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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照烧茄子     浮霜txt下载     浮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价格战

    听到刘掌柜的话,浮霜的火气反而消了。

    槐荣这么做背后肯定是武氏在授意,如今这便是他们出招了,自己得琢磨如何应对才是,恼怒是无用的。

    她瞥见刘掌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追问道:“还有什么吗?掌柜的尽管说便是。”

    刘掌柜抿了抿嘴角道:“另外有件事,小的不知该不该说。先前是世子妃命人来传话,让我们福景轩涨价的。自涨价后生意倒是越发好了,润州的大户净上我们店里采买瓷器,无论价格,很是赚了不少钱。

    后来槐总管来了没多久,便让我们降价。现如今店里的瓷器都已经降了九成九了,比原先的价格还要低些。老东家急的直跳脚,我们扩了几个窑,产量是翻了几番,可本钱在那里摆着,我们现在是卖一件赔一件啊!又因价格降了,全润州的人几乎都上我们店里买货,队伍都排到街口去了!我们的伙计卡着每日的总数,不敢多卖,就这么着一天也得赔上百余两银子。虽说之前赚的还有剩,尚未动到根本,可这么下去却不是个事啊!这做生意不开张也就罢了,弄得自己赔着是个什么事呢!”

    浮霜一听便明白了!难怪说怎么队伍排那么长,只专买她一家的货呢!

    她先前在润州贵人圈儿里掀起青花瓷热潮,随后让福景轩涨价,这赚的是富人们的银子。富贵人家通常只要货好,并不顾惜银子,方才有此盈利。另外一则。她只抢占了贵人圈子里的生意,并未触及到平民。对于旁的铺子影响不大,老百姓多半还是哪家便宜买哪家的。

    可槐荣这手便不同了。他降价降到成本以下,一瞬间便吸引了平民市场。这旁的铺子许是不用开了,若同一个价格卖那也是亏,槐荣再放出话去,说产业是她的,有王府的名头做底,谁家敢和福景轩拼价格?

    她沉思了片刻,便道:“芍药,赏刘掌柜一个红包。蔷薇。你去给我把槐荣喊来。”

    很快槐荣便跟着蔷薇来了,进了隔间,他行完了礼便恭顺的站着,浮霜也没喊他坐,只端着茶盏用茶盖慢慢的磨着杯口,嘴里问道:“听说槐总管底子厚的很,胆子也大得很,数个窑的瓷器,如今都给我降价出售。赔着银子做买卖了?”

    槐荣早备着浮霜问话,忙拿出打好的腹稿道:“世子妃,您不明白这生意上的事儿。小的这是欲擒故纵,先用低价把旁的店家都挤兑关门了。再独揽润州瓷器的生意。您别瞧当前在赔银子,等着瓷器街上只我们福景轩一家店面了,要什么价格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届时恐怕银子多的您都搂不过来呢!”

    “好啊。”浮霜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挺会挤兑人的。”

    槐荣忙又道:“世子妃啊,不是小的冒昧。这生意场上那并不比战场逊色,谁家做生意不都是你死我活的过来的?买家就这么些。卖家越多利润越薄,只有全搂在手里了,才能价格我们说了算。世子妃,您慈悲,却是不适合做生意的。”

    这一个大帽子扣下来,浮霜心中火气,她慈悲?他就可以打着她的名头逼人破产吗?

    “我却是不喜欢把事做绝了,槐荣啊,若我让你罢了这手,你可听我的?”她开口缓缓说道。

    槐荣一愣,没想到爱财的世子妃会要求停,莫非是心疼当前这点银子?

    他忙道:“世子妃,您放心,小的一日也只许他们卖出去百来个货,保准赔不了多少钱!”

    “槐荣!你是故意听不明白我的话是吗?”浮霜磨着茶盖,提高了嗓音。

    槐荣闻言,心中一沉,便做出为难的神色来:“可是世子妃,小的已经在王妃面前下了军令状了,一年之内不给你翻个番,小的难以去见王妃啊!再者这降价的事王妃也是知道的,她尚未说什么呢。”

    言下之意便是拿王妃来压她。

    浮霜火气,一拍桌子道:“这是我的产业?还是你的!”

    “小的惶恐!”槐荣忙道,“世子妃您不懂行,按您的方式成不了事儿。王妃也是为了您好,产业大了,还不是世子妃得益?”

    这便是杠上了,就是不肯罢休!

    浮霜压下心火,抬起眼盯着槐荣,锐利的眼神直逼得他心跳若擂鼓。

    浮霜心中一阵犹豫,她的确可以当即便免了槐荣的差事,再去更澄清降价的事。可如今槐荣抖落出了她的身份,这福景轩再怎么做那都有仗势欺人的嫌隙了,名头恐怕难以挽回。她原本的意思,是树立冯凝露的名号,为将来做打算,如今看来这福景轩是得弃了。

    再者若当下辞了槐荣必愈发刺激到武氏王妃。自己刚接过了管家大权,正遭武氏嫉恨的紧,若现在急着发落槐荣,反而对大局不利。

    此外还有白羽那头的计划……浮霜想了想计上心来。

    她收起眼中的锐利,换了张笑脸出来。

    “槐总管,我方才是急了些。听说每天都得赔出去百余两银子,我心中疼的慌,总管莫怪。”她婉声说道,“却不知总管准备这么赔多久?要贴多少银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本?”

    槐荣听到这话,一颗心落了地,方才他却是有几分紧张,生怕世子妃不顾王妃的脸面,硬是把自己辞了,自己回府怕不好和王妃交代。如今看来,世子妃就是个财迷,只是顾着眼前的银子心疼罢了,倒没有别的意思。

    他忙堆了笑容道:“也用不了多久,旁的铺子顶死撑个数月,要不了半年,这条街就是世子妃您说了算了!”

    “半年……这么久?”浮霜故意露出犹豫的神色,“这半年我们得赔多少银子?”

    槐荣心中暗笑,说来说去都是银子,看来这世子妃不过如此!他忙掏出个算盘拔了一阵回道:“要不了两万两,便可成事!”

    “两万两?”浮霜做出吃惊的表情,“我盘下福景轩的六成股份,不过才用了两万两,槐总管就这么给我赔出去了,我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好送出去?”

    “这您不用操心!”槐荣忙道,“王妃说了,我们王府怎么也要力挺世子妃的产业,这两万两从公中出,等将来赚回了本,再补回去。再者如今不是世子妃当家了吗?调度个万把两银子又有什么难的?”

    浮霜心中冷笑,武氏打的好算盘,外面败坏她的名声,里面还要做出一副帮衬她的样子来,可是好人都给她做尽了!

    她脸上淡淡一笑:“那就这么着吧,让槐总管操心了,一年后我们盘总账,希望届时总管能将花出去的钱都捞回来才是啊。”

    槐荣忙道:“那是一定的!小的若捞不会来,就像王妃说的,还不得卷铺盖滚蛋?”

    浮霜大笑,槐荣也陪着笑了,一个是随口说说,一个是心中有意,两人面子上倒是十分惬意。

    槐荣走了之后,浮霜又坐着喝了会子茶,外头一阵脚步,白羽便推门进来了。

    他进了屋也不避嫌,直接走到桌前拿过一个杯子倒上茶,便咕噜咕噜的都喝了起来,一手还摇晃着个羽毛扇子,好像很热的样子。

    浮霜也不急,抬眼示意丫鬟们都出去,芍药等退出后,浮霜直等着他喝的爽快了,方才开口道:“你转悠了几日,可瞧出什么名堂了?”

    白羽把杯子往桌上一搁,扇子往手中一合,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道:“都瞧清楚了,也问清楚了。全国四大名窑都在江淮境内,对于我们发展瓷器行业倒是十分有利的。福州广州两地也有瓷器行当,但听说规模比较小,货也是从我们这里运出过去的,路上成本较高,所以价格比我们润州的要贵些。

    洋人的船宁可从福广开到润州来,便是为了省去这运费。价格方面我们的占优势,货源方面更不用说,如果将来我们把持了这门道,想断他们的货源也容易,所以那两地的瓷器行可以忽略不计。

    可润州这瓷器街大大小小的近百家铺子,各有各的来历,若都想吞下,却有些棘手,十万两黄金是够的,奈何人家不一定卖,所以需要寻个合适的机会,毕竟不是小事,我觉得我们得徐徐图之。”

    他这么你啊我的,话说的不太规矩,但倒也明白。浮霜没有介意,上辈子白羽这么个人便是出了名的怪诞,这都是小节而已。

    她提起茶壶,亲自给白羽又斟上一杯:“现下倒是有这么个机会,却不知你有没有法子破这局?”

    “哦?”白羽大刺刺的接过茶杯,很是感兴趣的问道,“别的不说,这生意上的事就没有我破不了的!说来听听。”

    于是浮霜便把槐荣利用她名头,低价出售瓷器,挤兑同行的事说了。

    白羽闻言,皱起了眉头,斟酌片刻方道:“对付他的办法倒是简单,我也确实可以借这机会把润州瓷器街的生意都收拢了,可如此一来,你的名声……”

    “没关系,定王府世子妃的名声不要也罢。”浮霜淡定的说道,反正世人多半骂的也是她季家的祖宗,季景斋与江淮打了这么些年的仗,在江淮的名声早已臭了,她这从蜀中来的郡主,想漂白也不容易。

    “好,你若这么说我可就放手干了。”白羽意气风发的说道,“有了你的十万两黄金,我们便可坐拥天下瓷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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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收铺

    二犊子从窗户里探出头去,瞧了瞧街上的人,回头冲柜上的父亲道:“爹!我瞧着这队伍还长着呢!我们要不要这么早关门?说不得福景轩的一百件卖完了,没买到的人便会上我们店里来呢!”

    柜上的男人拨了两下算盘,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关门吧,怎的废话这么多?他们的价格比我们的便宜一成,即便今儿没买到,人家也会明天去排队买的。瓷器又不是吃食,哪里一日也断不得呢?”

    二犊子闻言耷拉着脑袋便开始架门板,突然一个瘦高的年轻人摇着扇子,缓缓走入了店堂。

    他看起来和二犊子差不多年岁,又许是长着个显嫩的娃娃脸的缘故,一笑起来两虎牙,十分讨喜。他身穿一袭明蓝色海纹儒士袍,头戴雲巾,腰间缀着玉佩,手中拿了柄羽毛扇子,衣着打扮俱不是凡品。逆着外面的夕阳,瞧起来有几分像是观音旁的童子,粉嫩俊秀的。

    “哦!真不巧,打烊了啊?”白羽故作惊讶的问道。

    二犊子忙放下门板道:“没有!没有!客官请进。”

    白羽摇着扇子,翩翩然走进店里,他左顾右盼,不光打量店里货架上的各色瓷器,还着重观看店铺的摆设、结构、布置等等。柜上的男人,也就是这家铺子的老板忙走了过来,和他细细介绍道:“我们上元阁是专卖三彩的,我们的老铺在虞,也算是虞数十个烧瓷世家的头号牌子。客官您瞧,我们家烧出的瓷器胎质细腻。釉色浓郁,又分玫瑰紫、海棠红、茄子紫、天蓝、胭脂、朱砂……等各色不等。却不知客官是要买哪种?是碗碟还是盆器?”

    白羽听着他解说,也从他手中接过几个杯子和小鼎把玩。却一直只摇扇子没说话。直到将店堂里的东西都瞧了个遍,他方才清了清嗓子道:“不知是掌柜的?还是东家?”

    “我爹就是东家!”二犊子在旁插话道。

    “进屋去!”男人冲着孩子熊了一句,转脸笑着对白羽道:“客官有话尽管吩咐,鄙人便是这家店的东家。”

    “哦!东家当面!”白羽冲他拱手行礼。

    “不敢!不敢!”那男人忙回了个礼。

    白羽开门见山的道:“我瞧外面福景轩的队伍都排到街口去了,你这儿却没有人来,却不知是何道理?”

    男人心中一沉,想了想还是直说,反正这事瞒不了谁的。他苦笑道:“福景轩是定王世子妃的产业,自然生意大好。我们小店却是比不得的。”

    “哦?这么说定王府十分霸道?”白羽故意又问。

    “哪里的话,”男人想了想解释道,“也不能说霸道,人家底子厚,没办法的事。他们宁可降价贴本的销售瓷器,我们正经行当的又哪里拼得起呢?客官,您若是买吃食用具,尽管上他们那儿去吧,别白的买了我们的东西回头骂我们上元阁坑人。可若是买赏玩的。不说旁的,这三彩还是我们店里的好啊。”

    白羽拿起个碟子,上下看了看,又放在耳边敲了敲听音。最终说道:“这么好的东西,白给挤兑的关门,我心里是替你们可惜。这么着吧。我白羽愿意出资四成股,再以旁的抵价两成股。和你共同发财怎么样?”

    那东家一听,愣住了。这年轻客官竟不是来买瓷器的,而是来入股的?可入股该是选着前景好的铺子入啊,旺铺旺铺,生财有道,哪有往冷门铺子里砸钱的?

    他心中一迟疑,却听白羽那头又道:“我说白了吧,照这个光景,福景轩的打折季至少还有个大半年,大半年过去,足以拖死你们家了。届时就算你们在虞有好窑也没用,难道千里迢迢的拖到广州福州去做生意?听说福广两王那可是抽商税的,比不得润州定王爷麾下,免你们的税。

    让我入股,一来我可以垫给你们四成的现银,二来我自有法子对付福景轩,当然了,丑话说在前头,我这法子便值两成股,加上现银的便是六成股,今后这铺子便是我说了算,我保你比福景轩红起来之前生意还好!”

    那东家突遭此事,自然犹豫,他斟酌道:“不知客官贵姓?是何方人士?这么大的事我还得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实话不瞒客官您说,我老邱家是世代烧瓷,这铺子里还有我两位在家乡烧窑的兄弟的股,我一人可做不了主。”

    “那便去商量好了。”白羽悠哉悠哉的摇扇说道,“我叫白羽,就是润州本地人,掌柜的且记牢了。我这人耐心不多,况且手中也只有十多万两银子。我沿街收铺,先卖先得,等银子花光、铺子到手,我便要对福景轩出招了。届时若掌柜的没赶得及……”说道此处,他故作风流的嗤笑一声道:“被福景轩一家挤兑就很惨了,别到时候夹在我们两家之间,做了炮灰啊!”

    他一番话好些个词语东家都听不懂,但意思却是明白了,忙惊醒了过来,且不说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办法斗倒福景轩,光是这份敢冲定王世子妃的铺子叫板的劲头,恐怕来历就不小!自己若是错过了这么个机会,恐怕再等便是关门大吉的份了!他忙寒暄了几句,送走了白羽,便冲里屋喊道:“二犊子!给你爹拿笔墨来!今晚就赶回老家一趟!快去快回!”

    却说白羽在这头收铺子,那头槐荣干的也是差不多的事。

    他站在福景轩隔壁陈家的铺号里,抖落着手中的欠条,得意洋洋的说道:“老掌柜,要怨就怨你孙儿不争气。你说谁也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去赌钱是不?他自己犯贱!欠了银子没得还,便拿铺子来抵。那赌坊的老板见近日瓷器行当不好做,生怕你家的铺子卖不出去,方才拿到我这里换现银。我好心,便给你收了,我接受你家的铺子,好歹也是做瓷器,毕竟是同行么,大不了今后你们家开了窑,没处发卖,还送来我处?我给你卖,算你四分的成如何?”

    陈老掌柜白胡子一大把了,望着跪在地上的独孙浑杀抖!一旁他的夫人姨娘们扶着直给他抹胸口,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这么着吧!也别墨迹了,乘早来签字画押。若你们实在是不识相,我说不得只有将这抵押状退还给赌坊了?等赌坊讨债的人上门来,他们恐怕没有我的好脾气啊!”槐荣坏笑着摊开笔纸,静待老掌柜落款。

    老掌柜一口气没抽上了,瞬间便晕了,一群人忙喊着叫着把他扶进了里间,那跪在地上的孙子站起身也要跟进去,却一把被槐荣拽住。

    “哎!我说少东家,老东家不顶事,你也合该劝劝啊,明日我再来,可不能再演什么气晕上吊的戏码了,铺子迟早得收,你们不如爽快点!”

    那陈家的孙子陈茂春气得一把楸住槐荣的衣襟,吐沫直喷他脸的骂道:“你个狗东西!下套阴我!定是你使人引我去的赌坊!故意让我签下抵铺子的约的!你……还我契约书!”

    槐荣身后的家丁忙上前拉扯,槐荣挣脱开陈茂春的手,仗着他被家丁拉着住手臂,上前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脸颊,道:“别拉不住屎怨茅坑!自己欠下的赌债还怨天尤人?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若不是我收购了这张契约,赌坊的人早把你家店子给砸烂了!”

    “呸!你个恶毒小人!看阴曹什么时候收了你去!”陈茂春怒不可赦的骂道。

    槐荣被他一口啐到了脸上,忙掏出帕子抹了一把,上前狠狠的拽住陈茂春的下巴,他眯缝着眼睛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和我们斗?你也不瞧瞧你是谁?你们陈家败就败在没有眼力见儿。我们定王府世子妃在你们店旁边开了铺子,你们见早的就该收拾了铺子送到我面前。我还能瞧个人情,给你们两个子儿,可你们偏不识相!还自以为能和我们福景轩打擂台?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的模样!”

    说着掸了掸自己的衣襟,冲家丁道:“我们走!明日再来!他们陈家若再不识相,我们就公堂上见!”说罢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陈茂春气狠狠的瞪着眼睛,直到里屋传来一声‘茂春’,方才耷拉下肩膀,低头耷脑的进了去。陈老爷子已经醒了,他靠在太师椅上,脸色蜡黄、气虚若微,生是老了数岁。他支吾着道:“茂……茂春啊!告诉爷……爷爷,那赌债契约不是你的!”

