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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斯坦图尔     红场枭雄txt下载     红场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三章 谢谢

    “……如果乌莉特塔小姐愿意的话,我可以为你在滨海林荫道附近找一栋别墅,就在叶普洛佩斯卡娅别墅区怎么样?”潘宏进也没注意到咖啡馆里又进来了一伙人,他在桌子下面活动的那只手放在乌莉特塔光滑微凉的膝盖上,满脸微笑的说道,“我父亲他们这两天就要迁到捷克斯洛伐克去,那边的别墅正好要空出来,我可以为你办理手续,让你搬到那里去。”

    乌莉特塔自然能够感受到他的轻佻,不过相比起他这番话带来的诱惑,那些许的轻佻显然算不了什么。更何况潘宏进长的也不丑,还很年轻,那一头银也很性感,很吸引人,最主要的是他的家庭背景很有诱惑力,乌莉特塔并不介意与他建立一种更亲密的关系,毕竟这个男人能够给她带来更舒适、更上等的生活。

    “叶普洛佩斯卡娅别墅区吗?”忍受着潘宏进那只手的骚扰,乌莉特塔脸色微红的瞟了叶菲娜一眼,呢喃着说道,“那里的租金不会很贵吧?”

    这女人倒是有些小聪明,她问这话只是在试探叶菲娜的反应,不过小聪明就是小聪明,很容易被人一眼窥破。

    叶菲娜扭头看了她一眼,心头冷笑,这女人不问事是不是能办成,却开口就问租金的是不是很贵,摆明就是已经落进潘宏进为她织就的陷阱了。

    “亲爱的乌莉特图什卡,难道你不知道军方的特权是最令人嫉妒的吗?”微微一笑,叶菲娜说道,“更何况伊万将军可是堂堂的中将,哦,现在已经是上将了,敖德萨军区分配给他的住宅难道还能收租金吗?”

    她这番话里明显藏着挖苦呢,只可惜乌莉特塔根本听不出来,她的心思也没在这儿。

    “也是……”歪着头嘀咕一句,乌莉特塔双手捧着柚子汁,吸了一口,眼睛却看着潘宏进,那意思是希望他能继续表个态。

    “怎么样,感兴趣吗?”潘宏进侧着身,歪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笑道,“如果感兴趣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过去看看……只有咱们两个。”

    “伊万将军今天不在吗?”乌莉特塔垂着头,迟疑了一会儿,蚊呐般的说道。

    “今天一早他就和我母亲搭乘直升机去了基辅,听说是陆海军政治部的几位将军要为他践行,今天晚上都不会回来。”潘宏进轻声笑道。

    “那节目的事不谈了吗?”乌莉特塔显然是意动了,现在只是在故作矜持。她将手里的杯子推到一边,小心翼翼的看了叶菲娜一眼,犹豫道。

    “你肯定会帮我的不是吗?”潘宏进拍拍她的膝盖,笑道,“更何况这种事情咱们有的是时间谈。”

    嘴里这么说着,他从钱夹里掏出一张钞票,随手压在咖啡杯下面,转身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可是,叶菲娜小姐……”

    乌莉特塔跟着他站起身,看到叶菲娜眼睛看着吧台的方向,似乎没有起身的意思,忍不住问道。

    坐在吧台旁边的三个光头汉子已经开始找服务生的麻烦,而且其中一个已经走到了钢琴边上,正不怀好意的与达西娅搭讪。叶菲娜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也没听到乌莉特塔跟她说话。

    “叶菲娜小姐,你不走吗?”乌莉特塔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也没把那里正在生的事情放在心上。

    “哦,”叶菲娜回过神,下意识做出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看潘宏进的反应,只是很可惜,这男人脸上的表情很正常,也看不出有什么反应。

    潘宏进并不是没看到吧台边上正在生的事情,他只是在犹豫,毕竟那个凑在钢琴边上的家伙还没有什么太过头的举动。

    “咱们走吧,”叶菲娜稍稍感觉有些失望,她站起身,从随身的挎包里摸索着车钥匙,说道,“尤罗奇卡好像是没有开车过来吧,要不要先用我的车?”

    “怎么,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乌莉特塔心里暗自窃喜,嘴里却用一种惋惜的语气问道。

    “我就不和你们去了,”叶菲娜笑了笑,将车钥匙递给刚刚扭过头来的潘宏进,说道,“我还有些私事去办,咱们……”

    “你干什么?!把手拿开!”她的话还没说完,吧台边上传来一身压抑的呵斥。

    紧接着,就听到“哐啷”一声椅子倒地的声音,悠扬的钢琴声戛然而止。

    潘宏进猛地转过头,就看到一身白裙的达西娅正坐倒在钢琴边的地板上,站在她边上的那个光头汉子,正拽着她的裙领,试图将她从地上拖起来。

    说起来达西娅这个女孩儿似乎与潘宏进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只见过这个女孩子两面,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可现如今看到她被那个光头的男人骚扰,他却觉得被骚扰的就是他自己一样,心里那一股邪火腾地一下就冲到了头顶。

    黑社会?

    前世潘宏进可能还不敢招惹这类人,可现如今……他就是靠黑吃黑起家的,黑社会在他眼里就像是香饽饽,没机会他都想创造机会上去啃一口,更何况现在这几个家伙已经惹出了他的火气。

    面色木然的扭头看了两眼,潘宏进也不直接过去,他拉着乌莉特塔的小手,换了一副笑脸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那里的环境,相信你会满意的。”

    乌莉特塔也没感觉出不对劲来,她美滋滋的拎了手包,踩着性感的拌带高跟鞋跟着出了门。

    除了咖啡馆门,站在门前的台阶上,潘宏进停住脚步,他把车钥匙塞到乌莉特塔的手里,柔声笑道:“乌莉特图什卡小姐,麻烦你先和叶菲娜到车上等我一会儿,我有些私事必须先处理一下。”

    乌莉特塔一愣,旋即误会他是要去一下洗手间。接过钥匙的时候,她还拿在手里晃了晃,撒娇般的说了一句:“那你可快一点,叶菲娜小姐的车里没有冷气的。”

    潘宏进笑笑,用手指背在她光滑的脸颊上蹭了蹭,转身走回店里。

    此时,钢琴边上已经站了两个“光头佬”,两个人背对着门口,一左一右的将达西娅挤在钢琴架上,那个额头上有十字架的家伙,正推搡着女服务生朝吧台里走,看样子是在逼她去拿钱。

    潘宏进从门口进来,径径直向钢琴的位置,经过第一张桌子的时候,随手从桌上抄了一把餐刀。

    从门口到钢琴所在的地方不过就是十几步远,潘宏进步子迈的又大,两三个呼吸的工夫已经走到了两个光头佬的身后。

    两个光头佬根本没想到会有人从背后偷袭,他们正一人一边拽着达西娅的胳膊,满脸淫笑的准备朝她裙子里摸索。

    潘宏进一声不吭的从后面赶过去,瞅准了右边那个体型偏瘦的家伙,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猛的掼到镶满碎瓷砖的墙上。可怜的家伙一脑门撞在墙壁上,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那么贴在墙上昏了过去。

    左腿的后脚跟一错,潘宏进手上不停,趁着左边的大汉还没回过味来的机会,左手扯住他的右手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钢琴琴键上,同时握着餐刀的右手一挥而落,“噗”的一声将他的手掌结结实实的钉在琴键上。紧接着脚下一扫,曲起的小腿绊过大汉的双腿,将他踢得扑倒在地。

    他最后这一脚实在有够歹毒,大汉扑倒的一瞬间,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集中在被餐刀钉住的手掌上,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的从他指骨间划过,挑开了食指与中指指蹼间的大筋与韧带,等于是把他的手掌从中间切成了两半。

    轻轻松松的放倒了两个光头佬,潘宏进毫不松懈,他用眼角的余光窥到刚刚走进吧台的那个大汉正从侧后朝自己扑过来,于是轻巧的一侧身,撩腿朝他裤裆正中的位置踹过去。

    “噗”的一声,这一脚踹了个结实,光头大汉飞窜着扑过来,平趴着又倒飞回去半步,噗通一下趴在地上,眼看着是先爬不起来了。

    潘宏进收回腿,顺势用脚后跟在抱手哀嚎的光头佬面门上猛的一磕,将他直接踢昏过去,这才回手将那把插在琴键缝隙中的餐刀拔出来,不紧不慢的走到双手捂着裤裆抽筋的大汉身边。

    “你信上帝吗?”蹲在大汉身边,潘宏进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后脑勺贴着地面死死按住,面无表情的问道。

    大汉这时候哪儿说出话来,他额头上全都是汗,看着潘宏进的目光里也充满了恐惧。

    “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不信,”潘宏进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右手里握着的餐刀贴在大汉的脑门上,猛力就是一刮。

    大汉一声惨叫,平卧的身子扑腾两下,几乎是弹起来滚到了一边。血流如注的额头上,也就是纹着十字架的那个位置,竟然被活生生的刮掉了半个巴掌大小的一块皮肉。

    随手将餐刀扔到一边,潘宏进站起身,就在吧台上取了一张便笺,简单的写了一个地址,推到面色苍白、瑟瑟抖的女服务员面前,说道:“我叫尤里·伊万诺维奇·舍普琴科,如果有警察或者是……”

    伸手指指兀自躺在地上哀嚎的大汉,他说道:“或者是这种人找我,就让他们到这里来,谢谢。”

第三十四章 该死的

    “咚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在安静的卧室里回响。潘宏进打个冷颤,从熟睡中惊醒过来,下意识做出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手伸到松软的枕头下面去摸枪。

    冰冷的马卡洛夫式手枪在枕头下压了一夜,竟然有了暖暖的手感,不过那坚硬的金属却给了潘宏进一份心安的感觉,他吁口气,抹了一把脸从床上坐起来。

    “嗯……”

    睡在旁边的乌莉特塔被惊动,微微张开一道缝隙的性感红唇间出一声慵懒的低吟,拱着布满红紫淤痕的翻了个身,一条**的大腿撩过来,斜搭在潘宏进的膝盖上。

    尽管有了将近半夜的癫狂,可潘宏进此时看着这个女人的时候还是感觉非常陌生,不过这无关紧要,反正自打重生以来,他床边睡着的女人似乎从来都是很陌生的,好歹他此刻还知道身边这女人姓甚名谁呢。

    “咚咚咚……”

    又是几下轻轻的敲门声。

    潘宏进将女人搭在自己身上的大腿推到一边,翻身下床,从衣架上取了一件睡衣裹在身上,赤足走到门口,将房门拉开一道缝隙。

    门外站着别墅区为老伊万这套房子配备的警卫员,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他看到潘宏进从门内露出半张脸,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别墅区的警卫队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有警察要进来找你。”

    潘宏进的脑子还有点迷糊,他歪头想了想,才猛然记起昨天自己在咖啡馆里伤了人,而且似乎还伤的不轻,警察们大概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他们人呢?”他整理着睡衣的前带,随口问道。

    “被警卫队拦住了,”警卫员说道,“您要是不想见他们……要不要我通知警卫队赶他们走?”

    叶普洛佩斯卡娅别墅区里总共只有24套别墅,现在住了七户人,军阶、职务最低的是安季普·阿尔谢尼耶维奇少将,他是敖德萨军区直属空5集的副司令员。类似这样的住宅区防卫自然严密,配属的警卫队直接隶属于敖德萨军区司令部,人数虽然不多,但装备精良,而且队员都是实打实的军人,久经训练,他们可不管什么警察不警察的,没有通行证、没有别墅区内住户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能随便出入。

    “让他们进来吧,”潘宏进摇摇头,说道,“嗯,先让他们在楼下的客厅等我,我马上下去。”

    “好的,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警卫员点点头,转身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看着警卫员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潘宏进合上房门,不紧不慢的走回到床边。

    前身尤里的体格着实不错,某些方面的能力甚至令重生而来的潘宏进很是自惭形秽,不过不要紧,这副身体现在已经是属于他的了,否则的话,昨天晚上他也没能力将乌莉特塔折腾的如疯如狂。

    不过这个能言善道的女人也的确很极品,从她身上得到的快感令潘宏进感觉非常满意,他觉得留这么个女人在自己身边也没什么坏处。

    虽然她很虚荣,贪慕享受,但是却头脑简单,神经大条,对权力没有什么**,很容易控制在手里。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潘宏进觉得自己不仅能够得到一种享受,宣泄多余的过剩精力,还能用她来弥补自己全盘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坐在床边,潘宏进脱掉刚刚穿上的睡衣,摆弄着熟睡中的乌莉特塔,将她面朝下摆成一个自己喜欢的姿势,合身扑了上去……

    穿着一身警服的阿布诺伊在两名大头兵的“押解下”走进别墅客厅,引路的警卫员也没有请他入座的意思,更没有询问他是不是想喝点什么,这让他很是恼火。

    自己愤愤的走到一张沙前坐下,阿布诺伊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想到的馊主意,原本他只是想给潘宏进一个惊喜,为此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可没想到如今却为此遭受了冷遇。

    从局里来的时候,他带来侦查处的四个人,其中还有处长、他的死党阿尔捷米·鲍里索维奇上尉。原本阿布诺伊是想借着这次机会为处长同志介绍一下潘宏进的,可就因为这一个简单的玩笑,别墅区的警卫队说什么都不给他们放行。最后不仅把他们的佩枪给缴收了,而且还只允许一个人进来,其他人都得在外面等着。

    坐在沙上生了五六分钟的闷气,眼看着潘宏进还没有出现,阿布诺伊忍不住对站在对面的警卫员说道:“尤罗奇卡他人呢?”

    警卫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也不搭腔,活脱脱就像是个哑巴。

    “我告诉你,我是尤罗奇卡的朋友,”阿布诺伊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去把我的名字告诉他,要嘛就让我上去找他。”

    他嘴里这么说着,从沙上站起来,可还没等开口,就听到后面传来拉动枪栓的声音,扭头看看,两个押送他过来的大兵正将突击步枪持在手里,那意思分明是告诉他“敢动一动,我们就开枪了”。

    无奈的耸耸肩,阿布诺伊又重新坐回到沙上,他愤懑的摸摸口袋,掏出来一个皱褶的烟盒,撕开一看,却现里面仅剩的两支烟卷已经折断了。

    恼火的将烟盒扔在桌上,阿布诺伊伸手就去拿放在一个果盘中的香烟,可还没他够着,斜里伸过来一只手,唰的一下将果盘抽走,抬头一看,却是那个该死的警卫员正将果盘端在手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噢,该死的!”阿布诺伊愤怒的咒骂一句,扯开喉咙喊道,“尤里,尤里·伊万诺维奇·舍普琴科,你这该死的家伙赶紧给我滚出来……”

    潘宏进正好走到楼梯口上,适才一场酣畅淋漓的“晨运”令他倍感愉快,简单的冲了一个冷水澡之后才出来,没想到还没等下楼就听到了阿布诺伊的声音。

    “哈,让我看看这是谁,”从楼梯拐角处探出头,潘宏进一眼就看到两个持枪的大兵正走到阿布诺伊的身后,看样子是要用枪托砸他的后背。

    他这一开口,让阿布诺伊逃过了一劫,不过他本人却对此懵然不知,仍旧愤愤的说道:“你总算舍得出来了吗?该死的家伙!”

    “噢,真的是你,我的阿布诺伊,”潘宏进挠挠鼻子,快步从楼梯上走下来,笑道,“我只听他们说是警局的人来找我,还以为是为了昨天的事,没想到……你来之前怎么不给打个电话?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阿布诺伊张张嘴,最终也没说自己只是打算吓唬人来着,这件事要是传到米沙罗的耳朵里去,估计他会被取笑致死的。

    潘宏进一眼就窥破了他心思,走到沙前的时候,专门凑到他脸前,贴着不到2o厘米的距离打量着他,嘿嘿笑道:“哦,你不会是想把我拷回警局里去吧?亦或是……打算吓唬我一下?”

    “滚开,你这张脸真让人恶心!”阿布诺伊满心郁闷,他一把将潘宏进的脸推到一边,愤愤的坐回到沙上。扭头看到旁边那个兀自端着果盘不动地方的警卫员,忍不住又跳起来,手指着他嚷嚷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说的什么?我和尤罗奇卡是朋友,不是吗?你这家伙是怎么招待客人的……”

    “好啦,好啦,我给你赔礼道歉,”潘宏进朝警卫员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这才拍拍阿布诺伊的肩膀,拉着他在沙前坐下,笑道,“说吧,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不会真的是打算逮捕我吧?”

