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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斯坦图尔     红场枭雄txt下载     红场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章 胭脂陷阱

    一趟塞瓦斯托波尔绝对没有白跑,甚至可以用收获颇丰来形容。送给哈尔琴科的两个茶叶盒里一共放了六万美元的现金——六万美元收买一位海军少将,这样的好事潘宏进相信除了在如今的苏联,恐怕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找不到了。

    当然,这六万美元只能算是“开路”的预付金,在今后的日子里,要想将哈尔琴科绑上自己的战船,潘宏进觉得自己还需要付出更多,但可以预见的是,他的付出永远都不会多与收益。

    用一天的时间在塞瓦斯托波尔与敖德萨之间打了一个来回,办成了手头上亟待解决的两件事,当天晚上回到敖德萨,潘宏进便利用哈尔琴科给他写的地址与阿纳尼取得了电话联系。

    电话里有些事情也不能说的太露骨,潘宏进只是含糊其辞的与阿纳尼扯了一通往日的交情,而后便邀请他来敖德萨游玩两天。

    其实前身“尤里”的确是同阿纳尼相识的,当年老伊万还在黑海舰队述职的时候,也是住在哈尔琴科现在所住的那个别墅区里,两家离得并不远。阿纳尼在年龄上年长两岁,从小就脾气暴躁、,为人蛮横不讲理,小时候的尤里也没少在他手底下受气,只是那段时间很短,再加上年纪小,尤里的脑子里也没留下多少印记。

    对潘宏进的邀请,阿纳尼答应的很爽快,而且表示第二天上午就会从尼古拉耶夫开车赶过去——他早在下午的时候就接到了哈尔琴科的电话,当然也知道潘宏进找他是为的什么。

    相比起潘宏进,阿纳尼的心气显然还要更盛一些,别看他现在是一名少校,又是一艘潜艇上的大副,可平素过的生活却是清淡的很。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嗜好,也没有什么远大的追求、崇高的理想,平素里所剩无几的爱好只有两个:第一,打猎,这种血淋淋的娱乐项目能令他热血沸腾,倍感刺激。第二,女人,漂亮女人,最好还是能够逆来顺受的那种,因为他的性格里有明显的虐待倾向,这一点似乎很随他那个死在了阿富汗战场上的老子。

    两个嗜好中的第一个倒是没什么问题,广漠的西伯利亚、山岭密布的乌拉尔,随处都能为他提供狩猎的大好场所,里里外外的开销并不是很大。但第二个爱好就不太好办了,凭他那每月七百多卢布的薪水,还没有能力为女人支付“肚皮磨损费”,而他的叔叔哈尔琴科少将也绝不会为他这个兴趣爱好掏钱袋子埋单的。

    这一次哈尔琴科算是给他提供了一个解决经济拮据的好机会,尽管这个机会中的绝大部分收益还是要属于叔叔哈尔琴科,可阿纳尼相信自己的问题定然也能得到一个完美的解决。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便在兴奋莫名中悄然流逝,第二天一大早,还不到七点钟的时候,阿纳尼便开着他那辆来自美国的“福特”,从尼古拉耶夫一路直奔敖德萨。

    黑海舰队在敖德萨设有两处军港,阿纳尼过去其实经常来这里,对这个城市他也相当的熟悉。

    与潘宏进越好的见面地点是滨海码头,就在叶卡捷琳娜女皇的雕像下面,阿纳尼记得那附近有一个很不错的海军军人俱乐部,他计划着赶到那里之后正好可以到俱乐部吃午餐。

    前两天尼古拉耶夫的一场大雨冲垮了别列尼兹乌镇的一段公路,虽然经过了抢修,但整体路况还是糟糕的很,赛又正好赶上堵车,前后一耽搁,阿纳尼赶到敖德萨的时候,正午时间已经过了,都快到两点钟了。

    滨海码头紧邻着一个公共海滩浴场,是个比较热闹的地方。阿纳尼开车顺着滨海道走了一截,远远看到黝黑的叶卡捷琳娜女皇雕像的时候,便放慢车,手把着方向盘朝开阔的广场四周打量。

    正值盛夏,滩头上显得分外热闹,从全国各地赶来消暑疗养的人们云集于此,享受着黑海海风的滋润。

    雕像附近围拢着一群人,六七个穿着泳装、身材高挑的年轻姑娘簇拥着一位留着银、身穿白色T恤衫的小伙子,正在那儿旁若无人的说笑。

    阿纳尼的目光在几个姑娘中逡巡一圈,其中一个身材挺拔、美腿修长的金女孩颇能勾人眼球,尤其是那一身乳白色的肌肤,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

    阿纳尼吹了一声口哨,正准备将车停向路边,就看到那个被几位姑娘围着的银小伙子朝他的车看了一眼,而后揽着挤在身边的一个女孩儿,面带笑容的朝他这边走过来。

    这个银的小伙子自然就是潘宏进了,他从中午一直等到现在,终于算是看到这辆该死的福特车了——这年头在苏联国内,进口车并不算多见,至少家里没点背景的人是买不到的。

    快步走到福特车的旁边,潘宏进绕到司机座位的一侧,伸手在车窗上敲了敲,等到阿纳尼把车窗摇下来,他才笑道:“阿纳尼?”

    阿纳尼坐在车里,看着他迟疑道:“尤罗奇卡?”

    “哈,没错,我就是尤里,”潘宏进朗声一笑,替他将车门拉开,笑道,“怎么现在才到,有事耽搁了吗?”

    阿纳尼慌忙从车里钻出来,一边上下打量着他,一边同他握手道:“都是这条该死的路,别列尼兹乌一段的公路被泥石流冲垮了,临时开通的便道又堵车,我能这个时候赶到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这人可真不会说话,就好像他失约晚到还有了理似地。潘宏进笑笑,也不跟他计较,挽着他的胳膊,与他并肩走向不远处的雕像。

    “我今天早上就准备好了游艇,专等你过来了,”伸手指了指停靠在深港区码头边上的一辆乳白色游艇,潘宏进笑道,“今天下午咱们好好休息一下,放松放松。”

    阿纳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觉得那艘游艇很豪华,艇身上还标着“阿杜纳”的字样。他印象中敖德萨有一个温泉疗养院就叫“阿杜纳”,这艘游艇想必就是从那里租借来的。

    拉着阿纳尼走到女皇雕像前,几个妖娆的女孩子还等在那儿,潘宏进伸手在其中一个体态窈窕的女孩丰臀上拍了一巴掌,笑道:“来,姑娘们,我给你们介绍。”

    揽着阿纳尼的肩膀,他说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朋友,来自黑海舰队的阿纳尼·瓦西里耶维奇少校。”

    几个女孩子娇笑着迎上来,莺莺燕燕的团簇在周围,你一句我一句的介绍着自己,那娇滴滴的声音、妩媚的眼神,令阿纳尼瞬间便有了一种身在花丛中、浑然不知年的幸福感觉。

    潘宏进稍稍退开半步,将阿纳尼身边的位置让给姑娘们,自己揽着刚才那个姑娘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位海军少校左拥右抱,幸福的一塌糊涂。

    但凡是人就会有所喜好,有所喜好就意味着有弱点,金钱、美女、权力,三个选择,如今看来阿纳尼对前两项都很感兴趣。

    眼前这几个女孩子都是昨天晚上刚刚从切斯诺耶赶过来的,别看现在一个个的端庄大方、容貌清纯,可实际上她们都是高加索黑帮控制下的**,魅惑男人原本就是她们的职业技能之一。

    从女皇雕像到游艇停靠的地方不过只有三四百米远的距离,可阿纳尼忙着与周围的几个女孩子**,这一路走过去倒是费了不少时间。

    游艇的确是潘宏进从阿杜纳疗养院租来的,租用一周,不算燃油总共花费不到两千卢布,便宜的很。今天上午,潘宏进又雇人将游艇里清扫布置了一下,二层的日光浴平台上还专门加装了一台观望镜。

    游艇尾部的甲板平台上安排了餐桌,早已准备好的丰盛午餐摆满了桌面,只是现在早已经凉透了。

    一行人上了游艇,潘宏进先是吩咐一个女孩子将午餐拿到餐厅里去热一下,紧接着便扯了阿纳尼去换衣服,而后一人穿着一条泳裤上了二层的日光浴平台。

    仰躺在一张洁白的塑料躺椅上,潘宏进从旁边的圆桌上端过一杯草莓汁,送到唇边的时候又停住,他看着躺在不远处那张椅子上的阿纳尼,说道:“阿纳哈,谢尔盖叔叔对你说过我的打算吗?”

    阿纳尼正惬意的躺在那儿,享受着两个女孩子温软的小手为他涂抹防晒油时的快感,他对潘宏进的安排非常满意,以至于连哈尔琴科之前叮嘱他的那些话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听到潘宏进问他,他想都不想的便回答道:“叔叔已经告诉我了,不就是要运一批货嘛,这没什么,只要量不是很大,我的潜艇就可以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

    话说到这儿,他似乎又清醒了一点,扭头看看潘宏进,转口又补充道:“不过你也知道,艇上的事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艇长、二副还有那些士兵,他们总是需要拿到一些好处的,所以这方面……”

    “这些当然没有问题,”潘宏进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甚至都将让步的加码准备好了,“二十万美元,你帮我一次,我就付你二十万美元,你看怎么样?”

第四十九章 刺杀

    “二十万美元?!”阿纳尼暗自咂舌,这可是远远出了他与叔叔哈尔琴科的预期。

    若是按照哈尔琴科的要求,他是想每月从潘宏进这里得到五万美元的,毕竟他们也不知道潘宏进多长时间同土耳其人做一次交易,但每月五万美元已经是一笔惊人的收入了,阿纳尼甚至还觉得这样的要求有点不现实。

    总归是有些小聪明,阿纳尼尽管心里对这个数字已经感觉级满意,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和土耳其人交易一次,我就能抽成二十万美元?那……你们打算多长时间交易一次?”

    潘宏进心头暗自好笑,这小子表面上倒是装的很冷静,可惜他提问题的语气却完全暴露了他的真正心意。

    “差不多应该是四个月到半年交易一次吧,”耸耸肩,潘宏进故意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你也知道,这种生意的风险性是很高的,我也必须小心谨慎一些才行。”

    “这么长时间才交易一次?”阿纳尼就像被泼了一瓢冷水,他失望的说道。

    交易一次给他抽成二十万就能令他满意,而四个月交易一次就令他感到失望,潘宏进不需要花费任何脑细胞就能估算出他与哈尔琴科需求的底线了。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计划,”心里有了底,潘宏进自然也就把握了更大的回旋余地,他将手里的杯子递给身边的女人,起身走到平台边缘的护栏处,远眺着似绿如蓝的平静海面,说道,“主要还是看阿纳哈你们那边,当然,还有那些土耳其人。如果你觉得可行的话,过两天与土耳其人交涉的时候,不妨将交易时间更改一下,改成两个月亦或是三个月交易一次。”

    “我这里能有什么问题?!”阿纳尼自然是希望将交易次数更改的越频繁越好,至于其它的就不是所需要考虑的问题了,“你大可以放心,尤罗奇卡,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货物在黑海的海面上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潘宏进笑了笑,他自然明白阿纳尼的心思,可问题是,这种走私交易的频率不是完全能由他来控制的,即便是不考虑这边销货的度,总也要考虑那些土耳其人囤积货物的能力吧?

    “既然这样,那这次和土耳其人交易的时候,我就试着和他们商榷一下,”稍一沉吟,潘宏进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笑道。

    将阿纳尼与哈尔琴科拉进自己的走私队伍并不是最终目的,潘宏进真正需要做的,是希望在黑海上建立一条成规模、成体系的走私线路。他不仅仅需要那些黑海舰队的舰船为他运送服装之类的消费品,还需要他们为自己输送武器军火。

    考虑到与哈尔琴科才建立交往不久,潘宏进相信这老头还不可能同意参与这种走私军火的勾当,这还需要时间,需要时间用金钱与利益将这位海军少将一步步引入彀中,等到他的贪欲足够旺盛,并且最终压倒理智的时候,相信他就再不会有任何顾忌了。

    “好啦,”站在平台边眺望了一会儿碧蓝的海面,潘宏进走回来,经过阿纳尼身边的时候,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道,“今天是休息的日子,咱们不谈这些枯燥的话题了。”

    说着,他又绕过两步,弯下腰,脸凑到半跪地上的女孩脖颈边上,耸着鼻子在她身上嗅了嗅,表情暧昧的说道:“这几位姑娘怎么样,感觉还满意吗?”

    阿纳尼刚刚将注意力从身边的女人移开,此刻听他这么问,忍不住朝身边的女孩子们看了看。经过悉心的打扮,这些女人身上那还看得出究竟风尘的影子,最重要的是,阿纳尼本人并不关心什么贞洁不贞洁的问题,他只想尝尝鲜,又没打算和其中某个女人结婚。

    “满意,当然满意,”他嘴里这么说着,脑子里忽然又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位长腿女孩,一阵心驰神摇,忍不住就扭头搜寻。

    那个长腿女孩此刻就坐在距离他不远的一张躺椅上,正在那贪婪的喝着一杯柠檬汁,对她们这些人来说,可是很少有机会能够享受到如此自由的时光。不过潘宏进并不同情她们,这些女人都是偷渡客,也许是他的思想有些极端,但他从不认为有哪一个偷渡客是值得同情的,既然叛离了自己的国家,那就需要为这种叛离付出代价,谁都不能例外。

    “那就好,”站直身子,潘宏进笑道,“从现在到明天,不,在你感觉到厌倦之前,她们都是属于你的了……不过,咱们是不是先下去享用一顿丰盛的午餐?等一会儿咱们就要起锚出海了,我专门备了一些从马加丹弄来的上等鱼饵,相信今天会有令人满意的收获的。”

    “哦……可我现在还感觉不到饥饿,如果……”阿纳尼哪还顾得上吃什么午餐,至于说出海垂钓对他也没有任何的吸引力,他现在只想开一场无遮大会,尽情畅意的胡天胡地一番。他看着那个长腿的女孩,支支吾吾的说道。

    用不着等他把话说的太直接,潘宏进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眼前这位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贪财好色——不过这样也好,越是这样的人越没有太大的危险。

    “那我让她们准备好了给你送上来,”不等他把话说完,潘宏进便知情识趣的笑道,“不过我就不在这里陪你了,我想你也不会希望我留在这里干扰你的雅兴吧?”

