟,绝不会有旁人。

    大儒见学生们都没受什么影响,不由十分欣慰,于是又拿起书接着往下讲解。而窗外的卫东渟却似乎并不准备见好即收。没一会她又开始大声的咳嗽起来。

    “东渟姐!你干嘛打扰我们读书啊?”小东炎忍不住了,开口大声嚷嚷道。“我们是在正经做学问,你没事回去绣花弹琴去!”

    窗外卫东渟盯着孙裕珠的侧脸。心不在焉的回了句:“东炎,你给我出来,我找你有事。”

    小东炎愣了愣,见大儒在堂上也点了点头,让他出去赶紧解决的意思,于是没法子,便只能起身出去了。

    卫东渟见弟弟出来了,便贴着他的耳朵叽咕了几句话。小东炎听完,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道:“就这事吗?也值得姐姐特特的来学堂找我?”

    “就这事!”卫东渟瞪眼道。“怎么?我喊不得你了?”说着作势便要去拧他的耳朵。

    小东炎闪过她的手,冲她龇了龇虎牙,做了个鬼脸,回头又进了屋里。

    学堂内的授课继续,老儒仿佛压根忘了郡主在窗外的事,而卫东渟也没再发出声音,却也没有走,只无聊的在外面转悠,时不时的往内窥望几眼。心中欢喜无限。

    她知道孙家儿郎入府做伴读,是为了给东芷挑选夫婿。想到此处她心中就不由反酸。真是好偏心!东芷比她和东琳都小,为何先考虑她?虽说孙家从大了说并不够格与王府联姻,可耐不住孙家的儿郎确实俊俏。卫东渟不禁心中活络起来,无论最初是准备安排给谁的,若是她勾搭上了。还不就是她的了?难道孙家的人还敢白占王府郡主的便宜不成?

    好容易挨到散学了,老儒先夹着书离开了学堂。接着门外的众小厮奔进来,替各自的主子收拾笔墨纸砚等物。

    卫东炎便跳至哥哥卫东泽跟前摇醒了他道:“哥。午膳时间到了。”

    卫东泽揉揉眼睛醒了过来,见孙家的两兄弟也站在左右等他,有些不好意思。他忍住了打了一半的哈气道:“走!吃饭去!”

    少年们在小厮的簇拥下,放风似得直奔东厢暖阁,王府厨子的手艺那是润州头一号的,包括孙家两位少爷在内,所有人对午膳和晚膳都充满了期待。

    暖阁里已经摆好了饭,圆桌下用炭火温温的热着,上面放了一溜排的凉菜和点心,剩下的便是些生肉鲜菜和调料。

    “啊!今儿是吃炭锅子!”卫东炎兴奋的奔到最靠近肉菜的位置落座,拿起筷子沾了沾酱料,便美美的唆了一口。

    众少爷也十分欢喜,大冷天吃个炭锅子最惬意不过了,可以随意挑选爱吃的吃,又不油腻。卫东泽和孙家两位少爷互相抱拳推让着落了座,小厮们便上前帮忙夹菜涮锅的忙碌起来。

    “这肉可得涮得嫩些才好!”“帮忙将那辣子酱递过来。”“火小些!可得小些!汤要扑出来了!”一阵忙乱之后,人人都吃上了热乎乎的烫菜,于是话题又转到了课业上去。

    “今儿下午是谁来上实政课,你们知道吗?”往嘴里塞了一筷子涮羊肉,卫东泽双眼放光的道。

    “可是户部的钟侍郎?”孙裕珠道。

    孙裕德闻言没说话,可卫东泽却没有忌讳,他张口便道:“千万别是他!他说起账目来我头都晕,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说不定是吏部的人。”孙裕德捡起一筷子白菜,沾了沾酱汁,“最好是宋侍郎,他的课很有内涵。”

    “不会是他的,吏部没有尚书,宋侍郎如今便是魁首,如何能常常放下公务来给我授课?我瞧着倒有可能是工部的人……”

    正说话间,一个丫鬟推门进了暖阁,众少年哑然而止,纷纷回头望向门口。

    那丫鬟被众人瞧得脸热,只挑了个离的最近的小厮,将怀里的食盒往他手中一推,道:“三郡主让我拿来给诸位少爷添菜。”说完便掉头红着脸去了。

    众人一愣,却见那小厮揭开食盒,里面是一盘双味鸭卷子。

    金灿灿的蛋皮裹虾仁,和酱色浓香的烤鸭皮卷火腿并排的排成两列,象征着比翼双飞的含义。

    卫东泽皱起眉头,心中不悦;孙裕珠面无表情,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屑;孙裕德掉过头,捞了块豆腐,假装没看见,唯有小东炎不懂,长着嘴巴垂涎那盘菜。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得安静无比,众人再没了方才的热乎劲了。

    用完了膳,四个少爷便在暖阁耳房里歇息,小东炎腆着肚子睡着了,卫东泽却因为方才课上睡过,此时没了睡意。他枕着胳膊望着天花板,心中一个劲的憋屈。孙裕珠闭着眼睛,靠着软榻假寐;孙裕德则挑了门书在看。

    过了片刻,突然隔窗又传来了噗嗤一声笑,随即琉璃花窗上被哈出了一片雾气。

    卫东泽又羞又怒,他猛的窜起身,蹦至窗前一把推开窗子喝道:“谁在外面?”

    却见人影早没了,只有屋外的冷风呼啦啦的灌了进来。

    “卫兄,还是关上窗子吧。所谓相由心生,不是风动,而是你心在动,心不动则万物皆虚。”孙裕德说道。

    卫东泽回过头,差异的望向他:“没想到孙二哥还参禅?”

    “哪里哪里,算不得参禅,不过是曾经看过的几句禅语罢了。”孙裕德含笑说道。

    一旁孙裕珠忍不住冷笑道:“轻浮之人自取其辱,我等何必管她?”

    卫东泽闻言,虽然心里赞同,脸上到底挂不住,便开口辩驳道:“我三姐平日和我们兄弟姐妹厮混惯了,一时没注意罢了,到没有什么旁的意思,你也不必说的如此难听。”

    “偷窥外男,私相授受,还要我怎么说才好听?”孙裕珠一甩衣袖道,“贵府的女眷未免太不检点了些。”

    “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是怎地?”卫东泽急了,强辩道,“她方才是来找我们兄弟的,算不上偷窥;方才的菜也是送与我们众人同吃的,又何谈私相授受?”

    孙裕德见两人几乎要吵起来了,忙上前拉住自家兄弟,冲卫东泽道:“卫兄息怒,我兄弟为人过于严苛,方才的话是得罪了,我在此替他致歉。”

    孙裕珠也知道不便再说,只冷哼一声又坐回了远处。

    气氛变得愈发尴尬起来,以至于下午的实政课上,众人都有些恹恹的没啥精神。

    这事在傍晚的时候,已经传到了浮霜耳朵里,负责伺候孙家两位少爷的小厮,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了,又将众人的对话也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浮霜闻言皱起了眉,她招孙家兄弟来做伴读,是为了给卫东芷挑选女婿,却没想到卫东渟上赶着去跟前转悠!

    她知道卫东渟的打算,恐怕是生怕被随意找个人嫁了,所以想要处处占先,强取姐妹的因缘。可她又如何能让卫东渟如意?

    与孙家结盟以来,浮霜已经从白氏商队中抽调了不少心腹,安插到孙家各地的产业中,替她充当耳目,收集情报。如今西蜀季氏和北地怀王的战火已经蔓延至了辽东,一举一动,她都得密切关注着。

    卫东渟已不是完璧之身,若以她与孙家联姻,事败后势必会被孙家视为耻辱,更是会坏了她和孙家的联盟合作。浮霜可不愿意自己的计划被她搅了局。更何况卫东渟如此不讲究的行为,还会带累了姐妹的名声。东琳、东芷和未来的东芩都云英待嫁,若是名声坏去了,即便是王府郡主,也是很难寻个好人家的。

    看来是得好好教训她一番,给她个教训了!浮霜心中恼怒的想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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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九章 引、诱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卫东渟一边嘶吼,一边使劲拍打着门板,外面的仆妇咣当一声锁上大铜锁,便自顾自的赌钱吃酒去了,连个伺候茶水的人都没留下。

    卫东渟直喊道嗓子哑了,才止住了声音,她无力的依着门坐到地上,心中一片死灰。

    季浮霜那贱人又借口‘养病’将她关押了起来,这回甚至更为不堪,再不是玉景草堂的待遇了,而是南跨院的独栋佣人房,屋里也是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个箱子,连个盆架和插屏都没有!

    她是王府的正经郡主!她的父亲可是老王爷!季浮霜那贱人怎么敢如此待她?

    扫视了一圈屋内,床上的被褥虽然浆洗的还算干净,可半旧不新的,过去就连她屋里丫鬟盖的都比这好!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想润润嗓子,喝了一口差点没冻掉牙,竟然是凉的!泛黄的墙壁,狭小的令人窒息的空间,卫东渟愤愤的踹倒了凳子,想寻个东西砸,可什么都没有寻到,只能奔至床前,扯下被褥使劲的绞。

    渐渐的,她心底浮现出恐慌,上次被关了一年多的事,她还历历在目,这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呢!

    那时候自己还有个院子可以溜达,有两个监视的丫鬟可以打骂,有琴棋书画可以打发时间,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若是季浮霜就此忘了她怎么办?她还能依靠谁?二姐姐如今已经和她生分了,就因为她弄坏了她的首饰,卫东芷怕是乐的没有她在旁呢。小东芩更是不必指望……而大哥……更是一年半载的都回不来!

    卫东渟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整个王府。最无足轻重的一个人。

    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随即将头埋在膝盖间。呜呜的哭了起来。

    却说王府内,这段时间还有一个失了魂的人。

    颜如玉唱了一段最拿手的思凡,却竟然唱错了词。他直愣愣的站着,望着湖中自己的倒影,一个劲的心里直打颤。

    虽然那夜王妃说,只要他唱的好,那晚的事就一笔勾销,可是他却不敢相信。有权有势的人不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吗?再者那天他犯的错,岂能是如此容易‘购销’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以为王妃瞧上自己的呢?就凭那出戏?那付打赏的镯子?简直……简直是愚不可及!

    这几日来,他夜夜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他总是梦见自己被押解到菜市口,众目睽睽下,高坐于台上的王妃扔下了个竹签,一旁刽子手便一刀斩下,断了他的脑袋!

    不行!他望着湖中自己惊慌失措的双眼,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自救。一定要活下来!自己若是想活命,得紧紧抱住一条大腿才行。可王府里,有谁的大腿强过王妃呢?

    正纠结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两个丫鬟的对话。

    “……你知道么?南跨院原来槐总管的小楼空出来了。说是无事不得靠近。”其中一个冲另一个说道。

    “哪个槐总管?”另一个丫鬟问。

    “就是被打断了腿,赶出府的槐荣槐总管啊!”第一个丫鬟兴致勃勃的道,“他走了后那小楼不是没人住吗?平日只堆了东西。今儿突然都腾出来了,我瞧见几个家丁搬了张床进去。后来王嬷嬷便带人将那里看了起来,好像是关着什么人呢。”

    “那你知道关着的是什么人?”第二个丫鬟被她勾起了好奇。站在湖边的颜如玉也竖起了耳朵头听。

    “我哪里晓得,但一定不是下人,下人关柴房就成了,还需要转腾个屋子?恐怕是哪位主子吧?就像东边那个院里圈禁的那位一样!”头一个丫鬟冲东边怒了努嘴。

    第二个丫鬟唬了一跳,忙按着她的嘴道:“快别胡说!那位可是你我能说的?小心被人听去了,报到丁香大总管那里,揭了你的皮!”

    头一个丫鬟笑道:“怕什么,我就这么一比方,我是说这回子不知道关起来的主子是谁,又不是议论旁的。”

    “还能有谁?”第二个丫鬟翻个了白眼,“就你个呆子猜不出来罢了!定然是三郡主,不会有旁人的,你没听说少爷学堂那里发生的事吗?三郡主勾搭外男,王妃知道了很是不悦呢!此番一定是干脆将她关起来了!”

    “啊!有道理!果然是你聪明,我怎么就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处去呢?”头一个丫鬟叹道。

    “联不联系都是小事,反正与你我无关,我们远远的逼着就是了。”说话间两个丫鬟拐进了月洞门,便去了。

    颜如玉依旧站在水边,活了好久,他才喃喃自语道:“勾搭外男……”

    他的心思不禁又活络起来,若说勾搭,还有谁比他更熟练?颜如玉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念头,如果自己攀上了三郡主,只要三郡主死心塌地的保他,王妃无论如何也不能要他的命的吧?

    他当初错就错在勾搭错了人!若开头就冲着那位不太安分的三郡主去,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个田地啊!

    打定了主意,颜如玉便匆匆回屋卸了妆,换了身寻常下人的服饰去了小楼。他绕着楼转悠了两圈,正碰上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提了食盒往里面送去。

    颜如玉赶紧的上前拦住道:“可追着哥哥的,王总管说是找你,有急事!你赶紧的去吧!东西我替你送进去。”

    那小厮一愣,打量了一眼颜如玉,见他虽然面生,却长得十分俊俏,便不禁生了好感,对他的话也信了几分。忙追问道:“王总管如何会找我这等人?可说了什么事没有?”

    “没,”颜如玉信嘴胡诌,“许是有要紧事呢!哥哥别耽搁。”

    那小厮不由信了,将食盒塞入他手中,便去了。

    颜如玉颠了颠手中的食盒,望着那小厮的背影冷冷一笑,便快步进了小楼跟前。进了楼,却见两个婆子在堂屋里架了个桌子摸牌,见他来了,忙放下牌九道:“不玩了先吃饭!”

    颜如玉打开食盒,端出上层的一碗肥肉圆子和一碗大白菜,又从中间端了饭出来,最下面一层的饭菜他还未动手,就被婆子抢先揭开,里面竟然是一碗精致的山药炖鸡,和一盘酱牛肉。

    一个婆子笑道:“今儿的菜色可真不错,我们也来尝尝,别平白的浪费了。”

    说着便拿了个空碗来,夹了几片酱牛肉,拨了半拉山药鸡,又添了些大白菜进去,方才重新放入食盒,拍着颜如玉的后背道:“跟我来吧。”

    颜如玉低头耷脑的跟在后面,只见那嬷嬷走到里屋门口,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钥匙,摸了片刻才摸到了一把捅开了门上的铜锁。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光线暗暗的,虽是正午,窗户却被钉死了,只有几缕淡淡的光线从木板缝隙里透过来。

    那婆子也没留下,只扔了一句:“你伺候郡主吃完,收拾了再走。”便回头自顾自吃饭去了。颜如玉站在门口,适应了片刻,方才看见床上依着个女子。

    她披头散发,身上只穿了亵衣,下半身裹着被子,无精打采的直视着床帘,连开门送饭的动静,都丝毫没有兴趣。

    颜如玉进了屋,将食盒放在桌上,端出了饭和菜,又摆好了筷子。等了片刻,那女子还是一动未动,就像是木桩子一般。

    他轻咳了一声,道:“一日三餐,还得讲究个定时定量,别平白饿坏了身子。”

    床上卫东渟冷笑一声,带着愤懑道:“别说饿坏了,即便是饿死了怕也没人关心!”