    “当然,不然你以为还能为了什么?”阿布诺伊愤愤的瞟了他一眼,伸手从果盘里拿过一包烟,三把两把撕了包装,抽出一支点上,这才说道,“你知道昨天那三个家伙怎么样?不怕告诉你,一个轻微脑震荡,两个重伤,其中还有一个gAo丸严重破裂,现在还在市第一国立医院救治,能不能修不好还说不定。”

    “哦?”潘宏进挠挠鼻子,笑道,“看来我的脚法还算是很不错的。”

    “脚法很不错?或许吧,”阿布诺伊瞪着他冷冷一笑,说道,“不过你以后出门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儿,那些家伙并不好惹,一群亡命之徒,他们可不会在乎你的身份。我听说他们的人现在都在找你,估计不会是要找你付医药费的。”

    “我最喜欢亡命之徒,”潘宏进耸耸肩,也拿了一支烟点上,笑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就算那些家伙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的,当然,我也没想过要给他们医药费。”

    “那就没办法了,”阿布诺伊自然也不会替他担心,他转转脖子,欠起身,说道,“现在先不和你说这些,你赶紧给那些该死的警卫打电话,让他们把我的人放进来。”

    他的话刚说完,大厅一角的楼梯上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没一会儿,穿着一身白色睡衣、秀蓬乱的乌莉特塔出现在楼梯上,她站在楼梯拐角处,手扶着栏杆,慵懒的说道:“亲爱的,有什么吃的吗?我饿了。”

    阿布诺伊愕然张着嘴,抬头看看面色绯红的乌莉特塔,又回头看看潘宏进,目光来回调换几次,才猛地凑到潘宏进身边,贴着他的耳朵问道:“尤罗奇卡,你这该死的,你是怎么把这女人弄上床的?!”

第三十五章 阿尔捷米

    两只手指按着他的脸,将他推到一边,潘宏进头也不回的对乌莉特塔说道:“想吃什么让服务员给你安排吧,床头上有叫铃,扯一下就可以了。”

    乌莉特塔这时候才现客厅里还有一位客人,她撩开额前的头,朝阿布诺伊笑了笑,转身又走回楼上。

    “噢,尤罗奇卡,你真是太令人羡慕了,”阿布诺伊兴奋的咂巴着嘴,一时间反倒忘了刚才受到的冷落,他挥起拳头结结实实的在潘宏进肩膀上砸了一拳,小声说道,“乌莉特图什卡,上帝,你知不知道我们局里有多少人把她当做梦中情人?哈,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不,我真想看看那些家伙们死心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看来警卫拦住你的那几位同事反倒是帮了我的忙了,”潘宏进站起身,走到客厅一角的小酒吧台前,一边拨要别墅区警卫室的电话,一边笑道。

    阿布诺伊紧追着他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吧台前的旋椅上,先拧着屁股转了一圈,这才嘿嘿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不会是要跟她来真的吧?我可是听说老谢尔盖都把你内定为他的女婿了,你现在跟乌莉特塔厮混在一起,就不怕米沙罗那个善妒的妹妹找你麻烦?”

    “你说奥廖娜?”潘宏进给警卫室打了电话,放下听筒之后才心不在焉的说道,“嘿,她似乎并不怎么看好我,我也懒得为了她伤脑筋。”

    阿布诺对奥廖娜也没有什么好感,那女孩固然是很漂亮,但性子却高傲的很,更何况他是米沙罗的妹妹,对没法上手的女人,他素来都不感兴趣,哪怕对方长得像是天使。

    “那你也要考虑一下米沙罗的情绪,”拿过吧台上放着的半瓶葡萄酒,阿布诺伊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口说道,“虽然他和奥廖娜的感情也不怎么好,可那毕竟是他的妹妹,不是吗?”

    潘宏进笑了笑,没接口。对老伊万安排的这个婚事,他本身并没有抵触的情绪,是奥廖娜也好,亦或是别的什么女人也罢,结婚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无非就是一场政治结合。有共同利益的时候,这种婚姻就有存在的必要,若是没有了共同利益,所谓的婚姻也就失去了意义。

    电话打完没一会儿,阿布诺伊的几位同事就在两位警卫的带领下进了别墅。

    阿尔捷米·鲍里索维奇上尉年纪也不大,三十出头,有一头很阳光的金色短,面容白皙,看上去很英俊,颇有几分东斯拉夫族系美男子的特质。

    根据阿布诺伊的介绍,阿尔捷米是格鲁吉亚人,他本人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之所以能够晋升的这么快,完全是因为有一副好头脑,而且他曾经上过阿富汗战场,还立过功,这些都是他晚上爬的优质资本。

    阿尔捷米下个月就要转调文尼察,听说是晋升了一步,但是衔级不变,可潘宏进更相信他的调走不过是为了给阿布诺伊腾地方,内务部的侦查处就相当于刑警队,而敖德萨的侦查处就相当于省一级刑警总队,听上去官不大,但却是个地地道道的肥缺,握有实权。阿尔捷米不走,阿布诺伊估计一两年内还爬不上去。

    在潘宏进看来,阿布诺伊对阿尔捷米的评价还算中肯,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的确很有头脑,至少他很会来事。

    今天他们几个到叶普洛佩斯卡娅别墅区来,就是为了从潘宏进着录一份口供回去,被打伤的几个家伙都没有提出进行刑事追查的要求,警局那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原本也没打算将这件事备档。录口供这件事,完全就是由阿尔捷米提出来的,不过这并不是为了给潘宏进留个案底,而是要提醒那些被打伤的家伙不要妄图报复,他们的老底警局都有备案呢。

    提出备案的建议,阿尔捷米又亲自跟着过来录口供,其目的无非就是为了和潘宏进结识一下,大家关系是否密切先放到一边,至少先混个脸熟,将来彼此有事相求的时候也好见面。

    混仕途无非就是如此,到哪国都是一样,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更不用把话说到明初,潘宏进对此心中了然,也谈不上有什么反感。

    阿尔捷米几个人在别墅里没有停留多久,他们录完口供很快便托词离开了,倒是阿布诺伊厚着脸皮留下来,说什么都要赖在这吃一顿午餐。

    送走了阿尔捷米和几位警察,潘宏进与阿布诺伊两人一边一个,舒适的躺在客厅沙上,尽职的服务员送来两盘洗干净的葡萄,两个人便躺在那儿点上烟,抽一口烟,吃两粒葡萄,吃两粒葡萄,抽一口烟,真可谓逍遥自在胜神仙。

    仰面躺在沙上,阿布诺伊咀嚼完一粒葡萄,“噗”的一声将葡萄皮吐出来,紫红色的葡萄皮在空中直上直下的打了几个滚,落下来的时候恰好掉到他鼻尖上。

    “尤罗奇卡,”喃喃自语的咒骂一句,他翻过身,看了一眼对面的潘宏进,说道,“阿尔捷米这两天就要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的侦查处处长应该就是我。”

    潘宏进吸着烟,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这一点他早就看出来了,也没什么值得惊奇的。

    “我听说你好像也要调回敖德萨了吧?”阿布诺伊对他这种漠然的态度很是不满,他撇撇嘴,转口问道,“怎么样,局里准备给你安排个什么样的职务?”

    “还不知道,”潘宏进耸耸肩,说道,“鲍罗德这几天一直都呆在基辅……”笑笑,他继续说道,“想必在他确定去向之前,是不会给我做出什么安排的。”

    “那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阿布诺伊很感兴趣的追问了一句,不过转瞬又说道,“算啦,想必你也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要让我说,你也没必要再在安全委员会混那份闲差了,你的头脑更适合用来触犯法律,而是不用来维护它。你说呢?”

    潘宏进瞟他一眼,闷声说道:“你这是在夸赞我吗?”

    “至少不是讽刺,”阿布诺伊嘿嘿了一声,说道,“其实不仅仅是我这么想,米沙罗也是这么认为的……”

    “对啦,米沙罗这两天好像也没在敖德萨吧,他去哪了?”潘宏进打断他,问道。

    “和鲍罗德一样,到基辅去了,”阿布诺伊仰起上半身,一只胳膊搭在沙扶手上,手撑着后脑勺,说道,“还记得你在上次聚会上谈的那件事吗?就是关于**的那些事,米沙罗从中大受启,而起始终对此念念不忘,从切斯诺耶回来之后,他就去了基辅,说是要看看这件事有没有操作的可能。”

    “**?”潘宏进心头一动,他怎么也没想到米沙罗竟然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而且还准备在实际中操作一下。

    不过在苏联的国家制度下,这件事要想办成绝对有着天大的难度,别说米沙罗他老子还不是乌克兰加盟共和国的第一书记,即便是估计也没多少希望。

    “是啊,”阿布诺伊点头说道,“难道你不觉得这里面潜在着令人垂涎的利润?”

    “有利润也要有机会拿到手才行,”撇嘴笑了笑,潘宏进说道,“**这种事非同其他,要想通过的话,需要通过众多部门的协调,更何况在那些老顽固的眼里,**就等同于赌博,赌博就等同于犯罪。米沙罗操作这种事情,最终的结果大概也就是招来他父亲的一顿臭骂罢了。”

    “哈,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布诺伊点头说道,“与米沙罗那种野心勃勃的想法想必,我还更实际一些。我已经想好了,等到阿尔捷米调走之后,咱们就在别卢尚茨科弄一个跑马场,搞成会员制的,虽然利润不大,但总会有一些收入的,你觉得呢?”

    别卢尚茨科是敖德萨远郊的一个城镇,地处丘陵与森林的交汇地带,地方不大,倒是很隐蔽。

    “再说吧,”潘宏进对这种没有多少利润的事情并不上心,在他看来,要想从**这一行里淘到利润,最大的收益点并不在**本身,而是在于洗钱过程中抽取的佣金,“我最近可没心思考虑这些。想必要不了多久局里就要把我调回敖德萨了,我正准备将切斯诺耶的一些生意拓展到这边来。”

    “哦,这样啊?”阿布诺伊歪头想了想,眼前一亮,说道,“那岂不是说敖德萨今后一段时间将会变得很热闹?哈,说说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当然,”潘宏进坐起身,笑道,“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多得是,不过你也可以放心,这忙总是不会让你白帮的。”

    阿布诺伊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他现在倒是巴不得潘宏进赶紧调回敖德萨,顺便将他名下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也挪到这里来,因为那就意味着他可以多获得一份收益。

    “说吧,中午想吃点什么?”潘宏进看看手上的腕表,问道,“先说好,我可不能陪你喝酒,晚上还要上节目,我可不想让人家看到一幅醉醺醺的样子。”

第三十六章 死亡擦身而过

    与阿布诺伊厮混了整整一个上午,送走他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其间瓦莲京娜来过电话,告诉潘宏进说是小娜塔莉晕机晕的厉害,所以她和老伊万打算乘车从基辅回来,回到敖德萨差不多要等到晚上了。

    一下午的时间,潘宏进就在别墅里与乌莉特塔商议晚上上栏目时的事情,具体细化的分析每一个可能出现的问题,尤其是乌莉特塔问时所需要注意的引导方向。

    忙碌起来时总会觉得时间过的飞快,印象中就像是一眨眼的工夫,一个安静的下午已经在悄无声息中流逝。

    乌莉特塔赶在六点之前离开别墅区,潘宏进比她晚走一步,赶到电视台的时候还不到七点,距离节目正式开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敖德萨地方电视台的独立楼距建成已经有些年头了,从外观上看很是破旧,电视二台的演播室设在大楼四层,占据了整整一层楼的地方,出于对“畅谈”栏目的重视,台里还专门给安排了一个专用的演播室,地方很宽敞,并配有五个休息室专门供群众演员和受邀嘉宾临时休息。

    潘宏进在电视台院内的停车场下了车,远远就看到叶菲娜站在独立大楼入口处的台阶上朝他招手——这女人似乎走到哪儿都那么亮眼,她今晚穿了一袭粉红色带有蕾丝下摆的晚装礼裙,脚上是一双亮黑色有长拌带的高跟凉鞋。细长的拌带呈网状缠绕在她光洁的小腿上,看上去性感而妖娆,在楼前进出的人经过她身边,都要下意识的放慢脚步,似乎不用贪婪的眼神在她身上逡巡几遍就不甘心似地。

    “准备的怎么样了?”等着潘宏进走到近前,叶菲娜带着一脸柔和的笑容迎下一级阶梯,亲热的挽著他一只胳膊,轻声笑道,“我刚才看到乌莉特塔,看她一副亢奋的样子,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吧?”

    潘宏进今晚的兴致不错,他笑了笑,朝叶菲娜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那我就放心了,”叶菲娜甜甜一笑,挽着他进了楼门,说道,“走吧,台里给你准备了休息室,节目正式开播之前,咱们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完善细节。”

    潘宏进点点头,与她并肩走向楼梯间。

    就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通往楼梯间的走廊后不久,一辆灰色的拉达轿车缓缓的驶入电视中心大院,车子进了院门,没有进入停车场,而是直接停在了独立楼的楼门前。

    车子还没有停稳,大楼内便闪出来一个身材偏于消瘦的女人,她凑到车前,隔着车窗同里面的人说了两句话,而后便急匆匆的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直到女人在停车场内上了一辆小轿车,拉达车的车门才被人从里面推开,两个中短身材人从车里钻出来。两个人头上都蒙着黑色的线织头套,只露着两只眼睛一只张嘴巴,手上还各自提着一把突击步枪。

    从车上下来,两个蒙面人一步都不停留,直接冲进了独立楼的前门。

    栏目组为潘宏进安排的是2号休息室,几乎是紧挨着演播室的入口,而斜对面的4号休息室就是为柳莆夫安排的。

    潘宏进与叶菲娜在前台领了嘉宾证,进入休息室的时候看到4号休息室的房门敞开着,里面坐了两个人,面对门口坐着的是一个中年人,型很具有革命性,是典型的“农村包围城市”、“地方包围中央”。

    从门前一过,潘宏进明显感觉到叶菲娜的身子一僵,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却现她看的正是那个谢顶的中年人。

    “柳莆夫?”凑到她的耳边,潘宏进轻声问了一句。

    叶菲娜默然点点头,眼睛里却充满了令人心惊的厉芒。

    “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潘宏进迎着中年人投过来的目光,耸肩笑了笑,问道。

    “恐怕人家并不欢迎你。”叶菲娜的心理素质好的出奇,她几乎是一瞬间便调整好了心态。

    她背对着潘宏进,悄无声息的抬起胳膊,嫩笋似地一根中指竖起来,偷偷朝柳莆夫比了一个下作的手势。

    负责带路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叶菲娜的美貌与性感一路上都令他脸红心跳的魂不守舍,此刻一眼看到她偷偷比划的手势,小伙子打个哆嗦,下巴险些没脱了臼。

    柳莆夫显然是注意到了叶菲娜的小动作,只是他老成稳重,根本不会将这种挑衅放在眼里。

    坐在椅子上笑了笑,柳莆夫满脸不屑的瞟了一眼潘宏进,他今晚有足够的信心让这个近期蹦出来上窜下跳的年轻人丢尽颜面,说不定还能就此让他成为一名彻头彻尾的罪犯。有这样的信心,他才懒得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为自己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柳莆夫不想在这个时候惹麻烦,潘宏进同样也不想,他避开对方轻蔑的眼神,伸手挽住叶菲娜的芊腰,一边挽着她走进另一侧的休息室,一边轻笑道:“看来你说的没错,人家的确不欢迎我,不过没关系,打招呼的机会总会有的,难道不是吗?”

    叶菲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任由他揽着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只有一张沙和一副梳妆台。潘宏进顺手把房门带上,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取了一支点上,还没抽上两口,就听到门外传来女人恐惧的尖叫声,紧接着,急促而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是有人在走廊里奔跑。

    “怎么回事?”叶菲娜也察觉到了异常,她双手抱在胸前,惊慌的问道。

    “嘘……”右手食指掩在嘴唇边,潘宏进示意她噤声。

    自从重生以来,因为时刻都要面对各式各样的危机,潘宏进的神经系统中似乎有了某种对危机的感应,他的直觉告诉他,外面有一些预想不到的事情生了,而且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就在门口的位置上停了下来,紧接着“咚”的一声门响,“哒哒哒”的枪声与嘈杂的惊呼、惨叫声紧随而至。

    叶菲娜的脸色瞬间变得刷白,她甚至能够听到子弹壳跌落在水磨石地板上所出的清脆“叮当”声,那一声声的脆响就像是一记记的重锤,结结实实的砸在她的心尖上,令她感觉呼吸困难,血流不畅。

    与她相比,潘宏进现在倒是冷静的出奇,他能听出枪手就在门外,而他们袭击的目标却在柳莆夫的那个休息室里,从震耳的枪声里听,可以出判断枪手至少有两个,而且都很冷静,因为他们开枪并不是一顿狂扫,而是采用的点射。

    枪声响了大约几秒钟,门外走廊里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隐隐约约的像是有人在小声交谈,但很快便没了动静。就在潘宏进转念猜测柳莆夫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压抑的惊呼道:“没有,该死的,那个家伙不在这里!”