    阿纳尼咧着嘴干笑两声,脸上的表情异常猥琐,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尤罗奇卡”要比印象中那个唯唯诺诺的傻小子知情识趣的多,又会做人又有眼力劲,要找合作伙伴显然就要挑选这样的人。

    将已然沉浸在温柔陷阱中的阿纳尼扔给那些**,潘宏进赤着脚、穿了一条大裤衩从二层的平台下来,径直去了尾门甲板平台,在通往驾驶舱的木板悬梯前面,波丽娜正叼着一支烟卷在那里等他。

    穿着粉红色比基尼的波丽娜似乎少了一些清冷多了几分热情的性感,也许是涂抹了防晒油的关系,她的肌肤看上去不像往常那般的白皙,反倒是油腻腻的,泛着一层诱人的光泽。唯一的遗憾,就是一条半透明的绿色纱绸被她裹缚在仅堪一握的小细腰上,遮住了两条圆润修长的大腿。

    “把他安排好了?”看到潘宏进从左舷廊一侧转过来,波丽娜屈指一弹,颇有几分潇洒的将手中的烟头弹落到海里,迎上两步,轻声问道。

    潘宏进默然点点头,擦着她的肩膀走进驾驶舱,从操作台上拿了一副望远镜,重新走出来,站在尾门的栏杆处朝东边的疗养海滩眺望。

    “放心好啦,切梅诺里他们是不会失手的,”波丽娜凑过来,紧挨着他的身边站定,顺着他观望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偏过头来笑道。

    正是下午三点钟的时间,天气闷热,消暑的疗养海滩上到处都是人。潘宏进在望远镜里看的,是离着游艇停靠的位置大约六七百米的一个地方,那片沙滩上人明显稀少了很多,有四五个遮阳棚竖在那儿,几乎每个遮阳棚的下面都站着两三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从他们整齐的穿着来看,显然不会是来消暑的。

    这些魁梧的大汉都是法力诺希耶夫雇佣的保镖,都是训练有素的退伍军人。用波丽娜的话来说,这两年凭借着从安诺夫卡烟厂搞到的廉价香烟,法力诺希耶夫了大财。切斯诺耶安排的人通过这几天的调查,很惊讶的现这个家伙虽然不是黑帮成员,但实际上却比敖德萨任何一个黑帮都要“黑”,活跃在敖德萨市内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成规模黑帮组织,几乎都与他有关联。

    类似这样一个人物对潘宏进来说是必须除掉的,更何况他之前就没打算让法力诺希耶夫活着。

    之前得到消息,今天法力诺希耶夫将会和家人到海滩来度周末,切梅诺里认为这是个难得好机会,如果能够在这种公开的场合下将法力诺希耶夫干掉,无疑将会对敖德萨那些与他关联的黑帮起到一个震慑作用,后续的计划再实施起来也将容易的多。

    对切梅诺里的意见,潘宏进是极为认同的,不过认同归认同,他的心里终归还是存有一份顾虑。前一阶段才刚刚生了电视台的枪击事件,内务部与安全委员会都这段时间都处在戒备当中,而眼前这片海滩又正好处在滨海林荫道的繁华地段,往来巡视的警车也有不少。潘宏进担心切梅诺里的人是否能够在事后安全脱离——主要是他不希望因为这件事牵累到自己。

    用望远镜巡视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法力诺希耶夫的影子,估计他是与家人下水游玩去了。潘宏进又侧过身子,朝海面上望过去,只是很可惜,海面上攒动着人头,四处都漂浮着救生圈亦或是舢板,要想在这样的环境找到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困难。

第五十章 只有一次

    “切梅诺里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潘宏进扭头看看波丽娜问道。

    波丽娜抬起胳膊,看看手上的防水腕表,又从他手里接过望远镜,朝法力诺希耶夫他们那伙人所在的地方观望一眼。

    “在这种场合下很难保证准确的动手时间,只能看情况而定,”把望远镜交还给他,波丽娜伸手指着滨海林荫道上停靠的两辆茶灰色轿车,说道,“他们现在应该正在寻找时机,至于具体的安排我也没有不太清楚。”

    潘宏进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用望远镜观望一眼,只能看见那两辆轿车里似乎隐隐有人影在晃动,至于是不是切梅诺里就不知道了。

    “啊!”

    就在这时候,一声刺耳的惨叫从游艇上层传过来,叫声很短促,但是却很清晰。

    潘宏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叫吓了一跳,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阿纳尼,这小子可千万别在自己的船上出什么状况,不然的话,之前制定的一切计划就全泡汤了。

    波丽娜的反应要比他快一些,她一撩遮在大腿上的纱绸,光洁修长的左腿微微弯曲着暴露出来,显现出缠附在腿根部位的一卷黑色缎带,带子上挂着枪套,就贴在大腿的外侧。

    一抖手将灵巧的银色手枪拔在手里,波丽娜两只脚踝轻轻一拨,将两支高跟凉鞋踢到一边,赤足冲上扶梯,直奔上层的平台。

    潘宏进也不敢怠慢,他这次出来没有带着武器,甚至根本没考虑过在游艇上还会生意外。

    从尾门甲板到二层的平台要爬两道旋梯,还要穿过一条木地板的走廊,不过这一段路并不算太远,毕竟游艇本身就不是很大。两个人穿过走廊的时候,甲板上又传来一声惨叫,不过这次听的更清楚了,惨叫声是属于女人的,而且像是刚刚叫出声就被人掩住了嘴巴,所以听上去尖锐而短促。

    波丽娜是个左撇子,她的左手要比右手敏捷的多,在最后一道旋梯前面,她也不去爬楼梯,只是轻轻一跳,单手抓住旋梯上方的护栏,娇小的身子靠着惯性荡起来,双腿顺势勾住侧面棚顶的一处横杆,看似毫无力道的柳腰猛一使力,整个人便如同鹞子翻身一般叠起来,窜到了旋梯的顶层。

    潘宏进也受过搏击训练,身手可以说是很不错,不过类似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他还真玩不来,所以他也只规规矩矩的顺着旋梯爬上去。

    波丽娜窜上旋梯顶端之后就停住了,从她那个位置可以看到平台上生的一切。只见此刻的二楼平台上正在上演一场令人面红心跳的无遮大会,浑身精赤的阿纳尼就像是一头饥渴的疯兽,他正压在一个长腿女人身上拼命的筛动屁股,同时两只手从女人背后探上去,死死扼住她的脖子,一张大嘴却在女人丰满的胸脯上凶残的撕咬。

    四周的几个女人显然都被他的疯狂吓坏了,一个个蜷曲着身子躲在角落里。

    “怎么回事?!”潘宏进上来的晚了一步,他先是问了一句,扭头才看到平台上生的一切。

    波丽娜的脸上泛起一丝微微的晕红,她耸耸肩,鼻腔里的呼吸也显得有些急促。

    察觉到没有危险,潘宏进才算是放了心,他伸手握住波丽娜的手腕,拉着她悄无声息的退下旋梯,直到穿过走廊,重新回到尾门甲板的时候,才吐一口气,骂道:“***!”

    “看来你的客人还是个撒德症患者,而且还挺严重的。”波丽娜将手枪插回枪套里,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唇角,声调怪异的说笑道。

    “撒德症”就是指的施虐症,潘宏进倒是真没想到阿纳尼还是个心理有疾病的家伙。不过刚才那场面倒真是火爆,平心而论,他也受到了影响,也许每个人的心理都有一定的黑暗面,只是在没有诱因的情况下都能克制住的罢了。

    回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潘宏进只觉得小腹下有一团燥热在酝酿,双腿间的那个部位也开始变得不安分,缓缓升起的**将紧紧包裹在身上的泳裤撑起一个显眼的大包。

    有**自然就要泄,潘宏进也没想着克制。他走到驾驶舱的门口朝里面张望一眼,扭头对波丽娜说道:“起锚吧,我可不想让码头上人看到楼上生的事情。”

    话说完,他也不看波丽娜的反应,自己一转身,朝底层餐厅的方向走去。

    从尾门内的朔钢阶梯下去,就是餐厅和厨房的所在。这艘游艇的底层甲板有一块是玻璃钢的,从透明的玻璃钢看下去,可以看到清澈的碧绿色海水。

    餐厅里,两个女人正在张罗着朝托盘里摆放午餐,这是准备送到二层平台上去的。

    从楼梯进了餐厅,潘宏进一句话也不说,他在两个女人的身上看了看,找了一个看着更清纯,更能令他感觉满意的,走过去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按趴在玻璃餐桌上,也不做任何前戏,褪了裤子便趴上去。

    女人很柔顺,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只是在他的冲撞下出压抑的呻吟。

    潘宏进冲撞了几十下,感觉快感并不是很强烈,忍不住握住女人的肩头,将她在桌上翻了个个,正准备弯腰去揽她的双腿,就感觉旁边有人快步走过来,还没等他扭头去看,一只莹白的小手伸过来,在他肩膀上猛地一推,将他猛地推倒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倒不是很疼,后背上扎实的肌肉很好的缓冲了跌撞的力道,不过吃一惊却是免不了的,潘宏进可想不出这艘船上还有谁敢这么对待自己。

    仰躺在微凉的甲板上,潘宏进还没来得及翻身爬起,眼前白光一闪,一具半裸的曼妙**已经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波丽莎?!”仰着头,潘宏进愕然看着骑在自己的女人,说道。

    突然出现在餐厅里的女人正是波丽娜,她面色润红的跨在潘宏进身上,胸前的比基尼胸罩早已褪掉,裸露出两个饱满丰挺的“嫩梨”。

    她一声不吭的骑跨在潘宏进身上,一边微微的细喘,一边用手撩开泳裤的裆底。

    “波丽莎,你……”潘宏进并不想与她生太过密切的关系,在他看来,波丽娜和切梅诺里他们一样,都是自己的助手、合作伙伴。

    “嘘……”他的话才说了半句,波丽娜俯身过来,一手捂在他的嘴巴上,喘息着说道,“我很想……现在船上只有你和那个该死的阿纳尼,难道你希望我去找他吗?”

    潘宏进无奈的苦笑,他知道波丽娜就是那种说的出做的到的女人。

    “好吧,那你也不能骑在我的身上,”手扶着她纤细的小腰,潘宏进微微用力,试图将她从自己身上掀下来,“别忘了,我才是头……”

    “可我军衔比你高,”波丽娜摸索着,将他的**纳入自己的身体,同时急促的喘息着说道,“别忘了,我退出安全委员会的时候可是中尉。”

    潘宏进无语,不过他现在也不想争执这个问题了,女人的温润冲击着他的神经,相比起刚才那个女人,波丽娜带给他的快感要强烈的多。

    “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波丽娜筛动着腰肢,上半身趴伏在潘宏进的胸前,细声呢喃道。

    原本潘宏进还告诫自己不要与她生关系,如今,听她不停的念道这句话,快感之余又忍不住闪过一丝失落。可没想到他这份失落还没有彻底消失,波丽娜紧接着又呻吟道:“……大不了,大不了以后都让你骑在我身上。”

    一句话引得潘宏进漏*点萌动,淤积在小腹内的**险些当场迸出来。

    “哒哒哒……”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儿激烈的枪声从外面传进来,紧接着,便是嘈杂的惊呼声响起。声音是那么的清晰,感觉就像是整个海滩都在一瞬间沸腾了一样。

    “该死的!”波丽娜眼看着就要到云端顶点了,可枪声偏偏在这个时候响起。她咒骂一句,紧接着又亢奋的摇晃几下身子,嗓子里细吟两声,披散着长的脑袋猛的向后一仰,绷紧的身躯骤然间软化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阿纳尼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显然海滩上生的骚乱已经惊扰了他的雅兴。

    潘宏进咬咬牙,也顾不上**还没有宣泄出来,推着波丽娜的细腰将她扶起来,顺手提上裤子,一路小跑的上了甲板。

    此时的海滩上已经乱成了一团,被枪声惊吓的游人们顺着沙滩狂奔,有的已经跑上林荫道。刚刚冲上甲板的潘宏进,眼看着一个对面岸上一个半裸的女人冲上公路,却被迎面而来的一辆卡车碾在轮下。

    “哒哒哒……”

    远处的海滩上枪声还在持续,法力诺希耶夫带着的保镖正簇拥着几个人朝东面撤退,在他们身前不远处,六七个带着黑色绒线面罩的人组成一个扇形的队列,正在不急不缓的朝他们追击。

第五十一章 人皆有罪

    “这是怎么回事?”满脸慌乱的阿纳尼很快便从二层平台上跑下来,他甚至连裤衩都没来得及穿上,只是当成遮羞布用一只手捂在胯间。跑到尾门甲板,第一眼看到潘宏进便急不可耐的问道,“那边怎么动上家伙了,是谁这么嚣张?!”

    潘宏进正用望远镜朝法力诺希耶夫所在的方向眺望,他带的那几个保镖显然并不是蒙面人的对手,更何况手枪与Ak突击步枪对阵本身就很吃亏。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连同保镖与他们护卫的人几乎全部倒地,只有一个腿上受了伤的家伙还趴在地上悍不畏死的还击。

    戴着头套的杀手们大概是穿了避弹衣,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个倒霉的家伙被击中头部,从望远镜里可以清晰的看到他那被炸掉了一半的脑袋埋在沙子堆里,旁边还有一个中了流弹的中年妇女在哀号痛哭。

    “大概是黑帮火并吧,”潘宏进放下望远镜,叹口气,强自笑道,“如今敖德萨的治安可是越来越混乱了,前两天市电视台才刚刚生了枪击案,今天这里又生了一起,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家伙,莫名其妙的早了无妄之灾。”

    “哪里有什么无辜的人,就像我叔叔说的,一个国家堕落了,那国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承担责任,”阿纳尼显得很是亢奋,这种血淋淋的场面才是他最喜欢的。

    杀戮?嗯,杀戮,它总是令一些人热血沸腾。

    望远镜被阿纳尼伸手夺过去,潘宏进也没什么反应。

    “哪里有什么无辜的人,”如此简单的一句话,给潘宏进造成了很大的冲击。过去一段时间,他总是不希望自己的计划会牵累到某些无辜的人,这似乎成了他处事的一项最基本原则,也成了他“为恶”的一条心理底线。

    但是现如今,阿纳尼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就如同是拨开潘多拉魔盒的一只罪恶之指,又像是引人走向堕落的撒旦的承诺,它令潘宏进因罪恶感而绷紧的神经找到了一个缓解压力的宣泄口,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借口。

    这片天空下的每一个人都有罪,正是他们的愚蠢、不切实际的空想、不负责任的欢呼引来了地狱的魔鬼,他们只是为自己的一些不满与怨恨,就要将整个国家推向沉沦,类似这样的一些人,难道不应该为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要想让这些疯狂的人们从愚蠢变为聪明,从不切实际的空想中解脱出来,放弃那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先就必须让他们吃到足够的苦头,让他们变得冷静,有足够的理智去思考真正的问题。

    思想的蜕变有事只在一瞬间,一个简单的契机,或许是不经意间生的一件小事,又或许是白驹过隙般的一个转圜,这个思想蜕变的过程就完成了,但它对一个人造成的影响却是深远的,也许一生都摆脱不掉。

    阿纳尼也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给身边这个“危险分子”带来何等严重的影响,他只是举着望远镜津津有味的看着沙滩上正在生的屠杀。

    那几个蒙着面的家伙绝对算得上是心狠手辣,他们此刻正在清理沙滩上的尸体,连同他们那名中枪的伙伴在内,七八具尸体被他们拖拽到一堆,浇上汽油,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付之一炬。

    尸堆上卷起的浓黑烟雾升腾到半空,又被吹拂的海风卷向城市上空,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团令人惊惧的黑云。

    滨海林荫道上很快传来警笛的呼啸,不一会儿,十几辆警车组成的车队从南北两侧包抄而来,堵住了这片海滩的出入口。

    “啧啧啧,行动还是慢了一点儿,”从望远镜里看到成队的警察从一辆辆警车上跳下来,阿纳尼感觉这场混乱似乎已经没了悬念,他很无良的咂咂嘴,像是在为那几个蒙面人惋惜似地。

    不过他这句话刚刚落地,远处的滨海林荫道上突然传来两声惊天动地的轰鸣。

    潘宏进看的清楚,这两声前后紧密相连的轰鸣,正是从刚才波丽娜只给他的那两辆车上出来得,巨大的轰鸣声中,只见那两辆小轿车被炸的腾空而起,在空中翻着个、车顶朝下坠落在公路上,其中一辆恰好落在一辆警车的车顶上,将原本躲在车后的一名警察结结实实的拍在了下面。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以及崩飞的玻璃、铁片,给围堵在公路上的警察们造成了巨大的混乱,硝烟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伤,反正临近的公路上躺了六七个人,都在那儿痛苦的打滚哀嚎。

    趁着这个混乱的机会,几个蒙面人将身上的装备与防弹衣褪下来,一股脑扔到火堆里,而后不紧不慢退到海里,同时,一艘白色的快艇自西向东,带着一蓬水雾疾驰而来。

    等警察们冲到海滩上的时候,几个蒙面人已经上了快艇,就在无数人的视线中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阿纳尼目睹了几乎整个过程,整个人看的是目瞪口呆,他知道那些蒙面的家伙肯定是要跑掉了,内务部的警察根本没有能力对付这些有组织、有计划的悍匪。

    黑海沿岸的几个主要城市,所有的海防稽查、警备力量都是由安全委员会的边防总局负责控制的,内务部要想调动,先需要向安全委员会做申请,而军方的力量似乎调用起来更加麻烦。

    潘宏进显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切梅诺里在策划这场行动的时候,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退路。他们这些从安全委员会里退出来的人,更清楚如何去对付那些内务部的警察。