    陈茂春垂着头,压根不敢看他,只墨迹了半天才开口道:“爷爷,是有人害我,故意勾搭我去的赌坊。”

    “这……这么说那真是你抵押了我们家的铺子?”老爷子挣扎着仰起半个身子问道。

    陈茂春唬得不敢再吱声了。

    老爷子直勾勾的瞧着自己唯一的孙儿,片刻之后,便哇的喷出一口血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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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担忧

    鸠尾摇着扇子守着小炉子,眼睛都快眯缝着了,脑袋一个劲的打冲。

    突然身后芍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丑时末就起来炖汤,可困了吧?赶紧再去睡个回笼觉,我来守一会儿。”

    鸠尾把扇子交了她手上,嘀嘀咕咕的说道:“再炖上一时半刻便可以放虫草花和山药了,你别忘了。”

    “忘不了!”芍药撵着她道,“快去睡,别早上起来没精打采的。”

    鸠尾进去睡了,芍药一下下的扇着小煤炉。炉子上炖的砂锅咕噜咕噜的直冒响。旁边的小几子上摆着盘切好的山药、胡萝卜和虫草花,枸杞、当归和无花果早已下到汤里去了,一股子带着淡淡药香的浓郁气味扑面而来,直勾得人唾液横生。

    已经有十多天了,前日里,什么山参乌鸡汤、党参黄芪鸽子汤、玉竹山菌老鸭汤……挨个炖了个遍,就像是怕顾公子喝腻了似得。一开始郡主是赶早的起来自己煲汤,后来她们几个就不喊世子妃起身了,偷偷的轮换着煲上,到早上便能直接起锅。

    炖了汤还要煎药,这些事郡主从不交代大厨房小厨房做,总是想着自己来,就像那几件衣裳似得,赶了数月都没做完,还在一点点的缝制。郡主合着花费在顾公子身上的心思,比通常人家的妻子对丈夫的还要多,一年四季的衣服、生病熬药、外加上各式各样补身子的汤……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她毕竟是定王世子妃,虽然尚未与世子爷圆房……可这是迟早的事,世子爷似乎并不讨厌郡主。十天里总有两日要回府睡,就算隔着个墙。睡在厅堂里,那也说明是对郡主有心的。

    若郡主常和顾公子见面。还替他操持这个操持那个的消息走漏出去,可怎么得了啊!

    想着想着芍药越发揪心,郡主是个不听人劝的性子,她打定的主意极难变更,她到底是不是真喜欢上顾公子了?

    可瞧着顾公子对郡主倒是意思很明显,郡主却似乎看不出来,哎!不过郡主一向是难以琢磨的,谁能瞧出她的心思来啊?若是真的两情相悦……哎呀!可怎么办才好?

    炉子上的砂锅盖吧嗒一声响,惊得芍药回过神来。她忙垫着帕子揭开锅盖,将几上的山药、胡萝卜和虫草花都投了进去。

    每每跟着郡主去升来客栈,她的心里都担惊受怕的,就如同在这砂锅里面煎熬!芍药暗淡下眼神,心中暗自琢磨,得想个法子让顾公子自己退避三舍才行。他若是真对郡主有情,就该知道什么才是真对她好!

    浮霜此际正睡得香甜,她一觉醒来已经是辰时末了,别说汤药膳食。就连各房的管事都已经和芍药蔷薇她们汇报完工作了。

    一顿穿衣、洗漱、打扮的忙乱,浮霜连早膳都没怎么吃,便带着人去了升来客栈。进了后院,顾寒之正在打坐。自从他胳臂受了伤。每日早上便不舞剑了,改成打坐练气。浮霜只要未到,他多半都是在练功。

    浮霜也不打搅他。只命人将汤和药拿到小厨房去热。过了一会,顾寒之收功吐息、睁开眼。冲着浮霜莞尔一笑道:“你来了。”

    “我来了,昨儿睡得可好?”浮霜笑着应道。

    “好。”他淡淡的答了。一双凤眼幸福的眯成了缝,每日见面都是这几句简单的说辞,可是每每出口,顾寒之都觉得心动不已。

    也许人生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日日得见……

    浮霜在石桌上展开棋盘,冲顾寒之道:“她们去热汤热药了,我们先下一盘棋,等会儿你先把药给吃了,然后汤分两顿喝。今天煲的是虫草花山药大骨汤,最是养胃健骨的,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煎药也就罢了,做什么还天天煲汤?又费事又辛苦。”顾寒之感动的说。

    “你受伤自然要多滋补,给你留个丫鬟你又不要,我只能这么着了。”浮霜道,“也不算费事,前儿是我在熬,如今她们几个体恤我,都不喊我起来,替我给熬了,我不过是前日晚上配个菜,不麻烦。”

    正说着药便端来了,顾寒之服了药,放下碗道:“昨儿下午我去了九珍堂复诊,黄大夫说我伤势好的极快,估计要不了两个月便能痊愈。可见是多亏你的汤好。”

    浮霜笑眯眯的望着他略微丰润些的下巴,很是满意。顾寒之偏瘦,去了趟青州,许是来回奔波,越发瘦削了,这一轮汤水下去,方才补回来些。

    她抢过黑子道:“今儿我执黑,你得让我先走。”

    顾寒之笑道:“你昨儿执白子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那你让还是不让呢?”浮霜嗔道。

    顾寒之望着她难得的小女儿态,那双一改凌厉,变得澄清如镜的凤眼,恨不得将她的模样一丝不差的融刻在心头。

    “让,自然是让的,不过只能让你三子。”他故意道。

    “五子!让我五子再说!否则我哪里能赢你?”浮霜也不等他回应,便快速的在棋盘上落了数子。

    桃树遮挡住艳阳,只漏了些许光柱撒在两人之间,斑斑点点、细细密密,就好似将他们俩与周围的众人又隔离开似得,独成一幅画卷。

    厨房内,鸠尾望着窗外,合掌笑道:“郡主和顾公子真是一对璧人!瞧着就让人觉得舒心。”

    芍药却幽幽的叹了一声,没有接话。

    蔷薇左右看了看她两,恨铁不成钢的在鸠尾脑门上戳了一记,鸠尾吃痛,委屈的揉着额头道:“你干嘛啊?蔷薇。”

    蔷薇翻了个白眼,盛起碗汤端了出去。

    丁香在石桌旁伺候着奉茶,见蔷薇端了汤来,忙端到几上拿扇子扇凉。

    蔷薇放下碗便立在一旁,瞧着浮霜和顾寒之,踌躇片刻道:“郡主……”她想提醒浮霜,药也吃了,汤也送了,该早些回去。

    “观棋不语,不懂吗?蔷薇。”浮霜头也不抬的落下一子。

    蔷薇不敢吱声了,只咬着下唇,闷闷的回了厨房。

    浮霜和顾寒之下了两盘棋,先负后胜,也不知寒之有无放水,但至少她自己很满意。

    一碗汤已经被顾寒之喝完了,涓滴不盛,骨头也都吃的很干净,连里面的骨髓也吸尽了,那可是最补筋骨的。顾寒之这习惯她很喜欢,吃什么都不会剩下,很是珍惜。

    “记得下午自己将剩下的都热了喝,我明日再煲旁的。”她收起东西准备走了。顾寒之应了一声,不禁心中又惆怅起来,每天他都盼着她来,又害怕她走,说起来明日转瞬即到,可感觉上却像是历经数年般的遥远,然而他却也知道这已是难得的了。

    “郡主,我和丁香晚些回去,我瞧着小厨房不甚干净,今后还要常用,想想还是打扫一番才好。”芍药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回道。

    “那好,你们等会也不必急着回院里,直接去前院账房把事情料理完再说。”浮霜吩咐了一句,便带着蔷薇和鸠尾先回去了。

    清风拂面,撩起顾寒之的长发。他依旧坐在树下,望着棋局回忆方才的对局。浮霜的棋力不高,却是步步为营,十分缜密。

    所谓观棋如观人,从她的手法,便能瞧出她的性情。她如今身处敌境,确是该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若不然一步走错便有可能牵制全身,再者,他毕竟不能时时刻刻的陪在她身边,万一有个好歹……

    这几日和她闲聊间,也曾听她话里话外的提过,定王府内人心叵测,事务繁多,她很是厌烦。他却总想着,只要她哪天说腻了,想要离开这地方,他无论如何都是会带她走的……

    可若是她最终决意留下……顾寒之苦笑着摇摇头,如今为时尚早,还是届时再说吧。

    厨房内,芍药轻咳一声,略微提高嗓音道:“我说丁香,郡主她成日这么和顾公子见面,终究不是个事啊!”

    “啊?你说什么?”丁香正忙着擦灶台,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寒之耳力甚好,这句话冷不丁的落入耳中,他不禁凝神留意起来。

    芍药扒着窗台,见顾寒之后背有些僵硬,便猜到他是听见了,她转过头冲着丁香道:“现如今郡主主持中馈了,王府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瞧着,我们还日日出来往升来客栈跑,若是给人碰到了,传了出去,郡主的名誉可就全没了!”

    丁香闻言也点头道:“可不是吗!但你也知道,郡主那人可是听人劝的?她心中坦坦荡荡,自然就不怕人说。过去在豫州睿王府,郡主的名声就不好,郡主她本人却压根不当一回事,照样我行我素。”

    “那时到底是在自个家,如今是在夫家了,自是不同的。”芍药又道,“前儿郡主外出料理产业,王妃还特意命槐总管去接手,不就是觉着她常常出府不妥当吗?如今倒好,郡主不怎么去瓷器街了,倒是日日来升来客栈,若给王妃知道了……”

    “啊!”丁香回过味来,忙轻呼道,“我可听说王妃是个厉害人呢!她当初的六个陪嫁丫鬟,除了抬了姨娘的聂氏,就只剩下沉香姐姐了,其余的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人都说……说……”

    “说什么?”芍药忙问。

    “都说很可能是死的不明不白!”丁香脱口而出。

    “啊!”两个丫鬟大惊小怪的低呼起来。

    院外顾寒之字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他心中一沉,是啊,光顾念自己舒心,却是忘了浮霜是如何为难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黑心

    次日浮霜带着人来到升来客栈的时候,柜上却说顾公子外出了。

    浮霜十分惊讶,寒之知道她上午要来送汤,通常都是不会出门的。她便差鸠尾去问柜上道:“顾公子可留下什么话没有?”

    那伙计从袖口里套了半天,掏出个信封,举高了杵在鸠尾面前,鸠尾即刻会意,忙从兜里抹了半钱碎银子给了,方才拿到了信。

    浮霜接过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因有急事去临县一趟,故而不辞而别。你若有事待办,只管搁在我屋里,我定会办妥,放心。吃药的事你别担心,我会按时去九珍堂的,过些时日事了了,我便回来。”

    浮霜合上信,心中犯疑,联想到之前他所受的伤,不免越发担心起来。不过这人已经走了,她也没办法,只得打道回府。

    又过了数日,这日一早,浮霜便去瓷器街巡查。只见福景轩的隔壁两家铺子都已经关门歇业了,几个匠人正在里面寻摸着打造货架柜台,看样子是被盘出去正待开张。

    她进了福景轩,喊了槐荣来问了几句话,便提到了隔壁的铺子。

    “你可知道旁边的铺子盘给了谁?准备做什么买卖?”

    槐荣咧开嘴,一捋袖子,两眼放光的上前道:“回禀世子妃,左右两旁的铺子现如今可是都归了您了!”

    浮霜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便沉下了脸:“你又自作主张花钱盘铺子?我们柜上统共那么些流水银子,你如今正陪着钱卖瓷器,还花大把的银子盘铺子。你这买卖还做不做了?”

    “世子妃,您消消气!”槐荣恬着脸道。“别着急上火,小的可没有花什么银子。只用了些小钱便替您扩了两件铺面,您瞧着可是好事呢?”

    “你没花银子?”浮霜闻言心中愈发忐忑,“没花银子能空手弄来铺子,你是蒙我呢?”

    “这小的哪敢啊!”槐荣忙不敢再卖关子了,“小的不过是下了个套,左边的陈家和右边的王家便都上了钩,细节说了怕污世子妃的耳,反正衙门里面画押,正正当当的更了契约的。前后统共只花了三千两银子,便得了两家铺子,世子妃瞧着如何啊?”

    浮霜一琢磨,便估计他是使了仙人跳的法子,心中愈发不齿,槐荣想必还打着她的旗号,可是在明里做事暗中坑她呢!至于谁在背后授意不问可知!

    她心中火起,恨不得一个大耳瓜子扇没了槐荣脸上的得意,可斟酌片刻。还是压了下去。

    脸上堆上财迷的表情,浮霜笑道:“槐大总管不愧是槐大总管!果然是行商奇才!亏得王妃把你派给我,如今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不说别的,即便是将来这赔钱卖货的本儿回不来。有两间铺子在手,我也不算亏了!来,芍药。拿三百两银子赏槐大总管!”

    槐荣愈发得意,暗道:果然没瞧错。世子妃只要有银子,根本不会管什么旁的。

    也是了。就如王妃一样,像她们这种身居高位,从未经历过民间疾苦的人,又懂得什么顾惜子民、体恤下情呢?

    他忙又推出自己的打算:“世子妃,照小的琢磨,等这瓷器一条街今后都归了您,也不能全都卖瓷器。我是这么想的,瓷器瓷器,大主顾还是洋商。他们不但要买瓷器,通常还会采买茶叶、香料、丝绸什么的。今后这瓷器街得改改,分一部分去做茶叶、香料和丝绸的生意,也不都得自己家产出,若有固定供货的,我们便可以用这些个店面来抽成了。

    您想啊,旁的买卖搁别处不一定好卖,可放我们瓷器街那是不用愁没主顾的,这便是我们拿大头的道理。再者洋人来买东西,得吃啊喝啊住啊什么的,酒肆、茶馆、客栈这一道开起来,生意铁定比旁处好,您说这主意可好呢?”

    一番话说出来,就连浮霜都不得不承认,这槐荣的确有几分能耐,却不是只会耍黑心的主,可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有能耐却又能有良心底线的人却不多。这家伙终究是留不得的。

    她嘴上只应酬道:“我是不懂这些生意经了,还指望槐大总管多帮衬,到年底分红分息,我定然忘不了槐大总管的好。”

    槐荣忙一个箭步,跪下磕头道:“小的就先谢世子妃了!”

    和槐荣谈完了话,浮霜便带着人出了铺子,没走几步便瞧见刘掌柜追上前道:“世子妃请留步,我们周东家还有话要跟世子妃回禀。”

    浮霜停下脚步,选了临近的一个茶摊坐下,冲刘掌柜道:“有事吗?那就麻烦周掌柜店外说话吧。”

    不一会儿,周茗荣周老爷子便来了,他进了茶摊,冲着浮霜便要跪下磕头。浮霜忙命芍药蔷薇给拦住了,道:“周东家莫要客气,我们是合伙做买卖,不分彼此,就免了这套虚礼了吧。”

    周老爷子忙道:“小的先前是有眼无珠,不识得世子妃当面,若有唐突之处,还请世子妃多多包涵。”

    浮霜摆摆手道:“无须如此客气,周东家叫住我,可是有事要说?”

    周老爷子吞了吞口水,挣扎的道:“今日槐总管可向世子妃回禀收购铺子的事了?”

    浮霜心中一动,便道:“回了,听说只花了三千两银子,十分便宜,我很是夸奖了他呢。”

    周老爷子一拍大腿,急道:“他定是没有说这铺子是怎么来的了吧?”

    “是怎么来的?”浮霜故意问道。

    周老爷子眼神微暗道:“可是惨绝人寰啊!世子妃您听我说:左边这铺子是陈家的,卖的是白瓷,人家那在老家也是有窑有厂的大户。陈家三代单传,儿子又早年亡故了,只得了个孙子在跟前,那是宝贝的没了命。

    陈家的孙子陈茂春,原也不是什么坏胚子,我是打小看他长大了,今年才十六岁,不过是淘了些、娇惯了些,并没有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可槐总管却叫人去勾搭他下赌坊,您说啊!这小孩子没定性,一沾上这赌字,那哪里还能有的罢休?很快便欠下了天文数字的赌债。

    赌坊的老板也是槐总管用银子买通的,他强迫陈茂春将老铺给抵押了,又转手将这押单卖给了槐总管,槐总管是用这赌单上门逼债才盘下的这铺子啊!

    陈家老爷子一口气没憋过去,当晚便吐血身亡了,头七还未过,槐总管又带人上门讨要,陈茂春不服,被他打了个半死,又强按着手指头盖了戳,得了这铺子。

    右边的王家也差不多,这家两个闺女,没有子嗣,大闺女早年嫁了人,二闺女待字闺中,人家好好的黄花闺女,槐总管偏找了个俊俏后生上门勾引。

    一来二去两人勾搭成奸,又故意让槐总管当场捉奸在床。王家无法子,只得求着这后生娶了他家闺女以解困局。于是后生便以女婿子承父业的名头,诓骗了铺子卖给槐总管,所以才三千两银子,就得了两间铺子。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一个闺女的后半生,这做生意可不是寻仇,商人间的斗自然有商家的法子,如何能逼得人山穷水尽?世子妃,您若是用这样的人来管事,我周茗荣可赔不起这脸面、烂不得这名声!这是被人诅咒几代的糟害啊!”

    浮霜忙劝道:“周东家,你莫要急!我原是不知道这其中缘由,如今既然知道了,便不能再纵容他这么下去!”

    “那敢情好!”周老爷子忙道,“这样的人,狼心狗肺!我瞧着都生气,如何能同在一家店里共事?”

    “可……您有所不知,他是我婆母派来照看生意的,却不是我的人。我若是要辞了他,也得找机会回了婆母才行,需再待些时日。”浮霜犹豫道。

    “这……”老爷子望着她,十分失望。可是他也明白,大家族里的婆媳关系很是难办,这婆婆给媳妇的仆人,多半都有监督的意思,却是不便说打发便打发的。他想了想,叹了口气道:“那世子妃尽力而为吧,无论如何不能让槐总管这样的人再祸害下去了,这条街上的老邻居,那都是做了数年生意的人。虽说平日里我们相互竞争,但那都是明面上的,从来没有如此背后下黑手的事!我的老脸都被丢尽了啊!”

    “一定!一定!且容我些时日。”浮霜好说歹说的将周老爷子劝回去了,叹了口气,冲蔷薇道,“去,找到白羽落脚的地方,就说我的意思,尽快动手。”

    蔷薇得令去了,浮霜起身上轿,却没留意茶馆侧后方的角落里,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陈家的孙子陈茂春,他刚养好了伤,又灌了两瓶酒,壮了胆子来找槐荣算账。到了福景轩的门口到底有些胆怯,见里面人多,便没敢闯进去。

    恰巧碰见浮霜来巡视,他躲在后面听到周老爷子喊浮霜世子妃,却没听清楚旁的,于是心中一念升起,他琢磨:这诈赌诓铺子虽说是槐荣干下的,可槐荣也说了,背后却是这世子妃的授意!果真西蜀的女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各个都是黑心肠的毒蝎!少爷我今儿反正是不要命了!与其宰一个跑腿的槐荣,不如拼了去将这蛇蝎女给斩了,也算是替润州除害!

    打定了主意,他摸了摸袖子,转身便跟上前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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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刺杀

    载着浮霜的轿子出了瓷器街,便拐向东门大街。给顾寒之作的秋袍冬衣快完工了,她准备挑选几个上乘的玉佩配上。

    到了玉器坊门口,停车下轿。浮霜刚扶着丁香的手刚走出来,便突然听到旁边一声凄厉的喊叫:“西蜀妖妇!还我爷爷的命来!”

