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红场枭雄TXT下载红场枭雄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红场枭雄全文阅读

作者:斯坦图尔     红场枭雄txt下载     红场枭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绿色旗帜

    从路口到谢普琴科中央公园最多只有四五百米的距离,适才的枪声将聚集在公园内的年轻人吸引出来,将公园入口处堵得严严实实。

    潘宏进的车行驶到大门前的时候,就被簇拥在那里的年轻人们拦住了,经过昨天晚上的一场“秀”,聚集在这里的一部分人认出了他的车,欢呼的声音开始响起,更有人尖叫着呼喊“尤罗奇卡”的名字。

    按照之前的计划,潘宏进的演讲是要在中央公园的广场上发表的,头两天做准备的时候,他还专门安排人在塔拉斯?格里戈里耶维奇?谢甫琴柯的青铜雕像附近搭了一个简单的台子。

    不过现如今看来,之前的计划是赶不上变化了。潘宏进根本就没想到这次聚会会出现这么多人,规模之大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从吉普车里看出去,只能看到几乎紧贴着车窗的那几张青春洋溢的脸,再向后就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各种形状、或大或小的绿色旗帜在空中来回舞动,耳朵里能够听到的除了呼喊他名字爱称的口号,就是震耳欲聋的欢呼。

    被枪战所引来的警车与公路上的车流完全被截断,整个恩格斯大街的这一段似乎瞬间便被绿色的海洋所淹没,没有人维持秩序,现场一片混乱。

    电视台的采访车、报社的记者,全都被堵在公园外围,一辆乳白色的转播车甚至就横在公路上,举着摄像机的记者与新闻节目主持人爬上车顶,居高临下的拍摄着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正暗自责怪自己失算的潘宏进从记者们的举动中得到指引,他推开车门,手上的胳膊蜷在胸前,迈步跨到车外。

    看到他从车里出现,四周的人群更加沸腾,一只只握拳的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这可不是要揍他,而是要与他“击拳”问候。

    潘宏进在警卫的护持下,与临近的几个年轻人做了击拳的问候,随即面带笑容的转过身,三两下便爬到了车顶上。

    军用吉普车的车顶上视野开阔,潘宏进爬上去,望眼一看,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热血奔涌的感觉。

    只见树影环绕的谢普琴科中央公园内,视线能够接触到的地方,全都是一片绿色的“汪洋”,数不清的小旗子在空中荡来摆去,就像是被狂风吹过的草原。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些绿色的深浅不太一致,主要是配发的服装远远不够,很多人身上穿的都是自备的绿色衬衫亦或是外套。

    “尤罗奇卡……”

    “尤罗奇卡……”

    看到他那身蓝色的制服出现在车顶上,簇拥在公园内外的人群愈显沸腾,无数只举着小旗的手挥舞在空中,原本喧闹的噪音也迅速汇合成一个声音。

    重生以来,潘宏进曾经对自己的未来做过无数次规划,而面对这次的聚会,他也做了前景上的预估,但就在此刻,当他登上车顶,看到汇聚在自己面前的绿色人流的时候,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取得成绩竟然远超设想,通往成所迈出的第一步竟然跨的如此之大。

    四周的欢呼声似乎丝毫都没有弱下去的迹象,潘宏进心情激动,但却又有几分忐忑,他几次试图举起胳膊,示意人群冷静下来,但又唯恐自己的号召力不够,出现令人尴尬的场面。

    可欢呼的人群不能让他永远这么欢呼下去,潘宏进必须开口说话,而且必须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尤其是不远处还有众多的记者,还有负责摄像的转播车,他必须向每一个看到这一场景的人相信,他对这些年轻人有着足够的影响力。

    站在车顶上沉默了将近两分钟,潘宏进努力压抑住心头的激动情绪,尝试着缓缓举起一只手,在空中做了一个坚定的握拳动作。

    足以令他感觉庆幸的是,对于汇聚在这里的年轻人们来说,他敢于炮轰莫斯科、炮轰安全委员会、炮轰军方的“刺头”形象深入人心,他的反叛与好斗、直言不讳与桀骜不驯令他成为了这些失去信仰的年轻人的偶像。随着他一个巨臂握拳的动作,绿色的潮浪迅速平静下来,很快四周就变的鸦雀无声。

    现场的这样一个转变令潘宏进信心大增,他轻轻的咳嗽一声,张口想要说话的时候,才豁然发现经过一番激动,早上才记好的那些演讲辞竟然被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

    幸好这时候车下有人递上来一个扩音喇叭,他接着弯腰的机会脑子里飞速旋转,临场为自己想了一套开场白。

    “吱……”

    “嗡……”

    扩音喇叭的率没有调好,拨动开关的时候发出一阵儿刺耳的噪音。

    潘宏进直起身,屈指在喇叭上敲了敲,指着它笑道:“看来它希望我说话的声音更大一些。”

    人群中传来一阵儿隐隐的笑声,但是动静并不大。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与这个喇叭想的一样,”紧接着指指自己受伤的胳膊,那块缠在伤处的绿色布条已经被鲜血浸透,看着非常显眼,“在伟大的乌克兰、在敖德萨,就在这座城市,就在刚才,我碰到了一些麻烦。有人在象征着真理的恩格斯大街上向我开了枪,我知道,这是有人不喜欢我开口,不喜欢我说话,他们在策动的一系列阴谋失败之后,开始变得丧心病狂、毫无顾忌,他们希望我永远的闭上嘴巴。”

    说到这儿,潘宏进的语气顿了顿,他伸手抚摸一下肩膀上的中尉肩章,不屑一顾的嗤笑一声,继续说道:“但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得逞。安全委员会像对待一名囚犯一般的对我严刑逼供,没有能够令我低头;敖德萨局给我施加压力,让我坐上冷板凳,也不能令我屈服;现在他们打算直接干掉我,打算用他们最惯用的手段消除我这个麻烦,你们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刚刚冷静下来的人群又一次沸腾,毫无疑问,潘宏进这一番话等于是将刚才那一场枪击事件的幕后元凶定在了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的身上。

    …………………

    “哐当!”

    一声清脆的巨响,精致的雕花烤瓷茶杯越过堆满文案的办公桌,狠狠的砸在不远处的沙发背角上,顷刻间碎瓷崩飞,半杯茶水就像是暴烈的水球,在半空中飞溅而起。

    办公桌的另一面,鲍罗德面色狰狞的坐在他的局长座椅上,两只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那台电视机,电视屏幕上,情绪激昂的潘宏进正面对数以千计的年轻人发表他的第一场现场演说。

    此刻,潘宏进已经结束了他的开场白,攻击的矛头也转向了莫斯科,转向了克里姆林宫,转向了戈尔巴乔夫允许鞑靼人回归克里米亚的民族政策。

    “戈尔巴乔夫曾经向我们每一个人许诺,他的改革将会为这个陈腐的国家带来全新的景象,他会为我们带来民主,带由,带来新气象、新希望,”电视中,站在车顶上的潘宏进挥舞着带伤的胳膊,满脸激愤的说道,“但是现在,将近两年的时间过去了,这场改革除了为我们带来混乱、无序之外,我们还什么都没有看到。不,也许我们看到一些东西,比如说我们的克里米亚,现在正在遭受一场前所未有的入侵,戈尔巴乔夫准备用这片属于我们的土地来换取那些突厥人的支持,换取土耳其给予他的欢呼。”

    鲍罗德目光凶狠的盯着电视屏幕,尽管潘宏进很快就转变了话题,但是他知道,刚才那一场开场白,已经给敖德萨局、给他这个局长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麻烦。

    手里掌握着权力的人总是最容易成为别人打击的目标,如果仅仅是这么一场演说,还不会给鲍罗德带来致命的打击,但问题是,他在安全委员会内部、在基辅还数不清的敌人。那些敌人一直都在盼着他出现问题,只要他有了问题,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就会一拥而上,将他撕个粉碎。现在,潘宏进的一场演说已经将他身上的问题暴露出来了。

    “……这个国家应该是属于我们的,是属于我们这些年轻人的,我们凭什么要将自己的未来,要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一群享受着特权的人身上……我们必须发出自己的声音,告诉他们,这个国家的命运已经不再由他们一手掌握……”

    充满了煽动性的言辞,从潘宏进口中一句接着一句的迸发出来,鲍罗德能够听得出来,他这是在挑动民族对立、煽动民族冲突,这是那些怀有野心的人获取个人政治声望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可以预见,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顿涅茨克、克里米亚、尼古拉耶夫等等,但凡有鞑靼人临时定居点的地方,都将会发生一定规模的骚乱,甚至是流血冲突。那些心怀叵测的极端民族主义者、街头流氓、心里空虚的年轻人,将会成为参与骚乱的主要力量,他们将在骚乱中宣泄心中的那种近乎变态的敌对情绪,同时他们也将成为潘宏进这个踩着鲜血追逐野心的家伙的坚定支持者。

    “必须惩罚他,惩罚这个不安分的家伙。”这是鲍罗德心里现在唯一存在的念头。

第六十一章 骚乱伊始

    一个国家的民众一旦失去了信仰,那么这个国家就等于是坐上了火药桶,社会中的各种负面情绪取代社会公德准则成为主要的社会氛围,民众的各种不满开始酝酿并等待着某个合适的时机爆发出来。

    针对那些挑唆社会矛盾、挑动民族对立的野心家,苏联刑法有明确的惩罚条文,就像苏联存在的最后一年,光头党出现初期,光头党党徒一经查获,往往会被冠以危害公共安全等数项罪名,最终获刑二十年以上。

    潘宏进在敖德萨谢普琴科中央公园的演说,无论从哪方面看也已经是触犯了苏联刑法的行为,如果放在斯大林当政时期,他会被毫不留情的逮捕、枪决,他的父亲老伊万也将受到牵累。若是在赫鲁晓夫亦或是勃列日涅夫当政时期,他会被流放到西伯利亚,最终凄凉的死在某个冰天雪地的劳动营里。但现如今的苏联,是由英明神武的戈尔巴乔夫当政的,相比起维持苏联国内的社会稳定,他更关心那些“西方爸爸”们的态度。

    就在潘宏进发表谢普琴科中央公园演说的当天夜里,位于莫斯科卢比扬卡大街的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就向克里姆林宫提交了危机报告,安全委员会的社会监控体系认为这一场演说将为乌克兰加盟共和国带来持续的混乱,所以克里姆林宫有必要采取紧急措施,防止这种Sao乱的出现。

    但这份很有预见的报告没有引起克里姆林宫的重视,准确的说,这时候的克里姆林宫以及顾不上这种“小事”了。

    就在潘宏进发表演说的第二天,莫斯科召开了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身为莫斯科市市委书记、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的鲍里斯·尼古拉耶维奇·叶利钦,在会前向戈尔巴乔夫提交了申请,要求在本次政治局扩大会议上讨论解决他正式进入中央政治局,成为政治局委员的问题。

    就在这次会议上,素来主张民主化、公开原则的戈尔巴乔夫总书记完全违背组织原则,私下隐瞒了叶利钦提出的这项申请,根本没有在扩大会议上提出这一议题。

    叶利钦不甘雌伏,他在会议行将闭幕的时候,当着所有在场政治局委员的面,越过戈尔巴乔夫,自行提出了关于他转为政治局委员的议题。

    这一举动显然是触及了戈尔巴乔夫的权威,这位总书记同志暴怒之下,说出了那句颇为经典但却最终被引为笑谈的名言:“叶利钦,我不会让你再搞政治。”

    如果按照曾经的历史轨迹,在这次政治局扩大会议上饱受屈辱的叶利钦将会转变过去温和民主派的立场,开始向戈尔巴乔夫的改革发起挑战,并最终在几个月后的中央全会上向戈尔巴乔夫发起炮轰,最终导致被解除莫斯科第的职务。但是现在,潘宏进在乌克兰的窜起,令他看到一个全新的希望,找到了一个最具潜力的盟友。

    政治局扩大会议结束的第二天,也就是潘宏进发表谢普琴科中央公园演说的第三天,身为莫斯科市委第的叶利钦突然视察了莫斯科国立大学。他在视察该校时发表的演讲中,公开支持潘宏进、支持纳什青年运动,他认为在敖德萨发生的一切,显示了青年阶层的朝气与活力,是一阵真正的民主的象征,“他戳穿了克里姆林宫那些腐朽的官僚阶层所谓的民主假面目,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苏维埃国家联盟的民主进程。”

    同样是在这场演讲中,他还数次提到了苏联宪法,提到了宪法中的第十三章第九十六条,而按照这一条的规定,苏维埃人民代表的选举是普遍的,凡年满18岁的苏联公民,都享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相比起潘宏进在敖德萨发表的群众演说,叶利钦作为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他的讲话显然影响力更大,而他反复提到的宪法第十三章第九十六条还有一个补充内容:凡年满21岁的苏联公民,也有权利当选苏联最高苏维埃人民代表。

    有心人都能看出来,他这番演讲是在释放一个信号,他是在向身在敖德萨的潘宏进打招呼,表示如果这个年轻人准备参选苏维埃人民代表的话,他将给予力所能及的支持。

    潘宏进了解到叶利钦这番表态的时候,正在叶普洛佩斯卡娅别墅区的别墅里享受乌莉特塔无微不至的“服务”,同时还在策划着一场更加暴力的野蛮计划。

    这两天来,谢普琴科中央公园演说所带来的效果正在持续发酵,敖德萨、尼古拉耶夫、顿涅茨克、辛菲罗波尔等诸多城市都发生了反对克里米亚设立鞑靼人自治区的游行示威。参加这些游行示威的人中,有学生、有工人也有很多社会青年,尽管各地游行示威的规模不尽相同,但总的来说示威者在情绪上还是比较克制的,没有出现Sao乱的状况。

    没有Sao乱就意味着没有足够的影响力,不死人、不流血就意味着事态不会进一步扩大,没有足够的影响力、事态不扩大,潘宏进就拿不到与别人谈判的足够筹码,那些支持他的人也不会有更加坚定的立场。所以,潘宏进现在需要看到混乱出现,需要有一些炮灰为他的成功流血牺牲。

    想让那些青年学生拿起武器引发Sao乱并不容易,不过没关系,潘宏进手里还掌握着一个敖德萨州境内规模最大的黑帮,黑帮中也不乏体表、外貌特征与鞑靼人相似的成员,其中有一些甚至是地地道道的土耳其人。