    “不可能,你再仔细看看,”又一个声音急促的说道。

    “自己看,这里就没有一个留着银的,”沙哑的声音恼怒的说道。

    潘宏进心头一跳,他原本还以为这些枪手就是冲着柳莆夫去的,心里还在考虑是不是与叶菲娜有关,可现如今看来人家压根就是冲着他来的,流年不利的柳莆夫只是给他做了替死鬼。

    “不要管他了,”急促的声音显然出现了慌乱,走廊里又响起错乱的脚步声,嘈杂中像是有人踢翻了凳子,紧接着就听这声音说道,“快走,快走,警察就要来了!”

    走廊里奔跑的脚步声迅远去,只是女人恐慌惊呼的声音还在此起彼伏的响个不停,没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再次跑进了走廊,还高声呼喊着:“噢,上帝啊,快报警,快报警……”

    知道两个枪手已经走了,潘宏进长出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双腿无力,后背上的冷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刚换上T恤衫浸透了。在刚刚的那一刻,死亡距他是何等的临近,仅仅只有几步之遥、一墙之隔,如果不是两个枪手找错了房间,而且离开的仓促,没带着佩枪的他近乎是难逃劫数了。

    “他们……他们都走了吗?”叶菲娜瑟缩在角落里,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点点头,潘宏进站直身子,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拉开一道缝隙,朝走廊里窥探一眼。

    只是这么会工夫,原本整洁的走廊内已经变成了垃圾场,蓝色的地毯上洒满了纸片和木屑,在4号休息室的门前,还躺着一把折断了一条腿的木制椅子。两个脸色刷白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椅子边上,手足无措的来回踱步。

    潘宏进悬着心总算是落了地,他整整衣衫,干咳一声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不紧不慢的踱到4号休息室门前,朝里面张望一眼。

    休息室内俨然已经变成了屠宰场,门边左手的位置上,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人面朝下仆倒在地上,后背上有数个令人眼皮跳的弹孔。离着他不到一米远的墙边,一个年轻人背靠着墙壁半坐在地上,脖子被子弹炸开了一大片,消瘦的脑袋无力的垂靠在肩膀上,随着胸腔里那种怪异的“咕咕”声,不时的晃动两下,就像是在抽搐一样。

    不久前还很是嚣张的柳莆夫,此时估计已经没人能认出他来了,他仰坐在朝门的椅子上,半扇脑壳却糊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红、白、黄、黑四色的液体溅了一墙,怎么看怎么恶心。

第三十七章 影子

    潘宏进实在想不出在敖德萨有谁这么憎恨自己,竟然公然安排枪手到电视中心来杀人,虽然他潜在的敌人很多,但貌似不应该有谁会疯狂到这种地步。

    也许是都知道枪手已经走了,走廊里陆陆续续有面色惊恐但却眼带好奇的人进来,好奇的凑到4号休息室门前扒望一眼,然后或惊叫、或呕吐的掩面而去。

    叶菲娜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她在休息室里迟疑了很久,等到她出来的时候,2号休息室门前已经挤满了人。

    “怎么样?”看到潘宏进从里面挤出来,她迫不及待的问道,“柳莆夫他人怎么样?”

    潘宏进摊摊手,又做了一个拿枪顶头的姿势,示意她的这位老仇人已经杀身成仁、蒙主召宠了。叶菲娜脸上的表情一变,显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旋即咬咬嘴唇,说道:“便宜他了!”

    对于一个矢志复仇的人来说,最痛苦的一件事莫过于成功在即的时候,仇人却莫名其妙的死掉了,潘宏进能够了解她的心情,但却没打算给她什么安慰,毕竟柳莆夫在这个时候死掉了,对他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走廊里的混乱局面持续了十几分钟,楼外隐约传来警笛的鸣叫,潘宏进摇摇头,心道如今苏联这个国家的混乱局面似乎已经在各个方面得到了显现。堂堂的地方电视台内生了枪案,还出了几条人命,而警察却在十几分钟后才不紧不慢的赶过来,这也难怪那些黑帮分子敢于如此嚣张了。

    警笛的鸣叫声停在楼前,没一会儿,六七名警员涌上二楼,带头的正是阿布诺伊,他显然也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潘宏进,隔着很远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忙着安排手下的警员们疏散人群维护现场。

    潘宏进挽着叶菲娜的胳膊退回休息室,吸了一支烟的工夫,就听到走廊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阿布诺伊便进了门。他看到叶菲娜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便又恢复过来。

    “说吧,尤罗奇卡,那些该死的杀手是不是你的人?”把帽子摘了,随手扔在梳妆台上,阿布诺伊大咧咧的走到潘宏进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觉得呢?”潘宏进瞟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阿布诺伊的眼神在叶菲娜脸上一转,见她根本没有看着自己,心里禁不住感觉有些失落。不过他本身就是那种神经线粗大的人,好色,但绝不会死缠烂打,对他来说,再好的女人要是看不上自己……那她好的也极为有限,至少她的好不属于自己。

    “我觉得啊,”伸手抚摸着下巴,阿布诺伊叹口气说道,“我觉得他们应该是冲着你来的,只是那边的几个倒霉蛋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成了你的替死鬼。”

    潘宏进默然点头,心里却在极力猜测这件事的背后到底是在操纵。

    “这件事很麻烦,”阿布诺伊不能在这里久留,两名杀手冲进市电视台行凶,这应该算是今年以来内务部敖德萨局接手的影响最恶劣、案情最终的刑事案件了,可以预见,明天……也许等不到明天,这件事就会搞得人尽皆知,基辅的内务部定然会给局里施加压力。

    “糟糕的是阿尔捷米这两天就要调走,这个该死的案子等于是落到了我的头上,”伸手在潘宏进肩膀上拍了拍,阿布诺伊站起身,说道,“这可是我胜任侦查处处长后的第一件大案子,必须要办的漂漂亮亮的。”

    潘宏进抬起头,一只手托着腮,说道:“如果你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提示的话,那可就想错了,实话告诉你,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两个杀手是冲着我来的,即便是不用你说,我也要想办法把他们揪出来。”

    阿布诺伊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这件事的确很令人头疼,尤其是处在事件核心位置的潘宏进,如果查不出杀手的切实身份,他今后恐怕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我会想办法替你盯着圣骑士团的那些家伙,”想了想,他说道,“这件事说不定就和他们有关系,不过你自己这两天也要提高警惕。不管是什么人操作的这件事,既然他们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一次不成,他们绝对不会介意再来一次。要不要我现在安排人护送你回去?”

    潘宏进犹豫了一下,为今晚的这次节目他已经做了太多的准备工作,绝对不能轻易的放弃。更何况现在还出了枪击这么大的事,如果能够抓住机会,将这次事件的生贯穿到节目中去,定然能够起到更好的效果。

    “我现在还不能走,一会儿还要等着上节目呢,”权衡再三,潘宏进最终还是决定把握住这次机会,而且他相信电视台也不会放弃这个增加收视率的大好时机。

    “真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些什么,”阿布诺伊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上一个电视栏目如此热心,又不是要做明星,明星过的日子可没有他这般刺激,当然,也没有他这般舒服。

    阿布诺伊也没想劝他,也知道劝了也没有,他顺手将潘宏进放在梳妆台上的那盒烟放在帽子里,转身就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扭头说道:“那我安排人在楼前面等你,节目录完了让他们送你回去。”

    对他的这个提议潘宏进倒是没有拒绝,毕竟有警察的跟随,才能让他变得更加安全。

    阿布诺伊见他点头答应,才摇摇头出门而去,他走了没几分钟,画了妆的乌莉特塔便满脸兴奋的冲进来,正如潘宏进所猜测的那样,台里的确没打算暂停今晚的“畅谈”栏目直播,与此相反,他们还临时决定将节目播出时间延长十分钟,专门用来探讨今晚电视台里生的枪击事件——这将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其播出的结果定然会令“畅谈”栏目的收视率向上攀升一节。

    ………………

    每周一期的“畅谈”栏目准点播出,与往期不同的是,这一期的节目换了主题曲,现在所用的曲子,是前次潘宏进在接受采访时所引用过的托马斯·摩尔的《吟游男孩》。

    这在美**队中广为流传的军歌,经过了潘宏进提议的部分修改,加入了男低音的哼唱与苏格兰手风琴、腰鼓的伴奏,意境与美国大片《黑鹰坠落》中的片尾曲基本相似,曲调苍凉悲壮,似乎饱含着战士视死如归的深沉意志。

    看着衣装整洁的潘宏进在苍凉的乐曲中进入演播室,维拉怎么也不会想到从明天开始,这改良版的《吟游男孩》将在敖德萨的年轻人中广为流传,随后的几年中,它还将成为蔓延全联盟的一个青年组织专用的会歌。

    眼前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卧室,黑暗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只有床对面的那台电视闪着刺眼的荧光。

    身上紧紧披着一件粉色纱织睡衣的维拉侧卧在床上,修长的身姿卷曲成一道优美的弧线,诱人至极。

    卧室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的时候,她正侧枕在弯曲的白皙小臂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潘宏进在电视中侃侃而谈,听到敲门声响起,她头也不回的柔声说道:“是瓦尔拉沙吗?进来吧,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她的话声还没落地,闭合的房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肥胖的身影闪进来。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亲爱的瓦尔拉沙,”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停在床边,维拉翻了个身,面朝着来人腻声说道。

    “已经办好了,我的宝贝儿,”来人说话的声音因激动而带有明显的颤抖,他站在床前,两只放着光的小眼睛贪婪的在维拉身上逡巡着,说道。

    “柳莆夫那个混蛋已经死了吗?”维拉妩媚的笑了笑,伸手扯了扯身上的纱织睡衣,将两条修长的大腿更多的暴露出来。

    “当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瓦尔拉沙”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哆哆嗦嗦的伸出一只手,如同抚摸一件精美古董陶器般的摸上她的秀腿,同时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头都被打掉了一半,如果还不死的话,那只能说是上帝太眷顾他了。”

    “那你找的那两个人呢?”维拉看了他的手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放心好啦,我已经打他们走了,”“瓦尔拉沙”俯下身子,在她大腿上亲吻着,含糊不清的说道,“我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每人两万卢布,已经足够他们回罗马尼亚去了。”

    “都是按我的计划安排的吗?没有出什么纰漏?”维拉微一皱眉,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表情,但很快又被那种慵懒的性感所取代。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噢,宝贝儿,快别说那些令人扫兴的事情了,我已经等不及了,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多久?”“瓦尔拉沙”的呼吸急促,他爬起身子,手忙脚乱的撕扯着身上的衣服。

    “是啊,你已经等了很久了,”维拉翻了个身,伸手从枕头下面抽出来一把加了消声器的手枪,凑到他两腿间的某个部位上拨了拨,轻蔑的一笑,说道,“可你知不知道,我比你等的更久……”

    “瓦尔拉沙”恰好将身上的T恤衫倒扒下来,迎面看到维拉手中的拿着手枪,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

    “你给我安排的这个地方很偏僻,也很安静,”维拉仰面躺在床上,冷冷的看着他,说道,“我想轻易不会有人到这里来的,今天晚上,咱们可以好好的享受一下……我会把你这身肮脏的皮肉一点点的从骨头上剔下来,让我的维尼亚好好的饱餐一顿。”

    她嘴里这么说着,空着的一只手在床边轻轻一撩,低垂在床沿的棉单被撩起来,显现出床下一道灰白相间的身影。

    这影子就是维拉豢养的宠物“维尼亚”——一只凶狠残忍的西伯利亚平原狼,它静悄悄的匍匐在床底下,那双绿色的眸子以及暴怒时与头顶几成一条直线的双耳,都令人感觉不寒而栗。

第三十八章 方向

    相比起报纸、无线广播,电视的宣传效果就在于快、直观,敖德萨地方电视二台一期的“畅谈”节目,将潘宏进的形象以直观生动的方式推向了整个敖德萨州,也令他的名字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全联盟。

    “尤里·伊万诺维奇·舍普琴科……这是一个叛逆,集极端民族主义、无政府主义、腐朽的资产阶级自由主义与一身的叛逆典型,他的所谓政治主张(当然,我并不认为他提出的那些主张可以算得上是系统的政治主张)空洞而乏味,除了一味的哗众取宠、煽动社会矛盾,我没有从中看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苏联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乌克兰加盟共和国第一书记斯坦尼斯拉夫·古连科在接受《工人报》记者采访的时候如此评判。

    “……我们应该从中看到一个全新的气象并由此得到一些警示,”乌克兰中央委员会委员、宣传鼓动部部长马卡罗维奇·克拉夫丘克在接受《真理报》采访的时候却如此评价,“……我并不认为一个年轻人的主张,以及他对军队和莫斯科的抨击会对我们国家现有的制度和路线造成什么伤害,相反,我们更应该从自身寻找问题。也许正如尤里·伊万诺维奇同志所讲的那样,莫斯科的民主化改革的确做的还很不到位,他们应该把步子迈的更大一些,让更多的人切实的见到成效……”

    相比起基辅迅做出的回应,莫斯科却是一片失声,克里姆林宫、国防部、国家安全委员会的言人都没有对媒体的采访做出回应,用叶菲娜的话来说,这是莫斯科刻意的在淡化处理这件事,从传媒的角度来说,针对某一舆论事件的任何回应都是从侧面帮助对方炒作。

    但不管莫斯科对这件事如何的淡化处理,“尤里·伊万诺维奇·舍普琴科”这个名字终归还是打响了,其最直接的一个表现,就是敖德萨码头的工人罢工运动终于有了属于他们的政治诉求。就在节目播出的第二天,罢工工人就重选了临时工人委员会,并将成立“全国工人委员会”作为了他们最高的一项政治诉求。更有意思的是,他们还在码头的入口处悬挂了一道绿色的巨大布幅,上面用乌克兰语和俄语书写着“尤罗奇卡,你说出了我们的心里话!”

    疯狂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当散布“疯狂瘟疫”的主角还具备较高智商并别有用心的时候,这种疯狂就会传染、散布的愈迅。

    若干年后,潘宏进也对自己所走出的这第一步成功有过反思性的分析,他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他的整个安排远远算不上周密,那份类似纲领的草头“宣言”实际上也幼稚的很。就像古连科给出的评价一般,它实际上是空洞而乏味的,不具备任何可行性。它之所以能够得到社会大众的认同,其根本原因并不在于纲领的建设性,而是在于它的破坏性,它字里行间都在煽动着对社会、对国家的不满情绪,而这种煽动又恰恰迎合了社会大众的心理。

    群体心理学创始人古斯塔夫·勒邦在他的《群众心理学》一书中阐述过,群众是冲动的、无理性的,而且缺乏责任感,当社会公共道德的力量强大的时候,道德的准绳能够维系一种微妙的平衡,群众心理的冲动还不会转化为实际行动。可一旦这种维系平衡的道德准绳崩断了,社会公共道德缺失的时候,过去一直受到公共道德压抑的各种负面心理便会一瞬间迸出来,从而引“群体极端化”的效果出现。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就潘宏进所知的,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就是印尼生的排华事件,其他的诸如韩国杀人狂魔柳永哲被韩国青年人视为“英雄”,还有一个国内的胡某某,也是一个这样的例子,它反映出来的是群体仇富、仇官的心态,而那些奉他们为英雄的人们却没有仔细考虑这些所谓“英雄”的行为对社会构成了什么样的危害。

    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改革,尤其是对布尔什维克党以往历史的“掘墓式”摒弃,已经从根本上搞垮了一直以来维系着苏联社会心理平衡的道德准绳,社会公共道德观念已然崩溃。只是过去几十年来苏联国内的高压统治所造成的影响还没有彻底清除干净,所以社会上被压抑住的不满情绪还没有彻底释放出来,对国家上层建筑极为不满的社会群众,还只是通过要求“改革”这种方式来宣泄他们的不满情绪。

    但潘宏进通过“畅谈”节目对克里姆林宫,对国家暴力机器——军队的**裸的、毫不掩饰的抨击,显然就如同是击碎了维系社会平衡的最后一片薄冰。那些对苏联社会有着强烈不满的人们,一下子就从他的身上找到了认同感,他们觉得“这年轻人说的对,跟我想的完全一样,他说的那些完全代表了我的心声”。那么由这种认同感到竞相追随,再到某种形式的个人崇拜还有多远的距离呢?事实上,这段距离很短。否则的话,从苏联官僚集团内跳脱出来,先以温和民主派面目出现,最后才成为极端民主派的叶利钦,又如何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获得那么多的认同?

