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红场枭雄TXT下载红场枭雄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红场枭雄全文阅读

作者:斯坦图尔     红场枭雄txt下载     红场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章 复仇之夜

    拉达小轿车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驶上通往西郊的环线,紧随其后的那辆警车在它驶下环线公路的时候停下来,两名警察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提出两个圆柱形的警示标,竖立在直通科尔古耶夫监狱的下道路口上。

    红白相间的萤光警示标以及警车上闪烁的警灯,预示着今天晚上这条狭窄的泥土小路已经被封锁了,当然,它也预示着切斯诺耶市高加索黑帮与警方以及新兴权力阶层的进一步融合。

    车子快要开到科尔古耶夫监狱,狭窄的小路上迎面闪过来两个明亮的车灯,两辆车交错而过的时候,潘宏进隔着车窗看了一眼,只看到车后座上坐着一个女人。车灯反射的光线投到这女人微微侧着的脸上,朦胧中显现出一道雕刻般完美的轮廓,尽管只是一打眼,但那种几乎达到了极致眩美,仍旧令潘宏进禁不住心头一颤。

    几乎是下意识的,潘宏进伸那车上的女人是谁,不过手伸到一半又被他收了回来。那辆车明显是从科尔古耶夫监狱里驶出来的,联想到正呆在那里的叶菲娜和她那个名叫维拉的继母,适才车上那个女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能在基辅那些高官显贵们中间颠倒众生的女人毕竟不凡,尤物之所以能被成为尤物,就是因为她的神韵能在不经意的一瞟中深深的引到男人的心底。潘宏进甚至都有些怀疑叶菲娜的父亲之所以落个凄惨的下场,是不是就因为受了那个女人的牵累。

    夜色中的科尔古耶夫监狱仍旧是一副荒凉古堡的样子,围墙四周荒草丛生,没有一丝灯影,虫鸣娃唱的喧闹,却映衬出荒废建筑群中的凝重死气。

    车子开进道路坑洼不平的监狱大门,道路两旁的荒草丛里有人影晃动,红外线瞄准具特有的红色光斑不时从某一座废弃建筑里闪出来,追着车子滑动一段距离之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过了监狱外层区域,真正进到狱区的时候,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类似工地一般的狱区小广场上零落的竖了几根灯柱,高瓦度的氙灯将狱区四周照的一片通明。在堆砌着各种建筑材料的旧监狱大楼边上,新开辟了一个小型的停车场,十几辆不同功用的汽车静静的停放在那里,旁边有三五个头戴黑色线绒遮脸帽、肩背步枪的人往来巡逻——咋一看,这地方俨然就是一个恐怖分子的藏身窝点。

    年轻的司机把车停在小停车场的入口处,熄火之前按了两下车喇叭。

    车笛的声音在这四周都有废弃建筑的空场上引来回音,很快,监狱大楼幽暗的门扉内闪出来几道人影,走在最前面的却是穿了一件无领吊带衫的波丽娜。

    “嘿,波丽莎,”从车上下来,潘宏进笑容满面的与波丽娜拥抱了一下,目光掠过她身后的几个人,却现除了畏畏缩缩的帕维尔之外,剩下几个人都是他不认识的。

    “维克多他们呢?”放开波丽娜,潘宏进问道。

    “菲丽娜今晚不太舒服,维克多和切梅诺里去看她了,”波丽娜挽了挽披在鬓角上的头,说道。

    “怎么,切梅诺里还没有安排菲丽娜到基辅去治疗吗?”潘宏进皱眉问道。

    波丽娜摇摇头,不无担忧的说道:“他打算过了这段时间,等这边的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再去基辅。”

    这段时间切斯诺耶的事情很多,他们这些人才刚刚把握住形式,稳定的局面还没有实现,作为组织头目之一的切梅诺里的确不合适在这个时候离开。

    “对啦,”波丽娜并不打算在切梅诺里的问题上多费唇舌,她转口说道,“把斯皮里多诺夫从警局临时看管所转移出来,是不是应该做一些后续的弥补工作?”

    “这个简单,”潘宏进连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道,“让皮缅在看管所安排一个可靠的人出去躲上一段时间,打报告的时候就说是斯皮里多诺夫买通狱警逃跑了。想来敖德萨监察局的那些人也不会过多的追查,他们需要的是安抚安全委员会,而不是真的要将所有涉案人绳之于法。”

    “那皮缅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安排?”波丽娜追问道,“我看他现在两只眼睛就盯着局长的位子了,可这个人又半点原则性,至少并不怎么可靠。”

    “为了金钱和权力随时都能出卖朋友的家伙永远都谈不上可靠,”潘宏进扫了藏在波丽娜身后的帕维尔一眼,冷哼一声说道,“至于皮缅这个人,他盯着局长的位子大概就是为了多捞些好处,你可以告诉他,我给他的承诺不久就会兑现,让他不必担心。不过警局那边你和切梅诺里还是盯紧一些,尤其是那些巡警、科、处的少尉们,争取把他们先拉拢过来。有了这些人,皮缅即便是不安分也闹不出什么大问题来。”

    “那我明天就开始着手安排,”波丽娜歪头想了想,点头认可道。

    “还是费什纳尔那边,”从波丽娜身边绕过去,潘宏进走到帕维尔面前,说道,“你一会儿记得安排人去找他,告诉他明天上午1o点,记得到时光酒吧去见我。”

    “好的,”波丽娜跟在他身后,应道。

    “噢,噢,帕维尔,我的帕维尔,这两天你还好吗?”交代完了两项具体的工作,潘宏进才张开双臂,揽着帕维尔笑道。

    “哦……好,好,尤里·伊万诺维奇先生,我很好,”帕维尔打个激灵,诺诺的说道。

    “为什么要称呼我尤里·伊娃诺维奇先生?”潘宏进脸一绷,语气不快的说道,“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称呼会让咱们的关系变的生分吗?你可以称呼我尤里,或者是尤罗奇卡,亦或是……你没有把我当做是你的朋友?”

    “不,不,不,尤里……尤罗奇卡,”帕维尔慌忙摇头,急声辩解道,“您是我最亲近也是最可信任的朋友,我可以对上帝誓。”

    “这就对了,”潘宏进笑道,“嗯……对于帮会里的事,你觉得处理起来还顺手吗?”

    “顺手,一切都很好,”帕维尔连连点头,惶恐的说道。

    这两天他在维克多和波丽娜的帮助下对原属于尤什科维奇的高加索人黑帮进行了整合,正如他所说的,一切都很顺利。只不过他自己也清楚,那些曾经效忠于尤什科维奇的帮会头目们并不服他,他们那貌似恭顺的面具背后隐藏的是一幅幅狰狞的面孔,只要他帕维尔没有了来自潘宏进的强力支持,这些流窜犯、偷渡客以及卑劣的走私者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撕成碎片。

    一面是来自于潘宏进的威压恐惧,一面是来自于帮会下层组织的仇视,短短两天,帕维尔就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要崩溃了,为了消除内心的恐惧,他便反过来用更加血腥的手段控制帮会的下层组织。只是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手段并不能起到更好的效果,相反,它只会促成一种恶性的循环,一种潘宏进最希望看到的恶性循环。

    “顺手就好,”潘宏进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表情很是和蔼的笑道,“对啦,我的帕维尔,明天上午我要在时光酒吧招待两位尊贵的朋友,为了让他们高兴,我希望你能精心的安排一些小节目。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题吧?”

    “当然不会有问题,尤……尤罗奇卡,我的安排一定会让您满意的。”人的心理真的很奇怪,对潘宏进心存畏惧的帕维尔,在听到他交办的任务之后,心里的恐惧反倒减轻了许多。那感觉就像是能给人家做事都是上帝对他的恩赐一样。

    潘宏进对这样的答复很是满意,他又在帕维尔的肩膀上拍了拍,这才扭过头对波丽娜说道:“叶菲娜小姐呢?她把咱们的斯皮里多诺夫中尉怎么样了?”

    波丽娜上前一步,双臂抱在胸前,一边抚摸着光洁的脸颊,一边苦笑道:“咱们的斯皮里多诺夫中尉?我想你现在绝对不会再想看到他了。”

    “哦?”潘宏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都说恶毒的女人会用泼硫酸的方式报复那些背叛她的情人,”波丽娜耸耸肩,夸张的比划了一个手势,说道,“如果这是界定一个女人恶毒与否的标准的话,那你的这位叶菲娜小姐,哦,还有和她一起来的那位神秘女士无疑已经为她们自己的恶毒做了最上乘的描述。”

    “怎么,她们朝斯皮里多诺夫身上泼硫酸了?”潘宏进失笑道,这可不是对待仇人的最好方式。

    “那倒没有,”波丽娜摇头苦笑道,“她们只是把斯皮里多诺夫从脚到头,一寸一寸的泼进了硫酸里。”

    潘宏进打个激灵,眼前一瞬间浮现出一副恐怖的画面:两个貌美如花的女人正扯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却悬挂着可怜的斯皮里多诺夫。绳子一点点的放开,斯皮里多诺夫的脚、小腿一点点的浸入一个盛满硫酸的池子里……

第四章 吸血鬼传说

    “叶菲娜小姐现在在哪儿?”第一时间将脑子里那些恐怖画面赶出去,潘宏进转口问道。

    “楼顶,”波丽娜抬手朝头上指了指,简单明了的回答道,“她已经在上面呆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潘宏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头顶上是视线无法穿透的一片漆黑,不过印象中似乎有条通往楼顶的阶梯,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了。

    “找个人带我上去,”扭头四顾,没能找到楼梯的位置,潘宏进转身对波丽娜说道,“你们就不跟着了。”

    通往楼顶的阶梯在二楼,是个露天的楼外阶梯,贴着监狱大楼的墙体攀折而上,直达楼顶。

    别看只是三层的大楼,但苏联式的建筑貌似都很高,潘宏进顺着楼梯爬上去,越往上走就觉得夜风越大。

    楼顶是一个开阔的平台,四周连个遮挡的护栏都没有,潘宏进有恐高症,走上楼顶平台的时候,只觉得心跳加、脚底软。

    借着清亮的月光,可以看到朝向市区方向的楼顶平台边上,孤零零的站着一道身影,正是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的叶菲娜。

    潘宏进朝她站的地方走了十几米,赫然现这女人竟然就那么笔挺的站在楼台外沿上,她的面前就是笔直的楼体墙壁,夜风从她背后吹过去,荡起她身上黑纱般的裙子,看她摇摇晃晃的,就像是随时都会从楼上跌落下去一般。

    “我很感激你,尤里·伊万诺维奇,”叶菲娜也没有回头,但却好想知道走到她背后的人是谁,她在楼台边上展开双臂,用一种惫懒而空洞的声音说道,“五年了,我几乎出卖了一切,就是为了能够将当年谋害我父亲的那些人一个个送下地狱。可冰冷的现实告诉我,要想实现这样的目的显然并不容易。每一个和我攀交的男人都是懦弱的小人,他们觊觎我的身体,却不想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那一张张猥琐的丑恶面孔,真是令人憎恶,却又让人绝望。”

    潘宏进揉揉鼻子,视线越过叶菲娜削直的肩头,眺望夜色下遥远的市区,从这里只能看到城市中依稀的灯火。

    那是一座钢筋混凝土构成的丛林,里面生存着无数混沌的个体,也有按照帕金森定律不断扩张膨胀的权力群体,两者之中后者绝对处于食物链的上层。这个权力群体中的每一个人相比起处在食物链底端的社会个体,都有更开阔的眼界、更深奥的学识、更沉冷的性情以及更加贪婪的**。

    潘宏进也不知道叶菲娜的仇人有多少,现在都在做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一个斯皮里多诺夫,也不是叶菲娜这样一个女人能够轻易对付得了的。毕竟斯皮里多诺夫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还牵连着一个共享利益的群体,这个群体会在他威胁到团体利益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除掉他,但绝不会为了团体中某个人的个人私利而对他下手。

    张着手臂站了一会儿,叶菲娜转过身,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头,继续说道:“五年前,我父亲管理着尼古拉耶夫市的十月胜利仪表厂。我记的很清楚,就在他被捕前的一段时间,当时的尼古拉耶夫州物资和技术供应处主任季特·费多洛维奇曾经找过他,希望他能在厂里的生产计划上做些手脚,把零件的次品量、不合格率以及其它的一些生产损耗数值多报一点。父亲虽然不同意他的做法,但最终还是在当月那份虚假的会计申报账单上签了字。就在那一个月,十月胜利仪表厂为基洛夫手表订制的四万份机芯零件多出了两千套,这两千套机芯零件当月就被工业生产监督局的人提走了。而我父亲换回来的,就是一份来自州里的表彰以及一个一千卢布的红包。”

    潘宏进摸索着口袋,掏出来一包烟,他知道叶菲娜现在讲述的就是他父亲被捕前的一段真实记录,而这段记录背后潜藏的,就是一个“官僚影子经济”群体偷盗国家财富的具体流程。

    “这件事之后,我父亲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心惊胆战中度过的,他算了一笔账,当时的基洛夫手表一块价值五百卢布,两千套机芯零件就是一百万卢布,这一笔钱相当于三百名工人一年的薪资,可它就那么无端的蒸了。”叶菲娜朝后退了两步,在离着潘宏进不远的一块红砖上坐下,继续说道,“这样的事情六个月里先后出现了两次,仪表厂的生产废品率高达百分之五,而我父亲却在当年年终的评审上,获得了尼古拉耶夫州优秀工作者的称号,你说可笑不可笑?”

    “既然你父亲与他们合作了,为什么还会生后来的事情?”潘宏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转口问道。

    “因为他的良心还没有彻底泯灭,”叶菲娜耸耸肩,嘲弄似的笑道,“就在我父亲被捕前的那个月,那些人的贪欲更大了,他们要求我父亲向企业建设局申报设备裁汰,如果这份申报打上去,厂里六条78年的生产线将全部被裁汰,当做废铁转交给企业建设局。而厂里当时的情况是,只有这六条生产线是最新的,剩下的两批一批是64年的,一批是72年的。良心的底线令我父亲在盛怒之下做出了最坏的决定,他准备了两份揭材料,一份投到了州监察委员会,另一份投到了安全委员会尼古拉耶夫局。后来生的一切,证明了他这样的做法是多么的愚蠢。揭材料投出去的第三天,厂里生了工人暴动,那些我父亲冒着生命危险想要保护的工人们砸了厂办,焚烧了所有的文件,他们在替那些吸血鬼销毁证据的同时,也把我父亲推进了地狱。一部荒诞剧就那么离奇古怪的生了,忏悔的人没有能够得到救赎,吸血鬼仍旧在高高的殿堂上狞笑,而替这些吸血鬼们欢呼喝彩的,却是吸血鬼豢养的羔羊。”

    “其实,这世上到处都是荒诞剧,每个人都在扮演一个角色,关键是这角色的剧情有悲喜的差别罢了。”潘宏进也没打算安慰这个女人,她的神经远比一般人强韧的多,根本不需要安慰。

    叶菲娜看看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很好奇,除掉了斯皮里多诺夫之后,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回到基辅去?还是去尼古拉耶夫?”潘宏进问道。

    “我还会留在敖德萨,因为那里还有我的一个目标,”叶菲娜毫不犹豫的说道。

    “哦,谁?”潘宏进问道。

    “敖德萨作家联合会主席、《星火》报撰稿人柳莆夫·。”叶菲娜倒是没有隐瞒,她说道,“五年前,他是仪表厂的厂报主编,

    “就是那个柳莆夫·亚罗斯拉维奇?”潘宏进愕然道。

    “是不是觉得他那副高尚的姿态与我说的丑恶面目不相符?”叶菲娜嘲弄似的说道,“呵呵,卑鄙者总不会把标签打在脸上的。”

    潘宏进无语。

    柳莆夫·亚罗斯拉维奇,这个人在敖德萨,甚至是在整个乌克兰都很有名,他年前在星火报上表的一篇关于苏联三十年代对乌克兰人实行种族迫害的考证论文受到各方重视,在国际上也引起了颇大的反响。他以乌克兰民主斗士自居,表的文章一篇比一篇犀利,俨然已经成了乌克兰分离主义的官方御用文人,为他喝彩的人着实不少。

    “要不要我帮忙?”犹豫了一会儿,潘宏进试探着问道。

    “当然,不过我想这已经不是你帮不帮我的问题了,而是事实将告诉你,你现在已经和他们那些人站到了对立面上,”叶菲娜瞟了一眼,笑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后几天,星火报上就会出现针对切斯诺耶事件的批评文章,而你,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将成为受抨击的焦点人物。”

    潘宏进一愣,随即了然,这次的切斯诺耶事件是以乌克兰民族主义分子挑起的暴力活动为开端的,而安全委员会的介入,无疑又会令那些真正的乌克兰民族主义分子们深恶痛绝,舆论的反扑也就理所当然了。

    “你现在需要担心的不仅仅是这些,”叶菲娜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她说道,“不要忘了,当你和米沙罗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成为了另一批人的对手,他们总能在想不到的地方给你找到一些麻烦。”

    潘宏进笑笑,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想我已经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

    “仅仅有思想准备是不够的,”叶菲娜欠起身,一边拍打着粘在身上的浮土,一边说道,“你还必须有行动上的准备。就算作是对你这次帮我的回报吧,我可以为吸纳一些人,他们的手上没有权力,但是却有足够耀眼的头衔,你只需要施舍给他们一些好处,他们手上的笔就能成为替你打击对手的最佳武器。”

    潘宏进心头苦笑,莫斯科放开舆论的效果终于显现了,只不过它所带来的似乎并不是底层民众的欢呼,而是另一批特权阶层的出现。

    叶菲娜似乎并不关心他的心里在想什么,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段时间莫斯科国立大学与国立基辅大学正在举办五年一度的专家研讨会,后天就是研讨会闭幕的时间,维拉和研讨会组委会的人有些关系,应该可以邀请他们到敖德萨来疗养一段时间。当然,既然是疗养,就要有更好的条件,食宿、游玩以及必要的纪念品都是需要准备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一咬牙打断她的话,潘宏进吁口气说道,“所有的开销都可以算我的,不过,你又怎么保证我的这份付出能够得到回报?”