    莫斯科极力限制安全委员会的职权范围,既不允许他们插手这个,又不允许他们插手那个,可在作出这种限制的同时,却没有及时将那些强力的支援部门从安全委员会里拆分出来,比如说隶属边防总局的边防军以及海防警备队,还有诸如应急部队、城市民兵等等。这样一来,单独负责社会治安问题的内务部,就相当于没有了武警支持的公安局,对付些小打小闹的流氓地痞,他们力量足够,可要对付那些持枪的匪徒,尤其是成规模的黑帮,他们肯定是力不能及了——这也是苏联末期直到俄罗斯独立后前十年,俄罗斯黑帮迅窜起并展壮大的原因之一。

    眼看着几个蒙面人乘坐快艇迅消失在视线之内,潘宏进心里并没有感觉到多么轻松,他又多了一层隐忧。

    这次切梅诺里他们搞出来的动静太大了,可以预见,今后一段时间敖德萨的局势将会变得很紧张,内务部也好,市委也罢,肯定都会采取强有力的措施整肃治安。还有就是阿布诺伊那边,在他的地头上生影响这么恶劣的事,天知道这小子会不会气的跳脚骂娘。这种事要想暂时瞒著他并不难,可问题是将来呢?将来高加索黑帮正是蔓延到敖德萨之后,难保他不会猜到些什么,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再跟他解释,估计他的心里会产生隔阂。

    看着沙滩上那些警察们收拢残队,潘宏进揉揉眉头,他现随着自己势力的一步步扩充,令人头疼的问题似乎也是越来越多,而且看上去似乎哪一个解决不好都可能会引来大麻烦。

    “我喜欢那些家伙,”阿纳尼压根不知道身边的“尤罗奇卡”在想些什么,他目视着那些悍匪离开的方向,扁着嘴,似有几分回味般的说道,“你知道,我真的喜欢那几个家伙。”

    潘宏进瞄他一眼,漠然一笑,心道:你爱好还真不少,更有才的是,难得你的爱好还都那么变态。

    阿纳尼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很富有哲理的话:“知道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了未来,一个疯狂但却令人期待的未来。”

    疯子就是希望出现一个属于疯子的世界,这就像老实人希望天下无贼是一个道理。

    “未来?”潘宏进上前一步,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笑道,“我可没心思去想什么未来,我只看现在……希望这些该死的家伙没有打扰到你的雅兴,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想有心情享受一顿丰盛的美食了?为了今天,我可是专门准备了两瓶上好的伏特加。”

    “哦?”阿纳尼犹豫了一下,他非常迷恋二层平台上的那个女人,而且刚才也没有彻底尽兴,不过空瘪的肚子却总是对他闹意见。

    “咱们是不是可以到上面……”讪讪的比划了一个毫无意义的手势,他说道。

    “当然可以,”不等他尴尬的把话说完,潘宏进便笑道,“我的阿纳哈,你完全可以把这里当做是你的家一般随意,只要你感觉满意就好。”

    这话让阿纳尼听着感觉很是舒心,他不自觉的伸手在潘宏进肩膀上拍了拍,就像是领导对待知心的下属一样,而后什么也不说,转身朝旋梯的位置跑过去,却没有看到就在他拍上潘宏进肩膀的一瞬间,对方眼睛里闪过的一道森冷寒光。

第五十二章 魔幻

    潘宏进的预估并没有错,切梅诺里等人策划的针对法力诺希耶夫的刺杀行动,引了强烈的社会反弹,一场海滩上的枪战,导致十二人受伤、十五人死亡,其中还包括两名内务部的警察。最重要的是,这一事件还登上了海外的媒体,被外国人看了笑话。

    不过媒体的臆测以及乌克兰内务部言人随后针对这起事件的声明,却令潘宏进感觉有些啼笑皆非。

    按照那些国外媒体的臆测,这起恐怖事件是由阿富汗反*政*府武装策动的,之后两天,竟然还有一个来自阿富汗的“潘杰希尔游击队”公开宣称对这一事件负责。

    潘宏进了解了一下,知道这个“潘杰希尔游击队”就是活跃在阿富汗北方潘杰希尔地区的规模最大的抗苏游击队。这个游击队的名字潘宏进并不熟悉,但它的领军人物却是赫赫有名的——艾哈迈德·沙阿·马苏德。

    生在乌克兰敖德萨的一场枪战,怎么会与阿富汗的游击队扯上关联?之后竟然还有一个活动在阿富汗的游击队跳出来承认这种“栽赃”。不过仔细想想,这也很容易理解,涉及到政治的问题总是会稀奇古怪、光怪陆离的,国外的媒体如此报道,无非就是为了给苏联政府施加压力,迫使莫斯科加快在阿富汗的撤军步伐。至于有阿富汗的游击队跳出来承认,那不过是他们试图借此提高声望罢了。

    而乌克兰内务部的新闻言人对此事件的声明,却是将这一事件归罪到了“巴斯玛奇分子”的身上,并且还声称内务部的警员已经掌握到了切实的证据,并且已经锁定了几位主要的嫌疑人。

    所谓的“巴斯玛奇分子”,就是泛突厥主义分子,他们所扮演的角色与中国致力打击的dong突分子相同,而且两者背后的支持势力也是相同的,那就是野心勃勃的土耳其。土耳其现任总理、大力推动私有化改革的政治人物厄扎尔,他就是最坚定的泛突厥主义支持者,他的那句狂言“土耳其的利益区是从亚得里亚海直到中国长城”便足以表明这一点。

    内务部将这一起事件的幕后策划者归结到“巴斯玛奇分子”的身上,一方面是为了减轻自身的压力,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一段时间,那些泛突厥主义分子的确活动的很猖獗。当然,潘宏进还从中看到了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些日子闹腾的很厉害的“鞑靼人回归克里米亚”问题。

    莫斯科上个月刚刚做出决定,允许在二战期间被强制迁往西伯利亚地区的鞑靼人回归克里米亚半岛,甚至还有消息声称,克里姆林宫将在克里米亚半岛划出一片区域,给予这些鞑靼人自治的权力。

    毫无疑问,这样一个决定已经触及到了乌克兰加盟共和国的利益,尤其对那些乌克兰民族主义者来说,这一决定简直就是不可接受的。乌克兰内务部的这项声明,很可能也是受了民族主义的影响,他们在借这次机会给莫斯科,给克里姆林宫制造麻烦。

    原本只是敖德萨新老黑帮势力之间的一场火并,最终却被曲解为牵涉到阿富汗战争的国际问题以及乌克兰民族主义与泛突厥主义之间的暴力对抗。

    这种曲解就如同时变魔术一般,只是某份报纸的一个报道亦或是某个人物的一场言,就将两个原本毫不相干的问题牵扯到了一起,它充分说明了政治就是一种艺术,一种带着浓厚魔幻色彩的艺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不过是为了既定的某种利益服务。

    这一事件的后续展令潘宏进受益良多,先,他了解到了很多前世了解不到的东西,看待问题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深邃。比如说,前世的时候,一谈到dong突,官方的说法往往就是他们与阿富汗的恐怖主义势力有关联,却很少看到有人说这些恐怖分子实际是接受的土耳其的援助。这是为什么?很简单,因为国家利益需要有这种说法存在,中国与土耳其不接壤,不存在地缘政治的考量,但却与阿富汗直接相连。国内需要有一个借口或者说是一个契机,在某个关键且合适的时机,借助它插手阿富汗问题,并借机扩大自己的地缘政治影响力——上合组织的成立显然就印证了这个举措的正确性。

    看待政治问题不能像看待一场谋杀案一样。对待一场谋杀案,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并将其绳之于法,但对待一个政治事件,要考虑的并不是如何找出“幕后真凶”,而是要考虑如何将政治利益最大化。

    正是抱着这样一个目的,潘宏进这位“海滩恐怖袭击”事件的真正幕后核心人物,决定筹划着运用这个时机,煽动一场以民族主义为核心的**运动,借此来催“纳什”青年运动组织的展。

    ………………………………….

    在基辅停留了近两周,直到八月末的最后一天,疲惫的鲍罗德才拖着沉重的脑袋回到敖德萨——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那位长了一头银的下属究竟想要干什么,但他知道的是,这小子已经给自己制造了太多的麻烦。

    一期“畅谈”栏目让尤里·伊万诺维奇·舍普琴科这个名字响彻整个国家安全委员会,身在莫斯科的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维克托·米哈伊洛维奇·切布里科夫同志专门打电话到基辅,责问这个“不安分的年轻人”究竟是怎么混入安全委员会的。

    同样不安分的戈卢什科同志现在正躲在一边看笑话,他要看身为乌克兰国家安全委员会副主席的扎基耶夫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又如何让尤里·伊万诺维奇这个年轻的少尉闭上他那张“臭嘴”。

    怎么让尤里·伊万诺维奇闭嘴?这个问题扎基耶夫想不到答案,毕竟这个年轻人现在抓不得、捕不得,一期“畅谈”节目似乎将他塑造成了一个“标杆”,虽然这个标杆还不是很高,但总有不少人会看到他。如果这个时候把他抓捕了,不管找的是什么理由,想必都会有不少人跳出来借机攻讦安全委员会——更何况身为乌克兰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的戈卢什科并不允许别人这么做。

    扎基耶夫解决不了的麻烦问题,自然就要由鲍罗德来处理,谁让那个不安分的年轻人是他的下属,而且之前他还对这个年轻人赞誉有加。

    头疼啊,真是很头疼。

    伏尔加小轿车迎着即将落幕的夕阳驶进敖德萨市区,鲍罗德双手揉按着两侧的太阳穴,不无苦恼的暗自叹息。

    对“尤里·伊万诺维奇”这个年轻人他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曾经从人家那里收过好处,而且他之所以能够这么快挤掉费奥凡那个讨厌的家伙,也是得益于那个年轻人搞出的一场风波。但是这一次,这个年轻人搞出来的动静却是太大了,而且出现了方向性的错误——主要是扎基耶夫同志对他很不满。

    小轿车驶过莫伊谢延科大街中段,在经过列宁共青团文化休憩公园的时候停了下来,道路前方严重堵车。

    心情极为不好的鲍罗德朝前面张望一眼,只看见有很多穿着白衬衣外套绿色马坎、下身穿着崭新牛仔裤的年轻人手拉着手堵在大街上,期间还有不少同样穿扮的女孩子来回奔跑,向一辆辆被堵住的车里放传单。

    “怎么回事?”鲍罗德不明所以,探着头朝前面的司机问道。

    司机哪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幸好,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打着大辫子的漂亮女孩跑过来,隔着车窗朝里面塞了一张传单,临走还朝车里大喊一声:“为了乌克兰的未来,请支持我们的‘纳什运动’”。

    “是国立经济学院的学生在搞活动,”司机接过传单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嗯,还有服装放,呵呵,倒是很有意思。”

    他说着,将传单折叠起来塞进上衣口袋,也没拿给鲍罗德看看。

    传单上的确有提到放服装,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子穿的那种,白衬衣、绿马坎外加一条牛仔裤,放时间是在后天上午十点,地点为谢普琴科中央公园。不过服装不是免费放的,需要交纳十五卢布的费用,而且数量只有一万套,参加集会的人可以凭着这些传单获得抽奖购买的机会。

    鲍罗德的司机很年轻,二十岁出头,正好处在好奇心比较重的年岁里,他收起那份传单只是为了到时候去参加这场活动,可他却没有注意到传单上除了服装之外,还提到了这次集会的真正目的。

    鲍罗德正在考虑如何安排潘宏进的麻烦问题,听司机说得简单,也没往心里去。就在车子开动起来的那一瞬间,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即能妥善安排潘宏进,又不会触扎基耶夫眉头的好主意——可惜的是,他没有看到那份传单,不然的话,他就会明白如今的潘宏进,已经不再是他能够随意安排处置的人了。

第五十三章 脱缰的野马

    金色的晨光透过明镜的落地窗,悄无声息的洒落在淡黄色的地摊上。

    宁静的卧室中,潘宏进闭着眼睛靠坐在昨天刚刚由乌莉特塔弄来的真皮沙上,正对面的沙漏型红木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向日葵造型的崭新留声机,随着曲柄上的擦针在旋转的碟片上缓缓擦过,花洒状的喇叭里飘出钢琴曲《梁祝》的美妙旋律。

    碟片是他昨天下午才从市地下防空掩体内的黑市上找来的,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中国曲目专辑,这东西在前两年一直都属于文化违禁品,只是在如今民主的氛围之下,查禁的已然没有当初那么严格了。

    花了五十戈比买下这个碟片,潘宏进如获至宝,为了能够将碟片内的旋律播放出来,他又专门买来了这个留声机——别以为这种老旧过时的东西便宜,就像眼前这个留声机,德国产的,即便是有票证局的折价优惠潘宏进拿下它也花费了近八百卢布。

    为了能用上一个五十戈比的碟片,就花费八百卢布的高价买回一个老旧过时的玩意,难怪乌莉特塔不理解他这种怪异的行为。

    可是没办法,潘宏进就是喜欢,他当然不是喜欢这种老玩意,而是喜欢碟片里的曲子。

    《一条大河》、《山歌好比春江水》、《何日君再来》……昨晚几乎一晚没睡,碟片上的曲子翻过来调过去的听了也不知道几遍。这些前世即便是听上一遍也会觉得厌烦俗套的曲子,如今没听一遍似乎都能给他带来一些莫名的感动。

    那悠扬婉转的乐曲,似乎将他带回到了前世一段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里,温暖、安逸、静谧,心灵上没有了压力,天空似乎永远都是蓝的,眼睛里能看到的也有默默的温情、彩色调的欢快……

    乌莉特塔不理解他的行为,是因为这女人只看到他表面的风光,看到了他手中日渐沉重的权柄与日趋厚重的钱包,但却看不到他心理承受的痛苦——那是一种能够将意志力不够强大的人直接摧垮的痛苦。

    小娜塔莉也听不懂这些曲子所蕴含的意义,她只是觉得很高兴,这段时间她一直都觉得很高兴,而表达她这种高兴情绪的方式,就是抱着最喜欢的浣熊布偶躺在地毯上打滚。

    乌莉特塔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小家伙已经滚到床底下去了,只留着一个小屁股露在外面,像是半个半生不熟的白桃子。

    乌莉特塔走过去将她从床底下抱出来,放在床沿上,扭头对潘宏进说道:“尤罗奇卡,局里给你来电话了,说是让你今天上午过去一下,好像是什么鲍罗德上校回来了。”

    “哦?”潘宏进眯着眼睛,一只手随着乐曲声轻轻打着节拍,听了乌莉特塔的话,他皱皱眉头,只觉得之前蛮好的气氛,随着这几句话便消失一空。

    “看来你今天上午是没时间陪我去票证局了,”乌莉特塔弯腰坐在床上,怀里揽着小娜塔莉,说道,“不过你晚上是不是能赶回来参加PARTy呢?”

