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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照烧茄子     浮霜txt下载     浮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章 还清

    浮霜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王府宅院内了。外面隐约传来白羽的叫骂声,间或还有顾寒之的咆哮。寒之什么时候脾气如此坏了?浮霜不由好奇的很。

    屋里暖烘烘的烧着银丝炭,空气中弥散着碧梗米的香味。早在蝗灾爆发之时起,浮霜便下令全府上下喝红枢,在不得上干饭和细米,如今这就别的香气却令她心安,她知道白羽一定是带来了足够的粮食。

    屋外院子里,立了大功的白羽却显然没有得到合理的对待,顾寒之拿着剑鞘抽打着他的屁股,白少爷上蹿下跳,一个劲的喊冤。

    “我容易吗我?费了二年半的劲才造出了蒸汽机,还要改造海船,适应这种新动力,光耗费在船队换装的时间就足足有半年之久!我已经死赶活赶回来了,你还抽我?还抽我?竟然还抽我?究竟要闹哪样啊!”白羽一脸冤屈的嚎叫着,无论他怎么闪避,剑鞘总是准准的抽在他的屁股上,即便是与顾寒之面对面都逃不过,简直是没有天理!

    “君子言而有信,说了秋末回来,就该准时!现在都初冬了!你知不知道浮霜已经为此病了两回?!若是因为你的拖延,她人没了,你如今即便是回来又能有什么意义?”顾寒之却丝毫不吃他这套,抽的又快又准,下手还不轻。

    “我不是君子啊!我从来都不想当君子!”白羽惨叫道,“浮霜!妹子!王妃!出来救命啊,你家寒之要宰了我了!”

    屋外鸡飞狗跳。屋内浮霜却勾起了嘴角,心放下了。身上也悟出了一身的汗,没吃药她都感觉自己好了许多。

    两日后。朝堂上四十岁以下的年轻官员全体出动,分批带着两车赶赴江淮各地,今年赈灾粮食的分发会成为他们年底考核的重要指标之一,吏部已经下文,抽调各部人员,随即搭配、相互监督的前往灾区救灾。

    浮霜也亲自随着带着军粮供给,往宜州进发。在大战开始之际,她必须面见卫东鋆,时机已到。该告诉他的都必须说了。

    二十多天之后,运粮队抵达了宜州城外。卫东鋆亲自带人出迎,见到整个人瘦了一圈,仿佛一阵风都能被带走的浮霜,他眼眶都红了。

    浮霜却笑着道:“白羽回来了,带了整整三十船的粮食,他拆除了船上所有不需要的装备,每艘船载重竟然高达八千吨!最主要的是,他的船没有风帆。无需等待季风期,只需十五天便可以来回往返润州和南洋,我们江淮得救了!支持到明年秋收都没有问题!”

    卫东鋆伸手欲抚摸她消瘦的脸:“你瘦了,病可都全好了?”

    “好了。”浮霜避开了他的手,“当我看到白家船队出现在海平面的那一刻,就都好了。原本就没有大碍。都是急出来的。”

    卫东鋆的手停在空中,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他叹了口气道:“你该留在润州养病的,运粮的事又何须你出马?”

    浮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有话要和你当面说。”

    卫东鋆见她话说的严肃,不觉心中一沉,大战在即,她想要和他说什么?莫名的他开始心中紧张。

    两人进了宜州驻军总部,营帐外屏退了人。卫东鋆给她倒上了茶,浮霜拢在掌心捂着手,并没有喝。水蒸气在微冷的空气中如烟如雾,令她的表情也越发变得飘渺起来。

    卫东鋆并没有催促,相反,他甚至希望浮霜永远不要说出口。他虽然不知道她要跟自己说什么,却心中隐约有不妙的预感。

    “从年初开始,你就问我为什么要选择种茶。”浮霜终于开口道,“那时候我无法给你理由,后来证明了,种粮食都会白忙一年,唯有茶叶能抢在蝗灾之前收获。”

    说完了这句话,浮霜顿了顿,卫东鋆却没有接茬。他心中并不是没有疑问的,浮霜这次近乎预知的能力匪夷所思,正常人都会怀疑,可聪明如卫东鋆却一直没有问,他总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浮霜见他没有接话,便又径自说道:“人是不可能预知未来的,所谓的掐指一算不过是江湖骗子的把戏,蝗灾不是天象,我也不是半仙,我之所以提前知晓江淮会发生蝗灾,只是因为我有个秘密。仗着这个秘密,我当年保下了润州城不受兵灾;仗着这个秘密,我算计了毛氏和薛孝天,铲除了卫齐瑞;仗着这个秘密,我才能在蝗灾爆发之前,预备下了一切。所有发生的事并非偶然,只不过因为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而已。”

    此话一出口,卫东鋆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浮霜见他不信,便苦笑道:“上辈子我也是从西蜀嫁来了润州,我经历了你父王的突然去世,经历了桓城被围、润州破城;我经历了卫齐瑞和你弟弟卫东淳的反叛,我也经历了江淮蝗灾、流民遍野。所以重活一辈子,我竭尽全力改变了一切。”

    卫东鋆不觉长大了嘴巴,浮霜所说之言简直匪夷所思,可又恰恰解释了很多隐藏在他心底的疑问。活了两辈子?重新来过?上天真能眷顾如斯?可细细想来,浮霜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掌控到分毫,算计到了极致,这难道真的是因为她预先早已得知?

    最主要的是,浮霜没有理由骗他,而他只信任她的话。

    “我所以现在要告诉你,只是为了提醒你一件事。转世重生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个,季景斋也同样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浮霜接下来的一句话,令卫东鋆惊呆了!

    “季老狐狸也是重生之人?他也能预知?”

    “不错,”浮霜镇重其事的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卫东鋆道:“这是我通过孙家弄到的北地战事记录,里面详尽的记载了季景斋与怀王的每一次攻城战的情况。细细研读一番,以你的军事眼光,你可以自己推断,季景斋是不是算无遗策到了极致?

    战场上瞬息而变,其实没有人能算无遗策,除非他早已预知!

    我重生之后,用尽了手段展示了自己难以驾驭的一面,想让季景斋放弃我,可他依旧驱使我嫁来了润州,只因为他不想这辈子因为换了人嫁你,而发生改变。我第一次给他寄去密信的时候,便下了个饵,我在信中提及了你从荷兰人手中得到的火枪,于是便有了后来他来信要我偷运火枪给他的事,因为他上辈子在你的火枪营手中曾经吃了大亏,难以忘怀。他毫无理由的打压长子,逼迫季清允驻守盛城,以至于我后来能够轻易的将其策反,就是因为上辈子季清允曾起兵反叛他,试图夺取他的王位。

    他所走的每一步棋都是延续着上辈子的轨迹,只是因为他想通过重生的优势,在最终决战的时候击败你!

    我之所以将所有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就是想要让你知道,你的对手最真实的情况。你卫东鋆是以兵法诡道闻名天下的,你行事不合常规,喜欢奇袭、喜欢以少胜多、喜欢险中求胜。可现在你的敌人知晓你每一步的奇思妙想,若再兵行诡道只能是自取灭亡!

    我不懂军务,也不知道你上辈子和季景斋的交战的具体情况,我能做的只是提醒你,胜利,多半都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出来的,多半都是以众击寡换得的。这一回只要你循规蹈矩,你就已经赢了!”

    浮霜的话音结束时,卫东鋆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觉得脑袋里如同塞满了信息,随时都会爆炸似得!浮霜所说的一切令他震惊、令他焦躁,甚至有一丝的畏惧,击败季景斋是他至始至终的目标,是为老爹完成遗愿的唯一途径,可如今浮霜却告诉他,季景斋能预知到他在战场上的每一步部署?

    天杀的!这仗还怎么打啊?

    浮霜说完了话,便静静的望着他,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犹豫、困顿和焦虑,不觉有些紧张起来。她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接下来的战役还需要他自己去拼杀,若是因为得知季景斋的重生优势,反生了怯意,她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上前搂住了他的腰,浮霜柔声说道:“我改变了能改变的一切,替你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所以请正明给我看,正面迎击季景斋,你也同样可以赢他!”

    她的话如同细流缓缓进入了卫东鋆的心田,逐渐令焦虑的情绪平息了下来。他卫东鋆在战场上何曾怕过谁?知晓又如何?算无遗策又如何?战争最大的规则便是没有规则,浮霜已经给了他一切,他又怎么能够输?!

    卫东鋆突然长笑出声,他的胸腔剧烈的震动起来,压抑的心情瞬间消散了。

    一把紧紧搂住浮霜,他沉声道:“谢谢你。”

    浮霜没有回应,只将自己的脸紧贴在他的怀中。

    这一瞬间,她宛如放下了重生以来所有的执念,该做的都尽数做了,她欠他的,都已经还尽了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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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初战

    与宜州城的卫家军‘象征性’的打了几场仗之后,季清允终于等来了他的父亲,以及六十万西蜀军主力。

    盛城城头上,季景斋身穿皮裘,哈着热气,仔细的观摩了对面宜州城的城防,又参看了己方的兵力,沉思片刻道:“固然宜州防守严密,但凭你的实力,应该也能强攻的。江淮缺粮,人心不稳,你应该抓住我来之前的机会,攻下宜州,为何直至今日都还只是小打小闹呢?”

    季清允面无表情的道:“父王难道忘了,我盛城的十多万大军,也同样缺粮缺的紧。”他的表情与冰天雪地的气候相得益彰,简直就可以直接结出冰棱子来。

    季景斋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季清允的十多万卫氏降军他不敢放心的用,却又怕其拥兵自重,所以才故意缩减了盛城军的供给,现在季清允心存怨怼也是平常。对此,他还真是无话可说。

    “是我疏忽了。”他最终叹息道,“入城之后,观你士卒面有饥色,确实不适合再留下守城。若不然干脆迁到耀州道休整吧。”

    耀州是西蜀南境边地,临界番邦。天朝虽然十多年来几个王打来打去的没个停,但是综合实力未损,周边的小国都是谨小慎微的做人,从不敢边界挑衅,因此番邦的边界可守可不守。季清允很清楚,大战在即,将他调去耀州,这便是不准备用他了。

    然而季景斋不知道的是,他如今已经降了江淮,手下的其实也尽都是江淮的伏兵。父王将他调去耀州,却恰恰等同于将一部分的敌军引入了己方腹地。正合他意。

    “孩儿得令。”他面无表情的接过兵符,随后未做停留。便径直下了城头。

    季景斋望着大儿子的背影,心中微微有些疑虑,清允竟然这么顺畅的便服从了?甚至没有丝毫抗议?可转念一想,这许多年来一再的打压,看来已经让清允明白,不该奢求的就不要奢求,无论什么挣扎都是无用的。

    盛城守军换防之后,西蜀和江淮的战事正式展开了。

    恒顺十六年十二月八日,西蜀军发病猛攻宜州。鏖战6昼夜,宜州击退了季景斋的数十次强攻,于是季景斋改变策略,围城宜州城下。原本以为宜州卫家军缺粮,半月之内宜州定然告破,却没想到足足困守了三月之久都未曾破城。而西蜀五十万大军的后勤供给却越发艰难,自从断了经济援助,季景斋本人不善经营,打仗的钱粮都是从富户强索。贫户豪夺来的,本就不十分宽裕。再加上蜀地地势险要,运输极为困难。恒顺十七年三月十五日,季景斋见久攻不下。下令退兵。准备用引君入彀的方式,以退为进,引卫家军入蜀围歼。

    卫氏分兵奔袭宁州。四月二日,切断了宁州路粮道。领一军沿路追袭西蜀军,营造孤军深入假象。四月二十三日。宁州投降。五月十二日,两路卫家军顺利会师,于廖州牵制住了季景斋的主力。双方在廖州城下对峙,战事进入焦灼期。

    五月二十八日,卫东鋆派遣一支千余人的骑兵队偷袭距离廖州三百里外的郦城,被季景斋伏击全歼,好在损失不大。六月八日,卫家军发起对廖州的猛攻,经过激战,于十七日攻克该城,歼敌两万八,季景斋不得不退守郦城。

    自此四十万江淮大军已经攻克了西蜀三郡,将战线往西推进了两千多里。

    浮霜在棋盘上搁下一子,吃掉了白羽五枚白子,笑道:“半年攻克三郡,虽然中间也小有失利,却瑕不掩瑜,卫东鋆这场战役倒是打的颇为顺利。”

    白羽咬牙切齿的望着棋盘,心中气苦,阖府上下,比王妃更臭的棋篓子便是他白羽白少爷,好端端的下什么围棋啊?又不是真多高明的!分明就是成心在他身上找自信么!有本事我们下五子棋!白羽心中悲愤道。

    “只是偷袭郦城的事可惜了,若能悄无声息的拿下郦城,便可以断了季景斋的后路,也不知道季老狐狸是怎么事先得知的,竟然在沿路上埋了伏兵!可惜啊!可惜!”一旁观战的曹都尉拍着大腿叹息道。

    浮霜抿了抿嘴角,心中暗道:都说了不要奇袭,不要玩花招了,那家伙还是忍不住玩了一手,看吧,一头撞在人家手中,闹了个全歼,好在那一千骑并不是铁骑卫的精锐,损失不算太大。

    对面白羽在曹都尉的指点下,在犄角放了一枚白子,浮霜一愣,陷入了沉思。

    或许貌似失策的战术并非真的失策?卫东鋆难道是想糊弄季景斋?

    若是季景斋未能预知他的偷袭,便可以占据郦城,取得军事上的优势。如今被季景斋识破了,季景斋必定会沾沾自喜,越发的相信自己上辈子的记忆?

    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兵者,诡道也。卫东鋆并没有按照她的建议,一路的走稳妥常规路线,而是以常规打法,以多凌寡为主,时不时抽冷子弄个奇袭,迷惑季景斋。这反倒比循规蹈矩的打法要有效的多……只是可惜了那些做试探炮灰的士卒啊。

    浮霜操起了妇人之仁,在夏花秋月中一阵感叹。她就不适宜参与战事,战略上的把握,还是卫东鋆自己做主的好。

    见她叹息连连,白羽忙屏退了曹都尉,腆着脸赔笑道:“我就自个跟你下还不行吗?大丈夫,输就输了,不要人相帮!”

    浮霜回过神来,才明白白羽以为她是下棋下的叹息。

    她笑道:“你如今几路大军尽数被我阻断,还有什么花招可耍呢?”

    白羽把着棋盘,左看看、右看看,坚决不肯认输,他总觉得他这盘棋还大有可为,犄角的几个子还未发挥作用呢!然而如何才能与中心大军串联起来呢?白羽抓耳挠腮心中焦躁。

    浮霜见他如此,越发大笑起来,她甚至有种感觉,自己此刻就如同战事获利的卫东鋆。

    天下如棋,棋如天下。原本这人世间就是事事想通,举一而可反三的啊。

    廖州,卫东鋆也在下棋,他在很大的一块沙盘上,模拟了西蜀三十二郡一百二十三城,用红色和黄色的小旗子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西蜀军在总兵力上占了上风,抛去季清允手下的伏兵不算,季景斋麾下便有六十万大军,而江淮满打满算只凑齐了四万多万人。好在卫家军宁缺毋滥,虽然人数较少,却都是精兵良将,这也是目前为止,双方正式对阵时,江淮处于优势的原因。

    但西蜀军毕竟不是绵软的南蛮子,硬骨头啃不好也是会磕掉牙齿的。卫东鋆实在不想与其硬拼。

    可奇袭?偷袭?还是设计埋伏?想到浮霜的警告,卫东鋆又不敢轻举妄动。郦城之战已经试探过了,浮霜所言不差,季景斋确实是知道他会偷袭似得,将兵力埋伏在了骑兵路经的道上,打了个措手不及。

    郦城,西接蜀中平原,是西蜀和江淮直接的连绵山丘中的最后一道防御线。若失,则富庶的西蜀半壁难保,堪称兵家必争之地。

    也正是因为如此,之前未攻下廖州的时候,卫东鋆就动了偷袭郦城的念头。

    如今季景斋大军据守郦城,有骨子准备再此决战的味道。

    可卫东鋆总觉得其中隐约有些不对劲!

    说不出哪里古怪,总觉得此刻还远未到主力交锋的时候!

    刚打了半年,双方正儿八经的交战不过七八回,江淮耗损兵力三万多,西蜀伤兵则为为八万,均未曾伤筋动骨。此刻双方主力便硬碰硬的对峙,似乎过早了。通常不都是相互损耗个一年半载,起码耗掉对方近三成实力,才开始决战的吗?