    自从脱胎为公众人物之后,潘宏进已经不在直接参与黑帮内部事务,更多的他还是躲在幕后,通过切梅诺里、波丽娜等人遥控指挥,尤其是在这两天,他必须更加小心,因为敖德萨局已经开始着手对付他。

    鲍罗德要比费奥凡聪明的多,他对潘宏进在切斯诺耶所作的一些勾当也有一定了解,不过遗憾的是,他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要想对潘宏进下手,必须通过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而在这个部门里,潘宏进本人不乏眼线,鲍罗德的每一个决定,都有人向他通风报信。

    着身子坐在床沿上,微微张开的双腿间乌莉特塔卖力的耸动着脑袋,竭力想要掏空他腹中积存的每一滴Yu望。奈何,潘宏进目前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他叼着一支烟,看似非常享受,实际上却在考虑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今天早上马利宁偷偷从切斯诺耶打来电话,他现在已经接掌了潘宏进当初的职务,同时手里还牢牢把握着切斯诺耶的应急部队,可谓是真正的大权在握。

    按照马利宁的说法,敖德萨局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了切斯诺耶,他们正在四处搜捕维克多与帕维尔,幸好的是,目前切斯诺耶警察局还在皮缅的掌控之下,那些早已被收买的警察总能在安全委员会采取行动之前,向帕维尔通风报信。

    持续了两天的抓捕,安全委员会一无所获,他们连帕维尔与维克多的影子都没抓着——实际上这两个家伙昨天夜里还躲在市警察局,与那些前来抓捕他们的敖德萨局工作人员住上下楼。

    潘宏进粗略的了解了一下切斯诺耶目前的局面,得知前往那里调查他的人是敖德萨局第八处的副处长维拉季连·加夫里洛维奇上尉——这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敖德萨局里也一向很老实、沉稳,从不参与任何权力斗争。

    对鲍罗德安排人前往切斯诺耶调查一事,潘宏进并不怎么担心,如今的切斯诺耶就是他的地盘,鲍罗德不太可能从那里得到什么切实的证据。现在他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鲍罗德在掌握不了切实证据的情况下狗急跳墙,费奥凡曾经做过的事情,潘宏进可没有兴趣再体验一次。

    电话里,潘宏进为马利宁想了三个对策:第一,尽一切可能收买上尉维拉季连,只要是人就会有所求,就会有Yu望,金钱、女人,物质上的、精神上的,但凡是他想要全都给他,只要这一步能做到,那鲍罗德不仅无法在切斯诺耶得到任何东西,相反,他还会给自己惹上无穷的麻烦——尽管他现在的麻烦也不少;第二,通过皮缅向内务部敖德萨局提出抗议,就说安全委员会的调查工作已经侵入了内务部的职权范围,只要内务部敖德萨局有反应,那切斯诺耶警局就可以抵制安全委员会的取证工作,甚至可以给他们的工作制造障碍;第三,让切斯诺耶市委出面,批评安全委员会现在的调查工作,就说他们已经干扰了切斯诺耶的正常秩序。

    只要这三方面的工作都做到位,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的调查组将会在切斯诺耶寸步难行,而且方方面面的压力也会给局里那些与鲍罗德不太对路的家伙制造“反叛”的机会。

    当然,仅仅做到这些潘宏进感觉还远远不够,他必须借助鞑靼人自治的问题,在最短的时间内挑起一场Sao乱,这一场Sao乱将成为击倒鲍罗德的决定拳。

第六十二章 脑袋与口袋

    沐浴在浓浓夜色中的滨海林荫道显得静谧而安详,尽管才刚刚进入九月份,但从黑海上吹来的晚风已经让人感觉到了一丝微凉。

    遍洒如银般的月光下,两辆军用吉普车冲破夜色,缓缓驶入基辅女特务学校敖德萨分校的大门,当两辆车在大楼前停下来的时候,楼栋内“哐当”一声巨响,敞开了整整三天的沉重铁门又一次关闭。

    指挥着两名女兵将铁门重新锁死,菲奥多拉一路小跑的追过去,正好看到两辆吉普车上钻出来四五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这些女人都穿着黑色的紧身衣,妖娆的体态凸显无遗。

    这些女人无一例外的全都表情冷峻,为首的一个脸型很完美,但额头上却有一道令人看着眼皮发跳的伤疤——她自然就是玛莎斯卡,过去一段时间一直都在切斯诺耶负责黑帮事务,直到昨天才被波丽娜召来敖德萨。

    几个女人跳下车,就在楼前的台阶上倒背着手站成一排,菲奥多拉心头砰然一动,这些突然出现在校园内的陌生女人,让她很自然的回想起了当初基辅女特务训练学校中的教官们。

    玛莎斯卡搭开的是第一辆吉普车,她从车上下来后顺势帮坐在后面的潘宏进拉开车门,两道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却瞟向正赶过来的菲奥多拉,微微弯出一道弧线的感嘴唇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兹米尼夫特别学校与基辅女特务训练学校的质相同,玛莎斯卡当年因为脸上的伤疤从兹米尼夫特别学校里被淘汰,同样也过了两年不堪回首的地狱生活。那两年的生活摧毁了她所有的信仰,甚至可以说是让她成了精神病患者,潘宏进之所以让波丽娜调她来敖德萨,就是为了她管理这所分校,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训练成他所需要的“工具”。

    今晚跟着一起过来的几个人都是类似于玛莎斯卡的角色,其中一个甚至就是来自于特别训练学校的真正教官,对于相关方面的训练她们富有经验,更何况这里的学员本身就是接受过训练的,她们作为女人天以及作为一个人的个,早已在过往的训练中被泯灭掉了,重新训练起来难度不是很大。

    车门被玛莎斯卡拉开之后,潘宏进没有直接下来,他又吸了两口烟,将手中的半截烟卷吸完,这才抽抽鼻子,不紧不慢的从车里钻出来。

    今天早上着了点凉,鼻子一整天都不透气,眼窝也有些胀疼,感觉很是不舒服。

    原本今天晚上潘宏进是不打算亲自来这里的,但就在吃晚餐的时候,接到了阿布诺伊的电话,说是内务部敖德萨局的局长加夫里伊尔上校希望能与他见个面,潘宏进才临时起意来这里躲两天。

    加夫里伊尔上校为什么要与他见面,潘宏进心里非常清楚。这两天敖德萨的局势非常紧张,经过持续两天的发酵,反对克里米亚设立鞑靼人自治区的游行示威不仅没有平息下去,反倒变的愈演愈烈。今天下午,市内几所院校的“纳什青年协会”在州委办公大楼前举行的抗议活动,据称参与者突破了六千人,州委广场几乎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

    敖德萨警局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不得不抽调全部警力前往市内各主要街道维持秩序,虽然到目前为止示威者还能保持克制,但警方在州委大楼前设置的警戒线仍有数次遭受冲击。

    作为内务部敖德萨局局长的加夫里伊尔上校这两天可谓是提心吊胆,街头上维持秩序的警察与游行示威的民众就是两个对立的阶层。警察拉起的警戒线在遭受示威者冲击的时候,如果仅仅是肢体的冲突还好说,可一旦出现了人员受伤的情况,很有可能就会引发最直接的暴力冲突。

    敖德萨警局的全部警员加到一起,算上行政人员也只有一千二百人,作为主要治安力量的巡警并没有配备包括防暴盾、催泪枪、高压水龙在内的驱散防暴装备,这些东西都掌握在安全委员会应急部队以及城市民兵的手里。可以说一旦游行示威引发了暴力冲突,内务部的警察根本无法起到有效的遏制作用,更何况现在警局内部也是情绪不稳,大部分警员都担心会惹上麻烦,因此在执行局里命令的时候相当消极。

    最重要的是,加夫里伊尔现在面临一个死局,一旦游行示威引发了暴力冲突,他下命令镇压的话,镇压不住,他要负责任,要拍屁股滚蛋,镇压住了,他同样也要负责任,同样也要拍屁股滚蛋。所以加夫里伊尔现在唯一能祈求的,就是上帝保佑敖德萨不要出现Sao乱,他要求与潘宏进会面,就是期望这位“绿衫军”首领能够出面解压,缓和一下敖德萨紧张的气氛。

    奈何,潘宏进现在只觉得敖德萨的气氛还不够紧张,他怎么可能答应加夫里伊尔的要求?更何况煽动起来的民众情绪是没有那么容易解压的,除非有一个更好的目标来转移视线,要嘛就必须让示威者的要求得到部分满足。

    说白了,潘宏进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玩“堆尸体”的游戏,一个枭雄的成功就意味着无数尸体的堆砌,尸体堆砌的越高,爬的就越高,这是毋庸置疑的。

    从吉普车上下来,潘宏进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脚下立足不稳,身子有些摇晃。玛莎斯卡慌忙扶了他一把,才松开手,菲奥多拉已经带着两个人赶到了近前。

    潘宏进看了她一眼,转身从车里拿出分校的花名册,说道:“把人都集合起来,我有事情要宣布。”

    “尤里中尉同志,”菲奥多拉在他面前挺身站好,回答道,“我想不用集合了,现在正好是吃夜宵的时间,所有人都集中在小礼堂呢。”

    潘宏进下意识的转过身,朝大楼对面的那一排单层、竖顶建筑看了一眼。那里就是分校内的小礼堂,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关闭着,想必是这两天才开启的。

    小礼堂内灯火辉煌,只是没有人声,潘宏进看了一会儿,笑道:“夜宵?都安排了些什么?”

    菲奥多拉犹豫了一下,看他已经迈步朝小礼堂的方向走,慌忙紧追两步,跟在他身后。

    其实分校内过去并不为学员们提供夜宵,只是自从两天前潘宏进向这里调拨了物资之后,才有了吃夜宵这种说法。

    夜宵的供应也是配给的,一人一个苹果、六颗草莓、一杯柠檬汁、两片果酱吐司以及一小碟鱼子酱,菲奥多拉与几个班组长的配额多一些,不过也就是多加一个苹果、几颗草莓而已。

    听了菲奥多拉的回答,潘宏进暗暗感觉Rou疼,这些家伙现在可是在吃他,她们多吃一点儿,他的口袋就瘪下去几分,他不Rou疼谁Rou疼啊?

    不过这份Rou疼的感觉也没有维持多久,菲奥多拉向他汇报,说是在过去的两天里,这里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这些可怜的女人现在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她们的家。与外面那些参与游行的人来说,她们并不期盼所谓的自由、民主,也没有任何政治上的诉求,她们就像是一个个精致的行尸走Rou,只为了不死而活着。

    在几个女人的簇拥下,潘宏进走进小礼堂,迎面看到的就是主席台后方竖起的一块大银幕,银幕上正在播放的却是他在谢普琴科中央公园发表演讲时的录像。

    主席台下方摆放了六列长桌,一百几十号人就坐在这些长桌的边上享用夜宵,没有人交谈,也没有人说话,甚至连一个交头接耳的都没有,耳朵里能够听到的除了扩音器里发出的声音,就是餐盘偶尔碰撞的叮当轻响。

    银幕上播放的录像是潘宏进要求安排的,类似这样的东西不仅仅今天要播放,以后分校里每天都要播放,这是一种思想灌输,是强化了的意识形态宣传。

    有人曾经说过,世上有两件事最难:一个是将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的脑袋,另一个是将别人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这话说的很糙,但是却道出了政治与经济的本质。潘宏进现在两件最难的事都要做,而对于分校的这些学员来说,他首先就是需要将自己的思想装进她们的脑袋,而后再通过她们将别人的钱、别人的能量装进自己的口袋。

    绕着小礼堂的几条长桌转了一圈,潘宏进最后回到主席台上,他示意菲奥多拉关掉放像机,而后清清嗓子,说道:“过去的两天,这里的大门一直开启着,我给了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如今看来,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更愿意选择留下来,这让我感觉很欣慰。”

    菲奥多拉没想到他一上台就会说话,反应稍稍迟钝了一点,直到他把一整句话说完,才大声命令道:“起立!”

    “哗啦……”

    随着这一声命令,在场的上百学员全都挺身站起,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第六十三章 激昂

    面对菲奥多拉发出的号施令,潘宏进没有任何反应,他掐掐感觉有些发木的额头,继续说道:“既然你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也不会令你们失望。这所学校在不久的将来的确会关闭,但我将会承担起你们所需要的一切供应开销。不仅如此,等到将来你们服役的期限完满之后,我会为你们解决身份的问题,还会为你们钱,让你们能够在外面的世界里体面的生活。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们从今天起必须为我服务,服从我的意志,听从我的命令。”

    “嗡……”

    原本一直都很安静的小礼堂里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嘈杂中有人议论这一要求的合理,毕竟这里的每一个人过去所接受的思想灌输都是为国家服务,服从布尔什维克党的需要,听从安全委员会的命令,这也是各个培训学校的最基本校训。

    精神麻木归精神麻木,在场的这些学员毕竟都是从幼年开始接受安全委员会意识形态灌输的人,对国家忠诚、对布尔什维克党忠诚、对安全委员会忠诚,类似这样的观念已经深入到她们的骨髓里,不容忤逆。过去几天之所以没有人离开这里,一方面是因为她们无处可去,另一方面就是因为这种忠诚的心理在起作用。

    潘宏进现在是她们的直接上司没错,可上司准备背叛国家的行径也同样是不能容忍的,潘宏进刚才那一番话,私自篡改了训练学校的校训,将国家的利益、党的利益、安全委员会的利益替代为他个人的利益,这就形同于反叛。

    “都闭嘴!”

    背负着双手,面向主席台方向站立的玛莎斯卡猛的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在会场上巡视一圈,厉声呵斥道。

    她额头上的那道伤疤衬着满脸的暴虐的确是令人不寒而栗,现场的气氛迅速安静下来。

    “立正!”