    “我不能保证那些人一定会帮你,但却可以保证他们手里的笔不会来找你的麻烦。”叶菲娜笑道。

第五章 乱战开端

    又是一个晴朗的上午,时光酒吧的大厅内,潘宏进半躺在一张舒适的软皮沙里,蹬着一双皮鞋的大脚搭放在身前的水晶茶几上,无聊的翻看着手里一份《星火》报的敖德萨地方增刊。

    旁边的一张长沙上,阿布诺伊正在与两个半裸的女郎打情骂俏,而面无表情的米沙罗,却在津津有味的欣赏着舞台上正在上演的颇具吉普赛风情的大腿舞。十几个身材窈窕、袒胸露腿的美艳女郎,随着节奏感极强的乐曲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劈腿动作,那份火辣的确是诱人眼球。

    相比起这三位年轻俊朗的小伙子,大腹便便的费什纳尔显然更受那些女郎们的欢迎,他坐的沙边上围了七八个千娇百媚的美女,每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立刻就有一位女郎凑上去同他湿吻一通,而后挺着胸脯,等他将那张钞票塞进色彩艳丽的胸罩。

    要想治疗一个女人留下的创伤,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另一个女人,这句话无疑是一个真理,至少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阿布诺伊那消沉的意志已经消失无踪了,他从这个充斥着低俗与堕落的酒吧里,找到了另一种幸福的生活方式。

    醇酒、美食、容貌出众却又时时刻刻都在刻意讨好他的女人,这里什么都不缺,唯一欠缺的似乎就是时间——幸福的时间总是流逝的飞快,就像是早上才从肢体交缠的温柔乡里爬起来,刚喝了一口酒,黄昏就已经到了头顶一般。

    别说是阿布诺伊,现在就连米沙罗都对潘宏进充满了艳羡,可他却并不知道,这位他所艳羡的男人其实很不喜欢到这种地方来,他甚至从心底里对这种地方感觉厌恶。

    《星火》报的敖德萨地方增刊从名义上是归属于《星火》报的,可实际上它却是一份独立的刊物。在苏联现行的体制下,要想新办一个刊物并不容易,而随着戈尔巴乔夫的改革,很多类似《星火》报敖德萨增刊这样的依托于旧有报刊名下的“增刊”大量涌现。

    这两天潘宏进通过在安全委员会内部的关系调查了一下,很有趣的现这份增刊的出资方有三个:一个是敖德萨“基督教教会互助基金”;一个是设在基辅的“康拉德西乌克兰建设基金会”;最后一个却是敖德萨学院青年联合会。

    按照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掌握的情况,敖德萨基督教教会互助基金组织的幕后东家是梵蒂冈教会,而康拉德西乌克兰建设基金会的幕后东家则是来自西德的“康拉德·阿登纳民主基金会”。这两个基金会的出资,占据了《星火》报敖德萨地方增刊运作资金的百分之九十七。身为敖德萨各学院共青团联合会组织的敖德萨学院青年联合会只在其中占了不到百分之三的出资份额。

    报纸的版式为八开双页24版,日报,每日行,一份报纸售价5戈比,几乎等于白送,因此虽然才行不到一年,但在敖德萨以及临近几个州都有很大的行量。

    叶菲娜大前天晚上做出的预估完全正确,那些以乌克兰民主斗士自居的家伙们,真的开始对切斯诺耶生的事情指手画脚了。只不过让潘宏进感觉意外的是,他没想到这些家伙敢做的那么直接,表现的这么出格,更加让他想不到的是,他们似乎还掌握了某些内部消息,今天报纸上的那一篇纪实通讯,就像是其作者全程目睹了应急部队当晚的抓捕活动一般。

    刚才潘宏进才与返回敖德萨的叶菲娜通了电话,按照那女人的说法,这是西方媒体常用的一种宣传炒作方式:先用类似今天这种通过了艺术加工与夸张描写的所谓纪实报道吸引读者眼球,引公众关注,然后再通过连续的评论报道从舆论上打击目标,最终实现一个给目标对手泼脏水的目的。

    面对今天这一篇报道,如果不立即采取反制,让那些家伙将脏水真正的泼出来,切斯诺耶今后的局势可能会很麻烦,毕竟泼脏水只是他们走出的第一步棋,其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把切斯诺耶的问题进一步搞大,以利于他们背后的势力正式介入。

    拿着报纸从头到尾的翻了一遍,最后又掀到第二版的版面上,看着上面那篇针对切斯诺耶事件的评论文章,潘宏进轻哼一声,唰唰两下把它揉成一团,甩手就想把它扔到舞池边的角落里去。

    原本聚精会神看着舞台方向的米沙罗,这时候恰到好处的伸手过来,把那揉成一团的报纸从他手里抢过去。

    “呵呵,看来有些人对你我之间的合作很不满意啊,”把团成一团的报纸小心翼翼的展开,飞快的将那则报道草草的看了一遍,米沙罗呵呵笑道,“嗯,描述的很详细,看来你的人里似乎出了叛徒。”

    潘宏进冷冷一笑,说道:“我会把那些叛徒找出来的。”

    “恐怕你那些安全委员会的同事也不值得信任,”阿布诺伊从身边女人饱满的胸脯里抬起头,瓮声瓮气的笑道,“出卖自己人,不一向都是你们部门内部的传统吗?啊,对啦,昨天还听你说基辅那边还派过来一名专员,我想这位专员同志恐怕不会对你太友好的。”

    潘宏进扭过头,目光在两人的脸上转了一圈,嗤笑道:“你们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他才不担心那个什么狗屁的专员,切斯诺耶这边的事情基本上都没有问题了,即便是那个专员对他不怀好意,也拿不到多少对他不利的证据。更何况他的上面还有一个鲍罗德,还有一个敖德萨局,如果鲍罗德觉得他难以保全自身,恐怕绝不会收取他的那笔贿赂。

    “当然不是,”米沙罗摇头正色道,“我们只是想要提醒你,来到这切斯诺耶三天了,你是不是该让我们看一些更实际的东西了?”

    “更实际的东西?”潘宏进耸耸肩,笑道,“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思考虑什么更实际的东西?我必须集中精力应付接下来的麻烦了。”

    “你的麻烦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麻烦,”阿布诺伊插口说道,“那些西乌克兰的杂碎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对付,关键的问题是,凭你自己的力量还远远无法对付他们。”

    “西乌克兰杂碎?”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词会从阿布诺伊的口中说出来,不过也正是这个词,令潘宏进的脑海中灵光一现。

    在前世对乌克兰所只不过的了解中,那场被冠名为“橙色革命”的政治混乱,显然就凸显出了这个国家真实存在的地域矛盾。在潘宏进所看过的一篇报道中,橙色革命中亲俄的亚努科维奇就是受到东乌克兰支持的总统候选人,他的背后有两个庞大的经济团体和一个政治帮派:“顿巴斯工业联盟”、“东南工业银团”以及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帮。“顿工联”以及“工银团”这两个经济团体内,有大批苏联后期成长起来的乌克兰富豪寡头,他们的手中掌握着巨额的财富,而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帮,则汇聚了大批的政治精英。而当时与亚努科维奇作对的尤先科,则得到了来自中西部乌克兰的工商联群体支撑,最重要的是,他有来自欧盟的援助。

    当时大量媒体在报道橙色革命的时候,用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场革命不仅把亚努科维奇赶下了台,还将整个乌克兰从实际上分裂成了两部分,即:东乌克兰与中西部乌克兰。

    那么乌克兰的分裂真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潘宏进相信绝对不会是从橙色革命爆前夕才开始的,也许它从眼前这个时刻就已经出现了,又或许它早就已经糅合到乌克兰中上层的政治权力斗争中去了。

    敖德萨州从地理位置上来区分的话,应该是属于中部乌克兰,而从经济结构上区分,这里轻工业、农业以及造船工业都很达,属于那种与西乌克兰有些相似,又和东乌克兰有些相似的地区,这样的地方,似乎最容易成为矛盾冲突的焦点地域。

    米沙罗似乎对阿布诺伊那么快就表明态度有些不满,他瞪了瞪眼,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

    “呵呵,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的阿布诺伊,”前世的某些信息印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潘宏进笑了,他抬手打了个响指,说道,“其实我这次邀请你们来切斯诺耶,也没打算让你们空手回去。”

    响指声落地不久,一名穿着西装的年轻人从走廊的方向走进来,将手里提着的一个银色皮箱放在潘宏进面前的水晶茶几上。

    “过去你们和尤什科维奇他们那些人之间的交易我不是很清楚,不过现在既然由我接手了切斯诺耶的地下生意,那么过去的规矩就有必要改一改,”把箱子推到米沙罗和阿布诺伊的面前,又用两根手指头在箱子上敲了敲,潘宏进说道,“我认为尤什科维奇他们实在是吝啬了些,这是我订的规矩,以后每个月你们都能收到这样的一份,而且只会多不会少。”

    阿布诺伊抢先打开箱子,只见里面端端正正的摆放着四沓卢布现金,数一数,一共是八万,剩余的还有两盒上等雪茄以及四千面值的“票证局”消费券。

第六章 下马威

    黄昏,华灯初上,切斯诺耶警局外的广场上停满了警车,交接夜班巡逻任务的巡警往来穿梭,显得异常繁忙。

    穿着一身崭新制服的潘宏进从警局行政大楼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名身材窈窕的漂亮女警官。

    从共有十三级的楼前大理石台阶上走下来,潘宏进走到广场花坛前的青年近卫军雕塑前站住脚,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女警官笑道:“克拉夫季娅·尤里安诺夫娜少尉同志,费奥凡·特罗菲莫维奇中校同志的居所安排好了吗?你知道,切斯诺耶的情况和敖德萨没法相比,民警公寓的条件更是糟糕的很。我想,让中校住在那里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女警官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安全委员会制裙,蓬松的褐色长扎了一个马尾辫,虚垂在脑后,微微呈现出古铜色的肌肤看上去很有味道。只是这女人总是绷着一张脸,就像是见面的每个人都欠了她几千卢布没还似地,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费奥凡中校的居所用不着你来关心,”这女人不仅脸上的表情让人看着不舒服,就连说话的腔调也高傲的令人憎恶。

    讨了个没趣,潘宏进目光一闪,揉揉鼻子,干笑着扭过头去。

    费奥凡·特罗菲莫维奇中校,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地方局第二副局长,是整个地方局内除鲍罗德上校之外最显赫的实权人物。他不仅管理着地方局的人事处,还掌握着敖德萨第一内卫部队,尽管这支部队只有不到三百人,但他们全部都是特种作战精英,每个人都有在巴拉西哈(大名鼎鼎的捷尔任斯基师驻地)受训的经历。

    今天下午潘宏进才接到敖德萨局的通知,说是前来切斯诺耶复查案情的专员就是费奥凡中校,而身边这位克拉夫季娅少尉却是他的秘书——一个秘书也配上少尉军衔,这位中校同志估计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最重要的是,尽管还没有见面,潘宏进已经能够感觉到他对自己恶感。

    费奥凡与鲍罗德之间的矛盾在敖德萨局内部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一个局里实际上的二把手,一个却是货真价实的一把手,彼此之间能够和睦相处才是怪事。而且有传言说,原本两年前鲍罗德就有机会晋升一级,拿到一个乌克兰国家安全委员会委员的身份,但因为有人检举他生活作风有问题、利用职权奸宿特别学校女学员,最终导致这份任命计划流产。当时的这份检举材料究竟是谁递上去现在也没人知道,但绝大多数人都相信它定然是出自费奥凡之手。

    潘宏进知道自己在切斯诺耶弄出的这场风波等同于是又给了鲍罗德一次升迁的机会,由此引来费奥凡的不满,甚至是打击报复都是很正常的。说白了,这次费奥凡作为专员前来切斯诺耶,估计一方面是为了找他潘宏进的麻烦,另一方面就是要继续拖鲍罗德的后腿。

    在夜色阑珊中等到了将近十分钟,广场前的大街上缓缓驶过来两辆黑色的伏尔加,当车子最终在不远处停下来的时候,潘宏进快步迎上去,替第一辆车上的人拉开车门。

    不过令他很快便感觉到尴尬的是,敞开的车门里竟然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那副袒胸露腿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伪娘版的费奥凡中校同志。

    就在他给这个女人拉开车门的同时,带着一脸冷笑的克拉夫季娅已经走到第二辆车的旁边,正在拉开后座的车门。

    羞辱,这是**裸的羞辱!

    虽然是转生到这个国家的外来人,但潘宏进对这里基本的礼节还是很清楚的。费奥凡作为前来切斯诺耶重申案情的上级专员,他本就不该带着这么一个妖艳的女人过来,更不该将头车上的位置让给她来坐。而他现在偏偏这么做了,目的无非就是两个:显示他的高傲与对他潘宏进的无视。

    忍住心头的怒火,潘宏进朝后面那辆车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壮硕的身影正从车门里不紧不慢的钻出来,而看向这边的克拉夫季娅却是一脸的嘲弄,很显然,她对这种羞辱人的小伎俩很是自得。

    “羞辱我?”暗一咬牙,潘宏进心头冷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羞辱。”

    脚下轻轻一滑,绕到车门另一侧,潘宏进的脸上迅便换了一幅近乎谄媚的笑容,他弯着腰朝车里那个女人伸出手,笑道:“费奥凡中校同志,切斯诺耶欢迎您……噢,您可真迷人。”

    车里的女人原本都笑眯眯的把手伸出来了,可听了他的话,笑容一瞬间便凝固在了唇角上。

    潘宏进可不管她笑还是不笑,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强拖硬拽的把她从车厢里拉出来,眼看着她将将下车,踩着高跟鞋的双脚还没站稳,他便一甩手,嘭的一声把车门关上。

    女人身上穿的是一条连衣裙,过长的下摆还没来得及从车厢里拖出来,便被闭合的车门死死的卡住。女人手扯着裙子拽了拽,却没能把裙摆出来,正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怎么好,后背上又被潘宏进偷偷地推了一把。

    “啊!”

    女人惊叫一声,侧着身子摔倒在地,被车门夹住的裙摆随着“嘶啦”一声脆响生生的撕下去一大片,裸露出两截包裹在黑色丝袜内的修长大腿。

    潘宏进很不绅士的站在一边,眼睛看着从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的费奥凡,嘴里冷冰冰的说道:“费奥凡中校同志,您没事吧?”