    随即寒光一闪,只见一蓬头少年握着刀便冲她直扑过来!

    丁香一声尖叫,唬的身子都僵住了,双脚生了根似地纹丝不动。又因事发突然,后面的家丁们尚未赶上前,前头的轿夫想去拦截,却扑了一个空,被那少年从腋下钻了过去。

    浮霜进退两难,左右是轿栏箍着,后面的轿子若进去便没了退路。她只瞧见那少年的身影和反射日光的刀刃,其余的什么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啪的一声脆响,泛着寒光的刀刃便崩断飞了出去,那少年惨叫一声,猛的后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臂还在不停的打颤,虎口毅然已经迸裂开来。

    一颗小石子滴溜溜的滚落在地上,闪动着妖异的光。

    浮霜定了定心神,左右望了一眼,心中有数。那少年已被轿夫按倒在地,后面众人追上前忙又将他捆了个结实,却不是别人,正是陈家的独孙陈茂春。

    “你个妖妇!你不得好死!我爷爷在天之灵……”他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浮霜却没有那些心思与他折腾,只淡淡的道:“堵上嘴。”旁人忙拿了块破布给他塞上了。几个家丁又拿脚狠狠的踹上几下方才解气!这小子简直是猪油懵了心!竟敢当街刺杀世子妃?可巧今儿他们几个在后面跟的不紧,给他钻了空子。若是让他得手了,即便是碰破了世子妃点皮肉。他们几个回去至少也得挨板子!就如今无事,罚月利也是逃不了的了!

    蔷薇大着胆子凑上前。挽起袖子左右给了陈茂春几个嘴巴子,回头冲浮霜道:“郡主,瞧样子像是地痞流氓,我看还是将其送交官府的好。”

    浮霜摇摇头:“先问清楚来历,然后关到府里柴房去,让人看好了,吃食上也不必苛待,过几日我再问话。”

    蔷薇忙着人押了陈茂春去了,陈茂春想挣扎脱身。可他一个未成年的少年,力气哪里抵得过王府的家丁,很快便被拖没了影。浮霜却未进店,只站在门口左顾右盼。

    众人决定好奇,莫非方才的刺客还有同党不成?

    却听浮霜突然高声道:“顾寒之,你给我出来!”

    蔷薇芍药等皆愣住了,顾公子难道在附近?

    因刚刚有人当街行凶,不少人都在外围观望,又听说是定王世子妃。谁也不敢上前,这玉器店门口并无旁人。浮霜站在空地上,环顾周围,再度开口道:“你出不出来?”

    四周静悄悄的。店外的人远远看着,店内的人不敢出去,无人应答。

    浮霜大怒。顾寒之这是抽什么疯了?藏头露尾的,竟然还学会装死了?

    他莫名其妙的受了伤。却不肯说明白原委;她煲汤煲水的悉心照顾,却换了他不告而别;他莫名不知所踪。她担心他外出再遇敌手,却没想到他根本就是骗她的,压根未曾远离……

    十多天了!她天天早晚两次前往升来客栈查看,却一直没得到他回来的消息。外有不明对手,身上伤势还未痊愈,她的揪心,又有谁知道?

    搞了半天竟然都是骗人的!她竟被他给耍了?

    这个世界上,若说她最信任的人便是顾寒之。两世为人,他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加以援手,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适时出现,他就犹如最坚硬的后盾,支撑着她的全盘计划。

    身边尽是尔虞我诈,人人都心思莫测、敌友难分,她也被逼的学会了伪装和算计,可是她对寒之却从来都是坦诚相待的!她从未想过瞒他什么、又或者骗他,就仿佛心底保留的那一边宁静平和之地,是只留给他的。

    寒之对她而言,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可如今他竟然骗了她?

    一时间浮霜只觉得心中气恼,惯常的冷静自制全都忘记了。她咬紧银牙,铁了心今日非要把他逼出来不可!

    她蹬蹬蹬的进了玉器坊,也不顾里面众人招呼,直上了三楼。走到阳台上,依着美人靠,浮霜冲着周围大声道:“你若再藏着不出来,我便从这儿跳下去!”

    众人大哗,美人要跳楼哎!快来看热闹!

    蔷薇芍药等忙抢前叫道:“郡主!您……您别胡来啊!”围观众人闻言更是了不得,郡主?难道这头戴斗笠瞧不清面目的美人竟是定王府的小郡主不成?

    “你们退出去十步!”浮霜站在楼上喊道。

    “郡主!”众丫鬟急得跳脚,蔷薇丁香抢进玉石坊奔上楼去劝人,芍药指挥着众家丁上前接驾,可偏生这家玉器坊规模还不小,楼面便占了有四五丈宽,浮霜从东头缓步走到西头,急得下面一群人左右奔忙。

    “你以为我只是说说吗?”浮霜瞥见对面酒楼上熟悉的衣袂闪动,心中一动,“那你恐怕就猜错了!”

    说罢她突然撑住扶栏,一纵身,便从楼上翻身跳了下去!

    衣袖翻飞,绣着紫苏蔓藤的裙衫凌空荡起。

    下面众人惊呼声还未落,只见一袭白影横空飞来,半空中便截住了那瑞丽的身影。

    顾寒之单手搂住浮霜,旋转着卸力飞落,如白鹤展翅、又似祥云落尘……浮霜只觉得自己如腾云驾雾般,耳边是风声鼓噪,心头却是狂跳。

    他有力的手臂挽着她的身子,将她半夹在怀中。暖暖的温度从他的身上传到了她身上,带着淡淡的皂香。带走了她心底的伤心意冷。她听到他的心跳和她同样快速,甚至比她还要快。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顾寒之搂着浮霜,微微颤抖的箍实了。方才松下了心中绷紧的那根弦。想想方才,想想当下,愈发后怕不已,仿佛只有搂紧了怀里的人儿,才能舒缓心头的不安似得。

    从半空落地,不过是扎眼瞬间,可在顾寒之心头,却如揪心数年。他的后怕、纠结,却又混杂了舒心怅意。这难得的一拥之间,再难忘却。

    周围的人闹不清其中原委,只瞧个热闹。这楼上的郡主,虽戴了个斗笠,瞧不清模样,可风姿卓越的气度犹在,她从楼上跳下来时,多少颗心跟着提溜到了嗓子眼,随后便见那俊逸如仙的儿郎飘然而至。英雄救美,煞是好看!真是比唱大戏还热闹啊!周围忙响起热烈的掌声。

    安全着陆之后,却没有众人想见的你侬我侬,浮霜双脚落地。狠狠的拧了顾寒之一把,挣脱开他的手,一句话也不说的便再度进了玉器坊。

    顾寒之知道她是真怒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忙跟着追了进去。

    店内的掌柜伙计。见郡主又进来了,都唬了一跳。不说旁的。若是定王府郡主在他们小店里跳楼有个闪失,他们这店也别开了,说不得就连项上人头都不保呢!

    掌柜忙使眼色给伙计们,伙计蜂拥到楼梯口,堵住了上去的通道,掌柜陪着笑脸上前,哆哆嗦嗦的道:“郡……郡主大……大驾光临,可……是要买玉?”

    浮霜情绪稍作平息,不禁有些悔意,方才自己是气晕了头了,竟大失常态,做出如此幼稚的事来。她回过头,瞧见顾寒之心虚的模样,又不气不打一处来。

    “买!我要给这位恩公买块玉,感谢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店里众人听这语气,哪里是恩公啊,许是仇家吧?都恨得牙根痒痒了还要买玉?

    芍药丁香等也凑上前,将看热闹的人都赶了出去。

    顾寒之心神立刻慌了,浮霜嘴上越客气的时候,便是心中越火大,都喊他恩公了,这可怎生是好?

    可他偏偏又不善言辞,从不知道这甜言蜜语是怎生说的,只把脸憋了个通红。

    那头掌柜的已经端来了各色玉石,有玉佩、玉环、玉珏、也有女子用的钗镯等物。一边忙着解说这个好那个妙,上赶着转移浮霜的注意力,生怕她再玩一趟跳楼。

    顾寒之憋了片刻,扫了眼周围的人,最终还是狠狠心上前低语道:“浮霜,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他原是个极清高的人,在人前绝不低头的,这句话出口已是费了老劲了。

    蔷薇等忙将店里的掌柜和伙计都赶上二楼去,将厅堂留给了浮霜和顾寒之。

    浮霜转过头,指着他的胸口道:“你摸摸良心,我哪儿让你不如意了?是煲汤煲咸了不合你口味?还是天天缠着你让你烦了?你倒好!前一日好好的,第二天便来个不告而别!真有急事也就罢了,却是在骗我!我季浮霜做事虽说不上堂堂正正,但我何曾骗过你?你扪心自问,我可骗过你一句?”

    “浮霜……浮霜……”顾寒之踌躇片刻,忍不住说了实话,“我是怕坏了你的名声!”

    浮霜微微一愣,刚要脱口的半句狠话便再说不出口了。

    顾寒之呐呐的解释说:“你日日出府来客栈给我送汤,你我坦坦荡荡,可落在旁人眼中必生龌蹉,我是无所谓的,可你如今身居王府,却得谨慎行事才妥。我原想着避出去些时日,待伤好了,也不用麻烦你了再回来,后来又放心不下,所以才兜回头暗中跟着你,幸而今日遇上了,若不然我不得……”

    说到此处他方收住了口,没再说下去。方才在对面酒楼上,他瞧见那人行刺时,却如同心中猛的被刺入一剑似得。虽然在他而言,击断那柄匕首不过是举手之劳,可迄今他仍在后怕,若不是他放心不下,并未远离,那今日岂不是……

    他俊秀异常的脸上薄薄的浮了层汗,许是怕的,许是急的,浮霜瞧在眼里,火气渐渐的消了。

    “今日……幸而有你。”她沉声说道。

    她生气是因为他骗了她,可他也救了她,她该发的火发了,该道谢的也不能含糊过去。

    顾寒之笑了,艳如朝霞、纯净如雪……浮霜这句幸而有你充满了依赖,烫平了他心中所有起伏忧虑……

    “我答应你,今后再不撒谎骗你了!”他信誓旦旦的说道。

    两人在玉石坊内和好如初时,却不知道店外的人群中有双暗自得意的眼睛。

    槐花胆战心惊的拉扯梅司琼的衣袖,嘴里道:“姨娘,我们还是赶紧的走吧,别给丁香鸠尾他们瞧见!若是世子妃知道我们今儿碰巧也来了东门大街,怕是回去就该遭罪了!”

    “遭罪?”梅司琼发出一连串诡异的尖笑,“恐怕遭罪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好一个顾寒之!叫起来还挺亲密的?走!槐花!我们回府!”(未完待续。)

    PS:感谢Miss.安柠的粉红和绦珠小草的PK票,不过我不参加PK,太烧钱了,童鞋们不用给我投PK票了,谢谢!!!另外感谢扑蝶的长评啊!不过考虑到bilayer77的意见,以及我们讨论的过程,我还是把那个帖子置顶了,长评没处位置了,抱歉!!

第一百二十三章 暗恨

    却说浮霜给顾寒之挑了几块上好的玉佩,又打了个男用的玉簪子别发髻。顾寒之因为理亏心虚,便没敢推辞,尽都依了她。

    两人上月湘楼用了午膳,方才别了。

    浮霜回了王府关上门便沉下了脸。

    “你们给我跪下!”她冲着芍药等人道。

    四个丫鬟一愣,相互对望了一眼,便都跪下了。

    “是你们中的哪一个在寒之面前嚼了舌根?”浮霜道,“自己说出来我许能罚的轻些,若是被人供出来,怕是就不好了。”

    顾寒之是个简单纯粹的人,脸上藏不住事儿,她起初往升来客栈煲汤送药的时候,他是盼着她去的,她绝对不可能看错。突然毫无征兆的他便开始担忧她的名声了?若不是谁嚼了舌根,她才不信!

    四个丫鬟垂了头,俱都不说话。

    浮霜扫视了她们一眼道:“要我亲自点出来吗?”

    丁香微微一动,刚想上前,却被芍药抢了先。这位四人中最老实最木讷的丫鬟膝行至前道:“郡主!是奴婢一人做的。”

    浮霜收起了锐利的眼神,道:“那我问你,你觉得你究竟错在哪里?”

    芍药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口,没说出声来。

    蔷薇却忍不住了,抢着道:“郡主,容奴婢说一句,您这么做日日去见顾公子,确是不妥。芍药该罚,那是因为她瞒着郡主做事,可这事儿没做错,授受不亲的道理顾公子该知道。他也因顾忌些男女大妨才是。”

    浮霜笑了,心中暗道。蔷薇确是个有胆识的。再度扫视众人,只见除了蔷薇和芍药。鸠尾是一脸紧张,有些畏惧;丁香却有些犹豫,瞧不出在想什么。其实她也知道,顾寒之是打最后那日突然改了心思的,定是芍药和丁香两人留下来说的话,给他听去了,于是心中才放不下。可如今芍药自己一个人顶了这错,与此无关的蔷薇尚且站出来为芍药说话,丁香却没有表态的意思。倒是显得有些没担当了。

    她转头冲蔷薇道:“蔷薇,你错了。我选择如何做,定然有我的理由。并不是你们能猜度的,又或者应该猜度的。有句俗话说的好,叫做:臣子为君事,不应妄揣圣意。说的就是做臣子的应老老实实的做事,不应该随便猜测皇上的心意。你们是我的贴身丫鬟,就相当于我的近臣。你们凡事该听我的吩咐,而不是自己寻思是为了我好。便替我决断。”

    说罢她又冲着芍药道:“你们不是我,没有站在我的角度看问题,你们即便有什么想法,也该说了我听。而不是越俎代庖,擅自做主。我知道,我在你们心中。不是个能听得进人言的人,可那是因为你们的理由不足以说服我。真到有一天。你们能看的比我远了,我自然会听取你们的意见。

    芍药。今儿的错罚你十下板子,马上去院里领了。不过念你真心替我担忧,赏三十两银子。蔷薇敢于直言,也赏三十两银子。去吧。”

    众丫鬟闻言,心才放下。虽说是十下板子,但也得看是谁。这打板子中的学问可深了,有皮肉不见血,便能断人筋骨的;也有瞧起来惨烈,实际不过是皮外伤的。芍药是世子妃跟前的一等大丫鬟,如今又管着阖府上下的账目银两,谁又敢真的下狠手打呢?

    不过浮霜这番话、一顿赏罚,却是也给众丫鬟敲响了警钟。郡主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且最恨人自作主张了。再若有人自作主张的行事,恐怕下回可就不这么容易了结了。

    芍药磕了个头,便出去领罚。浮霜在其余三人的伺候下除了钗环衣物歇中觉。

    于是当梅司琼回到两仪居的时候,正撞见芍药挨完板子,扶着腰一拐一拐的往外走。

    “哎呦!这不是芍药姑娘吗?怎么?被世子妃罚了?”她故作关切的上前探问。

    芍药白了她一眼,没说话,准备绕过去出院门。

    梅司琼上前拦道:“芍药姑娘,别这么冷淡么,我有话要和姑娘说。”

    “什么事?”芍药问道。

    梅司琼左右看了看,便冲槐花吩咐道:“去!前头盯着去,我和芍药姑娘说个体己话。”说罢便拉着芍药往院墙拐角处去了。

    芍药跟着她到了墙角跟前,一把甩脱她的手:“到底什么事?你直说吧。”

    梅司琼眼睛转了转,娇笑道:“世子妃今儿心情很不好?怎么连姑娘你都挨板子了?”

    芍药抱着胳膊:“你拉我来此地,就是为了说这个?”

    “诶!我是为姑娘抱不平,”梅司琼得意的笑道,“在世子妃眼中,你我都是同样的人,你们几个跟了她那么久,还不是为了点小事说打板子便打板子?真是一点情分也不念啊!”

    “这与你无关。”芍药淡淡的说。

    “怎么无关?”梅司琼尖声道,“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旁人不说,就是我瞧着姑娘这样子也是心存不舍啊!世子妃怎么就忍心下得了手?”

    “……”芍药一阵无语,她这十下板子挨得并不重,没破皮没伤骨的,也就是肿了走路时有些疼。待会拿药酒敷一下,估计明儿早上起来便能全好了。落在这梅戏子嘴里却像是惨不忍睹似得?

    梅司琼见她不说话了,当她是被自己说动了心思,忙又挑拨道:“世子妃真是不公!聂氏那么个蛀虫她不打板子,偏生打你的板子,若我说姑娘这也是可怜,见天儿的跟着世子妃往外跑,许是瞧见了什么不该瞧的,又或是知道了些什么秘密,方才被她嫉恨呢!”

    芍药一愣,这话里却是有话了,她忙接茬套话道:“可不是吗?我坏就坏在知道的太多……”

    梅司琼见她话又松动,心中大喜,忙道:“许是因为顾寒之顾公子的事迁怒姑娘的吧?”

    芍药闻言惊了,她怎么知道顾公子?她又知道多少?

    梅司琼见她脸上露出吃惊的神奇,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果不然!世子妃定是与那顾公子有了首尾,这些个跟前的丫头都是替她打掩护呢!

    什么巡查产业?什么打理生意?她连王府执掌中馈的事都做不来,分了给她们统领,还能有什么本事打理商铺产业?不过是借个名头出府与那顾公子幽会罢了!

    世子爷年轻不知事,又不常回府,能真心念着他,守得住的女人又有几个?这世子妃看来也是个耐不住的,才半年不到呢!都学会偷汉子了!

    她忙又追着问道:“世子妃平日都上哪儿去啊?可是见什么人去?”

    芍药顾不得再和她墨迹,忙要回去见浮霜。可梅司琼拦着她的去路,她又刚刚有了伤,行动不便,不禁急的汗都出来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也莫要死心眼了!世子妃的丑事是瞒不住的!你若此即和我说了,我们一同去抖落出来,你还能免了知情不报的罪!芍药姑娘你可得想清楚了!”梅司琼洋洋得意的拉扯着她威胁。

    芍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姨娘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我急着去账房有事,姨娘莫要再无理取闹了!”

    “哎呦!还狡辩!”梅司琼大笑,“我今儿可什么都瞧见了,玉器坊前你侬我侬,你们还想遮掩到什么时候?”

    芍药心中一沉,愈发着急,她猛的一踹梅司琼,挣扎着脱出身来,只听刺啦一声,半截衣袖都被扯脱了!

    梅司琼被踹着了小腿肚子,吃痛松了手,只拽了半截袖子,却见芍药转身便往院内奔,她笑着冲芍药道:“劳姑娘传个话,就说我有事要面见世子妃!我们好好到她面前说道说道!”