    一定有猫腻!季景斋重病防守郦城是个陷阱!若自己急功近利,迫不及待的想攻下郦城,占据蜀中平原,就上了他的当了!他一定是想以主力吸引卫军围城,然后分兵从后方偷袭粮道!

    卫东鋆在沙盘上排演了一番,发现随着战线往西推进,自己距离后方补给点过远了些,粮草运送的路途尚未平复,正是给偷袭阻断留下了隐患。

    再度望了眼沙盘上肥美的蜀中平原,卫东鋆长长的呼出口气。他身手拔去了郦城外围的几个小旗帜,心中冷笑,季景斋啊季景斋,你莫要以为我年纪气盛,就沉不住气。想让我围城?我还就偏偏不要了!

    恒顺十七年六月十九日,定王下令撤军宁州。四十万江淮大军席卷了廖州八八百多万居民,一路迁至了宁州城内。随后留守的卫家军一把火烧掉了廖州空城。

    对于三百里外的郦城,卫家军压根就没去,好不容易攻下来的廖州也不要了,烧了个干干净净,即便将来西蜀军再夺回来,也只是片焦土残桓的空地了。

    退守宁州路的江淮军开始稳扎稳打,一路清扫已经攻克的区域,期间便遭遇了小股西蜀军,并逐一歼灭。

    自此西蜀和江淮距离五千里遥遥相对,停下了急促的战事,开始进入了休整期。(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的打赏!!感谢bilayer77、曹窝窝的粉红票!!!大战的不忿若有BUG请各位多多包涵,实在是不太擅长写战争……囧。

第三百二十二章 谋断

    物资源源不断的以润州为中心,通过各路途径运送到宁州道。南洋的大米、成批的火器、甚至还有搭载大船,从福广运来的各色水果!

    开春之后,外洋海船的到港,令江淮的粮食价格跌入了底谷。倾全力囤积了一年的茶叶创下了巨额销售量,依照定下的远期合约,浮霜为江淮换来了足够吃一年的粮食,于是江淮灾年的人均生活水平甚至超过了丰年。

    经济作物通常都是比农业作物要更值钱的,江淮人突然发现,土地用来种植粮食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甚至是种无耻浪费!

    有了余粮心中不慌。新兵招募工作进行的越发顺利,虽然这些新兵一时也不会直接派上战场,但预备队的组建,令后勤运输水平大为提高,也储备了足够发力的后劲。

    润州,就仿佛一座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的马达,正飞快的往战场最前沿输送着血液。

    西蜀的夏季则远没有江淮轻松,虽然蜀中平原连续三年的丰收,可睿王为了开战对蜀地的压榨,反而令蜀地民不聊生。乘着季氏大战的契机,蜀中富户豪门开始偷偷的转移资产,家中的核心人物也想尽了办法的往广东福建逃离,那里没有战事,又远离西蜀,虽然背井离乡,但至少不用担心时不时会闯进家中勒索的官兵。

    普通老百姓没地方搬家,则干脆跑进了山里。蜀中山区很多地方人烟罕至,道路不通,官兵根本追不进来。也没精力追捕,这里便成了贫苦的底层百姓最后的避风港。

    赋税的压力、官吏的诈取。迅速抽空着西蜀的繁华,不少小城镇已经被废弃。荒无人烟,中型和大型城市的人口也骤减,白日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就生怕被官兵盯上,商业瘫痪、交易停顿,整个西蜀退回到了最原始的小农经济时期。

    而此时季景斋已经停不下来了,五十多万大军驻守郦城,每日的消耗简直令人咋舌,若不是他攻克北地怀王时。损耗甚微,后来又养精蓄锐的了一年多两年,此刻早就断了粮。

    其实说到底,战争,最终比拼的其实还是经济实力。

    豫州城内,季清诚焦头烂额,作为豫州代留守,他父王出战的时候,他便是负责调集物资的人。玩花观鸟、斗鸡走狗惯了的睿王世子突然发现。经营调度其实比算计阴人更加复杂百倍。他的父王不断的从郦城来信催促,要物资、要粮草、要钱银,这些信几乎将他逼疯了!

    他不敢不给,甚至不敢延迟!他很清楚自己的父王是疑心病多么重的一个家伙。只要自己稍有推脱之词,怕是即刻会引起父王的猜忌,怀疑他别有企图!

    因此季清诚从豫州人人称赞的翩翩公子。化身为了逼人破产的阎罗,他成日带着官兵扫荡着富户豪门。在挖地三尺之后,又开始把目光盯上了中产之家……

    睿王府打了无数的白条。许诺了成百上千的官职,只可惜这些利益和官位都是需要季景斋击败卫东鋆,登上皇帝宝座之后才能实现的。

    驻守郦城的季景斋心情十分糟糕,上辈子,西蜀与江淮在郦城和宁州之间对峙的情况并未发生过,因此他也没有了参照,不知道卫东鋆下一步会怎么走。失去了依仗的季景斋开始惴惴不安,这数年来,无论是布局联姻,还是攻打怀王,他都习惯了参考上辈子的经验,他每走一步都喜欢保持与上辈子趋同,生怕因为变数破坏了自己的优势,事实上却因此也失去了冒险冲击的勇气。

    他反复推敲着卫东鋆会如何、应该如何、却没有丝毫头绪。从与卫氏开战以来,卫东鋆给他的感觉就十分陌生,稳扎稳打的战术甚至令他怀疑对手根本换了个人!

    卫东鋆不应该是最喜欢冒险的吗?他的战术和他的为人一样,充满了赌徒一掷千金的豪气。可如今这位对手宁可毁掉好不容易攻下的廖州,退守宁州道,都不涉足三百里外的郦城,就仿佛郦城毫无吸引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景斋百思不得其解,难道郦城不够令人动心吗?攻下了郦城,可就是攻下了西蜀半壁江山啊!何况还有他季景斋本人坐镇!最初他设下这个局的时候,就算定了,卫东鋆即便是知道后方会有人偷袭粮道,也定然舍不得这块到嘴的肉,却没想到事实上他却如同一位心如止水的老头般,挥挥手走的干脆!

    派出去偷袭粮道的三股部队全军覆没,宁州被掐断,卫氏大军来回清扫,他们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机会。又是四万人的损失,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也算是损失不小了。季景斋气的咬牙切齿。

    可若说这辈子的卫东鋆与上辈子截然不同,却又并非完全如此,起码双方对峙廖州时,卫东鋆偷袭郦城的举动却与上辈子分毫不差,连选择的路径都是同一条!此外还有几次小交锋,也令季景斋有种熟悉的感觉。

    正是这种感情,使得季景斋不舍得完全放弃自己的计划,他最大的胜招便是两世为人的先见,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是命运赐予他的金手指!

    所有的变化都必须扭回正道!只要营造出与上辈子相似的局势,卫东鋆便会做出同样的决断,他才有机可寻!

    仔细想想上辈子是怎么打的?季景斋打定了主意,便仔细回忆推敲起来。

    上辈子双方开战时,兵力悬殊比当下更甚,西蜀五十多万大军对战江淮三十二万人。江淮由于卫东淳、卫齐瑞闹的分裂,由于广州福建的收复战争,损耗了许多人口,因此兵力一直处于下风。

    双方交战开始之后,季氏试图围剿卫氏,在宁州、廖州和荆州地区各分布了近二十万大军,从三路进逼江淮,江淮由于人数受制,外加浮霜出卖的情报,屡次失利,卫东鋆一直处于下风。直到卫东鋆奇迹般的摆脱了围剿,从西蜀三路大军中间绕了过去,奇袭郦城,占据了这座西蜀的屏障。

    西蜀大军后路被断,卫东鋆乘机直线西进,进逼季氏老巢豫州,最终与季景斋交战于豫州城下,剩余的两路西蜀军头领心存不轨,未能及时回援,以至于豫州城被克,季景斋才兵败自尽。

    因此这辈子季景斋早已找了个借口,斩了自己手下这两名大将,此次出兵也是自己把控着全军,并未分兵作战。

    可此刻,他突然觉得或许还是应该和上辈子一样,分兵三路,然后引诱卫东鋆决战与豫州城下才是!

    上辈子是被卫东鋆出人意料的绕过了围剿,进逼豫州城下,这回却可以‘故意’放卫东鋆的大军西进,随后从后方包抄!

    最主要的是,如此一来,他西蜀军的主力便可以后撤回豫州,粮草供给的压力也会有所减缓,总比在郦城对峙要好的多。

    于是于是恒顺十七年八月,季景斋分兵三路,一路留守郦城,一路驻守到原廖州的位置,自己则带着十八万大军往豫州撤离。廖州和郦城之间间隔较短,可以互为犄角,与驻扎在宁州道的卫家军呈品字形对峙起来。

    季氏的变阵撤退,令卫东鋆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没有想到促成季景斋做出如此决断主要是因为上辈子的经历,和越来越难以为续的粮草供给。他只觉得季氏这撤军实在是古怪。

    季景斋带走了十多万人,虽然难以估量留下的具体兵力,可从探子回报的信息推断,郦城和廖州的总兵力应该和他相差不了多少了,甚至可能还要稍微欠缺些。

    兵法上以集中优势兵力,攻击对方相比弱势的部分而制胜,为上兵之策。分散兵力通常为兵家大忌,但事实上任何策略都是因地制宜、利弊相存的。在卫东鋆看来,季景斋留下的这两个‘钳子’固守郦城和廖州,虽然总兵力有所欠缺,然而一旦发动进攻,实施两面嵌击,有主有次或有佯有真的出击,反倒是会使得卫家军首尾不得相顾,十分被动。

    看样子宁州是不能呆了,得‘绕过去’摆脱这两路西蜀军的围剿!

    只要绕过了这两处屏障,大军便可以直下蜀中平原!届时进逼豫州也是指日可待!

    三日后,卫氏发兵廖州,缺乏城防的廖州守军几乎等同于野地遭遇战,与卫家军试探性的交手半日,双方鸣金收兵。第二日卫氏又围攻郦城,投石机火炮随意乱射,却并不登城,不紧不慢的攻打了四个时辰,在廖州军赶来援助前撤退。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小规模缠斗了有半月之久,双方每日交战,不是在郦城之下,便是在廖州旧址,却从未真心对战,每次最长不超过半天,最短有时候就打一个时辰,如练兵般的收发自如。

    渐渐的,对战成了习惯之后,八月末的一日,卫氏突然两面同时强攻,实际掩护着卫氏主力从中路突围。

    或许是半个月来挠痒痒似得战事麻痹了西蜀军,又或者是旁的缘故,反正两日后,卫东鋆带着主力成功从两军之间穿过,进入了蜀中平原。

    望着一眼平川的广柔土地,卫东鋆心中蠢蠢欲动,径直向西,进逼豫州?或许这会是尽快结束争斗的最佳方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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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兵临城下

    郦城和廖州领军的两位将领一位姓钱,叫钱昆宜;一位姓汤,叫汤仲毅。他们两原本的品级都不高,在军中也没有赫赫功绩,只是因为一向循规蹈矩,务实肯干,才被季景斋提拔到了当前的位置上。

    睿王爷回撤的时候,留下的命令就是:驻守本城,若卫东鋆西进,就放他过来,随后你们也率军回撤豫州,从后方夹击江淮大军。

    因此当得知这一日的佯攻是为了掩护卫东鋆主力西进时,两人压根就没有多少阻止的意思,轻轻松松的放卫东鋆过去了,随后便整顿部署,率军出城追击卫家军,准备按照睿王的意思,西进豫州,与睿王汇合。

    可令他们惊异的是,卫东鋆的部队却好似突然消失了!

    两拨人马一路向西追击,广袤的蜀中平原却吞噬了卫氏四十万大军,没留下一丝痕迹。钱昆宜急于在睿王面前表现,速度不免快了些,有时候甚至为了赶在汤仲毅的部队前面,还会下令连夜拔营,闹得大队人马疲惫不堪。很快钱汤两人的队伍便拉开了距离。

    九月十日,赶在前面的大军从玉峡关过境时,突然遭遇卫氏伏兵,损失惨重,十八日凌晨,十万人被歼,三万被俘,剩余的几万人四散溃逃,有的原本就是被抓壮丁抓来的,乘此机会便做了逃兵,也有部分人逃跑的路上遇到了汤仲毅的大军,汤仲毅方才得知钱昆宜中了埋伏,如今十八万大军全军覆没。

    汤仲毅不敢再贸然行军,他领兵转道奔赴最近的一座小城鞠城驻扎了下来。

    他惊慌失措的休整城防。准备再次据守,却没想到第二日鞠城便被卫家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外卫东鋆与季清允并列骑在马上。眺望城头。

    “我以为你会率军进逼豫州,差点就带着人到豫州与你汇合了。”季清允感叹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令你改变了主意?”

    卫东鋆摸摸鼻子笑了:“你妹子让我稳扎稳打,我就想啊,加上你带来的人马,我卫东鋆怎么也有近六十万兵力了,为何不先将后面的两军都摆平了再说?急着上豫州找老狐狸拼命做什么?有你这位熟知地势的向导,再加上那两个傻瓜只会照章办事,我想不赢都难啊!”

    季清允苦笑:“我父王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偏偏自作聪明的下套,不想却弄巧成拙。且不说他对我所做的事。我真不明白,曹、谭两位老将军跟了他多年,却被寻了个莫须有的理由斩了头去,这一闹多少人都心存怨怼,将士们不服啊!若非如此,又怎么轮到这两个傻瓜领军?”

    卫东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感叹了,你现在是我这边的人,他们越傻,你应该越欣慰才是。”

    季清允叹息道:“话虽这么说。可心中始终畅快不起来啊。”他斟酌片刻,一咬牙忍不住道:“不知我可否向王爷请求个恩典?”

    卫东鋆笑道:“但说无妨。”

    “无论如何,季景斋都是我的父王,也是浮霜的父亲。我做儿子的被逼反叛,虽说是情非得已,却已是不孝。所以在此请求王爷,若是王爷得胜。还请放我父王一条性命。”

    卫东鋆一愣,片刻之后应道:“自然是如此的。我总不会亲手杀霜霜的父亲。”

    季清允这才松了口气,他望着远方鞠城城头上的旗帜,开口道:“得王爷许诺,我心事已了,不如此战就由我来打头阵?”说完便策马带队前行。

    三日后,鞠城开门乞降,汤仲毅命副官斩下了自己的头颅,送交到卫东鋆驾前,自此西蜀三十八万主力尽数覆没。

    豫州城内,季景斋等了半个月,却未曾等到江淮大军,也未等来汇合的两路人马,心中不觉忐忑难安。卫东鋆上哪儿去了?不是前日已经来报,说是他绕过了郦城和廖州,进入了蜀中平原了吗?难道他没有选择直逼豫州,决战城下?

    他难道反过来围歼钱、汤两路人马去了?

    不可能!卫东鋆麾下不过只有四十多万兵马,钱汤两人的实力并不逊于他多少,最重要的是,此地是西蜀!天时、地利、人和无论哪方面孤军深入的卫东鋆都不占上风,他有什么依仗能吞下钱汤两人的大军?

    不可能!老天爷让我季景斋重生一世,怎么会是让我再度失败?

    季景斋心中隐隐预感到了不妙,却死咬住上天眷顾的念头不放,他砸了书房中所有的东西,紧接着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内,直到卫氏大军兵临城下……

    他的两路辅军这辈子依旧没有来,殊途同归,局势又回到了上辈子大决战之时,丝毫没有改变。

    哨探已经来报:江淮大军强渡了怀水,距离豫州城只剩下不到五日的路程了。颖州、辽州被克,守军几乎未做抵抗便开城投降,西蜀战事的压榨已经令他们耗尽了最后一丝忠诚,缺粮少兵的小城根本没有意志对抗江淮大军。打头的旗帜除了定王卫字大旗,好似还有一面赭色滚银边的允字大旗,毫无疑问,这面熟悉的旗帜令所有人都明白,大公子季清允反了!

    对此季景斋没有暴跳如雷,他只是摔了个茶盏,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季清允终究还是反了,他仿佛等待了许久这个消息,心中已经没有丝毫惊异。只是没想到这回他竟然与江淮卫氏勾结!比上辈子攻打北地怀王时反叛还要要命!

    为什么?难道是上天故意耍弄我吗?费尽心机,竟然还是这么个结果?若命中注定,无缘天下,却又为何要让我重生?