    隔着的距离不是很远,潘宏进能够隐约看到费奥凡脸上凝聚的怒火——中校同志的愤怒很明显啊,不过这可威胁不了什么人,他的愤怒只能让潘宏进更加坚定的选择站到鲍罗德一边。

    “你们两个……”权当没看到费奥凡的脸色,潘宏进扭过头,对两个从附近走过的警员说道,“过来扶费奥凡·特罗菲莫维奇中校同志到二楼的会客室。”

    两位警员愕然看着他,也不知道他所说的“费奥凡·特罗菲莫维奇”中校究竟是哪位,总归不会是他面前摔倒在地的那个女人吧?这名字可不是属于女人的。

    费奥凡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他冷冷的看了潘宏进一会儿,竟然一弯腰又钻回了车里。克拉夫季娅弯着腰,也不知道和他说了些什么,而后绷着脸走过来,将那个女人扶起来送回车里,这才面无表情的对潘宏进说道:“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费奥凡中校决定先去民警公寓休息,他希望你明天上午能够准时到局里报道,顺便把所有关于爆炸案的调查报告带给他。”

    话说完,她也不等潘宏进答复,一转身,弯腰钻进车里。

    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将身影掩藏进光线昏暗的车厢里,潘宏进揉揉下巴,他从克拉夫季娅的身上,隐约看到了安东尼奥的影子,只是她显然没有安东尼奥那么聪明——费奥凡锐气太盛,不懂得什么叫做隐忍,这样的人在安全委员会里注定只能混出一场悲剧来。和他相比,鲍罗德显然要聪明的多,他身上有很多问题,可正是这些问题构成了他迷惑别人的保护色。

    一个身上有问题的家伙总是比那些把自己择拔的干干净净的家伙们更值得信任。

    “尤里少尉,您……”两名不明所以的警员站在一边,目送伏尔加轿车在路灯的掩映下渐行渐远,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

    如今的切斯诺耶警局已经由皮缅接任了代理局长的职务,有消息说在月底之前,内务部敖德萨局就会给他晋级,让他以中尉的身份正式接掌市局的局长工作。对于局里的巡警、警员尤其是那些警察少尉们来说,谁出任这个局长都无所谓,关键是每月薪资之外的那部分收入由谁来支付,谁支付这笔钱谁才是真正的“Boss”。就像当初的尤什科维奇一样,现在的潘宏进无疑就是那个“Boss”般的存在。

    “噢,没事了,你们去忙吧。”潘宏进从深思中醒转过来,对两位警员笑了笑,说道。

    两名警员点点头,朝不远处的一辆警车走去。

    潘宏进看着两辆伏尔加缓缓消失在夜幕下,揉揉鼻子,转身走回警局的行政楼。

    回到自己二楼的办公室,潘宏进直接拨通了鲍罗德的电话,将刚才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他讲述一遍,最后很隐晦的说出自己隐忧:费奥凡来意不善,而且他手上好像的确掌握了一些什么东西,不然的话,他今天也不会表现的这么出格。

    电话中鲍罗德很长时间都没有吭气,听筒内只能隐约听到女人娇滴滴的呻吟。

    “呵呵,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我想你是想的太多了,”沉默了将近两三分钟,鲍罗德才平静的笑道,“费奥凡努什卡这位同志虽然脾气暴躁一些,而且似乎还有吸毒的毛病,但他在工作上还是很有原则性的,我想他还不至于无缘无故的针对你。”

    话说到这儿,他沉了沉,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之后才继续说道:“不过之前好像听到有人在议论,一位名叫赫里斯托夫尔的线人向局里检举了你,费奥凡奴什卡之所以对你态度不好,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呢?如果是的话,你就应该好好配合他的工作,争取尽早澄清事实,消除误会……对你嘛,我还是很信任的。”

第七章 落难

    狡猾的鲍罗德东拉西扯的说了一番听似勉励的话,实际上的主旨内容只有两个:费奥凡有毒瘾,可以在这方面给他找些麻烦。潘宏进身边的人里有叛徒,是个名叫赫里斯托夫尔的家伙。只要除掉了检举的叛徒,再给费奥凡成功的制造了麻烦,那他潘宏进就是“值得信任的好同志”。

    潘宏进相信,这个所谓“值得信任”并不是说他原则性强,而是说他能够得到鲍罗德上校的完全信任,这一点似乎恰恰是他现在最为需要的。

    结束了与鲍罗德的通话,潘宏进第一时间便与维克多取得了联系。赫里斯托夫尔这个人他不认识,之前他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而维克多显然对这个家伙也是一无所知,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像联盟所有城市一样,切斯诺耶警局里也有一种叫做户籍的东西。

    组织内部没有这么一号人,那就到户籍上去查,总而言之,即便是掘地三尺,今天晚上也要把这个人挖出来,埋葬掉,让他彻底闭嘴。杀人灭口或许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但它绝对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似乎注定是暗潮涌动的一夜,潘宏进没有回别墅,就在警局的值班室里将就了一晚,子夜的时候维克多打来电话,告诉他“赫里斯托夫尔”这个人已经找到。此人曾经是切斯诺耶市警局的民警少尉,一年前因腰部旧伤趋于严重而退役,他与尤什科维奇有深厚的私交,不过他的名字并不叫“赫里斯托夫尔”,而是叫阿格里普帕·阿列克谢耶维奇。

    为了尽可能的不给潘宏进惹上麻烦,维克多他们专门研究一套谋杀方案。他们针对阿格里普帕的腰椎伤势以及严重的心脏病病史,先给他注射足量的镇痛用杜冷丁,而后洋葱汁持续刺激他的眼膜,令他在持续的亢奋与内分泌的双重作用下心脏病突猝死,最终制造出一个逼真的意外死亡假象。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第二天早上,当潘宏进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钟了。

    简单的梳洗一番,就在警局的餐厅里吃了一份早餐,潘宏进拿了早已准备好的案情资料,正准备出门,就接到从应急部队指挥中心打来的电话。

    电话是马利宁打来的,他在电话中告诉潘宏进,指挥中心接到了来自敖德萨的命令,他和他的应急部队将由“克拉夫季娅少尉”接管,而今天上午,这位女少尉就会到指挥中心来处理工作。

    几乎是紧跟着马利宁,克拉夫季娅也打来了电话,她通知潘宏进马上到应急部队指挥中心,向费奥凡中校汇报工作。

    放下电话,潘宏进忍不住心头冷笑,看来费奥凡应该是已经知道阿格里普帕死亡的消息了,作为安全委员会的中校,他自然不会相信证人会在这个时候无缘无故的“意外死亡”,可一时间他又找不到谋杀的证据,所以就打算直接对自己采取行动了。

    费奥凡来切斯诺耶根本没带多少人,警局他信不过,原本就隶属于安全委员会的应急部队自然就成了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只是这老东西还不知道,相比起切斯诺耶警局来,马利宁的应急部队更不值得他信任。

    已经明白了费奥凡的用意,潘宏进也不急着过去自投罗网,他从警局里出来,先去了一趟时光酒吧,同厮混在那里的米沙罗、阿布诺伊见了个面,商定了一下后续计划,直到临近十点钟的时候,才慢吞吞的赶到位于瓦图金大街4号胡同内的应急部队指挥中心。

    把车停在指挥中心内的小停车场,潘宏进下车的时候朝作训场上看了一眼,几十名应急部队的队员正在进行每日必行的作训,而在外观破旧的行政楼外,两条腿不一般长的马利宁,正站在一楼的值班室门前与一位身材窈窕的女人闲聊。

    潘宏进掏出一支香烟点上,远远地看到那个女人回过头——没想到竟然是穿了便装的克拉夫季娅。

    “嘿,马利宁少尉同志,克拉夫季娅少尉同志,早上好。”把带过来的文件夹在腋下,潘宏进抬起夹着烟卷的手晃了晃,笑容满面的招呼道。

    克拉夫季娅寒着脸一声不吭,马利宁也是一脸的肃容,毫不搭腔。

    直到潘宏进走到楼前的台阶上,克拉夫季娅才冷哼一声,阴沉的说道:“跟我来吧,尤里少尉,费奥凡中校在等你。”

    跟在她屁股后面朝楼上走,经过马利宁身前的时候,只见他眉头一簇,递了一个紧张的眼神。潘宏进耸耸肩,也没往心里去,他知道费奥凡肯定会对他采取行动,但也不太可能做的太过分,毕竟他还有一个身为中将的父亲,如果事情做的太出格了,费奥凡也要考虑一下能不能收场。

    费奥凡的临时办公室就设在二楼的小会议室,潘宏进跟在克拉夫季娅一扭一扭的丰满屁股后面上了楼,刚一进小会议室的门,就看到靠着墙角的一张书桌后面坐了一个人。这家伙背朝门口的方向坐着,也看不出是不是费奥凡,只是感觉那魁梧的身材有些相似。

    “费奥凡·特罗菲莫维奇中校同志,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前来向您报到!”一步跨进房门,潘宏进挺身行了个军礼,大声说道。

    坐在书桌后的人缓缓的转过身,正是费奥凡,他冷冷的打量潘宏进两眼,面无表情的说道:“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不不不,我想你已经不是少尉了,尤里·伊万诺维奇·舍普琴科。你现在是一名囚犯,准确的说,是一名凶残的杀人犯。”

    潘宏进看着他,嗤笑一声,正准备问问他证据是什么,腿弯上猛地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脚下骤然间失去平衡,一个前扑跪倒在地上,紧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后脑上一疼,整个人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潘宏进缓缓的苏醒过来,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只觉得眼前有几个人影在晃动。用力摇摇头,反应迟钝的脑子似乎有些清醒了,一张俊俏白皙的脸开始在瞳孔里变得逐渐清晰……克拉夫季娅,昏迷之前肯定是这个女人给了自己一闷棍。

    克拉夫季娅已经换上了她的制裙,布满寒霜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戏谑与蔑视,她半蹲在潘宏进的面前,用冰冷的语气说道:“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哦,不,你现在已经不是安全委员会的少尉了,费奥凡中校同志已经撤消了你的一切职务。”

    潘宏进用舌尖舔了舔腔膛,努力让自己的神智尽快恢复清晰。

    “现在,我们怀疑你与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地方局线人阿格里普帕·阿列克谢耶维奇同志的死亡有关,同时,我们也有证据证明你在未经审判的情况下,杀害了包括尤什科维奇在内的六名……”克拉夫季娅不急不缓的展开一份文件,冷漠的念道。

    “请问,你们的证据是什么?”不等她把话说完,潘宏进冷哼一声,说道。

    “啪!”

    克拉夫季娅在他脸上狠狠的扇了一记耳光,冷笑道:“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出示证据,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交代你的问题,那样至少可以让你少吃些苦头。”

    潘宏进暗自嘘口气,他听出来了,克拉夫季娅至少到现在为之,还没有掌握到足以给他致命打击的证据,她现在想做的就是撬开自己的嘴,从自己这里拿到口供。

    不屑的瞟了她一眼,潘宏进将目光转向一旁。

    眼前是一个阴暗的囚室,他是被按跪着捆在了一根木桩柱子上,正对面的方向上就是囚室的铁栅栏,外面站了两名蒙着面的应急部队队员。

    潘宏进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一名应急队员朝他点了点头,一只手抱在胸前,竖着大拇指晃了晃,而后又托起肩上的步枪,将枪口朝克拉夫季娅的后背指了指。

    潘宏进明白他的意思,这应该是告诉他尽可能坚持住,如果实在不行了,他们这些家伙会暴动,干掉克拉夫季娅,把他救出来。

    这估计是马利宁的意思,他们这些人早就跟潘宏进上了一条船,如果他开了口,大家全都不会有好下场,到时候索性除掉克拉夫季娅几个人,大家一起跑路得了。

    “尤里,你曾经也是安全委员会的人,”克拉夫季娅还不知道她的小命已经危在旦夕了,兀自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们的手段你也应该很清楚,所以我希望你能把该说的都主动说出来,免得给我惹麻烦,你也可以少吃些苦头。”

    嘴里这么说着,她伸手拖过来一个银色的手提箱,打开箱子盖后,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玻璃针管,插上银亮的针头,又从箱子里拿出一瓶绿色的药剂。

    看到那瓶绿色的药剂,潘宏进心尖一抽,前身尤里的记忆中有这东西,它就是所谓的“自白剂”,实际上是一种强效的致幻剂。安全委员会用来刑讯逼供的致幻剂主要有三种:绿色的,主要成分为卡瓦酮与麦角毒素;粉色的,主要成分为二甲基色胺;紫色的,主要成分为四氢da麻酚附加过量阿托品。

    三种药物一种比一种效果强烈,一般要是三种都用完了,人也变成傻子了。

    “克拉夫季娅少尉,你既然知道我是安全委员会的一员,那就应该知道这种东西对我没用,”脑子里努力回想着前世自己所遭遇的不公——要想对抗这种致幻剂,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一种坚定的信念来武装自己的神经。潘宏进冷笑道,“换一种吧,也许紫色的对我还有些效果。”

    克拉夫季娅看了他犹豫了一下,而后微微一笑,真的换了一瓶紫色的药剂出来。

第八章 纯属误会

    虚幻的场景也不知道变化了多少次,昏沉中的潘宏进只感觉到身上一冷,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个冷颤,脑海中的所有幻影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翻江倒海般剧烈的头疼。

    “尤里……尤里……嘿,尤里·伊万诺维奇……”

    混沌中有人剧烈摇晃他的身子,紧接着,脑门上又是一阵儿冰凉,像是被人敷了一块冰。

    潘宏进吃力的睁开眼,眼前的视线极其模糊,昏暗中有一道人影在微微晃动,只是这道人影很是怪异,就像是刚从哈哈镜里跳出来的一样。

    “他醒啦,他醒啦……”

    眼前的人影增加了两个,耳边有人用压抑的声音招呼道:“快拿水来……”

    “不能给他喝水,”又一个声音焦急的说道,“要喝酒,伏特加,快把伏特加拿来……托着他的头,托好……”

    是切梅诺里的声音,脑子里的意识在快的恢复,只是感觉神经的作用只能维系在头部,下巴以下的位置一点感觉都没有,像是高位截瘫,又像是失重,潘宏进觉得自己大概快要死了。

    麻木的后脑勺上被一只手托住,紧接着就感觉像是枕到了一个绵软的东西上,脸腮也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捏住,一口辛辣的液体从被迫张开的嘴里灌进咽喉。

    “咳咳……”高度数的伏特加烈酒顺喉而下,一股热流随即从咽喉蔓延到胸腔,潘宏进剧烈的咳嗽几声,终于现知觉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感觉像是过了几年般的长久,潘宏进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还是那个阴暗的囚室,只不过身边已经没了克拉夫季娅的影子,倒是一脸担忧的切梅诺里蹲在一边,他身后站着的是不停吸着烟的马利宁。

    潘宏进动动手指,感觉指尖触摸到了一片光滑细腻的肌肤,他吃力的垂头看看,却现是卷曲在自己身边的一条光洁大腿,联想到脑后枕着的柔软以及鼻孔里嗅到的清香,他强自笑了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本来要去见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同志了,却比一位诱人的天使抢了回来,呵呵,没想到天使就是咱们的波丽莎小姐……嗯,这皮肤真好……”

    说着,他还用指尖在波丽娜的大腿上猥琐的摸了摸。

    “嘶……”马利宁手一抖,小半截烟头正好掉到切梅诺里的衣领子里,把他烫的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从地上蹦起来。

    “看来他是死不了了,”波丽娜从后面推着潘宏进坐起来,笑道。

    “小心,小心,”切梅诺里抖落了衣领内的烟头,慌急的蹲下来帮忙。

    三个人七手八脚的把潘宏进抬坐到墙角,又给他端过来一杯水,看他喝了两口精神头越来越好,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个该死的婊子呢?”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潘宏进喘息着问道。

    “哈,你是说那个克拉夫季娅吗?她现在已经顾不上你了。”马利宁一瘸一拐的走到旁边坐下,阴阴的笑道。

    潘宏进的脑子还有些浑噩,他也没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回想着克拉夫季娅给自己注射的迷幻剂,焦急的追问道:“她从我这儿都问到了些什么?”