    玛莎斯卡将双手手背贴在后腰上,两只胳膊像壶把似地搭在腰侧,面无表情的命令道。

    随着一声命令,小礼堂里响起一阵儿悉悉索索的声音,很短促,几乎只是几秒钟的响动。等到秩序再次安静下来之后,会场上的格局已然产生了变化。以六列长桌为参照,在场的学员自动分成十二列,一列十人,多余的都自动站到会场最后方,组成了十人一组的三排。

    潘宏进站在主席台上,看着下面如同方阵一般的队列,一时间只觉得神清气爽。最紧要的是,这些学员个头都差不多高,身材无一例外的高挑匀称,一个个还都是花季的美少女,妩媚中透着阳刚,感却又不乏果敢,只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心里舒坦。

    “入学第一课,你们学到了什么?!”玛莎斯卡不为所动,她仍旧背负着手,面无表情的大声问道。

    “服从!”回答简单明了,声音清亮诱人。

    玛莎斯卡满意的点点头,随即转过身,对潘宏进说道:“尤里·伊万诺维奇中尉同志,请您继续。”

    潘宏进朝她笑笑,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对我提出的要求有疑虑,因为这些要求与你们这些年来接受的训导相违背。但我现在要问一句,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党、我们的安全委员会为什么培养你们?你们真正的使命又是什么?”

    整个小礼堂里鸦雀无声,没有人站出来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答案是什么,之所以没有人回答,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没必要回答。

    潘宏进所要的答案自然不是“利用容貌与身体的优势打入敌人内部”,亦或是利用色相获取情报之类的。他的目光在会场上扫了一圈,语气平静的说道:“没错,安全委员会之所以培养你们,就是希望你们利用自身的一切条件与各种各样的敌人作斗争,这些敌人包括以美帝国主义为首的西方敌人;仇视我们伟大苏维埃社会主义国家联盟、仇视布尔什维克党、仇视联盟宪法制度的形形色色的资产阶级分子、托洛茨基分子、极端的民族主义分子;打入我们国家、党组织以及各级机关内部的野心家、**分子、敌对分子、破坏分子等等等等。你们的任务,就是打入这些敌人内部,分化他们的组织,并向上级领导提供重要情报。”

    说到这儿,潘宏进微微偏过头,朝站在下面的玛莎斯卡看了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侧过身大声问道:“是不是?!”

    “是!”回答的声音清亮且整齐划一。

    “那好,”潘宏进脸一绷,弯出一道凌厉弧线的嘴唇微一抽搐,用稍带着几分激昂的声调说道,“现在让我们看看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布尔什维克党、我们的安全委员会里都混入了一些什么样的人。如今的克里姆林宫已经被那些腐化堕落的资产阶级分子所占领,他们在向我们的敌人,美帝国主义及其西方走狗们摇尾乞怜,裁军、推行所谓的民主化,恶毒的攻击列宁同志、斯大林同志以及令人尊敬的赫鲁晓夫同志,毫无顾忌的诋毁苏维埃政权几十年来所取的伟大成就,可以说,他们正在推动一场旨在颠覆苏维埃革命政权的政变。而在我们的党内,官僚集团、**分子、资产阶级改良分子、孟什维克、托洛茨基分子已经占据了上风,他们正在潜移默化的转变我们一直以来所遵循、遵守的纲领路线,妄图将我们的布尔什维克党带到悬崖边,并将她送入无底的深渊。而在我们的安全委员会,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同志们,他们也已经**堕落,面对迫在眉睫的危机,他们没有选择斗争的路线,而是选择与那些敌人、破坏者媾和,甚至是与他们狼狈为J。”

    这么说着,潘宏进掀开带来的花名册,拿出夹在里面的一沓报摘,交给菲奥多拉,示意她分发下去。

    这些报摘大都是从《消息报》亦或是其它主流报刊上裁剪下来的,内容大部分都是恶毒攻击布尔什维克党历史、苏联历史的,其中还包括了正在各地上映的电影《布雷斯特的和平》的主要剧情,就是在这部电影里,有一个列宁给托洛茨基下跪的桥段,其对十月革命的诋毁可以说是达到了顶峰。连这样的电影都可以在苏联国内四处公映,可见这个国家的意识形态控制败坏到了何种地步,即便是在西方所谓的民主制度下,想必也不会允许出现这种影片的——谁能想象好莱坞电影中会出现总统小布什给本·**大叔下跪的情节?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认为我要求你们为我服务、忠于我,是一种对国家、对布尔什维克党、对安全委员会的背叛,”看着菲奥多拉将那些报摘逐一分发下去,潘宏进才继续说道,“但我并不认为这是对国家、对党的反叛,我只是要与那些混入国家领导集团、党内高层的敌人作斗争。我所要做的,就是一场净化式的斗争,我要摧垮党和国家内腐朽的官僚集团,清除那些混入党内的敌人,将国家重新引向正规,恢复我们布尔什维克党一直以来所遵循的方阵路线。我觉得这同样也是你们的使命,是你们现在必须去执行的任务。”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管自己的野心究竟有多大,但面对这一群生活在与世隔绝世界中人,潘宏进绝不介意将调门提的更高一些、把口号喊得更激昂一点。

    形象永远都是塑造出来的,思想则是需要灌输的。安全委员会行之有效的培训方式将在场这些风华正茂的女人塑造成了只会服从命令、缺乏个的存在,这是一个很好的基础。只是这些女人过去一直都是在服从敖德萨局、鲍罗德上校的直接命令,现在潘宏进所需要做的,就是让她们脱离敖德萨局,脱离鲍罗德这个上校局长,转而服从自己的意志。

    “好啦,今天有点不舒服,我不想说的太多,”在主席台的演讲席前退开一步,潘宏进揉捏着额头,说道,“最后需要公开的两个新决定:第一,从今天起,你们的身份将不再是基辅女特务培训学校的淘汰者,玛莎斯卡少尉同志将全权负责起对你们的思想培养以及技能训练工作,菲奥多拉准尉同志负责后勤保障、生活必需品的分配工作。第二,从今以后,你们的时令水果供应不再限量,供应品种也从两种提高到七种,另外,我会尽可能为你们供应一些干果、零食,并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放开巧克力和果酱的配额供应。”

    要想让马儿跑,首先必须让它吃够了草,在这一点上,潘宏进还是有足够觉悟的,不过在作出这一承诺的时候,他还是禁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这可都是钱啊。

    在玛莎斯卡几位教官的威压下,会场仍旧是一片安静,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在场每个学员的脸上都表露出了明显的喜色。毕竟都是一些正处在花季的女孩子,面对封闭空间内的枯燥生活,谁不希望日子能够过得更加舒服一点?

第六十四章 敖德萨的沦陷

    “注意,我为你们争取生活上的优厚条件,并不意味着你们可以毫无节制的暴饮暴食,”收拾着手里的花名册,潘宏进在走下台的时候又补充道,“你们应该牢记自己最有价值的资本是什么,我可不希望看到你们中有些出现身材走形的状况。”

    “都听明白了吗?!”玛莎斯卡替他大声问道。

    “听明白了!”小礼堂里响起齐刷刷的应喝。

    潘宏进满意的点点头,他相信有玛莎斯卡几个人的帮衬,这里的学员要不了多久就会为自己所掌控,等到摧垮了鲍罗德在局里的地位,敖德萨的局势平定下来,他便会利用各种手段将这些学员输送出去,渗透到他需要渗透的每一个领域。

    将主席台的位置交给玛莎斯卡,潘宏进懒洋洋的走出小礼堂。

    空旷的广场上看到不到一丝光影,黑暗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占据着绝对的上风。深夜的清风愈发显得冷凉,眼窝的胀痛也越来越严重。

    “尤里中尉同志,您晚上准备在这里休息吗?”菲奥多拉紧跟在他身后,跟屁虫似地问道。

    能在这种地方混出一个准尉的头衔来,菲奥多拉的脑子里自然不可能仅仅装着对苏维埃政权的愚忠,事实上,过去两年她在这里一直都是扮演“老鸨”的角色。而这几天潘宏进表现出来的强势,令她很敏感的察觉到头顶的天似乎要变了。天变了观念自然也要变,不然吃亏的只能是自己,所以菲奥多拉很果断的重新选择了方向。

    潘宏进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其实对这里的大部分学员他都很放心,惟独是菲奥多拉以及那几个班组长是例外,所以在计划中,他也从未考虑过将这几个人放出去,也从未想过将来要给她们分配任务。

    “嗯,”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潘宏进问道,“鲍罗德过去的房间收拾过了吗?”

    “已经收拾过了,”菲奥多拉跟着他的步子,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卧房还有浴室都做了清理,床铺和地毯也换了新的。”

    潘宏进点点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说道:“那我先去休息,明天早上六点记得准时叫醒我。”

    话说完,他便朝广场对面走去,菲奥多拉紧赶两步,凑到他身边说道:“尤里中尉同志,您还需要别的什么安排吗?”

    “别的安排”是什么潘宏进自然清楚,如果放在平时,他倒是很乐意放纵一下,不过今天难受的厉害,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

    “不用啦,”拒绝的话已经说出来了,脚下也朝前走了两步,就在转念的一瞬间,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收住脚步,潘宏进半侧过身子,看了一眼面色不安的菲奥多拉,翘唇笑了笑,改口道:“你跟我来吧。”

    菲奥多拉脸上的不安瞬间一扫而空,她小跑两步跟上来,接过潘宏进手中花名册的同时,还不忘小心观察一下他的脸色。

    与这里的所有学员一样,菲奥多拉自小在培训学校受到的培训,就是如何更好、更有效的勾引、取悦男人,她们在这方面的手段不仅仅是多,而是层出不穷。她相信只要有了第一晚,这位身上寒气逼人的中尉同志就会迅速堕落,迷恋上这个能够让他享尽刺激与新鲜感的地方。

    …

    对潘宏进来说,今天这个夜晚无疑是平静且充满诱惑的,他不用承受太多的压力,只需要躺在盛满温水的浴缸里享受一场舒坦到骨头里的沐浴,再在菲奥多拉那具对他来说尚算新鲜的Rou体上发泄一番过剩的精力,而后他就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静等又一个黎明的到来了。

    可是在乌克兰这片广袤而富饶的土地上,在这个号称苏维埃加盟共和国内排行第二的国家里,还有很多人没有这么好的命,这些人中有很多甚至比他更有权势。

    加夫里伊尔上校今天晚上没敢回家,冥冥中的第六感告诉他,今天这个看似平常的夜晚恐怕要出问题。就是出于这一点担心,他不仅自己破例留在局里值夜班,还增大了夜间巡逻的警力并要求全市警员保持警惕,以防范随时可能出现的意外。

    可小心防范并不意味着就能阻止意外的发生。夜里两点,在办公室熟睡的加夫里伊尔被急匆匆赶来的值班秘书唤醒——局里刚刚接到夜班巡警的汇报,天文台发生了一起恶行刑事案件,清理垃圾的工人在垃圾箱里发现了两具女尸体。

    老天文台附近是敖德萨市内一个小型的鞑靼人聚居区,加夫里伊尔一听到这个汇报当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直觉告诉他,真正的麻烦……来了。

    随后,夜班巡警随后发回的一系列汇报,更是将加夫里伊尔的心情砸沉到了谷底。

    垃圾箱中发现了两名遇害者的证件,她们都是国立海运大学的在校学生,法医的研判证明两名遇害者生前曾经遭受过侵犯,她们的后背上还被凶手用手术刀之类的凶器刻上了鞑靼人特有的角弓图腾标志。

    得知这一情况的加夫里伊尔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就像是向市委做汇报,同时将案情以及明天可能出现的危机通报给了基辅内务部。

    敖德萨市委方面很快就给了他答复,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求警察局严密控制现场,封锁消息。基辅内务部的回复晚了十几分钟,但要求却基本相似,只是除了封锁消息之外,还要求敖德萨警局方面尽快查清案情,“尽量不要牵涉到敏感的问题”。

    既要查清案情,又不能牵涉到敏感问题,那可行的办法无疑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找两个替死鬼,而且这替死鬼还不能是鞑靼人。

    找替死鬼没问题,这样的事情加夫里伊尔过去也不是没做过,从大局出发、用冷静的心态来评判,这样的做法的确是应对目前危机的最佳良法,加夫里伊尔甚至都准备去这么做,可值班秘书的一番话令他在胆颤心惊之余又改变了主意。

    值班秘书给他的提醒很简单,只是让他回想一下不久前才发生的阿拉木图事件,在那一场事件中,内务部、安全委员会全都受到了惩罚,莫斯科需要民主化,克里姆林宫正在呼吁“公开”。

    什么是公开?毫无疑问,公开就是反应真实的问题,而是不在出了问题之后遮遮掩掩。

    局里要想暂时隐瞒案情真相很容易,但问题是,谁都不能保证相关方面的消息会不会泄露出去,不要忘了,安全委员会里还有一个不安分的尤里·伊万诺维奇,案子瞒住普通民众不难,可要想瞒着安全委员会的人就很难。

    如今乌克兰各地群情激奋,反对在克里米亚设立鞑靼人自治区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如果局里隐瞒案情的事情被曝光出去,那么后果将会是相当可怕的。相信到时候谁都不可能救得了他加夫里伊尔,内务部的上级领导、敖德萨市委恐怕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抛出去平息民愤。

    值班秘书提出来的顾虑,令加夫里伊尔彻底绝望了,他感觉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从基层的一名小警员干起,爬到今天这个位子上耗费了他毕竟的心血,可这个局长的位子爬上来难,跌下去竟然是如此的容易。

    豪华宽敞的局长办公室里弥漫着沉沉的死气,只有墙角上的那座落地钟还是滴滴答答的摆个不停——马上就要到三点钟了,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这几个小时就是加夫里伊尔政治生命的最后一段旅程,说真的,他不甘心。

    尤里·伊万诺维奇是个祸害,这是他早就预见到的,前两天,他还专门向基辅内务部打过报告,虽然没有直说,但意思就是希望能够采取果断的强力措施,控制住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可问题是,基辅内务部没有对这个隐患做出反应,加夫里伊尔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上级领导给他的报告回复。

    现在麻烦出现了,一场Sao乱迫在眉睫,方方面面的权贵们却希望由他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并为此背上一个硕大的黑锅,加夫里伊尔又怎么能够甘心?