    最重要的是,苏联几十年的历史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西方式的民主选举,社会群众对政治了解不多,也想不明白那些政治人物所炮制出的纲领是否具备可行性。如果放在美国,潘宏进的夸夸其谈估计会被理智的选民们看做是小丑的精彩表演,但在如今的苏联,这种“小丑的表演”却被人们奉为真谛。

    其实,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归结为一个词:“煽动”。潘宏进炮制出来的草头纲领内,既包含了民族主义的思想,也包含了极左的工团主义思想,还杂糅了社会民主主义的倡议以及大量的资产阶级民主化思维。应该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杂烩,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大杂烩,才更能适应如今苏联国内的社会心态。

    当然,潘宏进从这一次的“畅谈”栏目中收获到的也不仅仅是利益与声明,他那敞的大大的口袋里还顺便收进来不少的麻烦,先他现在要面对的,就是来自于安全委员会内部的压力——他毕竟还是安全委员会的一名少尉。

    ……………

    今天是老伊万与瓦莲京娜远赴捷克斯洛伐克的日子,叶普洛佩斯卡娅别墅区从早上起来就显得很是热闹,穿着军装的军官在别墅前的庭院里往来穿梭,似乎一刻都没有消停过。

    昨天晚上,潘宏进与老伊万进行了分别前的最后一次交谈,老伊万很明确的告诉儿子,前两天他在“畅谈”栏目中对军方高层的攻讦已经引来了很多的不满,为此,老伊万本人也承受了一定的压力。只是现在那些强硬派的人物还需要他的配合,因此这种压力如今还不是很大,他还可以稍稍的坚持一段时间。

    老伊万送给潘宏进的最后一份忠告,就是任何一个人都需要有一批敌人,更需要有一批朋友。敌人就是鞭策自己奋向前的最强大动力,而朋友则相当于内燃机的润滑油亦或是坦克上的反应装甲,他们的存在能够为自己建立起尽可能多的安全屏障。因此,在抨击、攻讦一部分人的同时,也必须尽可能快的去寻找能够拉拢住的朋友,哪怕这个“朋友”只是暂时的。

    此去捷克斯洛伐克,老伊万名义上是升迁后的正常调职,但那些与他处在同一个层面的大人物们,却都明白他现在正面临一场危机,克里姆林宫与以国防部为代表的军方强硬派们都不需要中间势力,而老伊万似乎恰恰就是中间势力内的一员。他在捷克斯洛伐克的工作结束之后将何去何从,现在谁都说不清楚。

    老伊万和瓦莲京娜离开别墅区的时候是上午九点钟不到,他们需要先乘坐直升飞机赶往基辅,而后再从那里乘专机飞赴米洛维采,随行人员除了安东尼奥之外,就是三四个文职人员和警卫员。

    潘宏进跟他们一起去了机场,送他们上了直升机,但看到直升机在螺旋桨的盘旋下缓缓升空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有一种鼻头酸的感觉。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幕悲喜交加的大戏,不管这场戏多么精彩,它也总会有落幕的时候——而苏联作为一个国家、一个政权似乎同样也是如此。老伊万作为一名走过战争年代的老军人,他的骨子里想必也不缺乏对这个国家的忠诚,毕竟他曾经为了这个国家流过血、负过伤,收获过荣誉,感到过荣耀。他一直都在改革派与保守派之间摇摆不定,这种矛盾恰恰是他在忠诚与背叛的选择间举棋不定的最佳证明。

    不过潘宏进可没有这种犹豫,他从不认为忠于现在的克里姆林宫就是所谓的忠诚,也不认为暂时与那些卑鄙下作的民主派媾和就是背叛。他从不计较实现目的的过程,两只眼睛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通往成功的那个方向,至于说这一路是要踩着鲜花过去亦或是踩着尸体过去,都无所谓。

第三十九章 挺进敖德萨

    车窗外的日头很足,尽管开着冷气,可被阳光照射着的肌肤还是感觉犹如火烤一般的灼热。

    切梅诺里手把着方向盘,将车从市区外围的环线拐上通往邵尔斯大街的巷道,后面飞驰而来的一辆蓝色敞篷越野车几乎擦着他的后视镜一掠而过。

    下意识的打了左拐,切梅诺里险些没把车撞到便道上去,抬头怒视一眼,才现那辆飞快施远的越野车上做了几个年轻人。其中两个年轻靓丽的金女郎站在车子后座上,撩起紧身的吊带衫,裸露出一对丰满挺翘的Ru房朝他做一些不堪入目的挑衅动作,全然四周投来的惊诧目光。

    “混蛋!”

    愤愤的骂了一句,切梅诺里重新动车子。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感觉无法理解,”波丽娜坐在驾驶副座上,手扶着额头,摇头笑道。刚才紧急停车的令她毫无防备,额头撞在了车前的挡光板上。

    “这是低级趣味!”切梅诺里从后视镜看了看自己孱弱的妻子,愤怒的骂了一声,说道。

    “爸爸,这里不是敖德萨?”他的小女儿在车后座上,整个身子都扒在车窗上,好奇的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商店,奶声奶气的问道,“可什么又是低级趣味呢?”

    波丽娜转过身,伸手在她的小脑袋上拍了拍,笑道:“宝贝,低级趣味就小孩子不能看也不能学的坏事,明白了吗?”

    小丫头扁扁嘴,很不服气的说道:“我才不是小孩子,只有整天流鼻涕的瓦连卡才是小孩子。”

    这么说着,她还抬起脚,用脚尖在旁边的一个小男孩腿上踢了一踢。

    小男孩是切梅诺里的儿子瓦连京,今年才四岁,性格内向。被姐姐踢了两脚,他也不敢说话,只是抽抽淌到嘴唇上的鼻涕,拧着屁股朝母亲菲丽达的怀里凑了凑。

    前天晚上,潘宏进给波丽娜打了电话,

    考虑到这段时间在敖德萨遭遇的险情,以及他们在切斯诺耶的地位已然得到了基本的巩固,各方面的条件也已经基本成熟,潘宏进决定放开手,让自己的地下势力全面挺进敖德萨。

    从昨天,波丽娜与切梅诺里控制的人手,已经开始分批分次的进入了敖德萨,今天,他们两个人过来,一方面是为了与潘宏进见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把切梅诺里的妻子菲丽达住院治疗的事情安排好,另外,还要为组织在敖德萨寻找落脚点。

    维克多没有前来敖德萨,他负责留守切斯诺耶,而帕维尔的黑帮成员,也将在今后一段时间陆续进入敖德萨——这是一场黑帮势力的拓展争斗,类似于猛龙过江,人手是必不可少的。

    潘宏进与波丽娜他们约好见面的地方是敖德萨军区总医院,菲丽达的住院手续潘宏进已经通过关系办理妥当,患者身份是军属。按照苏联现行的军人医疗福利制度,菲丽娜可以在军区总医院享受一间设施齐全的单身病房,有两名特护,治疗费用全免,药费免除百分之六十,另外,每个月还可以到军总医院设在海边的疗养院小住三天。这样算下来,菲丽达的治疗费用其实也用不了多少了,关键就是孩子、家人的安置问题——再好的福利,也不可能再为陪护病人的家属安排一套住房,这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如今的切梅诺里貌似也不再担心钱的问题了,尽管组织的运作才刚刚进入良性循环,但他们的收入在苏联国内,怎么也要算绝对的高收入人群了。

    敖德萨军区总医院位于苏军广场左近,是一个被近三米高的红墙圈起来的宽大院落,顺着苏军大街向东行驶,有很大一段路都是在院落的墙下行进的。隔着红墙看进去,只能看到成荫的绿树间耸立着三座气派的斯大林式建筑,而在医院入口处,则有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岗——敖德萨军区总医院与国内的解放军医院不同,他们不对外开放,是只为军人服务的。

    切梅诺里把车开到离医院正门不到百米远的地方,远远的就看到潘宏进很没形象的蹲在值岗哨兵专用的遮阳伞下,微微低垂着的脸上还戴了一副宽大的墨镜。

    “哈,看来做名人总也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波丽娜很不仗义的掩口笑道,“瞧瞧吧,如今咱们的尤罗奇卡是不是也不敢用真面目见人了?”

    “波丽卡……”面色苍白的菲丽达在后面嗔怪的笑道。

    每个人都知道这几天潘宏进很出风头,他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就与众多报纸的头版头条结下了身深厚的缘分,有的说他是反对布尔什维克党腐朽独裁统治的“罗宾汉”,也有人说他是哗众取宠的持不同政见者,但不管怎么说,他总归是出名了。而作为他起家之地的切斯诺耶,这方面的消息似乎传的更加快捷,那些从各地赶过来挖小道消息的记者们,都把身为警局局长的皮缅搞得焦头烂额了。

    当然,那些记者在如今的切斯诺耶根本找不到针对潘宏进的负面评价:在那些警察的嘴里,他是温文尔雅、宽厚仁爱的同事,在那些应急队员的口中,他则是冲锋在前、不畏暴力的英雄,而在街头巷尾的采访中,他简直就成了切斯诺耶的庇护神,真是因为有他的存在,切斯诺耶如今的治安状况才能这么好,没有不法分子,没有民族极端分子,也没有残忍凶暴的黑社会……

    当切梅诺里将车停在医院门前的时候,潘宏进正蹲在地上无聊的数蚂蚁——这段时间烟瘾似乎越来越大了,临近中午时刚刚破开的一包烟到现在又抽完了。都说有烟没火的日子很难过,如今看来,没烟有火的日子似乎也同样难熬。

    听到汽车马达旋转所出的声音,潘宏进抬起头,第一眼看到坐在车内驾驶座上的切梅诺里,戴着墨镜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欣喜,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迎过去,还没等切梅诺里下车,便隔着车窗把手伸进去,催促道:“带烟了吗?赶紧给我来一支。”

    切梅诺里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了他一会,才恍然意识到这位少尉同志是烟瘾上来了。

    可还没等他去摸口袋,旁边的波丽娜先掏出来一包“骆驼”,递过去,笑道:“怎么,咱们的尤里少尉也会有缺烟抽的时候?”

    潘宏进抽出一烟点上,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这才说道:“这该死的地方,附近连个商店都没有。”

    话说完,他歪着头朝后座上看了一眼,伸手敲敲窗户,对正趴在车窗上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女孩笑道:“费莎,这么长时间没见,有没有想着尤里叔叔?”

    “有,”小女孩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因为爸爸说过,有尤里叔叔在,妈妈的病就能治好了……尤里叔叔,你这次是要给妈妈治病的吗?”

    潘宏进笑了笑,伸手为小女孩拉开车门。

    说真的,谁都知道菲丽达的病是没的治的,乳腺癌的癌细胞扩散并不会立刻要了人的命,有时候活个十几二十年是它,一两年就死也是它,关键就看菲丽达她能坚持多久罢了。更好的医疗护理条件只能起到辅助的作用,决定权终归还是在上帝手里,可上帝……他似乎从来都是个没人性的王八蛋。

    怀里抱着费多西娅,等着切梅诺里和波丽娜将达西娅扶下车,潘宏进在前面带路,引着几个人进了军区医院大门,停在门前的车子,自然由警卫负责开到泊车区。

    “这敖德萨军区总医院的条件虽然不能算是很好,但总算还是不错的,”走在院区内的林荫石子路上,潘宏进用空着的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的单据,递给切梅诺里说道,“最主要的是这里很安静,也很安全,不用担心有什么人来打扰。这些是办好的入院手续,还有军人家属的证明文件,你都收好了,里面夹着的几张名片都是院里领导的,我托关系和他们打过招呼了,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和他们联系。”

    切梅诺里点点头,将手里的单据、名片一一的整理好,放到贴身的口袋里。

    “至于费莎和瓦连卡,我想最好是让他们暂时留在这里陪着菲丽达,”潘宏进继续说道,“一来也可以免得菲丽达寂寞无聊,二来……敖德萨最近可能不是很太平,他们留在这里也可以省的让你有牵挂。”

    “这些你来安排就好了,”切梅诺里应道,“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潘宏进笑了笑,他听得出切梅诺里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大家伙现在在做的都是掉脑袋的事,风险大、利润高,因而彼此间的互信很重要。

    潘宏进将菲丽达安排在敖德萨军区总医院,还建议将两个孩子也留在这里,本身并没有什么阴谋的打算,可他却必须考虑切梅诺里的想法。刚才那些话,只是为了告诉他将孩子和菲丽达安排在这里并不是要收为人质,而是的确在为他们的安全与治疗考虑。

    人与人相处定然会有很多旁枝末节的细微因素,如果考虑不到这些因素,说不准就会在彼此间构成隔阂。潘宏进前世做会计出身,总是和细节打交道,因此也最善于处理这种事情。

    “走吧,先去菲丽达的病房,等安顿下咱们再找个地方好好坐坐。”伸手在切梅诺里的胳膊上拍拍,潘宏进笑道。

第四十章 病房密谋

    给菲丽达安排的特护病房在军总医院的二号看护楼,是三层朝向仰面的一个房间,从病房的窗户可以看到医院大院墙外的苏军广场,虽然谈不上景致,但房间宽敞豁亮,有独立的卧室、洗手间、浴室,甚至还有一个不大的储藏室,条件上绝对应该算是相当不错的。

    切梅诺里的一对小儿女很喜欢这个地方,没有多大的消毒水气味,条件又好,房间里的设配一应俱全,冰箱、电视、录像机之类该有的、不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最重要的是,房间窗户上还装了冷气机,室外的炎热与病房里的生活就像是被完全隔离开了。

    “病房从昨天开始安排,时间有些仓促,日用品倒是准备了一些,只是不知道合不合用,”潘宏进在房间的客厅里转了一圈,从冰箱里拿了几瓶可乐出来,笑道,“不过没关系,两位特别护理会每天十六小时轮替班,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让她们负责去办。”

    “谢谢你,尤罗奇卡,这已经很好了,”菲丽达揽着小儿子,坐在沙上四处打量着,微笑道。

    潘宏进笑了笑,忽而又响起什么,他走到小费莎的面前蹲下身子,伸手在她稚嫩的脸上掐了一把,说道:“费莎,叔叔还给你和瓦连卡准备了一些好东西,都在储藏室里,去看看喜不喜欢。”

    “只要是尤里叔叔的礼物,费莎就喜欢。”小丫头就是会来事,她叼着可乐瓶嘴,甜甜的说道。可话说完,终归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撇了“尤里叔叔”,一溜烟的朝储藏室跑去。

    潘宏进准备的所谓礼物,无非就是一些比较稀罕的零食,还有几样毛毛熊之类的玩具,本身值不了几个钱,但用来哄小孩子却是最佳的选择。

    “尤罗奇卡,你这样太惯着他们了,”切梅诺里看着自己的一对小儿女争抢成一团,忍不住摇头苦笑道。

    “孩子嘛,不就是用来惯的?”潘宏进站起身,走回到沙前坐下,笑道,“其实要我说,你的思想也应该放开一些。过去没有条件的时候自然要另说,但现在有条件了,孩子也好,自己也罢,都要尽可能过的舒适一些,那才叫生活,难道不是吗?”

    切梅诺里笑了笑,他将目光转向妻子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带着孩子回避一下。

    菲丽达心领神会的站起身,朝潘宏进歉意的笑了笑,说道:“尤罗奇卡,你们谈吧,我先带孩子出去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潘宏进欠起身,目送她带着两个兀自争吵不休的孩子出了门,这才将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收起来,扭头看着波丽娜问道:“把维克多暂时留在切斯诺耶,他没有什么意见吧?”

    “我想应该没有,”波丽娜笑道,“对他来说,或许更喜欢留在切斯诺耶一些,毕竟那里是他出生的地方。”

    潘宏进点点头,切斯诺耶对他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没有一两个得力可靠的人留在那里盯着他不放心。

    “说吧,尤罗奇卡,你有什么打算?”切梅诺里也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他走到潘宏进的身边坐下,问道。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打算,”潘宏进掏出不久前刚刚从波丽娜那里剥削来的香烟,准备点上一支,可想了想,又把烟盒放到一边,“这两天我也了解了一下敖德萨类似黑帮的状况,对咱们比较有利的是,可能因为是州府所在地的原因,这里的黑帮远没有切斯诺耶那么猖獗。大大小小的黑帮组织有近二十个,但其中绝大部分都不成规模,人数少的只有十几个人,基本可以算作是飞车党,平时也没有什么固定的收入来源,大部分都是靠敲诈、绑架之类不入流的勾当赚些零用钱。”

    切梅诺里与波丽娜对视一眼,这样的所谓黑帮组织对他们来说的确没有什么威胁,不过就是一群靠着松散利益关系结合在一起的小流氓罢了。要对付这些家伙并不难,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子就能将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不过其中也有几个值得你们费上一些手脚,”潘宏进紧接着便转口说道,“比如说所谓的‘敖德萨圣骑士团’,这个帮会规模不大,也没有稳固的经济来源,但我怀疑前天夜里那两个想对我下手的枪手,很可能便是来自于他们。”

    波丽娜目光一凝,柳叶状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浓浓的杀机,她问道:“有他们的详细资料吗?”