    这一刻,季景斋想咆哮!想呐喊!想质问上苍!他一世的野心被击得粉碎,颓丧的垂下头,褪去了西蜀睿王枭雄的面具,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五旬老人。

    “火枪营齐集瓮城,告诉他们,必须乘卫氏扎营的时机,发动猛攻,给卫氏迎头痛击!”这是他最后一搏的机会。

    清晨的薄涡,远方的烽火逐个燃起,浓黑直耸的烟柱预示着敌军的靠近。

    “他们距离豫州还剩十里!”

    “他们架了桥,正在跨越外河道!”

    “他们来了!”

    一匹匹飞马报讯,带来的都是不详的消息。

    季景斋站在城墙哨塔上,眺望远方。虽然视线还未及,但他似乎已经问到了烽烟战火的味道,浓烈的消散不去。

    瓮城中三万余名火枪手排成了纵队,狭小的区域限制了他们的阵型,领队的校尉们骑在马上,挥舞着鞭子抽打着人群,力求他们找到各自的位置。火枪兵是西蜀军中的新兵种,季景斋耗费巨资,好容易从波斯商人手中弄来了一批燧发枪,再加上浮霜从江淮送来的五千杆,才勉强凑足了万人火枪队,为了充分利用火枪的威力,他干脆整编了三万人的部队,三人一把枪,确保每一个倒下的士兵后面都能有两个人顶上。

    此刻火枪兵们耳中充斥着校尉们的呐喊:“跟紧了!不要害怕!蒙头往前冲!前面的人倒下了,枪就是你的!不要害怕!捡起枪继续往前冲!”

    从瓮城上空呼啸而过的风带走了他们的恐慌,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往前冲!不要害怕!

    远远的传来了马蹄声,季景斋心中大喜,骑兵!卫东鋆派出来打头阵的是骑兵!火枪队骑兵的威力在西蜀演示了一遍又一遍,他很有把握这一战便打掉卫东鋆那小子的全部风头!让他知道厉害!

    黑压压的大军出现在视线之内,硕大的卫字旗以及旁边较小的允字旗刺痛了季景斋的神经。江淮大军在弓弩的射程之外安营扎寨,骑兵、步兵、弓箭手却排列着整齐的方正,戒备着豫州城。后面则是忙于搭建营帐的工兵们。

    豫州城城门大开,火枪纵队列阵而出,在城门口紧急列队之后,便踏着整齐的步伐朝江淮大营进逼。此刻江淮大军尚未齐集,抵达的不过是两万余人的先头部队,他们镇守着营地,应对突袭,需要确保后续大部队抵达时的安全。数十万大军,怎么也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能集齐于城下,所以此刻便是西蜀突袭的最佳机会!

    火枪纵队如同层层海浪般的往外推进,仿佛能够吞噬掉沿途所有的一切!

    江淮大营处,骑兵并未行动,他们纷纷上马却一直静立于营地两旁,直视着逐渐毕竟的西蜀火枪队。

    八百米、七百米……怎么卫氏骑兵却后撤了百米?怎么突然冒出了一排步兵,还统统的趴在了地上?

    六百米、五百米……燧发枪的有效火力集中在两百米以内,因此在弹药珍惜的情况下,西蜀火枪手们不得到军令不得发射,他们端着长枪并排往前推进,往前冲!不要害怕!是他们唯一的座右铭!

    可枪响了!还未进入五百米范畴,枪就响了!应声而倒的是西蜀的火枪纵队!

    季景斋目瞪口呆,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女儿(一更)

    密集的弹雨中,火枪兵纷纷倒下,后面的人捡起前面的人的枪,甚至还没来得急端起,便中弹殒命。稍微聪明些的开始匍匐在地上,抓着手中的枪往回挪,这是他们保命的武器,可躺着如何开枪呢?前膛式装弹趴在地上根本无法完成,此刻的燧发枪就等同于废柴!

    连续的齐射过后,西蜀方面的火枪纵队再没有站着的人,紧接着江淮骑兵便发动了,他们快马而过,用长枪戳刺哀嚎的伤员,用马刀砍掉了所有倒下人的脑袋!呼啸着冲豫州城头吹口哨。

    城头上不知是谁发的令,弓箭手和弩射手齐射,然而数百米的射程之外,又怎么能够击中敌人?

    此刻已非战场,几乎就是屠场!呼啸的马嘶声,西蜀兵的惨叫伴随着江淮骑兵兴奋的呼喝,汇成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奏歌。

    豫州城头上,季景斋失魂落魄,他引以为傲,并为此耗费了一半以上的军费,才组建成的万人火枪队,竟然一个照面,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便覆灭了,几乎没有荡起丝毫水花……

    耳边是校尉们的咆哮,他摇了摇头,拒绝了毛遂自荐申请出城营救的提议,此刻的火枪营已经完了,在没搞清楚江淮火枪队底细的情况下,任何派出去营救的部队都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关城门,不得我令,不得出战!”他艰难的吐出这句话,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城头。

    西蜀军拒不出战,卫东鋆的江淮大军围于城外。双方都陷入了死局。对于西蜀军来说,十八万人困于城中。外围已断,难有出路;对于江淮来说也并非好事。豫州距离润州实在太远,蜀道又难行,供给五十多万大军的口粮都要从江淮千里迢迢的运来,简直是难比登天!

    绵长的供给线是对浮霜能力的最大考验,路上的损耗就超过了三分之二,也就是意味着为从润州要源源不断的输送近两百万人的口粮到豫州,其间得通过崎岖的蜀中山道。

    兵法有云“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倍而分之”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当前而言,卫东鋆的兵力远不足以长期围城。强攻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卫东鋆下令挖战壕,将整个豫州城围起来,以新式火枪的威力,或许会有机可乘。

    城外热火朝天的铸造战壕,城内的气氛则一日比一日紧张。

    豫州睿王府,季清诚跪在书房门前,叩首道:“孩儿无能。没本事替父王分忧,只求父王能想开些,莫要累坏了身体。这天下赢又如何?输又如何?他卫东鋆难道还敢把我们季氏怎样?其实只要父王开城投降……”

    话还未说完,一个椅子便扔了出来。在他跟前砸的粉碎,差点没砸中他的脑袋。里面传来季景斋叫骂声:“谁再敢说一个降字,无论亲疏。军法处置!”

    季清诚叹了口气,又扣了两个头。方才起身。父王就是死脑筋,如今大势已去。还硬挺着又能坚持多久?十八万大军天天消耗着粮草,豫州的库存眼看就要耗尽了,届时即便是他们不降,官兵也会造反,砍了他们季氏子孙的人头去乞降!

    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歹大哥已经归顺了卫东鋆,只要父王肯松口,有大哥在,他们父子后半辈子的荣华还是能保得住的,为何父王就是想不开呢?

    季清诚心存怨怼的走回内院,迎面便碰上了女眷,王妃带着丫鬟亲自送四喜班的人出来,临了还握着当家花旦姚玉香的手紧紧不放。

    季清诚只觉得胸中越发憋闷了,不过是个唱戏的,玩物而已,谁家主母会痴迷成这样?堂堂睿王妃竟然对一个戏班子的花旦爱的不成,幸而这花旦是女子所扮,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流言蜚语呢!即便是如此也够丢份的了!

    他快步上前,拉开母亲道:“这几日局势不好,父王心绪暴躁,母亲还是少招些戏子入府吧,别没得生事。”

    王妃魏氏也不理他,只拉着姚玉香的手道:“平日里吃的可好?住的可好?若有委屈,尽管说与我知道。我早就说跟你师父赎了你出来,以后也别唱戏了,寻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理。若真喜欢,在王府里唱也是同样的。”

    姚玉香清清雅雅的一笑:“谢王妃错爱,不过奴婢跟着师父长大,师父不仅教戏,也教会了奴婢做人。下九流的行当虽然艰难,可奴婢也知道知恩图报、奴婢实在是舍不得师父。今生已经下定心思,跟着师父养老送终,绝不独自享福。”

    王妃闻言,露出十分惋惜的神情。戏班子的班主爱恋的拍着姚玉香的肩膀道:“这孩子!哎……真是的,王妃中意你,是你的造化,跟着师父又能有什么结果呢?”

    “姚玉香往班主怀里扭捏道:“师父就如同我的父亲,再穷也没有嫌弃父亲的说,戏文里都是忠孝两全的人物,师父怎么反倒教我做那白脸奸臣的事呢?”

    见劝说不得,王妃最终还是放了人,又多赏了金银,约了明日再来。

    送走了人,回了海棠苑,季清诚再憋不住了:“母亲,你是被猪油懵了心了吗?外面重兵围城,你这还成日的招戏班子听戏唱曲,父王该怎么想?”

    魏氏凄苦一笑:“他怎么想?他怎么想关我何事?我不就是个银子铸的人吗?你舅舅没失踪前,百般都是好的,你舅舅如今生死不知了,就两手丢了开去。我管他怎么想!反正我要那姚玉香入府,你用什么法子我都不管,一定要将姚玉香留在我跟前才是!”

    季清诚怒道:“母亲你是疯了!为了个戏子……”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魏氏抢白道:“她不是戏子!她是我的女儿!”

    凄厉的喊叫令季清诚呆住了,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冲到门口,瞥了一眼外面候着的丫鬟,见几个人都站的较远,似乎并未听到什么,方才放下了心。

    回到屋里,他反锁上门,怒道:“母亲说话得小心,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母亲难道忘了,这节骨眼上闹出来,岂不是连命都不要了!”

    魏氏抽拉着帕子,哽咽道:“我还要命做什么?还有什么人会关心我的死活?儿子不是儿子,丈夫不是丈夫,一个女儿嫁去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一个呆在家里成了老姑娘,还有一个流落在外面竟然成了戏子!我这辈子都是个笑话!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季清诚呆立着,双手不自觉的已经握成了拳,这个猪一般的蠢女人,他为了她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她还不知道收敛,尽惹是非!曹家已经被她灭了满门,他季清诚就是板上钉钉的睿王世子!到头来为了个戏子竟然想让他让位?凭什么?就凭他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吗?那当初又何必抱了他来?

    她一辈子是个笑话?那他季清诚的一辈子又算是什么?!老爹冥顽不灵,都到这份上了还在做皇帝梦!六十万西蜀大军败于江淮,难道是他季清诚的错吗?他压根就没有领兵上过战场!为何要拖着他一同陪葬?想想人家庆王赵氏,那才是真聪明,许了江山换来富贵,何其轻松?何其简单!怎么就死脑经的想不通呢?

    母亲这当口又神经质的要找女儿?开什么玩笑!二十多年前就送出去的女孩儿如今竟然突然冒了出来,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不是!她竟然还真信了?简直不知所谓!

    季清诚将一肚子的火生生压了下去,陪出笑脸道:“母亲想找大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突然冒出来的戏班子,母亲怎么就知道姚玉香便是要找的人?可有什么凭据?”

    魏氏见他松了口,心中欢喜,忙道:“自然是有凭据的!你大姐生下来,右手掌心便有一颗朱砂痣,我记得不能再清楚了,绝对不会弄错。姚玉香手中有痣,不上妆时的扮相像极了我年轻那会子,她师父当年也说是从拢水捡了她的。还能有什么错?

    我早年让你舅舅好生将她养大,可你舅舅那胆小怕事的人怕将来出纰漏,便将她送给了一庄户抚养,后来拢水战乱,那年你舅舅全家跑到豫州避难,等回去的时候你大姐就没了踪迹!才三岁啊!三岁就流落他乡,这二十多年吃了那许多苦头,我如何能再舍得让她漂泊一生呢?清诚!就算娘求你!一定要想法子留下你姐姐,用什么名头都成!我不求今生相认,只求她安安稳稳的在我身边,成吗?啊?”

    季清诚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起身道:“就依娘的意思办吧,不过这会子父王心情不好,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反正豫州已经封城了,母亲也不必担心姐姐跟着戏班子离开,给儿子些时日,总归是能办妥的。”

    魏氏大喜,忙道:“你生来比娘有主意,一切都听你的。”

    季清诚辞了出来,走出了海棠苑,望了望天空黑压压的雨云。魏氏是不能留了,这糊涂女人再闹下去,可是连他都要拖下水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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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儿子(二更)

    豫州城内的茶坊酒楼,于封城固守的那一日起便逐渐又开了张。江淮大军来势凶猛,却迟迟未曾攻城,只在外面挖土壕子,于是城中传言再起,说是定王毕竟是睿王爷的女婿,女婿打岳父,有违天理,所以江淮大军这是在城外等着和谈呢!

    谁得天下,老百姓是无所谓的,只要不打仗什么都好。开茶楼酒庄的,一日不开张一日便没有钱银,官家上门催逼税金可拿什么去缴?所以见势头安定下来,便又张罗起了生意。

    生意虽然开了张,但有心情吃茶喝酒的人却不多。这不?几日来寥寥可数的几个人也就顶多补回了人工钱,老板十分郁闷,却又无可奈何。这日清晨,四喜班的班主跨入了茶楼,要了壶好茶,几个菜,一呆便是一整日,银子都是成块的赏,生生是个难得的豪客,茶楼老板亲自奉茶伺候,欢喜的不成。

    等到快傍晚的时候,茶楼才来了另一位客人。这人带着个斗笠,遮着脸,进了屋也没摘下来。

    “可曾有为姓姚的客官前来?”清朗的声音十分悦耳。

    小二一愣,忙笑道:“自然是有的,那客官等了您一整天了。”说着便带人上了楼。

    于是今日茶楼唯二的客人在包厢里聚了头,老板被赏了一锭二十两的纹银,欢欢喜喜的守到楼下去。

    屋里姚班主给对面那人倒上了茶,恭声道:“半个月的功夫,玉香已经赢得了睿王妃的欢心。前儿王妃还说要给玉香赎身。按照您的嘱咐,我和玉香都没应。原本是约了第二日再去的。可昨儿听闻王妃突然病了,不见外客。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行事?还请贵人示下。”

    对面的年轻人正是顾寒之,他沉思片刻,问道:“睿王妃说过几次要给玉香赎身?”

    “两次……哦,不,是三次。”姚班主想了想道,“第一回是初进王府,唱完戏后我让玉香去讨赏银,按计划露出了手心的痣给王妃瞧见,当下王妃便问了玉香的年龄和生辰八字。我按吩咐的回了,她便激动的要给玉香赎身。第二回是三日后,我们再度去献艺,一场戏都没唱完,王妃就怕玉香累着,赏了果子叫到跟前说话,又提了赎身的事。最后一次便是前日送行的时候,再后来王妃便病了,没招我们入府。”

    顾寒之沉吟片刻。道:“这段时日你们在王府出入,可曾见到世子了?”

    “见着了,最后一回出来的时候碰上的。”姚班主道,“那年轻人称呼王妃娘亲。想必除了世子爷没有旁人。他似乎很不喜欢我们,赶着让王妃回避。”

    顾寒之点点头,道:“很好。这几日你们继续往王府递帖子,不必顾忌旁的。最好能让王爷也瞧见。住的地方得换。不要在梨园里安身了,今晚就搬到我住的客栈去。”

    姚班主也是个人精。他虽然不知道顾寒之的全盘计划,却从他这话中听出了风险。想到睿王府的势力,心中不免恐慌,忙道:“老奴一切都是按照贵人的意思办的,却不知是否哪里得罪了王府?贵人这意思……”

    “你放心,只要你们和我住在一处,即便王府派人来了也无妨。”顾寒之沉声道,“王府递帖的事还得日日去,不能松懈。”

    “可……我们班子那些行头,可搬不进客栈,都是吃饭的家伙,丢了我们也舍不得。”姚班主转转眼珠,推脱道。

    顾寒之知道他这是讨赏的意思,倒也不含糊,他掏出个匣子,按在桌上推了过去。

    姚班主忙欢喜无限的打开,只见里面码着一溜排的金锭子,一个个饱满圆润,闪耀的光芒几乎瞎了他的眼!

    老班主心满意足的将匣子搂进了怀中,心中盘算起来。这起码有四十两吧?四十两金子便是四千两纹银,这还是先头的,等事毕贵人还许了三百两金子的尾款,可比睿王妃的赏赐要多得多了。

    原本睿王妃想要给姚玉香赎身的时候,他心中还动了心思,若将姚玉香卖了,然后卷银子远走高飞,岂不是两头都大捞一笔,现在他却不敢再做此打算,一来,从贵人口中听闻,这事还存着凶险,自己听话也罢,若自作主张,说不得全班子都得交代在豫州,二来豫州城已被封,还不知道江淮大军要围城到什么时候,又哪里能逃得出去?