    值班秘书是个年不过三十的美妇,她与加夫里伊尔一直都有不清不楚的超友谊关系,此刻,看着自己的靠山、情人愁眉不展,她的心里同样不是滋味。

    丘吉尔说:世上有两件事很麻烦,一个是倒向这边的墙,一个是倒向另一边的女人。值班秘书是个很现实的女人,她觉得自己都还没有倒向另一边呢,要是这“墙”就倒了,说不准就会把她也一起埋了。

    “亲爱的,你看是不是再和尤里·伊万诺维奇联系一下?”犹豫了良久,女人脑子里灵光一现,说道,“那些‘绿党分子’都是他煽动起来的,现在也只有他才能帮你摆脱困境。”

    “嗯?”加夫里伊尔皱着眉头,从嗓子里哼出一个长声。

    “你可以把案子的情况告诉他,我想他那种极富野心的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女人的眼睛里闪烁着近乎亢奋的光彩,建议道。

    “你还嫌这把火烧的不够旺吗?!”加夫里伊尔大怒,愤然呵斥道。

    “你管它火旺不旺的,只要烧不到你不就成了?”女人冷笑道,“你想想看,如果你在天亮的时候,能够与他尤里·伊万诺维奇一同出现在那些‘绿党分子’的面前,亲自将昨天晚上的案情公布于众……”

    女人的话只说到这儿,但加夫里伊尔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要想让火烧不到自己的身上,最好的办法就是变成玩火的人,至于说火燎起来会烧到什么人,谁还会在乎。

    走投无路的加夫里伊尔很快做出了他认为最明智的选择:向尤里·伊万诺维奇投降。

    一名上校、内务部官员、掌控着整个敖德萨州警局的人,向一个区区的内务部中尉投降,这说起来实在令人不齿。可现在的加夫里伊尔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只是觉得这是一个绝对靠谱的主意,如果尤里·伊万诺维奇能够接纳他,那他不仅能够摆脱所有的麻烦,说不定还能从即将发生的Sao乱中捞到大把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几个小时里,加夫里伊尔做出了他一生中最“伟大”的一个决定。他在一张草纸上写下了内务部敖德萨局里几个与他意见不合的党委成员的名字,然后穿着那一身象征着内务部权威的制服,在偌大的敖德萨市区里转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又在一栋与世隔绝的大楼前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终于找到了他的新主子。

    当两个让他看着怦然心动的女人出现在大楼的门洞里,告诉他“新主子”答应见他的时候,一个能气死希特勒的残酷现实出现——敖德萨沦陷了。

第六十五章 街头对抗

    第六十五章街头对抗

    弥漫在乌克兰各大主要城市上空的极端民族主义情绪就像是火山口深处的岩浆泡,经过连续数天的酝酿,这个由各种灾难组成的“泡泡”已经胀大到了极点。

    在过去的几十年发展建设中,苏联以安全委员会、内务部、军队为暴力核心,以报纸、电视台、电台为辅助手段,建立起了一套完备的社会危机监控体系,其主要任务就是将形形sèsè可能引发社会重大问题的不稳定因素掐灭在摇篮里。但这些年来,受南韩客机事件、阿拉木图事件、红场事件等一系列突发**件的冲击,以及民主化、公开xìng原则改革的侵蚀,这个完备的社会危机监控体系被摧毁殆尽。

    如果放在十几年前,甚至是就近的几年之前,敖德萨出现的危机并不难对付。内务部的警察负责城市秩序的疏导、内务部缉拿煽动sāoluàn的首要分子、军队介入以强力手段驱散街头sāoluàn人群,侧面再由媒体进行舆论引导,一场危机很快能扑息下去。但是现在……

    早上七点二十五,敖德萨市广播电台在“敖德萨之晨”节目中chā播了一条新闻。身为内务部敖德萨局局长的加夫里伊尔在这天新闻中详细公布了昨晚发生在天文台旧址的刑事案,同时,他又以自己不能“泯灭良心”为由,曝光了敖德萨市委以及基辅内务部要求他封锁消息、转移视线的命令。

    案件一曝光,必然会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引发sāoluàn,但sāoluàn不会马上发生,它需要一段短时间的酝酿。

    从七点二十五分到上午十点,短短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敖德萨暗流涌动:

    敖德萨市委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向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以及敖德萨军区求助。随后不久,敖德萨市委便收到了军区方面的回复,军区司令部原则上同意派出少部分驻军,维持敖德萨的正常秩序,但前提是这里必须有“动luàn”发生,小规模的sāoluàn应该由城市民兵与应急部队负责控制。

    在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内部,此时的气氛同样非常紧张。装了两天病的第一副局长维肯季突然出现在鲍罗德紧急召开的局党委会议上,措辞严厉的否决了鲍罗德调动应急部队进驻市区防控的提议。

    费奥凡被清理出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之后,原本归由他控制的敖德萨市应急部队就落入了维肯季的手里,鲍罗德只握有城市民兵的指挥权。两个人在会议上发生了jī烈的争吵,最终还是维肯季做了有条件的让步:他只同意由应急部队参与对包括潘宏进、切梅诺里、bō丽娜等几个人的抓捕行动,而拒绝调动应急部队加入对示威人群的驱散。

    在危机发生的最后时刻,鲍罗德终于拿出了应有的魄力,他决定冒个风险,在还没有掌握切实证据的情况下,就对潘宏进及其身边的一干人等实施抓捕。

    如果鲍罗德的这份魄力能够来的早一点,至少在潘宏进发表谢普琴科中央公园演说之前将他按住,也许敖德萨将会出现另一种局面,历史的进程或许会在这个看似平常的夏末发生一些bō折,但最终还是会回到正常的轨道上。

    可鲍罗德毕竟没有那份先知先觉的本事,他之前的犹豫,不仅仅给了潘宏进发展壮大的机会,同时,也将一大批骑墙观望的人推向了潘宏进一边——比如说维肯季,比如说他安排到切斯诺耶调查潘宏进的维拉季连上尉。

    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的紧急党委会前脚结束,维肯季后脚就给潘宏进打了电话,鲍罗德拟定的那份抓捕名单如实的落到了潘宏进的手里。名单上的人出了潘宏进自己之外,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赶在应急部队出动之前跑光了,鲍罗德的计划还没开局便已经破产了。

    与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相比,内务部警局里的氛围却是祥和的多,投靠了潘宏进的加夫里伊尔上校,转眼之间就从官僚一员脱胎为“正义的民主人士”。基辅内务部与敖德萨市委的专线电话他一概不接听,同时命令全是警察在面对示威群众的时候应当保持“中立”。

    作为国家暴力机器的重要组成部分,警察又如何在húnluàn面前保持中立?这个命令听上去显然有点莫名其妙。不过这年头莫名其妙的事情比较多,多了这么一件谁也不会太过在意。

    真正的sāoluàn出现在上午十点钟,数千名jī愤的国立海运大学学生不顾校方的阻拦走上街头,汇聚在老天文台旧址的广场举行静坐示威。正处在创办期的纳什青年运动“院校联合会”发表倡议书,号召敖德萨所有大中院校学生举行罢课,随后不久,陆陆续续的就有敖德萨国立大学、敖德萨工业大学、敖德萨音乐学院等十几所院校的学生加入示威队伍。

    参加游行示威的学生队伍越来越壮大,游行示威的中心也逐渐从老天文台旧址转移到市委,转移到市区内几个繁华的路段、广场。

    如果仅仅是学生的请愿示威,局势还不至于luàn到无法收拾,但问题是,有luàn子的时候总会有人想着趁火打劫,尤其是在有人带头的情况下,而在如今的敖德萨,准备着带头的人着实不少。最重要的是,内务部敖德萨局的警察们按照加夫里伊尔的命令,放弃了对市区秩序的维持,巡警的巡逻被取消,只有少数jiāo通警察还在各个路口的岗亭里睡大觉。

    红军广场上一家由土耳其移民经营的小服装商铺在十点过几分的时候遭到洗劫,十几个穿着绿衫的年轻人冲进店铺,将店主夫fù打成重伤之后,又将店铺里洗劫一空。

    暴力的出现就像是点燃了火yào桶上的一根引线,敖德萨的局势彻底失控。

    ……………………

    坐落于高尔基大街112的内务部敖德萨局拥有一栋敖德萨市的地标xìng建筑,高十四层的行政大楼采用的是斯大林式建筑风格。这栋大楼建成于1962年,其间几经翻修却仍旧遮掩不住岁月刻在它身躯上的残败——一如现今的苏联国家政权,身躯庞大但却积弊难消。

    大楼顶层紧挨着钟楼的那个房间就是加夫里伊尔的局长办公室,从这间办公室的窗户朝外俯瞰,可以远眺到市委广场,临近的几个街区也尽收眼底。

    嘴里叼着一烟,潘宏进静静的站在一扇宽大的落地窗前,隔着附落点点尘埃的窗玻璃,通过手中的望远镜眺望着市委广场上正在发生的sāoluàn。

    宽阔的市委广场现在已经成了示威者的天下,着绿装的纳什运动成员;“机基义愤tǐng身而出”的勇敢市民;不明真相、只为借机宣泄愤怒的无政fǔ主义者;纯粹就是为了凑热闹的“酱油党党徒”……数万人云集于此,声讨背离“公开xìng原则”的敖德萨市委官僚。

    安全委员会半个小时前就调动了城市民兵,只是整个敖德萨州的城市民兵组织也只有四千人不到,能够在最短时间内聚集到市区的最多不过一千多人。他们只能选择固守要城市要害部mén,而没有能力驱散示威群众。

    负责守卫市委的城市民兵大概有六七百人,他们在市委行政大楼前的huā圃转盘后,组成了一个弧形的隔离带,隔离带最层是一圈举着防暴盾牌的民兵,后面贴身站着的,就是手持警棍、推拒杆、催泪枪的民兵队员。四辆从消防局紧急调拨的消防车,停靠在隔离带内,是防暴的中坚力量。空中往复盘旋的两架直升机是高空警戒,同时也是防暴指挥的中介。

    手中的高倍数望远镜能够让潘宏进将市委广场上发生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就在几分钟前,示威的人群向隔离带发起过一次冲击,但很快便被高压水龙与催泪瓦斯驱散了,húnluàn中有数人受伤,淌满水的hún凝土路面上还漂着血污。

    现在,示威的人群已经退过了huā圃转盘,在示威者与城市民兵组构成防线之间,有一道四五十米宽的空旷带,示威人群中是不是会窜出几个年轻人,向城市民兵的防线里投掷砖头、玻璃瓶之类的东西。

    加夫里伊尔从外面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广场上的示威者又一次向城市民兵的防线发起冲击。上百个穿着绿衫的年轻人,手挽着手,排成两排长队,也不知道嘴里喊着什么,就朝防线所在的位置猛冲。

    这些悍不畏死的年轻人刚刚冲过huā圃转盘,迎面而来的就是四道水龙,高压水枪喷出巨大冲击力,将几个跑在最前面的年轻人冲的连连后退。

    仗着人多的优势,再加上有左右同伴的护持,最终还是有几十个人冲过水龙构筑的防线,而后便是一窝蜂的撞上防暴盾拼成的隔离墙,不过在那儿等着他们的却是一顿luàn砸下来的警棍。

    相比起警棍的暴打,推拒杆对人身体的威胁显然更大。两米半长的推拒杆,朝外一侧的顶端按有电极,相当于加长版的电棍,这东西打在人的身上,轻则能把人弹飞出去,造成长时间的肢体麻痹,重则能给人造成休克甚至是死亡。

第六十六章 骚乱的背后

    第六十六章sāoluàn的背后

    加夫里伊尔上校带进来一个人,一个穿着军装的、面相刻薄的年轻人,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几天一直都在敖德萨逍遥的阿纳尼,切梅诺里一干人逃离敖德萨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带着阿纳尼进了办公室,加夫里伊尔面带愁容的走到潘宏进身后,顺着他手中望远镜观望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了好久,才不无担忧的说道:“尤里……”

    估计加夫里伊尔想要说的话很难出口,他犹豫半晌的成就,就是迸出来这么一个词,后面的话却是被生生咽了回去。

    市委广场上的冲突委实没什么可看的,胜负毫无悬念,凭着一腔热血冲上去的那些年轻人,很快就被训练有素的城市民兵击退,防暴盾牌组成的隔离带前方躺了四五个人,看样子是受伤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从感情上,潘宏进为这些年轻人感到惋惜,也不希望他们付出太大的代价,毕竟这些姑娘、小伙子们都在扮演一个悲剧的角sè,他们自认为是在为了正义、公理以及自己构想中的未来而奋斗。但实际上,那些所谓的正义、公理乃至构想中的未来全都是虚构出来的,一个个包藏着祸心的谎言。

    不过在理智上,为了自己的计划得以成功实施,自己的野心得以最终实现,潘宏进更希望那些年轻人付出的代价更大一些,最好死几个人。死的人越多,也就意味着这场sāoluàn的影响越大,也就意味着他这个台前的煽动者能够得到更多人的认同。

    听到加夫里伊尔忐忑不安的语气,潘宏进放下望远镜,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啦,我的加夫里伊尔上校同志?”

    “哦,”加夫里伊尔咬咬牙,正想将他的顾虑说出来,跟在他身后的阿纳尼已经抢前两步,从潘宏进的手里接过望远镜,笑眯眯的朝市委广场眺望一眼,兴奋的说道:“哈,是不是整个敖德萨都疯了,尤罗奇卡,我想我不得不佩服你了,眼前这样的场面可是很难看到的。”

    潘宏进没有理会他,这个阿纳尼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他从骨子里就没有良知,损人利己的事他会抢着干,损人不利己的事他同样抢着干,说白了,他就是那种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家伙。

    “尤里,”加夫里伊尔最终还是说出了他的顾虑,“你说那些年轻人是不是闹得有些过头了?”