    “您自己都不关心自己,自然没有旁人会关心您。”颜如玉叹息般的说道,“您知道吗?像我们这样的人,能一辈子有饭吃,吃的饱,吃的好,就此生足矣了。”

    卫东渟闻言,没有回答,屋里一声陷入了沉默,好半响她突然爆发似得道:“那今儿的饭菜就赏你了,我不想吃!我要绝食!绝给季浮霜那个贱人看!看她敢不敢饿死我!”

    颜如玉回头望了眼堂屋里吃饭的嬷嬷们,便顺手销上了门,快步行至床畔,一把搂住歇斯底里准备发作的卫东渟道:“就像你说的,你死了,又有谁会开心?谁会关心?绝食,还不是伤了自己?又能报复的了谁呢?”

    卫东渟一愣,刚准备挣扎,突然一眼就望进了颜如玉那双静如深潭的双眼中。标致的瓜子脸,娟秀的五官,眉角含情、唇角带魅,这小厮的模样却是罕见!

    卫东渟竟忘了发作,瞧得呆住了。

    颜如玉心中暗笑,卫东渟这样的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于是脸上更是深情款款起来,他进一步将卫东渟搂在怀中,凑近了她,故意将呼吸喷洒在她脸颊上。

    卫东渟浑身一颤,只觉得一股子男性的气息从外紧紧的将她裹夹住,瞬间抽去了她全身的力气。

    “或谢有我会关心,我会在意。”颜如玉凑在她耳边低声轻喃道,“因为你在我眼中,竟是如此的美丽……”

    卫东渟微长了嘴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虽然她一直自负美貌,却还是有一回有男人亲口夸赞她,她只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猛跳着,几乎要蹦出胸腔去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章 欲迎还拒

    卫东渟只觉得颜如玉的眼神令她浑身燥、热起来,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眼神,过去,无论是最初痴迷的顾寒之,还是后来看上的孙裕珠,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对方都未曾给过一丁点的回应。于是颜如玉这视她如珍宝的眼神,便如同煦暖的三月春风,撩起了她心底的涟漪。

    她迷迷瞪瞪的时候,颜如玉却没有停下,他的手沿着她的肩膀下滑,来到她的腰间。贴着她薄薄的亵衣来回摩挲。

    虽然是早春微寒的季节,可屋里暖暖的烧着炭火,又封闭了门窗,气温还是颇高的。卫东渟象征性的挣了挣,便任由颜如玉的手在她身上滑走了,她只觉得这种抚摸,仿佛已经勾出了她心底的某种东西。

    颜如玉见她没有推脱,便知道她是上钩了,于是越发肆意起来。他干脆双手捧住卫东渟的脸,吻住了她的嘴唇。

    卫东渟虽然已不是完璧之身,可上回却是被对方神志不清的时候所强,并未享受过前、戏的快慰。她的唇舌被颜如玉攻破之后,便丢盔弃甲了,整个人的心魂都随着他吻起伏不定。

    颜如玉的手在她身上任意游走,很快便从亵衣的领口伸进去捏住了她的丰润。卫东渟嘤、咛一声,疼痛着,却随着颜如玉的挤压揉、捏,仿佛又快慰无比。

    颜如玉顺势将她压附在床上,继续狂热的吻起来,卫东渟只觉得自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似得,她发出急促的鼻息声。紧闭的双眼浮起水泽,神智涣散的仿佛宿醉未醒。

    颜如玉兴奋的大力搓、揉着。令他惊喜的是,卫东渟衣服下的实料似乎还是挺足的。他简直都爱不释手了!

    两人的唇齿稍稍分离,颜如玉沿着她的下巴一路亲到锁骨上,卫东渟假意推脱道:“你……你别这样……我……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紧接着她的话便支离破碎了,因为颜如玉已经一口叼住了她珠、峰!

    “啊!”卫东渟准备推开他的手,突然停滞在了半空中,她不由自主的弓起了身子,抬起下、身凑近了他,就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流到了那一处。

    此时她已经毫无力气了,亵衣也早已被扒开散落到了腰上。上身全部展露出来,更是被颜如玉上下其手摸了个遍!

    颜如玉留着细长指甲的小指,在她的股、沟间来回磨蹭,时不时的捏捏她的臀\半,却迟迟不来真的,卫东渟娇、喘着,心中的野火腾然烧起,火辣辣的焚尽了她的狼。

    她开始回吻,细碎的亲着颜如玉的鼻端、嘴唇和下巴。努力的挺起身子迎、合他,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他硬、挺的部分,却没有等到他的攻伐。

    颜如玉突然松开口,将她扔在了床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装出一副羞涩惭愧的模样道:“三郡主!是小的冒昧了。”

    卫东渟猛然一震,傻傻的望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喊停。

    却见颜如玉一脸的惶恐,颤抖着朱唇道:“小的方才一时难以自抑。却是不敢冒犯郡主,郡主就犹如那天上的明月星辰。小的只不过是地上的虫子,何等卑微?又怎敢亵渎郡主?”

    卫东渟愣住了,她很想发火,却不是为了方才的冒犯,而是为了现在的停手!

    颜如玉脸上露出无限恋慕,却又强行忍耐的表情,伸手替她把衣服拉扯上,便起身行到桌前,指了指饭菜,道:“郡主还是别饿着自己吧,小的……看在眼里实在……”

    最后两个字‘不忍’说的极低,却又是无限的卑微和窘迫。

    卫东渟傻了,她被他这种底下的恋慕弄的神魂颠倒,说实话若是方才真的与他做了,她或许事后想起他卑微的身份,会愤恨不已,偏偏是这种停了一半的奢望,又夹杂着‘止不住的爱慕’令她的一颗心漂浮起来,飞到了云端之上。

    她一言不发的走到桌子前,拿起碗筷开始吃饭,每吃几口,都忍不住瞥一眼颜如玉,却见颜如玉每每都是躲闪的目光,仿佛在她用餐时,他都是痴迷的望着她一般。

    卫东渟心中越发甜滋滋起来,一顿饭吃的十分香甜。

    等颜如玉拎着空餐盒出来时,两位看管的嬷嬷都十分惊讶,三郡主今儿竟然老老实实的把饭给吃了?没有打碎碗碟,也没有挑三拣四?

    颜如玉从袖子里摸出两钱碎银子,塞给两位嬷嬷,嘴里笑道:“不怕两位嬷嬷知道,小的是二郡主那里打发来偷偷照顾三郡主的,今后小的会常来,还烦请两位嬷嬷行个方便,外加保密。”

    两个老婆子得了银子,还有什么不可的?王妃只交待了,不能让三郡主跨出房门一步,却没说不让人偷偷来照看一二啊。于是便笑着许诺了。

    自此以后,颜如玉便成了小楼的秘密常客,他有时候借送饭来,有时候假装是来送炭火的,到了后来,干脆什么都不假借,只空着手来,塞了银子便能进去。

    三郡主的名声原本就不好,府里上下的丫鬟仆妇们都知道。至于颜如玉这小白脸到底是二郡主派来照应妹妹的,还是原就是三郡主的相好,谁还会去管?只要有银子,不闹事,两位嬷嬷自然乐得轻松。

    而卫东渟则从一开始的心动,到痴迷,到沦陷……后来她每天醒来,最期盼的就是见到颜如玉,每天睡觉前,想着的也是颜如玉,虽然他从未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但他已经成为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或许,人在最困顿的时候,便会迷恋上唯一给予温暖的人,颜如玉成了卫东渟生命中唯一的曙光,只过了短短的十天时间,她就仿佛已经爱了他整整十年。

    这一日,风雨交加,卫东渟隔着窗户上的木板,听着外面的雨声,心中沮丧无比。

    下这么大的雨,他应该不会来了吧?可他那么痴迷自己,应该会风雨无阻的把?

    正纠结着,突然听到门外的锁咔哒一声被打开了,颜如玉闪身进了屋,外面又咔哒一声锁上了。

    卫东渟呆愣愣的望着湿透了的颜如玉,只觉得那声咔哒的锁声,将他和自己锁在了一起……

    “郡主……我……”颜如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话还未说完,就见卫东渟快步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他。

    “会……弄湿你的衣服的。”颜如玉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卫东渟笑了,抬起头道:“你觉得我美吗?”

    “美……啊……”颜如玉呐呐的开口道。

    卫东渟突然一把脱去了身上的袍子:“那这样美吗?”

    颜如玉一愣,眼光从她高挺的前、胸,扫至她修长的双腿,最后留恋在中间隐晦的地带。他舔了舔嘴唇道:“这样更美。”

    卫东渟大笑,这十多日来,他们不是没有亲昵,甚至说每次见面都要耳鬓厮磨半天,可颜如玉每到最后,都会惊慌失措般的撤离,就仿佛生怕亵渎了她似得。

    这种半带逢迎的若即若离,搞得她都快疯了,一边是欲罢不能,一边却是自尊心得到了无上的满足,可今日,她再也耐不住了,她只觉得身体内的冲、动仿佛破堤而出的洪水般汹涌澎湃起来。

    她再度上前,开始使劲的解颜如玉身上的盘扣,颜如玉按下眼底的嘲讽,心知时候到了。

    他转而夺取了主动,几步将卫东渟逼到了桌边上,几下飞快褪去了身上的衣物。

    “你确信想要我这样?”说话间他将卫东渟反压在桌面上,沿着她的背脊舔了一口。

    卫东渟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前面被冰冷的桌面挤压的微微有些胀痛,后脊梁却热热痒痒的,带着酥麻,令她的腿都软了。

    她忍不住娇、喘出了声,紧接着便感觉到了他的进入,于是娇、喘迅速变成了抽气。她努力的甩着头,牙齿咬着下唇,时不时的嗯上一声,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起来。

    颜如玉没有遇到障碍,微微愣神之余,不禁也有些轻视,男人就是这样,明明是知道容易勾搭到手的东西,却又希望是完璧之身。于是他越发肆意起来,一个劲不管不顾的冲刺。

    卫东渟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大力的呻、吟起来,仿佛那道隔着的门板,以及哗啦啦的夜雨声,能掩盖她所有的羞耻和疯狂一般。

    颜如玉从后面进攻了片刻,便换到正面,将她的双腿抬至肩头,抓着双腿,奋力不已。剧烈的摇摆下,卫东渟浑身汗水淋漓,她微张着嘴,陶醉的叫嚷着,禁X一年多近两年的时间,令她成为了一座火山,她紧紧的夹住他,奋力的银河着。

    颜如玉就像是她的浮木,卫东渟死死的拽住不放,两人酣畅淋漓的享受,外面堂屋里的嬷嬷们早就揣着颜如玉使得银子吃酒去了,谁还会管这对野鸳鸯?

    风雨交加的夜晚,两人都如愿以偿。我一定要嫁给他。事罢卫东渟心满意足的想到。而颜如玉也长长的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终于攀上了一条大腿,而且说不定还能借此一飞冲天!(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一章 心惊

    关于卫东渟和戏子颜如玉在南跨院的苟合,并没有人报到浮霜耳朵里,事实上她此刻也顾不得这些,她全部的精力基本上都花在朝堂的政务,以及鼓噪毛氏身上。

    毛氏对于上回她说的那个杀妻案十分关注,几乎每回见面都要问上两句,想知道那男子的结局如何了,当得知那杀妻的男人暂时还被关押着,等着开春才处斩,而他族里的人都在想方设法的给他翻案,毛氏越发觉得难以忍受起来。

    “为什么还要等到开春呢?杀人呢!重罪吧?难道不该是斩立决?”毛氏放下茶盏,也不装腔作势的来喝茶了,直接快步走到浮霜案前,撑着桌子道,“王妃,处斩个犯人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快些了解此案吧,省的那些人瞎捯饬,说不定捯饬个劫法场来,不得出大乱子啊?”

    低着头批阅公文的浮霜,噗嗤一声笑了,她撑起下巴,望着毛氏道:“二婶是看话本子看多了吧?法场哪有那么好劫的?那男人的族人不过都是些平头百姓,除了到处击鼓鸣冤,想让我网开一面,他们能做的也有限的很。”

    “可是拖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与其让他们不死心,不如早点斩了,这种没人性的屠夫,多活一天都是浪费啊。”毛氏不死心的道。

    浮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没想到二婶会如此在意此事?”

    毛氏微微一窒,她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可自从听闻了这个案子。她几天几夜都没睡好,常常整夜整夜的做恶梦。梦见自己被卫齐瑞追杀,一尸两命。

    其实她也明白。凶手伏诛不伏诛,与她并无关系,也解不开她心底的恐惧,可是偏偏就是忍不住一再过问,仿佛此案了解了,便能杜绝她自己灰暗的未来一样。

    这段时间,她呆在润州定王府,却一直没敢和浮霜摊牌。虽然她知道若是自己准备在此地生孩子,那是必须得到浮霜的支持。可是却迟迟没能鼓足勇气说出口。

    她翻来覆去的将自己的未来整合了数次,然而穷奇思索,她都没能找到一个妥善的办法,既不暴露自己的私情,又能将孩子养在身边。

    路上意外捡到的孤儿?送到薛孝天那里去养?还是留在外面的庄子上,偷偷摸摸的养大?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以母亲的身份,养育自己和孝天的孩子,为何却如此艰难?

    难道已经走到绝路了吗?她究竟要怎么选择,才能脱离这样进退两难的困境呢?

    “二婶。在想什么?”

    浮霜的话吓了她一跳,毛氏这才回过神来,忙挤出僵硬的笑容道:“没……没什么……我……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只是一想到这种屠夫般的杀人犯。还未绳之以法,就心里难受的紧。”

    浮霜笑了:“这算什么?二婶真是平时不问事,其实按查司每天接到的案子中。杀人的不在少数,各种奇葩也是络绎不绝。比较起来,那男人不过是割断了妻子的喉咙。并不算是扎眼的呢。”

    毛氏长大了嘴,脸色微微有些泛白:“还……还有更过分的?”