    “她什么都没得到,”马利宁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敬佩,“我的人一直在这儿盯着,听他们说你昏迷的时候说的全都是古里古怪的话,那个婊子说你说的是日本话或者是朝鲜话,还专门找了翻译员,呵呵,可惜她显然猜错了。”

    潘宏进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明白致幻剂对自己终归是起了作用,只不过在昏迷的时候,自己失去了意识,也不懂得掩藏身份了。嘴里说的估计全都是家乡的闽南语。闽南语,别说是在切斯诺耶,即便是在整个敖德萨,估计也找不出一个能进行实时翻译的高人来。

    “尤里,”从身上掏出一支烟,塞到潘宏进的唇间,又给他点上,马利宁才竖起一只大拇指,由衷的说道,“我对上帝誓,我还从未像佩服你这般的佩服过哪一个人。那个婊子可是给你打了四针,她都被你给逼疯了,可你却连哪怕是最简单的问题,都没有答复她一个。”

    潘宏进无所谓的耸耸肩,心里却是一番苦笑。他相信克拉夫季娅问的那些问题,自己估计是毫无保留的全都招了,但是很可惜,那娘们一句话都听不懂。

    他这个耸肩的动作,看在切梅诺里与波丽娜的眼里却有另一番意味,相比起外行的马利宁,他们更清楚要想扛过致幻剂的作用效果需要多么强韧的神经。过去,潘宏进在他们的眼里充其量只能说是有头脑、有背景的、待人还算不错的“东家”,可是现在,他的身上无疑是多了一层耀眼的光环,至少他们自问无法在四支致幻剂的作用下还能保持该有的神智。

    心里暗自庆幸了一会儿,潘宏进背靠着墙,挣扎着站起身。过量注射致幻剂的后遗症在这个时候开始显现,眼前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晕眩感,但大脑的思路却异常的清晰,且极为亢奋,恨不得能找个地方跑它几千米才好。

    幸好切梅诺里和波丽娜都有应付这种状况的经验,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他出了囚牢,顺着地牢的走廊一直走出去,最后进了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

    一路上马利宁向他详细的讲述了一番他昏迷后生的事情,这瘸子显然从中嗅到了某种不寻常的气息,因此情绪上显得很是兴奋。其实兴奋也不仅仅是他,包括切梅诺里和波丽娜,还有潘宏进本人,都感觉到眼前是个绝佳的机会。

    房间是马利宁的值班室,不算是很宽敞,摆设也远算不上奢华,但该有的东西也是一样不缺,卧室、会客室,甚至还有一个小浴室。

    “鲍罗德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由波丽娜搀扶着在沙里坐下,潘宏进喘了口气,迫不及待的从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咀嚼着说道,“不过按照我的猜测,凭他那种小心谨慎的性格,也不太可能将费奥凡置于死地……有没有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切梅诺里笑了笑,转身走出门去,不一会儿就端了一个银亮的餐盘回来。食物不算很丰盛,一盘五分熟的肉排、几片果酱吐司,还有一盆清香的红菜汤。

    “可据我所知,鲍罗德与费奥凡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恐怕早就无法调和了,”波丽娜站在沙后面,替潘宏进揉捏着肩膀,说道。

    尽管情绪很亢奋,但潘宏进的思路却清晰的很,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他切割着盘子里的肉排,摇头说道:“正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我才能肯定鲍罗德不敢下手太狠。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会与费奥凡背后的人达成妥协,借机清除掉升迁的障碍,顺便再把费奥凡从敖德萨踢出去。”

    这样的解释很容易理解,只是难免让人心有不甘。马利宁皱皱眉,问道:“那咱们应该做什么?”

    “咱们要做的,就是在鲍罗德与费奥凡两人的妥协中插一脚,”潘宏进拿着汤匙,给面前的小碗里添了两勺红菜汤,若有所思的说道,“必须让鲍罗德清楚,没有咱们的妥协,他与费奥凡也做不成任何交易。”

    切梅诺里和波丽娜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问道:“怎么做?”

    潘宏进想了想,说道:“第一件事,先想个办法把克拉夫季娅和费奥凡隔开。”

    “这个不难,”切梅诺里随口说道,“可以交给皮缅和维克多去做。”

    潘宏进点点头,具体的办法他不会过问,他要做的就是提出大致的计划方案。

    “第二件事,”目光落在马利宁的身上,潘宏进继续说道,“马利宁,你想办法让今天看守牢房的一位兄弟出去躲一段时间,然后用他的名义整理一份揭材料,争取今天晚上就送到敖德萨去,嗯,材料要针对费奥凡中校,不要提及克拉夫季娅。”

    “送到敖德萨,交给谁?”马利宁一脸疑惑的问道。

    “这件事就交给波丽娜去办吧,”潘宏进扭头看着波丽娜,笑道,“你安排人把材料连夜送给叶菲娜,她现在住在敖德萨师范学院教授公寓2号楼,电话我一会写给你。记得告诉她,最晚后天早上,我希望这份材料的内容,能够出现在《敖德萨共青团员报》和《敖德萨新闻》两份报纸的头版上。只要能办到,不管花多少钱都可以。”

    《敖德萨共青团员报》是敖德萨共青团的机关报,而《敖德萨新闻》则是敖德萨的地方政府报,过去,这两份敖德萨的地方报刊行量并不大。但是这两年,随着两份报刊上登载的内容趋于低俗化,尤其是对sQ内容的大量涉及,两份报刊的行量反倒有了激增的趋势,在整个敖德萨州很受年轻人的青睐。

    两份导向性的舆论报刊几乎沦为“低俗小报”的确是一种悲哀,但这并不是潘宏进能够去关心的事,他只是需要借助这两份报刊的力量,令事态的展出鲍罗德的控制范围。

第九章 构陷

    潘宏进前世是一个很有天分的会计师,经济学上的东西他了解的比较透,他甚至还做过一段时间的投资理财顾问,要谈起经济学方面的东西,他也能谈侃自如,不落人后。但抛开经济学这方面的东西,谈到政治学、传播学、社会学、社会控制论这些东西,他即便是有一些了解,也绝对算不上精通。

    随着敖德萨各种媒体上对切斯诺耶事件报道的增多,尤其是在《火星》报地方增刊指名道姓的将谴责目标瞄向他这个安全委员会少尉的时候,潘宏进开始充分的认识到,眼前这个乌克兰加盟共和国,与他想象中的那个苏联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随着民进化进程的拓展,尤其是对舆论的放开,这个被称为政治**的国家里出现了另一种极权,舆论的极权。

    传播学上有一个“沉默的螺旋”理论,这个理论从另一个角度去考虑,就等于是在诠释舆论极权出现的最大合理性。《楚门的世界》中那个克里斯托弗,无疑就是一个上帝般的存在,楚门那样的升斗小民完全成了他手中的玩物和牟利工具。

    好吧,不懂的相关理论也并不重要,只要知道怎么让这些舆论工具为自己服务就足够了,在这个因舆论彻底放开、低俗文化逐渐盛行的国度里,金钱注定能够买到一切。

    尽管接触时间很短,但潘宏进还是敏感的察觉到如今苏联国内无花八门的报刊基本上还处于一个纷乱的战国时代,刚刚获得自由的它们就像是一匹匹脱缰的野马,为了片面的追求行量而四处狂奔。身为全苏共青团中央报的《莫斯科共青团员报》既然能够为了行量而大谈口J的魅力,那么敖德萨的基层团员报又为什么不能华丽的堕落下去?

    行量是什么?毫无疑问,行量就是金钱,就是影响力。潘宏进别的本事没有,挣钱的手段还是很多的,而且他也懂得如何投资,知道应该把自己的钱用在什么地方才能回来最大的回报。

    这两天叶菲娜已经开始兑现她的承诺,只不过作为舆论的反击,她采取的似乎是两种相辅相成的手段。一方面是《工人报》和《基辅共青团真理报》陆续刊了一些基辅国立大学与国立莫斯科大学专家、教授们的来稿,针对国内治安日趋混乱的现象展开抨击,其中又罗列一些所谓的调查数据,指出大批具有团伙性的犯罪活动,往往都披着所谓民族主义、民主主义的虚伪外衣。而另一方面,却是利用敖德萨当地的《共青团员报》、《敖德萨新闻》,布一些针对柳莆夫?亚罗斯拉维奇等《星火》报敖德萨地方版撰稿人乃至主编的花边新闻。

    对叶菲娜采取的这种手段,潘宏进也有一个初步的理解。像那些专家、教授们的评论,主要是为固守舆论阵地,也可以说是在大义上占领制高点。这个阵地守住,就会对那些有心插手切斯诺耶事件的基辅高层构成影响,使他们产生顾虑。

    而针对柳莆夫他们那些人的花边新闻,则是为了吸引公众对他们的关注,“花边”永远都比正规的报道更吸引人眼球。等到把他们从舆论的背后揪到前台,暴露在公众的关注目光之下的时候,也就到了开始朝他们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了。站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任何一个细微的错漏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从公众关注的焦点变为万夫所指的败类。

    要说在舆论宣传这方面,叶菲娜的确很有些手段,不过她的手段却是需要实打实的卢布来支撑的。

    参加基辅国立大学与国立莫斯科大学学术论坛的各方面专家、教授有近五十号人,他们在敖德萨疗养五天,每人每天的开销都将近二百卢布。五天就是五万,相当于“疗”掉了潘宏进1oo多年的薪资,而按照叶菲娜的计划,等这些家伙们走的时候,每人还要送一份价值三百卢布左右的纪念品,最好再每人封一个五百卢布的红包,这些统统都是钱。也难怪勃列日涅夫会感慨,单靠薪水谁都没办法养活自己。

    潘宏进并不像抱怨什么,他也知道这些开销都很值得付出,不过他现在需要看到一些更直接、更具体的成效,比如说在对付费奥凡这件事上,他需要在短期内就看到叶菲娜的成绩。

    与切梅诺里几个人商量完后续两天的计划,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三点,致幻剂的持续效果也消失的差不多了,潘宏进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浑身的骨头就像是都被酸给侵蚀了,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可精神头偏偏好得出奇,一点睡意都没有。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又让波丽娜给做了个按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潘宏进又回到了关押他的囚室,他的在这儿等着鲍罗德的到来。

    就在潘宏进回到囚室的同时,一夜几乎没合眼的克拉夫季娅刚刚收拾好行礼,昨晚费奥凡给了她一个建议,让她暂时回顿涅茨克的老家避避风头,而费奥凡会在这边会为她争取到一个最好的处理结果。

    最初在来切斯诺耶之前,克拉夫季娅曾经从费奥凡那里得到过承诺,只要办好了这个案子,她就会从敖德萨局里调过来,全权负责切斯诺耶这边的工作。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份承诺,她才会如此的兴奋。

    可谁又能知道这份希望来的如此快却又消失的更加迅疾,本是信心十足的来到切斯诺耶,可没几天时间,她又不得不如同丧家犬一般逃离这里,甚至连敖德萨都不能回去。

    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简单的两身制服和几份文件,凌乱的塞进一个手提包里,克拉夫季娅从公寓的房间里出来,对面费奥凡房间的房门紧紧闭合着,门下的缝隙处透出来一丝灯光。

    克拉夫季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过去轻轻敲了敲门,门下的光影里有阴影晃动了一下,明显是有人在悄悄的走动,可她在门口等了将近两分钟,也没人来给她开门。

    心底一沉,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冷颤,克拉夫季娅有了一个很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自己这次离开敖德萨,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最好的预期,是费奥凡动动手腕,把她从敖德萨调到别的州去,至于最差的预期……现在还有最差的预期吗?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得楼,怎么办理的退宿手续,等到克拉夫季娅从失魂落魄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公寓区的停车场,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连脸都没洗……

    出了公寓区,克拉夫季娅精神恍惚的架着车,也没现后面始终有一辆老式轻卡车在不紧不慢的跟着她。

    车过了乌里扬诺夫大街,即将拐上市郊环道的时候,两辆警车从后面追上来,过了那辆破破烂烂的轻卡车,接替它缀在克拉夫季娅的车后。

    在环道的路口上正遇到红灯,克拉夫季娅放慢车,刚把车停在准停线的前面,就眼看着环道上一左一右驶过来两辆警车,一直开到她的车前。

    被前后四辆警车整个卡住,克拉夫季娅终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头,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腰后的佩枪,而后取出证件,推门下了车。

    “对不起,请您出示证件。”

    四辆警车上下来六名警察,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不友善,其中一个还一边上下打量她,一边摆弄着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

    克拉夫季娅将早已准备好的证件交给最先走过来的那位准尉,说道:“我是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的克拉夫季娅少尉,现在正在执行公务……”

    “对不起少尉同志,我们也是在执行公务,”准尉不等她把话说完便抢着说道,“现在请您把后备箱打开,还有,车里的手包也要拿出来,我们需要检查。”

    尽管察觉到这些人不怀好意,可克拉夫季娅也没有办法,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无奈的耸耸肩,走到车后打开了后备箱。

    后备箱里根本就是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可仍旧有一名警察跟过去,似模似样的朝里面打量,一边打量,还一边用手里的警棍这敲敲那打打的,像是唯恐夹板里藏了什么东西。

    克拉夫季娅耐着性子看他在那儿敲打,等了十几秒钟,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警兆。她猛地站直身,闪过后备箱的机盖朝车前看过去,却正好看到那名准尉提着她的手包,将两包银色锡纸裹着的东西塞进她的包里。

    “你们干什么?!”克拉夫季娅大吃一惊,她推开身边的警察,大声喝问道。

    “我们干什么?”准尉提着她的包,示意那个挎着相机的警察抓紧时间拍照,同时冷笑道,“这应该是我们来问题的吧?少尉同志。”

    “你们诬陷我!”克拉夫季娅哪还能不知道这些家伙的目的,她怒吼一声,伸手就去后腰上摸枪。

    “别动!”

    她的枪还没有摸到,两只手已经从后面伸过来,拧着她的胳膊将她按在了后备箱里。

    “尤里,尤里?伊万诺维奇,是不是他指示你们的?!”克拉夫季娅拼命的挣扎着,却挣不开钳住胳膊的那两只大手。

    “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准尉走过来,很是猥琐的在她翘起的屁股上摸了一把,说道,“带走!”

第十章 “病秧子”

    潘宏进一个人呆在幽暗的小囚房里,迷迷糊糊的似乎是又睡了一觉,朦胧中感觉有人推搡自己,睁开眼,先看到的就是鲍罗德那张令人堵心的大脸。

    “哦,鲍罗德上校同志……”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潘宏进装出一副虚弱的表情,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其实他也不用可以去装,浑身的疲乏令他现在的脸色很难看了,再加上腿部无力,站在那儿都是一副摇摇摆摆的样子,已经足以证明他曾经吃过多大的苦头了。

    鲍罗德笑容满面的搀扶了他一把,扶着他站稳了,这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嗯,好,你表现的很好,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

    紧接着,他又侧过身,指了指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一位中年人,笑道:“我给你介绍,这位是维肯季·叶戈罗维奇中校。”

    “您好,维肯季·叶戈罗维奇中校同志,”潘宏进敬了个礼,大声说道。

    记忆中维肯季就是敖德萨局的第一副局长,局党委成员,按地位来说,他要比费奥凡高半格。但这家伙显然有成为“契尔年科第二”的潜质:完全是一副病秧子的体质,在敖德萨局里等闲看不到他的身影,除了在重要会议上偶尔露个面之外,估计也就是领薪水的时候,他才会“芳踪一现”——不过看看眼前,这家伙虽然是满脸的皱褶,身材也显得有些臃肿,但绝对是红光满面、眼放精光,哪有半点病秧子的迹象?

    “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维肯季给他回了一个礼,又热情的同他握了握手,最后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他手背上用力拍了拍。

    潘宏进看的好笑,心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一句“为人民服务”什么的,看维肯季那副表情,他没说出来的话大概就是“辛苦了”什么之类的。

    “尤里少尉同志,昨天接到瓦尔拉阿姆少尉的电话,我才知道这里究竟生了些什么,”鲍罗德上前一步,一只手搭在潘宏进肩膀上,一边推着他走出囚房,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费奥凡中校同志的作法,显然已经违反了规定,局党委经过讨论,最终决定采纳维肯季中校同志的建议:暂停费奥凡中校的工作,命令他做出深刻的检讨。”

    潘宏进脚下虚浮,但心里却很清楚,他恍然察觉到素来被称为病秧子的维肯季恐怕没有他表现的那般虚弱,他的体弱多病多半就是一种自保的手段,为的只是避开局里鲍罗德与费奥凡之间早已趋向表面化的争斗。

    现如今费奥凡出了纰漏,眼看着已经自身难保,这老“病秧子”便生龙活虎的跳了出来,目的无非就是想要痛打落水狗,同时借机扩大自己的权力。

    俗话说:百忍成钢,维肯季这样的人才应该算是真正的高手。潘宏进几乎可以肯定,费奥凡被打垮之后,鲍罗德的晋升已经在所难免,等他这位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局长高升之后,他现在的职位当然将由维肯季来接手。老东西等于是一点力气都不费,平白的就捡了一个大便宜。

    从囚房一路走出来,鲍罗德始终是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他所说的话,无非就是安抚外加勉励。而跟在后面的维肯季也是笑容满面,时不时的也插嘴夸赞潘宏进两句,三个人之间倒不像是上下级的从属关系,而像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

    其间潘宏进也没心思听鲍罗德废话,他几次偷偷回头打量维肯季,却现他脸上的笑容很是真诚,没有半点虚假的成分。

    转念再一想,维肯季在年龄上要比鲍罗德大很多,他差不多也快到安全委员会规定的退休年限了,估计鲍罗德走后,他连一任局长估计都做不晚也就该退了。这样的人显然更容易知足,毕竟他也没有什么上升的空间和时间了。

    再有,维肯季这么多年以来都在装病,这样的手段虽然能够让他避开权力斗争的核心,但副作用却是令他失去了在局里应有的权威。如今,鲍罗德摆明了是不打算将费奥凡彻底打死,同样的,估计他也不会趁机对局里的人事结构进行大的调整。如此一来,等他升迁调走之后,敖德萨局在人事上将成为一盘散沙,凭维肯季的威望,估计短期内是无法将局面完全控制住的。

    三个人从囚房所在的地下室出来,鲍罗德那些劝勉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他在楼前的阶梯处转过身,替潘宏进整理了一下皱褶的衣领,笑道:“今后一段时间,将由维肯季中校同志代行专员的职务,尤罗奇卡,你还要与他好好配合,尽快将切斯诺耶事件的问题调查清楚。我明天还要去基辅,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等事情处理完了,我还要找你好好谈谈,呵呵,希望你能提前做好回基辅工作的准备。明白了吗?”