    潘宏进瞟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走过去伸手在小娜塔莉的头上抚摸一把,笑道:“再看吧,不过多半我是回不来的,毕竟你的那些朋友里也没有几个是我认识的。”

    乌莉特塔扁扁嘴,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不过转念一想,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她也不想让自己的朋友知道自己有了“秘密男人”——给别人做情人总不是太光彩的事。

    “票证局那边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潘宏进走到床的另一边,摸索着制服口袋,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随手扔在床上,“你拿着证明过去就行了,钱我给你放在书房的抽屉里了,回头自己去取。”

    乌莉特塔痛快的应了,心里又开始构想自己应该新添置点什么,也许多买两身时尚的衣服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应该买什么牌子的呢…哎呀,这可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潘宏进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女人的心思,不过他也不在意。

    还上一身干干净净的制服,又从枕头下面拿出前几天才换回来的佩枪,束在腰后顺手的位置,潘宏进揽着娜塔莉的小脑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说道:“我去局里,早餐就不吃了,记得给娜塔莎多喝点水,少让她吃那些甜腻的东西。”

    看到乌莉特塔点头答应,他又抻了抻制服的下摆,转身走出卧室。

    其实今天要去局里这件事,潘宏进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他还知道昨天下午鲍里斯从基辅回来,第一时间就召开了小范围的局党委会,正式确定他的去向问题。别说这些,他就连这次局党委会上为他安排的具体去向都了解的一清二楚,鲍里斯觉得没有了费奥法,他就能将局里的局势牢牢把握住,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完全错了,如同病秧子一般的维肯季绝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恭顺,昨天下午的党委会一结束,他就将会议上做出的决定一五一十的通过电话告知了潘宏进——党委会决议不向当事人公开的原则在**伟力的冲击下败退的干净利落,拾都拾不起来了。

    按照维肯季昨天在电话里的说法,鲍罗德将会在半个月后调往基辅总局,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升迁,总局将安排他接替年老的维亚切斯拉夫少将担任乌克兰边防局第一副局长的职务。这一任命决定目前已经上报了莫斯科,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两位主要的副主席以及五位总局局长已经原则上通过了这项任命决定,话句话说,用不了多长时间,鲍罗德将会跳上一个又深又宽的台阶,漂漂亮亮的以一个少将的身份前往基辅赴任了。

    而对于帮他走上一步的关键人物,也就是潘宏进,鲍罗德也做出了一个很妥善的安排,他为年轻的少尉同志规划好了一个绝妙的去处:人事处的预备保障科,而且还会让他以中尉的头衔出任这个重要科室的科长。

    嗯,人事处的保障科,这的确是个很不错的部门,当然,这种不错也是分人的,如果是由阿纳尼亦或是阿布诺伊来担任这个职务的话,估计两人都会为此欢欣鼓舞,感觉妙不可言。可对于潘宏进来说,他却觉得这是对他的一种侮辱,鲍罗德过河拆桥,毫无廉耻的背叛了他。

    安全委员会人事处的预备保障科与第十五总局的预备保障不是一回事,这个部门并不是为安全委员会的工作提供技术保障、后勤支持的,就像它隶属的部门一样,它主要是负责为安全委员会输送后备人员力量的。

    过去的几十年里,这个部门对安全委员会来说都相当重要,但是近两年,随着安全委员会的缩编,这个部门的重要性已经基本丧失,而具体到敖德萨,它现在的日常工作就是管理两所学校:一个是位于古柯契的特别培训学校,一个就是位于市里的基辅女特务训练学校分校。

    古柯契的特别训练学校目前处在基本关闭的状态,那里除了一些留守人员之外,一个学员都没有了,而市里的那个基辅女特务训练学校分校……

    潘宏进知道鲍罗德在打什么算盘,只是他要想如愿以偿似乎也没有那么容易,今后几天,他将会明白什么叫做“民主的伟力”、什么叫做焦头烂额。

    今天从别墅区里出来,潘宏进没有找别墅区的警卫保驾护航,他自己开了一辆吉普车,没有直接去局里,而是拐了一个弯,先去叶菲娜那里同她碰了一个面。

    针对这两天各方对海滩枪击事件做出的反应,潘宏进决定策划一次纳什组织筹建以来的集会活动,具体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地点是谢普琴科中央公园。利用这一次集会,他需要看看前一阶段在筹划组织“纳什”方面所取得的成绩,当然,主要是试探一下反应,看看刻意的煽动是不是能够将这一股力量充分的调动起来。

    为了配合这一次集会,叶菲娜为他想了不少点子,其中就包括统一服装分的噱头,这是个吸引人的地方,目的只是为了防止这场集会出现冷场的局面。

    在这次机会上,潘宏进会亲自出面搞一个现场的演讲,内容主要是反对克里姆林宫允许鞑靼人回归克里米亚半岛、并给予他们自治权的政策。

    “克里米亚是乌克兰人的克里米亚!”“乌克兰不会为戈尔巴乔夫的改革买单!”“让突厥人滚回西伯利亚、滚回土耳其!”等等,诸如此类的煽动民族对立的口号,将会完全体现在他的演讲中。

    利用民族主义情绪,煽动社会对立,这无疑是在政治上谋求起身的最佳办法,用西方民主选举的话语来说,煽动这种情绪的人将会从社会对立中拿到一定的“基础选票”,那些狂热的民族主义分子,就是他最坚实的基础选民。

    潘宏进要让鲍罗德明白,想要将他放到一个混吃等死的职位上去是门都没有的,局里给他的权力他会毫不客气的收着,而局里不想给他的权力,他将会自己去想办法夺。

第五十五章 死磕

    “一会儿你和普利赫莉娅中尉同志交接一下工作,”鲍罗德笑容满面的招呼他过来,又示意他书桌边上空着的那把椅子是留给他的,“人事处那边的工作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却很繁琐,你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一下,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快上手,毕竟普利赫莉娅中尉同志再过一周就要调到日托米尔去了,那里还有更重要的工作等着她。”

    潘宏进也不客气,他径直走到那把椅子前坐下,装出一副困惑的表情看着鲍罗德。

    “噢,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面对他一脸愕然的表情,鲍罗德拍拍额头,像是才刚想起来似地笑道,“忘了正式通知你,昨天下午局里开了个临时的党委会,决定给你安排一份新的工作。”

    他将桌子边上的一个抽屉拉开,从里面取出一份厚厚的信封,按在桌上推到潘宏进面前,笑道:“从今以后就应该称呼你为尤里·伊万诺维奇中尉了。你的新工作就是人事处的保障科,你将接替普利赫莉娅中尉同志担任保障科的科长。”

    潘宏进不动声色的将那个信封拿过来,用手指捻住信封下角,倒过来在书桌上连抖几下,信封里悉悉索索的掉出来一堆零碎:中尉衔级的领花、肩章,另外还有一千卢布的现金。

    他这种倒信封的手法显然是非常不礼貌的,鲍罗德脸上的表情一变,但很快又压制下去,他强笑道:“除了对你工作的新安排之外,局里还决定给你放一千卢布的现金奖励,嗯,算是对你前一阶段工作的肯定吧,我……”

    “这信封可真厚实,”潘宏进打断他的话,用轻蔑的语气自语般的说道,“我还以为里面装了六万卢布呢,原来只是一千卢布。”

    一个小小的信封里自然装不下六万卢布,即便是稍微有些常识的人也不会做出这么滑稽的联想。

    鲍里斯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不自然,他明白潘宏进对这样的安排很不满意,他提什么六万卢布,不过就是提醒自己他曾经在这个办公室里将六万卢布的现金送了人。

    普利赫莉娅中尉不明所以,她甩着那张胖胖的、长满了雀斑的大脸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搞不懂这两个男人在玩什么玄机。

    “当然,一千卢布的奖金对尤里少尉同志来说的确是少了点,”表情不自然,脸上的笑容也做不出来了,鲍里斯沉吟片刻,缓缓的坐回到椅子里,“不过这毕竟是局党委的决定。再说,你现在也给局里惹了不少麻烦,局党委没有决定对你做出处分已经是很包容的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而且可以说是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清楚明白,”潘宏进将信封里倒出来的零碎一股脑收了,站起身来笑道,“我服从局党委的安排,马上就可以同普利赫莉娅中尉同志交接工作,不过切斯诺耶那边的工作……”

    “切斯诺耶的工作局里另有安排,”反正已经撕破脸了,鲍里斯也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他把手一挥,很是果断的说道,“你这就去交接手头的工作,局里其他的几位领导同志不会再找你谈话,你就安心的把精力放在现在的工作上吧。”

    潘宏进眯眼看了他一会儿,将他伸手端起茶杯,正准备往嘴边送,便突然猛地一挺身,胳膊一摆,给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道:“是,鲍罗德上校同志!”

    鲍罗德手中的茶杯将将送到嘴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手腕一哆嗦,杯子里的茶水泼溅出来,洒了一前襟。

    他手忙脚乱的拍打着被沾湿的衣襟,同时愤怒的抬起头,却一眼看见潘宏进已经快要走到了门口,只有普利赫莉娅中尉还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这胖女人怎么也想不明白,潘宏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于触局长同志的霉头。

    “对啦,鲍罗德上校同志,”即将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潘宏进突然又停住脚步,他扭过脸,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在前面比较好。我承认,前段时间我的确给局里惹了不少的麻烦,但是我相信您也的确从这些麻烦中捞到了足够的好处。不过你也不用高兴的太早,因为麻烦我还会继续惹下去,而且你也不要期望这些麻烦还能给你带来任何好处了。”

    话一说完,他将夹在腋下的帽子拿出来,端端正正的戴在头上,挺胸昂头,大跨步的走出房门。

    “鲍……鲍罗德上校同志……”普利赫莉娅中尉哆嗦着嘴唇,肥胖的身子左转转,右转转,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她觉得这个世界快要疯了,一个小小的少尉……不,现在已经是中尉了,竟然敢和即将荣升少将的鲍罗德局长“对轰”,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普利赫莉娅中尉显然是想错了,这个世界不是疯了,而是从来就没有正常过,现在真正要疯了的是这个国家,而且它还将会变得越来越疯。

    鲍罗德脸上的表情连连变化,看上去是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了,不过他终归还是有足够的涵养,升到头顶的怒气最后还是被压制下去。

    “可能尤里少尉同志是对局里的安排有些个人意见吧,”揉了揉木的脸,鲍罗德强挤出一丝笑容,干咳两声说道,“年轻人嘛,就是这样的。普利赫莉娅中尉同志,你去和他交接工作吧,最好顺便做一下他的思想工作,让他不要闹情绪,明白了吗?”

    普利赫莉娅自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不过她也深谙处事之道,明白这种事情了解的太多对自己绝没有好处。她点点头,连声应道:“我会的,鲍罗德上校同志。”

    从鲍罗德办公室里出来,普利赫莉娅只觉得两腿虚,内衬的后背似乎都已经湿透了。她替鲍罗德对上房门,吁口气,又抹了一把冷汗,刚刚把脚抬起来,一步还没迈出去,就听到门里传来“当啷”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激灵灵打个冷颤,普利赫莉娅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鲍罗德手中的那个茶杯,原本她还打算着将女特务培训分校“小金库”内的资金顺道卷走的,反正她的继任者也不太了解其中的猫腻。可现如今看来,交接工作还是做得老实一点更保险,没必要为了那四五万卢布就把自己这二百四十多斤都搭进去。

    …………………….

    军绿色的吉普车风驰电掣般的驶到特务分校门前,这是潘宏进第二次来这个地方,只是前后两次过来时的境遇已经截然不同。

    有了普利赫莉娅近乎讨好般的配合,交接工作完成的很顺利,人事处保障科原本就没有几个人,一个科长、两个副科长还有一个小兵,当官的明显比当兵的还多。而且这两个副科长中还有一个是年近六旬的老太太,现在住疗养院的时间要比在岗的时间多得多。

    潘宏进接受了这么一个狗屁倒灶的部门,第一件事就是打另一个副科长连同唯一的一个小兵去休带薪假,他不希望让一些不相干的人来妨碍他的计划。

    分校大楼门洞前的岗哨仍在,只是记不得是不是那天的两个人了。

    潘宏进直接把车开到楼洞口上,将局里刚刚为他开具的证明隔着窗口递出去,对迎下岗台的女兵说道:“把这该死的门给我打开!”

    值岗的女兵接过他的证明看了看,先给他敬了一个礼,紧接着又一脸为难的看了看那扇锈迹斑驳的大铁门,说道:“尤里·伊万诺维奇中尉同志,这门已经很多年没有开过了,好像已经锈住了,您看……”

    潘宏进抿着嘴,伸手把车档挂上,脚踩在油门上,就想着把车开过去将那破烂的铁门直接撞开。不过仰头看看那足有三米高的大铁门,两扇加起来怕不得有上千斤的分量,再瞅瞅自己这辆远没办法与坦克相比的吉普车,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过于冒险的打算。

    推门下车,潘宏进上下打量一眼年轻的女兵,错开一步,将车门的位置给她让开,说道:“现在你可以选择把这该死的铁门打开,否则你就负责开车给我把它撞开。”

    女兵微仰着头看看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稍一犹豫便转身跑进了旁边不远处的侧门入口。

    潘宏进也不着急,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将手中的公文包提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份花名册摊在车顶上,从头到尾粗略的翻看一遍。

    在分校门前负责站岗的,也是分校的在校学员,只不过相比起一般的学员来,她们是普利赫莉娅比较“信任”的,这些警卫有一个头,是个名叫菲奥多拉的准尉,花名册上有她的照片以及详细介绍。按照里面的介绍,菲奥多拉是71年进入基辅女特务训练学校的,当年只有八岁,五年前,她因为不服从教官的命令被刷下来,扔到了敖德萨的分校。至于说她是怎么混上这个准尉头衔的,花名册上就没有记录了,想必这头衔来的也不怎么正规。

第五十六章 特务学校

    负责值岗的女兵很快就重新出现在楼洞里,不过这次身边多了一个人,就是花名册上的菲奥多拉。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

    与花名册上的半身照相比,这位年轻的准尉本人显然更有看头,大概接近一米七的个头,留着齐耳的金色短,肌肤不是很白,有一种近似南亚人的棕色色质。标准的细长柳叶眉,性感妩媚的桃花眼就像是凝了一层水,润泽的诱人,再加上那一副前凸后翘的身材,绝对是个让男人看了就会萌生自然萌生**的尤物。

    菲奥多拉显然之前也接到了局里的通知,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换人了,曾经普利赫莉娅中尉拍拍屁股走人,新来走马上任的却是一个年仅二十来的小伙子。

    敖德萨的女特务分校毕竟与基辅的本校不同,这里的学员都是因为思想亦或是别的某些方面不合格而被刷下来的,基本就和一处集中营差不多,能从这里混出去的,不是成了某些特权官员的地下情人就是被扔到某个不重要的岗位上混吃等死去了——安全委员会的系统内是不允许泄密的,即便是那些出去混吃等死的学员,几乎也要接受严密的监视,人生自由是根本谈不上的。所以菲奥多拉自从进了这里之后,也从未想过离开,外面的世界对她们这些自由就生活在与世隔绝环境的女人来说很陌生,与其出去过那种同样没自由而且还不安定的生活,菲奥多拉更愿意永远留在这,因而普利赫莉娅中尉前脚走,后脚她就的琢磨怎么讨好新来的上司。

    有了这层想法,尽管分校的铁门按照规定是不得轻易开启的,但菲奥多拉也没有任何争辩,完全服从潘宏进的命令就是了。

    也许是几年甚至是十几年都没有开启过的沉重铁门终于在一阵敲打声中缓缓开启,横贯楼洞的清风从楼前的吹拂而入,潘宏进甚至能够感觉到从院落里催逼出来的沉沉死气扑面而至。

    直到大铁门完全开启之后,潘宏进才重新钻回车里,在动车子的一瞬间,他隔着车窗对离在门边的菲奥多拉说道:“把门前的岗位撤了,通知所有班组长同志到会议室开会。”

    “开会?!”菲奥多拉一阵愕然,这个单词对她来说都有些陌生了,不过想想她又感觉释然,看向潘宏进车尾的目光里禁不住闪过一丝轻蔑。她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自然见过的事情也多了。

    虽然过去这里一项管理严格,但这两年来,随着管理系统出现的混乱,尤其是在古柯契的训练学校被基辅关闭之后,这一处分校的前景似乎也面临着同样的命运,敖德萨局的几个头头脑脑,包括鲍罗德在内,开始频繁光顾这个过去被看做禁忌的地方——他们自然不会是来这里视察工作的,而是纯粹来“解闷”的。

    分校里原本是没有“班、组长”这一说的,所有人都是没有前途、失去命运的角色,用不着分出一个上下级来,这样的职务还是在一年前才出现的。

    过去,分校的学员虽然都是被基辅那边刷下来的,但考虑到这些学员大都是从小就入校受训、已经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可怜人,她们的人生也可以算是完全贡献给了国家,所以安全委员会针对分校制定的供应配给标准还是很高的。包括服装、食品、日用品之类的东西,这里一样都不缺,每个月保障科还会向这里提供一些市面上都很难购买到的高档消费品,比如说巧克力、香水之类的玩意。

    但是自从古柯契的训练学校撤掉之后,这里的配给标准也被大幅降低,想在别说是高档消费品,就连一些非必须的日用品都被缩减了供应。供应紧张自然就会出现竞争,毕竟谁都想让自己的日子过的更舒服一点儿,那些“班、组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至于人选如何产生,似乎就没有必要深究了。

    不过菲奥多拉倒是挺佩服潘宏进的,这个中尉的色胆似乎太大了一点儿,分校里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他有必要去沾惹那些已经有了主的“带刺玫瑰”吗?难道他就喜欢品尝别人下过嘴的残羹?