    浮霜忙摆出一副后悔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嘴道:“瞧我这多舌的毛病!我就不该说给二婶知道。平白的让那些腌臜事脏了二婶的耳朵。”

    “不……不妨事。”毛氏还有些魂不守舍。

    浮霜见状,心中一动,便道:“其实我并不在意那男人宗族来闹事,毕竟公理自在人心,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可既然尊了律法,就得按部就班,提前处斩这事也是做不得的。说白了坊间倒是同情那女子的居多,如今人都死了,还被诬了个偷情的名头,也难以自辩。听说梨园里为此还改编了一出戏,名叫《怨情》,可见大家都是觉得那女子死的冤枉,而那男子当斩的。”

    “竟然还编了戏?”毛氏闻言,十分吃惊。

    “可不是吗?据闻十分卖座呢!”浮霜笑着道,“我们府上的戏子们早已去学了,若二婶有兴趣,今晚我就请你听这出戏如何?”说着她眼神灼灼的盯着毛氏,神情意味难辨。

    毛氏打了个哆嗦,心中突然有些害怕,却又十分好奇。

    浮霜也不等她回应,便道:“就这么定了,今儿晚上正好设宴,不如就摆在听水幽居,我们且和三婶她们高乐一场,等她们走了,我俩便独听这戏。”

    当天晚上,听水幽居里面便炭盆火炉的备上了,又熏了几遍香,摆了三小桌酒席,一桌是浮霜和毛氏,一桌是三老爷卫齐儒和三夫人李氏,一桌是卫东琳、东芷和东芩姐们三人,男孩子们没有来,一者是不方便,二者他们想必也没耐心吃酒听戏。

    听水幽居里挑着大角灯,照的宛如白昼。上下人等络绎不绝。端盘伺酒的,布菜倒茶的,一道道精致的菜拿上来,便被分成数份,轮替送至众人跟前,连夹菜的功夫都免了。

    事实上确实也没有功夫夹菜,今儿是特特的聚众来听戏的,浮霜特特的点了几个热闹戏,台上刀马旦和花脸正打的欢,台下叫好声不断,三老爷拿着筷子往桌上直拍,三夫人抿着帕子笑,卫东琳握紧了拳头,紧张的忘记了吃菜,卫东芷更是嘴里含着片鹿肉,连咀嚼都忘了;小东芩甚至离开了席位,挥舞着小拳头,激动不已。

    唯有浮霜和毛氏还一筷子一筷子慢腾腾的吃着,浮霜是因为台上那些花腔功夫根本不够看,顾寒之那才是真格的,比较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而平日最爱听戏的毛氏,俨然是因为心思不在这几出戏上。

    那刀马旦双刀架住了花脸的长枪,往后慢慢的下腰,弯下了后背,三老爷激动的一口酒喝到了鼻子里,不禁一边咳嗽,一边赞道:“好!!王妃可是好眼力,这板子小戏子挑的都是极品!如此功夫、如此唱腔,放到哪个梨园里,都是要红透半边天的啊!”

    浮霜笑道:“若不是最好的,那还没资格来王府呢!三叔若是喜欢,尽管使唤他们,养着就是为了唱戏的,随三叔高兴,爱什么时候听,就什么时候让他们演!”

    三老爷满意的捋捋胡须,点了点头:“却该是如此,宁缺毋滥。”

    一旁三夫人李氏拧了他一把,笑骂道:“吃你的酒吧,你玩乐的耍子难道还少了?”

    “我什么时候玩乐了?”三老爷一瞪眼,“写字、画画、听戏,这都是雅事!雅事你懂不懂?”

    众人闻言都笑了。

    热闹戏过后,便是李氏最爱的青衣唱腔,年轻女孩子们便有些不耐烦起来,台上独一个青衣咿咿呀呀的唱着,虽然颜如玉唱的的确不错,可还是勾不起卫东琳等人的兴趣。

    饭菜也差不多吃的八成了,卫东琳便拽着卫东芷离了席,小东芩一见姐姐走了,便忙扔下手中的桂花糕,也跟了出去。

    李氏见状,怕浮霜不悦,便解释道:“小孩子没定心,随他们去吧,我们乐我们的。”说着便又赞了声好。

    浮霜笑笑没说话,只冲毛氏递了个眼神,毛氏会意。

    一顿饭直吃到戌时末,戏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终于三老爷和三夫人都累了,眼皮子打起架来。浮霜见状,便冲旁边伺候的丁香使了个眼色。丁香接过小丫鬟递上的披风,给两位披上。

    三夫人被她的动静弄醒了,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打了个克冲,于是忙推醒了三老爷,转头冲浮霜道:“时候不早了,差不多也该散了吧?”

    浮霜端起杯茶,笑着回道:“我和二婶还清醒的很,三叔三婶若困顿了,就先回去也无妨。”

    于是李氏和三老爷便告辞了。

    毛氏见他们去了,忙精神抖擞的望向浮霜,浮霜冲蔷薇努了努嘴,蔷薇忙出屋,冲对面戏台上报了个戏名。

    台上唱到一半的剧瞬间止了,众人撤回台后,片刻之余,颜如玉便更替一新,施施然上了台。

    他一开场几句,讲身份背景交代了个明白,幽居内毛氏听闻是一大将军的夫人,丈夫多年征战不归,便差点惊的从椅子里跳起来!

    她惊魂未定的望向浮霜,只见她面带笑容,手上打着拍子,双眼注视着台上,压根就没看自己,心中不免稍安,暗道:莫非只是巧合?

    可当唱词唱到那将军夫人,与将军手下的一员猛将,有了私情时,毛氏已经从惊讶,变成了心惊肉跳了。她忍不住低声冲浮霜道:“不……不是……不是一个普通平民家的杀妻案吗?”

    浮霜却状似不在意的挥挥手道:“这戏曲,自然要编的人人爱听才是,改个富贵人家的背景,才更喜闻乐见啊!这有什么的,你只管听好了。”

    毛氏听她这么一说,方又安下心来,看来确实是凑了巧,也是!她瞒了这十来年的事,远在润州的浮霜又怎么会知道呢?只要自己一日不摊牌,她一日都不可能知道的!

    一定是凑巧!凑巧而已!(未完待续……)

    PS:感谢changtanyu的分红!!感谢皇城樱的香囊!!亲(*^__^*)

第两百四十二章 肉跳

    出演与将军夫人偷情的猛将的是名武生,真个是身材高挑、气质出众,一登场便亮了一嗓子,若是在外面的戏园子里,那定是要叫座的!

    相比之下,演将军本人花脸却勾了个白脸,这忠奸善恶一看就知道了。

    演出开始没多久,毛氏就入了戏,哪里还顾得上担忧浮霜知晓不知晓她的秘密?只见她跟着台上颜如玉的唱腔,反反复复低吟那些优美动听的唱词,这些词词句句,真是如同写到她心坎子去了一样!

    她当年也曾是一心一意随着夫婿的,也曾为卫齐瑞诞下一儿一女,想着相夫教子的。可走到如今这步,她却并没有丝毫的后悔。

    卫齐瑞不是她的良人,他早已遗忘了她,凭什么她还要停留在原地苦苦等待?

    这世道伦常,所有的罪都是女人来背,男人却总是被姑息原谅,冠上个情非得已便可以脱罪。然而女人也有爱的权利,她从最初到现在,其实只真心诚意的爱过薛孝天一人!她有什么错?她又犯了什么罪?

    台上的颜如玉婉转吟唱,把那纠葛间的痛苦、自我的厌恶与挣扎、以及爱的疯狂、怕的恐惧,演绎的淋漓尽致,毛氏禁不住都落下了眼泪。

    浮霜静静的注视着毛氏,她知道一切正按照自己的预料,在一点点潜移默化的进行着。接下来的戏,是否会予以毛氏迎头痛击?让她清楚的从梦中惊醒,认识到现实的可怕?她难道以为这回孩子的事,还能像过去一样瞒得住吗?过去的十年。正是因为二老爷卫齐瑞对她丝毫不关注,才没有发现她的偷情事。哪里是她自己做事缜密?

    但孩子则不同,一个活生生的人。要想生下来,养在身边,又能避的了谁呢?

    毛氏其实并不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在浮霜眼中,她可以说是毫无城府,近乎透明。此刻,用帕子抹着眼泪,感同身受的模样,换个不知情的人都会起疑心。别说浮霜两世为人,根本就是知道的。

    其实她最佳的选择,莫过于放弃广陵留守夫人的身份,早点合离抽身,这才是唯一的出路。

    台上颜如玉已经唱到了身怀身孕,他百般纠结之后,告知了那情夫武生。毛氏捂着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几乎觉得台上的花旦就是她!她就是那台上的花旦!

    却见那武生唱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古来万事两难全。你我真心牵挂,万般恩爱,如何能为这世情所迫,劳燕分飞?”

    颜如玉(赖娘)道:“奴家一颗心只系在你身上。你要奴家生则生,你要奴家死则死,无论如何。上天入地,你我终究不分开!”

    武生道:“不如我们弃了这繁华。避走他乡,只要远远离了这京城。怕是谁也难以寻见。”

    颜如玉(赖娘)道:“可奴家的夫君又如何会肯放奴家走?奴家一僧后牵系太多,却不是说放便能尽都能放的。”

    武生道:“不能放者也得放,不能弃者也需弃!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儿,可是你我亲骨肉,你难道舍得将他送与他人?”

    颜如玉(赖娘)泣道:“奴家怎舍得?奴家怎舍得?罢!罢!罢!这不是如同掏心挖肺、要奴家的命吗?”

    武生道:“如今唯有一条路,你去求封放妻书,与你男人了断前缘,你我才能后续半生。”

    “放妻书?”听到此处,毛氏呐呐自语。十年了,她从未想过如有一日,自己会放弃广陵留守夫人的身份。倒不是她舍不得卫齐瑞,而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毛家与定王府联姻的象征,即便是卫齐瑞再弃她如敝屣,毛家人都不会同意她合离或者自请休弃的。

    可是如今却是不同与往日了,卫齐瑞卫二老爷与定王失和,现下已是戴罪之身,终有一日要清算的。此时拴在他身上利大于弊,毛家不就是因为生怕被牵连,干脆居家搬到广陵去了吗?难道这时候还愿意与卫二老爷一起死?

    她这时候提出合离或休弃,怕是毛家都是会支持她的吧?

    毛氏捂着胸口,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了,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她怎么就偏偏没想到?

    如同柳暗花明,毛氏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她甚至开始憧憬,今后与薛孝天两人厮守终身的日子了。

    可正当她欣喜的时候,台上的剧情却没有走向灿烂美好。颜如玉去了将军处摊牌,他没有提偷情的事,也没有说旁的原因,只说是因为将军常年不归、在外滥情,他不能忍受,要求合离。

    那将军又怎么会同意?家里的正妻不过是个摆设,可这摆设关系到他的脸面,关系到他的尊严,他断然拒绝,说是让颜如玉死了这条心,是生是死,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他身边!

    毛氏刚刚浮动起来的心,瞬间又沉了底,她太了解卫齐瑞了,他不恰恰是这样一个只顾自己,自私残忍的男人么?若没有合适的理由,他怎么肯放她走?

    却见台上两人已经相挣起来,颜如玉被将军的话激怒了,拿起桌上的剪子便要动手剪头发,说是即便去当姑子,也不愿再留在将军府。那将军如何肯让她搅头发,忙上前来抢,争执间颜如玉被将军一把推在了地上,紧接着肚里的孩子流了,血染衣襟。

    情势急转而下,原本占据上风,要求合离的颜如玉瞬间熄了火,将军则开始逼问孩子的来处。原来将军早已数年未和正妻同房,他立刻便明白了颜如玉要求合离的真正原因。

    颜如玉身心疲惫,一方面刚流了孩子体虚娇弱,一方面被将军拖着头发逼问,情夫是谁。他咬紧了牙关。死死不肯开口,于是将军仓朗朗拔出宝剑。架在了她的颈间。

    毛氏已经失态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了,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有种几乎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这一出戏就仿佛她浓缩了的人生,那般鲜活、那般真实。

    最终颜如玉经不住将军的百般拷打,终于吐露了实情,将军即刻下令,捉拿那武生,将其斩于菜市口。

    颜如玉悲痛欲绝,了无生趣,于武生问斩当日,奔至菜市口。与情郎抱头痛哭,许定来生。

    颜如玉(赖娘)唱道:“悔不当初、嫁入将军府;悔不当初、累你终身;更悔不当初、被逼供出了你。如今你这一去,独留我孤身蹉跎,不如随你后尘,我们携手共赴黄泉。”

    武生唱到:“一生终未悔,只悔爱你时日太短,情分太浅。如今阳世你我难聚首,不如阴曹地府,阖家团圆。”

    如泣如诉的唱词。只唱的毛氏泪雨滂沱,再难抑制,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回椅子里,仿佛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一旁浮霜抬头一个眼神。挥退了伺候的丫鬟们,亲自递过去帕子。

    一方白净的帕子递到跟前,毛氏方才从戏中惊醒。她惶惶然接过帕子,擦着眼睛的同时。暗自偷偷打量浮霜,生怕方才自己的失态。令她起了什么怀疑。

    却见浮霜根本没有看她,双眼还聚焦在散了戏的台上。幽幽的叹了口气,浮霜道:“可惜这戏还是被谱成了一出悲剧,丈夫杀了妻子和情人,赖娘终究只能与情郎相会于阴间了。”

    “可惜?”毛氏闻言忍不住道,“赖娘已经山穷水尽,最后不过是求一份休书,竟还落得如此境地,难道王妃觉得她能有什么活路?能不至于如此这般吗?”说完她甚至充满了无限期待的望向浮霜。

    浮霜掉转过脸,直视毛氏,双目流露出一种既同情、又可怜;既怒其不争、又恨其不幸的表情。

    毛氏只觉得后脊梁一阵寒冷,好似自己最大的密码在浮霜眼中,压根就不是什么秘密。她突然心生一股冲动,连老王妃武氏那种老谋深算的人,最终都败于浮霜之手,说不定自己现在和盘托出,浮霜还能寻一计策,保全自己和薛郎?

    可浮霜却先于她开口道:“万事尽在人为,赖娘此番是做错了,她错就错在低估了自己夫君的残忍。将军那样的人,能弃她数年,又怎么会为她考虑,放她合离?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到这口上,还想着和平了断,如何能够?如果是我,宁可鱼死网破,也好于为人俎上鱼肉。”

    毛氏闻言大惊,她似乎有点明白浮霜的意思了。

    “譬如,她为何要孤身一人去寻将军摊牌?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身怀六甲吗?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弱女子,而那将军显然是杀人不眨眼的?换做是我,我一定先拉着情夫,下手除去那将军,如此这般,也不必大费周章,更不必远走他乡,可以名正言顺的以寡妇的身份,安安稳稳的与相爱的人过一辈子。”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得毛氏瞬间头晕眼花。她与武氏不同,她是个真正的深闺妇人,从未想过谋人性命之事,可如今浮霜这出戏,却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浮霜凤眼微张,紧紧锁住毛氏的眼神,不容她退避。

    “此时已经没有什么道德恩义可言,摆在赖娘面前的,只有生死二字,不是他死,便是她死,而且还会牵连上她所爱的人,和肚子里的孩子。”

    浮霜的话,如同魔咒,在毛氏的心中落地生根。毛氏抚着肚子,浑身瘫软的倒在椅子中。她突然意识到,或许浮霜这句话原本说的就不是戏中的赖娘,而就是她!