    “是,鲍罗德上校同志。”潘宏进心里嘀咕,看样子鲍罗德是打算这就赶回敖德萨啊,想想也是,现在正是需要他抓紧时间扩大战果的时候,他又怎么有心思在切斯诺耶这小地方浪费时间。

    指挥中心的楼前停着四五辆伏尔加轿车,鲍罗德上了其中的一辆,随后,三辆车动起来,排成一行驶出指挥中心广场的大门。

    “尤里少尉,看样子鲍罗德上校很看重你啊,”目送鲍罗德的车队离开,维肯季单手掐腰,笑容可掬的说道。

    潘宏进拿不准这老头的心思,也不接口,只是笑笑作罢。

    “呵呵,你也许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在切斯诺耶工作过一段时间,”见他不答腔,维肯季转口又说道,“大概是六二年到六六年吧,这里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博斯阿尔葡萄酒还有勇士伏特加,嗯,可惜现在再也喝不到。”

    博斯阿尔葡萄酒和勇士伏特加都是切斯诺耶当地产的,前者是红旗公社葡萄酒厂的主打产品,曾经一度远销到东欧各国,这种葡萄酒并不怎么好,但关键在于便宜。至于勇士伏特加,那却是地地道道的好东西。安季普什卡酒厂的拳头产品,高品质蒸馏酒精、特制多级多级过滤水、上等的黑麦原料,再加上悠久的添香配方,令勇士伏特加风靡全联盟。

    但是很可惜,一年多之前,随着戈尔巴乔夫的一纸限酒令,两家酒厂全部关门停业,库存产品被销毁,设备被封存,两个厂上千号工人全都分配到集体农庄里去务农了。

    这一纸限酒令显然并没有限制住联盟人嗜酒的习俗,也没能挡住各种酒的生产,它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大幅拉高了酒类产品的价格,同时也给那些胆子大的人创造一个家致富的有利良机。

    “真的很回味勇士伏特加的纯烈味道啊,”当先走下楼前的阶梯,维肯季似乎回味悠长的叹道,“对啦,尤里少尉,现在的切斯诺耶还有哪里可以买到好一点的伏特加吗?”

    “哦,商店里是肯定买不到了,”潘宏进跟在他身后,笑道,“不过票证局里应该还有,另外就是那些地下经营的酒吧、舞场……”

    “哈,酒吧我知道,”维肯季走到一辆伏尔加轿车的旁边,伸手拍拍脑门,说道,“察沃侬,苏菲,红星,还有时光……这些好像都是很不错的去处。”

    潘宏进心头一沉,切斯诺耶现有的酒吧、地下舞场全部都是由高加索黑帮经营的,其中有一些是比较正规的,但惟独维肯季所说的这四家是问题最为严重的,酒吧里黄赌毒全齐,一样也不缺。

    “怎么样,尤里少尉,有没有兴趣和我去喝一杯?就去时光酒吧。”维肯季拉开车门,笑道。

    “那是我的荣幸,”潘宏进摸摸鼻子,干笑道,“只是这些酒吧好像白天并不营业。”

    “你总会有办法的,难道不是吗?”维肯季打个哈哈,弯腰钻进车里,而后拍打着身边的座位笑道,“来吧,坐到我旁边来。”

    潘宏进无奈的上了车,他也不知道这死老头究竟知道些什么,回想起来,他适才说自己曾经在切斯诺耶工作过,那话似乎是某种提点。

    两辆伏特加一前一后的出了指挥中心,负责开车的司机似乎早就知道他们要去哪儿,而且对切斯诺耶的情况也非常熟悉,没用十几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时光酒吧的门前。

    酒吧的卷帘门开了一半,门前空无一人。潘宏进知道,肯定是应急部队那边提前给了消息,否则的话,酒吧门外应该有人守着。

    车在路边停下的时候,维肯季并不下车,他把车窗摇下来,没一会儿,就有两个年轻人凑过来,隔着车窗对他说道:“维肯季中校同志,他们刚刚关了门,应该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维肯季表情一愕,转瞬又换上了一副笑脸,他扭过头来,对兀自一脸平静的潘宏进笑道:“尤里少尉,你真是让我感觉到了惊讶,难怪费奥凡会在你的手上吃了亏,原来马利宁他们那些人早就已经站到你那一边了。”

第十一章 更好的朋友

    潘宏进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心里却是在打鼓,虽然还不清楚维肯季究竟了解了多少切斯诺耶事件的真相,但这个冒牌的病秧子显然要比费奥凡聪明的多。

    “我很尊敬费奥凡中校同志,”迟疑了一下,潘宏进也没有在马利宁的问题上多做纠缠,他隐晦的说道,“他作为调查切斯诺耶事件真相的专员,我也愿意配合他的工作。不过费奥凡中校似乎并不满足于仅仅调查真相,他还想从这里得到更多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所以他的悲剧是早已注定的。”

    “悲剧?”维肯季笑了笑,说道,“为什么要说是悲剧呢?难道你不认为沃伦州地方局第一局长的职务会更适合他吗?”

    潘宏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很奇怪这老头为什么不继续追问马利宁与时光酒吧的事情,却转口说到了费奥凡的去向。

    沃伦州地方局第一局长,那是费奥凡将要更换的职务吗?虽然同时州一级的地方设置,但沃伦又怎么能与敖德萨相比。不过这也说明了一点,那就是在短短半天一夜的时间里,鲍罗德已经成功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将费奥凡从敖德萨踢出去。

    “是的,敖德萨局已经沉默了几年了,这次出现了一些变动,”维肯季摆摆手,示意站在车外的两个年轻人离开,“费奥凡将去往沃伦州,鲍罗德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调往基辅,我将会在名义上接替他主持敖德萨局的工作……”

    “名义上?”潘宏进插口问道。

    “噢,当然,名义上,我总会给自己想出一个比较稳妥的用词,至少这样不会太尴尬。”维肯季耸耸肩,不无自嘲的笑道。

    潘宏进会意的点点头,费奥凡走了,鲍罗德也走了,他维肯季出任第一局长之后,第一副局长和第二副局长的人选总会有人补上来,听维肯季现在的意思,这两个人恐怕是要从别的地方调过来了。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尴尬呢?”维肯季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最多再有两年,我就到了退休的年限了。对这次局里的人事变动我并不关心,我也不再希望与别人取争些什么,现在对我来说,能够在退休之前调涨一级薪资似乎比什么都现实。”

    潘宏进心头一动,他隐约已经猜到维肯季的真正想法了。的确,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现在也干不了几年了,争取在退休之前多赚些养老金显然才更加的现实。

    “维肯季中校同志,咱们的一级薪资不过才只有56卢布而已,这对改善您退休后的生活恐怕没有多大作用吧?”稍一犹豫,潘宏进试探着问道。

    “哦,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我的尤罗奇卡?”维肯季摆弄着手指头,饶有兴致的问道,只是在称呼上,他将“尤里少尉”改成了“尤罗奇卡”。

    “你看这家酒吧,”潘宏进俯下身子,伸手朝时光酒吧的门口指了指,笑道,“他们一晚的经营收入就有上千卢布,当然,这些钱都不是合法的,这种生意要想继续做下去,就需要得到某种保障。而咱们恰恰可以提供这类保障,我想,这里的经营者会很乐意拿出一部分收入换取保障的。”

    “一晚上千卢布?嗯,的确是不少,”维肯季皱着眉头想了想,而后竖起右手的食指晃了晃,说道,“不过我想能够分给我的那一份应该也不会太多。”

    潘宏进看着他,张了张嘴,终归没能说出话来。这老家伙比他想象的还要胆大,没两句话,他就已经开始谈论“他那一份”的问题了,而且看样子每月一两万卢布还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尤罗奇卡,你知道的,我从1947年参加工作,到今天已经为安全委员会服务了四十年零六个月,”维肯季在潘宏进的膝盖上轻轻拍打着,笑道,“现在我就要退休了,为了退休后的生活不至于无聊,我给自己制定了一个稍稍有些奢侈的旅行计划,而这个计划却是需要财力来支撑的。”

    潘宏进抹了抹额头,这老家伙太贪心了,还真是有些不好对付。

    “鲍罗德上校打算将你调回敖德萨,”维肯季说话很具有跳跃性,要是脑子转的不够快的人,思路绝对跟不上,“让你负责侦监办公室的工作,不过我的考虑,是希望把你放到更重要的岗位上去,比如说总务处,在那里你应该能够做得更好。”

    潘宏进微微垂着头,心里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

    侦监办公室是地方局的一个普通部门,主要工作就是监听敖德萨地方的无线电通讯以及声波活动,部门负责人配属中尉军衔,但职权不大。而总务处却是一个大处,它为敖德萨地方局的各个部门活动提供后勤支援保障,同时还监管着内务部队以及边防军系统。过去,这个部门是在费奥凡的直接控制之下的,总务处处长配置上尉军衔,职权很大。

    潘宏进考虑着,如果他要升迁到总务处处长的职位,势必需要上调两级军衔,这个调节起来难度应该是比较大的,毕竟维肯季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这需要在敖德萨局党委会议上获得通过,同时还要上报上一级领导单位审批。

    “尤罗奇卡,你要明白,你这次可是帮了鲍罗德上校不少的忙,”维肯季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他哪有那么容易斗过费奥凡?你想想看,如果昨天遭受酷刑的是另外一个人,比如说是马利宁少尉,今天这样的局面还会出现吗?”

    答案很简单,当然不会。不过这并不是因为潘宏进个人的因素,而是因为他有一个做将军的父亲,虽然这个将军没有多少实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伊万中将如果为了这件事闹起来,到时候倒霉的恐怕就不仅仅是费奥凡一个人了。

    潘宏进眉头微微皱着,脑子里也在飞快的运转,他从维肯季这两番话里隐约听出来一点意思,那就是他这回要想提升两节军衔并不是不可能的,基辅的安全委员会上级部门,很可能有意愿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抚他……不,应该说是安抚老伊万。但这个议案可能是遭到了鲍罗德的阻拦,尽管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可维肯季向他透露的信息显然就是这样的。

    “维肯季中校同志,您的意思是……”感觉有了些头绪的潘宏进迟疑着问道。

    “呵呵,我的意思是,人总要多为自己考虑一些的,”维肯季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像鲍罗德,他就在为他的前程而精打细算,我呢,我却是只考虑退休后的生活。为了前程,鲍罗德总是希望拦住别人的路,至于我,我倒是更希望帮你一些忙,让你在敖德萨局站的更稳一些。想想看,如果你调回了敖德萨,切斯诺耶这边的工作你希望由谁来接替呢?是一个你不熟悉的人呢,还是一个你信任的人,比如说马利宁少尉?或者是另外某个与你关系更加密切的人?”

    “您希望我怎么做,维肯季中校同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潘宏进还有什么好兜圈子的,他坐直身子,眼睛看着维肯季说道。

    “不不不,不是我希望你怎么做,”维肯季摇头笑道,“我只是给你一些正当的建议,至于其它的事……噢,该死的,为什么咱们要坐在车里,难道你没办法让这家酒吧为咱们开放半个小时吗?我真的很怀念当年勇士伏特加的味道。”

    潘宏进的视线从他肩膀上越过去,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时光酒吧——勇士伏特加?这里肯定没有这种早已不再生产的酒了。

    “我认识一些商业局和消费品委员会的朋友,听他们说现在国内的伏特加还有葡萄酒供应短缺,在西伯利亚和远东,一瓶克里米亚非法工厂生产的劣质葡萄酒都能卖到三十卢布以上,”维肯季嘴里说着进酒吧,但却坐在车座上不动地方,他砸吧着嘴说道,“那些家伙将查抄没收来的伏特加、葡萄酒运到东边,可着实赚了不少。”

    潘宏进吁口气,总算是明白这老头的意思了。感情他根本就看不上酒吧那点利润,他想要做大的,想要让红旗公社葡萄酒厂和安季普什卡伏特加酒厂那些被封存的设备重新开动起来。

    这的确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设备、厂房都是现成的,停产不过一年,相比召回工人重开设备都不是很困难。至于原料,敖德萨本身就是乌克兰乃至全联盟最重要的产量区之一,切斯诺耶本地也有广袤的葡萄种植园,只要有维肯季所说的那些“商业局和消费品委员会”的朋友们帮忙,原料采购与成品销售都不会有问题。

    如果说有什么困难,那就是真正主持这件事的人将会很危险,毕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捂得太严实的,迟早会走漏消息,只要有任何一个地方摆不平,马上就会有人来调查。不过潘宏进并不担心这些,他才不会亲自去办这种麻烦事,帕维尔的黑帮无疑是处理这种违法勾当的最佳人选。

    “维肯季中校同志,我想您的那些朋友应该不会介意赚的更多一些吧?”笑了笑,潘宏进说道。

    “我想,如果能让他们赚的更多一些的话,他们也会把你当做是最好的朋友的。”维肯季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十二章 筹划

    维肯季说了谎,他显然对时光酒吧里的伏特加毫无兴趣,他甚至连到酒吧里坐一坐的真实想法都没有。

    两辆伏尔加轿车在时光酒吧门前停了不到二十分钟,维肯季把该点的话都点透了,便径直去了警察公寓。

    潘宏进在酒吧门前下了车,目送他的车消失在穿梭的车流里,这才转身走向酒吧。

    帕维尔始终就在酒吧二楼的一个窗口处窥探着外面的情况,看到维肯季的车子开走,他立马颠颠的跑下楼,招呼人开了店门,把潘宏进迎进来。

    潘宏进进了店门,迎面就看到帕维尔拿着一方手绢,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急匆匆朝自己面前走,而在点门内的回廊拐角处,或站或蹲的等候着几个彪形大汉,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尤罗奇卡……”帕维尔赶到近前,略微有些气喘,他忐忑不安的说道。

    “没事了,”潘宏进知道这家伙早就被吓破了胆子,他畏惧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安全委员会,“米沙罗他们呢?”

    “哦,”听说没事了,帕维尔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是重新落到肚子里,他把手绢揣进胸前的口袋里,又掏出来一张纸条,递给潘宏进,说道,“他们昨天晚上就走了,说是敖德萨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这是他们留给你的联系方式,让你回敖德萨的时候有时间去找他们。”

    潘宏进把纸条接过来,看了看,随手揣进裤子口袋里,正准备让帕维尔安排车送他去警局,却恰好看到帕瑟琳娜从酒吧里闪出来。

    “帕瑟琳娜,你来得正好,”朝她招招手,潘宏进说道,“去把车开过来,送我和帕维尔去警局。”

    帕瑟琳娜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快步走向酒吧后门。

    “帕维尔,你跟我来,”看着帕瑟琳娜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酒吧后台,潘宏进转过身,招呼了帕维尔一声,当先出了酒吧。

    “红旗公社葡萄酒厂和安季普什卡伏特加酒厂你都知道在什么地方吗?”从酒吧里出来,潘宏进掏出一盒烟,取出一根递给帕维尔,问道。

    “噢,谢谢,”帕维尔颇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双手把烟接过来,又慌忙找了打火机,先给潘宏进把烟点上,这才说道,“这我知道,当初还没有跟着尤什科维奇的时候,我经常和几个朋友去安季普什卡偷酒喝……”

    眼角的余光瞟到潘宏进脸上有几分不耐,帕维尔意识到自己说跑题了,慌忙又转回来,回答道:“这两家酒厂都离市区不近,红旗公社葡萄酒厂在霍斯吉纳镇,离市区最远,有差不多四十公里的距离。安季普什卡伏特加酒厂倒是不太远,十几公里左右吧,在勒米尔采夫镇。”

    潘宏进吸了一口烟,歪着头想了想,又问道:“自从两个厂停止运营以来,厂区是由哪个部门负责管理的?”