    “很可惜,没有,”潘宏进耸耸肩,屁股朝后挪了挪,背靠在沙椅背里,颇有几分无奈的说道,“就我手头现在掌握的信息,也都很粗糙,就像是另一个比较活跃的帮会组织‘团结兄弟会’,他们已经在敖德萨存在了两年,牵扯到的刑事案件十数起,甚至还在年初枪杀了两名警察,可直到现在,我也查不到他们的脑是什么人,只知道这个帮会是敖德萨目前最有规模的一个。”

    切梅诺里皱着眉头问道:“内务局那边也没有关于他们的备案?”

    内务局自然就是指的敖德萨警察局,潘宏进不无蔑视的撇撇嘴,说道:“他们除了巡逻就只会吃喝玩乐了,这种事情怎么能指望的上他们。”

    波丽娜笑了笑,接口说道:“看来敖德萨的确比切斯诺耶更加开明,至少这里还没有出现警匪勾结的局面,否则的话,那些警察多多少少总会了解一些内情的。”

    潘宏进对此她这种说法深以为然,不过转头想想,要是像敖德萨这样的大城市里也出现了切斯诺耶那种警匪全面勾结的情况,现如今的苏联得乱成什么样子了?

    “警局既然没有详细的情报,那就交给我的人去做吧,”切梅诺里会心一笑,说道,“这种事情查起来应该并不困难。”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潘宏进认同道,“关键一点在于,我现在的人事调动方向还不明确,究竟是不是能回敖德萨,回来之后局里又会给我安排什么职务,现在都还不清楚。所以,敖德萨的线人关系我还掌握不到,否则的话,这件事查起来应该很轻松,也用不着你们再多费心了。”

    切梅诺里点点头,在切斯诺耶的时候,潘宏进手中掌握的优势便是有属于安全委员会的庞大线人网络,可是在敖德萨,他在这方面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除非他从切斯诺耶尽快调回来并掌握住局里的“七处”。

    “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吧,”波丽娜插口说道,“不过你的具体计划是什么?情报调查清楚之后,后续的行动如何安排?”

    “我已经考虑过了,”潘宏进摸摸鼻尖,不假思索的说道,“你们可以采取与在切斯诺耶相同的方式,调查清楚那几个规模较大帮会的情况,先想办法试探着合并他们,如有对方有什么反对意见,那就清除掉他们的头目……嗯,就算是斩的方式吧,敖德萨如今的帮会大都如同一盘散沙,只要清除掉他们的核心人物,想必接收起来应该不会太困难。”

    波丽娜与切梅诺里不约而同的点头认可,别看他们最近一直同帕维尔的黑帮混在一起,但是从内心里,他们压根就看不起这些眼睛里只有钱的匪徒。

    “还有一件事,”潘宏进并不打算在黑帮的问题上浪费太多时间,对他来说,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地下犯罪组织,终归只是手中掌握的一个敛财机器。他不无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不管怎么说,曾经的尤里现在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公众人物了。”

    波丽娜扑哧一笑,瞟向他的目光中竟然多了几分妩媚,可惜的是,她很难流露出来的这份妩媚却没有人看到。

    “公众人物嘛,忌讳自然就多了一些,”潘宏进微微垂着头,笑道,“今后,我会进一步减少同帮会的联系,只能暗中给你们提供保障,所以帮会里的具体事务还需要你们承担起来,尤其是安诺夫卡烟厂那件事,还有两家酒厂的运作,无比尽快落到实处。”

    说到这儿,他摸摸口袋,掏出来一本便笺簿,在上面飞快的写了一个地址,撕下来递给切梅诺里。

    “这是法力诺希耶夫在敖德萨的住址,”伸手指着便笺条,潘宏进继续说道,“安诺夫卡烟厂的赃物一直以来都是由这个人负责走私销售的,你们尽快给我把他除掉,而且要把他这两年攒取到的不义之财全都掏出来。具体用什么手段我不管,总之我最近手头很紧,开销又大,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补充,很多后续的计划都不好安排。”

    “资金?”波丽娜往前凑了凑,提议道,“我们手上还有一部分资金,帕维尔那里应该也能挤出一些来,要不要先拨过来给你应应急?”

    潘宏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拒绝道:“不用了,帮会今后一段时间恐怕也要面临资金困难的问题,帮会进入敖德萨之后不能无所作为,我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会能够在敖德萨开设十五到二十家酒吧、地下舞场,这些都需要先期的投入。更何况必须要支付给土耳其人的那笔钱也快到期了,到时候我还准备亲自去一趟,将这条走私的贸易渠道进一步拓宽。”

第四十一章 需要坦克吗?

    从敖德萨军区总医院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放暗。

    潘宏进这段时间都不敢自己出门,下午来医院是由别墅区的警卫开车送他来的,回去同样也是如此,那晚的一场枪击事件虽然不至于让他吓破胆,但不必要的风险能躲自然还是躲着的好。

    这两天负责接送他的三位别墅区警卫中就有莫伊谢维奇,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潘宏进与这位年轻的下士已经很熟悉了,彼此间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交情。

    莫伊谢维奇负责给他开车,另外两位警卫则乘坐另一辆车在后面跟着——一个人配三名警卫,这可是普通少尉享受不到的待遇,不过潘宏进也不是白让人家给他服务,人家也没有那个义务,这些都是需要付钱的,至少也要给莫伊谢维奇他们几个人弄两条烟抽。

    两辆军用吉普车一前一后的开到别墅区入口,负责在门前值岗的警卫将军绿色的隔离杆拉起来,其中一个快步走到潘宏进坐着的车子前面,隔着车窗说道:“尤里少尉同志,有一个自称是您的朋友的人来找您,现在在内卫休息室等候。”

    “哦,我的朋友?”潘宏进将只留了一道缝隙的车窗全部放下来,笑着问道,“我的朋友可是并不多,他说过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科瓦奇,对,就是这个名字,科瓦奇,”警卫歪头想了想,笑道。

    潘宏进先是一愣,继而会心一笑。

    这位科瓦奇先生还真是够急切的,前次在雷布尼扎见面到现在,还不到一周的时间,他竟然便急匆匆的赶到敖德萨来了,不过逼着他来的想必不会是别的,应该就是那份采购批文。

    “带他到我家里去吧,”潘宏进摆摆手,说道,“麻烦你们了。”

    “很乐意为您效劳,”警卫给他敬了个虚礼,侧身让到一边。

    车子重新由莫伊谢维奇动起来,进了别墅区,顺着鹅卵石铺就的林荫小路一路回到别墅。

    别墅楼前的游泳池里,穿着一身三点式泳衣的乌莉特塔正带着小娜塔莉戏水——老伊万夫妇离开敖德萨的第二天,乌莉特塔便迫不及待的搬进了叶普洛佩斯卡娅别墅区,现在已经算是和潘宏进正式的“非法同居”了。

    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现在的座车里已经贴上了别墅区的专用通行证,她正计划着在如今的别墅里办一个盛大的狂欢PARTy,把她的同事、朋友、好姐妹们都请过来,让她们看看自己现在的生活是多么的风光。为了这个能赢得面子的PARTy,乌莉特塔这两天正缠着潘宏进带她去采购——反正已经享受到了不该享受到的特权,还索性将这种特权“进行到底”。PARTy上要用到的香槟、红酒、伏特加,乃至于稀缺的海鲜、非时令的水果等等等等,都需要用最好,国营商店里能够买到的东西谁会稀罕?至少乌莉特塔那份购物清单上的东西都是需要到票证局去采购的。

    对乌莉特塔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潘宏进一律应允,他需要这个女人将她的虚荣继续维系下去,甚至于是“扬光大”,因为虚荣的女人才是最容易利用、最容易摆布的。

    “爸爸!”

    看到潘宏进从车上下来,抱着一个充气鸭子泡在水里的小娜塔莉兴奋的叫了一声。

    潘宏进答应一声,又朝她挥挥手,这才迈上台阶,走进别墅。

    在入口回廊换鞋的时候,他专门告诉服务员,晚餐要准备的丰盛一点,因为家里要来客人,最好是有一两样匈牙利风味的菜肴,当然,葡萄酒也是必不可少的。

    交代完了这些,潘宏进赶到楼上,从卧室的暗格保险柜里拿出老伊万交给他的那些军方**材料,草草的翻了一遍,从中挑出几分可能用到的,又仔细的瞅了瞅,默记在心里。

    这一来一去,差不多耗费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等他重新下了楼,科瓦奇已经在一名警卫的陪同下等候在客厅里了。

    “哈,我的科瓦奇,我还以为你要等上一段时间才有机会来敖德萨呢,”手里拿着那份当初从科瓦奇手中抢来的军火武器采购批文,潘宏进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来,笑道,“真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快,为什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呢?”

    科瓦奇满脸的苦笑,他看了看身边的警卫,没有说话,有些话当着外人是不能说的。

    能有资格在这个别墅区里做警卫,自然都是心思灵透的人,看到潘宏进走下楼,负责带路的警卫便朝他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来,坐吧,我的科瓦奇,想喝点什么?”潘宏进虚手一让,示意科瓦奇入座,同时问道。

    “有水就好了,”科瓦奇稍一谦让,走到潘宏进右手边的一张沙前坐下,先将手里提着的银色铁皮保险箱放在桌上,这才说道,“真没想到敖德萨的天气竟然这么热,还有那个该死的休息室里,竟然连冷气设备都没有。”

    潘宏进微微一笑,从桌上的透明玻璃水壶里斟了一杯水,推到他的面前,说道:“这里是这样的。”

    科瓦奇二话不说,端起杯子就是一顿牛饮,喝完了又将杯子递回来,歉然笑道:“能不能再给我来一杯,实在是太渴了。那个该死的休息室,就像是个被火烧红的笼子,我竟然在里面呆了两个小时……上帝,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潘宏进也不嫌麻烦,又给他倒了一杯水送过去。

    连着喝了两杯凉开水,科瓦奇总算是缓过劲来了,他长出一口气,萎顿的靠坐在沙里,眼巴巴的看了潘宏进一会儿,叹口气说道:“其实我两天前就想来了,只不过……哎,不提了,总之有些事情是会身不由己的,好在我这些年也算是有了些积蓄,否则的话,我恐怕连活着离开雷布尼扎的机会都没有了。”

    潘宏进看着他,心想托梅达尔斯库斯库那头恶狼定然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科瓦奇,在“德河”那个无法无天的地方,他俨然就是土皇帝一个,道理是没得讲的。科瓦奇没了军火武器采购批文,也就等于是没有了利用价值,托梅达尔斯库不趁着最后的机会狠狠敲他一笔才是怪事呢。

    不过心里明白的事却是没有必要在嘴上说出来,科瓦奇做了几年的军火生意,岂止是有了“些”积蓄,否则的话,他又怎么会去觊觎以色列的采购批文。他现在这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无非就是做出征求可怜的,目的自然是希望能够利用潘宏进的同情心来博得谈判优势——不过同情心这东西,潘宏进貌似还真的相当匮乏。

    “可你现在总算是安全离开德河了,难道不是吗?”潘宏进很没良心的笑了笑,转口说道,“这可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庆幸?或许吧,”科瓦奇仍旧是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不过德河我还是要回去的,毕竟我的生意不能就此不做了,更何况……”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猛地直起身子,弯腰凑到潘宏进的面前,说道:“更何况眼前就有一笔很大的生意摆在我面前呢。你知道,苏丹目前的局势很混乱,那些南方人正在准备对喀土穆的政府军动一场规模空前的军事袭击。班塔·登格的行政事务代理从半个月前就在联系我,希望能够同我签署一笔六百万美元的供货合同,如果这批货能够在两个月内送到他们手里,他们还会额外支付我百分之二十的溢价。那些家伙已经打疯了,可我却不想错过这个同疯子做生意的机会,毕竟疯子支付的美元也是美国人的印钞机里印刷出来的。”

    班塔·登格这个人潘宏进听说过,他是苏丹反*政*府的人民解放军总指挥,这段时间报纸上刊登过苏丹内战的现状,据说苏丹政府军与反*政*府的人民解放军正在该国南部重镇瓦乌一线展开决战,反*政*府军一方似乎占据了少部分优势,击毁了十数辆政府军的T-55主战坦克。

    布鲁斯·威利斯主演的《太阳的眼泪》中曾经说过:上帝已经放弃非洲了。但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放弃了那个地方,像科瓦奇这样的军火商,非洲在他们眼里就是福地。

    “这么说你是想把它拿回去,继续在德河享受托梅达尔斯库的盘剥?”潘宏进将夹在腋下的军火采购批文拿出来,轻轻的扔在桌上,笑道。

    “哦?”一看到军火采购批文,科瓦奇顿时来了精神,他那两只眼睛就像是会放光,紧紧的盯在那份不过是几页纸的文件,唯恐一个没盯住它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六百万美元的订单,加上百分之二十的溢价,总交易额不过是七百多万美元,”潘宏进将一根手指头按在批文上,稍稍使力,推着它在面前的小桌上缓缓的前进,同时说道,“为了这笔生意,你要向他们提供些什么?反坦克地雷?反坦克火箭筒?亦或是成箱成箱的Ak47和弹药?我很好奇,难道那些苏丹人还在打一场3o年代的战争吗?难道登格不需要坦克吗?不需要装甲车吗?”

第四十二章 只卖配件

    一听到潘宏进所说的话,科瓦奇的目光唰的一下从采购批文上拧过来,直投到他脸上。

    军火商自然对军火最为敏感,科瓦奇过去的生意一直都局限在轻武器方面,这种生意虽然很赚钱,但利润毕竟还是小了点儿。在迪拜的国际军火商俱乐部里,他都拿不到一个席位,其根本原因就是没有重武器的进货渠道。

    迪拜每隔两年都会举办一次半地下的国际军品展销会,展销会上国际军火商云集,向前来参加展会的各国采购中间人推销自己的军火武器,而没有重武器进货渠道的军火商,是没有资格在这样的展会上享有一块展台的。

    科瓦奇做梦都想在那个地方拥有一席之地,可德河左岸的众多军工厂并没有能力为他提供重型军火武器的货源,因此,他那美好的愿景终归也就只是一场愿景罢了。

    如今听到潘宏进提起坦克、装甲车这样的重武器,科瓦奇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眼前这位将军的儿子有渠道搞到这种类型的重武器。老伊万现在去了哪儿?捷克斯洛伐克,他去那儿干什么了?负责监控裁军,且不说裁军的过程中本来就会有大量的重型武器裁汰下来,即便是单说米洛维采那个地方……那里可是有马丁机床公司与ckD普拉加工厂两个巨型的军工企业,这两家工厂都是捷克斯洛伐克为苏联生产T72坦克的重型企业。

    怀着一种忐忑的兴奋心态,科瓦奇迟疑了良久,舔舔嘴唇,说道:“这个……登格的行政事务助理从未与我洽谈过这方面的事情,至于他们是否需要,我还要……”

    “哦,如果有困难就算了,更何况我也很怀疑他们是否拿得出足够的资金购买这些东西。”潘宏进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笑了笑,插口说道。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科瓦奇慌忙解释道,“如果有采购渠道的话,协商起来肯定是没有什么困难的。在我看来,那些家伙们并不缺钱,就我所知,他们的背后一直都有美英两国的大集团公司为他们提供财力上的援助。就像我为他们提供的武器,就是由劳斯莱斯公司负责进行国际转账支付的。如果今后一阶段的战事继续对登格的解放军有利的话,想必他们就能进一步控制住尤尼蒂省这个石油中心,到时候他们的财力将会进一步膨胀。”

    潘宏进耸耸肩,作出一副无关紧要的表情,那意思是说苏丹的战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而科瓦奇说的这些同样也没有什么意义。

    “虽然登格的行政事务助理从来都未向我提起过购买重型武器的要求,但我想他们还是有这方面需求的,”科瓦奇揉了揉眉心,舒缓了一下亢奋的情绪,继续说道,“这两年,尤其是在去年年中以来,随着瓦乌战役的爆,登格一直都想从美国人那里获得重型武器的军事援助。可苏丹的局势摆在那里,喀土穆的政府军几乎得到了整个**的支持,年初由沙特、伊朗等国牵头,促成了喀土穆向中国人采购4o架歼-7的大合同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美国人必须考虑他那些中东盟友们的意见,所以登格的打算一直都没能得到实现。”