    还是踏踏实实的收钱办事吧,虽然闹不清楚其中的蹊跷,但光是万余银子的好处,也足够他下半生养老的了。

    谈妥了事,姚班主先出了茶社,他就手在隔壁的卤肉铺子称了半斤烧肉,便垫着回了戏班子的驻地。顾寒之隐藏在其后,打晕了两个尾随的人,直到戏班子一帮人都搬到了客栈,才放下了心。

    回了客房,顾寒之用了晚膳,要了热水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细细回想起了浮霜的话。三个月前,浮霜将四喜班的人介绍给他认识,并告诉他,为曹家报仇的时机到了。

    她说季清诚毕竟是大师兄的儿子,自家的血仇怎么也该自己报。睿王妃魏氏杀了季清诚母亲全家,自然也该季清诚手刃魏氏才是。何必劳烦他动手?

    他当时还十分奇怪,无论如何,季清诚都是魏王妃养大的,又从未将曹家视为亲眷,从他当初替魏氏收尾就能看出,曹家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此刻又怎会为曹家报仇呢?

    现在来看,浮霜却是猜的分毫不差。不过是设了个局,弄了个年岁相当,掌心有痣的女孩子,就逼得季清诚母子翻脸,季清诚甚至要至魏氏于死地!

    真真的算无遗策!相隔千里,她却仿佛看透了每个人的心!

    季清诚无疑是个奸诈小人,也正因为他是小人。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睿王府海棠苑。奸诈小人季清诚跪在母亲床前,亲自奉汤奉药。屏退了海棠苑的一众丫鬟,声称是尽孝。床上的魏氏却一个劲的往床里挪,满脸的惊恐畏惧。

    “母亲!您别任性了,这病不吃药又怎么得好呢?儿子这二十年来也未曾臣欢膝下,十分的内疚,所以此次儿子亲自熬的药,亲自喂您吃,您又有什么不满意?”

    魏氏披头散发,厉声道:“你……你个天打雷劈的!我……我咒你不……不得好死!我魏氏二十多年来……待你如亲子!你……你反倒要害我性命!你……你的心都被狗叼了不成!你……你可对得起天地良心!”

    说着魏氏一阵猛烈的咳嗽。胸肺如同着了火一般。

    她不傻,尤其是下药这种事,她自己这么多年也未曾少做。如何弄得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何能慢慢的药死人不留痕迹,睿王府当年死在她手中的妻妾美姬,又何曾少过?却没想到最终这碗毒药却是儿子亲手喂给她吃的。

    三天,只短短的三天她头发便大把大把的掉,身子骨没了力气,连站起身说话的能力都没了。更别说逃出门去求救。海棠苑上下的心腹都被季清诚处理了干净,如今又有谁会来救她?

    王爷?呵呵?王爷心中只有天下,从最初道现在,压根也没有将她放在心中。此刻更是把自己关在书房内。谁也不见,哪里还会想到她?若非如此,季清诚的所作所为又怎会如此肆无忌惮?她这回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却听床前季清诚道:“母亲。其实儿子也不情愿的,若不是你一门心思的要接那个戏子入府。儿子又何必出此下策?虽然不是您亲生的,但只要你老实本分。不生是非,儿子也不是不愿意奉养您到老。如今到这个地步,还不都是您自己作的?

    儿子的要求过分吗?不过是想当个睿王世子,不过是想求个富贵荣华。我不像父王,我不要什么劳什子的天下,为何就这么难呢?父王非要拖着我们一家子把命都送掉,您更是离谱,这当口还心心念念丢弃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说是待我如亲子,却非要将我逼到绝境!到如今你死我活的地步,又怎么能怪儿子不孝呢?还是把这碗药喝了吧,喝了就一了百了了。挣扎个十多天还不是一个死字!您难道还想受活罪吗?”

    说着他便起身,端着药碗就准备往魏氏嘴里灌。

    却听屋外一声脆响,季清诚脸色大变,立刻放下碗奔了出去。

    屋外,季清婉跌坐在地上,满脸惶恐,她颤抖着身子,屡次想站却又站不起来。

    季清诚见到是她,狞笑道:“真是巧啊,妹子来看母亲吗?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说话,躲在门口做什么?”

    季清婉惊慌失措的抖着胳膊,努力往后爬,嘴里哭叫道:“你……你别过来!别过来!来人啊!来人!”

    季清诚也不和她多说,见她满脸的恐慌,便知道她定是听到屋里的对话了,如此一来人也不能留!他拽住她的头发就往屋里拖,季清婉拼命的挣腿,又如何能挣得脱?

    进了屋,季清诚紧闭大门,端起药碗便掰开季清婉的嘴强灌了下去,嘴里笑道:“既然母亲不想喝,不如就由你替她喝了吧。”

    季清婉涕泪横流,掐着脖子想吐出来却不得其法。魏氏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垂着床板怒道:“孽……子!孽子!她……她可是你妹子!你……你还有没有人性!”说罢气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即委顿于床,气息奄奄。

    “我妹子姓曹!母亲你不是忘记了吧?我全家都死在你的手上,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妹子?”季清诚疯狂的狞笑道。

    季清婉腹痛如绞,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嘴里只知道喊着:“娘亲!娘亲救我!救……我!”半盏茶的功夫便七窍流血,没了性命。

    魏氏魂飞魄散,躺在床上两眼发直,她盯着小女儿的尸体,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季清诚掸了掸衣袖,站起身长长的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怕是掩盖不住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等王府上下都死干净了!才不会有人妨碍他季清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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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毒杀

    十多日来,季景斋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排演了无数种方案,却未能寻出翻盘的契机,援军、后撤、谈判……无论怎么调度,豫州都深陷死局,回天乏术。他身边已无可信之人、已无可用之兵、要如何才能扳回一城?

    卫东鋆数十万大军集齐城下,虽然从人数而言,想要围死豫州城还有所欠缺,可他季景斋也山穷水尽了,如今完全依靠豫州囤积的储备粮挨日子,江淮大军一日不攻城,他们也一日不敢先发兵,匪夷所思的江淮火枪已经吓破了所有人胆。

    难道两世为人,他终究是逃不过破城的局?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对阵怀王,他步步为营,算无遗策;可怎么到了卫东鋆这里却截然不同?他究竟下错了哪步棋?

    豫州、润州、郦城、廖州、昌平……突然仿佛是豁然开朗,昌平!当初的疑惑再度浮现心头,难道是季浮霜?难道说季浮霜也是重生转世,也占据了先机?

    昌平之乱后,冯氏没了踪影。他并没有当做一回事,乱城之中,失踪个百把人都是常有的事,可此时一对应,一切都仿佛跃然纸上。为何偏偏是昌平被攻的时候,出现了假兵符?为何是凉州的兵马回撤昌平?所有的巧合牵成了线,就不再是巧合,若不是未卜先知,谁会知道他在凉州设了伏兵?

    卫东鋆不可能知道,被当做奸细斩掉的柄儿更不可能知道!唯有和他一样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玄机。

    当初季浮霜离别时最后一句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若有一日。浮霜为了活命,需将这剑刺入王爷胸腹时。还请王爷莫要怪浮霜才是。

    声声在耳,他怎么就忽视了呢?是他太过自信?还是他不愿意相信?重生以来。他季景斋自认为是上天的宠儿,是天下间独一份的机缘。

    这一刀可真狠!生生的扎在了他的心坎上!让他从云端跌入了谷底。

    难怪卫齐瑞的大军说降便降,轻而易举的被季清允整编,搞了半天是季清允被策反降了江淮,而不是广陵军降了西蜀!

    难怪他不过是提了一句,季浮霜便给他弄来了五千杆燧发枪,也正是因为这批火枪,他才动了念头,耗巨资打造火枪营。最终事实却狠狠的扇了他一个巴掌。燧发枪在江淮大军面前不过都是不堪一击的淘汰品!

    难怪卫东鋆似是而非,不再兵行险招,仿佛与上辈子判若两人!他设下的局最终竟然套死了自己!

    季景斋狂笑出声,眼角溢出了水花,这辈子他输给的不是卫东鋆!而是他的女儿季浮霜!多可笑!老天爷既让我季景斋重生,又为何也给了季浮霜第二次机会?难道只是为了戏耍我季景斋,让我再输一次?!

    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印染了纸张,蓬头垢面、憔悴以及的季景斋拔出长剑。一剑劈断了长案。

    好!好!好!卫东鋆!好本事!既然我终究得不到这天下,那就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你轻易拿下西蜀!豫州不降!即便是全城尽没!也宁死不降!

    我要拼尽最后一个人!耗尽最后一口气!即便是烧了这座城,也不会让你卫东鋆跨入豫州城一步!

    我耗也要生生耗死你!

    他刚准备唤人备甲,却听外面传来季清诚的声音:“父王!儿臣有一计可退江淮大军。”

    这话如同落在饿了三天的人面前放置的一碗米饭。瞬间令季景斋从亢奋中醒了过来。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嫡子根本不懂军务,但此刻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声道:“进来!速速献计。不得隐瞒!”

    季清诚端着一碟子饭菜走了进来。

    “父王,儿臣已经想到了退敌的计策。您不必再苦熬着了。人是铁饭是钢,您已经连续十多天没好好吃饭了。若是熬坏了身子,即便是得了这天下又有什么用呢?”他恭顺的将饭菜放置在季景斋面前,替他擦拭了筷子,抵到了手中。

    这话如同最温柔的手,抚平了季景斋心中的焦躁,他此刻只想听到中听的话,而季清诚毫无疑问正说到了他心坎上。

    前几日的食不知味,令他的肠胃对饭菜的香气起了反应。接过碗筷,他飞速的开始把饭,由于吃的太快了,他端起了汤碗喝了个干净。

    “快说!你有什么妙计!还不快快说来?”

    季清诚目送着他喝干了汤,脸上露出了笑意:“父王,大哥比我出息,比我会打仗,也比我孝顺您。可是您还是属意我当世子,准备让我将来继承您的王位。原本我以为是因为我的嫡子身份,然而当季浮霜被扶成了嫡出,嫁到润州之后,我才明白,什么嫡庶,在您眼里其实都是狗屁。”

    季景斋闻言皱起了眉头,他先下最不想听到的名字便是季浮霜。

    “您之所以中意我,其实只因为我没有大哥的野心,我从不奢望权利、也不奢望地位,我只想一辈子富贵荣华的活下去。”

    季景斋心中烦躁,忍不住道:“你的退敌妙计呢?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不说重点的?”

    “只要我是您的继承人,无论是您当王、还是当皇帝,又或者将来年纪大了做太上皇,您都不用担心我会篡权,我永远会是你掌心的傀儡,逃不脱您的控制。”季清诚仍旧慢悠悠的说道,“可是您错就错在不应该在最后的关头认死理,您得不到这天下,便想让我们、让豫州随您一道陪葬,您可曾问过我们愿不愿意?”

    “你……你什么意思?”季景斋想站起身,却突然感觉到浑身酥软,他撑着手臂,跌坐入椅子中,心中一沉,低吼道,“你……你个竖子!你在饭菜里下了什么?”

    “父王,”季清诚慢条斯理的走近他,“我是有一条退敌妙计,那就是斩了您的脑袋去乞降。这也是我们豫州唯一的出路!您想啊,何必为了那个位子连命都不要呢?儿子劝过你投降,可你偏偏不听,还要拿鸡蛋往石头上撞!儿子也是无可奈何啊!今日儿子若不将您献出去,怕是明日就会被人一同给献出去!死一个总比死一家要好是不是?儿子这辈子就没大出息,只想富贵一辈子而已。”

    季景斋挣扎着站起身,伸手握住了剑,他睚眦欲裂,没想到自己枭雄一世,这辈子竟然连身死沙场都不得,却要落个被自己儿子毒死的结局!

    他不甘心!死都不甘心!

    见他握住剑,季清诚心中一跳,父王往日的余威令他魂飞魄散,他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季景斋狰狞的往前强跨了两步,却一脱手丢了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噗的一口脓血喷出,他双手撑在地上,浑身打摆子似得的颤抖起来。

    季清诚松了口气,方才狼狈的爬起身。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笑道:“父王您放心,儿子还是很体贴的,给你选的药生效极快。痛苦很快就过去了,等您断了气,儿子再斩下您的头颅,保证您毫无知觉!可以平静的死去。”

    季景斋浑身抽搐,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痛的,他张了张嘴,想咆哮、想嘶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很快他的鼻孔和耳朵里都开始淌血,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四肢抽搐着,如同一条死狗般躺在地上挣命。

    季清诚戒备的远远站着,一直等到季景斋一动不动了,方才捡起剑,捅了捅他的尸体,确信已经断了气,才敢走到跟前。

    季景斋的眼睛怒瞪着天花板,没有闭上,季清诚被他瞧的心慌,颤巍巍的伸出手,替他合了几次也合不上。

    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他都打心底里畏惧他的父亲。

    叹了口气,季清诚别过脸,不敢直视尸体:“父王,其实您也别觉得冤枉,谁叫您并不是我的亲爹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您打小便是这么言传身教我们的,又怨得了谁?”

    不知季景斋的在天之灵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总之,那双眼睛终于被合拢了。季清诚擦了擦手中的血迹,站起身。

    王妃魏氏死了,季清婉死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将季景斋的脑袋交给卫东鋆,便可以从他手中换取想要的一切!至于季清允,他的妻子和儿子还在睿王府,虽然他反叛了,但父王还没来得及处置他的妻儿,这母子俩便是他季清诚的保命符,凭借着人质,便足以令季清允放过他,既往不咎杀父杀母的仇。

    再说了,叛徒就是叛徒,谁又比谁更不孝呢?

    他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书房,锁上了房门。如今这王府没有人能阻止他了,他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快步走到季清允的宅院门前,季清诚整了整衣袖,掩盖住袖子上的血迹,高声道:“嫂子!清诚来瞧您和侄儿了,麻烦开开门。”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季清诚抬眼望去,只见光秃秃的院子里,只有一个人背身站在中央,他身材高挑,乌黑的长发扎成一束垂在身后,仅仅是个背影,就令人觉得无限的美好。

    “你……你是什么人?”季清诚却不由自主的心中慌乱起来。

    那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无喜无怒,却仿佛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浮霜说的没错,我们只推了一把,所有的事你还真的都干全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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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了结

    季清诚微微一愣,随即便认出了顾寒之。虽然两人只不过是多年之前见过一面,可一来顾寒之样貌出众,二来对于自己曾经雇凶刺杀的对象,季清诚显然是记得很牢的。

    他定了定心神,搂起袖子笑道:“我不明白顾大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来探望我的嫂嫂和侄儿,怎么在嫂子的院里却见到了顾大侠?顾大侠可有教我?”

    顾寒之眼神一黯,沉声道:“没想到刚做了禽兽不如的事,你还能如此风淡云轻的往别人身上抹黑,真是有够无耻的,大师兄若在世,怕是宁可亲手斩了你,也不会认你这个儿子。”

    “儿子?”季清诚眼神一转,笑道:“你是我爹派来的人?”

    “你爹?你爹不是刚刚被你毒死吗?”顾寒之不屑地道。

    季清诚微微一窒,转瞬又笑着道:“顾大侠这话说的奇怪,我并不是季景斋的儿子,此事你知我知,曹家的血案说白了也是王妃魏氏下的毒手,我堂堂曹家子,为了替家门复仇,忍辱负重多年,今日大仇终于得报,我又有什么无耻的?又有何曾对不起谁?”

    顾寒之闻言,气的无言以对,面对不要脸的家伙,他实在是没有话可说了,也没有兴趣再和季清诚磨嘴皮子。

    季清诚说话的时候,脸上虽然不显,心中却揣着慌乱。他很清楚顾寒之的本事,顾寒之若想取他头颅,那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因此他也很明白今日怕是带不走嫂子和侄儿了,此刻他只想着尽快寻个由头撤离。

    “顾大侠若没有什么旁的事。那我就告辞了,还烦请给我嫂子和侄儿带句话。就说如今大哥的桎梏没了,还望将来照顾兄弟一二。”

    他说完这话,便准备转身出院子,却听仓朗朗一声响,顾寒之拔出了长剑,惊得他差点没跪倒在地上!