    帕维尔舔舔嘴唇,又伸手搔搔额头,摇头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应该是由两个镇上的派出所负责管理吧?要不就是市政府的设备管理处。”

    潘宏进没再说什么,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帕维尔这么一个流氓头子不可能知道,问他等于问道于盲。还是等一会到了警局去问皮缅吧,那家伙应该知道。

    帕瑟琳娜很快就开车从楼后转过来,两个人上了车,一路直奔市警局。

    正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刚刚坐上代理局长位置没两天的皮缅,正在享用丰盛的午餐,宽敞的办公室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穿着制裙的妖艳女警。这位女警同志四五天前还是“红星酒吧”的钢管舞女郎,皮缅将她从帕维尔那里要过来,直接招进警局做了他的秘书,不过她这个连俄语都不太精通的秘书显然很不称职,除了陪代理局长上床之外,她基本上什么工作都做不了。

    三人闯进办公室的时候,皮缅吓了一跳,自从与潘宏进搭上线之后,这位安全委员会的少尉与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是两人在同一个大楼里办公,潘宏进也不会有事没事的过来找他。

    把娇滴滴的小秘书赶出办公室,又把房门锁上,皮缅正准备张罗着泡咖啡,就看到潘宏进施施然走到他的办公桌后面,一屁股坐在松软舒适的旋椅上,老实不客气的把他那份鲜美的羊排端到面前,切了一块塞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皱眉道:“嗯,味道不错,只是太生了,我不喜欢吃这种血腥味太浓的肉排。”

    “那我让人再给你准备一份。”皮缅哪还有半分局长的威仪,他陪着笑脸说道。

    “不用啦,”潘宏进把刀叉扔到一边,摆手说道,“我问你,那个克拉夫季娅呢?”

    “在三楼的隔离室,”皮缅泡了一杯咖啡,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说道,“今天早上把她带回来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她可是安全委员会的少尉,”潘宏进瞄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有什么理由扣押她?”

    “藏毒,证据确凿,”皮缅扭头看了帕维尔一眼,见他垂着脸摆出一副全不知情的姿态,立刻心领神会的说道。

    他在办公桌上摞起的文件里翻了翻,找出一个文件袋放到潘宏进面前,说道:“局里的刑警接到线报,在市北环道的路口把她拘捕,这是现场拍摄到的证据,物证现在保存在物证管理科,噢,还有一名人证。如果有需要,局里可以马上向检察院通报案情,记录归档。”

    潘宏进拿着文件袋,把里面的照片都倒出来,从头到尾的翻看一遍,最后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上报检察院就不用了,我想克拉夫季娅少尉藏毒也不是自用的,她并没有毒瘾不是吗?也许她只是代人受过呢?”

    “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皮缅连连点头,附和道,“想必这件案子还有继续深挖的必要……”

    潘宏进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说的太多,案情是不是需要继续深挖,是不是需要把祸水引到真正的“瘾君子”费奥凡身上去,还要看今后两天的情况。

    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他转口问道:“红旗公社葡萄酒厂和安季普什卡伏特加酒厂现在的安全保卫工作是哪个部门负责的?是局里的内勤保卫科还是当地镇上的派出所?”

    “哦?”皮缅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不知道潘宏进怎么突然问到了这个。他才当上代理局长没几天,局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还没有摸透,又怎么可能知道这方面的事情。

    “怎么,不了解?”潘宏进看着他,眉头一皱,追问道。

    “这……我打电话问一下,”皮缅心头一跳,伸手就去拿桌上的电话,“内勤保卫科那边应该了解这方面的情况,毕竟各个厂的厂区保卫工作都是归由他们管理的。”

    帕维尔坐在办公室一角的沙上,耳朵里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心里禁不住将皮缅这个局长狠狠的鄙夷了一番:什么警局的局长,说白了还不是和自己一样。要说他比自己强的地方,恐怕就是多了一身制服罢了,看他那副样子,估计还没有自己的日子过得舒服呢。

    再转念一想,帕维尔又禁不住有了踌躇满志的感觉:权力的作用就是那么明显,过去尤什科维奇在的时候,他虽然也向警察行贿,但当时的斯皮里多诺夫可从没在他面前这么恭顺过,他也从来都没有机会到警局局长的办公室里安坐。而现在呢?现在一切都变了,他这个流氓头子也能大摇大摆的走进警局,也能堂而皇之的接受局长的款待了。

    皮缅通了一会儿电话,结束的时候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对潘宏进说道:“两家酒厂现在的安全保卫工作还是归由局里负责的,只是那里并没有留多少人,主要是没有必要。还有,市政府设备管理处在两个厂里也安排了人,四五个工人,平时就负责打扫厂房、设备除尘什么的。”

    潘宏进点点头,这样的话事情似乎就好办了。回头可以让皮缅把两个厂里的保卫人员换成可以信任的人手,再让费什纳尔在设备管理处活动一下——设备管理处素来就是个清水衙门,名头不小、油水不大,只要有足够的好处,相信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难。

    当然,这种事情也不能操之过急,反正从中获利的也不是他一个人,维肯季还有他那些朋友总是要出一把力气的。

    坐在柔软舒适的旋椅上旋转了一圈,脑子里回想起昨天克拉夫季娅给自己吃的那些苦头,潘宏进挠挠腮帮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绷着脸就朝门外走。

第十三章 “纳什”构想(1)

    没有让皮缅几个人跟着,潘宏进自己一个人上了三楼,警局他很熟悉,不可能找不到隔离室在什么地方。

    所谓的隔离室实际上就是审讯准备室,主要就是用来临时关押候审犯人的地方,有的时候也用来拘留从大街上带回来的闹事醉汉,正是这个警局内的房间配备,后来到俄罗斯时期展成为一个特殊的部门——醉汉收容所。

    为了防止临时拘押的犯人逃走或是防止醉汉们跑出来耍酒疯,隔离室装的厚重的保险门,必须从外面开启,大门一关,即便是没有警员把守,也不用担心里面的人会跑出来。

    潘宏进在隔离室门外点了一支烟,左右看看,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这才打开门走进去。

    隔离室的房间并不小,房间中央摆了一副长桌,桌上凌乱的堆放着一些没用的文件,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套咖啡壶、几个杯子以及两牒抹了草莓果酱的面包片和一包香烟——看样子克拉夫季娅在这儿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

    潘宏进走进门的时候,克拉夫季娅正趴在长桌上打盹,听到铁门的响动,她抬头看了一眼,紧接着瞳孔一亮,猛的坐直身子,大声说道:“尤里少尉,这都是你指使的吗?”

    嘴里这么喊着,她还抬起右手用力摇摆着,让潘宏进去看她手腕上戴着的铐子。

    潘宏进不紧不慢的走到她面前,提了一把椅子,“咚”的一声撴在她面前,入座的时候,好整以暇的四下看看,一伸手,将指缝间夹着的烟卷在她面前的果酱面包上弹了弹。

    克拉夫季娅眼看着他将烟灰弹在警员为自己准备的面包上,一双睁大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怒火,她强自压抑着,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猜的果然没错,切斯诺耶警局里的人早就被你收买了,你和阿布诺伊、米沙罗那些人混在一起,说不定连内务部敖德萨局里也有人成了你们的走狗。你们这群肮脏的猪,炮制出了一个所谓的爆炸案,目的只是为了清除异己,谋求更大的私利。偏偏这种肮脏的做法还能迎合像鲍罗德那种人的喜好,他对你们的罪行视而不见,甚至是纵容包庇……”

    “对,你说的都没错,”打断她的话,潘宏进微微一笑,说道,“可那又怎么样?你不是一直追随在费奥凡的身后吗?就像他所提倡的,安全委员会也需要更加人性化的工作方式,随意的拘捕、审讯都是违法的,处理任何案件都需要讲求证据。而你,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没有,你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甚至连一份举报的口供都没有。哈,没有证据证实的罪行又怎么能叫做罪行呢?”

    克拉夫季娅终于按耐不住,她一个耳光朝潘宏进的脸上闪过来,却被他反手抓住了手腕。

    单手拧住克拉夫季娅的手腕,把她的胳膊拧到背后,强迫她趴在桌子上,潘宏进欠过身,嘴巴凑到她近乎透明的耳廓边上,冷笑道:“反倒是你,运毒、藏毒,人证、物证一样不缺,只要我高兴,下午就可以让你住进监狱。不过看在你昨天那么‘照顾’我的份上,我是不会让你到监狱里受苦的,我将会跟你安排一个越狱逃亡的短剧,让你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克拉夫季娅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断了,尤其是被手铐铐住的那只手,手腕上的巨痛撕扯着神经,如果不是强忍着,她几乎都要叫出声来了。

    潘宏进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嗜好,这是个疯狂的世界,疯狂的人们,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亦或是孩子,同样都会杀人,就像某部电影里所说的那样,从女人的枪里射出的子弹与从男人枪里射出的子弹同样致命,也许更致命。

    要想在四处危机的环境中更好的生存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别分什么男人女人,只要能认清敌人就足够了。

    “有本事你就直接杀了我!”用力的挣扎着,克拉夫季娅低声嘶吼道。

    潘宏进半趴在她背上,看着她白皙嫩滑的侧脸,感受着她丰臀的柔软,再想着那种复仇所特有的快感,一时间竟然感觉到强烈的兴奋。

    “不要误会,我说的让你消失并不是要杀了你,我要把你关到一个见不到阳光的地方,像狗一样养着。”他微微喘息着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只手伸到下面,顺着她圆润的大腿抚摸上去,一直抚摸到制服的裙子深处。

    克拉夫季娅眼睛暴睁,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她的脑子里经过两三秒的恐怕,而后猛的张开嘴,正想大声咒骂,那只已经摸到她内裤上的手却又突然缩了回去,原本被压在桌子上的身体也恢复了自由。

    她一屁股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嘴里急剧的喘息着,惊魂未定的抬起头,才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人。

    “什么事?”被突然闯进来的帕瑟琳娜打断了“雅兴”,潘宏进心里有点不痛快。他站直身子,整了整身上凌乱的制服,皱眉问道。

    “马利宁来电话说他那里去了很多记者,还有敖德萨电视新闻台的人,”帕瑟琳娜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她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位叶菲娜小姐也来了,他们正等着见你。”

    “记者?”潘宏进愕然。

    “是的,马利宁正带着叶菲娜小姐来警局,”帕瑟琳娜点头说道,“您是不是下去准备一下?”

    潘宏进犹豫了一下,他真想不出叶菲娜究竟在搞什么,又为什么要把记者带到切斯诺耶来。他只想要利用舆论的影响与鲍罗德讨价还价,却从未想过要把这件事搞成一场风波。

    这时候犹豫似乎也没什么用了,潘宏进定定神,朝帕瑟琳娜使了个眼色,转身走出隔离室。

    马利宁和叶菲娜很快便感到了警局,潘宏进选择在警局二楼的行动准备室与叶菲娜见面,这个房间是隔音的,不用担心他们的对话会被别人偷听。

    “亲爱的尤罗奇卡,”跟在潘宏进的身后走进准备室,叶菲娜掩上房门,兴奋的说道,“你总是能够给人带来别样的惊喜,噢,上帝,这真是太令人无法置信了。”

    “你的惊喜指的是什么?”潘宏进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她说道,“如果是昨天生在我身上的那些事情,那么很遗憾,这对我来说恐怕远远算不上是惊喜。如果指的是那些拥挤在应急部队指挥中心的记者,那么,很好,我正要问问你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生气了?”叶菲娜上前两步,站在潘宏进面前,仔细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笑道,“噢,是的,我看到了你眼睛里的愤怒。当然,没有提前和你商议的确是我的错,不过……难道你没有看到这件事里潜藏的巨大机遇吗?”

    “什么机遇?造成一场风波的机遇吗?”潘宏进冷哼一声,说道。

    “风波?”叶菲娜一愣,随即又笑道,“当然,是会有一场风波,不过这一场风波却能为你带来巨大的荣誉,你将成为一个英雄,一个对抗暴政、追求民主的英雄,你将成为乌克兰甚至是全联盟年轻人心目中的偶像,你的坚强意志令你在安全委员会制造的酷刑面前毫不畏惧,你……”

    “停停停,你在说什么?”潘宏进有些头晕,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在眼前这个女人的口中变成了英雄,而且还是什么对抗暴政、追求民主的英雄——民主?他追求过吗?

    “噢,对不起,我太兴奋了,”叶菲娜拍拍鼓胀的胸脯,嫣然一笑道,“亲爱的尤罗奇卡,难道你就不能表现的绅士一些,替漂亮的小姐送上一杯水吗?”

    潘宏进看看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演讲台的前面,替她倒了一杯水。

    “谢谢,”叶菲娜随意找了一个座位坐下,端着杯子笑道,“下面让我来告诉你国立莫斯科大学社会关系学院阿·安季波维奇院士对时下青年一代看法吧。”

    “这与我有关系吗?”潘宏进皱眉问道。

    叶菲娜妩媚的瞟了他一眼,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阿列克谢院士长期以来都在研究意识形态斗争与社会青年运动之间的密切关系,他上个月在《十月》杂志表的那篇论文上,谈到了现在国内青年一代信仰缺失的问题。”

    潘宏进耐着性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听她侃谈所谓的青年运动问题。

    “按照阿列克谢院士的说法,如今国家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控制已经完全败退,布尔什维克的意识形态专家们与那些攻讦布尔什维克的人们就像是在只有一个球门的足球场上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比赛,他们比赛的结果就是迅摧垮了**的信仰,摧垮了旧有的那些英雄主义形象。”叶菲娜语调激昂,白皙的面庞也焕出一种罕见的红润,“而对于年轻人来说,茫然是致命的,没有多少社会生活经历的他们,并不愿意考虑太多生活的实际问题,却更愿意追求一种精神上的富足。他们年轻,精力充沛,热血澎湃,富有战斗性,喜欢崇拜偶像,面对社会的压抑和不公,他们不愿意保持沉默,而是喜欢通过追随某个公众人物的形式来表露他们的心声。”

第十四章 “纳什”构想(2)

    “现在,自由的舆论与布尔什维克的意识形态专家们,已经掘开了历史的坟墓,推倒了信仰的碑座,列宁是死于梅毒并症的色棍,斯大林成了一无是处的暴君,赫鲁晓夫蜕变为患有臆想症的农夫,布尔什维克几十年的历史就像正在下水道里酵的干尸,臭不可闻。”叶菲娜握着小拳头,在胸前猛的比划了一下,就像是行了一个纳粹式的敬礼,“但旧有的信仰被砸碎了,却没有立起一个新的标杆,他们只会空泛的谈论民主,更加空泛的贬斥布尔什维克。要嘛就是从历史的沉渣里捞几个所谓的英雄出来,什么高尔察克、尼古拉甚至是希特勒。可这些腐臭的干尸根本不可能得到年轻人的认同,更不会成为他们心目中的偶像,现在年轻人需要的偶像,应该是敢于同布尔什维克作斗争,敢于向克里姆林宫的集权起挑战的年轻人,对,像他们一样富有攻击性的年轻人。”

    潘宏进的两只眼睛在冒光,他明白了叶菲娜的意图,这女人想要做的并不是将他打造成一个偶像明星,而是要将他打造成为一个以年轻人为主的政治组织核心。

    记忆中前世的后苏联时代,拥有数目众多的民间政治组织,而在这里面以青年人为主的也有很多,比如说“亚博卢集团”的青年先锋队,比如说颓废的光头党,再比如说普京的纳什青年运动。而在种种的青年组织中,最出名也是战斗性最强的无疑就是“纳什”,也就是被称为“新青年近卫军”的“青年民主反法西斯运动”。

    潘宏进记得前世o6、o7年的时候,纳什青年运动在与青年俄罗斯结合之后,俨然已经成了极左的暴力组织,在俄罗斯的大中城市,他们能在短短一两个小时里煽动起数以千计的年轻人,同反对普京的游行示威者打“巷战”。殴打英国驻莫斯科大使、捣毁爱沙尼亚大使馆、掀翻瑞典大使的座车、与光头党成员械斗并用镰刀锤子型的烙铁烫掉俘虏身上的纳粹纹身。

    就像叶菲娜所说的,这些年轻人热血澎湃、极富攻击性,一旦煽动起来,矛盾冲突激烈的时候,他们就是街头的战斗力量,而矛盾冲突缓和的时候,他们又是一股强大的社会政治力量。

    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掌握了年轻人的力量也就等于是掌握了未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咬着嘴唇思虑了片刻,潘宏进单手握拳,撑住下巴,说道,“你是打算利用这次的机会,构建起一个以青年人为主的团体组织。”

    “难道不可行吗?”叶菲娜笑道,“我已经考虑过了,先借助你这次的遭遇进行舆论的扩大宣传,我们要有明确的攻击目标,那就是安全委员会……”

    “可你不要忘了,我就是安全委员会的一员,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调回敖德萨了。”潘宏进插口说道。

    “谁会在乎这些?”叶菲娜一摊手,不以为然的说道,“你不觉得你这个安全委员会成员的身份其实也是一种优势吗?不要忘了,安全委员会现在的名声虽然不好,但它毕竟拥有更多的神秘色彩,也是一个个人英雄主义盛行的地方。那些年轻人会憎恶它的暴政,但绝不会抵触个人英雄主义的色彩,那些不为人知的间谍、特工的传奇故事,更是他们喜爱的调味元素。如果你以一个安全委员会内部成员的身份,一方面提倡对这个神秘机构的改革,一方面宣扬个人英雄主义的热情,相信将更容易获得那些年轻人的青睐。你可以将自己塑造为具有民主精神的阿贝尔,富有叛逆性的哈罗德·金…….噢,上帝,难道你不认为我很有造星的天分吗?”