    “这么说如果你能拿到货源的话,这笔生意还是有希望谈成的了?”潘宏进微微向前欠着身子,问道。

    “尤罗奇卡,不瞒你说,像这种重型武器的贸易,有需求与最终谈成交易并不是一回事,”科瓦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说道,“毕竟卖枪支弹药与卖坦克装甲车不同,活跃在非洲的军火商不计其数,而卖重型武器的利润也要远远高于轻型武器的贸易,可为什么重型武器的贸易很少有人去做?原因很简单,两点:第一,重型武器的贸易合同很繁琐,需要考虑到的问题太多。第二,涉及到的贸易环节也更多,风险更大。”

    “哦,怎么说?”潘宏进好奇的问道。

    “先说合同吧,”科瓦奇不厌其烦的为他解释道,“如果是轻型武器的贸易,那就是一个合同解决问题,毕竟枪谁都会用,我卖掉一千支Ak47,收了钱就没事了。至于说这些枪是不是好用,使用寿命有多长,将来的维修,我都不需要负责。但重型武器就不一样了,除了买卖的合同之外,还要有后续的维修以及配件供应合同;要有为士兵提供培训的合同,也就是你必须为买家提供技术性的军事顾问;还要有指挥官的培训合同,也就是战术性的军事顾问。换句话说,你必须保障买家能够将这些武器送上战场并形成一定的战力,当然,重型武器贸易的最大利润点也就在这点上,一辆造价一百多万卢布的老旧坦克可以卖到五六百万的高价,其原因就在于此。”

    潘宏进点点头,所谓隔行如隔山,类似这样的问题,如果不是科瓦奇向他解释,他还真是一点都不清楚。说的没错,那些买家花费上千万美元的资金把武器买回去,绝不是为了摆在那儿好看的,他必须让自己的士兵将武器运用起来,指挥官还必须学会指挥这些“大家伙”参加战斗。很明显,普通的军火商人根本没有能力提供这种配套服务,也就等于是失去了进入这个市场的通行证。

    “至于第二点也很容易理解,”科瓦奇继续说道,“一支出现在战场上的普通步枪没有人会去注意,即便是注意到了,也很难查出某一支步枪的具体来路。但重武器就不同了,想想看,若是苏丹南部解放军的手里突然出现了坦克,哪怕只有一两辆,那些始终关注着局势的势力方也会马上注意到,那后续而来的一系列调查,将会让军火商麻烦缠身。”

    “怎么,你还会担心这些麻烦?”潘宏进看着他,笑了笑,说道。

    “我当然不会怕,可问题是你呢,我的尤罗奇卡?”科瓦奇正色道,“我本身就是个军火商人,而且是一个有立场的军火商人,我的武器买家都是那些受到西方国家支持的势力,而武器来源却是西方国家的对手。在我的国家,也就是匈牙利,政府从三年前就开始通缉我了,可我仍旧能够活的很逍遥。空闲的时候,我可以到阿拉斯加豪赌,可以到阿姆斯特丹享受各种不同风情的美女,也可以到英伦过上一段时间的绅士生活,总而言之,只要我不回匈牙利去哪里都没有问题。可是你呢?你和我不同,我相信你是不会选择离开乌克兰的。”

    “我当然不会选择离开乌克兰,”潘宏进笑道,这方面的问题他早就已经考虑过了,“而且我也从没想过为你提供武器,不过我却有办法让你得到你想的一切东西。”

    “哦?”科瓦奇一脸困惑的看着他,想不明白这种自相矛盾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啦,我的科瓦奇,我并不想和你兜圈子,现在有一个合作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潘宏进坐直身子,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你愿意合作的话,可以去找几个相熟的军火商,嗯,最少是六个有实力、可信的合作者。”

    “合作者?”科瓦奇更加诧异了,他嘀咕道。

    “没错,合作者,”潘宏进笑道,“两个月内,有人会分别向你们提供两套T62的坦克部件,包括马尔舍夫坦克制造厂出厂的炮塔装置、阿尔谢纳尔光机厂出厂的火控系统以及马里什耶夫坦克制造厂的传动装置等等。换句话说,我不会参与你们的交易,更不会向你们提供军火武器,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科瓦奇愣了愣,很快就明白过来。说白了,潘宏进就是没打算直接出头参与军火生意,他只想躲在背后的安全地带闷声大财。

    为什么要找几个合作者?原因很简单,潘宏进不打算提供坦克,而是只打算提供坦克部件,几个合作者,一人分一部分部件,自己再凑到一起去组装。或许是国际法存在的漏洞——这种漏洞也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一般意义上来说,军火武器配件的交易受监控的力度很小,也很难追查。

    而且科瓦奇也有理由相信,潘宏进将来向他们提供的武器配件,也绝不可能是真的从坦克制造厂里弄出来的,他多半会到某些不同的军区部队去搜敛,尤其是苏联驻扎在东欧的那些部队里。军队的混乱为他这位将军的儿子提供了绝大的便利,更何况T62坦克还是苏联军方已经裁汰掉的型号。

    “至于那些什么技术性的军事顾问、战术性的军事顾问,我也没有义务为你们提供,”潘宏进见他点头,便继续说道,“不过我却可以为你们介绍一些退役的、富有经验的军人,当然,报酬也必须由你们来支付。你觉得怎么样,我的科瓦奇?”

第四十三章 乱世徐来

    潘宏进的提议对科瓦奇绝对有着巨大的诱惑力,不过相比起坦克来,他更希望能够拿到类似萨姆-7、萨姆-16便携式防空导弹以及自行高炮之类的防空武器。

    考虑到苏丹目前的战局,登格的反*政*府军主要是在防空力量上存在很大的弱势,因此这类防空武器在他们那里更有市场,而且也更容易卖出高价,当然,走运这类武器的后续影响也要小得多。

    科瓦奇的猜测并没有错,潘宏进的确没有想过要去那些军工厂里直接采买军火配件,他的目光瞄准的就是苏联国内庞大的军队系统,在那里,他可以找到任何自己需要的东西,同时还不用承担太大的风险。

    按照潘宏进的设想,他是打算挑选一个可靠的人,比如说切梅诺里亦或是维克多来担任与科瓦奇他们这些军火商的联系人,这样他不用自己出面,可以降低暴露的风险。而在双方合作的过程中,科瓦奇他们这些军火商必须向他提供一部分“保证金”,每人2oo万到25o万美元左右,这些保证金足以解决他目前的资金饥渴问题。

    对科瓦奇来说,25o万美元的保证金并不是什么问题,如果潘宏进真的能兑现他的承诺,别说是25o万,再加一个25o万他也愿意付——军火商作为商人的一种,的确很重视利润,可相比起暂时的利润,他们更加重视渠道,毕竟一条能够提供充足保障的武器来源渠道,大多数时候都是无法用金钱买来的。

    这次来敖德萨,科瓦奇带了六十万美元的现金,这些钱原本是准备用来买回那份批文手续的,不过他现在改变了想法,最终将这笔钱以“活动经费”的名义送给了潘宏进。商人嘛,总是要有长远目光的,什么样的投资回报最高?不是证券也不是地产,而是人际关系,对人际关系**裸的投资,有时甚至能得到难以估量的高额回报。

    送到手里的美元,潘宏进自然不会拒绝,他现在的确很需要这笔钱,对那些他即将要去收买的军队将领来说,远景的许诺远远比不上几万美元的现金更有说服力,更何况他现在需要用钱的地方还不仅仅只是这一处。

    科瓦奇在叶普洛佩斯卡娅别墅区一直呆到将近晚上八点钟,他忐忑而来,离开的时候却是满脸的兴奋与满心的亢奋,潘宏进向他承诺,将会在一个月内为他筹集到五十具萨姆-7式便携防空导弹装具以及相应的导弹,同时也会为他筹措两辆Zsu-23-4式自行高炮的组配件,交货地点暂时约定在黑海,而更具体的地址到时候会另行通知。

    科瓦奇相信他今后一段日子里将会变得忙碌起来,他要去找合伙人,还要与登格的行政事务助理修改之前的供货合同,还需要到埃塞俄比亚去建立一个囤货基地——不,也许买上一艘大货轮更合适,可以买希腊人或者是瑞典人的货轮,然后拿到加拿大去注册,这样的船最容易躲过国际刑警组织的海上监察。货轮的规模必须足够大,将来可以将那些自行高炮的组件直接在货轮上组装……

    坏蛋总是有最好的运气,科瓦奇最终没有选择到埃塞俄比亚去建立所谓的囤货基地,而后来生的一切证明了他的选择是多么正确:就在他短短几个月之后,当他和他的合伙人们将第一批从潘宏进手中拿到的军火武器运抵苏丹不久,埃塞俄比亚也爆了全面的内战,反对门格斯图的“埃革阵”成了他的另一个买家。

    ……………….

    浓浓的夜色笼罩着恬静的阿卡迪亚海滩,一轮被淡淡光晕环绕的弯月悬挂在繁星点缀的夜幕上,徐来的清风从敞开的落地窗吹卧室,微微荡起半掩的窗帷。

    床边不远处的电视机敞开着,上面正在重播几天前的那一期“畅谈”栏目,穿着一身橘黄色套裙的乌莉特塔,在电视上看着更加的明艳照人、性感火辣,那两片薄薄的红润粉唇就像是会光,开合间闪着诱人的光泽。难怪她会成为敖德萨男人心目中最渴望得到的梦中情人——不过这个大众性的“梦中情人”现在已经被人摘取了,她成了潘宏进豢养的金丝雀。

    哄着疲惫的小娜塔莉睡下,乌莉特塔走进卧室的时候,潘宏进正打着赤傅、穿着一条大裤衩盘坐在床上,在他的面前,是摊了大半片床榻的钞票。美元,一沓沓崭新的百元面值大钞,用带有蓝边的裹钞纸束着,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扑上去亲两口。

    潘宏进显然是正在清点这些钞票,他嘴里叼着一支香烟,每数出五沓钞票,就用早已准备的一张报纸包起来,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到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

    “亲爱的,这就是美金吗?”别看是敖德萨著名的节目主持人,可乌莉特塔长这么大,还真就没有见过货真价实的百元美钞,像二十面值的她倒是见过。

    将身上的外套脱掉,换了一身半透明的黑色丝质睡衣,乌莉特塔走到床边,弯腰跪在松软的地摊上,伸手拿了一沓钞票过来,放在眼前翻过来调过去的看了看,兴奋的问道。

    “唔,”潘宏进从胸腔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复。

    “刚才那位科瓦奇先生给你送来的?”乌莉特塔扭扭身子,继续问道。

    “嗯,”潘宏进将手里的五沓钞票摞在一起,放在身边的一张报纸上,抬头看了看她,伸手将叼在嘴里的烟卷拿下来,送到一旁的烟灰缸上弹了弹,点头道。

    “这些一共是多少?”乌莉特塔将两个胳膊肘撑在床沿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兴致勃勃的问道。

    “六十万,”潘宏进信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回答道。

    “这么多?!”乌莉特塔吐吐舌头,捏着一沓钞票的手禁不住紧了紧,“他为什么送你这么多……这么多美金?”

    “是啊,他为什么送我这么多钱呢?”潘宏进装模作样的歪着头,做出一副思考的表情,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上帝,这个问题我好想没有问他。”

    乌莉特塔翻翻白眼,这样的话她自然不会相信,不过没关系,这钱总不会是什么正经来路,她也毫不关心,重要的是这些钱不会是假的,更重要的是,这里面是不是能有一份属于她。

    “这世上无聊的人总是那么多,就像科瓦奇先生,他就喜欢四处给人送钱,”潘宏进不用睁眼就能看透这女人的心思,他将必须准备好的最后一个红包折起来,又从剩下那些成沓的钞票里随手拨出来一大部分,用光着的脚丫将它们推到乌莉特塔面前。

    这些美元都是一万一沓的,他这一脚送过去的差不多有六七万。乌莉特塔眼前一亮,下意识的抬眼去看他。

    “这些是你的了,”潘宏进笑了笑,舒展一个懒腰,斜躺在床头上,说道,“有时间的话,我安排你去巴黎或是伦敦玩几天,到时候给自己买些喜欢的东西。”

    “真的?”乌莉特塔兴奋的失声欢呼,“那我想去巴黎,时尚之都,噢,我早以前就想去看看了。”

    潘宏进笑而不语。

    电视中重播的“畅谈”栏目已经到了尾声,端庄的乌莉特塔正在做着当期栏目的结束品评。

    潘宏进眼睛看着屏幕,一只脚却伸到乌莉特塔的怀里,用脚趾头挑开她睡衣的前襟,探到她饱满的胸前,用脚掌在那丰挺柔软的胸脯上用力揉搓两下。而后朝她使个眼色,伸手指了指自己已然挺起的下身。

    乌莉特塔顿时心邻神会,她娇媚的站起身,褪掉身上的睡衣,扭了扭纤细的腰肢,跪爬着上了床,埋在潘宏进的腿间,用魅惑众生的性感小嘴包容住他的**。

    看着女人在自己身下不辞劳苦的筛动着小嘴,潘宏进享受到了精神与**上的双重愉悦,蹂躏这个女人,让他有一种蹂躏无耻民主派们的快感——那是他将来所要做的,而且是必然要做到的。

    重播的“畅谈”栏目很快结束,后面就是十五分钟的俄语新闻节目。

    潘宏进歪靠在床上,一边吸着烟一边享受着乌莉特塔无微不至的照顾,正是快感叠加的时候,屏幕上闪现出戈尔巴乔夫那个被糟糠填充的秃顶脑袋。

    紧接着,节目主持人的旁白,令潘宏进打个激灵,小腹下一热,淤积起来的漏*点一股脑全都送进了乌莉特塔的小嘴里——疯狂的一刻终于在悄无声息中到来了。

    面对这一段时间来以《红星报》为主阵地的苏联军方强硬派们的攻讦,克里姆林宫终于做出了反扑,戈尔巴乔夫总书记在中央政治局的会议上明确表态支持雅科夫列夫所提出的,将“民主化、公开性”原则推广到军队的建议。按照这项建议,苏联中央将公开联盟的军事力量细则、军费投入状况,并将在未来不的时间内,取消延续几十年的军事委员制度。

第四十四章 浑水

    潘宏进从电视上看到来自莫斯科关于在军队内部推展“民主化、公开性”原则的新闻是在8月27日晚上,先播出这条重大的新闻的,是苏联中央电视台第一套节目的《时间》栏目,随后的第二天,《消息报》头版头条也刊登了这一信息。

    对于苏联国内的普通人来说,这条新闻不会引来太大的反响,但实际上,这却是联盟军队走向崩溃的开端,其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将持续近二十年。**迅在军队内部蔓延,丑闻层出不穷,军官将领要嘛都在忙着盗卖军火、聚敛横财,要嘛就是像杜达耶夫那般在酝酿着叛乱,准备做一方“诸侯”,至于士兵则由此丧失了斗志,军队士气一竭不振。

    虽然有一个“红场事件”为自己清除掉了一批来自军方的“反对分子”,但戈尔巴乔夫并不满足,他觉得自己既然有一个与赫鲁晓夫同志同样谢顶的脑袋,自然就应该有与他一样至高无上的权威。可现如今军队中那些强硬派还敢于肆无忌惮的攻击他,抨击他的改革举措,这真是“士”可忍“庶”不可忍。而最让他感觉恼火的是,他现在正在向苏维埃最高主席团主席的宝座起冲击,如果不将那些强硬派的家伙们赶下台,他能不能得到这个位子还是个未知数呢。

    打着所谓民主化的旗号,取消军事委员制度,这真是一个天才的构想,那些常年从事政工工作的家伙们无疑是强硬派的中坚力量,让这些该死的家伙们滚下台,无疑将给军队中那些死硬分子们重重的一击。可他没想到……或者说是被他刻意忽视掉的一点是,没有了军事委员制度,布尔什维克党又如何掌握枪杆子?党扔掉了枪杆子,且不说党还能不能继续存在,单说那枪杆子,没了领导它又将何去何从?