    “你……你想做什么!”季清诚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顾寒之也不说话,只一步步朝他走去。

    季清诚大惊,他的双腿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原地乱颤着一步都迈不开。他失魂落魄的咆哮道:“你……你不能杀我……你……你……你什么大师兄的……我毕竟是他儿子!”

    顾寒之走到他面前站定,抬手一个剑花,季清诚只觉得头上寒气逼人,刷刷刷的掉落了许多头发。

    紧接着长剑沿着他的脖子往下,季清诚唬得脸色发青,普通一声跪了下来,下身绵延浸湿了衣裤。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削去了你的毛发,算是代我大师兄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从今日起。你季清诚的死活与我峨眉无关!与我顾寒之无关!且好自为之吧!”

    说话间,衣玦翻飞,季清诚被削成了光猪,不仅是头发。就连身上的汗毛、腋毛等都被削了个干干净净!

    他浑身瘫软的躺在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顾寒之并没有杀他的意思。甚至连皮肉都未曾破损丝毫。

    顾寒之也不再理他,走进屋带出了两位妇人。一名便是季清允的夫人柳氏,一位则是季清诚的妻子卫氏郡主。两人都抱着孩子。带着贴身丫鬟和行李,一看便是准备离开王府的意思。

    季清诚见嫂子走出来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将光裸的身体缩成一团,可当他的夫人也抱着孩子走出来时,他忍不住了,嘶吼道:“你想干什么?那是我的儿子!”

    “他是我大师兄的血脉传承。”顾寒之只扔下了一句话,便带着两个妇人走出了院门。

    三日后,季氏献出了季景斋的头颅乞降,卫东鋆接收了投降,并下令既往不咎。季清诚却被季清允杀死在王府中,一剑穿心,刺了个通透。

    润州定王府,信鸽扑扇着翅膀飞进了廊沿内,鸠尾拿了把小米去喂鸽子,蔷薇则从鸽子腿上接下了竹简,掏出了里面的信。

    浮霜接过信,扫了一眼,随即扔到了桌上。对面白羽抢过一看,便拍着桌子笑道:“好家伙!终于赢了!可是能够终止战争了啊!”

    “你明儿便以卫东鋆的名义,休封书信给上京。就说既然皇上认为我们卫氏有篡权谋逆之心,那我们卫氏也没得白担这虚名。请皇上自己斟酌,是退位让贤?还是准备困守到底?”

    白羽大笑:“得令!也不必明日了,我待会就去写信!我猜皇帝怕是早就不想干了,等着我们逼他退位呢!”

    浮霜笑了笑,没有回应。那个年轻的皇帝?耳根子绵软、又没有主见,朝政对他来说便是种负担,这天下在季景斋这类横征暴敛的人手中,便是种灾难,在软弱无能皇帝手中,怕也是种灾难吧?

    如今一切落定,也是她离开的时候了。重生一世,五载转瞬即逝,她的使命也算是了结了吧?

    却听白羽突然道:“哦!对了,我差点都忘记了!王爷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让我务必转交给您。”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封皱巴巴的信,塞给了浮霜。

    浮霜拿着信,犹豫了片刻,随手搁在了桌上。她不看,也大约知道卫东鋆会说什么。

    “怎么不打开看看呢?”白羽显然不送达消息不罢休。

    浮霜摇头道:“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关系?我和他的事,你就别多管了。”

    “别的事我可以不管,但答应了王爷的事就得办到。”说着白羽一把抢过信展开念道,“霜霜,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成功击败了季景斋。我不想在你面前炫耀胜利,因为这胜利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你我共同拥有的。所以,务必请等我回来庆祝我们的成功!

    你告诉了我你上辈子的经历,却没有告诉我你上辈子的结局。我一直想问。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你重新活过?但我不敢问,我隐约已经知道了答案。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你上辈子才丢了性命?

    我难以想象我怎么会伤害你?我思考了很久。就算你上辈子是帮助你父亲对付我的奸细,我恐怕也是无法舍弃你的。只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我、理解我的人。所以霜霜。我卫东鋆只活了一次,我不能为我没做过的事付代价!你也不能因为我这辈子没犯过的错,而怨恨我!这不公平!

    你我今生前世相处了已经不下十年了吧?人生有多少个十年?无论爱恨,我与你的这十年,你难道真的能够彻底遗忘?我知道你想要离开我,我却不能够失去你,无论你走到何处,我都会倾尽全力的寻找你,绝不放弃!”

    读完了信。白羽舔了舔嘴唇,故意像没有瞧见浮霜微红的眼眶似得,合上了信笺,塞进了她的手中。

    “王妃,似乎您的秘密和我的秘密都十分惊人呢!您不会因此杀我灭口吧?啊?我真不该好奇心旺盛的啊!”他嬉皮笑脸的扯开话题,化解了浮霜的尴尬。

    收拢起笑容,白羽难得正经的道:“怎么样?至少我觉得王爷这封情书写的十分令人动心啊!您是怎么考虑的?”

    浮霜眯起眼睛怒道:“要你多事?卫东鋆指派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忘了你终究是我的人!”

    白羽笑道:“正是因为我是王妃的人,所以才希望王妃好啊!我可不想王妃多年之后后悔呢!其实吧。就以我本人为例,前生也好,轮回也好,都已经是过去的了。我只关注当下如何,将来如何。感情、生活,都是选择。做选择么,就不能急。也不能冲动,要细细的想清楚了再说。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说着他给浮霜亲自倒上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浮霜心中很乱,虽然早已计划了要离开,可是真道临了,却又踌躇难决。她很清楚,对卫东鋆的感情需要时间才能淡化,又或者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然而对于顾寒之,虽然未曾陈诺,她却是亏欠良多。

    摒除爱恨,两个人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自己了结了夙愿之后,余生该怎么走?

    朦胧中,她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最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缕刺眼的阳光直射在她脸上,才将她从睡梦中唤醒。浮霜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狭小的房间里,身下的床铺有规律的晃动着。

    不!不是床铺!是整个房间都在晃动着!~

    浮霜惊讶的爬起身,往舷窗外望去,却见碧海蓝天,平静的海面上,海鸟鸣叫着掠过,这分明已经不在陆地上了!

    她奔出屋子,沿着狭窄的走廊寻找白羽的影子,却见芍药蔷薇和鸠尾迎了过来,苦着脸道:“郡主,我们也是无可奈何,请郡主责罚!”

    浮霜顾不得她们,问道:“白羽人呢?让他给我死过来!”

    过了没多久,白羽颠颠的来了,浮霜见到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是卫东鋆指使你把我困到海上来的?”

    白羽忙道:“不,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王妃您听说我,没人困你,这不只是带你出海兜兜风吗?换个环境你也好平复下心情,好好考虑清楚。”

    浮霜咬着下唇,狠狠的瞪着他,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能靠岸?我要尽快回润州!”

    “啊!那恐怕很难。”白羽耸耸肩,“我们已经靠近东洋了,不如王妃去东洋玩上一圈再说?”

    浮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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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顾寒之

    上完了香,又念了一遍太上清玄经。老人转过身去,冲着站在门槛外的顾寒之道:“来,给你师姐上柱香吧。”

    顾寒之僵硬的走进殿内,捻起一炷香,续上了火,吹灭了火苗。他抬起眼望着墙上陆婉灵的画像,最终撩起袍子,正儿八经的跪在了灵案前。

    “痴儿啊!痴儿!你和你师姐都是一样的痴儿!起来吧,万事注定有其因果,你师姐求仁得仁,怕是也宁愿死在你手中的,你不必过于自责。”十全道人叹息道,“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你好好想想明白,勿要重蹈你师姐的覆辙才是。”

    顾寒之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道:“师父,可否替弟子批上一卦?”

    老人望着自己最心爱的末徒,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想问的事,师父不知。那个人脱离了天理伦常,已非师父所能算出的了。”

    闻言顾寒之神色黯然的低下了头。

    浮霜走的突然,他和卫东鋆都十分意外。就像是要刻意躲避他们两,甚至没有留下只字片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过了冬季,到了开春,短短的三个月,却仿佛度日如年。他原想遍及天南地北的去寻找她,却被师父的一封信招回了峨眉。师父的意思是,无为而治,万事莫要强求,一切都应顺其自然,尤其是感情方面的事。已经失去了大师兄和陆婉灵,师父不想再失去他。

    然而他却怎能放下?

    顾寒之应了一声,站起来走出了祭殿。他回头又望了一眼烟香飘渺中的画像,心中的内疚逐渐沉淀下来。

    “你大师兄的子嗣我会好生培养的。你不必挂心。且去舍身崖闭关,好好参悟通透了再出来。”老人拍了拍顾寒之的肩膀。随后便带着卫氏和孩子,朝后殿走去。

    顾寒之领了命,目送着师父离去,便转身朝舍身崖行去。

    初春刚下了一场雪,风一吹便从枝头落下,如新雪缤纷。接引殿前雾气沉沉,来上香的香客与他接踵而过,他们大多数都是想得见师父一面,又或者求算一卦。

    逐至深谷。行人见少,至舍身崖前,前路突然顿住,世界从此哑静无声。

    顾寒之望着深谷雾霭,风起云涌间,万物归一、天地模糊……

    他静静的站着,不知站了多久,当阳光逐渐升空,穿透了云层之上。迷蒙一片的虚云空雾仿佛豁然开朗。光影旋转。七彩纷呈,如同神灵的启示,他竟然看见了神光!

    峨眉神光,有缘人得见。得见者可堪大道,一步舍身,一步登仙。

    顾寒之突然明白了师父让他来的意思。

    舍身舍身。有舍才有得,师父的意思是想让他彻底放下。然而大道孤寂。他又如何放得下人世的牵绊?

    返折尘世,顾寒之笑着闭上了眼睛。他所在意的不过是求的过程。至于得,且看缘分深浅吧。

    一个月后,润州的越江楼上,来了位常客。他每日都坐在临窗的位置,注视着码头来往的船舶,一坐便是月余,天明则来,夜尽则去,日日不怠。

    自从定王爷打败了西蜀,上京的皇帝便退位让了贤。定王爷带着整个润州小朝廷的人搬去了上京,这润州便成了旧都,虽然繁华依旧,却已经不再是文人豪客最喜欢聚集的地方。

    然而润州的海上贸易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每年的季风都会带来远洋大船的商队,天朝本土的海洋贸易,也在白家商会的牵头下,开始蓬勃发展起来。

    那客人抬了抬遮着脸的帽檐,从越江楼上看下去,却见海岸线之间,一缕黑烟直冲云霄,没有风帆的大船逐渐展现出身影,如今这白家商船已经成了润州一景,所有人都对其充满了好奇。

    那客人身体一僵,他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要找的人或许就在这艘船上。

    他放下碗筷,会了账,起身匆匆下了越江楼。站在码头上,他静候着蒸汽船队靠岸,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忐忑,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船队停靠在码头上,水手们纷纷下船,扛活的小工一窝蜂的围上去,码头上充满了热闹的气息。那人静静的矗立着,在人群中显得十分突兀。

    从傍晚到夜幕降临,船上下来了不少水手,来天朝寻活路的东洋苦力,甚至还有烟视媚行的东洋妓子,却一直没有他渴望的身影,直到白羽白少爷在众多客商的簇拥下,下了船,那人快步上前,一把拨开人群,揪住了白羽的衣襟。

    “你到底把浮霜藏到哪里去了?”顾寒之低吼道。

    白羽一哆嗦,发现是顾寒之,方才松了口气。他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拍着顾寒之的手背道:“你寻我也没用啊!我不过是带浮霜出海兜兜风,玩了一圈。她早就回来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回来了?”顾寒之眼神一暗,“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也就是十多天以前吧,”白羽摸摸下巴道,“她说她已经做好了决断,便离开了我的旗舰,乘着小舟先回了润州,顶多也就比我的船队早到十多天。”

    “她做了什么决断?”顾寒之一颗心拎到了嗓子眼,他急急的追问,“十多天以前?难道说他日日守着码头,还是错失了她?

    白羽耸耸肩,故作轻松的道:”这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爱八卦的人,通常不关我的事,我都很少过问。”

    顾寒之沉默了片刻,松开了手,转身快步离去。白羽冲着他的背影道:“我劝你还是回峨眉吧,呆在属于你的地方,别到处乱跑!”

    顾寒之快步离去,他走出了润州码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往哪里。浮霜做了决断?却没有在润州停靠,难道是直上了京都?

    浮霜向来都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她决定的事,谁也不能改变。

    他的心剧烈的疼痛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中早已越来越不安,也告诉了自己很多遍,无论最终结局如何,只要浮霜过的好,便足以。然而事到临头,他才发现或许割舍从来都是件无比艰难的事。

    回去吧!回峨眉吧!除了峨眉他还能往哪里去?

    从峨眉来润州,他花了二十八天又三个半时辰;从润州回峨眉,却耗费了一个半月还多。

    当他登上峨眉之巅,走到接引殿前时,突然跃入眼帘的却是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伊人回眸一瞬间,落英满地,桃花遍野……

    “我等了你好久,怎么现在才回来?”

    顾寒之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他只觉得胸肺中充斥着幸福,涨得他生疼。

    浮霜羞涩的笑了笑,缓声道:“我已经还完了上辈子的情,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用下半辈子来爱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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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释然

    “子嗣关系国本,无子无以为立,皇后缺位半年之久,宫中也仅有聂妃一人,实在不成体统,恳请陛下深思,早日充盈后宫,绵延子孙才是!”

    卫东鋆摸摸鼻子,叹息道:“你们什么时候将精力都花在政务上,少相互倾轧,少管我的闲事,我就欣慰了!”

    “王者称孤,君者称朕,陛下您的用词错了。”

    卫东鋆翻了个白眼:“好好的话不说,整个专用词就更高贵些吗?也不知道你们这群人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我看礼部其实没有什么必要再设下去了。”

    “陛下!您身为尊者,当注意言行修养,粗……粗话实不可为啊!”

    “怎么?我说什么还要你批准?到底你是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卫东鋆盯着堂下的老头,心情烦躁,若不是朝廷初立,原本上京的某些老臣不便立刻清退回家,他早就让他们都滚蛋了!

    “自然是微臣听陛下的,可子嗣大事得尊礼法,按规矩,一后、三贵妃、九嫔……”老头自顾自说的起劲,就仿佛不是在劝皇帝纳妾,而是自己纳妾似得。

    “我不举,行了吧?”卫东鋆摸摸鼻子,小声的道。

    “……十二昭仪、十五才人……陛下,您说什么?”老头微微愣神道。

    “我不举!就不必害人家女孩子了!”卫东鋆大刺刺的说道,声音洪亮,满座皆惊。

    “这个……那个……”老头颤巍巍的哆嗦了两下,掐着嗓子高声叫道。“陛下!这是病,得治啊!!”

    下了朝会。卫东鋆的轿子刚走到门口,却见元吉站在边上刷刷刷的急书着什么。

    “这是做什么的?”卫东鋆好奇的问道。

    “起居注啊。陛下!”元吉舔舔笔尖,笑道,“今儿您说了句不举,震惊朝野,小的得仔细记下来。”

    卫东鋆呆愣了片刻,一抬脚踹在他的屁股上:“这种无聊的事,你不会用春秋笔法带过吗?我平日都是怎么教你的?”

    元吉嘿嘿笑着一个趔趄,仍旧在书卷上急书。

    卫东鋆刚想抢过撕掉,却见元寿火急火燎的奔了来。进了前,尚未来得急行礼,元寿便递上一封信道:“陛下,白羽白少爷来信了!”

    “那小子到哪儿去也不说一声,现在知道死回来了啊?我才不要见到他呢!”话虽说的不屑,但卫东鋆撕开信的速度却很快。

    只见上面写着:王妃将于一月后登陆润州,请务必来迎。鄙人同时寄出了两封信,一封往上京,一封往峨眉。且看谁的速度更快吧。

    卫东鋆扔掉信笺,一改漫不经心,满面风光的道:“备马!我要即刻返回润州!”

    “啊,忘了说一句了。似乎从峨眉到润州的距离比上京更近些呢,陛下。”元寿恰到好处的补充了一句。

    卫东鋆大笑:“派一千人,让他们赶赴峨眉往润州的各条要道。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设置路障也好、买通人下药也好。或者假扮需要援救的苦主,给我拖住顾寒之!任何办法!不!一千人不够!派两千人!”说完他便信心十足的走出了大殿。

    二十天后。一叶轻舟停靠在润州专属码头。浮霜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深吸了口清晨微凉的空气,芍药则拿了件披风上前给她披上。

    浮霜笑着回头,拍了拍芍药的手背:“蔷薇与元吉订了亲,鸠尾跟了白羽,你年岁最大,却留在了我身边。若是耽误了,你可会后悔?”