    菲奥多拉在这一点上还真是误解了潘宏进的意图,虽然他并不是好人,也不介意利用手中的职权满足一下个人的黑暗**,但此时此刻,他所思所想的还真就没有那么猥琐,他只是要给鲍罗德捅出一个无法弥合的大篓子来,这个大篓子足以将整个敖德萨局掀个底朝上。

    潘宏进所说的会议室就在四楼,地方很宽敞,几乎占去了大半个楼层。过去这里是学员的活动室,里面配备齐全,有大量的娱乐器材,甚至还有一版银幕,当初每周三、周五、周日,这里都会放映电影,供学员打时间。但是现如今,这里已经变的空荡荡了,唯一剩下的只有两幅桌球案,而且看上去还显得破烂不堪。

    潘宏进一个人到了会议室门口,看到门上挂着一把铁锁,也没想着找人来开门,只是飞起一脚踹在紧紧闭合的门扉上。

    房门年久失修,早已变得枯朽,门钥也都锈死了,他这一脚踹下去,两扇门扉咔的一声断裂,其中一块门板径直飞出去,跌在两米开外的桌球案上,出哐当一声巨响。

    这一声巨响在死寂一般的楼道里久久回响,惊动了走廊另一头几个宿舍里的人,没一会儿就有几个头蓬乱的女人从宿舍里探出头来,好奇的朝这边张望,看到潘宏进站在楼道里,这些女人也不羞涩,反倒一个个簇拥着出来,拥堵在楼道里看好戏。

    这一脚似乎是帮潘宏进泄了不少的怨愤,从昨天晚上就淤积在心头的怒火感觉着也熄灭了不少。

    他不紧不慢的走进会议室,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支。回想起刚才在鲍罗德面前的一番作为,忍不住摇摇头。

    真正能一口咬死人的永远不会是喜欢狂吠不止的恶狗,反而是那些走路都悄无声息的豹子,同样的道理,要对一个人下手的时候,也用不着弄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不声不响的在对方关键部位捅上一刀,看他在惊愕中垂死挣扎,那才能真正的令人感觉爽快。

    潘宏进感觉自己终归还是有点年轻气盛,太沉不住气,刚才的一番举动,乃至昨晚恼怒之下想出来的计划都有些冲动,这不是做大事的人应该有的表现。

    不过自责归自责,潘宏进可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事情做了就做了,而且还要一做到底,冲动固然不是做大事者该有的表现,后悔这种想法却更是要不得,那只能泯灭人的斗志。

    原本按照潘宏进昨晚的计划,他是打算在分校里找两个与鲍罗德有不正当关系的人,通过她们之口揭穿鲍罗德的恶行与敖德萨局的惊天丑闻。不过现在冷静下来,他怀疑自己这个计划有些想当然了。

    这处分校不同于别的地方,困在这里的学员都是从小就被安全委员会挑选出来,为执行某些特殊任务而专门培养的,说好听了,她们都是“燕子”,说得难听了,就是高级**。

    安全委员会培训这些人的手段很独到,在正是进入角色之前,这些人基本上就是与世隔绝的,她们在经年的培训中都能掌握各种各样的出色技能,但却与正常人的生活格格不入。最重要的是,她们在这个国家里早已没了身份,只有在正是进入角色,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安全委员会才会为她们量身定制一套近乎完美的身份。

    类似这样的人,潘宏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能力说服她们背叛安全委员会。外面世界现在正在争论的民主、自由,对她们这些人来说想必没有多大的诱惑力,因为她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们需要的不是那些空泛的口号,也不是各种各样的诱惑,而是最真实、最可靠的稳定生活。这种生活不是靠争取能够得到的,而是必须依靠别人的安排。

    接受训练、为国家服务、由国家保障生活、由国家安排养老,直到最后死亡,离开这个世界,这就是这些人脑子里想象的人生,换一种生活方式她们可能都适应不了。最明显的一个证据:门口那些警卫实际上也是这里的学员,可谁看见她们逃跑了?

    潘宏进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后怕,他庆幸自己在门上踢得那一脚,如果不是及时冷静了下来,仍旧按照之前的计划去安排,那后果可想而知——他在这个地方将一无收获,而且回过头来,鲍罗德会很快知道他在做什么打算。

    菲奥多拉的动作不慢,潘宏进在会议室里还没有吸完一支烟,她便带了六七个穿着警卫制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其中赫然还有刚才他在门前训斥的那个。

第五十六章 独特的生活

    负责值岗的女兵很快就重新出现在楼洞里,不过这次身边多了一个人,就是花名册上的菲奥多拉。

    与花名册上的半身照相比,这位年轻的准尉本人显然更有看头,大概接近一米七的个头,留着齐耳的金色短,肌肤不是很白,有一种近似南亚人的棕色色质。标准的细长柳叶眉,性感妩媚的桃花眼就像是凝了一层水,润泽的诱人,再加上那一副前凸后翘的身材,绝对是个让男人看了就会萌生自然萌生**的尤物。

    菲奥多拉显然之前也接到了局里的通知,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换人了,曾经普利赫莉娅中尉拍拍屁股走人,新来走马上任的却是一个年仅二十来的小伙子。

    敖德萨的女特务分校毕竟与基辅的本校不同,这里的学员都是因为思想亦或是别的某些方面不合格而被刷下来的,基本就和一处集中营差不多,能从这里混出去的,不是成了某些特权官员的地下情人就是被扔到某个不重要的岗位上混吃等死去了――安全委员会的系统内是不允许泄密的,即便是那些出去混吃等死的学员,几乎也要接受严密的监视,人生自由是根本谈不上的。所以菲奥多拉自从进了这里之后,也从未想过离开,外面的世界对她们这些自由就生活在与世隔绝环境的女人来说很陌生,与其出去过那种同样没自由而且还不安定的生活,菲奥多拉更愿意永远留在这,因而普利赫莉娅中尉前脚走,后脚她就的琢磨怎么讨好新来的上司。

    有了这层想法,尽管分校的铁门按照规定是不得轻易开启的,但菲奥多拉也没有任何争辩,完全服从潘宏进的命令就是了。

    也许是几年甚至是十几年都没有开启过的沉重铁门终于在一阵敲打声中缓缓开启,横贯楼洞的清风从楼前的吹拂而入,潘宏进甚至能够感觉到从院落里催逼出来的沉沉死气扑面而至。

    直到大铁门完全开启之后,潘宏进才重新钻回车里,在动车子的一瞬间,他隔着车窗对离在门边的菲奥多拉说道:“把门前的岗位撤了,通知所有班组长同志到会议室开会。”

    “开会?!”菲奥多拉一阵愕然,这个单词对她来说都有些陌生了,不过想想她又感觉释然,看向潘宏进车尾的目光里禁不住闪过一丝轻蔑。她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自然见过的事情也多了。

    虽然过去这里一项管理严格,但这两年来,随着管理系统出现的混乱,尤其是在古柯契的训练学校被基辅关闭之后,这一处分校的前景似乎也面临着同样的命运,敖德萨局的几个头头脑脑,包括鲍罗德在内,开始频繁光顾这个过去被看做禁忌的地方――他们自然不会是来这里视察工作的,而是纯粹来“解闷”的。

    分校里原本是没有“班、组长”这一说的,所有人都是没有前途、失去命运的角色,用不着分出一个上下级来,这样的职务还是在一年前才出现的。

    过去,分校的学员虽然都是被基辅那边刷下来的,但考虑到这些学员大都是从小就入校受训、已经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可怜人,她们的人生也可以算是完全贡献给了国家,所以安全委员会针对分校制定的供应配给标准还是很高的。包括服装、食品、日用品之类的东西,这里一样都不缺,每个月保障科还会向这里提供一些市面上都很难购买到的高档消费品,比如说巧克力、香水之类的玩意。

    但是自从古柯契的训练学校撤掉之后,这里的配给标准也被大幅降低,想在别说是高档消费品,就连一些非必须的日用品都被缩减了供应。供应紧张自然就会出现竞争,毕竟谁都想让自己的日子过的更舒服一点儿,那些“班、组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至于人选如何产生,似乎就没有必要深究了。

    不过菲奥多拉倒是挺佩服潘宏进的,这个中尉的色胆似乎太大了一点儿,分校里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他有必要去沾惹那些已经有了主的“带刺玫瑰”吗?难道他就喜欢品尝别人下过嘴的残羹?

    菲奥多拉在这一点上还真是误解了潘宏进的意图,虽然他并不是好人,也不介意利用手中的职权满足一下个人的黑暗**,但此时此刻,他所思所想的还真就没有那么猥琐,他只是要给鲍罗德捅出一个无法弥合的大篓子来,这个大篓子足以将整个敖德萨局掀个底朝上。

    潘宏进所说的会议室就在四楼,地方很宽敞,几乎占去了大半个楼层。过去这里是学员的活动室,里面配备齐全,有大量的娱乐器材,甚至还有一版银幕,当初每周三、周五、周日,这里都会放映电影,供学员打时间。但是现如今,这里已经变的空荡荡了,唯一剩下的只有两幅桌球案,而且看上去还显得破烂不堪。

    潘宏进一个人到了会议室门口,看到门上挂着一把铁锁,也没想着找人来开门,只是飞起一脚踹在紧紧闭合的门扉上。

    房门年久失修,早已变得枯朽,门钥也都锈死了,他这一脚踹下去,两扇门扉咔的一声断裂,其中一块门板径直飞出去,跌在两米开外的桌球案上,出哐当一声巨响。

    这一声巨响在死寂一般的楼道里久久回响,惊动了走廊另一头几个宿舍里的人,没一会儿就有几个头蓬乱的女人从宿舍里探出头来,好奇的朝这边张望,看到潘宏进站在楼道里,这些女人也不羞涩,反倒一个个簇拥着出来,拥堵在楼道里看好戏。

    这一脚似乎是帮潘宏进泄了不少的怨愤,从昨天晚上就淤积在心头的怒火感觉着也熄灭了不少。

    他不紧不慢的走进会议室,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支。回想起刚才在鲍罗德面前的一番作为,忍不住摇摇头。

    真正能一口咬死人的永远不会是喜欢狂吠不止的恶狗,反而是那些走路都悄无声息的豹子,同样的道理,要对一个人下手的时候,也用不着弄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不声不响的在对方关键部位捅上一刀,看他在惊愕中垂死挣扎,那才能真正的令人感觉爽快。

    潘宏进感觉自己终归还是有点年轻气盛,太沉不住气,刚才的一番举动,乃至昨晚恼怒之下想出来的计划都有些冲动,这不是做大事的人应该有的表现。

    不过自责归自责,潘宏进可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事情做了就做了,而且还要一做到底,冲动固然不是做大事者该有的表现,后悔这种想法却更是要不得,那只能泯灭人的斗志。

    原本按照潘宏进昨晚的计划,他是打算在分校里找两个与鲍罗德有不正当关系的人,通过她们之口揭穿鲍罗德的恶行与敖德萨局的惊天丑闻。不过现在冷静下来,他怀疑自己这个计划有些想当然了。

    这处分校不同于别的地方,困在这里的学员都是从小就被安全委员会挑选出来,为执行某些特殊任务而专门培养的,说好听了,她们都是“燕子”,说得难听了,就是高级**。

    安全委员会培训这些人的手段很独到,在正是进入角色之前,这些人基本上就是与世隔绝的,她们在经年的培训中都能掌握各种各样的出色技能,但却与正常人的生活格格不入。最重要的是,她们在这个国家里早已没了身份,只有在正是进入角色,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安全委员会才会为她们量身定制一套近乎完美的身份。

    类似这样的人,潘宏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能力说服她们背叛安全委员会。外面世界现在正在争论的民主、自由,对她们这些人来说想必没有多大的诱惑力,因为她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们需要的不是那些空泛的口号,也不是各种各样的诱惑,而是最真实、最可靠的稳定生活。这种生活不是靠争取能够得到的,而是必须依靠别人的安排。

    接受训练、为国家服务、由国家保障生活、由国家安排养老,直到最后死亡,离开这个世界,这就是这些人脑子里想象的人生,换一种生活方式她们可能都适应不了。最明显的一个证据:门口那些警卫实际上也是这里的学员,可谁看见她们逃跑了?

    潘宏进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后怕,他庆幸自己在门上踢得那一脚,如果不是及时冷静了下来,仍旧按照之前的计划去安排,那后果可想而知――他在这个地方将一无收获,而且回过头来,鲍罗德会很快知道他在做什么打算。

    菲奥多拉的动作不慢,潘宏进在会议室里还没有吸完一支烟,她便带了六七个穿着警卫制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其中赫然还有刚才他在门前训斥的那个。\

第五十四章 偶像

    明天将在谢普琴科中央公园做的演讲,演讲稿是由叶菲娜负责搞的,按照潘宏进的要求,这份演讲稿必须具有强烈的煽动性,它甚至应该被搞成一个民族主义者的战斗檄文。

    叶菲娜花费了两天的时间,找了一些相关方面的“砖家蛟兽”,集思广议,最终才弄出来一份近万字的讲稿,潘宏进拿了演讲稿,从她那里出来出来之后草草的看了一遍,感觉还是不太满意,认为需要进一步的润色。

    不过润色的工作就没必要交给叶菲娜去做了,他的身边现在也有了这方面的人才,而且是很不错的人才,相比起叶菲娜的那些人,他身边这些脱胎于安全委员会的前谍报人员更熟悉西方的民主竞选制度,相比之下,她们弄起这些稿子来也更加的驾轻就熟。

    离开剧团的公寓,再赶到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十点钟了,潘宏进把车停在行政楼前的小停车场里,刚从车里出来,就看到一身便装的维肯季正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从楼前台阶上走下来。

    “老东西又病了?还是说他察觉到了什么,准备耍滑头托病避风头?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潘宏进手里掂着车钥匙,心里嘀咕一句,快步迎了上去。

    维肯季显然也看到了他,老头在身边年轻人的手上拍了拍,示意他停下来。

    搀扶着他的年轻人大概是他的儿子,脸盘和他长的颇为相似。被维肯季在手上一拍,年轻人诧异的停下脚步,而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当第一眼看到潘宏进的时候,年轻人一愣,但随即便显现出满脸的激动,他凑过去在维肯季的耳边低于两句,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总之是引来了维肯季的不快,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

    “维肯季中校同志,您这是怎么啦?”走到两人近前,潘宏进装出一副关切的表情,抢先问道。

    “噢,是尤里少尉同志啊,”维肯季可以扯着身边年轻人的手,朝自己的腋下紧了紧,用虚弱的语气说道,“我没什么,只是昨天晚上着了凉,身子感觉不太舒服。”

    “哦,那您可要注意修养,”潘宏进在心里将这老滑头狠狠的鄙视一番,嘴上却诚恳的说道,“现在到了夏末了,天气越来越凉了,您的身体一向都不是很好,在这个时候更应该多加注意才行。”

    维肯季自然能听出他这番话里潜藏的讥讽,不过老头对此一点都不介意,处事之道关键一点就在于脸皮厚,脸皮太薄的人总是更容易“着凉”的。

    “那是当然,我已经向局里请了一周的病假……噢,对啦,还没有给你介绍,”维肯季虚应一句,岔开话题,指指身边的年轻人说道,“这是我的儿子,伊里亚?维肯季耶维奇。”

    说着,他又扭过头,对年轻人说道:“伊柳舍奇卡,这位就是尤里……”

    “我知道,”还没等他介绍完,伊利亚便兴奋的说道,“是尤里?伊万诺维奇先生,他可是我的偶像,我们学校的每一个人都认识他。他是‘敖德萨的良心’,是乌克兰的亚历山大?伊萨耶维奇。”

    他这么兴奋的说着,又四处翻找口袋,最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绿色纸笺,手忙脚乱的舒展开,送到潘宏进的面前:“看,明天谢普琴科中央公园的集会我也要去参加,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那些排斥我的人,维肯季是维肯季,伊里亚是伊里亚,我父亲的立场并不能左右我寻找自由的决心!”