    潘宏进前世并不清楚苏联的军事委员制度究竟是哪一年取消的,但他相信莫斯科要想做到这一点应该并不容易,就像裁军政策一样,军方的强硬派绝不会束手待毙的,他们将会详尽千方百计的跳出来阻止。换句话说,这个红色帝国从这一刻开始恐怕要变的相当热闹了。

    水浑起来了,摸鱼的时机也就到了。潘宏进感觉自己也应该与老伊万提供的那些“问题人物们”联络一下了。

    只是……老伊万呢?老伊万怎么办?他可是做了一辈子的军事委员会,如果莫斯科取消军事委员制度的话,他这位老将军自然也会受到最直接的影响。

    真不知道这老头能不能扛过这一道坎。

    心里揣着一份担忧,可家里的电话又无法直接联系远在捷克斯洛伐克的米洛维采,更何况老伊万在那边也是住在军营里,要联系他只能到军区的司令部去。

    潘宏进一晚上也没睡好觉,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联系别墅区的警卫队,找了人送他去军区司令部。结果电话打过去,才知道老伊万前天就去了东德的温斯道尔夫——那里是苏联驻德集群司令部所在地,什么时候能回来尚且无法确定。

    联系不上老伊万,潘宏进也没得奈何,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老伊万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老将军了,而且还不是个纯粹的军人,这点政治磨难不可能打的垮他。

    抱着这么一种想法,潘宏进从军区出来便直接让警卫送他去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其实与老伊万一样,他现在在安全委员会内的处境也比较尴尬。

    鲍罗德人在基辅,轻易也不与局里联系,潘宏进究竟是调回敖德萨还是继续留在切斯诺耶,到现在也没有个定论,至于维肯季,那个老狐狸在鲍罗德正式调走之前,估计是绝不会冒头的。

    不过迫于目前面临的局面,尤其是两家酒厂所涉及到的生意,潘宏进还不得不对维肯季虚与委蛇,幸好这老头比较贪财,也根本不讲究什么原则,只要能够满足他在金钱上的**,想必也就不难对付了。

    在敖德萨局的门前下了车,潘宏进整整身上的制服,顺着围了护栏的庭前走廊上了阶梯,在门岗值班室登记的时候,专门看了看今天的签到记录,现维肯季的在上面,这才径直上了二楼。

    维肯季这几天真可谓是春风得意,原来局里实质上的二号人物费奥凡已经算是完蛋了,虽然上级部门还没有做出对他的最终处理决定,可从目前的情况看,他的前景恐怕是与光明无缘了。

    切斯诺耶所生的事情原本可大可小,如果说潘宏进受酷刑的事老伊万不追究的话,上级部门对费奥凡的最终处理决定极有可能就是调走,到另一个地方继续任职,就像鲍罗德所说的那样。但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是,老伊万在这件事上保持了应有的沉默,可潘宏进却闹了起来,他在接受媒体采访,尤其是在“畅谈”栏目上所说的那些话,等于是断送了费奥凡的最后一条退路。

    潘宏进在“畅谈”栏目中针对安全委员会的那部分言辞,震动了乌克兰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整个高层。一直以来都倾向民主改革一方的主席戈卢什科,已经开始利用这件事为契机,试图稳固他在委员会内部的地位,他在委员会的工作会议上借题挥,不点名的批评了以副主席扎基耶夫为的一干人,并决定将费奥凡开除出安全委员会。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消息从基辅反馈回来,维肯季能够了解的情况也不少,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到处都乱的很,潘宏进这只“小蝴蝶”所扇动出来的微弱气流,已然将要变成巨大的风暴,咋一看上去,就像是每个人都不甘寂寞,都想要从这件事上捞取一些好处似地。

    好处?好处哪是那么好捞的。

    这该死的国家安全委员会现在就如同这个该死的国家一样,早已变得处处烂疮、流脓不止了,偏偏还有人一门心思的朝它身上糊泥巴,只想把它变的更加肮脏,更加令人唾弃。在这个大变将至的时刻,掌握那么多权力有什么用?何如大方一些,趁着现在还不晚,赶紧拿手里的权力换一些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

    潘宏进敲门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维肯季正端着一杯猩红的葡萄酒,站在办公室的窗户前朝外远眺。这瓶葡萄酒是他的珍藏,正宗的法国货,来自久负盛名的波尔多,在市面上是不可能买得到的——不过手里有权力总会有一些好处,市面上买不到的东西,也会有人上赶着给你送到家里去。

    “我恨这该死的鬼天气,”从门外进来,潘宏进扇动着手里的帽子,抱怨道,“只不过走了几步路而已,衣服就被汗湿透了,局长同志,难道你的办公室里就没有冷气机吗?”

    “是第一副局长同志,”维肯季转过身,举起手里的酒杯晃了晃,纠正道。

    “谁会在乎?鲍罗德上校不是没在这吗?”潘宏进耸耸肩,将夹在腋下的厚纸包随手扔在办公桌上,而后老实不客气的拿起放在桌上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厚纸包摔在桌面上散落开,露出里面一沓沓灰白色的美钞,煞是醒目。

    “嘿,这可是我最后一瓶珍藏了,”维肯季心疼的从窗边快步走回来,一把将酒瓶抢走,重新塞好瓶塞之后,拉开办公桌右边的抽屉,将它小心翼翼的放进去。随即大手在桌面上一扫,顺势又将那个装着钱的纸包扫进了抽屉。

    “珍藏?难道你的珍藏能值五万美元?”潘宏进瞟他一眼,满脸不屑的说道。

    一大早就收到一笔五万美元的外财,维肯季的心情好的很,他也不介意潘宏进说话的语气,只是转口说道:“说吧,今天来局里有什么事?”

    潘宏进抿了一口葡萄酒,涩涩的,但却回味悠长,对这种奢侈品饮料,他谈不上喜欢,可也谈不上不喜欢。

    “没什么重要的事,”将只喝了一口的葡萄酒放在桌上,他四处打量一眼,说道,“我只是想来问问鲍罗德上校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最近我有些私事需要办,可能要请上一段时间的长假。还有就是……”

    语气顿了顿,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喜欢喝的那种伏特加听说现在正在准备恢复生产,如果你需要的话,是不是应该提前预订一下了?”

    维肯季满意的看他一眼,稍一沉吟,说道:“我并不需要,不过我认识的朋友里有几个的确很喜欢……这样吧,后天你再过来一趟,我帮你引荐一下。正好,后天鲍罗德上校同志也要从基辅回来了,到时候局党委要开会谈论一下你的工作调动问题,你也可以过来听一下通知。”

    “哦?”潘宏进一只手抱在胸前,用指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

    “你最好是有一个心理准备,”维肯季微微一笑,紧跟着又说道,“你这段时间的作为似乎令鲍罗德少校很是不满,我听说因为你的缘故,他在基辅受了不少委屈,所以你这次的调动安排恐怕不会尽如人意。”

    潘宏进无所谓的耸耸肩,这一点他早就预想到了,也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当然,他也绝不会任由鲍罗德随意安排自己的调动,除非他想成为下一个费奥凡。

    (出差中,嗯,无线上网的确很慢,也的确很贵………………)

第四十五章 初见成效

    从维肯季的办公室出来,潘宏进顺着二楼的走廊向右走,穿过楼梯所在的大厅,进了局里的总务处。

    他的佩枪出了点问题,可能是驳卡撞针的机簧有了毛病,偶尔会出现卡镗的故障,今天到局里来,顺便准备换上一把。

    局总务处里值班的是两位漂亮金少*妇,潘宏进金门的时候,这两个人正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说着什么,看到他进来,她们先是一愣,继而彼此对视一眼,各自回到办公桌前坐下,闷头整理起各自的文件。

    潘宏进最初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敖德萨局他并不常来,局里的人他不认识几个,可眼前这两位女同事却显然是将他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般的人物。

    不过只是转念一想,潘宏进很快便明白过来,费奥凡也好,克拉夫季娅也罢,他们可都是从敖德萨局出去的人,对局里的这些人来说,他这个切斯诺耶的少尉总归是陌生了一点,他弄垮了费奥凡,克拉夫季娅到现在下落不明,即便是兔死狐悲的心态,局里这些人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接受他。

    想明白这些,潘宏进对两个女同事的态度也不甚介意,他径自走到申请台前面,拿了更换佩枪的申请表单,草草的填了一份,将它交给坐在门边的那位女同事。

    对方接了表单,头也不抬的拿出三个印章,在上面“叩叩叩”的连着盖了一遍,同时冷冰冰的说道:“苏莎,更换佩枪,标准号Д:1735821。”

    被称为“苏莎”女同事闻言站起身,顺手从桌上拿了一串钥匙,经过潘宏进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跟我来吧,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

    潘宏进微微一笑,拿上自己的枪证、佩枪,跟在她的身后出了门。

    二楼的走廊没有铺设地毯,是光滑的水磨石地面,“苏莎”脚上的高跟鞋踩踏在地面上,出“咔哒咔哒”的脆响,这声音经过墙壁的回拢,听着诱人遐思。

    潘宏进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紧紧包裹在蓝色制裙内的丰满屁股一扭一扭的,心里感觉有些好笑。

    安全委员会内部的纪律很严格,按照规定,凡是没有外勤任务的人员,工作期间必须穿着制服。这一条规定对男人来说没什么,可对于爱美的女人来说却是有些“残忍”,于是久而久之,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方针指导下,某些女职员就开始在制服上制造“性感”元素。

    就像眼前这位“苏莎”,她的制裙、皮鞋还有丝袜就都不是正规的。矮根的皮鞋被换成了半高跟的,黑色的毛织丝袜被换成了更加透明性感的真丝丝袜。改的最多的当然还是裙子,后腰上原有的“宽松折”被拉平了,弄得裙子紧紧包裹在屁股上,原本应该是恰好及膝的裙摆也被裁去了将近两寸长的一节。

    同样的一身制服,经过这一番简单的修改,虽然不能说是性感了多少,但咋一看上去倒是的确很有味道。

    苏莎沿着走廊向西走了近二十几米远,在一个双扇的铁门前停住脚步,拿着钥匙开门的时候,左顾右盼的看了两眼,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尤里少尉同志,费奥凡上校同志真的要被开除了吗?”

    女人除了有爱美的通病之外,似乎还有出离强大的好奇心。

    潘宏进揉揉鼻子,含糊其辞的说道:“哦,好像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哐啷”一声轻响,铁门被苏莎轻轻来开,可她却不着急进去,而是堵在门口自说自话般的道:“你怎么可能会不清楚……不过,费奥凡上校那个人我也不喜欢,他走了总是一件好事。还有克拉夫季娅,那个凭着一副漂亮脸蛋就目中无人的家伙,她从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令人憎恶。”

    说完,她才扭扭屁股,转身走进铁门。

    潘宏进偷偷抹一把汗,他真没想到,在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里,竟然还真有这么“纯正”的女人。

    铁门内便是总务处的库房,平时除了用来储存必要的枪械之外,还有一些零七碎八的玩意,比如说无线电干扰设备、监听设备,乃至氰化钾、致幻剂之类的东西,平时都是存放在这里的。

    走进铁门,立时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阴凉,库房内的四套冷气机不管什么时候总会有两套开着,主要是为了保存那些不耐高温的药品制剂。

    苏莎进了门之后,径直走到靠着东侧墙壁的一个铁皮柜子边上,她拉开上层的柜门,从里面抽出来两个抽屉,嘴里却说道:“我看了你上的那一期‘畅谈’栏目,局里的头头们都说你违法了委员会的纪律,还听说准备要处分你。”

    “哦?”潘宏进走过去,帮她把两个抽屉搬下来,放在地上。

    “不过我可不那么认为,”苏莎手扶着柜门,喋喋不休的说道,“我觉得那一期栏目挺好的,说出了我的一些心里话。就像你提到的薪资那一项,我觉得早就应该调整了,凭什么局里那些头头们什么都不做,每月却可以拿到七八百卢布的薪水。而像咱们这些人,拼死拼活的工作,薪水却只有三百多块,这不是该死的特权还能是什么?”

    两个抽屉里放的都是手枪,还有一整包一整包的子弹。潘宏进将自己原来的佩枪和枪证交给苏莎,又从抽屉里拿了一把,拉动枪机,试看着手感——这些新枪都保存的很好,枪身上还抹着一层润油。

    “还有我弟弟,安德里安·阿法纳西耶维奇,他也很喜欢你,这些天总是翻来覆去的哼你那……”苏莎扶着柜门,一只脚蹬在柜子的下边角上,不厌其烦的继续说道,“对啦,那美国人的歌叫什么来着?”

    潘宏进抬头看看她,笑道:“吟游男孩,”心里却暗笑这女人连美国人和爱尔兰人都分不清楚,却还在这里絮叨起来没完。

    “啊,对,就是这个名字,挺好听的,”苏莎挥挥手,像是在打拍子,可挂在手指上的钥匙却出叮叮当当的乱响,没有丝毫的节奏感,“听安德里安卡说,现在他们学校里有一个叫什么‘纳什青年’的会团,就用这歌做会歌……”

    说到这儿,她又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一只手掐在腰上,说话的嗓门也提高的几分:“真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他们竟然把你当成了偶像,而且听说还有什么人会为他们中的积极分子出资,供他们出去旅游活动。”

    潘宏进将挑选好的佩枪掂在手里,又拿了一个崭新的枪套,这才站起身,笑道:“我也听到了一些这方面的传言,想必就是几个国立大学无聊的学生搞着玩的吧。”

    “国立大学?”苏莎扁扁嘴,随口说道,“你听到的还真是传言,不过我的安德里安卡可不是在国立大学就读,他在工学院……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梦想着要做一个列夫·达维多维奇那样的伟大人物。”

    列夫·达维多维奇·朗道?这可不是个多么光鲜的人物,不过若不是他的自负,估计也就没有杨振宁与李政道两人的风光了。

    潘宏进才不关心苏莎那个弟弟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物,他只是对她说的那番话比较感兴趣。

    说起来自从回到敖德萨之后,还没有与奥列格他们几个人联系过呢,从苏莎刚才的话里可以听出来,这几个小子在组建校园社团这件事上显然做得很不错,只是这么短的时间,“纳什”竟然已经走出国立敖德萨大学,蔓延到工学院去了——想必还不仅仅是工学院,敖德萨的几所大学应该都差不多都受到影响了吧?

    想到这些,潘宏进突然有了几分迫切,他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去跟奥列格那些小伙子们打声招呼、联络一下感情了,还有,组织会员到塞瓦斯托波尔观光的事情似乎也应该尽早办一下,正好这两天有心去拜会一下哈尔琴科将军,索性就将这件事一并解决掉。

    哈尔琴科将军就是如今黑海舰队潜艇分队副司令兼参谋长谢尔盖·斯米尔诺维奇·哈尔琴科少将,他同时还担任着塞瓦斯托波尔港海军基地第二副司令。

    老伊万当年还在黑海舰队的时候,哈尔琴科曾经是他的下属,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好,主要是性格不合,而且哈尔琴科这个人思想很有问题,贪婪且善于经营。老伊万交给潘宏进的那些材料中,就涉及到了哈尔琴科的问题,他在去年借着修缮仓储库的名义向总装备部申请了四十万卢布的一笔资金,但事实上,这笔钱中的绝大部分都被他与几个黑海舰队岸防指挥官贪墨了。

    像哈尔琴科这样一个人,老伊万不喜欢,但潘宏进却并不介意,正是因为有了哈尔琴科这样的人,他的野心才有了得以实现的可能。

    没心思再理会多少有些碎嘴的苏莎,潘宏进补办好了应有的最后几道手续,急匆匆的离开了敖德萨局,赶在今天上午,他还打算跑一趟国立大学,与奥列格他们几个见一面。

第四十六章 哈尔琴科

    沐浴在晨光中的敖德萨军用码头,一艘装配着四座舰对舰导弹射架的导弹艇静静地停靠在2号登陆码头上,四五名穿着蓝白相间海军制服的士兵,悠闲的聚在舰,一边吸着烟一边说着一些庸俗不堪的黄色笑话。

    岸边上,一名年轻的少校正在两个系缆墩之间来回踱着步,时不时的会看看手上的腕表,而后再朝码头入口处的石子路上张望一眼。

    这艘导弹艇即将航向塞瓦斯托波尔港,今天晚上,还要随队前往兹梅伊内岛附近水域做例行巡航,作为刚刚晋升为艇长的年轻少校,小伙子心气比较胜,总想着尽快出航。

    又等了大约几分钟的时间,两辆军用吉普车出现在码头入口处,随后笔直的开到2号码头通道前才停下来。车上先是跳下来一个年轻的士兵,紧接着,又下来一个穿着蓝色安全委员会制服、留着一头银的年轻人。

    这个银的年轻人自然就是潘宏进了,他昨天晚上联系了哈尔琴科少将,今天则是要去塞瓦斯托波尔与他见面的——一个安全委员会的少尉,要想无缘无故的去拜访一位海军少将显然并不容易,如果不是因为家世比较特殊,潘宏进还真是不够资格与哈尔琴科对话。