    “王……王妃……你……你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浮霜微笑着转回了头,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只不过是请二婶听了一出戏,一出好戏而已。”(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三章 成全

    三日后,毛氏告辞离开了润州,虽然浮霜并未把话挑明,可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依旧是两辆车,只带着贴身丫鬟彤儿,车轿内的毛氏,手捂着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打定了主意。这事必须在孩子出生前解决,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双管齐下,才有希望说服薛孝天。

    说道薛孝天,毛氏知道,其实他对卫齐瑞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从一无所有,靠刀口舔血生存的马贩兼马贼,到广陵总兵,这一路的飞黄腾达是卫齐瑞提携他的,虽然当初他也曾救了卫齐瑞一命,可他对卫齐瑞的忠心却丝毫不作假,当然,要除去了与她私通这唯一的背叛。

    因此,虽然她毛氏恨透了卫齐瑞,可薛孝天却不是。卫齐瑞这两年停战以来,花天酒地养女人,对于军队早就属于照管,如今广陵军中,只知总兵,不知留守的情况很普遍,可薛孝天却从未生过篡权的念头。

    于毛氏这一件事上,他就觉得自己深深亏欠了卫齐瑞。

    在毛氏心中,最为硬气的爷们,偏偏在那该死的卫齐瑞卫二老爷面前硬不起来,这也是最令毛氏纠结的,否则她早几年就和他一路卷包袱私奔了!

    如今要说服他,下手除掉卫齐瑞……还真是件颇为有难度的事啊!

    然而定王府中,浮霜却没有太担心此事,在她看来,一位手握实权的总兵,要干掉一个过气的留守,其实根本算不上多大的事。重点就看他愿意不愿意了,就冲着上辈子薛孝天情愿为毛氏去死的那份劲。这事也该是十拿九稳的。

    送走了毛氏,她准备将府中的小事也一并处理了。三郡主卫东渟在那个小屋里不能总关着。那丫头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货,别坐牢坐久了,把智商更往负数里面整才是。另外就是那班戏子,浮霜本人对戏子并没有什么偏见,人都是她买回来的,如今用完了过河拆桥倒也没必要,反正三老爷和三夫人挺喜欢听戏的,养着也罢了,可其中那个颜如玉。却是不能长留的,府里有这么一号会爬床的家伙,总不是什么稳妥的事。

    然而当她招了颜如玉来,准备给他一笔银子,打发他离开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自己忙正事忙的疏忽了,竟然已经被这货捅出了篓子!

    “……小人是真心与三郡主相知相爱的!求王妃成全!”颜如玉头磕在冰凉的地板上,就没有抬起来。

    堂上浮霜只觉得脑壳疼,有没有搞错啊?她才关了卫东渟几天?有一个月没有?好像还不到二十天吧。这就连奸夫都整出来了?

    这蠢丫头到底是准备怎么作死?先是奢望顾寒之,把自己的清白胡乱弄丢了。被关了一年多出来,就饥渴的绕着妹子的准女婿搔首弄姿,好像生怕嫁不出去似得。如今自己为了让她消停消停。干脆关了禁闭,没想到这回她竟然玩大发了,连奸夫都整出来了。若自己这会子没想起来,再拖个一年半载的。是不是连娃儿都能弄出来啊?

    她望着堂下爬墙成功,低头伏地不起的颜如玉。心中大悔!好吧,她忘记了,在这名致力于爬床事业的坚定分子面前,卫东渟那蠢丫头压根是不够看的好不好!一个麻烦不解决,留着撞到了另一个麻烦,便会形成一场灾难!

    浮霜抬手捅了捅身边,已经被惊得呆若木鸡的蔷薇,叹息道:“还杵着作甚?还不去把三郡主给我带来!”

    蔷薇忙回过神来,捂着心口去了。

    望着蔷薇远去的背影,浮霜开始努力回忆上辈子卫东渟的结果。

    上辈子江淮和广州打起来之后,卫东渟的婚事也随之黄了。可或许是因为上辈子她并没有和武氏争夺王府的执掌权,武氏也就没有拿卫东渟作伐;又或许是顾寒之并没有入王府,因此卫东渟虽然轻浮了些,倒也没在婚前失了清白。最后还是卫东鋆寻了个好人家给她嫁了,貌似是润州的世家柳家。

    可这辈子从最初开始,就一路走歪了。

    正懊恼间,却见卫东渟已经被带来了。她披头散发,故意做出被摧残至深的模样,其实浮霜扪心自问,自己除了限制她的自由,吩咐吃穿用度还是照旧的,至于弄成这副样子吗?

    卫东渟一脸的愤恨怨毒进了屋,却瞧见颜如玉俯首跪在浮霜面前,脸上的神情瞬间大变,她挣脱了蔷薇,冲上去拉扯颜如玉道:“求她做什么?求这个贱人有用吗?我们倆的事,谁也不求!我倒要看看姓季的能把我怎么办!”

    浮霜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确实不会把你怎么样,说到底你也没害了旁人,只是自己作践而已,我没必要对你动真格的。可他却不同,对他来说,则是以下犯上,坏我王府内帷的规矩,仅凭这一条,我就可以命人乱棒将他打死!”

    “你敢!”卫东渟直挺挺的仰着头,怒视浮霜,若不是蔷薇挡着,她几乎要上堂去和浮霜拼了这条命似得。

    “我怎么不敢?”浮霜挑眉笑道,“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怕是时日苦短,他还未告知你吧?他不过是一个戏子,是我买来的唱戏的,我即便是打死了他,怕也没人会有异议!”

    这话一出,颜如玉府首的身子越发抖得如同米糠了,而卫东渟也禁不住睁大了眼睛微张着嘴,望着颜如玉说不出话来!其实她早已心中了然,颜如玉定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否则不会以小厮的身份混进关押的楼内。可她仍旧自己骗自己说,说不定他是什么有脸面的家生子,又或者是王总管的亲戚。却没想到竟然是个戏子!

    戏子在天朝的地位是极为低下的,所谓隶卒优娼殡,戏子是与娼妓和殡葬一齐的下九流,可是连家奴都不如。

    她……她竟然与这样的东西……寻欢了数十日!

    正当她准备发作的时候,颜如玉恰到好处的抬起了头,只见他一双含情凤目,幽幽的望着卫东渟,什么话都没有说,却仿佛说尽了所有的话一般。

    卫东渟原本就是个颜控,见了漂亮男人就迈不动步子的,如今又是恋奸情热,哪里能抵得过这深深的秋波?她瞬间就头脑发了晕,撑着脖子冲季浮霜道:“你若要杀他!就连我一并杀了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成日被你关来关去的,我早就疯了!他若死了,我绝不独活!届时看我大哥回来,你如何交代!”

    浮霜闻言,到时十分惊讶,她忍不住道:“你真的情愿为他去死?”

    卫东渟腰杆挺得笔直,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就好似那些话本子中,坚贞不屈,为爱情愿献身的少女一般。她脸颊由于兴奋涨的通红,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

    “我……我……”她瞥了一眼颜如玉,见到他那俊秀柔媚的脸,瞬间勇气横生,“我与他既然已经私定终身,便是他的人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他同生共死!”

    浮霜倒抽一口冷气,这蠢丫头看样子真是已经被自己给关傻缺了啊!

    不过,她如今也没了兴致,她清楚的从卫东渟眼里看到了怨毒和愤恨,虽然她并不惧卫东渟能把自己如何,可身边有个这样的人存在,总是膈应的。

    可偏偏卫东渟还不容易嫁出去,嫁到豪门世家,等失身的事一暴露,免不了带坏了王府其他未出阁的郡主的名声;嫁到平头百姓家去,卫东渟自身怕是又会闹腾个没完。如今颜如玉这么一勾引,也许还真是件好事,至少他已经把卫东渟迷的神魂颠倒,连命都不要了!

    她季浮霜为何要棒打鸳鸯呢?她又有什么必要告诉卫东渟,其实颜如玉只是在利用你?她先下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将这两个不省心东西远远打发了了事。

    “你若真是愿意为他去死,我倒不是不能成全你。但王府的郡主总归不可以嫁给一个戏子的,你们两必须住到庄子上去,或者干脆离开江淮,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浮霜开出了条件。

    颜如玉一听,心中一喜。自己拼着风险,把上了卫东渟,总算是能保住自己一命了,没想到还能留在王府的庄子上,一辈子吃香喝辣被圈养!

    要知道,他作为郡主的夫君,那便是脱了贱籍了,再不用人前唱戏,背后哄弄达官贵人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谢恩,却听卫东渟道:“我选择离开!我才不要住到什么庄子上,我还不知道你们的伎俩吗?什么到庄子上养病!养着养着便可以灭口了是吧?我娘就是这么被武氏弄死的,你如今是想照搬来弄死我了?”

    浮霜微微一愣,随即失笑出声,她不屑的打量了一番卫东渟道:“你莫要太高估了自己,我若要弄死你,真比弄死只蚂蚁还简单。你以为你是谁?是卫东淳?还是卫齐瑞?你不过是王府没娘的庶女罢了,哪里配得上我使手段呢?”(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四章 劝说

    总兵府后街,夜深人静,只有打更的更夫念着万年不变的词儿,敷衍的从前行过。待得晃动的光影,随着更夫拐了个弯,渐渐淡去之后,一辆马车嘀嘟嘀嘟踏着青石板路而来,缓缓停在了后门口。

    车夫从车上跳下来,快步走到门前,使劲的敲了敲门。好半响一个婆子才睡眼惺忪的开门出来。

    “深更半夜的,谁作死来打门啊?有什么事不能明儿再说?”那婆子许是被吵了觉,心头火大,嘴上便不干不净起来。

    车轿的帘子被挑开了,彤儿探出头,冲着那婆子冷冷的道:“怎么?我才离了不到半个月,嬷嬷就不认识了?”

    那婆子见是彤儿,忙唬了一跳,一巴掌假意扇在嘴上道:“瞧我这老眼昏花的劲!竟没看见董姨娘!姨娘快进来!外面天寒地冻的,可别被风吹了着凉。”

    董姨娘是彤儿在总兵府的身份,总兵府的下人们多半都认识这位总兵大人跟前姨奶奶。谁都知道她是总兵大人唯一的女人,极为得大人的宠爱。而这位姨娘十分古怪,平时并不住在总兵府,听说是家里老人身子不好,要留在身边照看,几乎是三天两头才回府一次,有时长达月余都看不到人影。可即便如此,总兵大人也从未说过她一个不字。

    更重要的是,总兵大人年近三十了,都没有娶正妻,不少人都说,大人是怕娶了正妻亏待了董姨娘,因此。董姨娘虽然是姨娘,却也是府中头一号的人物。真个是无人敢不敬她。

    事实上,谁都不知道。所谓的董姨娘,真彤儿,不过是个挡箭的幌子,轿子中坐着的自然是广陵留守夫人毛氏。

    婆子打开了后门,车夫赶着车滴溜溜的进了府,等了不一会儿,总兵府的总管便奔了来,隔着帘子冲里面的毛氏问了安行完了礼,便亲自赶起车往薛总兵的院子行去。

    “夫人此行时日可够长的。我们老爷这几日总是在问,夫人怎么还未回来?”这位总管自然是知道底细的,他半拍马屁的冲着轿帘道。

    车里传来毛氏噗嗤一声笑:“他每回也就这么几句同样的话,说来说去也就是哄我高兴罢了。”

    “那是啊!夫人高兴,老爷便高兴;老爷高兴,我们全府上上下下便高兴,所以即便是这几句同样的话,那也是十分要紧的。”总管凑趣的说道。

    谈话间,薛总兵的院子便到了。院里上下伺候的人早就被打发了去,只留下一两个知根知底的丫鬟。薛孝天随意披了件外袍,亲自站在门口迎接,显见也是刚得到消息。从床上爬起来的。

    彤儿笑盈盈的跳下车子,把接人的差事留给了薛总兵。毛氏伸出手,便被一只熟悉的大手紧紧握住。她心中一暖,钻出轿子。抬头便和薛孝天对视了个正着。

    两人虽然已是近十年的‘夫妻’了,可感情却如同初恋般的热切。这一对视,多少恩爱惦念,瞬间都忘记了周遭。

    彤儿见两人有些愣神,忙笑道:“薛老爷不怕冷,也得顾念我们夫人才是,这大半夜的,要看也该进屋才看的清楚不是?”

    薛孝天忙回过神来,扶着情人下了车,紧紧的将她搂在了怀里裹着,往屋内行去,毛氏缩在他怀中,笑骂道:“你个贫嘴的蹄子,看回去我怎么收拾你!”

    “夫人莫要急着收拾我!自由人愿意送上来被您收拾!”彤儿嬉皮笑脸的说道。

    薛孝天低头吻了吻毛氏的发心,低声在她耳边道:“彤儿说的不错,确是有人愿意让你收拾。”

    毛氏娇笑着掐了一把他的腰,心中小鹿乱撞,宛如初恋少女。

    两人进了屋,里面灯火通明,炭火烧的暖暖的。薛孝天松开毛氏,便准备亲自替她脱披风。

    毛氏微微一缩,避开了他的手,冲彤儿使了个眼色。彤儿便带着两个伺候的丫鬟出去了,屋里只留下了毛氏和薛孝天两人。

    “怎么了?可是路上累了?那便歇歇,我今儿晚上只陪着你。”薛孝天见她有些异状,便忍不住问道。

    “路上行的慢,倒并不是太累。”毛氏拢着裘披风,挡住腹部的位置,缓缓在软榻上坐下,“只是有些事原本瞒着你,可如今却是瞒不住了,得让你知道才是。”

    薛孝天见她说的正经,便不禁收起了笑容,道:“有什么大事?值得你如此?说出来我定然替你办了,也省的你惦记操心。”

    毛氏笑了笑,望着他俊俏的面庞。过去就是因为他太宠着她了,事事帮她操办,才以至于她异想天开,以为躲到外地,悄悄的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便能避过这一劫!

    幸好,浮霜点醒了她,若不是准备将孩子送与他人,她唯一的出路便是奋起一搏,没有其他的选择!

    “这确是件大事,”毛氏接着道,“准确的说,你可以将其看做一件喜事,但若是处理的不好,也可能给你我带来灭顶之灾。”

    “这话说的就古怪了。到底是喜事呢?还是坏事?”薛孝天被她说的生了几分好奇。

    毛氏但笑不语,只缓缓脱去了裘皮披风。

    四个月近五个月的肚子,其实说起来并不太显眼,尤其毛氏还是个身材苗条的美人儿。然而她的姿势是正面坐着,又故意挺了挺,于是薛孝天起初是一愣,但很快便发现了她小腹的隆起。

    要知道,对于这位最心爱的女人,她身上的每一寸,薛孝天都是了如指掌的。

    瞬间强烈的欣喜扑面而来,堂堂广陵总兵,军中第一号的人物,竟然傻在了当场!

    自从爱上了毛氏,他就放弃了很多对家庭和子孙后代的憧憬,他只求一辈子能和毛氏厮守下去,即便不是名正言顺,即便要偷偷摸摸、隔三差五的见面,他都甘之如饴。可今儿毛氏微挺的肚子,告诉他,他可以有个自己的孩子了!而且还是他与毛氏的孩子!他如何能不幸喜若狂?

    这会子薛大总兵白张着嘴,一句话都蹦不出来了。

    “是……是我的孩子?”好半晌总兵大人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毛氏不高兴的颦起了眉头,嘴里嗔道:“这话说的,不是你的是谁的?难道还是那死鬼的吗?自从跟了你,我就没再和他好过,你难道信不过我?”她说的死鬼便是卫齐瑞,薛孝天闻言,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搂着她道:“却不是我疑心你,只是欢喜的太过了,说话才造次的。夫人可别往心里去。”说着便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肚皮。

    “我此刻哪有心思在意你这话啊。”毛氏皱起眉头,苦着脸道,“我心里正烦着呢!”