    小伙子情绪高昂,说起话来眉飞色舞,潘宏进听的是目瞪口呆――“敖德萨的良心”?他自己的良心都不知道扔到几重天外去了,又怎么去代表敖德萨的良心?至于说亚历山大?伊萨耶维奇,那不就是索尔仁尼琴那个糊涂蛋吗?拿他与索尔仁尼琴相提并论,这就是讽刺还是赞扬?

    不过这小伙子总的来说还是很不错的,没有那种“官二代”的趾高气昂与腐化堕落,他的确够纯真,够热血,也够……傻。

    维肯季一脸的尴尬,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儿子这段时间在学校里过的很郁闷,而郁闷的根本原因,就是潘宏进对安全委员会的炮轰。老子是安全委员会的高层干部,儿子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那些青年院校学生在高呼民主诉求的同时,却将“老子英雄儿好汉”的理论贯彻了个透顶,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维肯季可没有想笑的意思,作为一个干了一辈子反敌特工作的老安全委员会成员,他很敏感的察觉到了其中的危险。如果说伊里亚是在敖德萨就学,那么这种危险还不是那么大,可问题在于,伊里亚就读的学校是尼古拉耶夫国立农业大学,这就说明这种危险已经出了敖德萨一地,蔓延到了尼古拉耶夫甚至是更多、更广阔的地方。

    青年学生运动向来难以预料,它的展幅度快、蔓延性高,最重要的是,其中还有一个名校的认同效应。如果一个知名度高的院校起一场运动,很快就会被那些二流、三流的院校拿过去效仿,如果其中再加上有意识的“串联”,那么用不了多长时间,这种运动就会形成燎原之势,不采取极端手段已经无法扑灭了。

    维肯季察觉到了危险,也预感到了潘宏进的野心,可他并不打算有所作为,他现在先考虑的是“乱世之下,独善其身”,而后再寻找良机,在某个人的背后偷偷的捅上一刀,喝两口鲜血润润喉咙。

    “尤里?伊万诺维奇先生,”兴奋的伊里亚压根就没有关心他父亲脸上的表情,他说得高兴,又上前凑了一步,将手中的传单递到潘宏进面前,说道,“能不能请您给我签个名字,就在这里,我想这能令我的立场在面对别人的时候更加具有说服力。”

    潘宏进看看维肯季,老头显得很无奈,看得出来,他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很娇惯的。

    “其实相比起我,你更应该崇拜你的父亲,维肯季中校同志,他是一位值得我尊敬的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钢笔,潘宏进小心的在那张传单上签了名字,同时笑道。

    “是吗?”伊里亚显然没有听出这话中隐藏的真实意思,他看了维肯季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可他却没有你那种说真话的勇气。”

    潘宏进笑了笑,将传单交还给眼前这个充满正义感但是却幼稚到极点的年轻人――他很想告诉这小伙子,这世上说真话的不一定就是好人,好人也不一定总是说真话。

    “好啦,我的伊柳舍奇卡,不要方案尤里少尉的工作了,”维肯季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再诋毁自己了,他掐掐额头攒起的皱纹,强笑道。“局里还有很多工作在等着他,更何况你的父亲正在生病,你需要送他去医院……”

    伊里亚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有没有病,他蠕蠕嘴唇,好歹没有当着潘宏进的面揭穿他装病的事实,只是心里对老头的不满却是更加的严重了。

    “维肯季中校同志,要不要我送您过去?”潘宏进错开身子,微笑着问道。

    “啊,不用了,你去忙吧,鲍罗德上校还在等着你,他为你安排了一个全新的工作,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满意。”维肯季趁机握住儿子的手腕,一边拖着他走下台阶,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您觉得我会满意吗?”潘宏进扭着脸,朝他的背影问了一句。

    维肯季也不答复他,反倒是伊里亚朝他挥挥手,握拳喊道:“尤里?伊万诺维奇先生,加油!我们全都支持你!”

    “全都?”

    潘宏进也不明白他那个“全都”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小伙子的确不错,是个做“炮灰”的好苗子。

    目送维肯季父子两走进停车场,潘宏进心头暗自一笑,转身步上楼前阶梯。

    鲍罗德的办公室在行政三楼,是走廊最东侧那个配备了小会议室的房间,与一般的办公室不同,他的门上没有挂局长办公室的牌子,而是在门上写了“鲍罗德上校”的字样,显得很特殊。

    潘宏进一路爬到三楼,站在门前的时候先将帽子摘下来夹在腋下,又叉开五指梳拢了一下头,这才伸手在门扉上叩了叩。

    “进来!”

    鲍罗德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疲惫。

    潘宏进推开门,闪身走进去,迎面就看到鲍罗德正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多功能办公桌后面,对面的椅子上还做了一个戴着船形帽的女人,从背影上看,这女人肥肥胖胖的,身躯很是臃肿。

    “啊,尤里少尉同志,你来得正好,”看到潘宏进走进来,鲍罗德笑容满面的站起身,双手撑在书桌上,说道,“我刚刚才同普利赫莉娅中尉同志谈到你。”

    潘宏进朝回过头来的胖女人点点头,他知道这位普利赫莉娅中尉就是此前人事处保障科的科长,一个典型的同性恋外加虐待症患者,正是在她的管理下,女特务训练分校那边才竖起了一道道的铁栅栏,里面的一百几十号人被当成了圈养的宠物,几乎是完全丧失了人身自由――尽管她们原本能够享受到的自由也不是很多。

第五十六章 独特的生活

    负责值岗的女兵很快就重新出现在楼洞里,不过这次身边多了一个人,就是花名册上的菲奥多拉。

    与花名册上的半身照相比,这位年轻的准尉本人显然更有看头,大概接近一米七的个头,留着齐耳的金色短发,肌肤不是很白,有一种近似南亚人的棕色色质。标准的细长柳叶眉,性感妩媚的桃花眼就像是凝了一层水,润泽的诱人,再加上那一副前凸后翘的身材,绝对是个让男人看了就会萌生自然萌生的尤物。

    菲奥多拉显然之前也接到了局里的通知,知道自己的顶头上司换人了,曾经普利赫莉娅中尉拍拍走人,新来走马上任的却是一个年仅二十来的小伙子。

    敖德萨的女特务分校毕竟与基辅的本校不同,这里的学员都是因为思想亦或是别的某些方面不合格而被刷下来的,基本就和一处集中营差不多,能从这里混出去的,不是成了某些特权官员的地下情人就是被扔到某个不重要的岗位上混吃等死去了――安全委员会的系统内是不允许泄密的,即便是那些出去混吃等死的学员,几乎也要接受严密的监视,人生自由是根本谈不上的。所以菲奥多拉自从进了这里之后,也从未想过离开,外面的世界对她们这些自由就生活在与世隔绝环境的女人来说很陌生,与其出去过那种同样没自由而且还不安定的生活,菲奥多拉更愿意永远留在这,因而普利赫莉娅中尉前脚走,后脚她就的琢磨怎么讨好新来的上司。

    有了这层想,尽管分校的铁门按照规定是不得轻易开启的,但菲奥多拉也没有任何争辩,完全服从潘宏进的命令就是了。

    也许是几年甚至是十几年都没有开启过的沉重铁门终于在一阵敲打声中缓缓开启,横贯楼洞的清风从楼前的吹拂而入,潘宏进甚至能够感觉到从院落里催逼出来的沉沉死气扑面而至。

    直到大铁门完全开启之后,潘宏进才重新钻回车里,在发动车子的一瞬间,他隔着车窗对离在门边的菲奥多拉说道:“把门前的岗位撤了,通知所有班组长同志到会议室开会。”

    “开会?!”菲奥多拉一阵愕然,这个单词对她来说都有些陌生了,不过想想她又感觉释然,看向潘宏进车尾的目光里禁不住闪过一丝轻蔑。她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自然见过的事情也多了。

    虽然过去这里一项管理严格,但这两年来,随着管理系统出现的混乱,尤其是在古柯契的训练学校被基辅关闭之后,这一处分校的前景似乎也面临着同样的命运,敖德萨局的几个头头脑脑,包括鲍罗德在内,开始频繁光顾这个过去被看做禁忌的地方――他们自然不会是来这里视察工作的,而是纯粹来“解闷”的。

    分校里原本是没有“班、组长”这一说的,所有人都是没有前途、失去命运的角色,用不着分出一个上下级来,这样的职务还是在一年前才出现的。

    过去,分校的学员虽然都是被基辅那边刷下来的,但考虑到这些学员大都是从小就入校受训、已经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可怜人,她们的人生也可以算是完全贡献给了国家,所以安全委员会针对分校制定的供应配给标准还是很高的。包括服装、食品、日用品之类的东西,这里一样都不缺,每个月保障科还会向这里提供一些市面上都很难购买到的高档消费品,比如说巧克力、香水之类的玩意。

    但是自从古柯契的训练学校撤掉之后,这里的配给标准也被大幅降低,想在别说是高档消费品,就连一些非必须的日用品都被缩减了供应。供应紧张自然就会出现竞争,毕竟谁都想让自己的日子过的更舒服一点儿,那些“班、组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至于人选如何产生,似乎就没有必要深究了。

    不过菲奥多拉倒是挺佩服潘宏进的,这个中尉的色胆似乎太大了一点儿,分校里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他有必要去沾惹那些已经有了主的“带刺玫瑰”吗?难道他就喜欢品尝别人下过嘴的残羹?

    菲奥多拉在这一点上还真是误解了潘宏进的意图,虽然他并不是好人,也不介意利用手中的职权满足一下个人的黑暗,但此时此刻,他所思所想的还真就没有那么猥琐,他只是要给鲍罗德捅出一个无弥合的大篓子来,这个大篓子足以将整个敖德萨局掀个底朝上。

    潘宏进所说的会议室就在四楼,地方很宽敞,几乎占去了大半个楼层。过去这里是学员的活动室,里面配备齐全,有大量的娱乐器材,甚至还有一版银幕,当初每周三、周五、周日,这里都会放映电影,供学员打发时间。但是现如今,这里已经变的空荡荡了,唯一剩下的只有两幅桌球案,而且看上去还显得破烂不堪。

    潘宏进一个人到了会议室门口,看到门上挂着一把铁锁,也没想着找人来开门,只是飞起一脚踹在紧紧闭合的门扉上。

    房门年久失修,早已变得枯朽,门钥也都锈死了,他这一脚踹下去,两扇门扉咔的一声断裂,其中一块门板径直飞出去,跌在两米开外的桌球案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这一声巨响在死寂一般的楼道里久久回响,惊动了走廊另一头几个宿舍里的人,没一会儿就有几个头发蓬乱的女人从宿舍里探出头来,好奇的朝这边张望,看到潘宏进站在楼道里,这些女人也不羞涩,反倒一个个簇拥着出来,拥堵在楼道里看好戏。

    这一脚似乎是帮潘宏进发泄了不少的怨愤,从昨天晚上就淤积在心头的怒火感觉着也熄灭了不少。

    他不紧不慢的走进会议室,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支。回想起刚才在鲍罗德面前的一番作为,忍不住摇摇头。

    真正能一口咬死人的永远不会是喜欢狂吠不止的恶狗,反而是那些走路都悄无声息的豹子,同样的道理,要对一个人下手的时候,也用不着弄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不声不响的在对方关键部位捅上一刀,看他在惊愕中垂死挣扎,那才能真正的令人感觉爽快。

    潘宏进感觉自己终归还是有点年轻气盛,太沉不住气,刚才的一番举动,乃至昨晚恼怒之下想出来的计划都有些冲动,这不是做大事的人应该有的表现。

    不过自责归自责,潘宏进可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事情做了就做了,而且还要一做到底,冲动固然不是做大事者该有的表现,后悔这种想却更是要不得,那只能泯灭人的斗志。

    原本按照潘宏进昨晚的计划,他是打算在分校里找两个与鲍罗德有不正当关系的人,通过她们之口揭穿鲍罗德的恶行与敖德萨局的惊天丑闻。不过现在冷静下来,他怀疑自己这个计划有些想当然了。

    这处分校不同于别的地方,困在这里的学员都是从小就被安全委员会挑选出来,为执行某些特殊任务而专门培养的,说好听了,她们都是“燕子”,说得难听了,就是高级**。

    安全委员会培训这些人的手段很独到,在正是进入角色之前,这些人基本上就是与世隔绝的,她们在经年的培训中都能掌握各种各样的出色技能,但却与正常人的生活格格不入。最重要的是,她们在这个国家里早已没了身份,只有在正是进入角色,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安全委员会才会为她们量身定制一套近乎完美的身份。

    类似这样的人,潘宏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能力说服她们背叛安全委员会。外面世界现在正在争论的民主、自由,对她们这些人来说想必没有多大的诱惑力,因为她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们需要的不是那些空泛的口号,也不是各种各样的诱惑,而是最真实、最可靠的稳定生活。这种生活不是靠争取能够得到的,而是必须依靠别人的安排。

    接受训练、为国家服务、由国家保障生活、由国家安排养老,直到最后死亡,离开这个世界,这就是这些人脑子里想象的人生,换一种生活方式她们可能都适应不了。最明显的一个证据:门口那些警卫实际上也是这里的学员,可谁看见她们逃跑了?

    潘宏进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后怕,他庆幸自己在门上踢得那一脚,如果不是及时冷静了下来,仍旧按照之前的计划去安排,那后果可想而知――他在这个地方将一无收获,而且回过头来,鲍罗德会很快知道他在做什么打算。

    菲奥多拉的动作不慢,潘宏进在会议室里还没有吸完一支烟,她便带了六七个穿着警卫制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其中赫然还有刚才他在门前训斥的那个。

第五十五章 死磕

    “一会儿你和普利赫莉娅中尉同志交接一下工作,”鲍罗德笑容满面的招呼他过来,又示意他书桌边上空着的那把椅子是留给他的,“人事处那边的工作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却很繁琐,你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一下,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快上手,毕竟普利赫莉娅中尉同志再过一周就要调到日托米尔去了,那里还有更重要的工作等着她。”

    潘宏进也不客气,他径直走到那把椅子前坐下,装出一副困惑的表情看着鲍罗德。

    “噢,尤里?伊万诺维奇少尉同志,”面对他一脸愕然的表情,鲍罗德拍拍额头,像是才刚想起来似地笑道,“忘了正式通知你,昨天下午局里开了个临时的党委会,决定给你安排一份新的工作。”

    他将桌子边上的一个抽屉拉开,从里面取出一份厚厚的信封,按在桌上推到潘宏进面前,笑道:“从今以后就应该称呼你为尤里?伊万诺维奇中尉了。你的新工作就是人事处的保障科,你将接替普利赫莉娅中尉同志担任保障科的科长。”

    潘宏进不动声色的将那个信封拿过来,用手指捻住信封下角,倒过来在书桌上连抖几下,信封里悉悉索索的掉出来一堆零碎:中尉衔级的领花、肩章,另外还有一千卢布的现金。

    他这种倒信封的手显然是非常不礼貌的,鲍罗德脸上的表情一变,但很快又压制下去,他强笑道:“除了对你工作的新安排之外,局里还决定给你发放一千卢布的现金奖励,嗯,算是对你前一阶段工作的肯定吧,我……”

    “这信封可真厚实,”潘宏进打断他的话,用轻蔑的语气自语般的说道,“我还以为里面装了六万卢布呢,原来只是一千卢布。”

    一个小小的信封里自然装不下六万卢布,即便是稍微有些常识的人也不会做出这么滑稽的联想。

    鲍里斯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不自然,他明白潘宏进对这样的安排很不满意,他提什么六万卢布,不过就是提醒自己他曾经在这个办公室里将六万卢布的现金送了人。

    普利赫莉娅中尉不明所以,她甩着那张胖胖的、长满了雀斑的大脸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搞不懂这两个男人在玩什么玄机。

    “当然,一千卢布的奖金对尤里少尉同志来说的确是少了点,”表情不自然,脸上的笑容也做不出来了,鲍里斯沉吟片刻,缓缓的坐回到椅子里,“不过这毕竟是局党委的决定。再说,你现在也给局里惹了不少麻烦,局党委没有决定对你做出处分已经是很包容的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而且可以说是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清楚明白,”潘宏进将信封里倒出来的零碎一股脑收了,站起身来笑道,“我服从局党委的安排,马上就可以同普利赫莉娅中尉同志交接工作,不过切斯诺耶那边的工作……”

    “切斯诺耶的工作局里另有安排,”反正已经撕破脸了,鲍里斯也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他把手一挥,很是果断的说道,“你这就去交接手头的工作,局里其他的几位领导同志不会再找你谈话,你就安心的把精力放在现在的工作上吧。”

    潘宏进眯眼看了他一会儿,将他伸手端起茶杯,正准备往嘴边送,便突然猛地一挺身,胳膊一摆,给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道:“是,鲍罗德上校同志!”