    那头槐花追了过来,连声埋怨道:“姨娘,好好的做什么又生事?今儿瞧见的事,你我烂在肚里也就罢了,又何苦和世子妃的人挑明了说?无论如何,世子妃也算待姨娘不薄了!整个润州上上下下,哪家姨娘有机会管事掌家的?您如今的风光脸面,都是世子妃给的,又何苦和她翻脸呢?”

    “我呸!”梅司琼冲着她脸便啐了一口,“你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世子妃的?别尽想着往高枝上飞!人家世子妃贴身的有四个呢!且轮不上你!”

    槐花被说的眼泪都下来了,她支吾道:“奴婢这不是想着姨娘好吗?又不是为了旁的。”

    “为我好?我现在哪里好了?”梅司琼扭曲着脸道,“见天儿的不许我们出屋子,拦着不让我见世子爷。如今又打着管家的名头,把我们都知会着替她做事!她的如意算盘我还不知道?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忙于眼前小利,免得和她争宠吗?她好借我们忙碌的时候笼络住世子爷的心!

    这西蜀来的女人真真的黑心肠,她一手把着世子爷不放,连缝都不给我们钻;一手还红杏出墙,给世子爷戴绿帽子!我如何能容她?!

    现在好了,我有了她的把柄在手,我倒要问问她,何谓妇道!何谓规矩!”(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绛珠小草和eee0499ff的打赏!!!太爱你们鸟!!!感谢媛翼和wyrainy的粉红票!!!本周攒下存稿,下周加更酬谢各位!!!

第白二十四章 威胁

    芍药匆匆进了屋,只见浮霜已经睡下了,蔷薇坐在床边上打着扇子,鸠尾正在归整钗环珠佩,丁香则收拾了上午出门子穿的衣物,拿出下午待换的衣裳,铺在八仙桌上,用盛滚水的铜壶烫平。

    屋里几个人动作都很轻,见芍药进来了,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芍药却顾不得旁的了,她直奔床边,撩开帘子便低声唤道:“郡主!郡主!快醒醒。”

    几个丫鬟见她一脸的焦急,心道莫不是出大事了?

    浮霜刚浅浅的入了眠,被芍药这么一唤便悠然转醒了。她眨了眨眼,微微有些愣神,因为她有个起床气的毛病,通常睡觉的时候很少人敢打搅。

    “郡主!大事不好了,我们今儿在玉器坊的事梅姨娘都给瞧见了,方才她在院门口还拿话威胁我呢,说要进来和郡主说顾公子的事!”

    芍药这话令众人大惊,蔷薇张着嘴,手中的扇子跌落在地上;鸠尾一失手,叮铃咣啷的碰翻了好些香膏瓶子;丁香则没把住壶,烫着了手,惊叫着打翻了一壶的滚水。

    众人忙过去瞧她,浮霜从床上撑起身道:“可烫坏了?”

    蔷薇拽了丁香的手瞧了瞧,回道:“没事,就红了块皮,用冷水敷便无碍了。”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先前芍药说的事上来。鸠尾忍不住道:“这可怎么好!梅氏最是爱生事的,就她那张嘴,可不得了!”

    蔷薇啐道:“我就知道这个梅戏子不是个东西!几次三番。郡主容了她,她倒越发上脸了。什么和郡主说顾公子的事?她有本事就进来说,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你们慌什么?”听闻丁香没事。浮霜慵懒的复又躺下身,嘴里道,“莫要为这么点儿事打搅我午睡,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众人一愣,芍药忍不住道:“郡主!若不然还是先按压住梅氏,省的她到处胡说?”

    “不急,待我睡醒了再说。”浮霜含糊了句便不做声了。众丫鬟无法,只得继续做事,心中却像是井中打水般的七上八下。

    却说梅司琼与芍药摊了牌,便得意洋洋的带着槐花回了自己屋子。她换上身藏了许久的正红色衣裙。重新梳了头打扮了一番,便静等世子妃传见。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足足做了一个多时辰,也没人来喊她,她不禁又气又恼,心中暗骂:好你个季浮霜!跟我玩这套!你以为你装个镇定模样就能糊弄过去吗?我今儿非要你好看!

    不就是等吗?我几年都等得了,这几个时辰还等不起?

    许是上午的行刺闹疲乏了,又或者是二回觉睡得香甜,浮霜这一觉足睡到傍晚。梅司琼见外面传晚膳的人都来了。也不见有人从正屋里出来喊她,干坐了一下午,她脸上的妆已经被汗水弄花了,手指绞着正红色的衣裙。指甲都快将布料抠破了。

    多少回梦中,她梦想着自己趾高气扬的站在浮霜面前耀武扬威,今日这美梦终于有希望成真了。于是这等待愈发如同煎熬一般,终于她心中的火再也憋不住了。猛的站起身便往外走。

    槐花急着追在身后道:“姨娘!您这身衣裳在屋里穿穿就罢了,如何能出去?”

    梅司琼不管不顾的冲到院里。指着正屋里间的窗子喊道:“季浮霜!你莫要再做藏头乌龟!我给你个机会好好谈谈,你若不识相,就别怪我在外面给你抖落出来!”

    大小厨房的人正候在院里等着浮霜下晚膳的菜单,见她这身穿着,又是口出狂言,俱都唬了一跳,暗道两仪居的姨娘果是不成体统!世子妃那么个宽厚人儿,放权纵容的,竟然还有这等咬主人的狗?

    有几个脑袋灵光的、想出头露脸的忙站出来骂道:“你个姨娘,管了几天的事,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主子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穿红?这是哪儿的规矩?再满嘴胡吣看不烂了舌头!”

    “你又是什么东西!奴才也有脸面说话的吗?”梅司琼见里屋没声,心中的火没出发,听到这话,便掉了头与那仆妇嬷嬷们对骂起来。

    槐花苦劝不得,只好自己钻入屋里不闻不问了。

    屋里浮霜刚起身,正被伺候着穿衣洗脸,听到院里实在闹得不像话,便道:“喊她进来吧,把这破事了了,也省的你们担心。”

    众丫鬟见她胸有成竹,不禁也心中大定,郡主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她既然不急,恐怕还真有应对的法子呢!

    芍药推门出去喊道:“梅姨娘,世子妃喊你进去问话。”

    梅司琼收了口,冲着厨房的仆妇啐了一口,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她斜着眼睛瞟了下芍药,冷笑道:“姑娘真不愿和我合作?怕最后不免落个帮凶的罪名呢!”她心中的算盘打的好,若是能撺掇得浮霜贴身的丫鬟倒戈,岂不比她所见所闻更加有力?

    芍药面无表情、没有做声,梅司琼便嚣张的冷哼一声进了里间。

    里间三个丫鬟虎视眈眈的盯着梅司琼,浮霜却淡淡的低头喝茶,压根就没拿正眼瞧她。

    梅司琼的得意嚣张,在见了浮霜后不禁有些气短。自打浮霜进府来,对她是三天一小罚,五天一大罚,她都被罚怕了,在浮霜面前便条件反射的胆战心惊,虽说梦里几回占先,方才在院里她也敢指着窗户骂,可真与浮霜照了面,被她端着架子这么一晾,心中又打起鼓来。

    浮霜放下杯子,缓缓的抬起眼,凤眼峥嵘毕露,看梅司琼的眼神就如同看蝼蚁一般。

    “听说你有话要和我说?”她缓缓说道。

    梅司琼咽了咽口水,给自己打气道:是她红杏出墙被逮了个正着!莫要怕!她这是虚张声势呢!

    浮霜见她没有回话,便又道:“若是没话要说,就别在这里杵着里,出去,把这身衣服换掉,然后按老规矩罚。”

    梅司琼听到一个罚字,身子不禁抖了抖,但随即心火也旺盛起来了。她终于一鼓作气道:“谁该罚还不一定呢!世子妃今儿早上的举动我可都瞧见了!你戴了个斗笠,旁人许是不知道你是谁,可我却是知道的!你与那姓顾的郎君在玉器店门口的一番作态真个是不要脸至极!想糊弄过去可没那么简单!莫要将我等都当了呆子!”

    “哦?你原不是呆子?”浮霜老神在在的调侃道。

    鸠尾在旁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可眼里的嘲讽蔑视却是在明显不过了,旁的几个丫鬟也有看好戏的意思。

    梅司琼气了个半死!明明是季浮霜不守妇道,明明是她抓住了季浮霜的把柄,怎么季浮霜还敢口出狂言呢?

    “住口!”梅司琼气急败坏的道,“莫要和我贫嘴!!我若将这事说出去,给王爷知道、给王妃知道、给世子爷知道,看你要怎样?偷汉子可是要被浸猪笼游街的!即便你是睿王的郡主,也没什么两样!”

    “哦!是吗?”浮霜像是头一回知道似得,她点了点头道,“且不说别的,我只想问你,你为何如此恨我?”

    梅司琼闻言愣住了,她张了张口,想说:还不是因为你成日的拿我作伐?却没说得出口,她也知道这个理由并不充分,浮霜罚她从不打骂,总是变着法子的戏弄,她原就是个戏子,在主子面前唱个曲什么的是她的本分,说出去倒也不算过分。

    “你不过是个姨娘,一个外面买来的戏子玩物,世子爷也从未沾过你的身子,甚至可以算还未收房。我若狠点心,进府便把你们几个都打发干净,也无人能说我,可我却给了你掌管王府事务的权利,吃穿用度、月例钱银上也未尝亏待你,所以我不明白,你的恨意究竟来自何方?”

    梅司琼闻言抢白道:“莫要把自己说得和圣人似得!你的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还不知道?你分明就是利用管事的权利分了我们的心,好一个人独霸世子爷!聂氏和汪氏眼皮子浅,都被你这点银子权利蒙了心,成日忙的脚不沾地,我却不会上你的当!”

    “哦,原来是这样。”浮霜点点头,一副终于明白的模样,“看来古人诚不欺我,斗米恩升米仇,你自个没本事招世子的眼,偏要把嫉恨算在我身上,实在是可笑啊!”

    说着她真个还笑起来了。

    梅司琼被戳破了脸皮子,越发恼羞成怒,她扭曲着面孔道:“今儿是说你红杏出墙的事!莫要耍花样扯到我身上!我就给你说白了吧!你今儿若不答应我的条件,我立刻上玲珑馆去回禀王妃!”

    浮霜闻言眯起眼睛:“你的条件?说来听听!”

    她怕了!果然还是会心虚的!梅司琼暗地狂喜,越发挺直了腰杆。

    “我要你亲自和世子爷说,升我为平妻!并且让出主屋里间,安排我和世子爷尽快圆房。”

    她这话音还未落,浮霜便狂笑了起来,她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只喘着道:“你莫不是在发梦吧?即便是我愿意满足你的要求,前面的也罢了,这最后一条可是有趣,难道还要我强压着你们两同床不成?真是笑死我了!”(未完待续……)

    PS:感谢茶茶的粉红票和皇城樱的打赏!!!另外,因为我原本是写西幻欧式为主的,相对可能比较开放,不知道大家能否接受,所以我想做个调查,请大家积极参与,谢谢。

第一百二十五章 疯狂

    梅司琼被浮霜这么一笑,面皮都羞得紫涨。她下午穿了身正红的衣裳,又刻意打扮就是为了表面自己要争平妻的心。妾室姨娘玩物般的东西,一没地位二没尊严,不仅是浮霜常耍她逗趣,就连一些有脸面的下人都不太将她放在眼里。她无法容忍自己下半辈子就这么过下去……可是浮霜这一笑,便相当于是当堂扇了她一个嘴巴,让她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要求无异于痴人说梦。

    人生如梦,最难将醒。梅司琼身为下贱,却心比天高,自从入了王府后,她便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瑰丽的梦,她骗自己说,只要一步步煎熬上去,总有机会穿正红色的衣裙;她骗自己说世子爷将来荣登大宝,她即便是妾,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还骗自己说,世子爷终有一日会看清楚,这世上唯有她一人是真心待他……

    可如今这梦被浮霜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在浮霜面前,她无论打扮的多奢华艳丽,都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卑微,就仿佛怎么也掩盖不住满身的狼狈、低贱如泥的模样。

    她不明白,为何犯错的是浮霜,可被羞辱的却是她呢?

    “你……你答不答应!你若不应了我,我便将你的丑事抖落出去!”她梗着脖子强辩道。

    浮霜收起笑容,眼神重新恢复冷漠。矜贵的气势散发出来,瞬间将梅司琼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她就像是高高地站在云端,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令她不由自主的感到自卑气短。

    “我不会答应的。”浮霜耍够了。再懒得和她墨迹,“无论我和顾寒之之间是什么关系。都与你无关。你若想要出去乱说,我也不拦着你。毕竟嘴长在你脸上么。不过我劝你最好动动脑筋,所谓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讲,你可要小心话说八道之后丢了性命。”

    梅司琼被她冷冷的一句,唬得心中直打鼓,随即她挣扎着开口道:“你……你……你待如何?难道……你想杀人灭口?”

    浮霜一愣,随即又笑了,她摇着头道:“说你呆,你还真呆!我干嘛要杀你灭口?你又知道些什么?一丁点捕风捉影的东西,还以为抓住我的把柄了?”

    “你……你别想吓唬我!我……我现在反正是与你撕破脸皮了。若我有个好歹,那定然是你害的!你脱不了干系!”梅司琼暗中给自己鼓劲,季浮霜靠的不过是这张嘴!她除了嘴巴会说恐怕也做不出什么事来!别怕!!

    浮霜怜悯的望着她,眼神如同看着个死人。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无可活,有些人天生不够聪明,却偏偏喜欢自作聪明,通常他们自掘坟墓的时候,还毫不知情又或者沾沾自喜……

    她没有兴趣再和梅司琼打哑谜了,她的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怨不得旁人。

    “我乏了,你出去吧。”浮霜抬手挥退道。

    梅司琼还想撑着脖子再说几句长脸的话,可浮霜凤眼一抬,瞪了她一眼。她便吓得跌跌冲冲的奔出正屋,好似跑慢了会被浮霜吃了似得。院内大厨房的仆妇们见她面色惶恐的逃出来,都笑成了一团。心道还是世子妃厉害,这些个不省心的姨娘就该好好管教才行。

    屋里众丫鬟却心中越发担心。郡主方才话说的漂亮,气势也够足。可是梅戏子又哪里是个省油的灯?这番刺激下定是要满嘴污言秽语的,这可怎生是好?

    芍药斟酌片刻,忍不住道:“郡主,我们是不是该早定个对策?”

    “定对策?”浮霜笑了笑,摇摇头,“我们什么都不必做。”

    “什么都不做?”几个丫鬟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啊。”浮霜扫视众人,“上午我罚芍药的时候,你们嘴上虽不说,心中怕是有些不服气的。我说了,有些事你们看的不如我通透,你们定然是觉得我刚愎自用,听不得人言。那好,今儿我就把话搁在这里,与顾寒之的交往,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我的名声有影响。别说我和寒之之间清清白白,即便是我真的红杏出墙,也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了不得的!若真出了……岂不是会……”蔷薇忍不住插话道,她想说会被拖去游街示众,后来想想还是未出口。

    “会如何?”浮霜笑着抬手戳了下蔷薇的脑门,“我告诉你,其实什么都不会。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的对手也是个聪明人。武氏不是睿王妃魏氏,她绝对不会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来,所以说白了,她会有如何反应,都已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了。”

    却说梅司琼出了正屋,心中的惧怕渐渐的散了。她原是被浮霜的话吓着了,生恐自己被浮霜寻事灭了口。可站在院子里,光天化日之下,她不由得又生了些胆气出来。嫉恨逐渐淹没了她为数不多的狼,她咬着下唇,死楸着帕子,回头盯着主屋内室的窗户暗骂:季浮霜!你等着!你把我看做脚底的泥,我就偏要把你也拉下水,让你也沾染一身的污垢!再也洗不清!

    她打定了主意,刚要往外去,便瞧见卫东鋆带着元寿元吉,急匆匆的从院外下马,直奔进来。

    “世子爷!”梅司琼精神一震,如同看到了主心骨似得奔上去道:“妾身有要事禀告世子爷,世子妃她……”

    话还没说完便被卫东鋆打断了,只听他冲着元寿道:“什么东西!竟敢当我的道?元寿,给我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元寿忙应了声,招呼几个嬷嬷将梅司琼堵上嘴拖出去了,可怜梅司琼告状的话还未出口,便自己挨了板子。

    卫东鋆急匆匆的进入主屋里间,一挑帘子,见浮霜好端端的坐着。正在翻看晚膳的菜单选菜,他梗在嗓子眼的心这才落回了原位。

    “世子爷。我早说了世子妃没事,你偏不信。”元吉凑上前低声道。

    卫东鋆有些脸热。忙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担心她是应该的,合作伙伴么!浮霜来润州后,还真是帮了他不少忙。

    平复了下心情,他这才轻咳一声,步入了里间。

    厨房的仆妇们见世子爷来了,忙跪下行礼,芍药蔷薇等也屈膝行了礼。浮霜笑着抬起头道:“又来蹭饭了?正好,我正点菜呢,让她们加个你爱吃的糟香鸭子和蟹酿橙可好?”

    “你定就行。”卫东鋆随意的说道。

    浮霜便含笑把菜单给定下了。

    厨房的人退了出去。卫东鋆方开口道:“听说今儿你在东大街遇袭?”

    “消息真灵通。”浮霜瞥了眼元吉回道。

    卫东鋆忙道:“这世道不太平,女孩儿出去还得有人陪同的好,若是今后你有事出府,便派人往军营给我传个信,我多半还是能抽出空来的。”

    说完卫东鋆又有几分后悔,明明是关心的话,出了口却带上几分嘚瑟拿乔的味道,自己这嘴也太坏了!

    浮霜倒是没在意,她望见他额角挂汗。显见是骑着马从营里赶回来的,心中不禁有些感动。元吉传了消息,定然不会只说遇刺,不报她平安。说不定连玉器坊门口与顾寒之的事都说了。可卫东鋆还是赶着回来瞧她,却没提旁的,却是有几分肚量。

    于是她便直接推辞道:“不用了。我这儿有寒之在,不会有啥意外。你莫要担心。”

    卫东鋆闻言心中不爽,他知道今儿是顾寒之出手救了浮霜。原本就有些纠结,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场,偏生此际浮霜还说的亲热,寒之……这对顾寒之和对他,可是里外亲疏十分明了啊!

    他脸色一沉,心中的醋意没掩盖住,带出几分吃味,嘴里却换了话题:“也得查清楚才好,怎的你来润州还未满半年,就有人冲你下手了?”

    浮霜翻了个白眼道:“这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我?”卫东鋆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道,“怎么和我有关?难道是那毒妇开始盯着你了?”