    薛孝天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还恋恋的停留在毛氏的肚皮上,随口道:“你烦什么的,只管好生的将我们的孩子生出来,无论生个跟你一样美貌的女孩儿也好,还是生个小子,我都会欢喜的。”

    “可是……你别忘了我的身份,如今我还是他的正妻,又是数十年没有同房的,这孩子生下来可怎么交代?”毛氏一语说道了正题。

    薛孝天这才从无限欢喜中醒悟过来,他毫不疑迟的道:“你送到我身边养好了,我定然会请一大段的奶妈丫鬟,好生的将孩子养大。”

    毛氏转过脸,抬手抚摸上薛孝天的脸颊,双眼含情的道:“可是我离不得这孩子,我也希望能自己喂养我们俩的孩子,看着他一点点的长大,而不是只能隔三差五的,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来探望。最重要的,我想听他喊我娘,而不是什么夫人!”

    “这……”薛孝天不禁有些为难了。

    “十年了!”毛氏紧紧锁住他的眼神,“我跟你在一起十年了!难道我们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一辈子吗?难道我们的孩子将来注定没有母亲,只有一个父亲?自从跟了你之后,我就再也不稀罕什么留守夫人的名号了,你应该知道的,我只想做你的妻子!过去是因为卫齐瑞势大,我们逃不脱,可现在呢?发生了围困润州的事,定王卫东鋆绝不会再容下他,我们为何还要与他拴在一根绳上等死?难道将来润州军打来的时候,你还要替他率军出征吗?”

    “可是……他……”薛孝天面露难色,“他到底是我的恩人,没有他,如何有我的今天?广陵军也是因为他信任我,才交与我的手中的。”

    “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毛氏咬牙切齿的道,“你出现之前,卫齐瑞哪里配与老王爷并称江淮双雄?他打仗的能耐远没不及盛天府的吴将军,战略眼光也没有老王爷那样独到!是因为你成了他的左右手,才使得他的广陵军一路扬名!是你成就了他,而不是他成就了你,你不亏欠他什么!”

    “可是……你我比较……”薛孝天心里乱成了一团,他不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他很懂得知足常乐,所以从未想过这些有的没的,如今毛氏言下之意是抛弃卫齐瑞,他不禁十分犹豫。

    毛氏见他仍旧冥顽不灵,便一甩手,挣脱他的怀抱,抛下了杀手锏:“想想我!想想你和我的孩子!难道因为你的不忍,我们娘俩还要这样煎熬下去吗?你有没有想过,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说着她便呜呜的哭了起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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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五章 合离

    见毛氏哭了,薛孝天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忙扯起袖子要给她擦泪,却被毛氏一把推开。

    薛孝天心中焦躁,忍不住道:“你别是去了趟润州,便被谁用话拿住了吧?我听说定王妃虽然年轻,却是个厉害的,她的话你可不能信!是不是她让你来寻我,希望我能以卫二老爷的项上人头,向润州臣服?我薛孝天虽算不得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也不能作那卖主求荣的小人!这主意断断使不得!”

    “呸!”毛氏啐了他一口道,“谁逼你做小人了?莫要把人都想得那么不堪!王妃又会求着谁?难道凭借卫东鋆的兵力,还收拾不了广陵军不成?若广陵军真能成事,卫齐瑞如今也不会心惊胆战的避出去了!我告诉你,王妃什么都没和我说,可是我能感觉得到,她对我心存善意,给我指的是一条明路,若没有她,我还懵懵懂懂的做痴梦呢!”

    毛氏越说越激动,也忘了哭了,直挺挺的窜起身,叉着腰怒道。

    薛孝天忙扶着她缓缓坐下,嘴里应道:“是!是!是!是我小人之心度了她君子之腹!你别妄动肝火!别动肝火啊!小心伤了孩子!”

    “你还知道孩子?”毛氏不饶不休的道,“你若知道孩子好坏,就该依了我,我两联手,先除去卫齐瑞,才是唯一的出路!”

    薛孝天唬了一跳,道:“你个妇道人家,如何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定是被……被人撺掇的!杀人的事可不是嘴里说说的而已,你莫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你个总兵大人。难道还怕杀人?”毛氏不屑道,“不过是你不忍心下手罢了!可是孝天!如今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你难道要等着他先动手杀我们母子吗?”

    薛孝天笼住她的身子道:“你别瞎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不就是想名正言顺吗?不就是我们俩长相厮守吗?大不了你去和卫二老爷要份休书,我再辞去这总兵一职。我俩远走高飞就是了,何必要害了他性命呢?”

    毛氏抿紧嘴角,心中有些失望,她知道薛孝天对卫齐瑞的歉疚之意颇重,原以为有了孩子,就有了筹码,没想到还是说不动他。

    于是毛氏忍不住道:“若是卫齐瑞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呢?若他知晓了我们的秘密,要杀你我泄愤遮丑呢!你也伸长脖子给他去砍?也宁可让我们娘俩死于非命?”

    “又……怎么会……我们十年都瞒下来了……不过是要份休书而已,怎么会让他知晓此事?”薛孝天嘴里支吾道。

    “好!”毛氏咬咬牙道。“那我就去要!若是能得了休书,我们就远走高飞;若是他起了杀心……”

    薛孝天望了望眼前的爱人,一横心道:“我怎么也会保你和孩子平安无事的!”

    商定了此事之后,两人也没了兴致再谈,心中梗着个事,便早早的安歇了。由于一路辛苦,外加身体的状况特殊,毛氏到时很快便沉入了梦想。而薛孝天却迟迟没有睡着。

    他望着黑暗中,毛氏的轮廓。眼神停留在她的肚子上,心中一时喜忧参半,五味参杂。

    凭良心说,卫齐瑞卫二老爷对他真的不错。刚来广陵时。他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马贩子,有骨子剽悍的狠劲,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是卫二老爷将他带入了广陵军。并一路提拔到了如今这位置上,

    三十岁不到的总兵。在江淮也算是最年轻的了。他一直都觉得卫二老爷是他的伯乐,没有卫齐瑞。如何有他薛孝天的今日?

    可自从一见钟情,爱上毛氏之后,他便背弃了自己最大的恩人。这令他一直难以挂怀,所以无论是过去与西蜀开战时,卫齐瑞出征,将广陵全权交给他;又或者老王爷去世后,卫齐瑞发兵围困润州城,他都遵照执行,从未起过异心。

    如今虽然是为了孩子,可事情并没到最坏的地步,又哪里至于要谋了卫二老爷的性命呢?

    他摸了摸毛氏的脸,悠悠的叹了口气,定然是润州的王妃挑唆的,毛氏如此单纯的人,又怎么会生出这样歹毒的主意?

    第二日,他便带着毛氏去了卫齐瑞新置的一处外宅。虽然卫二老爷躲起来,连留守府的管家都很难寻见,可是薛孝天却是知道的,因为作为总兵,他一直与卫齐瑞保持着联系。

    可在毛氏的强烈要求下,薛孝天并没有光明正大的和她一道去,而是贴了圈假胡子,戴了个斗笠,伪装成了赶车的车夫。

    马车在一栋普普通通的两进小院前停下,或许是因为留守府养了太多的女人,资金开始不足;又或许是因为卫齐瑞认为这样的低调,能替他避免许多暗杀危机,反正这院子比起过去那些外宅的规模,要小了很多。门口看门的也是个坡脚的老头,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坐在门框边上晒太阳。

    见马车来了,他刚站起身来准备通传,彤儿就跳下马车道:“别急着往里面通报了,我们夫人来自己家的别庄,又何必大呼小叫的惊了人?”

    那门子一听这话,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毛氏就已经越过他进了院,他想要拦,却被薛孝天假扮的车夫塞了一张银票,凑在他耳边道:“这是正房奶奶打上门来了,等会闹起来,你两面作难,不如去喝顿好酒再回来?”

    那门子会意,既然是一家子的乱账,下人知道的越少越好。于是便高高兴兴的拿着银票去了。

    毛氏进了院子,却没瞧见人,只走到二进的主屋门口,才出来了一个丫鬟。那丫鬟穿着个鹅黄的碎花缎面小袄,竖着巴子头。见毛氏带着人来势汹汹,忙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的,怎么就闯进来了?”

    毛氏却没和她客气,即刻端出正房奶奶的气势,冲着彤儿道:“连主子都不认识的下人,留着什么用?还不掌嘴?”

    彤儿上去便左右开工,扇了两个嘴巴,那丫鬟哭叫起来,这才引出了正主。只见一个身量苗条、年约二八的小妖精,披着个毛坎肩出来了,她依着门沿子,噘着红艳艳的嘴唇道:“我说是谁呢?一来就打我的丫鬟,原来是夫人来了!怎么?一来就急着摆下马威啊?”

    “什么你呀我的!夫人面前,你该自称奴婢!”彤儿插话道。

    毛氏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倒是个眼生的。不过卫齐瑞的女人太多,她那里记得过来谁是谁?这女子脸上的脂粉和身上的打扮低俗艳魅,一看就是那个窑子里出来的,压根就不是正经人。

    她懒得和她墨迹,快步上前便要进屋,却被那女人拦住了。

    “让开!”毛氏不禁挑起了眉,“我今儿不是来和你算账的,是有事来找老爷。你别没事自己撞到我跟前讨打!”

    那女人原本妖妖调调的想热络几句,却被毛氏的气势给唬住了,这厢薛孝天一拽,便把她拖到了一旁按住。毛氏回头与他对视一眼,又冲彤儿道:“你也留在外面。”便抬脚跨入了屋里。

    屋里正堂没有人,里间的门帘微挑着。于是毛氏便直接进去了,却见卫二老爷衣衫凌乱的半躺在榻上,见进来的是她,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

    “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他直接了当的问。

    毛氏瞧见他那急色的模样,张口习惯性的想讽刺几句,突然想到今日是来和谈的,便硬生生的忍住,只道:“却是有要事来寻老爷,还请老爷起来说话。”

    卫齐瑞翻身坐起,批了件袍子在身上,大刺刺的也没系扣子,只敞着怀道:“鸠娘呢?你把她怎么了?”

    鸠娘想必就是方才哪位姨奶奶,毛氏直截了当的说:“我没把她怎么着,今日并非为她而来,老爷不必担心。”

    “我担心?笑话!”卫齐瑞吸着拖鞋起身,走到八仙桌前,自顾自倒了杯茶吃,“你们女人拈酸吃醋的,那点儿小心思又有什么值得我担心的?有话就快说吧,没得来烦我做什么?”

    拈酸吃醋?这会子她还会为他拈酸吃醋吗?都十多年的假夫妻了,这话说的没叫人恶心!

    毛氏忍着心头的火,只低下姿态道:“我身为老爷的正妻,却小十年没有伺候老爷于榻前,自感蒲柳之姿、人老珠黄,如今再霸着这正妻一位也无意思,因此自求请去,还劳烦老爷写一封放妻书,你我前尘往事,一并勾销。”

    卫齐瑞一愣,茶喝了一半空悬着杯子都呆了,他万万没想到毛氏今日好端端的来,会突然提出合离。

    他花天酒地也不是一日的事了,夫妻感情早已淡泊如水,原本就是一个在外面玩的开心,一个在府里假充睁眼瞎的,又怎么突然闹起合离来了?

    他心思一转,直接了当的摔下杯子,冷笑道:“毛家真是好算计啊!”

    毛氏一愣,随即便明白他误会了。(未完待续……)

    PS:感谢gengsu的打赏!!

第两百四十六章 惊变

    “老爷却是想多了,今日求去,是我一人的念头,与毛家无关。”毛氏解释道。

    可卫齐瑞又怎么会信,他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你们毛家也莫要将旁人都当成了呆子!出了一个毛钦晟,还天真的以为卫东鋆会放过你们家吗?前儿投到我广陵来,不就是为了求我庇护吗?如今见我式微,就开始动心思回头了?竟然连我堂堂留守夫人的位置都不要了,上赶着回润州投效卫东鋆呢?只怕是你们一门心思愿意去,人家卫东鋆却不愿收!”

    毛氏隐忍着心头火,嘴上干巴巴的道:“老爷不必牵扯这许多事,合离真是我的私心,与家族无关!老爷早已眼中没了我这个人,又何必还维系这么层关系呢?若说儿女,老爷里里外外怕不下百十个了,定是不缺的;若说女人,那就更少不了了,我这留守夫人只不过是个虚设,实在是没有意思,因此才萌生去意,还请老爷成全。”

    “你的私心?你萌生去意?”卫齐瑞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这十多年你都忍下来了,怎么今儿才想求去了?”

    “正是因为十多年虚度,今朝初醒,觉着身前身后的富贵荣华,都是浮云,方才生了去意。”毛氏强辩道。

    卫齐瑞轻蔑的上下扫视了她一番,揣着冷笑道:“什么一朝初醒,富贵荣华都不要?只怕是急于跟某人投怀送抱、双宿双栖吧?”

    这话一出口,把毛氏魂都吓飞了,她唰的脸就白了。只抖着嘴唇道:“老爷这话是从何说起?”

    却见卫齐瑞眯起眼睛,狠狠的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跟我装什么蒜?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就凭你的脑子,能瞒得了我十年?”

    “你……我……”毛氏瞪圆了眼睛。心中直擂鼓,难道卫齐瑞早就知道她外面有情人?不!不可能!若真如此,他怎么甘愿做十年的王八?

    定是见她求去,拿话在诈她呢!

    想到此处,毛氏镇定了几分,她摘下帕子,擦拭着干巴巴的眼角,嘴里道:“老爷可莫要污我,向来都是老爷你在外流连忘返。我又几曾何时背弃过老爷?老爷若不肯合离,定要休妻,我也无法,但乱扣罪名,我却是要据理力争的!”

    卫齐瑞大笑,拍着桌子,泪花都笑出来了。好半响他才收起笑声,讽刺道:“你俩那苟且之事,若不是我成全。如何能延续至今?可怜你们两个傻子,还当是自己瞒得紧?是薛孝天让你来的吧?也就他知道我身在何处了。怎么?他如今见我大势已去,也准备卸担子远走高飞了?自己走还不算,还要捎上你。可真是有情有义的紧啊!”

    毛氏闻言,一颗心沉到了底,她微微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着门边的墙壁道:“老……老爷……既然……既然知道,又如何纵我们这许多年?”

    卫齐瑞嘲讽般的又扫了她几眼。最后眼神停留在毛氏高耸的胸脯上,嘴里道:“因为你还有点价值。至少能替我留住薛孝天。”

    毛氏惊呆了,捂着嘴呐呐得说不出话来。却听卫齐瑞接着道:“自打那小子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心里的动了念头。我身边需要他这样的人,能干却缺乏野心,聪明却又忠心,为了拴住他,别说一个女人了,即便是十个八个我卫齐瑞也没有什么给不起的!你若不是我的正妻,我早就将你打包亲自送于他了。不过这样也好,他吃得到,却带不走,只要心里念着你,就只能心甘情愿的为我驱策。”

    “你……无耻!”毛氏好容易挤出了句话,一张苍白的脸涨的通红。

    “我无耻?”卫齐瑞冷笑道,“我又怎么比的上你?你身为留守夫人,却与人有私情长达十年,究竟是你不守妇道无耻?还是我卖妻无耻?”