    鲍罗德手中的茶杯将将送到嘴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手腕一哆嗦,杯子里的茶水泼溅出来,洒了一前襟。

    他手忙脚乱的拍打着被沾湿的衣襟,同时愤怒的抬起头,却一眼看见潘宏进已经快要走到了门口,只有普利赫莉娅中尉还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这胖女人怎么也想不明白,潘宏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于触局长同志的霉头。

    “对啦,鲍罗德上校同志,”即将走出房门的那一瞬间,潘宏进突然又停住脚步,他扭过脸,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在前面比较好。我承认,前段时间我的确给局里惹了不少的麻烦,但是我相信您也的确从这些麻烦中捞到了足够的好处。不过你也不用高兴的太早,因为麻烦我还会继续惹下去,而且你也不要期望这些麻烦还能给你带来任何好处了。”

    话一说完,他将夹在腋下的帽子拿出来,端端正正的戴在头上,挺胸昂头,大跨步的走出房门。

    “鲍……鲍罗德上校同志……”普利赫莉娅中尉哆嗦着嘴唇,肥胖的身子左转转,右转转,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她觉得这个世界快要疯了,一个小小的少尉……不,现在已经是中尉了,竟然敢和即将荣升少将的鲍罗德局长“对轰”,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普利赫莉娅中尉显然是想错了,这个世界不是疯了,而是从来就没有正常过,现在真正要疯了的是这个国家,而且它还将会变得越来越疯。

    鲍罗德脸上的表情连连变化,看上去是已经处在暴怒的边缘了,不过他终归还是有足够的涵养,升到头顶的怒气最后还是被压制下去。

    “可能尤里少尉同志是对局里的安排有些个人意见吧,”揉了揉发木的脸,鲍罗德强挤出一丝笑容,干咳两声说道,“年轻人嘛,就是这样的。普利赫莉娅中尉同志,你去和他交接工作吧,最好顺便做一下他的思想工作,让他不要闹情绪,明白了吗?”

    普利赫莉娅自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不过她也深谙处事之道,明白这种事情了解的太多对自己绝没有好处。她点点头,连声应道:“我会的,鲍罗德上校同志。”

    从鲍罗德办公室里出来,普利赫莉娅只觉得两腿发虚,内衬的后背似乎都已经湿透了。她替鲍罗德对上房门,吁口气,又抹了一把冷汗,刚刚把脚抬起来,一步还没迈出去,就听到门里传来“当啷”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激灵灵打个冷颤,普利赫莉娅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鲍罗德手中的那个茶杯,原本她还打算着将女特务培训分校“小金库”内的资金顺道卷走的,反正她的继任者也不太了解其中的猫腻。可现如今看来,交接工作还是做得老实一点更保险,没必要为了那四五万卢布就把自己这二百四十多斤都搭进去。

    …………………….

    军绿色的吉普车风驰电掣般的驶到特务分校门前,这是潘宏进第二次来这个地方,只是前后两次过来时的境遇已经截然不同。

    有了普利赫莉娅近乎讨好般的配合,交接工作完成的很顺利,人事处保障科原本就没有几个人,一个科长、两个副科长还有一个小兵,当官的明显比当兵的还多。而且这两个副科长中还有一个是年近六旬的老太太,现在住疗养院的时间要比在岗的时间多得多。

    潘宏进接受了这么一个狗屁倒灶的部门,第一件事就是打发另一个副科长连同唯一的一个小兵去休带薪假,他不希望让一些不相干的人来妨碍他的计划。

    分校大楼门洞前的岗哨仍在,只是记不得是不是那天的两个人了。

    潘宏进直接把车开到楼洞口上,将局里刚刚为他开具的证明隔着窗口递出去,对迎下岗台的女兵说道:“把这该死的门给我打开!”

    值岗的女兵接过他的证明看了看,先给他敬了一个礼,紧接着又一脸为难的看了看那扇锈迹斑驳的大铁门,说道:“尤里?伊万诺维奇中尉同志,这门已经很多年没有开过了,好像已经锈住了,您看……”

    潘宏进抿着嘴,伸手把车档挂上,脚踩在油门上,就想着把车开过去将那破烂的铁门直接撞开。不过仰头看看那足有三米高的大铁门,两扇加起来怕不得有上千斤的分量,再瞅瞅自己这辆远没办与坦克相比的吉普车,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过于冒险的打算。

    推门下车,潘宏进上下打量一眼年轻的女兵,错开一步,将车门的位置给她让开,说道:“现在你可以选择把这该死的铁门打开,否则你就负责开车给我把它撞开。”

    女兵微仰着头看看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稍一犹豫便转身跑进了旁边不远处的侧门入口。

    潘宏进也不着急,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将手中的公文包提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份花名册摊在车顶上,从头到尾粗略的翻看一遍。

    在分校门前负责站岗的,也是分校的在校学员,只不过相比起一般的学员来,她们是普利赫莉娅比较“信任”的,这些警卫有一个头,是个名叫菲奥多拉的准尉,花名册上有她的照片以及详细介绍。按照里面的介绍,菲奥多拉是71年进入基辅女特务训练学校的,当年只有八岁,五年前,她因为不服从教官的命令被刷下来,扔到了敖德萨的分校。至于说她是怎么混上这个准尉头衔的,花名册上就没有记录了,想必这头衔来的也不怎么正规。

第五十七章 控制

    潘宏进叼着烟卷,一双眼睛在这几个班组长们的脸上扫一眼,心里不由得不产生感慨。

    前世的时候就知道苏联多出美女,几个加盟共和国里,立陶宛、白俄罗斯、乌克兰等等都是美女倍出的地方,重生以来的这段时间潘宏进对此也深有感触。只是今天这一瞅他才发现,就仅仅在这敖德萨,美女最多的地方并不是大街上,也不是在某个夏日海滩,而是这该死的安全委员会。

    就拿眼前这六七个班、组长来说,几乎哪一个挑出都是堪称尤物的艳色,就帕维尔手底下控制的那些舞女跟她们比起来,简直差的就不是一个档次。身段、脸盘,似乎是方方面面都没得比,尤其是气质……想想也是,这些人都是过去安全委员会花费巨大财力与精力调教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输送出去充当间谍的,要是外表一看跟艳舞女郎一般无二,那也根本拿不出手去。

    潘宏进本来也没有多少良心,他也从没打算为女权事业贡献什么力量,看到这些绝对能够堪称极品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出现,他脑子里首先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占有”,裸的占有――果然是魔鬼,潘宏进一直都以为自己能将自己对权力之外的掩藏到心底深处了,眼下看来这份定力还是修炼的不够到位。

    其实潘宏进并不清楚,他的这份定力已经很不错了,鲍罗德原本给他安排这个职务,就是为他让他坠入温柔乡中难以自拔。这处分校说是个集中营也好不过分,原本就是个脱离现实社会般的存在,那道经年闭合的大铁门将这里与外面完全隔离开了。在这么一个地方,手上又有直管的权力,如果换一个人过来,这会还没准闹出什么荒唐事来呢。

    潘宏进终归是对权力的更加强烈一些,那些荒诞沉沦的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紧跟着蹦出来的第二个年头,就是手中有望可以多掌握一笔“资源”,一笔与金钱同样重要的资源。

    这个想很无良,不过有良的人多半办不成大事,“有”本身就意味着一种牵绊,心里有牵绊的人又怎么可能拥有直攀顶峰的一往无前?

    菲奥多拉把人领进来,全半晌没有得到潘宏进的下一步指示,只是看他叼着烟站在那儿,一双略显阴郁的眼睛在自己带来的几个人身上来回逡巡。

    心里想不明白他的意图,只当是他又改了主意,对这几位班、组长不感兴趣了,正准备向他提些“可行性”更高的建议,没成想潘宏进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我想你们也应该知道局里人事调整的事情了,”将手中抽的只剩下一截的烟头扔在地上,潘宏进低着头用脚将它踩住,一边轻轻的碾动着,一边干咳两声,说道,“没错,我就是接替普利赫莉娅中尉同志的尤里?伊万诺维奇中尉。”

    几位班、组长脸上都闪过一丝愕然,显然这消息她们还不知道,再加上这里环境闭塞,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她们也不知道潘宏进究竟是何许人,有什么样的“丰伟绩”,当然,更不知道他是一个有“敖德萨的良心”称号但却毫无良心的人。

    “从今以后,”潘宏进也不理会她们的反应,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里归由我来管理,你们的日常活动、食品以及生活必需品的分配划拨、相应制度等等,都是我说了算,过去无论是局里制定的条例,还是普利赫莉娅中尉同志私下为你们制定的规章,从现在起悉数作废。”

    菲奥多拉身子一震,一脸惊骇的看着潘宏进,两片明显涂抹了润唇膏的单薄嘴唇略一开合,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说出来。

    潘宏进察觉到了她的反应,这很正常,如果放在过去,他敢说上这么一番话,后果最轻了也得是解除职务。

    “我刚才已经通知菲奥多拉准尉同志了,”门外的走廊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隐约中还能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潘宏进知道有人在外面偷听,而且人数还不少。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是继续面无表情的说道,“从今天起,设在楼前的警卫全部取消,这里的每个人随时都可以离开,没有个人都有权利享受原本就应该享受的自由。”

    潘宏进这么说着,看似不经意的审视了一下在场几个人脸上的表情,果不其然,他没有从任何一个人的脸上看到惊喜,反倒是看见了毫不掩饰的恐慌。

    笼子里长大的狮子即便是牙齿再锋利,也无适应荒漠的生活,因为那对它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同样的道理,这些从小就在培训学校里长大的女人,在没有经过必要的接触的情况下,也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恐惧。

    尽管明知道会出现这样一种结果,而且心里原本也期望着出现这样一种结果,但当眼前这一幕真正出现的时候,潘宏进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暗自叹息一声。相比起这些女人,他感觉自己前世所遭遇的背叛似乎根本算不上什么,毕竟那时候背叛他的只不过是所谓的“朋友”,而背叛她们的却是这个国家。

    尽管心里对这些女人有几分同情,可这并不会影响到的潘宏进继续、坚定的执行他的计划。

    沉默了将近五分钟,给足了在场这些女人思考的时间,潘宏进双臂抱胸,仍旧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当然,不愿走的也可以选择留下来,在短时间内,我会恢复对这里的一切配给供应,过去你们能够享受到的待遇,今后将会重新享有,从二楼通往三楼的隔离门也会被拆除,必要的娱乐、健身器材,我也会重新给你们安排……”

    他的话才说到这儿,门外的走廊里骤然响起一阵儿压抑的欢呼声,声音很短促,但却错落嘈杂,可见躲在外面偷听的人的确不少。

    会议室里同样也是如此,几位班组长的脸上都浮现出惊喜的表情,唯独只有菲奥多拉准尉似乎并没有什么兴奋的意思,相反,她的眼睛里还多了一层隐忧。

    “尤里中尉同志,这是局里的意思吗?”犹豫了良久,直到潘宏进将一层层许诺全都说完,菲奥多拉才吸口气,语气平静的问道。

    “局里?”潘宏进淡漠的笑了笑,说道,“局里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古柯契的训练学校如今已经关闭了,这里想必也不会坚持太久。刚才的承诺,只是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你们的一些补偿,和局里没有任何关联。”

    精神上的最大折磨无疑是刚刚有了希望瞬间又被破灭掉。

    古柯契的训练学校很有名,历史也很悠久,大名鼎鼎的理查德?佐尔格在一九二八年秋就曾经在这里受过两个月的特别训练,赫鲁晓夫在乌克兰担任中央第一书记的时候,也对这个学校非常重视。类似这样一所训练学校都被关闭了,难道这个用来收容不合格学员的分校还能坚持多久吗?

    一记重锤砸下去,面上刚刚出现几分喜色的班组长们再次陷入了沉默,那一双双原本都很迷人的瞳孔里如今只剩下了迷茫。原本都是一群没有未来、也从没考虑过未来的人,单纯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但是现如今潘宏进的一番话,等于是打破了她们平静而麻木的生活,她们不觉得茫然才怪。

    潘宏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把该说的话都说了,这才在众人的木然中摸索着点上一支烟,不紧不慢的走向门口。

    “我今天来就是要说这些,”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按了一下墙壁上的灯具开关――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必这会议室里的几盏白织灯早就坏掉了,“刚才我的承诺昨晚明天上就能兑现,菲奥多拉准尉同志,你可以负责登记一下,准备离开的就放她们走吧。”

    话说完,他走出门。

    门外的走廊里果然聚满了人,也许是被偷听到的内容震麻了神经,看到他出来,竟然也没有人想着回避,只是默然的退到墙边,在走廊中间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

    潘宏进从这条窄窄的通道走过去,暗自观察了一下,竟然没有发现一个个头比他矮多少,亦或是身材走样的,心里忍不住又将掌握这一笔资源的决心坚定了几分。

    三天,他需要等三天时间,在这三天里,这些人中有主意、有想的那一批人必然会选择离开,这部分人属于不好控制的,潘宏进不会强求。而那些三天后还留在这里的人,就属于那种对未来彻底失去信心,神经早已麻木的了,这类人最容易控制,可以说是只要给她们稍微一丝对未来的幻想,她们就愿意付出一切的人。但事后潘宏进会让波丽娜找两个合适且富有经验的人过来接手这所学校,将它重新运作下去。

    从学校里出来,在买过铁门门槛的那一瞬间,潘宏进脚步放慢,他回头朝空无一人的校内广场上看了一眼,突然毫无征兆的朝自己右边脸上狠狠的自掴了一记耳光。紧接着,又扬扬眉毛,无所谓的耸耸肩,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第五十八章 财神到

    喧嚣的一天很快过去,又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夜晚缓缓降临,但对于汤姆森?罗杰来说,这个黑海岸边名为敖德萨的城市,现在已经坐在火山口上,或许从明天开始,以这个城市为中心,整个乌克兰都将掀起一场风暴。

    这是他渴望已久的一场风暴,也是他在苏联停留三年以来,一直在寻找的机会。

    坐落于恩格斯大街146号的红旗宾馆并不是敖德萨市内多么出名的一家宾馆,它是市商业局与建筑局合办的一家对外营业的集体所有制宾馆,条件不算好,服务态度更是谈不上。但汤姆森就偏偏选择了这里,不是因为他囊中羞涩,住不起条件更好的宾馆,而是因为这里的地理位置好,宾馆外的街对面便是谢普琴科中央公园。

    客房浴室内的水龙头关不紧,滴滴答答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听着特别刺耳,老旧的黑白电视里飘满了雪花,只是偶尔才会闪出来几个人影,就连播的是什么节目都看不出来。

    汤姆森叼着半支雪茄站在窗前,透过覆满灰尘的玻璃窗观察着对面的公园,从这里可以看到公园路灯下聚满了人,远远看去黑压压一片。

    这些人都是从各地汇聚而来的高校学生,根据汤姆森所得到的情报,这些高校学生最远的甚至是从斯大林格勒赶过来的,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青年学生运动的积极分子,共青团员居多。

    这些学生汇聚到敖德萨自然不是前来开PARTY的,而是来参加一场政治意味很浓的聚会,尽管其中凑热闹、趁机想多结识几位美女的家伙为数不少,但他们毕竟从另一个侧面扩大了这一场聚会的影响力。