    “虽不中亦不远矣,”浮霜点了点头,“武氏派槐荣接手我的产业,明里是给我赚大钱,实则逼得旁人家破人亡,这不就是苦主找上门来了,才出的事。”

    “该死的!我就知道她使不完的幺蛾子!”卫东鋆怒道,“那你还不撤了那个钉子?怎能容他胡作非为?”

    浮霜摇了摇头道:“撤了他武氏还会安插旁的人进来,又或者暗地里施手段,反倒不易防备。事已至此,此盘棋也还需得个靶子,等事了了,再收拾他不迟。”

    卫东鋆闻言便不再问了,他明白浮霜的某些私事,是不想摊开说给他知道的。

    事是武氏引起的,解围的却是顾寒之。卫东鋆愈发的心中不是滋味,当晚膳送来时,他只蒙头吃饭,暗自琢磨自己也得折腾几件露脸的事才是。

    食至八成饱,卫东鋆搁下碗筷,盯着浮霜瞧。只见浮霜细细的挑着跟前的两盘菜吃着,那端着碗的姿势,和下筷的动作说不出的好看,仿若行云流水,自有一番风韵。

    “你可觉得我拖累了你?”他突然鬼使神差的问道。

    浮霜一愣,随即停了筷子抬起头,只见卫东鋆那双好看的剑眉拧在了一处,惯常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没了,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般,显得额外清俊、格外认真。

    他这是内疚吗?还是自责?没想到卫东鋆也会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浮霜笑了,眼波如繁星闪烁。

    “这世间原无拖累,只有需要和被需要而已,我希望被你需要。”她轻柔的声音抚平了他心中所有不安。(未完待续……)

    PS:咕~~(╯﹏╰)b昨晚赔领导应酬客户,喝多了回来挂章节,连章节名都错了,5555,那个调查也是酒喝多了发的,现在我已经知道大家的意思了,果然古代的肉和欧式的肉接受度不同呢,我会谨慎的!!!另外,下周为了庆祝大推荐,双更一周啊啊啊啊!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更希望继续支持茄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告密

    梅司琼挨了板子,连个扶的人都没有,她躺在长凳上喘着气,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槐花才赶来扶她回了屋。

    槐花端茶递药的伺候着,嘴里还不住的劝:“姨娘,我说的可对?我们何必拿鸡蛋往石头上磕?世子妃无论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瞧见了不该瞧得事烂在肚里也就罢了,还能风风光光的过日子。现在可好,你和世子妃翻了脸,王府的下人们都是捧高踩低的,谁见了我们不踏上两脚以币心?

    我去领药领到的都是药渣渣,去端饭也是捡人家挑剩下的,方才我打了备在门口的洗漱用水,都被不知什么人拿去用了,连盆儿都没给我剩下。这日子今后可怎么过啊!我看你还是识相些,上赶着去陪个错、逗个乐,这事揭过去也就算了。”

    梅司琼心中正憋气,听到这话,拿起喝了一半的药碗便砸在了地上,她指着槐花的鼻子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小蹄子!定是见我如今势微了,赶着去攀龙附凤呢!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心,我明儿就把你那高枝给掰断了!看你上哪儿去攀附!”

    槐花气苦,眼圈都红了,也心知梅姨娘正在气头上,拿她撒气,便干脆奔进了里间,连地上的碎瓷碗都懒得打扫。梅司琼躺在炕上动不得,气得又污言秽语的骂了槐花一顿。

    养了几日的伤,刚能起身了,梅司琼便赶着一大早去了玲珑馆。

    此即天色方亮,玲珑馆里还未开院门。梅司琼是怕自己出两仪居被浮霜的人瞧见,又怕槐花去通风报信。便半夜起身摸黑的溜了出来,当下只能站在玲珑馆的门口干等。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院门才被打开。几个管洒扫的小丫鬟打着哈气出来干活,梅司琼忙上前拉住一个道:“麻烦姑娘去向沉香姑娘通报一声。就说两仪居的梅氏有急事找她。”

    那小丫鬟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很是不屑的开口道:“我说姨娘啊,你们怎么就不能本分老实一些呢?不过是个比我等下人高不了多少的身份,又何苦成日的搅事?吃食上差点、衣服上缺点,也都来找沉香姐姐诉苦,我们沉香姐姐管着王妃跟前诸多事宜,哪里有时间与你们说话?”

    梅司琼闻言心中气恼,却也知道这些个跟在王妃面前的丫鬟是最会摆谱的,忙从袖口里摸出一两半钱的碎银子塞过去。陪着笑脸道:“却不是为了自己的私事,而是有关世子妃的事,劳烦姑娘给进去通报一声。”

    那丫鬟见了银子,脸上稍许软和了些,只拢在袖里道:“算了,既然是世子妃的事,我便替你通传一声吧,不过姨娘可别骗我哦,到时候你被沉香姐姐落了脸不提。我们也要跟着吃瓜落。”

    “自是真的,却是世子妃的事。”梅司琼忙又腔调了一句。

    那丫鬟进去了,过了一会复又出来道:“跟我来吧。”

    她领着梅司琼进了玲珑馆,梅司琼也不敢乱看。她进府数年了。还是头一回踏足这里。

    丫鬟没带她去正屋,只去了偏厅。偏厅里无人,那丫鬟道:“沉香姐姐正在筹备王妃起身用的东西。得办完了才能来,你就等着吧。”说完便去了。

    梅司琼也不敢说什么。只心中把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

    又等了有小半个时辰,沉香才带着几个小丫鬟来了。她进了偏厅。正眼也没瞧梅司琼,只落座接过小丫鬟递上的茶,喝了一口道:“有什么事便快说吧,等会儿王妃就要起身了,我还得去跟前伺候呢。”

    梅司琼左右看了看,三四个小丫鬟杵着,忙道:“人多恐怕不方便,我却是有关于世子妃的要事回禀,说不得还需面见王妃陈述,劳烦姐姐屏退左右。”

    沉香不屑,一个姨娘能有什么事?王妃最烦这等人了,还面见王妃呢!

    梅司琼见她脸上不耐,忙又补充道:“这事我谁也没告诉,当真是要紧的。”

    沉香摆摆手,让小丫鬟们都出去,转头冲梅司琼道:“这下可以说了吧?我可没那么多闲时间与你墨迹,要说快说!”

    梅司琼忙挪了位置上去,贴着沉香的耳朵把话说了。沉香闻言脸都变了,唬了一跳,问道:“你这话可真?可有实据?”

    “自然是真的!”梅司琼忙道,“我是凑巧碰见的,不过当时街上人多,不少人也瞧见了。因世子妃带着斗笠,路人不知她身份,但四个丫鬟却跑不掉,这玉器坊的老板便可作证!再者随便抽那四个丫鬟中的一个来,一番板子下去,怕是也会招的。我瞧着世子妃与那姓顾的男人关系密切,说不得还有旁的事呢!”

    说罢便暧昧的笑了笑,一副难以言语的模样。

    沉香愣了片刻,便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我和我的丫鬟槐花瞧见了,槐花那蹄子想攀高枝,怕是不肯作证的,也不会到处乱说,我也没告诉旁人,只是前儿刚好挨了罚,不便走动,因此今天才来报信。”

    沉香思索片刻道:“此事干系甚大,我做不得主,得报给王妃知道。在王妃示下前,你也别露口风,旁人谁都不能说!”

    “那是,我晓得厉害!”梅司琼忙道。

    沉香又打量了她几眼,便开门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梅司腔听到旁边正屋门口喊茶喊水的,知道是王妃起身了,随后又是送膳食的人来往院中,淡淡的饭食香味飘散开来,直勾得她腹中饥饿难耐。

    偏厅里收拾的干净,没啥东西,只有一股茶水,也早已半凉了。梅司琼一杯杯的灌着水,心中惴惴不安,却又欣喜非常,她琢磨着等扳倒了世子妃,王妃还不定赏她些什么呢!许就是两仪居的头一号人物了!

    突然门又开了,沉香冲她低声道:“随我来。”

    梅司琼兴冲冲的放下杯子,起身跟着她便进了正屋。

    屋里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她偷偷瞥了几眼,只觉得闪的心肝颤,方不敢乱瞧了。

    层层帘幕之后,人影憧憧,至少有七八个丫鬟伺候着围拢在八仙桌前,伺候着王妃用膳。梅司琼也不敢吱声,进屋便冲着里面跪下了。

    过了一会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和善的声音:“听沉香说,你有要事禀告我?是关于世子妃的?”

    梅司琼忙抬起头,见武氏王妃笑脸吟吟的望着自己,便点了点头。

    “你们都出去吧。”王妃冲着丫鬟们道,于是除了沉香外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说罢。”武氏拿着调羹一圈圈的搅着薏仁百合粥,冲着跪在地上的梅司琼道。

    梅司琼忙道:“回王妃,前儿奴婢去东大街布料铺子想寻些个花边儿配针线房的衣料,突然听到有人喊:抓刺客。便跟着上前去看热闹。原是个少年当街行刺,被刺的人不是旁人,却是世子妃。”

    听到这话,武氏把眉一挑,瞥了眼沉香,意思是:怎么发生了这样的事,竟没人来告诉她?

    沉香垂了头,如今阖府上下都归世子妃管了,她跟前几个外门上的嬷嬷便生了异心,近日都不来回禀事儿了,别说王府外的,王府内的有些人跟前,她说的话都不太灵光了呢。当然这话她自是不敢说的,说了只能白惹王妃生气,于是便低着头假装失察。

    “世子妃带着垂纱斗笠,旁人许会认不出来,可我又哪里会瞧错?更别说还有那四个丫鬟在。我既知道是世子妃遇刺,便急着上前去瞧,生怕有个闪失。”梅司琼接着道,“结果我瞧见世子妃当街喊着顾寒之的名字,让他出来,还说他不出来便要去寻死。这可把我唬了一跳。正猜测这顾寒之是何许人也,那厢世子妃便从玉器坊的三层楼上跳了下来了!

    就在这时,突然闪过一道身影,一白衣人突然冒出来,拦腰抱住了世子妃。他带着世子妃平稳落地,两人竟在玉器坊门口便耳病厮磨起来,说了好些个体己话。我因站着远、没听得见,只知道他们俩联袂进了玉器坊,随后将坊内众人都赶了出来,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足有一个多时辰方才出来。”

    梅司琼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真真假假的参合在一处,令人无法分辨。她心中得意,看你季浮霜如何撇清!

    武氏皱起眉头沉吟片刻,方问道:“你是说世子妃和那个姓顾的……有暧昧关系?”

    梅司琼忙道:“奴婢浅见,身为女人,就该恪守妇道。如今既然嫁了世子爷,进了定王府,无论做什么事就该守着规矩,免得坏了王府和世子爷的脸面。虽说蜀中人粗鄙,但世子妃好歹也是大家出身,如何不知男女大妨的重要?这么当街与外男拉拉扯扯,简直是不成体统,润州人会怎么看我们定王府?又怎么看世子爷?

    再者,都要寻死腻活的份上了,若说没有首尾,谁能相信?世子爷如今还未和世子妃同房,说不得便是一顶绿油油的的帽子早已戴在头上,这如何使得?”

    武氏闻言点了点头,停顿片刻又道:“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呢?”(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书:书名:《田园闺事》简介:来到农家,爹不亲,娘不爱,母亲重男轻女,大嫂极品,仗着生了儿子便横行。农家生活不好过,偏偏咬牙也要过下去,定要活出个精彩来。幸亏上天也不亏待,日子渐渐好起来。简单的说,就是一个不得宠的农家小姑凉,混出个美满生活来的故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沉塘(一更)

    梅司琼闻言愣住了,心道该怎么办理当是王妃您做主啊,问我做什么呢?

    她的想法中,只要季浮霜没得好,自然闹的越大越好。

    民间乡里、戏文中唱的,对于红杏出墙的女人的惩罚,通常不外乎是骑木驴、浸猪笼或者游街之类的。可是她也明白武氏是不会同意的,怎么说也是王府明媒正娶来的世子妃,若是真闹出去了,岂不是丢了王府的脸面?

    她瞥了眼武氏,见她笑的愈发和善,心中倒是踏实了些,自己琢磨了一番,便开口道:“依奴婢看,这事怕是不方便闹大,用惯常的方式处罚世子妃,只会闹得全润州人尽皆知,自是不妥的。可如果默不作声的忍下了,却让世子爷如何?将来王府的传承血脉还不乱了套了?

    奴婢倒是有个法子,不如将此事告知世子爷,让世子爷写封休书,以旁的理由将她打发回蜀中去,既不丢王府的脸面,又善恶得偿,岂不好呢?”

    武氏闻言大笑了起来:“好空出位置成就你?”

    梅司琼美得差点应了,她猛的意识到是王妃当面,忙把那句话咽了回去,只道:“这哪里话说的,奴婢也就是做妾的命,只巴望能伺候世子爷一辈子便够了,不求旁的。奴婢只是看不惯世子爷被那西蜀来的女人诓骗,又怕今后误了卫氏子嗣!”

    武氏点头道:“是个懂理的孩子,不错。这事除了你知道,还有谁清楚来龙去脉?”

    梅司琼见她的神情越发愉悦。心中便愈发欢喜。自觉自己的主意说到了武氏的心坎上,王妃定然是希望赶走与她争权的季浮霜的。又不伤王府体面,又能空出世子爷正妃的位置。便是再好没有了。

    她回道:“除了奴婢,只有奴婢的丫鬟知道。不过她恐怕早已投了季浮霜,这几日都不停的劝我隐瞒此事,不报给您知道呢!”

    “原来如此。”武氏淡淡的笑了,意味深长的说道。

    她冲着沉香使了个眼色,沉香会意出屋,不久便带着两个家丁进来了。

    梅司琼微微一愣,不解为何王妃会唤家丁来。她只森森的觉得有些不妙,却不知这预感来自何方。

    “王妃。您说怎么办?”沉香开口道,“是上吊、沉塘还是投井?”

    梅司琼唬了一跳,心道武氏还是够狠!她不过是想将季浮霜赶走罢了,武氏一动手便是置人于死地啊?不过也是了,通常大家族为了脸面做出的事恐怕比旁人越发狠烈,无声无息的处理掉的确比大张旗鼓的赶回蜀中更稳妥。

    武氏轻蔑的瞥了眼已经跪着的梅司琼,便道:“沉塘吧,就推在她的丫头身上,然后把那丫头也杖毙了。手脚干净些。”

    听到这话,梅司琼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反应了过来,她刚想起身叫嚷。却被那两个家丁按住,死死捂住了嘴巴!

    梅司琼死命的挣扎,心中一万个不解。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在说如何处置季浮霜吗?怎么反倒是要杀了她呢?她奋力的扭动着身体,张口想喊想叫想问为什么。可很快嘴里便被填入了东西,再难出声了。

    “你可要小心话说八道之后丢了性命。”她突然想起季浮霜最后和她说的这句话。难道说当时季浮霜便猜到了她今日?

    武氏究竟为何要杀她?季浮霜又猜到了什么?梅司琼心慌意乱、魂飞魄散,脑袋嗡的一声便炸了!

    武氏冷笑一声,端详着她神魂颠倒的模样,森森的开口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要杀了你?”

    梅司琼闻言停止了挣扎,她惶惶然抬头,急迫的望向武氏,心中憋着的怨恨几欲喷薄而出!

    武氏瞧着她眼中的怨恨、祈求和万般不解,咯咯的低笑出声:“我偏不告诉你!就让你死也做个糊涂鬼吧。”随即冲着沉香道:“拖出去!动作利落些。”

    梅司琼拼了命的想站起身、挣脱开束缚,可又哪里能敌得过两个壮年男人?她涨的满脸通红,额角青筋毕露,她想喊却喊不住声,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两个家丁托着她的手臂,她挣扎着乱踢乱蹬,却还是被拖在地上拉出了屋去。

    武氏淡然的目送她远去,随后又喊了个丫鬟进来道:“去,舀盆水来,将我屋里的地板重新洗刷干净。”

    过了有片刻,沉香办完了事进了屋,见武氏正坐在椅子上发愣。便上前躬身道:“王妃,都办妥了,等明儿尸体浮起来,我便带人去抓丫鬟槐花。”

    “很好。”武氏点点头赞道。

    沉香咬了咬下唇,忍不住问道:“其实此事王妃完全没必要替两仪居的那位隐瞒啊,即便不闹出来,拿在手中也是个短处,又何必把两个证人都灭了口?说不得将来还有用呢!”

    武氏闻言阴测测的冷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变成猪脑子了?卫东鋆那个孽障,害我害的还少吗?刚有个假偷情的事,现在又来个红杏出墙?他以为我就那么蠢?次次被他耍?

    一个姨娘算什么东西,别说她没有真凭实据,即便有,当堂反咬我一口,谁能说得准?上回被他们陷害也就罢了,是我失察大意,再来一次可不是要成为笑柄了?”

    沉香闻言明白了过来:“这么说……这梅氏是世子妃故意派来的?为的是给王妃您下套?”

    “你觉得呢?”武氏挑眉道。

    沉香想了想,又道:“可若是真的呢?奴婢方才看那梅司琼说起世子妃的模样,倒是真有些恨意的。她眼神中的怨怼骗不了人,再者奴婢早些也有耳闻,说是两仪居内数这梅戏子最招世子妃的眼,成日的被罚。若说她是世子妃的人……却是不像的。”

    “那又如何?”武氏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她一眼,“我若是季浮霜。要下套甚至都无需收买这戏子,只做一场戏让她瞧见便成了。反倒是演得似真似假、难以分辨!我们吃一堑的长一智,再上这种当可真是没得救了。反正我是不会信的,不如砸烂了这蹄子让季浮霜知道,她自污的伎俩拙略不堪!

    再者即便是真的,这短处于我们又有何用?你要弄清楚,无论我和季浮霜怎么斗,都不能牵扯到大局。她是西蜀睿王送来联姻的,她的存在便是我江淮卫氏与西蜀季氏两分天下的凭据!!即便将来等东淳继承了王爷大统,说不得也要接替他哥哥娶了这寡嫂!才能免了与西蜀再起干戈!所以我一直没有让他立正妃。空着位置是有用意的,如何能休了季浮霜退回西蜀?又或者闹出什么丑闻来?”

    如此这般一说,沉香终于明白了:“奴婢懂了。王妃的意思是无论是真是假,我们都不搭这桥!省得损人不利己,湿了脚!”

    武氏点点头:“终于是转过弯来了,你啊,是个听话会办事的,只是不够聪明,今后还得多学着些。”

    “奴婢遵命!”沉香点头道。

    “不过。”武氏又道,“人我们虽然收拾了,也要借势还击。去,从院里摘些谢了的梅花。给两仪居的那位送去,让她心中清楚明白!”