    “嗯?”潘宏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老实说,敖德萨目前的局面谁都会担心,别看他表面上装的很冷静,甚至还期盼着局势进一步恶化,但要说他一点担忧的意思都没有也是假的。

    潘宏进就是在赌博,赌基辅、莫斯科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拿不出一个应对sāoluàn的统一意见;赌那些早就盼着苏联国内出问题的势力不会放弃这个指手画脚的大好机会;赌那些真正有能力对他下手的人,会在所谓的“民主化、公开xìng”原则面前畏首畏尾。

    最重要的是,现在民愤已经煽动起来了,只要他这个“敖德萨的良心”还能保持住足够的号召力,他的身上就等于是加了一道安全锁。鲍罗德有魄力将他逮捕,控制起来,但绝不敢像安全委员会过去那样,不经审判就将他处决掉,至于说审判……哼哼,现在要给他潘宏进定罪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刚才接到的消息,市委广场的冲突中已经有了人员伤亡,”加夫里伊尔tiǎntiǎn嘴chún,愁眉不展的说道,“两死六伤,天文台旧址那边情况更严重,听说……”

    “不死人怎么能叫街头运动?”还没等他说完,早已不耐烦的阿纳尼扭过头来,不屑一顾的说道,“要我看,现在的情况就很不错。尤罗奇卡,你不用担心,我刚刚接到叔叔的电话,他表示在这件事上完全支持你。当然,这也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意见……”

    话说到这儿,阿纳尼突然停住,他看了一眼加夫里伊尔,讪讪的转过头去。

    潘宏进笑了笑,也没有追问下去的yù望。

    永远不要孤立的看待一个政治事件,这是他重生以来领会到的最有助益的理论。

    敖德萨出现的这场青年运动,乃至后续出现的sāoluàn,可以说是牵扯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

    就拿鞑靼人回归克里米亚这件事来说,这一方案曾经在莫斯科遭到以军方为首的保守派的强烈反对,在基辅,乌克兰中央第一书记古连科也是反对这一方案的。

    土耳其这两年在搞以sī有化为主的经济改革,为了转移国内矛盾实现,以厄扎尔为首的土耳其政治jīng英们开始大力鼓吹“泛突厥主义”思cháo。土库曼、乌兹别克、哈萨克、吉尔吉斯这些主要的突厥语系民族已经出现了不安定的倾向,阿拉木图事件的背后就有这类因素的存在。

    克里米亚这个地方对于乌克兰、对于苏联军方来说都很特殊,那里不仅有黑海舰队的基地,还有以“海洋”造船厂为核心的一大批军工企业。乌克兰加盟共和国高层担心鞑靼人的回归会将民族sāoluàn带到乌克兰,军方则担心自治区的建立会影响到克里米亚军事工业区的稳定。

    但乌克兰中央以及军方的反对没有能够阻止鞑靼人回归方案的通过,而这次乌克兰出现的民族对立情绪,无疑让这两方势力看到了逆转局面的契机。

    而反过来,敖德萨这次出现的危机,又是打着民主旗号出现的,尽管潘宏进也抨击了克里姆林宫的政策,而且抨击的很尖锐,但相比起那些顽固的保守派来说,他这个“小角sè”显然不是克里姆林宫首要考虑打击的目标。保不齐张口闭口都叫喊着“民主”的戈尔巴乔夫同志,还打算着趁这个机会将不听招呼的古连科收拾掉呢。

    当然,阻止强力部mén弹压这次事件的因素还有很多,比如说那些顶着苏维埃人民代表头衔的乌克兰民族主义者,像克拉夫丘克、根纳季?乌多文科,他们在潘宏进发表谢普琴科中央公园演说的那一天,就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到了“乌克兰人民”的一边。有这样一些人在背后掣肘,即便是想采取强力措施制止sāoluàn都很难。

    至于说阿纳尼的叔叔哈尔琴科,他之所以这么急着表态,大概也是想从中捞取一些好处。

    “你听到啦?”摊摊手,潘宏进面对着加夫里伊尔笑道,“街头运动哪有不死人的?不管死多少人,责任又不要你来承担,你怕什么?”

    “可是……”加夫里伊尔仍旧不放心,他说道。

    “好啦,好啦,我的加夫里伊尔上校同志,”将他想说的话堵在嘴里,潘宏进故作轻松的笑道,“你无须考虑太多,关键是你考虑的再多也没有用。你要明白,这一场sāoluàn不是凭某一个人的能力就能平息下去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必须让那些愤怒的民众将怒火发泄出来,等他们的怒火发泄的差不多了,在稍稍的转移一下视线,这场该死的sāoluàn差不多也就平息了。至于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保持心态平和,尽快将局里的情势稳定住……”

    潘宏进的话刚说到这儿,旁边的阿纳尼突然发出一声惊叹,而后毫无征兆的便是一通大笑。

    加夫里伊尔颇为不满的在背后瞪了他一眼,目光一转,隔着窗子远远看到市委广场那边出现的新变化,后脑上禁不住一麻,一层细汗冷飕飕的从脊背上冒出来。

    就这么会工夫,市委广场上升起了滚滚的浓烟,五六道烟柱从广场四周窜起,如同一条条的乌龙盘旋到半空。

    这烟雾显然不是烧木头烧出来的,烟尘黑的就像是木炭,而且聚拢不散,直到升腾半空之后,遇到盘旋于城市上空的气流才骤然弥漫开,向四方蔓延。

    加夫里伊尔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过去试电话,幸好电话还是通的,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怀疑那些示威者的背后可能有能人在出谋划策。

    那些浓烟显然是靠燃烧汽车轮胎之类的橡胶物释放出来的,它的作用只有一个,赶走那些盘旋在广场上空的直升机,从而令组织防线的城市民兵失去来自天上的“眼睛”。

    类似这样的手段在西方的街头运动中很常见,而且后续的手段,往往就是截断电话线路,抢占电台电视台。

    加夫里伊尔如今心里没底,他既怕基辅内务部事后不肯绕过他,又怕潘宏进不兑现承诺,最后将他抛出去当替死鬼,因此他并希望这场sāoluàn闹得太大。最最理想的一个收尾,就是基辅的官员出面,与他们这些人进行谈判,双方谈好条件各自收兵罢战。可要是这场sāoluàn最后无限扩大,nòng成了一场叛luàn,他估mō着那最理想的谈判恐怕就永远都不会来了。

    加夫里伊尔并不知道,他所希望看到的结果同样也是潘宏进希望看到的,只不过在实现这个目标之前,他这个sāoluàn的煽动者还需要面对一场短暂的牢狱之灾。

第六十七章 悲催了

    第六十七章悲催了

    潘宏进是在敖德萨警局被全副武装的应急部队队员带走的,为了将他“抓捕归案”,受维肯季cào控的应急部队出动了整整两个小队,还调拨了一辆警用装甲车。负责带队的,是敖德萨应急部队指挥官奥古斯特?阿基莫维奇上尉。

    面对前来抓捕自己的应急部队,潘宏进没有反抗,甚至连一句过jī的话都没说,态度好的一塌糊涂,相比之下,反倒是奥古斯特上尉显得有些失据,他的表现不像是来抓人的,反倒像是前来“请神”的。

    潘宏进前脚被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带走,后脚敖德萨的地方电视台、电台就公布了这一消息,不仅如此,在敖德萨húnluàn的市区内,还有专人负责散播这一消息。

    世上总会有一些唯恐天下不luàn的人,也有更多巴望着浑水mō鱼的投机客,鲍罗德在下定决对逮捕潘宏进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知道这件事一旦为公众所知,自己必定会成为受千夫所指的头号“公敌”。

    但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当敖德萨地方电视台将这一消息公布之后,第一个跳出来指责他的,竟然是他背后的大靠山、乌克兰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一副主席扎基耶夫。

    当天晚上,在面对俄通社驻基辅记者站记者采访的时候,扎基耶夫公开宣布,他不支持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逮捕“异见人士”的这种做法。当记者追问他敖德萨局这种做法是否错误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说了一句:“是的,至少他们的做法缺乏考虑。”

    其实也不怪扎基耶夫在关键的时候做出这样的表态,毕竟他现在面临的压力实在太大。

    敖德萨的húnluàn局势已经bō及到了包括尼古拉耶夫、顿涅茨克、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等乌克兰诸多主要城市。就在当天下午,克里米亚首府辛菲罗bō尔爆发了大规模的民众sāoluàn,乌克兰族、俄罗斯族的市民与哈萨克族、鞑靼族、塔吉克族等突厥语系的市民在街头展开对峙,最终酿成了近六十人伤亡的惨剧。

    除此之外,同为苏联加盟共和国的坦吉克斯坦、哈萨克斯坦等地,也相继出现了民众情绪不稳的状况,中亚五国的首府甚至已经出现了反对乌克兰民族主义的游行示威,尽管规模不大,但却已经能够看到húnluàn的苗头了。

    敖德萨出现的húnluàn,已经造成了国际xìng的影响,土耳其外jiāo部发言人已经向莫斯科提出了抗议,他们认为这场húnluàn是苏联国内极端民族主义、种族主义势力对土耳其族裔赤luoluǒ的迫害。为此,土耳其政fǔ要求莫斯科采取果断措施,镇压sāoluàn,承办挑唆sāoluàn的凶手。

    土耳其做出的反应,莫斯科可以权当什么都没听见,但西方主流媒体以及那些“西方友好国家”所提出的忠告,克里姆林宫却不能不理会。

    在敖德萨的sāoluàn发生之后,西方社会给出的反应基本上是一边倒的,他们对此次húnluàn中充斥的民族歧视根源视而不见,反倒将“尤里?伊万诺维奇?舍普琴科”这个煽动民族sāoluàn的人概括为“异见人士”。一个国家存在异见人士,而且这些异见人士敢于站出来说话,敢于同政fǔ搞对抗,这就是“民主”的象征,因此,西方的媒体与官方言论都一致要求莫斯科谨慎对待这件事,应该用谈判、对话的方式解决问题。

    内外jiāo困的局面令莫斯科、令克里姆林宫始终保持着沉默,坐看敖德萨的húnluàn蔓延、扩散,在潘宏进被捕之前,各方势力所面对就是一个僵局。克里姆林宫不可能收回在克里米亚设立鞑靼人自治区的规划,那样的话克里姆林宫的权威将一落千丈,保守派势力则将收获一个难能可贵的反扑机会;中亚几个加盟共和国的情绪可能会面临失控的危险,突厥语系各民族也会跳出来找麻烦;最主要的,这种头不能开,一旦克里姆林宫答应了乌克兰示威者的要求,今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国民将会继续采用这种手段给莫斯科施加压力。

    其实这种僵局的出现也预示着一个残酷的现实:那些奋斗在敖德萨街头、流血牺牲的普通示威者,是不可能得到切实回报的,当僵局打破的那一刻,克里姆林宫只会与煽动示威的潘宏进进行谈判,给他这样亦或是那样的一些好处。至于真正付出代价的示威者,他们将会在这种谈判完成之后,继续延续过去那种枯燥无聊的生活——该受苦的继续受苦,该受穷的继续受穷,如果不幸在sāoluàn中受了伤、丢了命,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潘宏进被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逮捕的消息传开,令那些苦等打破僵局的人看到了一线曙光。

    “敖德萨的良心”都安全委员会抓了,那些参与游行示威的纳什运动成员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的身上,从而也减轻了莫斯科亦或是基辅在克里米亚自治区问题上承受的压力。

    鲍罗德上校是位好同志,这是毫无疑问的,他用他的前途、荣誉为敖德萨问题的妥善解决带来了转机,他这种不计个人荣辱、不考虑个人得失的高尚情cào值得每一个人尊敬。不过在这些漂亮话绝对没有人会拿出来说,相反,在这个紧要关头,为了敖德萨问题的妥善解决,还必须朝他身上泼脏水,有多少泼多少,有多脏泼多脏。

    ………………………………….

    已是夜静更深,汇聚在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mén前的示威人群还没有撤走,从下午开始,整个局机关就被穿着绿衫的示威者团团围住,局前的整条大街从南到北全都是人。

    与市委广场发生的sāoluàn不同,汇聚到了这里的主要还是青年学生,没有人暴力攻击在mén前负责警卫的应急部队,不过各种各样的示威活动却是层出不穷。

    就在临近黄昏的时候,十几个青年nv学生赤luo身体,一手拿着塑胶做成的安全委员会徽标,一手拿着鲍罗德的头像漫画,在局前那尊老炮台边上大跳yàn舞。她们用这种方式,讽刺刚刚被媒体曝光出来的“鲍罗德xìng丑闻”。

    潘宏进可以发誓,从敖德萨发生sāoluàn以来,几乎所有的暴力活动都是他在幕后推动的,但唯独揭穿鲍罗德丑闻这件事不是他指示的,他对此毫不知情。

    从本心来说,潘宏进甚至就没想过直接将鲍罗德砸沉到谷底,他是希望给对方一个教训,bī着这位上校与他妥协。

    之所以这么考虑,潘宏进是有自己的通盘计划的。他毕竟与鲍罗德接触的次数多了,对这个人比较了解,另外,鲍罗德也曾经收过他的好处,今后用起来也更加便利。最重要的是,他既不希望维肯季完全控制住敖德萨局,也不希望局里再调来一个新任的局长。

    但现在的实情是,他有能力煽动起一场sāoluàn,也能在大局上把握住局势的走向,但却没有能力牢牢掌握每一个细微处的变化。人力有时穷,或许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敖德萨局的mén外汇聚着上万示威者,局势看上去剑拔弩张,随时都有继续趋向恶化的态势,但在局内却是一派安静祥和的局面,几乎看不出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在鲍罗德的局长办公室里,维肯季一脸惬意的坐在局长专用的那把意大利软皮转椅上,两条tuǐjiāo叠着,搭放在面前那张宽大豪华的办公桌上,两只虽然略带浮肿但却依旧炯炯有神的眼睛,漫无目的的在办公室四周的墙壁上逡巡。

    就在两个小时前,按照乌克兰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戈卢什科同志的指示,局党委召开会议,宣布暂停鲍罗德上校在局里的一切职务,并暂时由他维肯季负责主持局里的日常工作。

    维肯季知道,这次鲍罗德是真的有难了,他或许不会被开除出安全委员会,但今后也别想掌握大权了,最后的结果,就是由基辅总局为他另作安排,将他调到东欧某个国家去担任闲职。

    没有了鲍罗德的敖德萨局将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毋庸置疑,这里将会出现一段时间的húnluàn,而后他这个第一副局长将能够掌控住局面,即便是基辅重新一个局长过来,也不可能压过他的风头。

    曾经的敖德萨局是鲍罗德的地盘,而自今以后,这里将是他维肯季的地盘。

    想想看今后一段时间必须首先处理好什么事情?