    阿贝尔与哈罗德·金,这都是克格勃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王牌大间谍。阿贝尔在二战中打入了德国最高统帅部情报局,并获得铁十字勋章,同时又是苏联“列宁勋章”的获得者。哈罗德·金则潜入了英国情报系统的核心,甚至还出任了英国秘密情报处驻美国的最高负责人,他是苏联“红旗勋章”的获得者。

    潘宏进倒是很认同叶菲娜的这种说法,就像在前世,他便是克格勃的崇拜者,那种充满神秘色彩并处处隐藏危机的间谍、特工生活,曾经一度是年轻时候的梦想之一。当然,这也是大多数年轻人都有的梦想,否则的话,詹姆士·邦德也不可能风靡全球了。

    “好吧,就算你说的都有道理,那我自己的问题怎么办?你要知道,我的身上可不怎么干净,”歪头仔细想了想,潘宏进说出了他的最后一个顾虑,“一旦成为了公众人物,若是有人借此攻击我怎么办?”

    “身上不干净?那又如何?”叶菲娜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她洒然道,“要知道,你将来要走的路与柳莆夫是截然不同的,他有舆论的渠道却没有广泛的社会群体支撑,要想打倒他很容易。而你要想获得的却是青年人的社会支持,任何针对你的舆论攻击,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就只能算是舆论迫害,是那些受到你威胁的顽固势力的不择手段的反扑。它不会影响到你在青年中受欢迎的程度,相反,它甚至会起到更大的反作用。”

    “如果他们有证据呢?”潘宏进思索着说道。

    “哈,那就是**,”叶菲娜耸耸肩,近乎亢奋的大声笑道,“任何证据都是可以伪造的,这不正是那些抨击布尔什维克的舆论经常提到的一句话吗?人证可以收买,物证可以假造,数据可以虚构,文件可以编撰,了解真相的永远都只是极少数人,而对于那些支持你的年轻人来说,被他们视为妖魔鬼怪的苏维埃**官即便是把证据列举的再详细,也只能是一种针对他们精神偶像的**裸的**。到时候你只需要稍稍装出一些委屈的表情,说上两句具有煽动性的热血澎湃的言辞,马上就会有人走上街头为你抗争,他们会游行示威,会冲击警局和法庭,只要稍加运作,甚至会出现大规模的骚乱。而在现在的联盟国内,你认为有哪一个有理智的当权者,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吗?”

    潘宏进按耐不住那种心跳的感觉,他赫然现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已经在他面前敞开了一道通向光明未来的大门,尽管这道大门内可能处处都充斥着艰险,但其潜藏的巨大利益却足以令任何冒险家趋之若鹜。

    能够了解到真相的人永远都是极少数,而大部分人对国家政治生活的参与却都是非理性的,他们能够看到的,或者说是他们愿意相信的,只能是他们支持的那些政客的光辉一面,至于说这些政客本性如何,骨子里流淌的是多么邪恶的血髓他们并不清楚,甚至都不会去关心。

    一个最典型的例子,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叶利钦,他的支持者曾经遍及整个俄罗斯,数以万计的人毫无理性的支持他,愿意为了他走上街头阻拦坦克、装甲车。但是却没有人关心他从美国的各种基金会里拿了多少钱;也没有人在乎他如何丑态百出的在机场上当着欢呼人群撒尿;更没有人质疑这个满口民主、不计生死的人,为什么直到近六十岁了才现苏联国家体制的**与黑暗——是不是他前六十年都白活了?还是他那时候正忙着往上爬,顾虑不到别人的生死?

    今后几年将是红色帝国最疯狂的一段岁月,而在疯狂的岁月里,任何本是荒诞的事情都有可能生,而且会被标榜为真理,受到无数人的追捧。

    既然如此,为什么自己不能从中得到一份收获?毕竟现在这条路还没有人走,就连伟大的叶利钦同志也还在忙于莫斯科的权力斗争。

    “好吧,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做?”右手握拳,在左手的掌心里用力一砸,潘宏进咬牙说道。

    这对他来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冒险,如果成功了,他将顺利跳入基辅,甚至是跳到莫斯科,成为这个岌岌可危的红色帝国内声名显赫的人物。反之,如果失败了,他将失去所有,甚至连小命都保不住,说不准老伊万也会因此而受到牵累。

    不过作为一个人,一个重生而来的人,没有点冒险精神总是不行的,潘宏进恰恰是那种胆大的家伙,他愿意拼上全部家当来搏它这么一回。

    “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构想,”叶菲娜知道身边这个男人已经被她说服了,一双蓝色眸子里顿时闪出狂热的火花,她舔舔性感的嘴唇,一把抓过随身的小提包,一边翻找着早已准备好的备忘录,一边说道,“并且也有一套短期内切实可行的方案。当然,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先应付那些赶过来的记者,喏,这是我给你准备好的讲稿,你先看一下,等到采访的时候,就按照这上面的去说。”

第十五章 大少们

    “……任何形式的酷刑折磨都无法摧毁向往真理的自由,钢铁的囚笼也锁不住年轻而澎湃的热血。正如爱尔兰民族起义者、诗人托马斯·摩尔在他那著名的诗歌‘吟游男孩’中所歌唱的,‘即使世上所有的人都出卖你,至少有一把剑会守卫你的正义,至少有一个信徒会弹着竖琴歌颂你。’……”

    汽车的收音机里回响着自己的声音,慷慨激昂的言辞、沉重严肃的语气,怎么听都能给人一种真正斗士的感觉,但潘宏进却知道自己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伪热血青年”。澎湃的热血与昂扬的漏*点早在前世的时候就被消磨干净了,他现在更喜欢眯着眼睛,怀着那种旁观者的心态来打量、观察这个世界。

    平静的眼神、冷漠的心态、不为所动的表情……这些才是那个真实的他,才是人们视线背后的尤里·伊万诺维奇。

    昨天下午的采访很成功,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成功的可能,蜂拥而来的那些记者一方面是为了爆炸性的新闻线索,另一方面也收了叶菲娜准备好的红包,他们所提的问题都是早已准备好的,潘宏进需要做的就是提前把答案背好,而后等他们提出来的时候照本宣科的背诵就是了。

    不得不认可叶菲娜的社会公关能力,采访直接就上了当天晚上的敖德萨新闻,而报纸和广播反应度慢一些,但到今天早上也得到了广播和刊登。

    现在这种宣传在社会上引起的效果还不可能显现出来,按照叶菲娜的计划,潘宏进随后这两天还要到敖德萨的广播中心去参与录制一档民主改革的访谈节目,其后续的宣传效果会以类似酵的形式迅反映出来。

    初步的宣传在今天似乎已经出现了效果,至少《星火》报敖德萨地方版上那些针对切斯诺耶事件的责难、抨击已经消失一空,他们转而开始跟着批判安全委员会对潘宏进的迫害,那份溢于字里行间的愤慨,似乎都能用鼻子嗅到了。

    除此之外的另一个副作用,就是潘宏进昨夜凌晨时分便接到了鲍罗德从基辅打来的电话,老头在电话里很是愤怒,言下之意就是对他接受媒体采访这件事极为不满。不过潘宏进这时候可没心思理会他,他需要等这老头的怒火平静下来,安安稳稳的与他谈一谈条件。

    拐上尤尼金大街,前行了百十米,潘宏进把车靠向路边,最后停靠在一块竖起的准停牌旁边。

    正对着他停车的地方,是一栋二层的红色小楼,圆拱形的前门处没有挂标牌,只有一个黄铜铸就的牌子挂在门扉上,上面用巴掌大小的俄文字母标注着“票证局”的字样。

    楼前的停车位上停放着一排不同样式的小轿车,大部分都是苏联国产的车型,伏尔加居多,也有两辆国外进口的好车,拿眼一扫,竟然还有一辆样式古怪的奔驰。

    潘宏进前世也算是有钱人了,很喜欢车,但这一款看上去像是癞蛤蟆一般的奔驰他还真没见过。

    手里掂着车钥匙,他绕着那辆奔驰转了一圈,算是围观了一下,这才推门进了小楼。

    完全是苏联特色的票证局,进门之后并不是商场的样式,反倒更像是某个公司的接待大厅,偌大的一个前厅里空荡荡的,只摆放了一张接待桌。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坐在那张摆放了“咨询处”标牌的桌子后面,看到有人进来,立马就快步迎上来,彬彬有礼的伸出两只手。

    对于那些没来过这地方的人,恐怕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那最终的结果,就是被怎么进来的再怎么被这位笑容可掬的年轻人“礼送”出去。

    潘宏进摸摸口袋,掏出来一张纸条递到年轻人手里,而后便倒背着双手,闲适的四处打量,这里他也是第一次亲自过来,一切都很陌生。

    “尤里·伊万诺维奇同志,请您进去顺着走廊一直走到最东侧,”年轻人很快又把纸条还回来,他侧过身子,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说道。

    “谢谢,”潘宏进点点头,把纸条重新装回到口袋里,擦着年轻人的身前走过去,进了那张接待桌后方的大门。

    在一般人的印象中,作为苏联特供商店的票证局应该是与百货商场差不多的地方,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就像是切斯诺耶的票证局里,各种商品都是分开存储的,什么服装部、电子器械部之类的,划分的比较细致。

    潘宏进顺着阴暗的走廊一直走到头,过了拐角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挂着生活消费品部的房间标牌。他今天过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买一箱啤酒,顺便再给娜塔莉带一箱灌装的可口可乐回去。

    生活消费品部的房门虚掩着,潘宏进推门进去,就看到如同车库一般的偌大房间里摆满了货架子,一眼看过去,标着不同文字的食品、饮料、香烟、酒类令郎满目,真可谓是极大丰富。

    在贴近一个摆放着日韩食品的货架边上,两名女服务员正领着四五个小伙子挑选东西,潘宏进瞄了一眼,只觉得其中有一个瘦高个挺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了。他也没理会,自顾自的贴着东侧的墙角转过去,一排一排的寻找他需要的东西。

    “……亲爱的尤尼娅,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你到东京去看看,只有到了那里,你才能知道什么叫做生活,什么叫做多姿多彩的生活。”

    几个年轻人看样子个性很张扬,估计家庭背景也不简单,至少这年头乌克兰有财力去东京玩乐的人只是极少数。

    “呵呵,看来咱们的尤舍利是迷恋上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了,”一个明显带着几分猥琐的声音隔着数排货架传过来,“东京,你是喜欢那里的银座呢,还是喜欢歌舞伎町?又或者是那些娇娇嫩嫩的亚洲小妞?”

    一句低俗的调侃引来一片哄笑。

    “我都很喜欢,”刚才那个声音嘿嘿笑道,“不过我现在更喜欢咱们的尤尼娅小姐……”

    “是啊,是啊,”还是刚才那个猥琐的声音调侃道,“不过咱们的尤尼娅小姐似乎并不喜欢你啊,我的奥列格。”

    “奥列格?”潘宏进正好找到他要的啤酒,闻言心头一动,心道估计是费什纳尔家的那个宝贝儿子,前两天还听说费什纳尔准备把他送到东京去留学,看来是真有这么回事了。

    从货架上拿了一瓶捷克斯洛伐克产的“比尔森”,潘宏进大声道:“服务员,请过来帮我一下。”

    “对不起,现在我们的尤尼娅小姐没时间,她恐怕不能帮您,”也不知道是哪个坏小子,紧接着他的话茬高声喊道。

    声音里充满了调笑,倒是没有什么恶意。

    那几个年轻人估计就是切斯诺耶市某些官员的子弟,他们知道这地方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进来的,所以也不敢随便找事。

    “那就让奥列格过来帮我,”潘宏进拿着酒瓶在铁皮的货架子上敲了敲,随着那当当的脆响,大声说道。

    这回倒是没人调笑了,隔着几个货架子,可以听到对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几道身影出现在过道的最外沿,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费什纳尔的儿子奥列格。

    今天潘宏进出来也没穿制服,身上一件很清爽的白色T恤衫,又是背对着走道入口的方向,奥列格也没看出他是谁来,直到几个人走进了,潘宏进听到脚步声转过脸,两个人才算是照了面。

    第一眼看到那张令自己这段时间噩梦不断的脸,奥列格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念头就是跑,有多远跑多远。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伙伴,拔腿就要狂奔。

    “你想去哪儿?”潘宏进拿着一瓶酒,笑眯眯的说道,“我的奥列格,你今天要是从我面前跑了,明天我就请你到警局去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多姿多彩的生活。”

    奥列格都跑出去两步了,闻言打了个激灵,嗖的一下把脚步停住,满脸尴尬的说道:“尤里少尉,您也在这儿啊?”

    “嗯,”潘宏进点点头,笑道,“我已经在这里很长时间了。”

    “哦,对啦,您在找人帮忙?”奥列格战战兢兢的往前凑了两步,迟疑着问道。

    “过来,给我搬一箱啤酒送到车上去,”晃晃手里的啤酒,潘宏进笑道,“对啦,还要一箱可口可乐,要听装的那种。”

    “好,好,”奥列格连连点头,如果只是做这些事的,他反倒要觉得庆幸了。看他这副恭顺的样子,几个跟他一起来的年轻人都大感诧异,在他们眼中,奥列格可不是那种喜欢“打短工”的人,估计在他老子面前,他都不会这么听话。

    潘宏进做了甩手掌柜,他跟服务员结算了现金,优哉游哉的跟在苦力般的奥列格身后出了票证局。

    “都有车吗?”指挥着几个年轻人把箱子放进后备箱,潘宏进上车的时候对他们说道。

    “有,尤里少尉,”奥列格抹一把头上的汗水,心里却在庆幸着这位恶魔终于要走了。

    只是潘宏进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便将他心头那点庆幸甩到了黑海里。

    “那好,跟我走,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就在我住的别墅里。”也不管几个年轻人是否愿意,潘宏进随口吩咐一句,弯腰钻进车里。

第十六章 学院社团

    “嘿,奥列格,那家伙是谁?”看着潘宏进的车缓缓开动起来,一个身材瘦小、看上去更像是亚洲人的小伙子凑过来,向奥列格询问道。

    “是啊,我看你好像挺怕他的,难道是菲奥多拉的儿子?”又一个小伙子凑过来,问道。

    菲奥多拉是新任的市委第一书记,只是现在才接到任命,人还没有来切斯诺耶。

    “菲奥多拉?我想那老家伙如果能有这样一个儿子,他恐怕会成为最虔诚的东正教徒了,”奥列格哭丧着脸,垂头丧气的说道,“当然,我还有我的父亲,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不是吧,费什纳尔叔叔也会怕他?”站在最外圈的一个高个胖子憨憨的惊叹一句,但话刚说完,白净的面皮便猛地一抽,脸上的肌肉像是一瞬间便抽成了一团,“难道……难道是那个该死的尤里?伊万诺维奇?”

    “你们没听到我怎么称呼他的吗?尤里少尉,在切斯诺耶,难道还有第二个可以让我如此畏惧的少尉?”奥列格嘴角频频抽搐,愤愤的说道。

    “哦,我忽然想起来了,”最先说话的小个子拍拍脑门,顿悟般的说道,“中午家里会有几位重要的客人,我想父亲会希望我能留在家里吃午饭的。”

    “是啊,是啊,”高个的胖子甚至连借口都不想找了,他转身就要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跑,“奥列格,咱们有机会再见面吧。”

    “如果你们还算聪明的话,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陪着我,”看着几个伙伴打算很没义气的撇下自己,奥列格大怒,他一把揪住小个子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不然的话,我决不会介意把你们在背后诋毁尤里少尉的事情告诉他本人。”

    “你这是污蔑,奥列格,我们什么时候在背后诋毁过他?!”一个小伙子惊恐的反驳道。

    “我说有就有,”奥列格冷冷一笑,转身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你们想他会相信谁?那些安全委员会的人可都是很多疑的,他不相信你们在背后诋毁他,难道还会相信你们在到处赞颂他吗?”