    芍药憋红了脸,道:“奴婢不嫁人,跟着郡主一辈子都是好的。”

    浮霜幽然道:“跟着我一辈子又有什么好?我毕竟不能给你个完整的家。聚散有时,该去的时候就去吧,别顾念旁的。”

    芍药想了想道:“那……等奴婢想嫁人了,再和郡主说。”

    浮霜笑了:“这才是正理呢!”

    说话间船夫靠了岸,跳上甲板栓牢了缆绳。芍药先上了岸,转身刚准备扶浮霜,斜刺里却突然闪出个人,一把握住了浮霜的隔壁!

    “霜霜!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卫东鋆也不管周遭的人群,一把将浮霜揽到怀中,抱得紧紧的,再不松开。

    浮霜挣扎了好半天,方才脱身,衣服也乱了,头发也散了,狼狈不堪。

    她怒瞪着卫东鋆,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靠谱些啊?!

    她一言不发的绕过他前行,卫东鋆一愣,急忙快步跟上。

    “霜霜!你难道不是来找我的吗?哦!这令我实在是太伤心了!”

    “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可以随时改变主意,我的马车就停在北城门,我们明日就回上京好不好?”

    “霜霜,几个月不见,你对我越发冷淡了!”

    “霜霜,顾寒之真不是个好人,你看他今天都没来!”

    卫东鋆跟在她身后,左右忽闪着,追着她耳畔絮叨,就如同一只嗡嗡作响的蜜蜂,挥之不去。

    “卫东鋆!”浮霜突然转过身,“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恨你!我恨你的玩世不恭!我恨你说话不着边际!我恨你经常没心没肺、说些令人难以割舍的话,却又转身便能将一切都弄成个笑话!但也许你最后的话是对的,我不能因为这辈子你没犯过的错而离开你。

    我已经不是上辈子的季浮霜,沉寂在上辈子的悲剧中是多么傻的事?身边的人,无论是蔷薇还是聂氏,只要她们这辈子没有背叛过我,我都能原谅,却偏偏无法不恨你,你说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魔药?

    所以我准备忘记。忘记上辈子我欠你的,忘记这辈子你欠我的,就当我们之间的十年从未存在过……”

    “霜霜……怎么……怎么能当未存在过?”卫东鋆傻了,他收敛起嬉笑,心中一沉。

    浮霜认真的注视着他,仔细的描绘他深邃的双眼和迷人的酒窝。

    “就让我们谁也不欠谁的,重新开始。”

    她的话令他嘴角溢出了笑容,随即心脏激动的猛跳不止。(未完待续……)

    PS:欢迎朋友们继续阅读最后一卷:天下。

第三百二十八章 情念

    卫东鋆一手拽住了浮霜的腰带,使力一拉。薄衫忽卸、罗衣轻解。淡紫色的小衣承着她白皙的皮肤,那双高耸的胸脯瞬间吸引力卫东鋆的全部注意力。浮霜回眸含笑的望着他,与平时的神情大异,几乎是静止不动的任由卫东鋆下手。

    卫东鋆鼻腔一酸,心中暗叫道:忍住!可不能再在关键时刻流鼻血了!

    浮霜嫣然一笑,轻声道:“我美吗?”

    “美的令我神魂颠倒!”卫东鋆捂着鼻子傻傻的道。

    浮霜忍不住笑出了声,缓缓将身子朝他身上靠去,低声道:“那你现在想要如何啊?”

    卫东鋆颤抖着手,抚摸上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仿若怕碰伤了她。

    浮霜见卫东鋆一直注视着自己,像在观赏一件精致的宝贝似地,越发笑道:“你究竟要看多久呢?”

    卫东鋆大囧,他是不太有经验,但是这时候绝对不能示弱!绝对不能!

    却听浮霜又笑道:“你尽脱我的衣裳,自己却一件没脱呢!你……不动,可是等我来帮你脱?”

    卫东鋆不觉失笑,几下除去了自己的上衣,一把将她拉至怀中,让浮霜光滑的后背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双手轻轻的搓揉起她的双X,若有若无的兰花香直冲鼻宵,掌心的绵软令他说不出的受用。

    浮霜发出几声娇柔(?)的喘息声,仿佛被捏疼了,又仿佛十分舒坦。

    卫东鋆渐渐放开胆子,心中的野火腾然起伏。

    昂扬的部位顶住了浮霜的花蕊。隔着布裤摩擦着她的敏感处。浮霜仿佛万难承受般的呻、吟喘、息起来(?),就好似一只吃饱了的餍足猫咪。

    “还……穿着……做什么……你……你还不脱了去?”

    她的话令卫东鋆心中一颤。同时有种怪异非常的感觉。此时的浮霜和平日里的性子差异太大,却又无比强烈的勾起了他心底的征、服、欲、望。

    卫东鋆心头大乱。他轻轻放开浮霜,迅速将自己的腰带散开,浮霜也没转身,曲线美好的后背冲着他,却令他越发膨胀起来。

    匆匆褪尽了下裳,卫东鋆急的将她再度搂入怀中,贴着浮霜的肩膀吻上她的脖颈,下、身紧贴着她的臀、瓣,炙热的摩擦起来。

    “嗯……嗯啊啊啊……”浮霜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仿佛兴奋的难以自制,又娇羞无限的微微索起了后背。卫东鋆的手从她的腰间顺势而下,轻轻的抚弄起她的小腹,随即来到她的双腿间,拨弄起她的花丛。

    喘息未久,浮霜似乎已经承受不住了,她转过身,双X顶着卫东鋆的胸膛,一双玉手环抱住他的身子。双腿乏力的紧靠在他身上。

    “不要了……啊……啊……”

    她的呻、吟差点令他缴械,怪异的感觉再度席上心头,却被她送上前的热吻打消的云飞烟散。

    卫东鋆心跳如打鼓,从后背往下看去。浮霜修长纤细的美腿分叉开,中间的花蕊泛着桃色,令他失了心魂。

    他哪里还能等的下去。揽住她的柔腰,向自己送来。缓缓的进入了她。

    “唔……嗯啊啊!”浮霜紧蹙柳眉,露出痛楚的表情。吓得卫东鋆差点又出来。然而她紧紧攀住他的双手却不容许他退去。卫东鋆一横心,干脆一点点的推入,直到最紧致的顶端再难入分毫。

    他稍一用力,浮霜便哀鸣道:“疼……”

    卫东鋆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我很快便会让你舒服的。”说着便又吻了吻她的眼睛。

    缓缓的律、动开始,逐渐两人入了道,一时间香汗淋漓、热浪澎湃,仿佛时间过得很快,卫东鋆突然一颤,泻了出去。眼前阵阵白光闪过,如坠云端。

    大梦初醒,卫东鋆翻身坐起,心中无限遗憾又十分的庆幸。遗憾的是,春梦一场,虽色香俱全,但毕竟是虚幻的;庆幸的是,作为初哥,这么快的缴械……幸好是在梦中,而不是在浮霜面前丢脸……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站起身跺了跺脚。屋外伺候的元吉听到响动,敲了敲门推开进了屋,他捧着干净的龙袍上前给卫东鋆替换,退下的衣服中气味十分明显,卫东鋆难得的红了红脸。

    “陛下这哪里是不举啊?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快愁死了,陛下自己说的话,他们谁都不敢反驳,却偏偏也不能开药下针,只能弄些补身子的汤水敷衍,陛下您也从来不吃,何必还要拿不举做幌子?小的回头就去修正起居注。”他笑嘻嘻的道。

    卫东鋆拍了他后脑勺一下,骂道:“修正?上回殿上的话你还真记下来了?”

    “可不是得记吗?小的立志要做一名合格的史官,您的一言一行都得记下,分毫不差,陛下您就别劝我了!”元吉斗志昂扬的道。

    卫东鋆:“……”我是在劝你吗?我这分明就是威逼好不好,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对于这两位从小陪他一同长大的侍从,卫东鋆向来是比较宽容的。

    换好衣服,卫东鋆长长的叹了口气。回想起来,数月前的润州海边,浮霜那句‘让我们谁也不欠谁的,重新开始’曾让他多么的欣喜若狂,而今想起……呀呀呸的!重新开始?重新开始他要多久才能吃到肉啊?

    望着西洋镜子中,自已欲求不满的脸,卫东鋆纠结的简直想要挠墙!

    他身处上京,浮霜却声称喜欢江南,非要留在润州的旧王府中。因此他没办法,只能开始筹划重修王府,准备迁都润州去。可无论是重修园子,还是迁都,都是旷时日久的事,两人相隔千里,还怎么开始?什么时候才能开始?!!

    不行!他要下江南!出巡!必须的!!

    “传令下去,让三省六部的在编官员都给我收拾行装,跟着我南下润州。至于政务便都往润州送好了。上京这鬼地方冬天冷的要死!我呆不下去了!”

    元吉嬉笑道:“可现在还是盛夏啊,陛下,您这话好似有些不应景呢!皇帝出巡可是大事,按照规矩……”

    卫东鋆转过脸,一本正经的望着他,半天才道:“你吃饱了撑着了?还是跟礼部的老头呆长了被传染了?规矩?这天下除了我还有谁能定规矩?我说上京不好就是不好,呆不下去就是呆不下去!一座旧朝都城,有什么好眷恋的?我提了一个月的迁都,那些个老臣成日里唧唧歪歪的翻典故找反对的理由,还不就是因为自家的地产都在上京,舍不得吗?我才不管他们那些个破事呢!我就要住到润州去,他们不愿跟的就辞官好了!谁稀罕!”

    说罢便摔了门走出了寝室。

    半个月之后,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从上京出发。打头的是皇帝的御驾,后面则是百官及家眷的队伍,不少人愁容满面、哀声遍野,抱着娃痛苦的贵妇人、坐在轿子里叹息的老人,可谓有史以来最悲哀的一次迁徙。

    卫东鋆却十分开心,想到很快便能见到浮霜,并且能与她同床共枕,他就欢喜不已,恨不得催着车轿飞到润州去。

    此时的浮霜却在接见东洋的将军夫人,前田江子。

    前田江子是现任幕府将军德川赖秀的正妻,她出身名门,身世却十分坎坷。她的母亲曾是东洋战国大将丰尘秀藏的妹妹,当年号称东洋第一美人的丰尘市子,她的父亲则是著名的将领前田武崇。只可惜在她尚未满十岁的时候,父母便因破城而亡,后来她便跟着养父佐治孝过活,并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被养父佐治嫁给了其子佐治秀胜。

    婚后五年,前田江子与佐治秀胜育有一子,可不久之后佐治秀胜便病故了。于是养父佐治孝便让芳龄十八岁的前田江子嫁给了他的第二个儿子佐治秀越,可似乎江子命中注定不会蛰伏在普通人身下,与秀越结婚不到半年,秀越也因为意外身亡。

    最终佐治孝将美丽而娟秀的江子献给了新任将军德川赖秀,以求得自己的加官进爵。前田江子凭借自己高贵的出身,以及聪慧的头脑,以一介寡妇披荆斩棘,只花了五年的时间便成为了德川赖秀的御台所(将军正妻),并为德川赖秀又诞下一子。

    德川赖秀是个性格绵软的男人,他因为有个‘无所不能’的父亲,被东洋子民尊称为米将军的德川嘉业,因此承受了各方子民‘不如父亲’的压力,虽然娶前田江子的时候,他才刚满十五岁,比江子还要小四岁,在这位有多次婚姻经验的女人面前,他丝毫没有抵抗力,很快便摄于妻子的气势,对她百依百顺。他习惯于在江子面前抱怨政务,并采纳江子的提议,所以五年后的今日,前田江子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才是东洋正真的执掌人。

    此时这位二十五岁的御台所正跪坐在浮霜面前,用东洋带来的茶具,展示着她的茶道手艺。她谦卑的低下项颈,先往茶路里撒一层湿润的茶灰,然后开始点炭,并一再的用羽帚清扫茶炉,姿态优雅而恭顺。

    浮霜静静的坐在对面,欣赏着她姿态优雅而庄重的表演,但笑不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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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东洋

    前田江子将精致小巧的水壶搁在茶炉上,用扇子轻轻的扇着炉火。当水烧开的时候,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开水沸腾的声音。

    “皇后殿下,您听这声音,如同风吹动松林,劲风过处,枝叶攒动,此起彼伏,势如涛海,声似鸣弦,令人心境悠远。”江子微笑着描绘道。

    旁边的董婉珠即刻将这番话说给了浮霜知晓。如今这位荷兰女子已经成为了浮霜身边得力的助手,她常驻天朝,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此外还通晓东洋、高丽、印度和南洋土语等多国语言。

    浮霜笑了笑,没有应前田江子的话。她是个雅人,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喜欢就着雨打荷叶、风吹落花的声响题两句诗词,又或者画一幅话,却从未将水烧开的声音也当做什么悦耳动听的声响。

    水开了便是准备茶具,江子从茶罐中取了三勺茶末,放入个自带的米白色粗瓷茶碗中。

    “这是我们东洋战国十大名器中的青井户茶碗,是当年羽德天皇赐予我们前田家的,我国有很多大名为了得到它,甚至愿意拿一座城池来换。”

    浮霜皱了皱眉,嫌弃的看了眼那个工艺在天朝算是极为普通的茶碗,众多人都相争的茶碗?那不是很多人都喝过了?还如何能用?

    她身后的芍药见了,便代为推拒道:“我们皇后殿下吃用的器具都是官造御用的,哪里能用旁的?夫人的盛情怕是领不起了,不如还是换上我们府里的青花瓷吧。”说着便拿了套浮霜常吃的上等青花出来。顺道也将浮霜最喜欢的明前毛峰递了过去。

    前田江子微微一窒,先是不明白芍药的意思。当董婉珠翻译完毕,她不觉脸色有些难看。然而最终还是窘着脸接过换了。天朝是上国。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天朝的皇帝比东洋的天皇的地位要高的多,更别说这位皇后殿下了。她虽然是将军正室,也是有名号的御台所,可在皇后殿下面前终究算不得什么。她制的茶,皇后肯吃,就是极有脸面的事了。

    江子优雅的挽起袖子,露出方寸玉臂,用长柄茶勺舀了滚水注入茶碗中。再用茶筅搅拌成泡沫状。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带着种舞蹈般的节奏感和飘逸感,十分赏心悦目。

    浮霜微笑着注视着她,心境倒是被带动的愉悦不少。

    最后,江子以左手托住茶碗,右手五指沿着碗沿,轻轻转了两圈,将茶碗上的花纹正对浮霜,才跪地举茶齐眉,恭敬的颔首送了过去。

    浮霜接过茶碗。缓缓送至唇边,品了一口,抬眼却见江子脸上露出略带失望的神情。

    按茶道规矩,主客相敬。品茶的人接过茶应该也转两圈,将花纹对着献茶人再饮。可显然浮霜并不知道,又或者知道也不会这么做。在她看来东洋人这种繁文缛节实在是没有必要,就和她们的装扮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头一回见到前田江子的时候。浮霜差点被她脸上的妆容吓到,刷的雪白雪白的脸和脖子。剃掉了眉毛画出来的两个黑蝉纹十分突兀,血红的嘴唇总是紧抿着,即便是笑,也微微侧脸瘪嘴唇,因为一张口便能看到用铁汁染成了黑色的牙齿;身上的衣服倒是极为奢华,却显得没有内涵,绣着家徽的金红色和服,上缀金箔,生是耀花人眼。

    她的姿态总是很谦卑,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别人她是弱者。然而浮霜很清楚,总是示弱的人,往往要比强势的人更加危险。

    喝了半碗茶,浮霜将碗搁在了案上。开口道:“你远渡重洋来我朝,总不会又是为了借粮的事吧?”