    毛氏咬着下唇不说话了,她死死地盯着卫齐瑞,恨不得在他身上灼穿两个洞似得。

    卫齐瑞自然不会被她的眼神唬住,他又冷笑了几声,调转话锋道:“如今到了紧要关头,我卫齐瑞身家性命不保的时候,那小子却想挥挥手撇开不干了?他想得美!睡了我妻子十余年,他难道不该为我尽忠效死?”

    卫齐瑞诋毁薛孝天的话,彻底点着了毛氏心头的火。她心底的畏惧瞬间消失了,干脆破罐破摔的道:“凭什么要替你效死?你自个不知好歹,放着堂堂广陵留守的位置不要,偏去奢望不该奢望的东西。如今事败,就该一个人担下!牵扯上孝天算什么?他这么多年为你做牛做马,难道还欠你的了?”

    “他当然欠我的!”卫齐瑞阴阳怪气的起身逼近毛氏,“他睡了你,欠我的债就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呸!”毛氏一口吐沫啐到卫齐瑞脸上,卫齐瑞随手擦了擦,便一把拽住了她。

    毛氏急了,嘴里嚷道:“你……你快放开我!”她提高了声量,想让外面候着的薛孝天知道。

    果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帘一挑,带起一阵冷风,薛孝天闯了进来。

    卫齐瑞一把将毛氏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喉咙,正面逼视薛孝天道:“我把身家性命都交予你,没想到,为了这么个贱女人,你竟然要背叛我?”

    薛孝天在外面时,已经听到了全部的对话。他此刻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这许多年的亏欠,一瞬间竟都成了个笑话!原卫齐瑞根本就是将毛氏当做吊他的饵,等着他上钩的!

    却见卫齐瑞放缓了声调,冲薛孝天道:“孝天,这么多年来,我算是待你不薄吧?我们广陵如今也并非没有一搏之力,不要这样好吗?若是窝里斗,先自行相杀。你我可都没有活路了。”

    薛孝天此刻一颗心只挂在毛氏身上,见她被卫齐瑞卡的脸色发白。急道:“你先放开她!”

    “我放开她?”卫齐瑞大笑,“我放开她。好让你的人冲进来给我一剑穿心吗?”

    薛孝天一楞,道:“什么人?我没带人来。”

    “别开玩笑了!”卫齐瑞狠狠的道,“都到这会子了,还跟我装?不就是先礼后兵的把戏?告诉你,爷爷我早八辈子玩剩下的。你让毛氏先来和我谈合离,若能去,便罢了,不能你还不得置我于死地?卖了我的项上人头,说不得还能换个广陵留守当当!真是好算盘啊好算盘!”

    “我真没带人来。我从未生过杀你的心!”薛孝天跨前一步,“你先松开她再说!她身娇体弱禁不住的!”

    卫齐瑞又哪里肯信?他如今只觉得外面人影丛丛,定是满处埋伏。事发仓促,他光身在床身无寸铁,如今毛氏便是他唯一的筹码,怎么能放?

    不由手中的劲道更是加了几分,越发将毛氏卡的直翻白眼。

    毛氏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声音,拼命用指甲挖卫齐瑞的手臂,期望挣脱一口气。却由于气力不敌。眼见着脸色开始泛青,双眼绝望的投向薛孝天。

    薛孝天大急,他一把卸除身上车夫外衣,抖着手道:“老爷。你瞧,我真没有带家伙,更没有带人来!有话好好说。先放了她好吗?就算我求你!”说着便抖腿给卫齐瑞跪了下来。

    卫齐瑞大笑:“没想到你小子没出息到这份上了!为了个女人,竟然下跪?女人算是什么东西?玩物罢了。要什么年轻漂亮的没有?这贱人人老珠黄,娃都生了几个了!你还恋着不放?真是令人费解!”说着手中到是松了几分劲。

    在他看来。薛孝天怕是真没带人来,否则为了个女人,至于下跪吗?而他倒是不好真把毛氏掐死了,这最好用的一张牌,还该物尽其用才是。

    “老爷你究竟要如何才能放了她?只管划下道来,我薛某虽然不才,但许下的诺言,定然会信守!”薛孝天见情势有所好转,忙搁下话道。

    卫齐瑞大喜,他知道薛孝天是个言出必行的汉子,无论他觉得对错,只要是许的事,就没有不办的。

    “我也不要什么旁的,只要一样,就是你带着人马,随我投了季氏去。”卫齐瑞也摊了底牌。

    “投季氏?”这回不但薛孝天愣了,连禁锢中的毛氏都愣了。

    “不错,我想了这许多日,才得了这么个出路。”卫齐瑞道,“江淮我是不能呆了,卫东鋆那小子是定然不会放过我的,只有投了季氏,才能保住我的性命和富贵,虽说不一定封侯拜相,但至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我已经派人去信豫州,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回音了。”

    “可……季景斋如何会信……”薛孝天忍不住道。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利益!我带着兵去的,这么大的礼送上门,他哪有道理不收呢?”卫齐瑞越说越得意,“我这叫釜底抽薪!天下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利益谈得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那……”薛孝天忍不住视线又停留在毛氏身上,“那若我依了老爷的话,等老爷抵达了豫州,我和毛氏可否……”

    “届时你们去留自便,我既然都不是什么广陵留守了,也不在乎什么名声。”卫齐瑞眼神转了转,勾起嘴角笑道。

    毛氏却心中一冷,对于卫齐瑞的为人,她比薛孝天更为清楚,就瞅着之前卫齐瑞纵容她与薛孝天十年偷情,就知道他的无耻和奸诈,若真投了季景斋,卫齐瑞除了兵权,更是没了依仗,而广陵军一向是以薛孝天马首是瞻的,届时他不死死拴住薛孝天才有鬼,又哪里会好心放了他们自由?

    想到此处,十数年来对卫齐瑞的狠一齐涌上心头,毛氏浑身一颤,脑海中只闪过浮霜说的那句:此时已经没有什么道德恩义可言,摆在……只有生死二字,不是他死,便是你死,而且还会牵连上她所爱的人,和肚子里的孩子……

    毛氏一咬牙,猛的一挣,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冲着卫齐瑞的眼睛便扎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七章 杀人

    卫齐瑞这辈子怕是从未将哪个女人放在心上过。在他的概念中,女人是用来暖床的、泄欲的、又或者是寻乐子的,是如同阿猫阿狗的东西,养着就好。

    因此他压根就没想到毛氏在他稍微放松了钳制之后,竟然敢奋起反抗。

    但即便如此,毛氏的簪子也仅仅是从他脸颊上划过,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却没有刺中要害。

    然而就这一下,却激起了卫齐瑞的疯狂。他这段时间是憋屈的紧了,担心润州派刺客来刺杀,又担心季景斋驳了他的退路,卫齐瑞脑中绷紧了铉,被薛孝天的背弃又激得几欲发狂。

    现下被毛氏一击,勾出了心火,他狠狠崴住毛氏的胳膊,一个使劲,便将她的手腕卸了下来!

    毛氏哪里忍得脱臼的痛苦,她凄厉的喊了一声,额头上瞬间出了层冷汗。

    薛孝天再也看不得了,他乘卫齐瑞分心的空,猛然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卫齐瑞,两人滚成了一团。

    说到身手,这两人都是武将,原本是差不离的。可惜卫齐瑞这两年来养尊处优,生了一身肥膘,不免便落了下风。毛氏乘机爬着缩到墙角,忍着痛,紧张的望着互殴的卫薛二人。

    两个大块头的男人,徒手肉搏,撞翻了桌子,又重重的撞在墙上,不大的屋子瞬间一片狼藉。

    屋外鸠娘听见动静,想要进屋探看,却被彤儿一把揽住了门口。鸠娘踮着脚指着彤儿的鼻子骂道:“你个作死的蹄子!还不让开?主子在里面出了事,你到好。在外面还拦着不放人进去,你想做什么?”说着便冲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准备两人齐心硬冲进去。

    却见彤儿冷笑道:“我拦着姨娘是为姨娘好!需知道大宅门里事儿多,有的能看能听。有的则不能看不能听。知道的事多了未必是好事,说不得小命便会因此送了去。”

    鸠娘被她一番话说的心里惴惴的,于是停住了脚步,冲自己的丫鬟道:“馨儿,你进去看看。”

    那馨儿也不是个傻的,更是刚买来,对主子也没几分忠心,见鸠娘自己不去,让她进去。便磨蹭了几步,突然道:“门口怕是没人看着,我去外面瞧瞧!”说罢也不等鸠娘回复,便自行去了,只把鸠娘气了个半死。

    于是堂屋只剩下鸠娘和彤儿两人对峙了,彤儿眉头都不眨一下,鸠娘便越发没了底气。她跺了跺脚,干脆在堂上选了个地方坐下,道:“我就在这儿等老爷出来。难道你们还敢把老爷怎么地?”

    彤儿却是知道毛氏打算的,听声音这里屋的事怕不能善了,若卫二老爷不死,他们一竿子也就统统的别想活了。因此此刻到是浑不楞起来,她叉着腰气势汹汹的拿话诈鸠娘:“我若是姨娘,现下便收刮东西卷铺盖走人。不然等会想走,怕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鸠娘被说的有几分胆颤。却不敢信,在她看来。不过是当家夫人打上门了,按道理矛头应该冲着她来,却没想到这位留守夫人倒是个明理的,直接找上老爷去了。然而也仅仅如此罢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一个女人,还能怎么地?

    做了番心理建设,她硬是没挪屁股不肯走了。

    却说屋内,一番争斗之后,身强体壮的薛孝天压制住了卫齐瑞。他喘着气冲卫二老爷道:“老爷,薛某今儿真没带人来。索要的也不多,只求和夫人能厮守终身罢了。老爷为何非要逼人太甚呢?”

    卫齐瑞此刻已经红了眼,他狠声道:“十年!没想到十年还养不熟你个白眼狼!我是因为对你信任,方才将兵权交与你,却没想到如今打雁的反被雁儿啄了眼!我认了,要杀要剐随你了,不过是向上人头一颗,你有胆便尽管拿了去!”

    说话间他眼神闪烁的盯着薛孝天,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他太了解薛孝天了,此时此刻用什么威胁他,都不如用恩义相逼,薛孝天说的好听叫耿直,说的难听就是直肠子不会拐弯,人家对他一分好,他都要十分来还的。

    果然,听到他提及过去的情分,薛孝天脸上不禁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老爷,恕我直言,季氏并不是那么好投靠的,虽说你带兵过去,可一旦季景斋收拢了广陵军,便是你人头落地时。我们和季景斋打了这许多年的仗,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今后薛某不能再陪在老爷身边了,还请老爷自己斟酌,毕竟你是卫家的人,降了润州,交了兵权,说不得还能富贵一辈子。”

    说着他头也不抬的冲毛氏道:“把休书拿出来,给老爷按了手印,我们就走。从今以后,广陵之事便与你我无干!”

    卫齐瑞见他去意已决,心中不禁大急。如今离了薛孝天,他哪里指挥得动广陵军?别说投诚季氏了,怕是这话一出口,当下便会被人绑了送去润州。

    “别!别急啊,如今这般不好吗?府里荣华富贵的养着,我又不会妨碍你们。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至于连前程都不要了吗?”他瞬间改了口风。

    薛孝天长叹一声,双手还死死卡着卫齐瑞,只挪出他的一只手,掰开拇指,道:“老爷不是我,这事是说了你也不会懂。夫人,快点将休书拿来。”

    见他死了心要走,卫齐瑞知道是留不住了,他干脆也不装了,脸上露出凶残的表情骂道:“你们两个狗男女!不识好歹!你们以为甩了我,就能双宿双栖了?我告诉你,别想!只要我卫齐瑞有翻身的一日,我终叫你们两不得好……”

    他最后那个死字还未出口,只觉得额头上一凉,随即剧痛袭来!

    却见毛氏用完好的那只手抓着个大茶壶。狠命的超他脑袋砸去。

    薛孝天大惊,他背对着毛氏。让毛氏拿休书,却没想到毛氏竟然拿了茶壶来砸卫齐瑞的头。他刚想松手转身,却听毛氏哭喊道:“薛孝天!你敢松手!你真是妄作了一介总兵!连我这妇人都知道不能再有妇人之仁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你若当下放了他活命,便是要将我和孩子都至于死地呢!”

    薛孝天愣住了,毛氏闭着眼睛,歇斯底里的又是几下猛砸,就仿佛要将这一辈子的怨恨都发泄出来似得,直砸的卫齐瑞脑袋开了瓢,血染衣襟。

    卫齐瑞眼珠子突了出来。停止了呼吸。毛氏喘着气,瘫软在了地上,眼睛都不敢往那头瞧。薛孝天则送了手,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两人静待了片刻,薛孝天方才想起来她的伤势,忙给她接上了手腕。随即瞥了一眼血泊中的卫齐瑞,长叹一声道:“你……你没吓着吧?别在屋里呆着了,先出去再说。”

    说完,便扶着毛氏出了里屋。

    一出屋。两人便瞧见彤儿和鸠娘在堂上对坐着,只把眼睛盯着门口。毛氏心中一惊,冷汗都下来了,方才里面杀了人。这外面竟然还有人旁听了,她听到了多少?又知道多少?要不要……

    却见薛孝天抢先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案上道:“这位姑娘。我给你个机会,或者拿着银子走人;或者等着被卖回窑子里去。”

    那鸠娘一惊。忙道:“你……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能卖了我……”

    “我什么人你不用管,你只需知道。我现下便能左右你的命运。”薛孝天冷声说道。

    鸠娘见势不妙,对方三个自己一个,丫鬟也跑的不知道哪里去了。她可不是什么天真的深闺女子,什么事没见过?她忍不住一拍大腿,扯开嗓门哭喊道:“老爷哎!有人要卖了我进窑子去哎!老爷!老爷你也不管管哎!”

    这一句话令毛氏的心落了地,看来她是不清楚里面的事的。于是毛氏忙回过劲来,摆出当家奶奶的气势道:“你不过是姨娘,我说发卖便发卖的,号什么丧?老爷已经不耐烦见你了,没瞧见吗?”

    鸠娘哭喊着便要往里面闯,嘴里嚷嚷:“让我见老爷一面,老爷发话,我死也甘心!”