    夜色掩映下的恩格斯大街上由南向北缓缓驶来数排“车灯”,领路的是一辆伏尔加小轿车,后面紧跟着两辆军绿色的卡车。车子在公园与恩格斯大街之间的铁栅栏隔断外停住,一个瘦高的身影从伏尔加轿车上跳下来,手脚快捷的爬上后面一辆卡车,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喇叭朝聚在公园草坪、甬路上人们喊了一句什么――别看宾馆的条件不好,但窗户的隔音效果却是相当不错,小伙子喊得什么汤姆森没听见。

    微一皱眉,汤姆森伸手将窗户推开,恰好在这个时候,公园里爆发出一阵欢呼,无数道人影从白杨树遮阳的阴影中冲出来,簇拥着挤到公园的铁栅栏边上,朝园外的那辆伏尔加小轿车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的各式旗子。

    黑暗中,也不知道谁率先喊了一句“尤罗奇卡”,聚集在公园内的年轻人开始高声呼喊“尤罗奇卡”这个名字,呼喊的声音越来越整齐,越来越有节奏。

    没一会儿工夫,伏尔加轿车上再次钻出来一个人,从宾馆的楼上,可以清楚看到这个人穿了一身制服。

    汤姆森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一个转身,快步赶到门口,将客厅内的大灯关闭,而后从随身的行李箱内取出来一个单筒的微型望远镜,这才重新走到窗前,用望远镜朝楼下的街道上眺望。

    就这么一会工夫,楼下公园内的欢呼声变得更加响亮了,两辆卡车上,正有十几个人在忙碌着装卸一些箱子,而刚刚那个从伏尔加小轿车上下来的人,已经走到了公园的铁栅栏边上,正隔着栅栏与公园内的年轻人握手。

    汤姆森拿着望远镜眺望了一会儿,原本紧紧抿着的唇角上闪现出一丝笑容――楼下公园边正在发生的一切,对脚下这个国家来说无疑是陌生的,但对他来说却毫不陌生,在西方民选体制下,每逢大选之日,那些参选的政治家们几乎都会将这种曲目排演上几次。

    卡车上装载的那些箱子里应该是免费供应的食品与饮用水,参选政客向各自的支持者们提供这种小恩小惠不仅能表现出亲民的姿态,也能进一步加深与铁杆支持者的联系。

    望远镜里看到的那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名叫尤里?伊万诺维奇?舍普琴科,作为苏共体制内窜出来的一名“叛逆者”,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最近流传的很广,他在一周前便受到了诸多方面的关注,这其中就包括汤姆森背后的“东家”。

    汤姆森的身份很复杂,他在苏联活动时持有的签证上,标明他是加拿大人,是联合国粮食与农业组织(粮农组织)的国际观察员,他来苏联的目的是调查苏联目前的农业发展状况――当然,这些都是扯淡。

    抛开这些摆在官面上的身份,汤姆森的真实身份是加拿大青年民主运动基金会派驻在基辅的代理人,他的任务就是在乌克兰寻找青年民主运动的积极分子,为他们提供资金、决策等各个方面的支持,以帮助他们在乌克兰推动西式民主进程。

    其实说白了,汤姆森所要做的工作也很简单,就是两个字“派钱”。加拿大青年民主运动基金会是加拿大人权与民主进步国际中心的下级组织。每年汤姆森都能从组织内拿到两百万至两百五十万美元之间的一笔活动经费,他的任务就是在乌克兰寻找合适的目标,而后将这笔钱花出去,可以说是他花的钱越多就证明他工作做的越出色。

    不过要想完成这个任务显然并不容易,过去两年,他在基辅也不是没有找到目标,但目标的资料传回渥太华之后,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能够通过上级部门的核查,这一直令他感觉很苦恼。

    就在将近一周之前,汤姆森在报纸上找到了“尤里?伊万诺维奇?舍普琴科”这个名字,经过短短两三天的调查,他将这个人当做了自己的目标。只是很可惜,他向上级部门打的报告又一次被驳回,原因是他这次选择的目标出身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同时,他要求的二十万美元拨款数额太高,渥太华方面认为不值得在这样一个人物身上花费二十万美元的资金。

    方案又一次被渥太华驳回,汤姆森险些就放弃了对敖德萨的关注,但就在昨天,他接到了一个消息,“威斯敏斯特民主基金会”的英国佬安奈林?菲尔丁与亚洲“国际民主基金会”的韩国人李泰姬,已经先后赶到了基辅,他们的意图就是要与楼下那个年轻人建立联系。

    这个消息令汤姆森迅速做出反应,他抢在昨天下午就来到了基辅,目的便是全程监察定在明天上举行的谢普琴科中央公园聚会,以便重新确定之前敲定的计划。

    从基辅赶到敖德萨,借助一个旅游者的身份,汤姆森今天接触到了一些从各地赶来的青年学生,他忽然发现,自己过去所掌握的针对尤里?伊万诺维奇的材料还是太少,也许二十万的资金还远不足以将这个人物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

    潘宏进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那些各式各样的民主基金会眼中的目标,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头疼,为资金的问题而头疼。

    为了兑现在特务分校那边的承诺,他今天下午不得不联系了身在了切斯诺耶的维克多,在敖德萨他可搞不到可供一百几十号人消费的日用品。而切斯诺耶的黑帮目前也面临着资金匮乏的危险,两家酒厂要想重新开工,原料、熟练工人都需要采购和招募,至于安诺夫卡卷烟厂那边,现在还没有安排接触,即便是接触上了,短期内也不太可能有所收益。更何况黑帮现在还面临着一笔巨大的开销,那就是向土耳其人支付货款。

    在敖德萨这边,潘宏进这些日子的资金消耗量也很大,对阿纳尼叔侄两人的收买,耗去了他很大一笔钱,可以预见,就在不久的将来,他还需要收买更多类似阿纳尼叔侄这样的人物,否则的话,他就搞不定军火武器的货源。

    除了这些,眼前青年学生在敖德萨的聚会,这里面也要耗费金钱,聚会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旅游、串联活动,相关方面的消耗将会更大。

    最重要的是,潘宏进目前已经与鲍罗德撕破了脸,今后两天,他将会利用这个聚会的机会,向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展开“炮轰”。这是一个很冒险的计划,鲍罗德不会像费奥凡那么好对付,要想搞掉他就必须准备好应付他的反扑,如果幸运的话,这一关可能会有惊无险的度过,可问题是潘宏进从不相信“幸运”,他也不觉得上帝会给他这种人开什么幸运光环。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还必须准备好充足的资金――钱或许不是万能的,但在某一个关键时刻,它真的能用来买回一条性命。

    为聚在公园内的青年学生们准备的辆车“礼物”都是食品和饮用水,尽管只是一些面包、果酱还有饮用水,但这些东西也是用钱才能买到的。今天晚上送一次,明天早上、中午还要各送一次,这笔开销看似不大,实际上总和在一起也着实不小。

    由这些潘宏进算是彻底的认识到了一点,在西方的社会体制下,没钱的人就别想玩政治。

第五十九章 枪击秀

    一夜的时间很快便在平静中度过,第二天一早,还不到六点,潘宏进便被乌莉特塔从睡梦中叫醒,随后,他将自己锁在书房里近三个小时。他必须好好将即将到来的演讲预演几遍,免得到时候临场露怯。

    时钟刚刚摆过九点,乌莉特塔前来敲门,告诉他叶菲娜过来了,别墅区的警卫替她放了行,现在正在楼下的客厅里等着。

    经过了近三个小时的准备,潘宏进感觉自己已经进入状态了,前世作为一个富有经验的会计师,他也曾经在某些培训班上做过培训讲师,想必也不会出现临时怯场的问题。

    回卧室简单的梳洗一番,潘宏进换上一套崭新的制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叶菲娜正端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喝咖啡,那副优雅的姿态令人心动。

    也不知为什么,看到她的第一眼,潘宏进脑子里首先转过的一个念头,就是将她与特务分校的那些学员们作对比,对比的结果令他感觉惊讶,那些学员无论从姿色上还是身材上,似乎都和她相去不远。如果说差别最大的地方,恐怕就是叶菲娜的身上多了一种诱人的自信,当然,她也更会打扮自己。

    看到潘宏进从楼上下来,叶菲娜放下手中的杯子,上下打量着他,笑道:“准备的怎么样了,有信心吗?”

    潘宏进朝侍立在客厅一角的服务员打个手势,示意她把鞋子拿过来,同时走到叶菲娜对面的沙发旁边,满脸沉思的回想了一下演讲稿上的内容,临了又从口袋里将稿子掏出来,粗略的翻看一遍。

    “没有必要刻意按照原稿复述,”叶菲娜又将那杯咖啡端起来,也不喝,只是拿在手里捧着,目光煞是有趣的端详着他,慢条斯理的说道,“要想将你的构想表述出来,而且更生动、更富有漏*点,临场的发挥才是最重要的,演讲稿只能当做一个参照。”

    潘宏进笑而不语,但心里却很认同她这种说。政治家与官员的区别在哪?毫无疑问,仅看着一方面,政治家的临场发挥与官员的照本宣科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服务员很快便将一双崭新的皮鞋送过来,潘宏进把鞋子穿上,站起身跺了跺脚,说道:“走吧,去公园。”

    “乌莉特图什卡呢?”叶菲娜缀在他身后,临出门的时候才看似不经意的问道,“我还想约她今天下午去喝茶呢。”

    “她恐怕是去不了了,”潘宏进知道这女人是在责怪乌莉特塔躲着她,“昨天晚上她的PARTY开到快两点,今天估计是要补睡的。”

    叶菲娜淡然一笑,她可不是在责怪乌莉特塔躲着自己,而是在借助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挑拨潘宏进与乌莉特塔之间的关系,只是现在看来,这一次小小的挑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两个人从别墅里出来,门前的甬路上已经停了两辆车,一辆红色的莫斯科人,一辆军用吉普。莫斯科人是叶菲娜开过来的,她从台阶上下来,直接就钻进了车里。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出了别墅区,先是沿着滨海林荫道走了一段,继而拐上斯维尔德洛夫大街。

    潘宏进坐在吉普车的后座上,透过车窗浏览着两侧的街景,心里却在考虑着演讲的细节。

    差不多有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吉普车行驶到恩格斯大街入口处的十字路口,前方红灯亮起,负责开车的别墅区警卫放慢车速,缓缓将车子停在准停线的后面。

    前方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谢普琴科中央公园内葱郁的树影,街道两侧也出现了三五成群、手里拿着绿色小旗子的年轻人。路口对面的便道上,一辆警车停在交通岗亭的旁边,两个警察正靠在车边上吸烟聊天。

    潘宏进将目光从街道右侧收回来,眯着眼睛,借助前方的后视镜朝后面看了一眼。

    在车后不到四五米远的地方,叶菲娜的红色莫斯科人小轿车静静的停靠在那里,隔着她一个多车尾,对面的行驶道上有一辆八成新的蓝色拉达,隔着车前窗,可以看到车内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位年轻的少*妇,副驾驶座上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潘宏进深深的吸一口气,将坐直的身子靠进座位靠背里,顺势朝前一挪,身子滑下去一节,脑袋闪到了车窗的档影后面。

    几乎是在同时,一辆灰色的嘎斯吉普车由南向北,从后方疾驰而来,轰鸣的马达声隔着很远都能听个清清楚楚。四驱的军用吉普马力强劲,奔行起来速度飞快。

    今天负责给潘宏进开车的别墅区警卫显然是个富有经验的老兵,听到后方传来的马达声,他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就是看向后视镜,一眼正好看到后面飞驰而来的嘎斯吉普正压着公路中线疾行,开车的家伙技术精湛,他驾车在公路上两道车流之间穿行的游刃有余。

    嘎斯吉普车几乎是几个呼吸的工夫便追了上来,离着潘宏进的座车还有不到两个车位的距离。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吉普车的车窗是拉开的,半支步枪的枪管从里面斜着伸出来,正对着这边。

    “小心,有危险!”警卫迅速做出反应,他猛的一扭头,朝坐在后面的潘宏进大吼一声,同时探手从腰间拔出佩枪。

    他这一嗓子刚刚喊出来,潘宏进还没有做出反应,疾驰而来的嘎斯吉普车已经赶到,两辆车交错而过的时候,“哒哒哒”的枪声骤然响起。

    潘宏进乘坐的吉普车可没有防弹能,只不过枪手的枪也的确是令人不敢恭维,尽管近在咫尺,可怒射而来的子弹连车窗都没打上,几乎是一股脑的全都打在了车门上。

    “哒哒哒”的枪声伴随着“叮叮当当”的脆响,两辆车一错而过,右后方驶来的嘎斯吉普冲过准停线,闯过路灯,在十字路口上猛的右转,后车轮在路面上滑行将近六七米,而后毫不停留的向西奔去。

    反应机敏的警卫在嘎斯吉普车漂移拐弯的同时跳下车,双手举枪,对着它的车尾就是七发连射,但是很可惜,他毕竟只是警卫而不是神枪手,一通连射也只是在对方的车子上擦出几点火星,并没有能够阻止对方逃逸。

    这一场短促的枪战发生的极其突然,对面岗亭边的两名警察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直到嘎斯吉普车带着一的白烟绝尘而去,他们才手忙脚乱的钻进警车,一面发动车子一面通过无线电呼叫支援。

    “尤里中尉同志,您怎么样?”警卫眼看着那辆吉普车迅速的消失在公路车流之中,愤愤的甩了一把手里的佩枪,紧接着才想到了车上的潘宏进。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坐在车内后座上的潘宏进显得异常冷静,他抖抖肩膀,抬起原本垂放在车门扶手上的胳膊――出门时刚刚换上的崭新制服,臂弯处的袖子上出现了一个明显的破口,殷红的鲜血正从破口处溢出来,看上去很有几分触目惊心的感觉。

    “您受伤了?!”警卫吓了一跳,他慌忙从工具箱里扯出来一个医药箱,正准备打开箱子寻找纱布,一转眼,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也很突兀的定格在那里。

    他怔怔的愣了一会神,扭头看向潘宏进,却发现对方也正面色平静的看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跟在后面的叶菲娜赶上来,她面色苍白的从车窗朝里面看一眼,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尤罗奇卡,你怎么样?”

    “我没事,”潘宏进仍旧看着前面的警卫,头也不扭的说道,“至少现在还死不了。”

    叶菲娜脸上的表情一滞,目光很自然的落到他手上的胳膊上。

    街头上短暂的枪战引发了混乱,叶菲娜前脚赶过来,后面就有大批不明所以的人围堵过来看热闹。潘宏进的话才刚说完,就听到车外有人喊了一声:“是尤罗奇卡!”

    这一嗓子喊的调门很高,原本那些躲在路边看热闹的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场面几乎是一瞬间便陷入了混乱,喧闹中有人在询问刚才发生的事情,也有人在诅咒刚才的枪手,还有人在声讨敖德萨日趋混乱的社会治安。

    前面的警卫迟疑了片刻,最终保持了沉默,他钻进车里,悄无声息的将急救箱放回原处,而后手把着方向盘,轻声问道:“尤里中尉同志,咱们还去公园吗?”

    潘宏进也不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绿色的布条,小心翼翼的缠在胳膊的伤处,这才伸手在警卫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继续开车。

    吉普车重新发动起来,听着马达的轰鸣声,围堵在前方的人群自动的让出一条通道,闻讯而来的警察不明所以,四五辆警车都停靠在公路对面,也没人过来阻拦。精明的人似乎不难从这一现象中察觉到一点――戈尔巴乔夫的民主化改革并没有为这个带来什么民主,他首先带来的是裸的无政府主义,这种思潮的泛滥预示着一个大动荡时期已然悄然掩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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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场枭雄介绍:
简介:潘宏进重生到了1987年的苏联,大时代的潮涌,跌宕的权争,无尽的背叛......卑劣的灵魂得到了完美的释放。
他是潜伏在“乌克兰人民鲁赫”内部的蟑螂;是隐藏在“极左派”中间的保守派蛆虫;是“军队、国防工业与军事科学支援运动”组织的叛逆核心;是黑帮“东斯拉夫人兄弟会”的匪......他肢解了旨在挽救苏联政权的“紧急状态委员会”,却又在短短数天后,将还没来得及开香槟庆祝的“胜利者们”投进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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