    前田江子脸上微红,颔首道:“敝国是小国,日道艰难。不过今岁却不是为了米粮而来的。我们与海峡对岸的高丽有世仇,我母亲的兄长,丰尘秀藏尊下曾经在高丽拥有一块封地,四十年前却被高丽国王李舜熙无故收回。由此引发了我国和高丽长达五年的战争。

    战争初期,我们东洋占据了优势,不到二十天便攻克了高丽都汉城,随后又推进到开城和平壤等地。可后来李舜熙却向贵国求援,那时候还是谢家的天下,谢家皇帝派兵援助,结合高丽水军,击毁了我朝战舰四百余艘,屠杀了我东洋武士两万余人。

    天皇和我家将军都难以忘记与高丽的仇恨,如今天朝已经是皇帝陛下的了,我们东洋准备二度征讨高丽,为避免和天朝再生误会,特由我代表将军大人向贵国的陛下及皇后殿下您交涉,恳请贵国保持中立,不对高丽加以援手。”

    浮霜闻言,心中冷笑,丰尘秀藏在高丽曾拥有封地?这种话拿来骗鬼的啊?别说丰尘秀藏出身平民,年轻时候还曾做过大名的小姓(娈童),就是他后来统一了东洋也只能任职关白(大臣的最高职位),而不是幕府将军,便可以看出他身上绝对没有源氏(东洋最传统的贵族)的血统。这样的人会在高丽拥有世袭封地?还不是开战的借口而已?

    这些情报白羽早就用过密信送达了她的案头,因此简单的说就是,东洋曾经对高丽发动过侵略战争,由于天朝的插手宣告失败了,此番再度开战,想要获得天朝的默许而已。

    对于高丽和东洋,浮霜都没有好感,一个是卧榻边的跳蚤,除了讪媚和占便宜什么用处都没有,嘴上尊称一声属国又有什么用?每年进贡的高丽参远远抵偿不了天朝为其付出的援助银子。一个则是海峡对面的破落户,每每借粮都不还,自己还养不活自己的人口。

    过去天朝对东洋没有兴趣的原因是因为海洋,隔着海峡,船队受季风的影响作战艰难,若想征讨东洋付出的代价极高,远不及那片贫瘠的岛国所能带来的利益,因此谁都没有兴趣冲他们开战。可现在不同了,白羽的蒸汽船破除了帆船的很多弊病,海洋便不再是危险的领域,而成为富饶的牧场。天朝统一之后,海洋贸易势必会成为重中之重。

    而东洋作为一个海洋岛屿型国家,其舰艇可以随意进入大洋。就相当于欧洲的大英帝国,不过是一个比荷兰和法兰西都小很多的岛国,却在远洋势力上远胜其他陆地国家。

    因此此时的东洋已经从贫瘠的小岛跃升成为重要的良港。它的价值已经足够为此发动战争,只不过东洋人目前还未意识到而已。

    然而天朝却不能再开战了,起码在短期内不能。天下初定,正是人心思归、休养生息的时候,此刻再度开战,不但国力吃紧,也不利于卫氏政权的稳定。

    如何能兵不血刃的在东洋建立势力?浮霜心中一动,或许跳蚤和破落户的斗争,是可以大做文章之处呢。

    她婉约的笑了笑,冲前田江子道:“东洋来的劳工为我们天朝解决了很多麻烦,天朝人精贵,做不起苦力的活,而东洋的人却十分勤恳,只要喂饱他们的肚子,他们就甘愿卖命。所以我本人对东洋还是十分有好感的。”

    这话令江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东洋劳工的事上不了台面,一个国家连自己的子民都养不活,任由他们跑到邻国去打工?这种事说出来还是很没脸的。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东洋耕地稀少,人口众多,原本地就不够种,贵族武士阶层还占了绝大部分土地,平民即便是在丰年那也是吃不饱的。

    她谦卑的笑了笑道:“承皇后殿下夸赞,我等惶恐。”

    浮霜却接着笑道:“因此相对于高丽,我更偏向于你们,若是你们要与高丽开战,我想我们的皇帝陛下会愿意对你们提供武器和资金的援助。”

    前田江子闻言大喜,她没有想到自己此番天朝之行,竟然会有此收获。原本能劝说天朝新任皇帝陛下不对高丽加以援手,就足以令他们满意了,没想到竟然还能获得实质性的援助?

    她声音颤抖的躬下身子,曲线优雅的后背几乎平服在地面上。

    “皇后殿下!若您真能说服皇帝,帮助我们战胜高丽。我东洋愿意俯首称臣,以天朝皇帝陛下为尊。”

    浮霜心中翻了个白眼,谁要你们的口头陈诺?不过饭得一口口吃,事得一步步来,她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武器和资金都是投资,我天朝援助你们是基于认为你们能赢,所以要说服我们的皇帝,我还需对你们东洋的实力做个全面的判断。请提问向将军阁下带句话,如果方便的话,我本人预计于两个月后出使东洋,到你们的国度去看一看。”

    前田江子一愣,但很快便恭顺的回应道:“遵命!皇后殿下。我明日即刻返程,将您的意思带给我们将军,两个月后我和将军在江户扫榻以待!”

    于是悲催的卫东鋆同学尚未抵达润州的时候,他追逐的对象便拟定了出远门的计划,迁都……似乎并不能解决所有的距离问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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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初到

    “我不同意你去!”卫东鋆快步走进屋内,冲着正在作画的浮霜道,“东洋海上风浪凶险,十船九覆,去一趟风险太大了,东洋算什么东西,哪里需要你亲自前往?”

    浮霜几笔勾勒出一批山岳,头也不抬的回道:“那是过去,现在有白羽的蒸汽船了,那点风浪算什么?白羽曾告诉过我,说东洋人野心勃勃,终有一日会成为天朝的心腹之患。我只是十分好奇,那么丁点大的小国,连肚皮都吃不饱,凭什么会让他如此忌惮。所以我想亲自去瞧一瞧。”

    卫东鋆走到案前,执起墨条磨起了墨:“一来一回恐怕得几个月吧?我好容易力排众议,从上京搬回润州来了,你便要走?”

    浮霜搁下笔,抬头望向他,数月不见,卫东鋆似乎又瘦了些。朝堂上诸事反锁,再不是管理江淮一地如此简单。西蜀、北地的叛逆余党需要收拢镇压、朝中的老臣需要安抚,新晋的拥立派也需要给予足够的分赏……这些事都要办的妥帖可不容易,人世间最难的便是调和利益。

    如今他又坚持迁都,怕是也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吧。

    绽放出温暖的笑容,浮霜柔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可也正是因为你急于迁都,所以我才要避开。原本都城改为润州是必然的,润州临海,将来我朝发展海上战略,上京便不再适合做都城了。可旁人却不会考虑那么深远,他们只会看到你是为了我才急于回到润州的,这会在他们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你如今都是皇帝了。当谨慎言行,再不能像以往那般肆意妄为才是。”

    卫东鋆挑了挑眉。霸气侧漏的道:“我管那些老家伙怎么想?我是皇帝还是他们是皇帝?成日里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关注的都是与家国天下无益的琐事,留着他们简直是平白浪费俸禄!等一切安稳下来,我势必会逐个清除他们,谨小慎微?那这皇帝还做的有什么意思?”

    浮霜微微一窒,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也是,若是真循规蹈矩的,也就不是卫东鋆了。

    “霜霜!你能不能不去啊?”卫东鋆一把搂住浮霜的腰,低下头轻轻的吻在她的眉梢上。“实在好奇,就拍个稳妥的人去瞧瞧也行啊。宋卿书如何?他为人精明,又灵活多变,一定能将东洋查个底朝天,不过是弹丸大的小岛罢了,当不得你如此重视。”

    浮霜本能的想躲,却没有躲开,她目前还不习惯卫东鋆这种肆意的亲昵。

    “我已经决定了。”她沉声道,“前儿东洋的将军夫人亲自来见我。她表示即将对高丽用兵,希望我们不要再援助高丽。我觉得白羽说的对,他说东洋人骨子里有种柴狗的性格,遇到弱者就恨不得扑上去撕咬、侵吞入伏;遇到强者则可以不惜尊严的低头。谦卑的令人无法想象。这样的民族,即便现在很穷很落后,但都不可以忽视。所以我想亲自去。你就别劝我了。”

    卫东鋆见她心意已定,知道再难更改了。便苦着脸道:“那……霜霜,你是不是该给我点补偿?作为几个月不能见你的念想?”

    浮霜闻言。脸上不觉微微有些发热,这货又来了,上次回上京的时候,她不愿随着同去,他便腆着脸求欢,被拒后讨了数个吻才肯干休。此番又要什么念想?还声称是补偿!?

    她刚准备挣脱,却被卫东鋆紧紧的按在了胸口,只听那货道:“霜霜,你知道吗?前日我做梦,梦到的都是与你欢好,梦里你可主动了!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我俩就……”

    他嘴里说着,身体已然有了反应,热烫的部位抵着浮霜的小腹,惊得浮霜本能的给了他一胳膊肘。

    手肘狠狠的击在卫东鋆的肋下,他措不及防,疼的猛抽气,手不由松了。

    浮霜趁势挣脱开,退了数步远,满脸霞光的避开他灼热的眼神,道:“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卫东鋆苦着脸龇牙咧嘴的忍痛,他很想问什么时候才算准备好,却张了张嘴没有出声。虽然心中很急,他却不想逼得太紧。浮霜才放下心结,他心里也很明白,有些事还得徐徐图之……只可惜她却准备跑到东洋去了。

    若不是身份限制,他甚至想和她一道去,远洋航行、共处一室,简直就是度假啊!

    卫东鋆摇了摇头,从奢望中回过神,那是不可能的,他这辈子恐怕都不能离开天朝的土地半步了。

    浮霜见他憋屈,心中也有些歉意。成亲七年,却未有夫妻之实,说到底还是自己有亏的。她凑上前去,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嘴唇,原本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卫东鋆却趁势入侵,撬开她的唇齿,狠狠的缠住了她。

    疯狂而无节制的吮吸,令浮霜的意识瞬间变得模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用力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仿佛要将她融入他的身体里。

    空气开始变得稀薄,当浮霜觉得胸腔几乎要爆炸的那一刻,卫东鋆松开了她。随即他的吻从狂暴变成了轻柔,一下下细细的落在她的眉眼间、两侧的鬓角和下巴上。

    浮霜觉得心脏错跳了一拍,然后危险的感觉袭来。她本能的退后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卫东鋆低着头,叹了口气,笑了起来。

    “路上小心,有我在润州等你,所以……尽早回来。”

    出行那日,卫东鋆带着百官相送。两人在公共场合以君臣之礼辞别,浮霜以皇后的身份,受了使节令,登船出海。

    船是白家商会的蒸汽船,但是白羽本人却并未随行,他如今去了欧洲游历,尚未回润州。

    为了避免技术外泄,白家的蒸汽船对外名目叫做火轮船,白羽凭借蒸汽船的图纸换取了商会百分之十的股份,不要小看这百分之十,如今白家商会在各种政策的扶持下,海外贸易收入十分可观。甚至大有超过江淮全年总赋税的趋势,加上最初一成的股,如今白羽占了百分之二十的分红,月入银两就超过了五十万。

    或许是运气好,浮霜一行人沿路没有碰到任何风浪。盛德元年九月,船队抵达了江户港。幕府将军德川赖秀及夫人江子亲自到港口相迎。

    德川赖秀是个俊朗的年轻人,二十一岁刚出头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身穿葵花纹家徽的和服,下摆由两个童儿拎着,脚上的木屐踩在铺了布料的泥地上。

    浮霜首先主意到的是东洋人古怪的月代头,光光的脑门给年轻的将军增添了岁月的痕迹,浮霜好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

    将军的随行人员都弓着背,低着头,弯腰行动于周遭,仿佛螃蟹般横着走以示尊敬。浮霜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脸,对于东洋这种做作的行为,她向来是不太喜欢的。

    见她准备下船,东洋人忙在船前甲板上铺上了绢布,潮湿而略带泥泞的地面被绢布阻隔,变得平坦了许多,浮霜扶着芍药的手,伸脚踩上去时,甚至连绣鞋底都没沾湿。

    江子得意的望了眼德川赖秀,她从天朝回来之后,便将自己面见皇后的事情吹嘘了一遍又一遍,浮霜对于东洋武力上的支持,被她夸耀成为自己的功绩。对于皇后殿下喜欢穿双面绣的鞋子的事,也是江子特别提出的,为了力求给天朝皇后一个好印象,她说服了将军,拿绢布铺地迎接贵客。

    “恭迎皇后殿下莅临江户城,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将军和我准备了盛宴给殿下洗尘。”由于将军不便直接对浮霜开口,前田江子便作为代言人发话道。

    她说话的时候,德川赖秀站得笔直,眼神直视前方,甚至没有望向浮霜。作为属国,面对天朝原本应该是执臣子礼的,可毕竟来的是浮霜,而不是皇帝卫东鋆,因此将军赖秀有些不知所措,女子在东洋的地位极低,他总不好在大庭广众下冲一女子行礼,即便她是天朝的皇后,否则他的家臣会对此产生非议,于是便成了这副不尴不尬的模样。

    董婉珠将话翻译完毕,浮霜明白了这是邀请她赴宴呢。她看不上东洋人的造作,便无所谓的挥挥手,道:“将军客气了,贵方为主,我为宾客,在我们天朝有句老话,叫客随主便,就烦请带路吧。”

    女眷们上了轿子,将军则带着男人骑马先回了城堡。东洋的轿子很小,侧开门,女人需要跪膝才能进入。好在前田江子为了怕浮霜不适,早就按照天朝的规格专门定制了个坐轿,外面饰以金箔装饰,缀着铃铛,十分奢华。这令浮霜略微有些惊异。东洋不是一个连肚子都填不饱的穷地方吗?但目前看来,无论是铺地的绢布,贵妇人身上的和服,又或者是这精致的轿子,丝毫看不出穷困来啊。

    看来想要准确的评价东洋,还得仔细观察才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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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盛宴

    江户城分为下等人和商贾居住的‘下町’,及将军和旗本居住的‘山手’两部分。由于码头临近下町,最先跃入眼帘的便是脏乱差的平民区。

    虽然小民们都被驱逐出去,为将军出行劈开了‘静道’,可带着可疑污迹的土墙、散落在地上的破瓦罐,以及一些难以去除的痕迹还是显示出这里的主人生活在怎样的穷苦困境之中。

    然而穿过了下町,步入主城区时,仿佛瞬间换到了另一个世界。

    绿树成荫、流水迢迢。石铸的城墙内,白墙黑瓦的塔式建筑十分醒目,最大的那座自然是将军的寓所,它高耸在坡地之上,如碉堡一般俯视着整个江户城。

    相比起润州定王府那座园林式的结构,将军御所更像是一座设防的堡垒,一座时刻防备敌人来袭的内城。

    战争似乎是这个国家永恒不变的基调,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圈养了众多不是生产的武士。

    入了御所,一望眼便都是擦拭的十分干净的木板地。高架在平地之上的回廊是御所内通行的道路,回廊上一众忙碌的侍女们纷纷双膝跪地,俯首行礼。在此,江子一行东洋人都脱下了木屐,脚穿白色布袜走上了台阶。

    浮霜自然是不愿意穿着袜子走路的,她也没有公然露出脚踝的习惯。她依旧穿着她的缎面鞋,芍药等随行侍奉的十二名侍女也都随着没有脱去鞋子。

    当洋人小姐董婉珠用她的小羊皮靴踩上木板回廊的时候,江子微微皱了下眉,随即便换上笑脸。冲着浮霜道:“请殿下随我先去住所休憩,等宴席筹备好了。我再亲自来请殿下赴宴。”

    行至一间敞屋前,侍女跪着侧拉开了移门。屋内八名身穿艳丽和服的贵女齐齐俯首。江子道:“这是负责伺候您的侍女。殿下尽可使唤。”

    “不必了,我习惯由我的人侍候。再说语言不通,到底也不方便。”浮霜婉拒道。

    江子笑道:“那就差使她们做些粗活也就是了,皇后殿下无须客气。”

    浮霜便没有再坚持,此次东洋之行,她只是带了双眼睛仔细看,并没有什么机密计划,倒也不所谓江子在她身边安插人。

    屋里原是空荡荡的,除了一盏灯架、两个屏风和一张低矮的案几。并没有其他的家具。浮霜左顾右盼,十分不习惯,于是差芍药去问东洋侍女,侍女们惊慌失措的去寻找,最终整个御所只找来了两个书案和一张软榻。这些在东洋都是为身体欠佳的贵人们准备的,通常只要没有重病,连将军本人都习惯了跪坐和躺在地铺上睡觉。

    浮霜没有法子,只能歪在软榻上稍作休息,芍药则带着众丫鬟们在屋里忙起来。安置行李,摆设梳妆台,足足花了近一个时辰才算完工,此时屋里的陈设都已经焕然一新了。

    宴席设在庭院中。秋日的正午凉风习习。庭院中搭建好了高台,一行人异步至此,围坐成圈。空地的泥巴地上。一群身穿艳丽和服的艺妓正拿着扇子跳舞,动作并不复杂、也没有任何精彩之处的舞蹈实在令浮霜提不起兴趣。一个多月的船上旅途,耗尽了她的精力。此刻她只想舒服的躺在床上,而不是跪坐在此地看什么舞蹈。

    东洋人却似乎看的津津有味,艺妓们的每一个旋身,都会有不少附和的赞叹,东洋女人们大惊小怪的捂着嘴轻呼,就好像八百年没有娱乐过似地。浮霜真为她们贫瘠的生活感到悲哀。

    当食物端上来的时候,就连芍药都愤怒了起来。食器都是精美的漆器,里面的内容却乏善可陈:一碟纳豆、一碟煮萝卜、一碗清水花蛤、一碗味增汤里面飘着两条孤零零的海带。

    场中艺妓们已经退了下去,换成了位头扎毛巾的大妈上场。她手执银筷子和刀具,对着案板上的一条活鱼就开始下手。

    她飞快的解剖活鱼,双手都没有触摸到鱼身,一片片粉红的鱼肉被剔骨去刺的片下来,合着芥末送到了浮霜面前。

    “这是我们东洋最著名的北海生鱼片,大厨用筷子和刀子片下鱼肉,不接触鱼身,鱼肉洁净无污,殿下可以放心食用。”江子微笑着介绍道。

    浮霜直觉得头皮发麻,东洋的野蛮人吃肉都不烧的吗?