    “这些混蛋!”上了车,奥列格从后视镜看了看那几个仍旧在路边呆的家伙,甩手在方向盘上狠狠的擂了一拳,这才动车子,朝着潘宏进别墅的方向开去。

    潘宏进住的别墅就在尤尼金大街上,离着“票证局”不过几百米远,开车两三分钟就到了。

    奥列格把车停在别墅大门口,下车的时候才现他那几位狐朋狗友都跟了过来,看样子畏惧尤里少尉这个魔头的人远不仅仅只是他一个。

    从正门进了别墅,楼前的台阶上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美女,只是她那一副冰冷的面孔足以令人退避三舍。

    “奥列格先生吗?尤里少尉正在等你们,”不用说,这位冷冰冰的美女就是帕瑟琳娜了,她看到奥列格和几个年轻人进了别墅,隔着很远便招呼道,“请跟我来吧。”

    奥列格也不敢多说话,只是诺诺的应了一声,和他那几位伙伴提醒吊胆的缀着帕瑟琳娜上了二楼,径直到了小会客厅。

    装修一新的小会客厅里,潘宏进正拿着一听可乐逗弄小娜塔莎,小家伙够不着,两只小手拽着他的裤腿撒娇。

    看到奥列格几个人出现在客厅门口,他才故意把手放低,由着小家伙把可乐抢走,咯咯笑着一路跑出客厅。

    “都坐吧,不用那么拘束,”朝贴着墙角“挤进”的奥列格招招手,潘宏进笑道,“想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饮料什么的?”

    “水,喝水,水就……”奥列格缩着脖子朝前凑了两步,脚底下是绵软的地毯,可对他来说却像是踩在了锋利的刀尖上,没走出一步都是那么的胆颤心惊。

    “那就喝茶吧,”潘宏进显然没兴趣听他的想法,他不等奥列格把话说完,便自顾自的说道,“我这里有你父亲前两天刚送给我的锡兰红茶,喝着口感很不错。”

    “是调味红茶吗?”跟着奥列格进来的那个小个子陪笑道,“尤里少尉真是有品位,听我父亲说,那种从斯里兰卡进口来的调味红茶是……”

    “我只喝原味的。”潘宏进打断他,冷冰冰的说道。

    “哦……”小个子还没完的话被他一下子噎回去,一张还算英俊的小脸瞬间憋得通红。

    可还没等他从尴尬中反应过来,潘宏进又突然患上一副笑脸,呵呵笑道:“呵呵,只是开个玩笑,我也是喝调味的,而且喜欢多加奶,嗯,味道实在不错。”

    小个子这次可不敢说话了,他只是咧着嘴的一个劲傻笑,心道魔鬼就是魔鬼,就那副喜怒无常的性子都要把人折腾疯了。

    “奥列格,不为我介绍一下你这几位朋友吗?”招呼着几个年轻人入座,潘宏进拿了一包烟扔在桌上,笑眯眯的说道。

    奥列格扭头看看旁边几个狐朋狗友,咽了口唾沫,逐一给他们作了介绍。

    正如潘宏进所猜测的,几个小伙子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像那个小个子,他名叫波塔普?普罗科皮耶维奇,他的父亲是切斯诺耶市石油产品供应局的局长、敖德萨州苏维埃人民代表普罗科皮?穆列什科。而那个高个的胖子名叫尼克季姆?马尔科维奇,他父亲是切斯诺耶市采购局局长马尔科?德米扬鲁克。

    奥列格把他的几个伙计介绍完了,帕瑟琳娜正好端着托盘进来,她将几杯茶一一送到众人面前,而后便束手站到了潘宏进的身后,那副冷漠无情、素面朝天的样子,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个保镖式的人物。

    “奥列格,我记得好想听你父亲提起过,”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潘宏进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现在是在敖德萨国立经济大学就读是吧?学的是什么?”

    “学的是信贷经济,”奥列格双手平放在膝盖上,那副姿势俨然就像是听训的学龄前儿童,“噢,我们几个都是。”

    “快毕业了?”潘宏进的目光在他们几个人脸上一扫,问道。

    “没有,今年是入学的第三年,还有一年才毕业,”奥列格诺诺的回答道,“不过我父亲想让我去东京留学,说是那边的条件更好一些……”

    潘宏进点点头,敖德萨国立经济大学应该算是乌克兰很出名的一所院校了,即便是在整个欧洲也能排的上号。至于说信贷经济,这应该算是苏联教育体系中比较特殊的一个专业,在敖德萨国立经济大学它是五年学制的。奥列格他们几个既然是四年毕业,那就说明这几个小子学习不怎么地,他们定然是以系统内招考的方式考上的这所大学。

    所谓系统内招考,和国内曾经一度盛行的委培教育基本类同,只是在苏联,走这种渠道的考生在毕业时拿的文凭与统招生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日本的条件好一些吗?”吸了一口烟,潘宏进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可不这么认为,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更愿意留在国内,呵呵,难道你们不认为这里的机会更多一些吗?”

    “哦,是吧。”奥列格强自陪笑道。日本,他其实也根本就不想去,只是费什纳尔逼着他去,更何况他也觉得自己留在这里不太安全,上次被应急部队抓去监狱的经历至今让他记忆深刻。

    “好啦,”拍拍手,潘宏进笑道,“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今天找你们过来,主要是有一件事想请你们帮忙,当然,如果这件事办成了,对你们也是大有好处的。就像我刚才所说的,这里的机会要多得多,只要抓住了,你们将来的成就将会乎你们自己的想象。”

    潘宏进说的话几个年轻人自然不会相信,只是这位少尉同志开口让他们帮忙,他们似乎也不敢拒绝。

    “尤里少尉,您说吧,想让我们为您做些什么?”犹豫了一下,波塔普先说道。

    “是这样的,我知道敖德萨国立经济学院里有很多的社团组织,正规的、非正规的、专业类的、非专业类的还有什么娱乐性的等等,这一点,想必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潘宏进说道。

    奥列格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我呢,希望你们也能出面组织一个社团,最好向你们校方的共青团申报注册一下,就以‘纳什青年民主运动’的名义注册,”潘宏进回头朝帕瑟琳娜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点点头,走到客厅一角的落地钟旁边,提了一个手提箱过来,放在沙前的桌子上。

    “这里面有具体的社团纲领和宗旨,还有一些宣传材料,另外,还有我向你们提供的一万卢布社团经费,”潘宏进把箱子盖打开,推到奥列格的面前,“我希望你们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这个社团组织起来,人数嘛,一百人左右吧,应该没有问题吧?”

    奥列格一脸的为难,他在学院里也有社团,只是那都是为了泡美女而加入的,至于说自组社团,他连半点经验都没有。更何况时下学校里五花八门的社团不可计数,真正对此感兴趣的人并不多,短期内展要想招收到一百人,简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第十七章 一纸调令

    尽管自认为潘宏进提出的要求太高,自己不太可能做得到,可奥列格也没胆量当面直说,他朝周围的几个伙伴看了一眼,犹犹豫豫的拿出箱子里的那些文件,小心翼翼的翻看着。

    什么社团的宗旨、口号之类的,他根本也没心情细看,他觉得那都是虚的,要谈宗旨先要有人才行,要是社团连个人都收不上来,那所谓的宗旨也只能当成废纸扔进废纸篓了。

    社团的纲领、宗旨之类的内容很快翻过去,紧接着,那些令人忍不住心动的内容出现在眼前。

    “免费的夏令营活动?!”

    嘴里轻呼一声,奥列格抬头看了潘宏进一眼。

    “没错,免费的夏令营活动,”潘宏进拿着手里的烟卷在桌上轻轻一磕,笑道,“我计划为你们定在月末,三个城市的两周夏令营,斯大林格勒、莫斯科还有列宁格勒。”

    说着他站起身,在沙前来回踱了两步,夹着烟卷的手在空中挥舞一圈,接着说道:“当然,这只是初步的计划,如果今年的活动成功,我希望你们的社团能够从敖德萨国立经济学院延伸出去,联合上所有敖德萨的大学院校,还要推展到基辅、推展到哈尔科夫、推展到文尼察、顿涅茨克,甚至是莫斯科、列宁格勒。除了每年一次的夏令营活动,我还将资助你们社团中的优秀活动分子出国旅游,他们将有机会免费去布拉格、柏林,乃至巴黎、纽约。”

    “除了这些夏令营的活动,”走到奥列格身边,潘宏进将他手里拿着的文件翻过一页,指着上面的一个条款笑道,“我还会为你们的社团安排定期的讲座和活动,比如说邀请莫斯科、列宁格勒以及基辅等重要学院的专家教授为你们的社团举办讲座,再比如说到黑海舰队与‘莫斯科号’直升机母舰上的官兵们搞一个联欢活动。这方面我已经在为你们联系了,如果你们的社团能够在下周三之前组建起一个雏形,这个活动就可以立刻开展,你的社团成员将有机会搭乘直升机游览塞瓦斯托波尔港。”

    “哇……”

    几个年轻人顿时激动起来,作为干部子弟,尤其是奥列格这种敢拿着大把卢布豪赌的公子哥,他并不在乎什么免费旅游之类的活动,但是能有机会进入军港城市塞瓦斯托波尔,对任何一个年轻人来说恐怕都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这年头的塞瓦斯托波尔并不像苏联解体之后那般的出入自由,它和远东军港符拉迪沃斯托克、远东军事重镇共青城以及军事工业要塞车里雅宾斯克这些城市一样,都是处在封禁状态的,一般人都进不去。

    当然,对几个年轻人来诱惑力更大的,还是这些优厚条件所带来的影响力,他们几乎可以肯定,只要社团把这些条件拿出来,绝对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吸引到大批的会员加入,他们将成为国立经济学院的名人。

    而对于潘宏进来说,他资助奥列格几个人举办这个社团,又资助他们搞这么免费的活动,其实也用不着他花费一分钱,他甚至还能从中大捞一笔。

    社团们前期的运作经费所需不多,潘宏进已经准备好了去刮切斯诺耶各个企业工厂的“地皮”,就算是一种赞助吧,相信他们会很乐意拿出这笔钱来的。而等到社团壮大起来,有了声势,尤其是在斯大林格勒、莫斯科、列宁格勒两周游之后,相信那些什么青年民主基金会、青年运动基金会之类的组织,便会像嗅到血腥味的苍蝇一般前仆后继的涌过来。他们会想尽千方百计的将大把大把的美元塞进他口袋里,资助他、甚至是直接为他谋划,如何将这种社团的力量联合起来,最终形成一股青年的民主政治运动力量。

    “怎么样,这些条件能为你们补足信心吗?”在奥列格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潘宏进笑眯眯的问道。

    “当然有信心,这样的条件太吸引人了,”尼克季姆兴奋的抢着说道,“难道不是吗,奥列格?我敢说就凭这么优厚的条件,咱们也能把所有的社团都比下去。”

    奥列格倒是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冲动却是瞒不过任何人的。

    “有信心就好,”潘宏进满意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道,“也需要不了多久,我就会调到敖德萨去,等我到了那里,会尽快安排一些富有宣传鼓动经验的人为你们做培训,让你们能够更加自如的调动社员参加活动的积极性。”

    这段时间切梅诺里他们的队伍正在不断壮大,一个隐秘的、由安全委员会退役人员组成的组织正在有条不紊的扩建,那些原五局的“思想者”们或许不如所谓的意识形态专家们更懂得理论,但他们在更直接的宣传鼓动操作方面,却是有着意识形态专家们远比不上的丰富经验。

    当然,为奥列格他们安排宣传鼓动的培训还有另外一个目的,潘宏进是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这些以社团形式出现的高校青年组织牢牢的抓在手里。

    如今,也许是受了叶菲娜建议的影响,又或是从前世苏联解体过程中得到的启示,潘宏进正在将大量的精力投入到这场青年运动组织的构建中去。

    奥列格他们将要在敖德萨国立经济学院组建的社团,只是他诸多计划的第一步,他要让这个名为“纳什青年运动”的学院派社团迅运转起来,而后凭借着学院学生之间的密切联系,将这种模式推向整个乌克兰乃至整个联盟的高等学府。

    最初,潘宏进并不打算为这些社团设立什么政治诉求方面的纲领,那样太招摇,不过为社团安排的各类活动,却能够潜移默化的为它们灌输一种理念,同时也能凝聚魅力。比如说有统一着装的夏令营旅行活动,这一方面能够吸引其他院校的兴趣,另一方面也能扩散影响力。而与军队的联欢,却能将社团的理念逐步的渗透到军队中去,并直接影响到基层官兵的立场倾向。

    作为联盟未来政治精英、经济精英孵化池的学院派“纳什”;作为街头斗争主体力量的社会青年民主运动“纳什”;以军队基层官兵为主流的武装“纳什”。三者合一,这才是潘宏进构想的宏图中真正的纳什青年运动组织。

    当然,现在潘宏进在这方面的宏伟计划才是迈出了第一步,今后的道路上必然会有坎坷,会有危机,甚至会有小命不保的危险,不过他却对自己很有信心……也可以说是对这个国家,对这个社会有信心,因为这片日趋混乱的土壤上,已经具备了为枭雄崛起提供一切必要养分的完美条件。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潘宏进与奥列格几个年轻人的交流。

    帕瑟琳娜快步走到门口,将房门拉开一道缝隙。

    门外是负责照看小娜塔莉的保姆,两人小声的交谈两句之后,帕瑟琳娜走回来,站在潘宏进身后说道:“敖德萨来的电话,是伊万将军打来的。”

    潘宏进点点头,对奥列格笑道:“好啦,你们先讨论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另外,有什么其他的条件也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们的。”

    话说完,他起身带着帕瑟琳娜走出小客厅,当房门缓缓闭合之后,小客厅里顿时响起几个年轻人的欢呼声。

    潘宏进权当是什么都没听见,他顺着走廊快步走回到自己的房间,临进门的时候才头也不回的问道:“是我父亲亲自打来的吗?”

    “是的。”帕瑟琳娜简单的答复一句,便背负着双手站在了门口。

    潘宏进皱皱眉头,在他的记忆中,不管是前身尤里在的时候,还是他转世重生以来,老伊万都从未亲自给他打过电话,今天这是吹起那阵风来了?

    心里嘀咕着进了卧室,潘宏进坐在床上拿起听筒,犹豫了片刻,才说道:“父亲。”

    电话那头先是长时间的静默,之后才传来老伊万那不苟言笑的沉稳声音:“下午回敖德萨一趟,瓦莲京娜不放心你。”

    “哦,这么着急吗?”潘宏进疑惑的问道,“我原本已经打算后天回去一趟了,现在……”

    “明天上午我和瓦莲京娜就要赶去米洛维采,”老伊万不等他说完便抢着说道,“下次回来就要等过了革命节了。”

    革命节自然就是十月革命节,11月7号,那是三个月以后了。至于米洛维采,那是捷克斯洛伐克的一个地方,也是苏联驻东欧中央军队集群司令部的所在地。

    “革命节以后才回来?到米洛维采吗?”潘宏进讶异道。

    “嗯,”老伊万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才用前所未有的柔和语气说道,“我已经接到了总参谋部的调令,从后天起,我将出任中央军队集群总政治部主任的职务,负责监察中央军队集群的裁军工作。”

    潘宏进心里咯噔一声,他恍惚的意识到,老伊万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达成调回乌克兰的愿望,这突如其来的一直调令,将他转到了捷克斯洛伐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8366/ 第一时间欣赏红场枭雄最新章节! 作者:斯坦图尔所写的《红场枭雄》为转载作品,红场枭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红场枭雄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红场枭雄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红场枭雄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红场枭雄介绍:
简介:潘宏进重生到了1987年的苏联,大时代的潮涌,跌宕的权争,无尽的背叛......卑劣的灵魂得到了完美的释放。
他是潜伏在“乌克兰人民鲁赫”内部的蟑螂;是隐藏在“极左派”中间的保守派蛆虫;是“军队、国防工业与军事科学支援运动”组织的叛逆核心;是黑帮“东斯拉夫人兄弟会”的匪......他肢解了旨在挽救苏联政权的“紧急状态委员会”,却又在短短数天后,将还没来得及开香槟庆祝的“胜利者们”投进了监狱......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红场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场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场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