    嗯,首先要搞掉戈尔杰伊那个小hún蛋,谁让他一直跟在鲍罗德屁股后面跑,不过他那个新娘子倒是很不错,在哪个科室来着?回头要把她调到自己身边来……

    儿子就要快毕业了,得想办法给他安排一个好工作,危险xìng高的不行,薪资少得也不行,升迁慢的当然更不行……

    还有切斯诺耶那两个酒厂的事,回头也要催催尤里,过去赶这种事毕竟还有顾虑,而现在,内务部敖德萨局也妥协了,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也控制在手里了,咱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

第六十八章 惊愕

    第六十八章惊愕

    潘宏进走进mén的时候,维肯季还没有从对未来的憧憬中清醒过来,他那弯着一道弧线的嘴chún,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想什么美事。

    上午被应急部队带到局里,潘宏进的确是在牢房里呆了一段时间,不过前后也就是一个下午,到了黄昏,外面的局势发生变化,维肯季就把他放了出来。他现在享有绝对的人身自由,不过就是不肯离开这个地方,他要等,要等基辅那边过来人和他谈判,只有有了谈判,拿到了实际的好处,目前的húnluàn局面才能结束。

    走进局长办公室,潘宏进径直来到维肯季的对面,伸手从桌上的雪茄箱里拿出一支雪茄,一边用钳子钳掉封标,一边看似漫不经心的笑道:“怎么样,我的维肯季局长同志,这个位子坐的还算舒服吗?”

    维肯季从对未来虚幻的构想中醒转过来,深深的看他一眼,说道:“舒服是舒服,但就是觉得不是很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更愿意呆在原来的办公室里,至少在那里不用承担太多的责任,也不用面对现在这些令人头疼的麻烦。”

    “你的麻烦?你的麻烦难道会比我的麻烦更多吗?”潘宏进举起两只手,在半空中用力晃了晃。

    他的手腕上到现在还带着一副亮晃晃的手铐,在空中一晃哗啦啦作响,不过局里的人不是没想过替他把这手铐卸下来,只是他自己不让摘罢了。

    维肯季放下双tuǐ,mō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jīng致的打火机,欠身替潘宏进将雪茄烟点燃,这才笑道:“尤罗奇卡,你打算闹到什么时候?差不多的话,是不是应该考虑收场了?”

    这雪茄烟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味道很呛,就像是在chōu干草叶子,感觉很不舒服。

    潘宏进皱皱眉,夹着烟卷拿到眼前看了看——做工粗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sè。

    随手将雪茄放在桌沿上,潘宏进轻轻一跳,屁股坐到桌子上,歪着身子,随意地翻看着案头的一份文件,说道:“怎么,基辅那边有动静了?”

    维肯季笑笑,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生来就是搞政治的,脑子很聪明,而从过去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来看,他的确也很有手段,很有魄力,毕竟没有几分胆量的人,也不敢搞这么大的风bō出来。

    从他这一个笑容,潘宏进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既然有了想法,为什么没有人过来谈?”闲适的晃dàng着两条tuǐ,潘宏进追问道。

    “身居高位的人总是会有很多顾忌的,”维肯季从椅子上站起来,转到对面的小酒柜前面,倒了两杯猩红的葡萄酒过来,笑道,“不经过一番试探,他们又怎么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潘宏进嗤笑一声,心下很是不以为然。维肯季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基辅那些人不是不着急,但是迫于面子,他们还不能直接就赶过来处理问题。毕竟他们人来了,事却没谈成,亦或是这边提出来的条件他们不能接受,到时候脸上会很难看。

    “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就是我不是上帝,民意不是我能cào控的,”潘宏进支愣着胳膊,用胳膊肘在腰肋上蹭了蹭,说道,“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民众很愤怒,他们需要情绪上的宣泄,我只能迎合他们的情绪,却不可能登高一呼就让他们老老实实回家。”

    维肯季笑眯眯的走过来,将一杯红酒送到他手里,竖起一个大拇指晃了晃,说道:“这不是需要关心的事情,我只是要告诉你,这次是戈卢什科同志要跟你谈,他提出来的原则只有一个,莫斯科关于设立鞑靼人自治区的决定不容更改,只要不涉及这个原则xìng的问题,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

    潘宏进冷哼一声,正要说话,维肯季又补充一句:“当然,你的要求也不能太过分,至少不能越过底线。”

    戈卢什科自然就是尼古拉?米哈伊洛维奇?戈卢什科上将,如今乌克兰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对这个人潘宏进前世就有所了解,他是安全委员会内部坚定的民主派,叶利钦的铁杆支持者。正是因为他的忠诚,叶利钦在夺取大权之后,将他送上了安全委员会主席的宝座。

    但是很可惜,与大多数支持叶利钦的人境遇相同,戈卢什科这段风光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在炮打白宫的“十月事件”发生后不长时间,他就因为擅自从列福尔托沃监狱释放了鲁茨科伊、哈斯布拉托夫等人而被叶利钦解除了职务,以56岁的年龄光荣的退休还乡了。

    维肯季见他不搭腔,又伸手从桌上拿过来一份报纸,送到他的面前,指着上面的一版内容说道:“看看,现在对敖德萨局势不满的人可不在少数,相比你的父亲、老伊万将军也承受很大的压力吧?”

    报纸是今天发刊的《红星》报,维肯季指给他看的是老伊万发布的一道声明。声明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宣布与他这个“敖德萨的良心”、风起云涌的纳什青年运动领导人脱离父子关系,自今而后,两人之间再无任何关系,形同陌路。

    尽管早就知道了老伊万的这个决定,而且这还是两父子之间商定好的计划,可咋一看到这份声明,潘宏进还是禁不住感觉眼皮发跳。

    老伊万在声明中的措辞很严厉,甚至可以说是痛心疾首了:他儿子是“敖德萨的良心”,他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军人,当军人的荣誉与个人的“良心”无法并存的时候,他宁可保留军人的荣誉。

    “能适可而止还是适可而止吧,”维肯季并不知道这份声明背后藏着的猫腻,他见潘宏进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劝解起了作用,“现在罢手才能拿到更多的好处,你总不会是期望莫斯科能真的撤销设立鞑靼人自治区的规划吧?那样你可是要得罪不少人的。”

    潘宏进掂掂手里的报纸,默然不语。他的看出维肯季肯定是有话要说。

    “克里米亚设立自治区,想必有不少人能够从中获益吧?”维肯季学着他的样子坐到办公桌上,翘着一条tuǐ,表情怪异的轻声说道,“如果莫斯科的这个规划不能推行,你说那些人会不会将怨愤发泄在你的身上?”

    潘宏进扬扬眉,这方面的问题他还真是没有考虑过。如今的克里米亚是一个州,地位与敖德萨州相同,而莫斯科在那里选择一片地区设立鞑靼人自治区,那么这个自治区一旦建立起来,行政上的地位也是与敖德萨州相同的。

    一个州分成两个州,这两个州的面积大小可以不去考虑,至少州内该有的官员一个都不会少,如此一来,无形间就会为很多人提供一个廉价的晋升机会。

    苏联的官僚体系之庞大超乎一般人的想象,联盟院、民族院的,这个委员会那个委员会,堆在一起能有上百个,从中央到地方,这一整套繁复的官僚机构就像是金子塔一样,越是靠近末端越是臃肿。在克里米亚新设立一个州一级的行政单位,那将会诞生多少的中层官员?而在这些中层官员的背后,又牵扯到了多么大的人际网络?

    维肯季说的很有道理,与这样一个庞大的官僚利益阶层为敌是很不明智的,最麻烦的是,这些人都潜在水下,自己把人得罪了却还不知道得罪的是谁。

    “难得现在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看他脸上的表情,维肯季也猜到他是心动了。他伸手在潘宏进的肩膀上拍了拍,小声说道,“只要把鲍罗德顺利的从局里踢出去,今后的敖德萨还有谁能威胁到咱们的利益?酒厂的事……我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潘宏进双手托着下巴,目光看向办公室的窗外。

    窗外夜sè凝沉,楼下照明氙灯发出的强烈光线投shè在窗户玻璃上,拼出一道七彩的光晕。

    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窗边朝外看了一眼,隔着一个不大的天井庭院,前面的白sè建筑外显现出示威者们在公路上搭建的帐篷尖顶,对他们来说,今天恐怕是个不眠之夜了。

    “戈卢什科打算亲自来敖德萨吗?”单手托着下巴,手腕被镣铐扯得有些麻疼。潘宏进头也不回的问道。

    “当然,”维肯季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如果条件谈得拢,他肯定会亲自过来。呵呵,对他来说,这可是一个出风头的机会。不仅仅是他,勃普科夫也会来。听说克里姆林宫已经准备借着这次机会对安全委员会进行调整,切布里科夫地位恐怕不保,下一任的主席说不定就会是勃普科夫了。”

    潘宏进愕然睁大眼。

    菲利普?杰尼索维奇?勃普科夫,他是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五局的局长。如果潘宏进前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切布里科夫下台之后,接任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职务的应该是第一总局的局长弗拉基米尔?克留奇科夫,而勃普科夫这个人则从未出现在克格勃主席的名单上。

    现在……难道说历史前行的轨迹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难道英之一的克留奇科夫坐不上克格勃主席的宝座了?

第六十九章 天诛地灭

    第六十九章天诛地灭

    克留奇科夫是否能够像前世所知的那样出任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这个问题潘宏进并不是非常的关心。

    在他看来,历史有其特定的进程,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不是克留奇科夫,事件可能仍旧会发生,区别或许仅仅是变换一个形式。它可能变成事件,也可能变成事件,策动这场事件的主要人物没了克留奇科夫,没准就会出现一个别的什么“夫”来替代他的位子说不准这个什么“夫”还就是勃普科夫呢。

    自从重生以来,每做一件事潘宏进都喜欢多看几步,尽可能将目光放的长远一些,不过像这种存在太多不确定xìng的问题,他却是懒得去考虑的,那只能徒伤脑筋罢了。

    与维肯季的一番jiāo谈,潘宏进接受了基辅方面谈判的要求,他表示愿意配合基辅平息目前敖德萨的húnluàn局面,不再就克里米亚设立鞑靼人自治区的问题发表过jī言论。而作为jiāo换条件,基辅必须保证不再追究他在这事件中所应承担的责任,同时,承认“纳什青年运动”为合法的“青年政治团体”。

    维肯季很快便将他的要求汇报给了基辅总局,就在当天晚上,他们便接到了相关的回复。

    给出答复的是戈卢什科的情报信息助理,按照他的说法,基辅局方面原则上可以接受他提出的要求,但莫斯科也好,基辅也罢,都不会公开承认“纳什青年运动”组织存在,更不会接受它为合法的“青年政治团体”。对于这个组织的存在问题,乌克兰有关方面只能是“默许”它的存在,而且是作为一个“青年团体”的形式存在。

    “承认”与“默许”,“青年政治团体”与“青年团体”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不过这并没有超出潘宏进能够接受的底线。

    苏联毕竟还是一党专政的国家,除了“布尔什维克党”与“共青团”之外,还没有哪一个政治团体能被称之为合法的,尽管在戈尔巴乔夫的“民主化改革”时间表中,已经有了“多党制”的概念,但现在毕竟还没有到推展实施的时候。基辅能够默许“纳什青年运动”组织的存在,已经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了。

    另外,潘宏进与基辅展开谈判,原本就没想着从中得到太多的东西,敖德萨的一场sāoluàn已经让他收益颇丰了,如今且不说在国际上,至少在苏联国内恐怕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尤里?伊万诺维奇?舍普琴科”这个名字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现在已经成了苏联国内最为jī进的民主改革派代表人物,是乌克兰民族主义分子的领军人物而言之,他在这场sāoluàn中已经收获了足够多的政治资本,有了这份声望,他就等于是获得了一个更高政治。

    做人不能太贪心,权力这种东西必须一点点的谋求,一步步的去争取,心急吃不到热豆腐,这一点潘宏进的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至于说纳什青年运动组织究竟是被界定为“青年政治团体”还是被界定为“青年团体”,这其中主要涉及到的就是一个苏维埃人民代表推举权的问题。

    如果是政治团体,按照苏联宪法的规定,组织内部就有权利推出自己的苏维埃人民代表候选人,若只是一般团体就没有这个权利。

    对潘宏进来说,他现在毕竟还是安全委员会中的一员,他将来要参选苏维埃人民代表,也是要以安全委员会成员的身份参选,而不可能以“纳什青年运动”领导人的身份提jiāo名单。若是不然,他就要像叶利钦那样辞去一切职务,还要退出布尔什维克党——潘宏进现在可没有这种念头,那实在太疯狂了。

    接到潘宏进给出的愿意谈判的肯定答复,基辅方面做出的后续动作也很快。

    就在当天晚上的夜间新闻里,乌克兰国家电视台的三套节目都播出了来自乌克兰总理福金的讲话,其大意主要有三个:第一,乌克兰中央与莫斯科现在都在重新考虑鞑靼人自治区的设立问题,具体的决定将在稍后几天公布;第二,关于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擅自逮捕”异见人士的问题,乌克兰中央与乌克兰国家安全委员会已经做出了最新的处理决定。乌克兰国家安全委员会宣布解除敖德萨局局长鲍罗德上校的职务并对其在职期间所涉及到的**问题展开调查;第三,鉴于敖德萨市委在应对此次危机时采取了不当的暴力手段,并造成了一定的人员伤亡,在今后一段时间,基辅也将对敖德萨市委的人事进行一系列的调整。

    仅仅是一个电视讲话显然还不足以化解目前的危机,这只是一个减压的手段,化解危机的最主要着力点还是在敖德萨,其后续的“作秀”才是关键。

    也许是乌克兰中央的公开表态起到缓和矛盾的作用,又或许是因为在背后推动sāoluàn的实力偃旗息鼓了,敖德萨的这个夜晚过的很平静,尽管聚集在街头上的示威者整晚都没有退走,但总归是没有发生什么暴力事件。

    第二天天sè尚早,代表乌克兰加盟共和国中央委员会、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国家安全委员会等诸多部mén前来调解问题的工作组便进驻了敖德萨。

    工作组兵分两路,一路去了敖德萨市委市政fǔ所在地,另一路去了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而前往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的一路,便是由勃普科夫与戈卢什科带队的。

    两人与潘宏进在敖德萨局的小会议室里jiāo谈了半个多小时,而后一同出mén。就在局前的大理石台阶上,笑容满面的戈卢什科当着无数的示威者亲自为潘宏进打开手铐,又将之前被掳掉的肩章、领huā重新为他佩戴好。以这种行动向示威者发布信号:莫斯科与基辅理解他们的示威行动,并愿意同他们对话,满足他们的合理要求。