    “是!”沉香得令复又出去了。

    武氏望着窗外新移植的梅花树,因过了花期。一树的芬芳多半都已凋零,枝叶却茂密起来。绿茵茵的很是舒服。

    可武氏心里却并不舒坦,今儿梅氏这事另一方面也佐证了她的失败。看来阖府上下的耳目。如今怕是已有不少倒戈或者观望起来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没能头一个知道?旁的不说,安插在两仪居里的聂氏却是做什么吃的?梅氏都能知道的事,她竟然不知?

    武氏一巴掌拍在窗棱上,拍的手心都红了,她却感觉不到疼痛。这一日无权便任人宰割!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事实上这位王妃的正统眼线聂氏,对发生的事还真是一无所知。

    她自打接手了采买的事务,便忙的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个身子劈成几瓣儿用。

    王府上下近千口人每日的吃食供给;给主子们的特贡绢纱绸缎、下人们一年两季的衣裳;各房各院的香料、灯油、蜡烛和烧炭;各屋的器具摆设、笔墨纸砚;出行的轿子马车和爷们起的马匹给养;南苑小亭榭还在盖的戏楼子的石料……真是林林总总、千头万绪。

    虽说每项事务也均有管事的人,可聂氏新官上任三把火,断不肯让人小瞧了她,成日里鸡鸣便起身、日头落了还没得回来。各处的采办、店家、供货人又要拉着请客吃酒,她爱极了这风光脸面,又是刚上任不久新鲜头未过,哪里肯推辞,自然是有请必到,从不驳人面子的。

    此刻她被卖胭脂水粉的檀香楼老板娘冯氏,拉着去了调味斋吃晚饭。一桌子山珍海味点下来,吃得聂氏满脸油光,推杯换盏之间,话都说不清了。

    酒足饭饱,老板娘冯氏从丫鬟手中接过个包裹,沿着桌边便推了过去。

    “今后还得请聂大管事多多照顾我们檀香楼的生意。”

    聂氏眯缝起半醉的眼睛,笑着说道:“我们王府的大小主子们,不都用的是你们檀香楼的脂粉,你还要我怎么照顾生意?”说着便忍不住把手搭在包裹上,隔着布料摸索里面的银子大小。

    冯氏瞧见聂氏那爱财的眉眼,心中便有了数,她放低声音道:“我知道你们定王府上下二十多位大小主子、一等二等丫鬟副小姐、有脸面的管事嬷嬷和奶妈子用的都是我们檀香楼的胭脂水粉。可这其中的别别窍,不知聂管事您知道否?”

    “哦?别别窍?”聂氏一听这话就晓得是与银钱有关的,忙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冯氏笑道:“首先这价格和数量之间便可以做文章,所谓价格是死的,人情是活的,您张张口的功夫我们便能少数出去几份,落下来的银子还不是您拿大头?再者便是品次,您只知道我们檀香楼的胭脂水粉分五大档次,其实这背后还能再细分,大小主子也是分等级的,这王妃、二夫人和世子妃怎能与庶出的小姐们一样?卖给你的货盒子自然都是一样的,可里面的东西却可以不同。”

    聂氏闻言十分惊讶:“东西还能不一样?你们家一等二等的粉都是与别处不同的,一用即知,哪里还能掺假?”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冯氏笑道,“我们家一等货中,最出名的便是‘凝脂粉’,其间便是用紫茉莉花的花子儿碾碎,磨成的粉,参合上珍珠、金箔、银箔、麝香、龙脑香及朱砂等细粉兑到一处调制而成的;若是把主料紫茉莉花花子粉调换成铅粉,便差了很多了,这紫茉莉花是转成采买了良田种植出来的,一年一收产量极少,碾碎花子又耗时费力,可铅粉却随处都是。用起来也是一样的轻薄香滑。

    再者,沐浴的澡豆也是一样,最上等的澡豆是用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真珠、玉屑等十多种香料花蕊配上大豆沫研制千遍而成的,不论原料还是功夫那都是金贵,所以才卖的这么高的价。可若是减去其中麝香、珍珠、玉屑的分量稍许,谁又能分辨的出呢?

    我供给王妃、二夫人、世子妃以及聂姨娘您的东西自然不敢有差,可是旁的小郡主、姨娘们就不必用这么好的吧?那些个丫鬟副小姐、嬷嬷们的也可酌情减份,这其间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这儿还能落了您的好去?届时若有人比对,您务必给兜圆了,便万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拍了拍那包银子,再度往前推了一把,直推到了聂氏怀里。

    聂氏闻言,酒也醒了一半,原来同样盒子里的香粉胭脂,也能差这么许多啊?

    她搂住了怀里的银子,沉甸甸的,不由心花怒放。

    “我这不才上任,说什么照顾生意,今后仰仗冯老板的时候还多着呢!”她笑眯眯的回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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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想在你身边(二更)

    却说两仪居的梅姨娘失踪的第二日,后院水榭飞虹桥的下方便浮起一具尸体。管洒扫的仆妇们均吓了个半死,众人用竹竿子将尸体勾到岸边上,喊了各院的嬷嬷来认过,方才认出了是两仪居的梅姨娘。

    当下梅姨娘的贴身丫鬟槐花便唬得脸色发白,不久玲珑馆传来王妃的命令,喊槐花去问话。无论如何王府里出了命案,王妃总得过问一二的。

    槐花这一去便也没能再回来,听闻是王妃亲自问审,查出她与梅姨娘之死有关,当即便拉去前院杖毙了。很快官面上的说法便出炉了:梅氏日里常打骂丫鬟槐花,槐花心中怀恨,抽冷子将梅氏推到了塘里淹死,如今既然槐花伏诛,此事便算是有了个了结。

    自打鸠尾慌慌张张的回来回禀了梅氏和槐花的消息,屋里四个丫鬟都白了脸,她们这才明白郡主所说的不会有事是什么个意思。就连最讨厌梅氏的蔷薇,也不禁心中发毛,她虽然成日盼着郡主将梅戏子打发出去,却没想过要了她的命。

    浮霜望着搁在桌上的檀木盒子发愣,里面是玲珑馆里的梅花,都已经凋谢的发蔫了,其含义不言而喻。

    武氏一手示意她不会上当,自以为当面给她了个下马威;另一手直接发落了她院里姨娘的丫鬟,也是种公开警告;目的等于是在向阖府上下的仆妇们表示,即使她武氏不管家了,可还是有权力说罚谁便罚谁,甚至是直接要了性命!恐怕此事过后。不少墙头草又会倒戈回去。

    她早已猜到了武氏会杀了梅司琼灭口,先前沁莲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定王爷责罚武氏也是关起门来的。因此府里的人只知道莲姨娘坏了事,被送回了越王府。荣姨娘也因此受牵连被赶到了庄子上去,后来没几日便病故了。

    而定王把执掌中馈的权利交给浮霜,对外的名目只是武氏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府内的旁人是不知道其中原委的。

    而今刚发生过世子爷‘勾搭’莲姨娘的事,又冒出个梅司歉认她与人有染,武氏又怎么会信?她只会认为又是卫东鋆在下套害她,所以杀了梅氏泄愤便是可想而知的了。可是浮霜猜到了梅氏的下场,却没想到还会白饶上一个槐花。她原以为武氏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会网开一面,没想到武氏最终选择的却是斩草除根。想起前儿还活生生的两个人,今日说没便没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膈应的慌。看来对于武氏的狠毒,自己还是估摸的不够!

    她啪的一声扣上了盒子,执起狠命的扔了出去。盒子砸在墙角,摔了个两半,花瓣散了一地。

    整个两仪居上下人等都没精打采,聂氏和汪氏两位姨娘更是唬了个半死。聂氏趁没人瞧见的功夫,上玲珑馆跟武氏王妃再度表了番忠心方才放下心来。

    且不说内院里的纷纷扰扰,外院也被搅合了个天翻地覆。主要原因是前儿世子妃当街遇刺,世子爷十分不满。要求整顿内务,除却那些个只能当摆设,派不上用场的家丁。再招募有能力的新人。世子爷亲自坐镇主持,准备直接将王府外院进行个大换血。有意把原属于各方势力的人借故清理出去。

    润州各处贴出告示,公开招募家丁。可要求却不低。身家清白、体力强健那是最基本的,还需要能识字、学过几手武艺等等。整个润州城的青壮年都激动了,进王府当差?简直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不说比别处更好的待遇,光是人前人后的脸面,便足以令人趋之若鹜。

    再者,若是将来有一天两分天下,定王爷称了帝,那王府家丁岂不是摇身一变都成了皇帝跟前的亲兵了?

    报名那日王府西门口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三丈宽的后街被人头填的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

    王府的管事们分门别类的设立登记处所,有招募普通家丁的,有招募杂事小厮的,也有招募懂武艺的护院,各处要求不等、待遇也不待。

    卫东鋆带了铁骑卫的一个小队来维持秩序,他本人搬了条长凳,坐在西大门的门槛上,翘着腿耍弄手中的马鞭。眼神在排队面试的人身上扫视,偶然也会勾勾手召出个别人亲自询问两句。

    元吉捧了个单子在后方一个劲的感慨:“我们统共就招五十个门子、二十个小厮和八十名护院,可今儿第一天便来了数千人!瞧这阵势恐怕是到半夜也面试不完啊!什么时候我们征兵时也能有这热闹劲头就好了。”

    卫东鋆随手用马鞭轻敲了他屁股,笑骂道:“这哪能一样?一个是要上阵拼命的,一个只是卖身干活的,换你你能一样踊跃?”

    元吉笑嘻嘻的摸摸屁股道:“只要跟着世子爷,无论是上阵拼命还是卖身干活,对小的来说都一样!”

    “马屁精!”卫东鋆骂道,“学学你哥!站要有站样!要严肃别乱玩笑,招募来的小厮便是以你们俩为楷模呢!”

    元吉瞥了眼站得笔直,一丝不苟的元寿,又瞧了瞧卫东鋆,心中腹诽道:好像此地最没有样子的便是世子爷您自己了吧?斜翘个脚,架着胳膊耍马鞭,满身的兵痞气息四溢啊有木有!

    眼看着天色见晚了,门子和小厮的招聘差不多也结束了,这两种职位要求不高,因此来面试的人特多,如今后面的人见还未轮到自己,名额就七七八八了,便起哄叫嚷起来,卫东鋆冲着铁骑卫使了个眼色,一名先锋冲着地面啪的抽响了马鞭,声音震耳欲聋,人群的声音才略小了些。

    “你们当这儿是什么地方?王府门口竟敢喧哗吵闹?真是不要命了?”那先锋操着大嗓门吼了一句,终于把吵嚷声都压下去了。入选的人自然心情激动不已,也舍不得走。只候在一旁,没来得及参加面试的只悔自己来的太晚。

    却在这时。招募护院的队伍里,突然人群分离开来。一名身材高挑,披着斗篷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身边的人群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搡开似得,自动的往后退开,让出了一条不算宽的通道。

    他走到面试的管事门前站定,由于逆着光,谁都看不清他的模样,可不知为何,仅仅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便有股子说不出的清逸高洁。压根不像是来卖身做家丁护院的。

    “给我一份报名帖。”他开口道。

    卫东鋆盯着他的眼神微微一动,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今儿的面试到此为止了。”那管事有些犹豫的说道。

    “给我一份报名帖。”穿斗篷的男人重复了一遍。

    他的声音很冷漠,模样又有些诡异,管事心中一颤便不由自主的抽了份帖子递过去。

    那人扫视了一番帖子,随后拿起桌边的笔吸饱墨,洋洋洒洒的便填好了帖子。一笔漂亮的瘦金体,傲骨嶙峋、锋芒毕露,如断金割玉一般,引得懂行的管事们低嘘不已。

    有这样一笔好字的人。竟然来卖身当护卫?

    当下便有旁的管事想来挖角,王爷的书帖房抄写、账房誊录,这些差事既有脸面,待遇也丰厚。又不用卖身,岂不更是合适?

    却听坐在门槛处的世子爷开口道:“让他过来,我亲自面试。”

    那人微微一顿。还是依言走了过去。

    进了前,元吉方才瞧清楚他的模样。他刚准备喊出声,却被元寿拧了一把。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怎么来面试护院?”卫东鋆拍了拍长凳,示意顾寒之坐下。

    顾寒之站着没动,沉吟片刻道:“因为她需要我。”

    两人都明白这她指的是谁,卫东鋆当下便有些脸色难看,虽说他和浮霜的关系算不上亲密,也早已划定了合作伙伴的态度,可无论如何浮霜都是他名义上的世子妃,当着他的面,这家伙还真个敢说?

    “是她让你来的?”卫东鋆忍不住又问。

    “不是。”顾寒之道,“是我自己决定来的。”

    听到这话,卫东鋆心中稍许平静了些。先前因为武氏的缘故,浮霜遇险,他难辞其咎。那日他问浮霜是否觉得是他拖累了她,浮霜却回答说原无拖累与否,而是需要和被需要。

    不可否认,自从她入府之后,处处筹谋都是有利于他的,如今武氏吃瘪,朝堂稍定,里里外外少不了她的功劳。他承认他需要她!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他,浮霜才被逼从后方站到了风口浪尖上,而他却因为要常驻营中练兵,无法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顾得她周全。

    她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如今却代替他,成为了武氏首当其冲的靶子。

    顾寒之原本就是浮霜的人,可靠踏实身手又好,有他在身边,浮霜的安全便不再是问题,他也能安心不少。可是……心中这腾腾往上冒的酸涩却是怎么回事?

    他瞥了眼丰神俊朗的顾寒之,想起浮霜的里外亲疏,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可狼却告诉他,这是最好的选择,招募来的任何人恐怕都不会比顾寒之更合适、更令人放心。

    他握了握手中的马鞭,只觉得汗水浸滋在掌心,强压下心头的阴郁,卫东鋆对自己说:成大事者切不能感情用事,当冷静选择最佳方案。

    “入府当护院可是要卖身的。”他缓声说道。

    “我知道。”顾寒之淡然回答。

    卫东鋆随即扯出一丝坏笑:“上回我招揽你,你还不肯,如今总算是成了我的人了!”说罢他冲着管事道:“拿份契约来!”

    顾寒之心中翻了个白眼,暗道:卖身又如何?听谁的还不是我说了算?

    于是,当两仪居摆上晚膳的时候,浮霜迎来了两位蹭饭的人。

    卫东鋆搭着顾寒之的肩膀进了屋,将他按在椅上坐下,朗声笑道:“浮霜,看我带谁来了?”

    浮霜微微一愣,心中略微诧异,却没说旁的,只道:“带寒之来吃饭也不早说,蔷薇,去大厨房吩咐再添几个菜。”说罢亲自端碗盛饭,动作自然的就像是常款待客人似得。

    席间卫东鋆便把顾寒之来应聘护院的事说了,顾寒之却极少开口,他瞧着浮霜的神色,却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心中不免还有些惴惴。

    浮霜没说旁的,只不断的劝菜夹菜,她把卫东鋆喜欢吃的几盘菜直接搁在他面前,却不断的往顾寒之碗里夹他爱吃的,一搁一夹之间,又把卫东鋆气得酸水直冒。

    用完晚膳,顾寒之依照规矩是要住到外院的护卫所的,于是便起身告辞。浮霜说了声:“我送他出去。”便没等卫东鋆回应,跟着顾寒之出了主屋。

    两人走出了屋子,踏着青石板的小路穿过天井庭院,四周安静无比,唯有脚步声,一个略微沉重、一个稍显轻巧,却是同样的频率。

    他俩谁都没开口,浮霜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顾寒之的清高骄傲她是知道的,峨眉山老神仙的传人,又岂会做小伏低、委曲求全?即便是最初抵达润州时,他承诺愿意做她手中的剑,她都从未指望他入王府。这卖身为奴虽说不过是形式,可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却不亚于是种侮辱。

    可如今他却自己主动来了,她虽猜到了原因,却又有些不敢相信这原因。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诸多感情压迫的她难以喘息。

    顾寒之却心中情潮翻涌,掩藏已经的话就犹如翻滚而至的浪潮,被皎洁的月色引逗的濒临决堤。

    她对他的好不容置疑,可坦坦荡荡的态度中,却越发有些若即若离。

    他藏在心底的秘密,即便是逃不过她的眼睛,可只要不说出来,他便不需要患得患失答案,他和她的关系,也能继续这样暧昧下去。

    可此即,他却迫切的想让她明白自己的心,他想大声的喊出来,辣气壮的喊出来!不在乎任何人!不在乎任何事情!

    两人各自惴惴却一路无语,直到走出两仪居院外,顾寒之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只说:“不用再送了,护卫所离得很近,我已经去过一趟了,认识路的。”

    浮霜停下脚步,顾寒之张了张口,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脸却渐渐的红了个通透。

    他心中暗恨自己的言语无能,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说起。

    浮霜望着他的身影,心中跌宕起伏,她突然冲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卖身入府?”

    这个问题似乎不需要答案,却似乎必须有答案……

    顾寒之缓缓的松了口气,夕阳照着他的身影,绘出一道闪亮的光晕。他冲着浮霜莞尔一笑,恍若春风佛面、千万桃树、花开烂漫。

    “我只想能名正言顺的陪在你身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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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变化(一更)

    定王府年轻的丫鬟仆妇们都觉得,最近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倒不是月例发的多了,或者各房的活儿变少了,而是感官上的享受、视觉上的盛宴。

    原本世子爷换了正装就够招人眼的了,只可惜他十日里起码有七八日不回府,能瞧见的机会不多;如今又来了个嫡仙般的护院,还日日得见,可不是令人欢喜无限?

    自打新人入府后,各处的丫鬟仆妇们去旁处办事,多半都会从前院护卫所绕一趟,哪怕一盏茶的路得走上一个时辰也甘愿;无事休闲的时候更是喜欢挤在内院与外院的二进门处,护卫所的护院们要巡逻查看,多半都得从此处过,一日起码也得有两三趟呢!

    新入府的年轻护院们也觉得定王府的福利真个的好。

    月银比别处发的多不说,吃穿住用也均是好的,这些都还罢了,重点是每日从眼前晃来晃去的丫鬟们真叫个水灵漂亮!

    他们许多都还未结亲,如今瞧这些身穿绫罗绸缎、涂脂抹粉的丫鬟们,论样貌、论气质,都赶得上普通人家的正头小姐了,若能取一个回家,那简直就美翻了天了!!

    至于那些个丫鬟们的目标……没关系!顾护卫是出了名的冷漠,平时就抱着个剑,谁也不理,进府几日了,只知道他姓顾,连全名都没人听过,他和男人都不怎么搭话,更别说那些个丫鬟了,女孩子们迟早会明白,远在天边的嫡仙。那总是比不上知冷知热的汉子的!