    却见在场的所有东洋贵女们都眼巴巴的望着那些片下的鱼肉,仿佛盯着十分难得的珍惜美食似地。

    好吧,在同情了她们的娱乐生活之后,浮霜再度同情起她们的肠胃。

    以她的身份,完全没有所谓的入乡随俗的必要。“我初来贵国,还不习惯你们的饮食。”浮霜直白的说完,便端起生鱼片,递给了一旁的董婉珠。

    于是可怜的洋妞不得不跪下谢恩,并硬着头皮将东洋人视为绝世美食的生鱼片努力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多少惋惜的目光还追随着她的动作,好似她暴殄天物似地。

    事实上也许确实如此,那条不大的鱼肉最鲜美的部分呈给了浮霜,其次的几片递到了江子面前,剩下的贵妇们甚至每人也就分到了小小的一薄皮。

    看着她们夹起薄薄的鱼肉,满脸幸福的含入嘴中时,浮霜已经无语了,她只很后悔自己没有在船上吃午膳。

    “我不太明白,你们东洋难道连将军府都吃不起肉吗?”她好奇的问道。

    “肉?殿下是说四足动物吗?”江子惊讶的回应道,“那些都是下等人的吃食,我们贵族阶层事实上通常都是食素的。”说罢她突然想起来似地低叫了一声,“啊!上回在皇后殿下府上吃的那个是肉吗?真是人间美味啊!只可惜在我们东洋是不成的,天皇陛下下的令,谁都不敢公然食用肉食。顶多也就吃些海产。连我们将军平日里也是三菜一汤,用茶泡饭呢。”

    浮霜:“……”好吧。可以考虑从明天开始每天回船上用膳了。

    厨师大妈切完了鱼,擦了手退下后。便又换了两个力士玩起了相扑。上来的都是女相扑手,她们光、裸着上身,下苫着了传统的兜裆布,肥肥的屁股肉和下垂的乳房左右摇摆,实在是影响食欲。浮霜对那碗花蛤剩余的兴趣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她随意喝了几口汤,便搁下了碗。

    两位选手走入茅草画的圈中,双手拍腿蹬地的热身完毕,表示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在一名东洋贵女裁判的旗帜挥落瞬间,以与身形相悖的速度猛的扑向对方,力图楸住对方的腰带。

    由于规则不能触摸对方腰部以下的部位,也不能抓耳朵、扣眼睛、拉头发等无赖手段,正抱对方腰带,将其翻出线外,在最容易获胜的方式。

    东洋贵妇们却似乎十分激动,她们甚至能叫得出相扑选手的名字。高喊着‘纯子加油’的女眷们挥舞着手帕,而另一波支持绯姬的甚至站起身来呼喝。

    对于这两位面容狰狞。胖的实在是不像话的女相扑选手清雅而秀气的名字,浮霜只能表示默哀……

    女相扑手纯子和绯姬扬起的灰尘弥散在空气中,却丝毫没有令周围的气氛减弱,恰恰相反。很多东洋人甚至都忘记了吃食,全身心的关注到比赛上来。

    浮霜打了个哈气,刚准备先行离席。突然如同山岳般的黑影迎面压了过来,她猛的一惊。身边芍药也及时的拉住她的衣袖往后猛拽,相扑手纯子小山般壮实的身体带着劲风砸了过来!

    原来是绯姬将纯子甩出了圈。却正好砸向了浮霜的席位。纯子肥胖的身体紧贴着浮霜擦肩而过,若不是浮霜闪避及时,外加芍药足够警惕,这么一个体重重达三百多斤的女人压下来可不得了呢!

    场面上立刻乱了,少部分人还不知所谓的叫好,而以前田江子为首的一行人慌忙从席上迈着小碎步跑来,惊慌失措的叫道:“殿下!皇后殿下!您可安好?”

    浮霜定了定心神,刚准备开口说自己没事,却见眼前寒光一闪,趴在地上原本应该摔的很重的纯子突然手持一柄匕首向她猛的扎来!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意外,而确实是刺杀?还竟然是冲着她来的?

    贵女嬉戏的场所,侍卫们都站的较远,女相扑手上场之后,男人们更是避开。此刻纯子拔出了刀,与之搭档的绯姬也行动起来,她阻断了前田江子冲向浮霜的路,将所有人阻隔在了外面!

    浮霜挣扎着想爬起身,可是由于裙摆太长,外加上疲劳又饿着肚子,她的动作不免迟缓了几分。那纯子却似乎灵活的多,压根就不像一个体重高达三百多斤的家伙。

    她的第一刀没有刺中浮霜,第二道挥起的时候,被芍药死死的拽住。

    “郡主!快走!快……”芍药话还未说完,就被纯子拎了起来,整个人如同小鸡般挂在她的手臂上,随后一甩便飞了出去。

    此时浮霜身边只剩下八个伺候的东洋侍女和董婉珠了,而显然那八个鹌鹑般的东洋女人压根派不上用场。

    纯子甩脱了芍药,冲浮霜狰狞一笑。浮霜喘着气坐在地上,没有再挣扎,她甚至注意到了纯子黑黄的牙齿,以及那略带歉意的眼神。

    纯子举起匕首的那瞬间,突然砰的一声枪响震惊了全场。

    一枪爆头,纯子的血溅了浮霜一身。董婉珠吹了吹手枪的烟灰,俯下身冲浮霜道:“奴婢冒犯了,弄脏了殿下的衣服,还请殿下责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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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导火索

    浮霜遇袭的事惊动了停靠在江户码头的船队,原本按照浮霜的吩咐,留在船上驻守的侍从们呆不住了,若皇后殿下在这东洋鬼地方出了意外,那他们个个都别活着回去了,还不如集体跳海来得干净。领队元寿带着五十人次的侍从直奔将军寓所,完全不在意寓所后宅内男人不得进入的禁令,驻扎到了浮霜居住的房间周围。

    前田江子前来请罪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满回廊的天朝带刀侍从,以及庭院天井中扎根的统领元吉。

    天朝的侍从们面带敌意,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在他们看来,皇后殿下屈尊来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就是东洋人的造化了,如今竟然闹出刺杀事件来?东洋人真是活腻味了!

    “啊!太没有规矩了!寓所内竟然来了外男!御台所殿下,将军大人若知道了可怎么好啊?”随行的侍女安岛大惊小乖的冲前田江子道。

    “闭嘴!”前天江子皱了皱眉,却也知道此刻不是和天朝人理论东洋规矩的时候,此事若处理不当,别说征战高丽的时候获得天朝的援助了,天朝说不定还会发兵来袭!

    她疾步行至移门前,调整好情绪,恭声道:“皇后殿下,昨日累您受惊了,江子专程带了汤药来给您安神。”

    里面没有声音,江子便僵在原地没有动。好半天门才被拉开,洋人女子董婉珠站在门口,冲着一行人冷冷一笑。

    江子身后的侍女们呼啦一下都退了数步,董婉珠金发碧眼。原本在她们眼中就是如同鬼怪一般的人儿,昨儿还拿一柄火枪。一枪便崩掉了刺客的脑袋,可是唬得人魂都飞了。

    “安神汤倒不必了。在没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我们殿下不会用你们提供的茶食的。”她公然说道。

    安岛闻言,忙代替江子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质疑昨日的刺客与我们将军府有关吗?”

    董婉珠双手抱胸,直截了当的说:“我们殿下刚到东洋,就遇到了这样的事,你们总得给个说法不是?若是与你们无关,那起码得拿出证据。

    说完便与安岛两人对上了,互相瞪视,谁也不让谁。

    前田江子心中一沉。扫视了翻周围的天朝侍从。虽然只有区区数十人,远不是御所外将军直属军的对手,可他们背后的天朝却是个庞然大物,轻易不能招惹的。

    放下身段,前田江子委婉的道:“可否让我面见皇后殿下?”

    董婉珠站在门口的身子动都没动,直到里面传来了浮霜的声音:“让她们进来吧。”

    江子一行进了屋,见浮霜刚从里间出来,她面带忧虑的道:“我的大丫鬟芍药昨天撞的不轻,大夫正给她开药呢。等会还得麻烦夫人派人帮忙抓药,不知道我们天朝的中药,这里能不能找得到?”

    前田江子忙道:“一定能寻到的,我们东洋诸事效仿天朝。医药方面更是类同。不知需不需要我请御医给芍药姑娘瞧瞧?”

    “不必了。”浮霜摇摇头,“我船上的随行医生也是御医,想必不会比你们东洋的差。”

    “那是……”江子哽了半句话。不知如何再说下去了。

    两人对面坐定,原先派来伺候浮霜的几位东洋侍女忙送上了茶。见浮霜并没有直接遣退这八人。江子心中稍定,知道起码浮霜并没有将昨日的事直接算在将军身上。

    她双手撑在膝前。前倾上身,姿态优雅的低头行礼:“昨日真是让殿下受惊了。”

    “无妨。”浮霜淡然道,“这些阵仗还不至于吓到我,不过我希望你们给我个解释,堂堂将军府,竟然出了刺客,还是冲着我来的。不免有些太巧了。”

    江子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还是来了!她努力扯出笑脸道:“昨日的两名刺客,都是成名已久的女相扑手,却不知为何人收买行刺。纯子当场被殿下的人击毙,我们便囚禁了绯姬,昨夜整晚的拷打,她迄今只字未提是谁指使的。但从两人的出身看,她们都是萨摩人,将军和我都认为此事是萨摩藩的大名,岛津吉冈所为。”

    “萨摩藩的大名?他又是什么人。”浮霜好奇的问。

    “萨摩藩是我东洋西南的四大强藩之一。”江子解释道,“我们一代将军统一了东洋之后,为了限制萨摩藩岛津氏的野心,削减了他们的封地,因此萨摩藩的大名表面上恭顺臣服,背地里却一直在搞小动作。岛津吉冈为人阴险狡诈,又善于逢迎拍马,竟然送南蛮品给京都的天皇,深得公家的喜爱。因此将军在没有抓住他的确凿把柄前,也有些拿他无可奈何。过去也曾出现过行刺的事,但大都是冲着将军去的,没想到这回竟然波及到了殿下您!”

    “天皇?”浮霜越发兴义浓重了,“我知道东洋的政务是由你们将军处置的,可天皇毕竟是皇帝,我实在闹不清楚,你们对于你们的皇帝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江子闻言,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天皇是我们东洋人的神祗,从不管俗世的事务。简单的说,我们将军是奉天皇之命统领国家,朝廷赖我们武家而愈尊,我们武家则仰朝廷而愈隆。岛津氏是效忠我们将军的藩属,理当以我们将军为重,他却越过将军,私下里讨好天皇,此乃违制之举,除了证明他野心勃勃外,没有别的解释。”

    她刻意回避了天皇的傀儡性质,只说神祗不管俗务,以免招致同意身为皇室的浮霜的不满。

    浮霜倒是无所谓的,东洋只要不是铁板一块,她都会乐于见到。她的目的是在东洋设立个代理人,获取一块驻海港口,同时限制东洋将来的海外贸易,如此看来,萨摩的岛津氏倒是个十分合适的对象。

    “好了,也不说这么多了,我不是不相信将军和你,但是昨日的事我总不能当作没发生过对不?”浮霜姿态傲然的道,“在我们天朝,有胆刺杀皇族,那便是诛九族的结果。所以我想要绯姬,你把她交给我的人,只要我的人询问出此事确与你们无关,此事便做了结如何?”

    “可是……”江子心中一阵犹豫,“我深怕绯姬反咬我们将军一口,向殿下您诬告。”

    “我自然有所定论。”浮霜挑了挑眉,“或者是你们心中有鬼,所以不敢交人?”

    江子心中一阵慌乱,脸上不觉露出犹豫的神色,她斟酌了片刻道:“此事我还是回去请示将军,再做定下,请殿下稍候。”说着便带人匆匆的去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肥硕的女相扑手绯姬便被五花大绑送到了浮霜的院子里。她身上多处烧伤烫痕,脸已经肿的越发肥了两圈,整个人差点都认不出来了,看来确实受到了严刑拷打。

    见了浮霜,她挣扎的想说话,却由于口嘴肿痛,一时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浮霜绕着她转了两圈,笑了:“我不需要你的证词,所以不想听你说任何话。你还是乖乖闭嘴的好,省得平白吃苦头。”

    董婉珠将此话翻译给了绯姬,绯姬脸上露出惊异的神情。

    浮霜又道:“据说你是萨摩人?岛津氏我没见过,更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我想他派你和你的朋友纯子来刺杀我,不过是想挑起天朝对德川家的仇恨。将军身边的人不好安排,下手刺杀前田江子,也不会对德川家有什么损伤,不过是换一个御台所罢了。而我却偏偏来了江户,前田江子早就公开吹嘘她在我天朝的外交胜利。因此你们突发奇想,埋伏下人等着我抵达江户,希望通过伤害我,给德川家带来灾难,你说我说的可对?”

    绯姬神情数变,虽没有开口承认,但浮霜已经直销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所谓借力打力,她此番无故遭灾,实在是意外。

    她笑了:“多么愚蠢的计划?你们难道认为将军不容易刺杀,我就容易刺杀吗?我天朝难道是吃素的?堂堂一位皇后身边会没有重兵埋伏?”

    绯姬的眼神一黯,她无意识的瞥了眼站在旁边的董婉珠,似乎是想起了纯子一枪被爆头的场面。

    浮霜舔了舔嘴唇:“不过,此刻我倒是对你的主子,那个叫岛津的人有了兴趣。也许回程的路上,我会考虑到萨摩转一圈,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个猪脑子。”

    绯姬闻言,神情紧张起来,她甚至流露出了绝望的眼神。自己和纯子的刺杀,没有能栽赃给德川氏,反倒替萨摩招致来了强敌,她心中大悔,惊恐万分。

    浮霜自然没有兴趣顾念她的心情,只对元寿道:“将她带上船,好生看守。别让东洋人摸上船去灭口。”

    元寿一愣,脱口问到:“殿下的意思是,德川将军会派人杀她?她不是萨摩的人吗?”

    “谁知道呢?”浮霜耸耸肩,“其实她是谁的人都无所谓,我只是对岛津吉冈突然有了兴趣而已。他能这么快得知我抵达江户,看来这将军府还有他的伏笔,大家可都惊醒些,别无缘无故成了人家的导火索才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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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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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8352/ 第一时间欣赏浮霜最新章节! 作者:照烧茄子所写的《浮霜》为转载作品,浮霜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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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霜介绍:
上辈子,她是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因站错队、做错了事,最终只落得三尺白绫魂断他乡。
这辈子重新来过,她不再讨好任何人,不再强求任何事,只求在这乱世棋局中,肆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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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反败为胜,主掌棋局的故事。
女强文,HE,宅里斗天下。浮霜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浮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浮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