    在2号码头前下了车,打走了送他过来的别墅区警卫,潘宏进手里提着皮箱,走到早已等不耐烦的年轻少校面前,简单的说了两句话,便跟着他上了舰船。

    年轻少校所指挥的这艘舰艇便是苏联的“黄蜂”级导弹艇,吨位不大但是航很快,潘宏进在艇长休息室里打了个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进入了塞维纳亚湾,隔着休息室的圆窗,可以眺望到海岸悬崖上构建的岸基空防阵地。

    作为一个港口城市,塞瓦斯托波尔生来就是一个战争要塞,从帝俄时代到红色帝国崛起的第二次世界大战,近两百年的时间里,这个城市已然被建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战争堡垒。从塞维纳亚湾海岸到别别克峡谷,近四百公里的海岸线上构建了十二个大规模的要塞群,俨然就像是一个“马蜂窝”。

    导弹舰贴着海岸行驶了十几分钟,绕过塞瓦斯托波尔湾进入了群山环抱的南湾港口,潘宏进接到广播中的通知走出休息室的时候,恰好看到两艘体积庞大的潜水艇正跟在一艘引导船的后面,慢吞吞的从左舷的几十米外驶过。

    港口指挥部通过无线电为导弹舰分配的停泊码头是九号,紧挨着一艘巨无霸般的巡洋舰,隔着一道引桥,还停泊着一艘气垫登陆舰,

    导弹舰缓缓靠上码头的时候,早已等候在引桥上的一辆吉普车缓缓开过来,车上跳下来一位少尉军官,迎着潘宏进上了车。

    如今的塞瓦斯托波尔还没有对外开放,整个城市就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黑海舰队在这个城市中建立了数十处住宅楼群,但仍旧无法满足舰队官兵的需求,以至于后来苏联解体之际,为了争夺这些财产,已经被一分为二的乌克兰舰队、俄罗斯舰队官兵还为了争夺住宅楼生过冲突,双方甚至都调动了海军陆战队。

    哈尔琴科少将的住处并不在塞瓦斯托波尔市内,而是在远郊的叶夫帕托里亚,黑海舰队司令部在那里建了一个别墅区,还有几个疗养院。

    吉普车搭载着潘宏进,疾驰了将近一个小时,临近中午的时候才赶到地方,用潘宏进自己的话说,这就是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只是不知道哈尔琴科少将会不会大方的招待他一顿午餐。

    尚洛夫佩别墅区,这个黑海舰队十几年前建成的别墅区并不算多么奢华,若是同叶普洛佩斯卡娅别墅区比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寒酸,六七套二层别墅楼孤零零的立在绿树丰茂的山岗子上,远远地看上去其实与普通民居没什么区别——不过在苏联军方,陆军素来都是老大,几十年的国家军事史上,每一任国防部长都是出身陆军,唯一一位来自空军的国防部长沙波什尼科夫,最后还背叛了他的祖国,成为了灭杀苏联的刽子手之一。

    吉普车顺着山岗小路蜿蜒而上,最后停在一辆红色的别墅小楼前,一位等候在门前的女兵小跑过来,替潘宏进拉开车门,笑道:“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吗?将军同志已经等你很久了,请您跟我来。”

    潘宏进道了声谢,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别墅。

    别看别墅小楼从外面看毫不起眼,但里面的装修倒是很上档次,走廊里铺设的地毯厚重绵软、做工精细,一看风格就知道是地道的土耳其手工货。

    女兵领着潘宏进直接上了二楼,在一个开着门的小客厅外停住脚,而后伸手在门上敲了敲。

    从门口朝里看一眼,潘宏进就看到沙上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了一个人,这人整个身子都被沙挡着,只能看到半颗长满了白头的脑袋。

    “将军同志,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到了。”女兵敲门之后,站在门口轻声说道。

    坐在沙的人闻言扭过头,略微浮肿的一双眼睛看了潘宏进几秒钟,站起身来笑道:“进来吧,我的尤罗奇卡,我已经等了你整整一个上午了。”

    潘宏进朝门口的女兵点头笑了笑,闪身走进小客厅。

    哈尔琴科个头偏矮,看上去还不到一米七的样子,在潘宏进手头的资料上,这位少将今年已经将近六十了,只比老伊万小了三岁,可是从面相上看,他却像是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只是满头的白能给人带来一种岁月蹉跎的感觉。

    等他走到近前,哈尔琴科才朝前迎了两步,微仰着头端详他一会儿,点头笑道:“嗯,很像老伊万将军年轻时的样子,不过又要比他高大英俊一些。时间过的可真快啊,算起来,自从老伊万将军调离舰队之后,我已经有近十年没看到过你了……对啦,瓦莲京娜最近还好吗?”

    “她很好,只是现在随我父亲去了米洛维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适应那边的新生活。”潘宏进将手里的箱子放在沙旁边,微笑着回答道。

    “唔,新的生活嘛,总是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的,”哈尔琴科指了指沙,示意他入座,同时笑道,“不过老伊万这些年调动频繁,想必瓦莲京娜也习惯这种漂泊不定的生活了。”

    潘宏进很是内敛的笑了笑,没有接口。他知道老伊万对这位少将同志没有什么好感,当然,反作用之下,这位上将同志对老伊万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感。哈尔琴科说的这些话听上去似乎是在谈论旧交,可实际上却是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说着话的工夫,适才引路的女兵又走回来,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而后又悄无声息的走出去。

    “对啦,我的尤罗奇卡,你这次来塞瓦斯托波尔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又东拉西扯的闲谈了两句,哈尔琴科隐隐感觉有些不耐烦了。

    其实他并不愿意理会面前这个姓舍普琴科的年轻人,只不过老伊万那家伙在黑海舰队的故旧颇多,虽然没有实际的权力,但影响力还是很强大的。哈尔琴科不愿意为了点时间便去得罪这么一个人物,因此才做出这么一副谦和的姿态。

    “是这样的,谢尔盖叔叔,”潘宏进也不愿意跟这老头兜圈子,既然是位贪财的将军,那**裸的美元自然是比老套的交情更有说服力。

    从沙边上将带来的手提箱拖过来,端正的摆放在面前的矮桌上,打开箱盖,从里面拿出两盒包装精美的茶叶放在一边,潘宏进笑道:“我认识的几个朋友想来塞瓦斯托波尔看看……”

    哈尔琴科微一皱眉,蠕动了一下嘴唇就想开口。

    “另外,”潘宏进抢着继续说道,“我联系了一笔小生意,从土耳其人那里采购了一批茶叶,准备最近启运到敖德萨去。但是,谢尔盖叔叔,你也知道,这段时间的天气状况不太好,原本联系好的货船出了点状况,没办法离港。所以,我想请您帮忙,是不是能找一艘船帮我这批货运到敖德萨去?”

    哈尔琴科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走私罢了,这年头还有比走私更好做的生意吗?

    哈尔琴科并不觉得走私是什么大罪过,这年的国内形势,眼看着国家就要乱套了,没准哪天睁开眼,曾经最不合法的东西已经变成了最合法的,最合法的东西又变成了最不合法的,这些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

    不过心里怎么想并不意味着嘴里就要怎么说,哈尔琴科两只手掌支撑在胸前,考虑了一会儿,面色严肃的说道:“尤罗奇卡,我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想法是很危险的。你的父亲,老伊万将军当年也在黑海舰队服役过,舰队的规定、纪律以及我们的原则……”

    “规定是可以通融的,原则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不等他把话说完,潘宏进便笑着插口说道。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茶叶包装盒,小心的撕开一个角,露出里面装着的东西,又将盒子推到哈尔琴科的面前,这才继续说道:“至于纪律……那些掌管着纪律监督的人都要被裁撤掉了,难道谢尔盖叔叔还会有什么顾忌吗?”

第四十七章 拖人下水

    顾忌,哈尔琴科哪会有什么顾忌?对如今这个国家的时局,他比绝大多数人看的都要清楚。现在莫斯科、基辅的那些人都在忙着争夺权力,只要不牵涉到政治斗争中去,他大可以在这黑海之滨的军港内闷声财。没有人回来理会他,也没有人顾得上理会他。

    考虑了一会儿,哈尔琴科抬起头,看着潘宏进笑道:“那些土耳其人可不好对付,他们狡猾的很。你做这种生意,你的父亲,老伊万将军知道吗?”

    “我想他还不知道,”潘宏进耸耸肩,语气轻松的说道,“不过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吗?这种事我自己做决定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再经过他的许可。”

    “呵呵,”哈尔琴科笑了笑,忽的又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说道,“这样可不好,你应该多与你的父亲沟通,老伊万将军是一位值得人们尊敬的老同志,遇事多与他沟通,想必他会给你一些很不错的意见。”

    潘宏进点点头,但脸上却故意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哈尔琴科将他的表情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心里顿时又多了几分轻松。如果有人告诉他说老伊万做走私的买卖,那即便是打死他他都不会相信,尽管一直都与老伊万的关系不睦,但哈尔琴科却相信这个狡猾的老头子的确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不过老伊万有原则并不意味着他的儿子也会有原则,年轻人嘛,总是更在意物质上的享受,而非精神上的纯洁。

    不动声色的伸出手,用一个手指头在那破了口的茶叶盒上拨了拨,又用大拇指在裸露出来的钞票上滑动一轮,估算了一下数额,哈尔琴科转口问道:“你准备到哪儿去接货?”

    “因杰角的外海水域,”潘宏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交给他,说道,“这是具体的地点。”

    纸条上记录的是经纬度坐标,也是过去尤什科维奇黑帮内的人与那些土耳其黑帮分子越好的接头地点。

    哈尔琴科手上有现成的地图,他拿着纸条,起身走到办公桌后面,照着悬挂在墙壁上的那份地图对照了一下,扭头说道:“这个地方不行,距离土耳其人的领海太近了,虽然远离主航道,但难保不会被他们的海岸巡逻队监测到,我可不想为了这种事惹上什么麻烦。”

    潘宏进紧跟着他走到书桌边上,顺着他手指点的方向看了看。军用的海图与一般的航海图不一样,上面标注的信息很详细,包括了海底地貌、底质等等繁杂的信息,而哈尔琴科的这一份海图上,还标注出了土耳其海岸警备队的大概巡航路线。

    正如哈尔琴科所说,与土耳其人接头的地方的确很危险,按照比例尺计算出来,这个地方距离土耳其一支名为“赞美”的海岸警备炮艇巡航线差不多只有不到两海里。过去两年时间里,他们的走私活动竟然没有被土耳其海岸警备队抓到……这要嘛是土耳其的黑帮与警备队有勾结,要嘛就是他们有了真主与上帝的双重保佑。

    “你们可以换一个地方,”哈尔琴科手指动了动,指向一个军用导标设施所在的位置,说道,“这里有我们的一个常驻的水文观测点,你们可以在这里完成你们的交易,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可以安排人替你联系一下。”

    潘宏进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说道:“这恐怕行不通,我的谢尔盖叔叔。你也知道,那些土耳其人很狡猾,而且还很多疑,我们之前商定的交易地点一旦临时改变,很可能会引起他们的疑虑,而这恰恰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哦?”哈尔琴科手抚着下巴,眉头微皱的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考虑什么。

    “看样子你的生意是打算长期做下去了,嗯,能不能告诉我你都从土耳其那里搞到些什么?”思虑了一会儿,他突然转口问道。

    潘宏进听他这么问,心里便知道这老头有了什么打算。贪心的人即便是将自己的情绪掩藏的再好,其心意也终归是有迹可循的,而对哈尔琴科来说,如果是短期的生意,他最多也就是收一笔贿赂,若是长期的,他肯定就要朝里面插一脚,一次获得一份长期的收益。

    “现在还只是香烟之类的普通消费品,不过我最近准备从他们那搞一些服装和电子产品,”潘宏进当然也想拉着哈尔琴科入伙,有了这老头的支持,可以说整个黑海沿岸的苏联海关将形同虚设,“听说最近那些小巧灵便的放像机销路很不错,我打算下次搞一些过来。”

    哈尔琴科显然是意动了,他那浮肿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整个人缓缓的坐进桌前的椅子里。

    所谓的“放像机”也就是国内那种老式的碟带式录像机,苏联国内也有生产,但质量粗糙,个头巨大。基辅的黑市上也有一些从国外走私进来的“上等货”,主要是从远东流过来的走私品,大部分都是中国倒爷们夹带的日本货亦或是韩国货。一部松下品牌的碟带放映机在中国市场上的价格大概在三四千人民币左右,而在基辅的黑市上却需要近一千美元——黑市的商人不收卢布,就像那些无法用卢布从国外走私货物一样。这里面有多大的利润?即便是不考虑中国国内的高关税,一台放映机也有数百美元的毛利。

    不过相比起价格昂贵的放映机,服装的利润显然更高,因为服装的利润高但价格却不高,走私进来的话容易销售,回本盈利的过程很快。只是哈尔琴科不了解这些,他只知道那些国外进来的放映机很难搞到,因而就认为走私这东西更加赚钱。

    “既然是这样……”哈尔琴科考虑了将近两三分钟,这才点点头,说道,“那就需要仔细安排一下了。我看不如这样,你去找阿纳哈吧,你还记得他吗?我的侄子阿纳哈。”

    潘宏进哪认识他的什么侄子,不过他来之前已经做过详细的调查,知道哈尔琴科一生无子,只有一个从他哥哥瓦西里那里过继来的儿子,名叫阿纳尼·瓦西里耶维奇。“阿纳哈”就是阿纳尼的爱称,很显然,他所说的那个侄子就是阿纳尼·瓦西里耶维奇了。

    “是阿纳尼·瓦西里耶维奇吗?”笑了笑,潘宏进说道,“当然记得,只是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听说他也参了军,现在也黑海舰队服役吗?”

    “没错,”哈尔琴科点头道,“他现在就在‘格奥尔基’号潜艇上服役,是大副,我想这件事情他应该能帮得上你的忙。他现在正在尼古拉耶夫度假,应该有很多的空闲时间。”

    潘宏进对他的打算心知肚明。阿纳尼,算起来今年不过二十九岁,却在“格奥尔基”号潜艇上做了大副,那就是少校了——看来他们哈尔琴科家还真是肆无忌惮了。

    “那正好,谢尔盖叔叔,你把阿纳哈的联系方式给我吧,这么多年没有见面,我正好可以同他好好聊聊,呵呵,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喜欢敖德萨,若是可以的话,我想邀请他到敖德萨去玩几天。”心里将眼前这个老头狠狠鄙视一番,潘宏进脸上却笑的那么令人舒心。

    哈尔琴科对他这番说辞颇感满意,老头将手一摆,笑道:“你们都是年轻人嘛,多接触一下总是好的。不过你可要记住了,我的阿纳哈性子太直爽,你可不要欺负他,不然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那是当然,”潘宏进笑道。

    哈尔琴科不再多说什么,他从桌上抽过来一份信笺,笔走龙蛇似地写了一个尼古拉耶夫市的地址,想了想,又补充上了一个电话号码。

    “谢尔盖叔叔,那我的朋友来塞瓦斯托波尔观光的事……”凑在桌子前面,潘宏进弯腰看着老头纸上写的地址,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该死的地方有什么可看的?”哈尔琴科随口说道。

    “主要就是因为新鲜,”潘宏进做出一副纨绔的样子,大大咧咧的说道,“我也向他们保证过了,说是可以安排他们过来,还可以安排他们搭乘直升机在海港上空转一圈,并且与咱们部分舰上的官兵举办一场联欢……”

    哈尔琴科写完了地址,将手里的钢笔放到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你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学生,主要是敖德萨国立大学的在校学生。”潘宏进说道。

    “学生的话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哈尔琴科面色一松,这两年塞瓦斯托波尔港虽然还没有开放,但管制已经远没有当初那么严格了,如果只是一群学生过来观光一圈,只要将相关的手续办理妥当,问题就不是很大。

    “这样吧,”将信纸折叠起来,交给潘宏进,他说道,“你将要过来的人都统计一下,给我一份名单,最好还有敖德萨相关大学开具的认可证明,我可以给你办一些通行证。至于说其他的事,主要能解决好费用的问题,我想也不会有什么困难的。”

    “费用当然是由我们自己承担,”潘宏进赶忙应承道,“这一点您不用担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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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场枭雄介绍:
简介:潘宏进重生到了1987年的苏联,大时代的潮涌,跌宕的权争,无尽的背叛......卑劣的灵魂得到了完美的释放。
他是潜伏在“乌克兰人民鲁赫”内部的蟑螂;是隐藏在“极左派”中间的保守派蛆虫;是“军队、国防工业与军事科学支援运动”组织的叛逆核心;是黑帮“东斯拉夫人兄弟会”的匪......他肢解了旨在挽救苏联政权的“紧急状态委员会”,却又在短短数天后,将还没来得及开香槟庆祝的“胜利者们”投进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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