    浮霜却觉得这些日子委实有些闹心。

    自打那一日,顾寒之一句:我只想能名正言顺的在你身边。说红了她的眼眶。某些一直以来她假装不懂的事便再不能装下去了,令她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此外卫东鋆那个不省心的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平日十多天回来一两趟,你好我好大家好。可如今却日日都要回府安歇,虽说他不过是睡在隔墙的厅堂中,可有时候他回来的实在是晚,甚至到了凌晨还非要跑回来睡,开门关门的动静搅合的一屋子人都睡不好,难道就是为了打早上从两仪居出院门,与从门口巡视而过的顾寒之打个招呼吗?

    这两人之间的打招呼通常都是一个形式,卫东鋆总是得意洋洋的来上一句:“顾护卫早。”

    然后顾寒之便冷冰冰的回上一句:“世子爷早。”

    干巴的不能再干巴的两句话。有必要天天对暗号似得来一遭吗?就仿佛她浮霜是什么竞标物似得!这两人究竟懂不懂得什么叫尊重?

    若说她瞧不出来卫东鋆那狗儿撒尿护卫自己地盘的做派也就罢了,可偏偏她无法愚蠢到视而不见,所以对于顾寒之的纠结也变得越发纠结了,恨不得拎来卫东鋆那不靠谱的家伙抽上一顿撒气!

    当白羽赶回王府汇报工作的时候,碰到的便是这暗潮汹涌的事态。

    他摇着羽毛扇子,自以为风度翩翩的从二门进后院时,便被堵在门口面目含春的丫鬟们围住了!他整整衣服、咧嘴露出虎牙,摆了个自认风流倜傥,实际可爱萌翻了的笑脸。冲着丫鬟们道:“各位姐姐们好。”便迎来了好一顿捏腮帮子摸头的待遇。

    白羽大惊,这古代女人不都是很矜持的吗?怎么上来便动手动脚?他惊慌失措的从二门逃离,跑了没多远便迎来了巡查的护卫班子。

    他一眼便瞧见走在最前面的顾寒之!

    当然了,即便是男人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啊!

    茂密的林荫道上。顾寒之走在第三位,却鹤立鸡群、让人无法忽视。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透射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束。将他的头发、肩膀和半边脸颊都打上了金色的斑点。

    白羽突然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飘逸如仙,哪怕他身穿王府的统一护卫服。哪怕他头发只简单的箍了个发髻,却仍旧抹不去这种奇异的感觉。

    他摸了摸自己娃娃脸上的婴儿肥。开始暗自怨恨,老天爷!你既然给我个举世无双的机会,为啥不让我自个选壳子呢?

    白羽低着头郁闷的从旁走过,直奔两仪居,却正赶着浮霜心绪不佳。

    进了厅堂,丫鬟们刚倒上茶,浮霜便直言道:“你的计划再不开始也不必做了,只等着给我收尸吧!”

    白羽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浮霜板着脸吁了口气,蔷薇忙赶着将前日遇刺的事说了,最末还添了一句:“那此刻我们后来也问清楚了,就是被福景轩挤兑关门的陈家铺子的少东家。如今恐怕想找我们郡主寻仇的人可不少,再拖下去,郡主连王府都出不得了!”

    白羽这才明白,忙回道:“都准备好了,今日就是来跟你汇报的。前期我花了不到两千两黄金收购了八家铺子的股份,都是你给列的单子上的店铺,东西的确好。其他的铺子我准备放弃了,等我和槐荣拼完这局,恐怕旁的铺子也没几家能活的下来,瓷器街上龙鱼混杂,是该整顿整顿,把那些以次充好的铺子赶出去,只留下真正货好的店家。

    剩余的资金我又花了三千两,买断了东大街月湘楼三成的股份,反正月湘楼的生意及好,今后即便是做投资也是不错的选择,前后一共五千两黄金足以,不到半年我管保叫槐荣赔得一干二净。”

    浮霜点点头:“很好,那便开始好了,还来问我作甚?”

    白羽想了想道:“我只是有两件事要跟你确认一下,一是我挤兑槐荣,赔的可是你的银子,你当真不心疼?”

    “不心疼。”浮霜点了点头,“我原本是准备以福景轩起家,逐步掌控整个瓷器街,以备后谋。可现在福景轩显见是不能用了,我早已准备放弃它,你却借此机会,入股了另外八家铺子,倒是将我的计划提前了不少,说白了我还是赚的,又哪里会舍不得一个小小的福景轩?”

    “好!”白羽点头道,“你是东家,亏得你想的明白。第二件事便是你让我缔约的时候用白羽的名字,你就不怕我将产业独吞了吗?”

    浮霜斜过眼,笑着望向他道:“那你会吗?”

    浮霜笑的像是偷着了鸡的狐狸,狭长的凤眼里没有丝毫的试探,倒是十分确定。白羽再度疑惑起来,浮霜为何会如此了解他,又如此相信他呢?

    他发了会呆,随即啪的一声打开羽扇,故作潇洒的扇了两下道:“东家既然如此相信我,我便依计行事了!”

    **************

    这一日槐荣槐大总管按部就班的来到瓷器街视察的时候,发现整条街似乎都不一样了。

    原本排在他们福景轩门口的长队没有了,来此地的人流又变得分散起来,瓷器街拉满了各种条幅,上面写着‘买一赠一’‘满十两送十两’‘采购大抽奖’等字样。红的绿的五彩缤纷,旁边还站有店小二做解说。

    他刚走了没两步,便被一家店铺的小二拦住了,那人嘴里喊道:“客官!来看看我们家的白瓷吧!都是上等的好货啊!而且从今日起,我们家的瓷器买一赠一,买一瓷碗瓷盘送一袋小米;买一花瓶送一包白面;多买多送,上不封顶啊!”

    槐荣愣住了,忙拽住那小二道:“你们这是瓷器店还是米粮店啊?”

    那小二道:“自然是瓷器店!不过人都是要吃饭的么!买碗碟还不是家里要开火?我们东家说了,凡是来买东西的客官,我们都要给个好兆头,便是这免费的小米白面!”

    槐荣心中一沉,忙送了手道:“我不买瓷器。”他快步走过时,却见那家铺子里早已人山人海了。

    再往前走,刚到了拐角处,便又被一个小二拉住了,却听那人道:“来来来!看一看啊!我们家铺子挥泪大甩卖啦!东家即将盘铺子,东西带不走!折价出售啊!满十两银子送十两银子的东西,花十两银子得二十两银子的货!来看看!来瞧瞧啊!”

    他忙又问:“你们家确是要盘铺了?怎么如此贱卖?”

    那小二看清了他的模样,忙一甩袖子啐了一口道:“还不是被槐掌柜逼得?槐掌柜如今还有脸问?”

    槐荣忙不敢再问了,只低了头走,却见那小二说话间,至少又有十多名客人蜂拥进了店去。

    他往内再行数米,到了福景轩的门口,却见原本在自家店里排队的人都上对面去了,只见对面的铺子贴出一告示,上面写着:凡在本铺买货足五两银子的,便可参加抽奖一回,抽中者便可获得东大街月湘楼一百两纹银的酒席一桌,每日发送一次!

    他忙冲着自家铺里的刘掌柜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掌柜爱理不理的道:“若槐总管不明白,大不了上对面花五两银子,便会明白了。”

    槐荣微微一愣,只瞧见对面铺里黑压压的人潮中,突然有一人高叫道:“我!我!我中了!”

    随即人潮蜂拥着一人出来,只见那人大小抱着数十个盒子,手中晃荡一张单据道:“我中了一百两的酒席!我中了一百两的酒席!”

    旁人忙凑趣道:“那你可请我们同去?”

    “同去!自然同去!”那人满脸红光的喊道,“今儿跟我抽签的一同去!”(未完待续……)

    PS:啊!!感谢皇城樱的大红包包和湖色宝生的扇子!!!!持续给力加更!!!!

第一百三十章 等待(二更)

    且不说瓷器街上纷纷扰扰、刚刚开场的促销大战,这定王府内的好戏也开始上演了。

    月末对账时,蔷薇拿着账本手直抖,这郡主刚刚上任的第一个月,怎的各处生意都降低了三成?

    “王总管,这账莫不是算错了吧?”她问道。

    对面坐着喝茶的王大总管今年刚过知命,对于还未满十八的世子妃主持中馈原就有些不满,如今更是看不上蔷薇了,堂堂王府的外围生意,竟然向个十六七的黄花丫头汇报,她吃过的盐还没他吃过的米多,生意经、账目表,她能看懂吗?她……她个丫头片子懂个屁!

    “蔷薇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哪里算错了,姑娘也给指出来才是啊!岂有空口白牙胡说的道理?我们王府外面的大掌柜那都是些有能耐的人,各门生意中的翘楚!他们替王爷干了一辈子的活,哪会子错过?姑娘这是胡乱往人脸上抹锅灰呢!”老头慢条斯理的吹了吹茶,说了一长句的话,方才喝了一口。

    蔷薇被憋的肺都要炸了,她这才问了一句而已,对方就有一堆话来堵她了?本月收入比上月突然少了这许多,难道她连问一句的资格都没有吗?

    按捺下火气,蔷薇开口道:“大总管这话说的,我哪里是不知深浅的人,大掌柜们在外操持庶务,自然是该尊重的,可这月的收入突然降低了三成,王总管让我和世子妃如何交代呢?总得给我个说法不是?”

    “就说是淡季好了。”王总管风淡云轻的道,“做生意么。总有个走旺趋淡的时候,生意旺的时候翻几倍都有。生意淡的时候,不开张也可能。这没啥好计较的。”

    蔷薇攥着账本子的手青筋毕露,欺负她不懂行啊?钱庄、酒楼、庄户、商铺,这淡季都一时候来不成?还偏赶上郡主执掌的头一个月?这哪里是淡季!分明就是在欺负人!

    “若不然姑娘也可让人去核对,老夫反正是核对过账本了,没瞧出哪儿有错。”王总管搁下茶,掸掸袍子站起身,“老夫还有事,就恕不奉陪了。”

    说罢也没等蔷薇说话,便去了。

    蔷薇攥着账本。气的肺疼,她呆愣了片刻,便抱着成摞的账目进了主屋。

    芍药正在伺候着浮霜梳头,见蔷薇抱着账本来了,便道:“你带这些个东西来做什么?难道还要郡主看账?”

    蔷薇忙道:“好姐姐,你给我瞧瞧吧!外面的庄户店铺这月都比旁月少了三成收入呢!我想问个缘由,还未开口便给那王老头顶回来了,他说我要有疑问就自己看账目去!真真是气死人了!”

    芍药叹息着摇了摇头道:“那便搁在外面吧,等会我便去瞧。”

    浮霜望着镜中的自己。指指左侧的鬓发道:“把这边捋上去,莫要挂着,珠钗也只插两只,插多了压着头沉。”随即以眼角撇了眼蔷薇笑道:“你也不必麻烦芍药了。王总管盘好的账目,还能让你俩瞧出端倪来不成?”

    蔷薇闻言气馁了:“那可怎么办?难道郡主上任头一个月,我们便仍由那些掌柜的克扣银子?三成啊!又不是小数目。此回纵了,下回还不定扣多少呢!待得小半年下去。岂不是显得郡主无能力管家吗?”

    浮霜笑着道:“是啊,生意生意。岂能由他们说多少便是多少的?我也懒得和他们费事,教你个巧宗,只管去东厢房问白羽,他定是有法子的。”

    蔷薇闻言大喜,忙放下东西便道:“那郡主,我便先去了!”

    “哎……不忙,把你的东西带走!”浮霜指着一地的账本子道。

    蔷薇抱着账本出了屋,便来了东厢房,东厢里没人,白羽白少爷极少回来,她想了想便搁下张纸条,又喊了个看屋子的小丫鬟给瞧着,若白少爷一回来便喊她。

    却说浮霜待蔷薇走后,脸色便沉了下来。武氏这是全力发招了啊?没想到她还能指挥得动外院的那些个大掌柜的!看来她经营了数年的王府,并不是那么好撼动的。

    先从外围产业起,接着怕是内宅事务也都要来了,亏得她早早的便将事务分派出去,否则这里外一折腾,还不得忙的捉襟见肘?

    不过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季浮霜岂是干等着接招的人?

    “去,到前院给我把顾公子请来。”她吩咐芍药道。

    芍药去了不一会,顾寒之便来了。他进了屋见浮霜已在桌上倒了两杯茶,便坐在了她对面。

    芍药等人自觉的退出房间。浮霜望了望他,欲言又止。

    顾寒之自打那天说了句直白的话后,却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平时里对她依旧如故,这令浮霜不禁越发纠结。

    这还是两人自那日后的头一回独处。

    “寒之,我……”浮霜起了个头,却卡壳了,喉咙里仿佛哽了根刺般,难以往下。只觉着直接商议事情有些无情无义,可不商量事情,却该说些个什么呢?这话还没出口便说不下去。

    顾寒之望着浮霜,见她那份不自然的模样,心中不禁大悔。

    当日他心绪翻飞,一时控制不住便将话说的白了,原本隔层纱可以相安无事,可揭开了这层纱,便是非得选择。他也明白,如今这选择对于浮霜来说,委实过于早了些。

    她刚入定王府还未满一年,她的计划甚至才刚刚起步,他这么做无异于是要求她做出承诺,这不是在逼她吗?

    如果那日他什么都没说?岂不是更好?他喜欢他们之间的那种暧昧,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她对他的熟稔,就仿佛认识了几辈子似地。浑然天成,毫无芥蒂……如今却因这一句话。却变得生滞了。

    其实他并不是逼着她表态,只不过是有感而发。迫切的想告诉她自己心中所想罢了,他仅仅是想让她知晓他的心而已,并无其他的意思,无论如何,他都是愿意等的。

    大师兄可以在绝望之后,还坐在林府隔壁的酒楼上等上一辈子;他顾寒之如今尚有希望,又怎么会急呢?即便是世子卫东鋆成日的晃来晃去,每天早上趾高气扬的从两仪居里出来,冲他示威。他都是不在意的。

    他等的只是她的心,从不是旁的。

    “我们依旧如常好吗?”一双凤眼诚挚清冽的望着浮霜说道。

    浮霜卡了半截的话仿佛在这一刻瞬间通常了,原本空气中的窒息和变扭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暗骂自己声无耻,咬了咬牙,决定不能就如此心安理的沉默。

    “寒之,我也不瞒着你。”浮霜垂下眼帘道,“坦白的说,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是不同的。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唯一能依赖的人。可若是说男女之爱……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我还承诺不了,因为我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其实如果按照自己的计划,事成之后远离庙堂。寒之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顿了顿又道:“你知道我从不会骗你,我如今一门心思投入的事,容不得我退缩。此刻我没有时间和心思想旁的。”

    她的心至少此刻不能交给他。或者说不能交给任何人,否则当心态一变。只有抽身撤离一条路可走了。

    趋利避害,女人一旦动了情。那是什么大局、天下、复仇都顾不得的。

    顾寒之眼神闪烁,他轻声点头道:“我明白,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

    他冲着她莞尔一笑,将浮霜心底那点尴尬全都抵消了……

    回归正题,浮霜道:“我希望你近日留意进出玲珑馆的人,尤其是府外的人。”

    “好。”顾寒之即刻点头应道。

    “记录下哪些人来过,呆了多久,什么时候走的。然后……”说着浮霜冲顾寒之勾了勾手指。

    顾寒之微微一愣,随即会意凑上前去。浮霜贴着他耳边道:“然后……”

    突然屋门咣当一声倒了下来,卫东鋆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盯着两人,脸色如走马灯似地来回变幻,最终他舒展开眉头,故作惊讶的说道:“今儿好大的风啊!竟然把这门都刮倒了。”

    他身后元吉忙跳出来去扶门,嘴里还说:“世子爷,是这门不结实,小的这就拿去换一扇来。”说着便往外走,路过卫东鋆身边时,还故意低声说道:“幸好我们来的及时!”

    这声音虽小,却是让屋里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浮霜张口结舌,她已经被这对主仆的无耻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哪里有风?这门分明就是被卫东鋆大脚踹开的!

    她此刻隔着个八仙桌,正与顾寒之耳语,脸颊贴着脸颊,近在咫尺,瞧起来却是有些暧昧。可卫东鋆这货也用不着急匆匆的踹门进来吧?他那一脸的严防死守、杜绝老婆红杏出墙的表情算是个什么意思?!

    他不是不愿娶她的吗?当初这话可是在新婚之夜便说清楚的!

    卫东鋆见浮霜恼了,忙退了数步,笑着说:“哦!你们在谈事啊!不好意思,打搅了,都是这门不结实。你们继续!”说完便转身溜了出去。

    出了屋,他便拧着元吉的耳朵骂道:“你小子以后再谎报军情,害我丢脸,看我不把你发配去刷马厩!”心中却反复重现浮霜近距离靠近顾寒之,贴着他脸颊说话的画面。

    就仿佛是在亲吻。他心中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随即便升起一股子怒意来。

    他这不是吃醋!绝对不是!不过是看不惯那两人如此不检点罢了!他对自己恨恨的说道。(未完待续……)

    PS:我知道我写这样写,有人会喜欢,有人会骂,但是请尊重我作为作者的权利好吗?大纲是既定的,每个人物都有他们自己的性格,这性格决定了他们的选择,我不是在侨情,开文的时候我本是想很明确男主的,可是写到此处,故事结构和女主性格已经让我没法确定了,所以我才说双结局,并不是换男主或者NP,请各位喜欢的就赞一声,不喜欢的也不要试图影响我的决定,这会影响整个大纲的,谢谢。

第一百三十一章 白送(一更)

    且不说浮霜安排顾寒之去做的事,蔷薇这边终于在第三日的傍晚碰到了白羽。

    进了东厢房,她恭恭敬敬的给白羽倒上了茶,端上前躬身高举头顶敬道:“白公子,我们郡主让我来跟您请教件事情。”

    白羽摇着羽扇,心中那个舒坦啊!古代的妹纸就是好!你看看这模样、这态度、这说话的方式!换成原本的世界,妹纸请你帮忙那是给你面子!帮完了忙说不得还得你掏钱请她吃饭!要是帮不上那便是不够汉纸!

    他一咧嘴,露出小虎牙,一边扇风一边得意道:“尽管说就是了!”