    继戈卢什科之后,勃普科夫也代表莫斯科做了简短的讲话,大意无非就是说克里姆林宫不会不关心民众的意愿,戈尔巴乔夫同志主导改革的目的,也是为了在最大程度上保障每一个苏联公民的合法权益。最后,他也没忘了借机褒贬一下“顽固维护官僚主义”的强硬派,就好像是这次敖德萨的sāoluàn,那些强硬派才应该担负主要责任一般。

    不过令两人颇感遗憾的是,在场的那些示威者对他们说的那些话没有丝毫反应。

    好不容易等到戈卢什科与勃普科夫说完了,潘宏进从落后半步的地方走出来,目光在数以千计的示威人群中看了一眼,而后猛地高高举起双手,大声喊道:“乌拉”

    聚集在长街上的示威者们愣了片刻,随即便跟着他高声欢呼道:“乌拉”

    “在过去的两天里,我们用我们的行动,影响了莫斯科,影响了克里姆林宫,这是我们的胜利”潘宏进按按双手,让场面安静下来,继续大声说道,“是纳什青年运动中每一个年轻人的胜利,是所有敖德萨人的胜利,是我们大家的胜利。”

    长街上欢呼声响成一片,可以肯定,位置偏远一些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听到潘宏进的声音,但这似乎影响不到那些示威者的热情。

    “现在,莫斯科、基辅,已经开始关注我们的利益,”潘宏进继续说道,“两位将军为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莫斯科与基辅认可了‘纳什’的合法xìng,自今而后,‘纳什青年运动’将作为一个合法的青年团体,为维护我们青年人的利益而奋斗。我希望没有一个有志向,渴望民主和自由的年轻人都能积极的参与进来,为我们共同的未来贡献一份力所能及的力量。”

    这番简短的即兴演说显然没有谢普琴科中央公园演说来的有煽动xìng,也远没有那么慷慨jī昂,却偏偏能引来人群中一làng高过一làng的欢呼。

    潘宏进很清楚,之所以能够出现这样的效果,只是因为这些示威者被亢奋冲昏的脑子还处在极度的兴奋之中,他们普遍的接受了一个假象——他们的抗争战胜了莫斯科,战胜了有几十年历史的苏联**体制。

    这种错觉很好,很必要,正是因为有这一份错觉的存在,他们才不会在乎自己真正从这场sāoluàn中得到了什么,等到尘埃落定,他们空着一双手回到家里,继续过过去那种无聊生活的时候,才不会感觉自己上了当

    清晨的初升的太阳由城市东方缓缓升起,遍洒的金sè阳光预示着黑夜的退散,光明的到来。

    húnluàn了两天的敖德萨市区总归是恢复了一些秩序,虽然城市的街道上时不时还能看到聚集在一起的绿衫青年,但纷luàn终归是有了退却的迹象。

    站在敖德萨局mén前的台阶上,潘宏进目送聚集在长街上的人群缓缓退去,复杂的心情难以名状。

    暮然回首,曾经令他无法释怀的前尘往事似乎已经在脑海中迅速消退,影影绰绰的,他竟然发现自己对祁东的仇恨依然不再像当初那般的强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许当初的祁东只是做出了对他来说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第七十章 基金会

    第七十章基金会

    崭新的灰sè伏尔加轿车在静谧的滨海林荫道上缓缓前行,从切斯诺耶来到敖德萨之后就开始充当司机的帕瑟琳娜手扶方向盘,从后视镜窥探一眼坐在后面的潘宏进——这个男人现在的心情看上去似乎不怎么好,嘴chún紧紧抿着,眉头也攒的很深,从别墅区出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就是这样,到现在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不得不说,帕瑟琳娜并不是jīng于揣摩别人的心思,其实潘宏进现在的心情虽然算不上太好,但总归也不是很差,最近一段时间,似乎也没有什么事是值得让他心烦的。

    大sāoluàn之后,敖德萨方方面面的人事调整已然告一段落: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完全落入了维肯季的手里,他成了局长、局党委书记,在整个敖德萨局一言九鼎,无人能与他相提并论。另一个强力部mén内务部敖德萨局,加夫里伊尔上校虽然受到了记过的处分,但最终还是得以留任,并在实际上成为了潘宏进小集团中的一员。此外,市委、州委的相关人事任命也已经下发,潘宏进前两天都在忙着四处拜会,与这些新兴的权贵们建立jiāo情。

    “纳什青年运动”作为一个青年运动团体,已经在乌克兰共青团中央申报注册,团体发起人、责任人都是标注的“尤里?伊万诺维奇?舍普琴科”,团体对外发言人、联络办负责人则是叶菲娜。目前,叶菲娜人在莫斯科,正忙着向苏联共青团中央申报团体备案,等到备案通过之后,在经过人事上的安排,“纳什”将开始着手吸纳、收编此前在乌克兰各地顶着“纳什青年运动”牌子活动的团体组织。

    “纳什青年运动”作为一个青年团体能够得到官方的存在认可,其最大的一点作用,就是潘宏进能够从根本上将这个组织掌握在手里。

    此前,虽然乌克兰各地都出现了顶着“纳什青年运动”这个名号的青年运动组织,但从根本上说,这些组织、团体基本上与敖德萨的“纳什青年运动”没有什么具体的联系,充其量只是一种流行式的跟风。

    如今,苏联官方认可了这个团体的存在,等到叶菲娜将团体备案拿下来,“纳什青年运动”将不再是一种流行的时尚,而是一个具有核心领导层的整体,各地形形sèsè的纳什运动组织要想继续使用这个名字,就必须被收编,接受“纳什运动”的管理。

    世界近现代史上任何一个党团的发展,其实都是采用的这种模式,当然,那些恐怖组织和邪教除外。

    按照潘宏进的计划,这几天他就要组织此前在敖德萨事件中表现突出的活动积极分子外出旅游,同时,还要与各地申报正式加入团体的“纳什运动小组”发起人见个面,从而将整个组织的机构正式确定下来。

    坐在车后座上,潘宏进手里拿着的那厚厚一沓文件,就是从乌克兰各地提jiāo上来的入团申请以及详细的组织人员名单。

    真是不看不知道,潘宏进都无法想像一个区区的纳什青年运动组织,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发展的如此庞大、复杂。

    目前,仅仅在尼古拉耶夫一州,就有各种形式的纳什青年运动组织、团体46个,其中来自各个高校的协会占了24个,剩余的都是一些大型企业的青年工人自发组建的。规模大一些有数百人,规模小一点的却只有几十号人。而在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顿涅茨克等其它城市,情况也基本相同。最抢眼的要数辛菲罗bō尔,那里竟然出现了一个有在役水兵组成的纳什小组,小组成员竟然达到了上千之众,小组的发起人是一名海军上尉。

    当然,带给潘宏进最多惊讶的还不是这些,真正让他感觉吃惊的是,在各地小组呈报上来的活动积极分子名单中,他找到了很多前世耳熟能详的名字。

    比如说来自顿涅茨克青年学生“纳什运动”联合的名单上,赫然便有纳赫?阿哈迈托夫的名字。如果潘宏进没记错的话,这个如今才刚刚20出头的年轻人,将在不久后的将来成为乌克兰首富、顿涅茨克钢铁联合的超级寡头、地区党党魁。

    来自尼古拉耶夫“海运工人纳什运动”小组,是由阿纳托利?基纳赫发起并直接领导的,而在潘宏进的印象中,这位海运工程师后来貌似创办了一个什么“乌克兰工业家与企业家党”,还做过乌克兰国家总理。

    再比如说来自基辅的纳什运动积极分子中,还有谢尔盖?季吉普科。潘宏进记得前世这个乌克兰的大富豪、乌克兰中央银行行长曾经去中国参加过世博会,后来听说还被提名为乌克兰总理的候选人。

    有些人天生就是不甘平淡的,潘宏进相信在各地提jiāo的名单中,肯定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但是在前世的历史进程中都很不寻常的人物。“纳什青年运动”中加入了这些人,他也不清楚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现在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自己一手创办起来的“纳什”已经崛起了,而且势头迅猛,犹如“洪水猛兽”。

    纳什青年运动发展起来了,后续就需要有充足的资金连续不断的注入。原本按照叶菲娜的建议,是希望“纳什”在乌克兰团中央完成注册之后,就向加入组织的成员收取会费,以此来维系团体的运营。

    但是她的这一建议被潘宏进否决了。在潘宏进看来,虽然“纳什”目前的发展迅猛,但团体内的成员并不稳定,他们今天可能加入进来,明天也可能会退出去,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纳什”还没有向它的内部成员证明一件事:加入这个团体,能够给他们带来最实际的利益。

    带不来实际利益的团体永远都是不稳定的,“纳什”还需要时间来夯实它的根基,在这种情况下,向组织成员收取会费无疑会助长某些人的离心倾向。

    当然,最重要的是潘宏进认为“纳什”今后将不会再欠缺什么运作资金,经过这一次敖德萨的sāoluàn,想必有的是人正准备着向他们提供运作资金呢。

    事实证明,潘宏进的这一项预估完全没错,这不,叶菲娜才去了莫斯科没两天,就遇到了上赶着为他们提供资金的有钱人。而在敖德萨,也有人与潘宏进取得了联系,目的同样是为了向“纳什”提供运营资金,而且这样的“金主”还不是一家。

    潘宏进搞不清楚现在有多少来自西方的民主基金会正在苏联活动,安全委员会过去有关于这方面的周密监控,但信息显示,在敖德萨还没有出现这样的机构。

    在莫斯科与叶菲娜接触的是来自美国的“乌克兰民主复兴基金会”,初步接触,对方便提出来可以每年为“纳什”提供150万美元的资金支持,前提是,他们需要向“纳什”派驻观察员,并负责对组织主要成员进行培训。另外,他们还需要依托在“纳什组织”的名下,设立一个类似基金的科研扶植机构,主要功能是为各科研机构及大中院校提供科研项目经费。

    而在基辅这边,这两天与潘宏进接触过的类似基金会有四五个之多,他们所提出来的要求与“乌克兰民主复兴基金会”基本类同,但承诺给与的资金支持却是有多有少,其中最大方的还要数来自亚洲的“国际民主基金会”。

    潘宏进对国际民主基金会做了一些调查,发现这家基金会是几个月前才刚刚进入苏联国内的,他们此前的主要活动区域是在远东以及méng古地区,影响力并不是很大。这家基金会是属于日本国际友好基金会的下级组织,对国际民主基金会这个名字,潘宏进感觉比较陌生,但是与它背后的国际友好基金会,他却是早就听说过了。日本对华援助、对朝援助似乎都是由这家基金会经手cào作的。

    前来敖德萨与潘宏进接触的国际民主基金会负责人名叫李泰姬,是个三十多岁的韩国nv人,她给出的承诺是基金会每年为“纳什”提供四百万美元的活动经费,同时,每年还将给与“纳什”120个赴日韩留学的机会名额。具体留学生的名单由“纳什”组织管委会提供,基金会派驻的观察员负责审核,一旦通过,这些留学生在日韩留学期间便能享受到丰厚的奖学金。

    每年上百万甚至是数百万美元的活动经费的确不少,但潘宏进更清楚这些人想要做些什么,他们又想要得到些什么。且不提什么和平演变之类的老套话题,就单单说这些基金会要求在“纳什”名下创立的科研扶植机构,潘宏进就知道他们这笔买卖做的最对不会亏本了。

    “21世纪什么最贵——人才。”这句话在潘宏进前世的时候总是喜欢拿来当笑话说,可在现如今的苏联,这些打着经济援助旗号出现的基金会,的确已经开始把手伸向人才“盗窃”的领域里了。

第七十一章 维什尼亚克

    第七十一章维什尼亚克

    潘宏进知道那些基金会设立所谓的“科研扶植基金”实际上都没安好心,但他对此也是无可奈何。追求美好的幸福生活是每个人天生的权利,为国家效忠、为祖国服务则是每个人后天的义务,而在如今的苏联,似乎每个公民都在追求自己该享有的权利,却在极力排斥自己应该对国家承担的义务。

    世道如此,如之奈何?

    伏尔加轿车沿着滨海林荫道行驶了十几分钟,拐上了恩格斯大街,在靠近卫国战争博物馆的地段,帕瑟琳娜放满了车速,最后在一处正在装修的大楼前转上便道,停入了楼前的停车场。

    帕瑟琳娜抢先下了车,为潘宏进拉开车mén,等他不紧不慢的下了车之后,便引着他朝街道边的大楼走去。

    这栋大楼楼高三层,典型的拜占庭式建筑,楼外的墙壁、吊檐上,有很多充满俄罗斯民俗风情的雕像,楼顶则是个大斜面的竖尖帐顶,从外面看上去,整个建筑豪华气派且充满了中世纪的风情。

    这栋大楼原本是内务部敖德萨市的招待处,一年前关mén停业之后,这里就成了一个仓库,平时只是用来存放一些不太重要的赃物。

    前天bō利娜与敖德萨警局签订了一份协议,以每年七千卢布的价格将这栋大楼承租下来,jiāo给帕维尔的黑帮改建成一个集餐饮、娱乐、住宿于一身的高档sī人会所——这是高加索黑帮进入敖德萨市之后着手经营的第一个项目,投资不小。

    黑帮的行事风格绝对要比政fǔ更有效率,前天才把承租协议签订下来,今天帕维尔的人已经开始动手招工和装修了。大楼的正mén前,摆放了两个粘贴着招聘服务人员的启事,还有十几个穿着灰sè工作服的年轻人在忙碌着,一个由各sè彩灯拼装成的招牌,正在缓缓吊上mén楣。

    跟在帕瑟琳娜的身后,潘宏进在登上楼前台阶的时候停下来,他皱眉朝那个彩灯招牌上看了一眼——“维什尼亚克”,一节一节的彩灯在巨大的招牌上拼出一串歪七扭八的俄文字母,想必这就是会所的名字了

    “维什尼亚克”这个名字如果转译成汉语,大意就是“樱huā盛开的季节”,要说听起来也不难听,但潘宏进很是不喜欢,因为这个名字总能让他联想起某种又挫又yindàng的生物。因而,他看了两眼之后,对走在前面的帕瑟琳娜说了一句:“把这个名字换了,我不喜欢。”

    帕瑟琳娜都已经走到台阶上面了,听了这话停下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耸耸肩没有说话。