    可薛孝天等三人在门口挡着,如何能进得去?那姨娘见吆喝了半响,卫二老爷也没从里面出来,只当是被这位正室夫人挟持住了,心中不禁一冷。她也知道,卫二老爷花名在外,对谁都没什么真心,自己伴着他不过是图银子罢了,于是她回头抓过银票,只瞥了一眼,忙破涕为笑道:“我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这银票是薛孝天备了准备与毛氏远走高飞的,数额自然不小。于是里屋的卫二老爷的死活,便再没人管了。

    打发走了鸠娘,毛氏松了口气,扑倒在薛孝天怀里,道:“接下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薛孝天此时心中也很乱,他原没有杀人计划,如今人已经死了,什么都迟了,只好道:“先掩了这事,反正除了我,没人知道卫二老爷躲在哪里。”

    这主意虽算不上好,却好歹也是个主意,既然薛孝天发话了,毛氏和彤儿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薛孝天重新披上车夫的斗笠和外袍,驾着车去了趟棺材店,弄了口棺材勉强将卫齐瑞的尸首给收敛了。彤儿规整擦洗了里屋的地板,摆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来。三人好容易挨到了半夜,便偷偷驾了车,将卫二老爷拖去乱坟岗子给胡乱埋了。

    于是,毛氏回了留守府,依旧是留守夫人。而薛孝天也没有离开广陵,就仿佛二老爷还依旧活在广陵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十多日,当广陵城内迎春花盛开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抵达了留守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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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八章 介绍(一更)

    蔷薇下了轿子,打量了一番留守府的正门,门口就两个下人看门,此刻已是傍晚,两人都没精打采的等着换班吃饭。见车马来了,也没上前招呼,只干等着来人自报家门。

    蔷薇挥挥手,后面的车队中同行的一小丫鬟立刻上前喊门道:“两个没眼力见的狗才!我们王妃来了,还不快喊你们主子出来相迎?”

    “王妃?哪个王妃?”头一个门子还未反应过来,另一个机灵些的忙脸色一变,转身便往里面跑去报信,没多一会儿,一众人便迎了出来,却没瞧见毛氏,只大丫鬟彤儿和留守府的曹总管打头儿来了,直行到车轿跟前,躬身道:“我们家夫人身子不好,这几日都没能起得来床,不能亲自出迎,还请王妃赎罪。”

    浮霜扶着蔷薇的手,下了轿子,笑道:“哪里的话,二婶子既然病了,自该好生养着,也算是我来的巧,正好探看探看。”说着便带着同行的十来个丫鬟仆妇们进了留守府。

    沿着花廊行至主屋前,彤儿打起帘子,浮霜进了屋,却见毛氏头上扎着布条,眼窝深陷的躺在床上,十分憔悴。

    其实毛氏并没有病,只是这几日连番的睡不好觉,身子又日渐沉了,于是越发起不来床。她见浮霜突然来了,心中已经打起了鼓,只歪着头倚在床边道:“不能给王妃行礼,还请王妃见谅。”

    蔷薇端了个凳子搁在床边,浮霜落座,拉着毛氏的手道:“一家人。说的哪里话?何须如此多礼,二婶子快别折煞我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浮霜问了问是什么病,可吃了药。彤儿替毛氏一一作答完毕,说完之后,便没了话题。浮霜知道毛氏是心病不是身病,因此也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的探问;毛氏则心中惴惴,深怕被浮霜瞧出些什么来。

    对于这位年轻的王妃,毛氏此时方才觉出了她的可怕。就仿佛在她眼里,任何秘密都掩盖不住似得。她那双锐利的凤眼,聚焦在人身上,总有股子能透过表皮。看到其内心的力量。

    回过头来细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好似有只隐形的手在暗中操控一般。自己远在广陵,一年也难得回润州几趟,隐藏了十年的事,竟然被她一眼看穿了。这也就罢了,却因她几句话,自己还真的就杀了卫齐瑞自保,如今事隔没多久。她就像是已得到消息一般,特特的来广陵‘探看’了。

    她季浮霜究竟想探看什么?是探看自己的‘战果’吗?

    想到此处,毛氏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畏惧,她往后缩了缩身子。垂下了头,再不敢直视浮霜了。

    浮霜心中暗笑,她是得了消息才从润州赶来的。广陵孙家药铺的人几日前赶赴润州。送了个木匣子到定王府。她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卫家二老爷卫齐瑞的项上人头。

    她早先就嘱咐孙家的人守着广陵各处的乱坟岗,果然不出所料。毛氏回了广陵,没等几日便下了手。

    如今再看看床上装病的毛氏。浮霜心中不禁冷笑,可不是要病吗?当日自己看到那被砸的面目全非的卫二老爷时,也唬得脸色发白,整一天没吃下饭呢,当事人毛氏若晚上还能睡得着觉那就真是见鬼了。

    “王妃……头一回来广陵时,心境不好,也没到处瞧瞧。此番第二回来,偏又碰上我身子不好,不能作陪。不如明儿我让娘家的几位女眷,伴着王妃玩赏一番广陵的名胜古迹?”毛氏转弯抹角的开始探问浮霜的来意。

    “这到不必了。”浮霜转手将茶盏递给蔷薇,“我此行并非为了玩乐,却是有正事的。”

    一听这话,毛氏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几分。

    “不……不知是……何要事?”她颤巍巍的开了口。

    浮霜淡淡的笑了笑,道:“我此番来广陵,是为了介绍个人给二婶认识。”

    这话一出口,毛氏不由听愣住了。她方才抬起脸,诧异的望向浮霜。

    介绍人给她认识?什么人?值得特特的来广陵?

    却见浮霜姿态优雅的抬首冲蔷薇道:“还不喊人进来?”

    蔷薇一愣,随口便问道:“就……这么进来?”

    浮霜白了她一眼道:“怎么还如此多嘴?”

    于是蔷薇只得收口去了,浮霜转脸冲毛氏道:“这人毕竟是个外人,二婶还是起身的好。”

    毛氏心中诧异万分,她递了个眼色给彤儿,彤儿会意,忙唤了个小丫鬟进来服侍她更衣起身,自己则抽空溜了出去,直奔总兵府求援。

    浮霜瞥了眼彤儿的背影,什么都没说,只当没看见。

    过了不多一会儿,蔷薇竟带了个男人进了屋!

    毛氏此时歪在软榻上,见蔷薇贸然领来了个男人,又是戴着斗笠,压盖着半张脸的,不由心中一惊,差点冲榻上蹦起来。

    旁边伺候的小丫鬟已经开口道:“大胆!什么人竟然敢私闯内宅!”

    浮霜拉下脸,冲着那丫鬟道:“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给我出去!”

    她的话虽音量不高,却十分威严,吓得那丫鬟一个激灵,膝盖一软差点没跪下。丫鬟泪眼汪汪的望向毛氏,只见毛氏抬了抬手,示意她出去,便忙逃难似得跑出去了。

    毛氏此时单独与浮霜共处一室,心中越发忐忑不安起来,只盼着彤儿能早些喊了薛孝天来。

    “这……这人是谁?”她抖着嘴唇道,“王妃介绍他让我认识,却是为了何事?”

    浮霜没应她,转而冲那男人道:“还不摘下你的斗笠?”

    那人依言摘下了斗笠,毛氏瞧见了他的模样,‘啊’的发出一声惊叫,差点没从榻上滚下去。

    肥而圆润的脸、仍带有几分英挺的五官,她几乎以为死去的卫齐瑞,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二婶莫要惊慌,请仔细了瞧。”浮霜伸手扶住了她的身子。

    毛氏第二眼看去,方才发现,这人的长相其实只有五六分像卫二老爷,气质更是迥然不用,此刻他堂堂一名七尺大汉,站在堂屋里面对诸位女眷,竟然神情惶恐,呐呐不敢言。

    自己刚刚只是因为初见,又心中有鬼,方才晃了神。

    她不禁深吸口气,放下了一颗心。

    “二婶可是瞧出了他像谁?”浮霜凑近她耳边,明知故问道。

    毛氏扯出丝僵硬的笑容,强装若无其事道:“却是有几分像我们家老爷,尤其是这身形,若从后面瞧,怕是我都难以分辨呢。”

    浮霜拍手笑道:“果然是如此吧?我前儿见了这人,就觉得像二老爷,无论是年纪、身形、还是样貌,都有几分神似。这人原是个酒楼跑堂的,如今已经被我招揽了来。特特的送至广陵,好给二婶认识认识呢。”

    说罢便眼神隐晦的望向毛氏。

    毛氏有些愣神,她没明白浮霜的言下之意,只傻傻的问道:“给我认识?给我认识做什么?他即便是有几分像我们老爷,也毕竟只是像而已啊……”

    “你真不明白我的用意?”浮霜眯起眼睛道。

    毛氏闻言,心中不由猛跳起来,她恍惚懂了点,又似乎没真闹明白,只觉得浮霜这眼神令她既心虚,又害怕。

    “若不明白,那就好生想想吧。二婶,我一路也累了,你身子又不好,我也不便多打搅,不知上回我来的时候,住的遗香阁是否还空着?”浮霜起身,撂下话道。

    毛氏忙回过神来,忙道:“遗香阁?哦!哦!当然……当然空着,我这就让曹总管带您去。”于是忙喊了曹总管进来,引着路,带浮霜和蔷薇去了,那貌似卫二老爷的男人也跟着一并走了。

    毛氏望着门口的位置,发了会子呆,直到薛孝天额角带汗的冲进了屋。

    他环顾自周,随即问道:“王妃人呢?可曾难为你了?”

    毛氏一惊,仿佛从梦中醒来般,眼神恍惚的投向薛孝天道:“没……她只不过是让我认识了个人。”

    “什么人?”薛孝天问道。

    “怎么说呢……”毛氏沉吟道,“一个有几分像卫齐瑞的男人。”

    薛孝天闻言,皱起了眉头,眼神黯然下来。

    两人沉默了片刻,毛氏忍不住道:“她说的话我都不明白,若你能早到一刻便好了,我总觉得她话中有话,而且似乎心存善意。”

    “善意?”薛孝天冷笑道,“你到如今还指望她对你有善心吗?我早就说了,王妃这人不简单,你这么单纯,压根不是她的对手,我瞧着她恐怕已经猜到几分事情的真相了,此番来广陵,怕是善恶难辨呢!”

    “她猜到事情的真相了?”毛氏差的没跳起身来,“这么说,她……她知道我们杀了卫齐瑞?她知道为何方才不说?介绍这人给我认识又是什么意思?难道……”

    薛孝天忙冲到塌前,搂住她安抚道:“你少操这份心,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你好生的将养身子也就是了。明儿我就去亲自会会这位定王妃,看她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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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九章 为你着想(二更)

    第二日一大清早,曹管家从厨房送早膳来遗香阁的时候,便顺道冲蔷薇道:“广陵总兵薛孝天想面见王妃,不知姑娘可否代为通传。”

    蔷薇点了点头,压低嗓门道:“先搁下吧,王妃这会子还未起身呢。就算是起来,也有诸多奏折要先批,虽然我们来了广陵,润州朝堂上的事却是不能搁置的。”

    曹管家忙讪讪地道:“那是,自然是等着王妃事了,得空了再见的。”说完便退了出去。

    蔷薇喊小丫鬟端了热水进来,将早膳温上,转身进了里间。里间浮霜刚醒,她从被筒里伸出胳膊遮在脸上,挡着光亮,慵懒的打了个哈气。

    “郡主不如再睡会儿?我将窗户上的挡板遮上去也就是了。”蔷薇拨了拨火盆,又添了几块炭进去,不一会儿,屋里便越发暖和起来。

    “不了。”浮霜摇了摇头,“躺一会便起身,我既没有心病,也没有身病,何必赖在床上不起来呢?”

    听她这么一说,蔷薇不禁失笑:“可不是吗?昨儿我听彤儿报的那几幅药,都是安神养气的,可见二夫人压根没有什么大病。也不知道为何郡主一来,她就装上了,怕是不欢迎我们吧?”

    “你自然不知。”浮霜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做贼心虚罢了,倒不是针对我的。”

    “做贼心虚?”蔷薇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浮霜别有用意的瞥了她一眼,道:“你知道为何此番来广陵,我只带了你一个吗?”

    蔷薇一愣。随即道:“不是因为芍药要管账管事、鸠尾要留下带孩子、丁香又是内外接待的总管,都走不开吗?”

    浮霜噗嗤一笑。顿了顿道:“你个傻丫头,若真这么以为……那就当是如此吧。来。伺候我起身。”

    蔷薇撅着嘴,捧着衣服上前道:“郡主总是这样,话说了一半不说明白,吊着人难受。我们中怕是只有芍药姐姐能听懂个七八成,我还不算最差的,鸠尾常常是压根一点都听不懂呢!”

    浮霜心中一动,转移话题道:“今儿被吊着难受的绝不是你,你这点小事就甭提了。”

    话说此时最难受的莫过于广陵总兵薛孝天薛大人,毛氏是个头脑简单的女人。虽然她有些惧怕浮霜,也猜不透浮霜的用意,但自己的男人说一切有他,毛氏便完全搁下了,丝毫不挂在心上。

    而薛孝天则很明白,浮霜怕是对广陵近期所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否则也不会掐着点般的赶来。

    她的目的是什么?除了要求广陵军归顺,应该不会再有旁的了吧?

    交出兵权,对于薛孝天来说。并没有什么舍不得。他之所以一直驻守广陵,过去都是因为卫齐瑞的命令,如今卫齐瑞已经死了,他也不是什么眷恋权位的人。所以兵权,他压根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浮霜准备怎么处置他和毛氏。

    卫齐瑞虽是罪臣。但好歹也是江淮卫家的人,是现任定王卫东鋆的二叔。他和毛氏私下里将卫齐瑞埋在乱坟岗的时候。就知道只能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原本他是准备连夜带着毛氏逃离广陵的。可考虑到毛氏身上还怀着孩子,他怕她路上受不住,所以才决定佯装无事,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却没想到才不到一个月,浮霜便上门来了。还带了个貌似卫二老爷的男人来,她的用意难道是……

    正琢磨着,却见曹总管来报,说王妃还未起身,起身了也要先处理公务,怕是这会子没空见人。

    薛孝天暗叹了一口气,他明白,浮霜这是晾着他呢。

    直到下午,他才见到了王妃。

    遗香阁正堂上,浮霜坐在品茶,拿眼角撇着坐在下首左侧交椅上的薛孝天,不由叹道,比起痴肥的卫二老爷,这位正当壮年,身高马大,而且面目俊朗的总兵,确实是要强上百倍啊。

    薛孝天是个武人,不太会绕弯子说话,问安完毕,便直挺挺的坐着,心里琢磨了片刻,干脆一横心直截了当的道:“王妃,您确保我们的谈话没有第三人旁听是吗?”

    浮霜放下茶盏,笑道:“我想是的。”

    “那好!”薛孝天转过脸,冲着她不卑不亢的道,“不瞒您说,我已经杀死了广陵留守卫齐瑞,而且我相信您比我更加乐见于此。所以王妃,您何必再装了呢?您想要回广陵的兵权,我立刻就可以拱手送上,只求您放我和嘉碧离开。”

    嘉碧是毛氏的闺名,浮霜见他说的真挚,不由心中感动,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很遗憾,我恐怕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薛孝天闻言,心中一沉,眼神黯淡了下来。

    “那王妃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们?又或者要替卫二老爷报仇?恕我直言,我薛某好歹在广陵军中也是个人物,若是您处置了我,怕是更加难以收服广陵军呢。”薛孝天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对于这位王妃,他并没有什么好感,正是她的引诱唆使,才令毛氏冲动之下,杀了卫齐瑞。卫齐瑞的死,得益最大的莫过于定王府,可王妃此刻却依旧咄咄逼人,难道还要虚伪的为了所谓的名声,杀了他们俩给卫齐瑞复仇吗?他薛孝天也不是伸着脖子尽等人来斩的!若她真要执意如此,他也不惜鱼死网破!