    于是蔷薇便义愤填膺的将外围产业联合起来报假账的事说了。

    “那你的意思是,想摸清楚他们收入降低的原因,是否真的是销售额不足,遇到淡季?”白羽道。

    蔷薇眨眨眼,白公子的话真是太高深莫测了,好几个词她都听不懂呢!心中愈发尊敬起来。她点头道:“奴婢只是想弄清楚那些铺子酒庄可是克扣了银子。”

    “那一样!”白羽合拢扇子,敲击着手掌道,“这个很简单,你只要在门口设个销售量核验便成了。”

    蔷薇愈发云里雾里。

    白羽冲她钩钩手指道:“过来,我跟你细说。”

    蔷薇犹豫了片刻,觉得有些不妥。她和白公子独处一个屋里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此刻若是靠的近了……

    白羽心中一个劲的偷笑,古代妹纸就是有趣,这样就害羞了?

    他主动上前。凑近蔷薇低声说了几句话,果不其然。蔷薇的两颊浮上了朵朵红晕。

    这么纯的妹纸真是太少见了!白羽摇着扇子,心里乐开了花。

    ******

    西大街的调味斋。向来是润州城里生意最好的地方。

    论口味,它实际比不上东大街的月湘楼,可谁叫它是定王府的产业呢?况且无论的地点、排场还是规模,调味斋都比月湘楼要高出不止一点,通常官员们请客吃饭、商人们洽谈生意,都爱去调味斋,一来是摆阔气有脸面,二来能在王府酒楼吃饭,那也是种荣耀。

    这日清晨。调味斋开张时,伙计们发现门口多了个卖水梨的摊子。摊子老板是个面生的老头,许是头一回来润州做买卖,竟然把挑担摆在了调味斋正侧方的拐角处。

    伙计们站在门口议论了半天,想赶吧,人家毕竟没上调味斋里面来;不赶吧,你说大酒楼门口多了个梨摊,怎么也有点掉价不是?

    柳掌柜的见伙计们没事簇拥在门口,心中有些不悦。他放下算盘走了过来,口里道:“干活去!干活去!在这儿瞧什么呢?外面有女娘勾人啊?”

    伙计们一哄而散,一个有脸面的伙计却没走,他凑上前冲柳掌柜道:“掌柜的您瞧!”说着便指向门口的梨摊。

    柳掌柜的扫了一眼。不屑的说道:“我当是什么呢!值得你们大惊小怪?上柜上拿两钱碎银子,打发他走!”说完便调头进去了。

    那伙计去领了银子,走到梨摊边上。上下抛着银子道:“你,给爷挪个地方摆摊!爷白赏你一钱银子!”

    那老头抬头撇了他一眼:“不挪!”

    “嘿!你个老头还杠上了?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伙计火大了。搂起袖子骂道。

    老头抱着膝盖蹲着,摇了摇头:“反正不是你们调味斋的地方。我不挪!”

    那伙计一把拽住老头的衣襟,将他拉扯起来,喷着吐沫道:“我告诉你!我们调味斋可是定王府开的!你莫要给脸不要脸!给你银子挪地方不肯,那就是想吃官司?”

    却没想到那老头也不是个软蛋,还没等伙计的拳头挥到脸上,他便扯着嗓子嚎道:“调味斋打人了!欺负我糟老头子啊!调味斋打人了!大家快来看啊!”

    那伙计见势不好,忙松了手奔进楼里,兜头便被柳掌柜的扇了个大嘴巴。

    “我让你给银子叫他挪地方!你动什么手?”柳掌柜气的骂道,“王爷平时对我说的话,我可是一字不漏的交代你们了!别以为是王爷家的产业就怎么地,谁出了纰漏,我就要谁好看!”

    “可……可是那老头不识相!给银子都不肯走。”伙计捂着腮帮子辩解道。

    柳掌柜冲外面扫了一眼,见老头也不冲着来往行人兜售水梨,只插着手蹲着,便道:“他爱摆就摆吧!也碍不着谁。等过两日生意不好自然会走的。”话说来调味斋吃饭都是贵客,又哪里会买那老头的梨?

    过了没多久,店里的生意便渐渐忙起来了,伙计们传菜、端菜、收拾碗碟忙的脚不沾地,柳掌柜也一手一个算盘,左右开工,忙的热火朝天。他抬头突然瞧见酒楼外的客人聚集在门口,许多都没有走,堵得正门都有些拥挤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喊了一嗓子,早上那伙计便来了。柳掌柜冲门口努努嘴道:“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那伙计去瞧了,很快便回来禀告说:“掌柜的,那门口的老头疯了。他在那儿吆喝,说凡是进我们调味斋吃饭的客官,拿吃饭的账单去他那里,可白得两梨!”

    柳掌柜一愣,心说这是怎回事呢?白送梨子?

    “走!跟我再去瞧瞧!”

    他快步走到门口,只听外面的老头吆喝道:“我小老儿前个跟菩萨面前发了个愿,若菩萨能治好我家幺儿的病,我便将我那梨园子的梨都白送了也甘愿。

    没想到前几日带我那幺儿来调味斋吃了顿饭,回去孩子便渐渐的大好了!我今日便是来还愿的!虽说是菩萨的恩赐,也算是沾了调味斋的光。所以只要是在调味斋吃饭的客官,我便白送两梨!”

    一群围观的客人都赶着喊好。吃的满腹油腻的出来,有人送爽口的水梨谁不愿意?就算是请客吃饭的在意面子的人。听到这是和菩萨还愿的,也愿意沾点福气。

    需知这许愿还愿,也便是菩萨的恩泽遍地……

    柳掌柜呆愣了许久,一甩袖子道:“随他去吧!”心想,好歹对我们酒楼没损失,说不得还能打打名气呢!

    于是这送水梨还愿的老头便在调味斋门口长驻了下来,每日挑着四框梨来送,就好似家里梨园里的梨送不完似地。

    于此同时,润州城各处王府产业门口。都多多少少的出现了类似的摊子,在酒楼门口送梨的,在当铺门口卖串钱的搭扣的,在珍宝店门口送布包缎带的……反正都是正巧用的上的东西,原也不值几个钱,反倒使得这些铺子生意更好了,买了东西还另有外送,客人自然愿意多多惠顾了。

    每天伺候浮霜用完晚膳,蔷薇便会从芍药那里领了银子。出王府西门,拐过街口,到一处面摊前给各位送梨、送布包的会账,然后再将他们收取的账单、抄录的当票等物收集回来登录造册。每一条卖了多少,卖给何人都一清二楚。

    很快便又到了第二个月对账的日子。

    这日清早,蔷薇便耐不住性子。抱着规整整齐的账目,兴冲冲的来到了两仪居三进院落最外间的偏厅。她把账本分门别类的码齐了。便让小丫鬟们备上了茶水,静候王总管。

    快到卯时末时。王总管才姗姗来迟,他身后也带着两个抱账本的童儿,进了屋,他瞧见桌上已有的账本微微一愣,随即问道:“姑娘这是从哪儿来的账册子?”

    蔷薇笑着说:“不碍事,是我们郡主小打小闹做的小生意,今儿一同拿来会个账目的,王总管您带来的放那头便可。”

    王总管便没再说什么了,他命人将账目阁下,便准备说两句交差了事。

    蔷薇先拿起总账翻了翻,见数目又比上月还少了两成,便问道:“怎么,淡季还没过去?这生意越发不好了?”

    王总管捋须笑曰:“可不是么!许是渐渐天热了吧。”

    这还没到五月呢!天热!倒是会找借口!

    蔷薇冷哼一声,搁下账目不再看了,却走到自己这边,拿起本册子甩给王总管。

    王总管诧异的抬眼刚要发问,却被蔷薇抢先道:“这是我们郡主自个的小生意,王总管且瞧瞧,这账目可有错漏?”

    “不合适吧?既然是世子妃体己的生意……”王总管还待推脱。

    “您先瞧了再说。”蔷薇拿起桌上的茶盏,悠闲的喝起来了。

    王总管带着好奇翻开账册,只见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送梨两个,换调味斋账单一份,会账的是礼部孙侍郎,共计花费了八十三两四钱银子;某年某月某日,送梨四个,换调味斋账单一份,会账的是……

    一条条记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但有账单,连会账的是何人都历历在目!

    王总管当下便僵住了,黑了老脸,额角冒汗。

    蔷薇抹了抹茶盖,慢悠悠的说道:“我们郡主说了,她的小生意不值几个钱,却还挺兴旺的,没瞧着什么淡季不淡季的,怎么反倒是大酒楼和各家铺子恰逢淡季了呢?

    至于两套账册差了那许多银子,郡主说若是明儿不送来的话,就当赏给王总管当茶钱了。”

    王总管忙一抹额头冷汗,起身连道:“不敢!不敢!”

    “怎么不敢?”蔷薇笑道,“我瞧你们是敢的很啊!郡主说了,打今儿起,我们王府便贴出告示:王府的所有产业每做一笔生意,都将发放我们编制的单据给客人,客人可以凭单据来我们特设的地方领取三到五个大子儿的回扣。若有铺子不肯发放单据,掌柜的撤职,伙计回家,统统换人!大总管您看如何呢?”

    王总管后脊梁一身的汗,他弓着背,一个劲的点头赞道:“好法子!却是好法子!那些个黑心掌柜的太不话了!自以为操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其实他们算个屁!我回去便收拾几个,明日定将差的金额补上!世子妃这法子好啊!以后看他们还敢造假账不成?”说罢还义愤填膺的捏紧了账册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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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拆伙(二更)

    沉香凑在武氏耳边低语了几句,武氏微微一窒,随即推倒眼前停的牌,道:“不打了,我今儿乏了。”

    作陪的几位夫人忙笑着道:“也是,都连着打了这么些日子马吊,不如明儿换个新花样?”

    “明儿再说明儿的话。”武氏恹恹的摇手道,“玉蕊,替我送送诸位夫人。”

    几位夫人便心知武氏这是有正事,忙告罪辞出去。

    等屋里没了人,武氏方道:“你说本月的收入大涨?怎么会呢?我不都交代过了吗?难道季浮霜调换了外庄产业的掌柜?她是从哪儿招来那许多合用的人的?”

    “没有,一个都没调换。”沉香回道,“却是派人在各家铺子门口把生意都摸清楚了,还说今后给所有客人都要发送什么编号账单,凭账单客人可以领取回扣,如此一来哪有白给便宜不要的人呢?

    去酒楼吃饭的、去铺子采购的,又或者是去当铺典当的都学会要账单了,各家产业每日卖出多少都清楚明了,再做不得花样。所以诸位掌柜都不敢再虚报账目,听说理出的明细比王妃当初您管事时还多了近一成呢!可见那些掌柜们过去也是欺上瞒下的!”

    武氏微微一怔,心中火起,这些个杀才!过去竟然在她跟前也敢玩花样!

    不过,季浮霜这招倒是挺有效的,通常在外的产业,都得交托给信得过的掌柜承办,时不时还得派人去巡查,月月对账也得仔细推敲方能确保不被人诓骗。但若是按照季浮霜这招。买家自然会去逐小利,这账目便再无从隐瞒。

    “这法子倒有几分意思。怎么过去没听你说过?”她问沉香道。

    沉香气苦,她又不是经商的。哪里会知道这些?她撇着嘴回道:“奴婢愚钝,未曾想到过,不过听闻这在润州商界也是头一份的,不少商家都开始效仿了,奴婢特意派人问了世代经商的吴家和潘家,他们家的主事人都赞这法子好呢!

    奴婢就想啊,世子妃原是从睿王府出来的,即便过去真执掌过王府中馈,又如何懂这生意经?竟能想出这么绝妙的法子来?说不得便是身边出了能人!”

    “有几分道理。”武氏点点头。“她个小丫头懂得的会比经商多年的行家还多?这万万不可能。至于能人……你瞧着像是谁?”

    沉香忙道:“近日府里换了好些新人,倒是有个很扎眼。他常被世子妃叫到两仪居中,听说是世子爷的旧识,又是世子爷亲自将他招募入府的。”

    “哦?他是谁?”武氏问道。

    沉香抿抿嘴,不禁脸上带起一团红晕:“奴婢只知道他叫顾寒之,今年刚满十八岁,青州人士,还未婚娶。他手上有几分功夫,是卖身进府当护卫的。却瞧着面容俊秀、气质脱俗,一点都不像是护卫!说不得便是世子爷弄来协助世子妃的能人也未可知。”

    “等等!”武氏忙喊道,“你说他叫什么?”

    “顾寒之啊。”

    武氏气得扇了她一巴掌:“你个糊涂没脑子的!人家婚娶与否都问清楚了,却不知道留心名字?前个梅戏子来跟我告密。说的人不就是叫顾寒之吗?显见是同一个人!什么能人?什么护卫!分明就是卫东鋆设的局,故意弄的幌子!我就说季浮霜这十五六岁的丫头片子,怎会如此厉害?我的局她都能轻易破了。原来还是卫东鋆在背后搞鬼!”

    “啊!是了,难怪顾寒之这名字咋十分耳熟呢!”沉香捂着脸忙赔笑说。“奴婢真是糊涂了,还是王妃您明察秋毫!对。世子妃定然是没这么大本事的,怕还是世子爷在背后捯饬。”

    “算了,且不说这些烦心的!不管是季浮霜还是卫东鋆,都得加紧对付!”武氏恹恹的皱眉道,“槐荣那儿进行的怎么样?”

    沉香斟酌了片刻,犹豫着开口道:“槐总管那儿倒是有些麻烦,奴婢也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什么麻烦?说明白了。”武氏有些不耐烦了。

    “前个槐总管来报,说近期瓷器街的各家商铺不知怎么了,突然都耍起了花招。什么买一送一之类的,有买有送,也在跟他拼价格呢!他又再度降价一成,但效果却不如先前了。客商图新鲜,又被那些反复的名目闹花了眼,多半各处都会去瞧瞧,并不专盯着福景轩采购,他为此很是头痛,说是近期已经比原计划多赔出去了不少,正担心世子妃去查账呢!”

    武氏闻言再度皱起眉头。浮霜赔钱,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可如此一来槐荣这根钉子恐怕是存不住了。

    外庄产业上的掌柜都是些人精,起先听她的话报假账,如今被拆穿了恐怕再难调度的动了。宅内的局她已布好,就待发起,原想着过些时日,等王爷淡忘了汗巾的事再说,看来也等不得了。至于槐荣……

    武氏想了想道:“喊槐荣今儿下午务必来玲珑馆一趟。”

    此际的福景轩内,槐荣槐大总管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刘掌柜打着算盘跟他汇报,眼瞧着不过一个月的光景,都赔了近三万两银子了,店里留着备货的、柜上的头寸、压箱底的东西都垫了进去。他倒是想从王府里支应部分款项来救急,可如今王府的账目由世子妃跟前的芍药管着,他哪里敢去说这话啊?

    他知道,世子妃眼里只有银子,先前说得好,两万两银子拿下这条街!如今倒好,快三万两的货赔进去了,连半条街还没影子呢!

    “槐总管,这生意真的没法做下去了。”刘掌柜拨着算盘道,“我们福景轩前期的库存、乘青花热潮赚的银子,世子妃留下的一万两流动钱银,可都花光了,若再这么降价,还不如现在就关门大吉的好啊!”

    “关……关什么门!”槐荣怒了,“你见过王府的买卖给挤兑关门的吗?不能关!”

    “可不关门,银子从哪儿来?”刘掌柜指着空荡荡的货架道,“现如今东西都被贱卖了,老家的窑也早就停工了,帮工的月饷还欠着呢,槐总管倒是给指条明路啊。”

    槐荣摸着额头的汗在屋里走来走去,走到窗口他望了望对面封堵着等待抽奖的人群,心中火气腾的便上来了。

    其实什么买一送一、什么抽奖大甩卖都是骗人的!细算起来里面猫腻多的很,根本没有太多的便宜可讨,还不如他们这么明码标价的打折。可是这些图便宜的人又有几个懂算学?大多数人只图个热闹,花了钱自己还觉得是讨了便宜!

    其实即便是他槐荣自己,都没闹明白这账目是怎么算的,既能这么热闹的送下去,又不会赔的倾家荡产?

    他恨啊!这条街的店铺掌柜,就仿佛一夜之间磕了仙丹似地,突然就精明成鬼了?

    槐荣猛的掉转身:“无论如何都不能关门,我们必须拼下去!大不了……大不了让周东家的窑里做点文章,把胚做薄点、釉上省点料什么的!你们世代烧瓷的难道还要我教吗?本钱降下来,我们便能少赔些!”

    “什么!?”刘掌柜大惊,“槐总管这是要我们偷工减料?”

    “废话!”槐荣仿佛一下子找到了自己失败的缘由,“若不是你们的本钱老下不来,我至于赔到今日吗?人家都能做的事,为何我们不能做?你们周东家的死脑筋……”

    说话间周铭荣周老爷子便一挑帘子从后屋冲进前堂。

    “偷工减料那是万万不可的!”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道,“我周家世代烧瓷,决不能自毁名声,愧对祖先!”

    “老爷子,您别那么死心眼啊!”槐荣收起跟刘掌柜的嘴脸,换了个笑脸劝道,“这做生意么,世道就如此,不弄点猫腻还怎么赚银子?”

    “你想也不要想!我和世子妃定约的时候,就是宁可盘铺子都不能参假的!世子妃当时也说了,先合作半年,半年后若是生意不好,我可以将铺子全数盘给她,如今我无法和你这种小人合伙了!我们现下就拆伙!”

    槐荣一愣,随即坏笑了起来:“什么生意不好全数盘下?我们世子妃有留字据吗?合伙做生意讲究个共担风险,哪有生意好的时候一起发财,生意不好了就抽腿走人的?周老先生要走我也拦不住,不过这剩下四成股的银子我可拿不出来!”

    “你……你想赖账?”周老爷子气得脸都青了。

    “你有本事就拿字据来,若不然便上定王府去找世子妃!我瞧你可跨得进那个门!”槐荣一改脸,抱着胳膊道,“士农工商,最末等的贱民还摆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周老爷子被气的手直抖,他指着槐荣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刘掌柜见状忙上前扶着老人家去了后屋,嘴里还劝着:“东家,这可怎么好?我们若是现下拆伙,老家的那许多窑可就白收了,窑空着不填火,工人是不是都得解散回家?

    我瞧啊,这铺子剩下的四成银子的钱是拿不回来了,就槐总管那黑心肠,都能逼的人家家破人亡,又哪里会给我们钱?世子妃嘴上答应着调换人,可最近也不来了,许是在府内也不能做主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老头喘了半天,只呆呆的说:“先……先拆伙再说!我不能和这样的混蛋待下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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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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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霜介绍:
上辈子,她是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因站错队、做错了事,最终只落得三尺白绫魂断他乡。
这辈子重新来过,她不再讨好任何人,不再强求任何事,只求在这乱世棋局中,肆意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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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反败为胜,主掌棋局的故事。
女强文,HE,宅里斗天下。浮霜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浮霜,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浮霜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