    浮霜闻言大笑:“薛总兵真是多虑了。我季浮霜又不姓卫,何苦要替卫二老爷报仇?我只是不希望薛总兵和二婶离开广陵,我希望看到的是,广陵一切照旧。”

    “一切照旧?”薛孝天皱起眉头,“我不明白王妃的意思。”

    “于你们而言,自然是离开广陵这是非之地为佳。”浮霜摸了摸腕上的镯子道,“可是这并不符合我的意愿,我需要的是,广陵一切照旧,而不是卫齐瑞暴毙身亡。”

    “可是……可是卫二老爷已经死了,而且此事王妃您也脱不得干系。”薛孝天言辞犀利的道,他差点就说是王妃你指使的了!

    “不错。”浮霜颔首道,“卫齐瑞死了,悄无声息的死了,很令我满意,接下来只要让另一个卫齐瑞活过来,便可以做到一切照旧。”

    薛孝天大惊,他突然想到昨儿毛氏跟自己提起的那个,有五六分像卫齐瑞的男人!

    “您的意思是……冒名顶替?”他脱口而出道。

    浮霜耸耸肩道:“难道不可以吗?卫齐瑞两年多没有掌兵了,人又痴肥了几圈,又有几个当年的老人还记得他的模样?再者,我们也不会让跑堂的假卫二老爷到处乱跑,只要安排在留守府里,对外宣称养病,再时不时的露个脸就够了。届时府里整顿一番,靠不住的下人就干脆清理出去,此事便除了你我和毛氏三人之外,再无人知晓。”

    薛孝天闻言,刚准备开口,却被浮霜拦住话头道:“其实你不妨想想清楚,广陵总兵的位置,也不是平白得来的,你十多年的努力难道就真的甘心全盘放弃?再者,毛氏可是一辈子富贵荣养的女子,她从出生至今都不知道贫穷的滋味,你难道真忍心带着她逃亡异乡,让她跟着你吃苦熬日子?她是毛家的女儿,亲生的一儿一女都在江淮,父母兄弟也在广陵,难道你忍心让她抛弃所有的亲人,跟你隐姓埋名的躲藏一辈子?”

    “现下不是很好吗?该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活着,我们为什么要将事情大白于天下呢?只要让‘卫二老爷’装病装上数年,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病故’了,届时谁也不会怀疑到你们两身上。”

    薛孝天张口结舌,他瞪着浮霜,就仿佛她说的如同天方夜谭一般。可心底却不禁冒出个声音:应了她!应了她!因为浮霜这主意说起来,简直就像是为他和毛氏量身定做的似得,处处都是为了他们两人着想啊。

    “那……此事……于王妃又有何益?”薛孝天挣扎着问道。

    浮霜淡淡的笑了,她眯起眼睛打量了薛孝天一番:“于我有什么好处?那是我的事,薛总兵怕是没必要知道了吧?你只要知道,这么做对你是最佳的选择,便足够了。”

    薛孝天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从最初的那一步,毛氏和他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是按照浮霜的算计进行的,从杀人、偷埋、到如今的假卫二老爷,眼前这位年轻的王妃步步为营、算无遗策,已经将他和毛氏的命运紧紧的攥在了手中,此时自己又何必强求呢?是啊,只要对他和毛氏,是最好的选择便足够了。

    送走了薛总兵,浮霜唤了蔷薇进屋,蔷薇给茶盏里续了水,浮霜接过杯子道:“现在知道我为何只带你来广陵了吧?”

    蔷薇一愣,想了想道:“是因为我嘴巴最紧吗?”

    浮霜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她抬起头,诧异的望向蔷薇,好半响才道:“你不是嘴巴最快的吗?”

    蔷薇红了脸,扭着帕子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跑出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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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章 回府(一更)

    广陵留守卫齐瑞卫二老爷‘因病’回了留守府,与定王妃密探了大半天后,上缴了兵符。自此广陵军正式收编,众将原封不动,还是由薛孝天薛总兵统领。

    浮霜与薛孝天定下了后续一系列的事宜,随后第二日便踏上了返回润州的归途。

    马车摇摇摆摆的行于郊野,车内浮霜拢着手炉,靠在软垫上假寐。此行她十分满意,卫齐瑞死了,广陵军降服了,却没有露一丝痕迹。

    面对薛孝天,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用意。之所以扶持假的卫二老爷,其实是为了迷惑远在西北的季景斋。

    上辈子卫东鋆击败越王李炳晟之后,夺回了润州城,后来在收拾妥南面的李家势力后,便发兵广陵,彻底剿灭了广陵军,并圈禁了卫齐瑞。

    这辈子她先于卫东鋆,兵不血刃的收复了广陵军,却不想让消息走漏出去。等到卫东鋆南征回来,再装模作样的‘发兵’广陵,‘绞杀’广陵十五万大军,便可以令季景斋以为一切照旧,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更可以令他错误的评估江淮的实力。

    战事如棋,原本就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唯有掩藏最好的人,才能笑到最后的。

    季景斋求的是‘不变’二字,她季浮霜求的却是‘改变’二字,这实际已变,却貌似未变的事实,便是她手中最大的筹码。

    如果重生是老天爷的恩赐,那么改变就是珍惜这种恩赐的表现。静候着一切都不变,并从中取利是愚蠢的行为。只有将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聪明的选择。很显然。她的那位血缘上的老爹——以季老狐狸号称的季景斋,在这件事上的多多少少犯了错误。

    他寄期望于江淮情势不变。所以即便已经无此必要,还是将她季浮霜嫁来了润州。也许当决战之日到来时,他会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最大的错误便是给自己的对手送了一份厚礼。

    想到此处,浮霜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然而很快这笑容便暗淡下去了。前儿孙家传来消息,北地的战况不容乐观,重生的季景斋自然处处占了上风,把怀王打的落花流水。也许上辈子怀王还曾经有过一时占上风的时候,也曾直击入西蜀境内过;而这辈子怕是连这点机会也都没有了。据说季景斋的大军连克数镇,怀王陈氏已经被迫东迁了,照目前的情势看,用不了半年,北境便会被季景斋全盘掌握。

    这对于浮霜来说当然是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了,一来季景斋收拾怀王花费的时间越短,对江淮发起进攻的时间便会越发提前,而半年的时间,远未达到浮霜心理预期的。最理想的开战时机。她的计划,至少还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来筹备,半年,甚至不够卫东鋆收拾广州的

    二来。如果这辈子北地怀王没有机会攻入西蜀本土的话,她该如何趁乱将母亲从昌平转移出来?

    母亲是她最大的峙肘,在母亲平安的离开昌平之前。她是万万不能与季景斋摊牌的,所以。既然如今江淮已整合完毕,她便要开始考虑如何利用西蜀季氏和怀王陈氏间的战事。乘乱将母亲弄到润州来。

    该如何给陈氏‘创造’个机会,让其发兵昌平呢?对此,浮霜一直没有想出有效的办法。毕竟她从未带过兵打过仗,对于战争,还是十分陌生的。

    带着这个疑问,她一路纠结的回到了润州城。

    润州城门口早有不少人闻询相迎,见王妃的车队来了,便打马奔走相告,很快府内各处便挑起了红灯笼,小厮童儿们将东正门至太和堂及外院书房处复又扫了再扫,丫鬟仆妇们端着茶水吃食、鲜花盆盏的各处都摆上,丁香内总管在三夫人的指挥下,筹备了接风宴席,鸠尾更是亲自在大厨房督菜,早早的备上了。

    当浮霜的车队抵达王府东门时,正门大开,车轿一路行到太和堂。太和堂外,宋卿书等各部尚书、侍郎都候着,蔷薇从车轿里捧出这些日子在路上传批的公文,递给了他们,浮霜隔着轿帘又吩咐了几句,随即便伴着车轿往内院行去。

    车轿停在了内院门口,浮霜就着蔷薇的手下了车,坐上前面恭候多时的蓝呢小轿,八名粗使仆妇抬着轿子便一路去了两仪居。

    回了住地,搬行李的搬行李,归置东西的归置东西,虽说不过是去了趟广陵,来回也有小半个月,聂氏汪氏贾氏一众姨娘都恭候在外面,等浮霜洗漱完毕好请安。

    浮霜先去了里屋瞧了瞧孩子,鸠尾忙着晚膳去了,孩子如今由丁香带着,已经喂饱了奶睡了。她接过丁香怀里的孩子抱了一会儿,才去了净房,一池子热水早已备的妥妥的。浮霜换了衣服走进水池,缓缓坐下身来。微微有些发烫的热水,没过脖颈位置,立刻有种令人浑身酥软的感觉。

    芍药在池边替她梳洗头发,烟雾缭绕的屋子里,安静的几乎只剩下偶尔水花滑动的声音。

    浮霜仰着头,靠在池边上,突然长嘘一口气道:“我不在这些日子,可有什么要事?”

    芍药手中一顿,方道:“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十日前,远洋海船到港,那些洋人急着要见郡主,成日的下拜帖,洋人小姐董婉珠也来过几趟,询问郡主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瞧他们倒是急得很呢。”

    浮霜轻声笑了笑:“这些洋人,最是没有耐心,而且还不懂得掩饰。且不用管他们,多晾几日也好,南面的战事如何?王爷可回信来了?”

    “具体的战事奴婢不知,回信也没接到,但听外院的人说,上朝的大人都面带喜色。应该也是捷报,郡主不必担心。”

    “那物资方面呢?东西可都运出去了?”

    “码头的船运作良好。都是白少爷在操持,这小半个月就已经从总库里拨了两批东西了。一切听说都顺利。”

    浮霜很满意的拍了拍她的手,道:“这就对了,你是掌管财务的,所以诸事都要知道些,我不求你事事精细,但也不能只看账目,不知实事。”

    芍药得了褒奖,脸上不由闪过喜不自胜的表情,浮霜对于周遭的人。总有有种特别的影响力。

    她不是个口舌伶俐的丫鬟,恰恰相反,她常常的习惯却是保持沉默。这类丫鬟在主子面前不易出头,通常都是蒙头做事的。可浮霜却是个十分公正的主子,她看到的是芍药细致和稳重的优点。

    一番洗漱完毕,鸠尾进来送衣服,顺便提了句门口的姨娘们。浮霜懒懒的道:“让她们先回吧,就说我小睡一会再见人。”

    于是便披了衣服直接去里屋睡了。

    一觉醒来,方才招了各位姨娘进来。其实除了没有派差事的贾姨娘外,聂氏和汪氏主要是汇报差事,将她不在期间,各处采买和库房领用的事捻关键的交代清楚后。已经是申时末了,外面三夫人派的人都第二回来催饭了。

    浮霜便冲聂氏等人道:“你们也不必回屋吃了,就一并去吧。今儿三老爷不在府里。我也没喊男孩子们来,只是自家女眷。没什么可避讳的。”

    聂氏和汪氏心中欢喜,嘴上还假意推脱了两句。贾氏则直愣愣的道:“那敢情好,今儿晚上倒可以借着王妃的席面热闹热闹了。”于是一众人便都去了梧山堂。

    且不说接风宴上如何笑闹,反正浮霜是看不出一丝旅途的疲倦。府中的女眷自成体系的玩笑,三夫人和浮霜坐在一处说话,卫东琳带着小东芩和卫东芷在一处,聂氏等人与二房的诸位姨娘轮替着逗弄孩子,虽说是二公子的子嗣,可如今养在王妃跟前了,二房的人也是难得一见的。

    喝到半夜,浮霜酒浅,早就醉了。孩子的亲娘宋姨娘借口王妃路上劳顿,需多休息,将孩子接去二房过夜。四个丫鬟伺候浮霜回了两仪居歇下后,便蹑手蹑脚的进了耳房。蔷薇这才有空卸下自己的行李,从箱子里翻出干净的衣服替换。

    鸠尾爬进自己的被筒,将被子卷到下巴颏底下,满含羡慕的道:“蔷薇,你命真好!郡主此行竟然只带了你去。要知道我在府里带孩子,连个整觉都没的睡,可苦死了,哪有你在广陵玩乐的开心?”

    “开心什么开心?”蔷薇抖了抖几日没用的枕头道,“我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郡主哪儿都没去,就在留守府中住了两天,便往回赶了,我们大半的时间都耗在路上。”

    “没玩?”鸠尾心中不禁平衡了些,“那此番去广陵却是做什么的?”

    蔷薇铺好被褥,随口道:“许是去探病的吧,反正我们到的时候,二夫人正巧病了。”

    “二夫人病了?”丁香在旁捻线缝扣子,接了句道,“郡主走的时候,也没嘱咐我备上药材,空着手去探病的吗?”

    蔷薇忍不住笑道:“那是装的,我瞧着就是没病。再说我们去的时候又不知道她病了,哪里就事先盘算了呢?”

    “装的?二夫人前儿不是还在府里住了好些日子吗?怎么回去广陵就装病?”鸠尾诧异的问道。

    蔷薇耸耸肩:“谁知道,反正我不懂,但瞧着郡主是明白的。她说什么二夫人做贼心虚,对了,芍药,你分析分析,郡主这话是什么个意思啊?二夫人做什么贼了?”

    一直没开口道芍药忍不住啐了她一口道:“郡主的事,也是我们能揣测的吗?你还是少多事的好。”

    蔷薇还未接茬,却听丁香道:“也算不上是揣测吧?郡主既然对蔷薇说了,怕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二夫人怎么又会是贼了,我也好奇的很呢!”

    蔷薇点头道:“是吧?我反正觉得这趟广陵行,各处都透着蹊跷。郡主先是介绍了个人给二夫人认识,然后又让二夫人自己想想明白,打哑谜似得,闹得我云里雾里了。”

    鸠尾拉被子蒙上头,嘴里道:“哎!我可不费那脑筋,我天生就笨,最不会猜谜了。”

    丁香却来了兴头:“介绍了个人给二夫人?长得什么模样?男的女的?”

    “男的,长得有几分像卫二老爷呢!”蔷薇兴冲冲的道。

    丁香一听,心下越发迷惑起来,她又和蔷薇问了几句,可蔷薇知道的却也不多,两人终究是没猜出个头绪来。最终芍药忍不住道:“都夜了,闭嘴吧!明儿还要伺候郡主早朝呢!”

    屋里众人方才熄灯睡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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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8352/ 第一时间欣赏浮霜最新章节! 作者:照烧茄子所写的《浮霜》为转载作品,浮霜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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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霜介绍:
上辈子,她是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因站错队、做错了事,最终只落得三尺白绫魂断他乡。
这辈子重新来过,她不再讨好任何人,不再强求任何事,只求在这乱世棋局中,肆意一把……
*********
棋子反败为胜,主掌棋局的故事。
女强文,HE,宅里斗天下。浮霜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浮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浮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