    黑帮开设的生意,自然不是什么人想进mén就能进得去的。

    在华丽的旋转ménmén前,或蹲或立的聚着四五个面容彪悍的年轻人,他们正chōu着烟同两个装扮妖yàn的nv孩子嘻嘻哈哈的说笑,看到帕瑟琳娜走上台阶,几个小伙子目光放肆的在她身上一通扫dàng,其中一个甚至还嘬起嘴chún吹了一声口哨。

    帕瑟琳娜的容貌或许不如叶菲娜那般的妖娆夺人,但她的身材却是好的没话说,再加上今天出来穿了一条长不及膝的白sè短裙,过度的xìng感自然能令人荷尔méng分泌过剩。

    自从潘宏进离开切斯诺耶,帕维尔接手的高加索黑帮算是进入了发展的鼎盛时期,赤luoluǒ的黑白勾结、官匪一家,让这个盘踞在切斯诺耶数年的黑帮迅速膨胀。而在这段时间,随着帮会进入敖德萨,先后收编了十几个活跃在市区内的中小团体,高加索黑帮的规模更是前所未有的庞大,帮会正式成员已然超过三千之众。雄心勃勃的帕维尔正准备以敖德萨市为中心,将帮会的势力拓展到全州各地。

    帮会规模的急速膨胀,就意味着有太多的新人加入,而新人多了就意味着新面孔也多了。再加上潘宏进这段时间正在逐步脱离与帮会的直接联系,所以帮会内的成员虽然绝大部分都认识他这个“名人”,却不知道他与帮会之间有什么关系。

    就像台阶上这几个小伙子,他们要是知道潘宏进与帕维尔之间的真正关系,估计就算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对着帕瑟琳娜吹口哨。

    潘宏进心里考虑着会所招牌的事,也没注意到mén前的几个家伙举止有些放肆,他紧蹙着眉头,两步迈上台阶,低着脑袋就朝转mén的方向走。

    眼看着还有两步远就到mén口了,横里伸过来一支胳膊挡在了他面前。潘宏进收脚不及,xiōng脯一下子撞在了这条胳膊上。

    拦住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膘féi体壮的大汉,紧身跨带背心里,显lù出一身扎实的肌ròu,咋一看上去有点像是泰森那个级数的。

    “尤里?伊万诺维奇先生,您有事吗?”大块头显然认识最近风头正劲的潘宏进,他挡在mén口上,面无表情的问道。

    潘宏进压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被人挡驾,而且挡驾的人看上去还是个帮会里的小喽啰。不过这个小喽啰对他还算客气,至少还用了个尊称的“您”,尽管他这种尊称多多少少有些嘲讽的意味。

    也没想着跟这小喽啰一般见识,潘宏进抬头看他一眼,伸手将他抵在自己xiōng口上的胳膊轻轻推开,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找瓦西莱夫斯基,他在哪儿?”

    “瓦西莱夫斯基”就是帕维尔的姓,在俄国人的习俗里,直接称呼某个人的姓多少有些不尊重人的意思,也许潘宏进觉得自己这么称呼帕维尔没有什么,可对于眼前这些高加索黑帮的底层喽啰来说,有人当面这么称呼他们的老大就像是打他们的脸一样。

    这些流氓原本就是唯恐天不luàn的主,整天没事都恨不得搅出一些事来,更何况眼前还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已经欺上mén来了。

    “他**的,你说你找谁?”大块头一听就恼了,他可不在乎潘宏进那一身蓝sè的安全委员会制服,嘴里大喝一声,劈手过来就要揪他的衣领。

    这些帮会的喽啰不是怕事的人,帕瑟琳娜同样也不是怕事的人。与bō利娜那些人一样,出身安全委员会的帕瑟琳娜同样也对这些黑帮分子极为瞧不起,因而对这些人下手的时候,她也从来不留情面。

    眼看着大块头蒲扇似地的大手就要揪到潘宏进的衣领上,帕瑟琳娜从斜下里顶过去,撑起的胳膊肘在他肋下猛地一撞。

    大块头肋下吃疼,身子下意识的朝她怀里一偏,帕瑟琳娜脚下一踹顺势而出,正好踹在大块头的小tuǐ骨外侧。

    帕瑟琳娜脚上的拌带高跟鞋鞋跟足有两寸半,走起路来看似摇摇摆摆弱不禁风似地,但这一脚踹出去的力道着实不小,看块头足有两百三四十斤重的大块头,被她一脚踹的横dàng起来,噗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堵在mén前的几个年轻人被这一幕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人到他们的地头上来打人,迟疑了将近十几秒,才有一个身材细高的小伙子尖叫着喊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叫出来不要紧,原本还在忙着吊招牌的那十几个工人呼啦啦的全都围了上来,有的手里拿着匕首,有的顺势抄了一把管钳、扳手之类的,一个个全都是气势汹汹,恨不得吃人的架势。

    潘宏进愕然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知道这些“工人”感情都是帮会的人。他要摇摇头,朝护在自己身前的帕瑟琳娜笑道:“看来帕维尔很懂得节省啊。”

    帕瑟琳娜xìng感的嘴chún微微一弯,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没兴趣与这些小喽啰们在这大街上对峙,潘宏进清了清嗓子,正想说自己与帕维尔是“朋友”,一转眼,就看到穿着一身笔tǐng西装,tǐiōng昂头的帕维尔出现在旋转mén内。

    如今的帕维尔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酒吧里的小酒保了,尽管心里还是很瞧不起他,可潘宏进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身上的确有了几分黑帮教父的气势。他紧紧绷着脸,一对三角眼眯缝着,真可谓寒光四shè,只瞅一眼就让人感觉心寒。

    从楼内的大厅转出来,帕维尔显然是没有看见站在mén外的潘宏进,他在几名保镖的簇拥下,一边朝mén外走,一边同跟在身边的几个nv孩子说着些什么。

    潘宏进双手抱xiōng,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两眼,目光一转,看到那几个跟着他的nv孩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是一变——在这几个nv孩子里,他竟然看到了达西娅的身影。

    仍旧是一身的白sè连衣裙,肩上背着一个小提琴的琴盒,此刻的达西娅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明显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意思,

    潘宏进不明白这nv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与帕维尔走到一起。

    帕维尔由一群人簇拥着从里面朝外走,即将走到旋转mén的时候,一抬脸,恰好看到潘宏进那张yīn沉的几乎就要滴水的脸。

    几乎是一瞬间,他脸上刚才还有的那份冷冽与严肃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完全是难以掩饰的恐惧。

第七十二章 爱做什么做什么

    第七十二章爱做什么做什么

    潘宏进留给帕维尔的心理yīn影究竟有多严重,估计谁都说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心理yīn影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弭,与此相反,经过此前几天发生的敖德萨sāoluàn,帕维尔对这个银发的“主子”是越发的畏惧了。

    高加索黑帮现在有正式的帮会成员三千多人,在苏联国内可以说是规模最大的黑社会团体组织,作为帮会在名义上的当家人,帕维尔一句话可以决定很多人的生死。为此,他也曾经沾沾自喜过,不敢说天老大地老2他老三,至少在乌克兰,在敖德萨,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是一个人物了。

    但敖德萨sāoluàn的出现,令帕维尔又一次清醒的认识到自己与潘宏进之间的差距。他一句话可以带来上千人的大械斗,可人家的一句话却能令数万人甚至是十数万、数十万人走上街头闹暴动。他可以收买切斯诺耶的市委高官、警察,人家却可以bī着敖德萨州的内务部局长投降,将安全委员会敖德萨局局长赶下台

    人与人总归是有差距的,尽管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帕维尔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正是怀着这一份恐惧,当帕维尔看到自己手下的一干小喽啰们气势汹汹的围着潘宏进,一副立马就要开打的架势,脑mén子险些没当场炸开了。

    其实不止是帕维尔,那几个紧跟在他身后的帮会头目也全都变了脸sè。高加索黑帮这段时间虽然发展迅速,但上层的组织结构却没有发生变化,这些手中权力原来越大的帮会高层头目都是从切斯诺耶出来的,他们自然知道潘宏进是何许人。

    废话一句都没有,当先一个脸上带着刀疤、四十岁左右的壮汉推着旋转mén从里面奔出来,二话不说,从后面飞起一脚,将一个挡在潘宏进身边的年轻人踹下台阶,而后威风凛凛的护在潘宏进面前,冲四周狞容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我”

    这话还没说完,面sè苍白的帕维尔已经从后面追出来,他一把将大汉搡到一边,嘴里支吾两声,就像开口说话。

    没成想还没等他开口,潘宏进已经很是热情的张开双臂,将他一把搂进怀里,同时笑道:“嘿,帕维尔,我的老朋友,你最近还好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跟着帕维尔出来的几个帮会头目险些没把眼珠子鼓出来,他们的印象中,潘宏进可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至于帕维尔,在潘宏进搂住他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脚下发软,脑子里一片空白。

    潘宏进之所以这么做,当然不是因为转了xìng、脾气变好了,他只是不愿意让达西娅看到自己狠厉的一面,这种想法很奇怪,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反正从心底里,他只希望让这个nv孩子看到自己阳光、正义的那一面,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他倒是忘了当初在咖啡馆里那一幕,似乎早已暴lù了他凶狠的xìng子。

    “昨天才听说你包下了警局的招待处,”搂着受宠若惊的帕维尔,又在他后背上拍了拍,潘宏进推开他,笑道,“地方很不错,准备用来做什么?”

    维尔即便是再笨,这时候也该明白过味来了。他迟疑着从xiōng腔里发出一个短促的怪声,正犹豫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却发现潘宏进已经舍了他,目光转向了身后的那几个nv孩子。

    “嗯?怎么是你?”把该做的戏份都做足了,潘宏进才装出一副刚刚发现的样子,看着缩在几个nv孩子后面的达西娅问道。

    他这么突兀的一问,顿时将四周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达西娅的身上。

    达西娅也没想到这位名动敖德萨的大人物竟然会记得自己,迎着潘宏进的目光,她那张略带几分青涩的嫩脸腾地一下涨的血红,犹豫了半晌,才小声说道:“尤里先生,您,您还记得我啊,不,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向您道谢”

    “上次的事情?道谢?”包括帕维尔在内的几位黑帮老大眼珠子转的飞快,尤其是帕维尔,他的心揪的厉害,感觉似乎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今天达西娅和她这几位nv伴一同来这里,的确是为了找工作的。几个nv孩子的家境都比较困难,尤其是达西娅,自从她姐姐“畏罪潜逃”之后,她的生活就没了经济来源,这段时间几乎都在忙着找工作。

    今天她们来这里碰运气,结果一眼就被帕维尔相中了,为了将几个nv孩子留下来,他开出了每月薪资一千四百卢布超高待遇,这样的工资相当于老伊万那个级别了。

    几个nv孩子涉世不深,只知道看用工合同有没有问题,她们哪知道这里根本就是高加索黑帮的地盘,而在这些黑帮的亡命之徒眼里,用工合同又能有什么用?

    帕维尔早就想好了,等到这几个nv孩子来上班之后,找机会让她们染上毒瘾,到那时,还不是自己让她们干什么,她们就得老老实实的干什么?

    没安好心的帕维尔哪知道变故来得这么快,叮叮响的算珠子还没消停下来呢,自己算计的nv人一转眼就跟自己的主子搭上了关系眼睛看看潘宏进,扭头再看看达西娅,帕维尔脑子里极力回想,最后暗自庆幸,多亏刚才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对于达西娅来说,这还是她第一次与潘宏进面对面的说话。其实上次在咖啡馆里,潘宏进留给她的印象很深刻,那一头柔顺的银发、动手时紧紧抿着的嘴chún、线条鲜明的脸上挂着的冷漠,不仅没有让达西娅感觉到反感,相反,还触动了她心底里的某根情弦。

    及至后来潘宏进开始以“纳什青年运动”领袖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又在谢普琴科中央公园发表了演说,达西娅这种懵懵懂懂的情愫似乎跳跃的更加明显。只是家境上的巨大差距,令她的心理有一种天生的自卑,这份情愫她只能埋藏在心里,即便是在加入了敖德萨音乐学院的“纳什运动”之后,她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自己与赫赫有名的“敖德萨的良心”相识这件事。

    “道谢?”潘宏进哪能猜到nv孩子这么复杂的心思,他笑了笑,说道,“道谢就不用了,我也只是看那几个家伙不顺眼对啦,你怎么会在这里?找工作吗?是不是上次的事情连累你丢了在咖啡馆的工作?”

    “嗯,”达西娅微微垂着头,应了一声,随即想到人家问了好几个问题,自己嗯的这一声岂不是会引来误会?

    “咖啡馆的那个工作是我自己辞掉的,”飞快的抬头瞟了潘宏进一眼,达西娅又解释道,“和您没有关系。”

    “哦,辞掉了好,那个地方总归不是很太平,坏人太多。”潘宏进自然不会相信这话,他暗自叹息一声,脸上却笑着说道,“来这里吧,我和这里的负责人”说着,他伸手揽住帕维尔的肩膀,“帕维尔先生,我和他是再好不过的朋友了,我相信他会照顾你的。”

    帕瑟琳娜在旁边轻轻的咳嗽一声,心里将潘宏进狠狠的鄙视一番:她可想不到在如今的敖德萨,还有哪里的坏人能比眼前这个地方更多了。

    “帕维尔先生的确是个好心人,”旁边一个小姑娘看样子也是潘宏进的崇拜者,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忍不住跳出来兴奋的说道,“我们刚才已经都被录用了,每个月都有一千四百卢布的薪资呢。”

    “哦?”潘宏进笑眯眯的转过头,目光在帕维尔脸上一转,看似若无其事的问道,“的确很不错,是什么工作呢?”

    帕维尔下意识的打个哆嗦,他只觉得潘宏进那眼神里就像是带了刀子,噗噗两声就把他xiōng口刨开,肚子里零七碎八的东西都被他看了个一览无余。

    “她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紧张之下,一句很没有水准的话便脱口而出,幸亏帕维尔也有几分急智,感觉到自己说的这话有些不太多路,他立刻又改口道,“鉴于这几位姑娘都是音乐学院的在校生,我打算聘请她们做乐师,你也知道,尤里先生,我的这家会馆是准备走高端路线的,采取会员制,能进来消费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他最终也没能说出来,谁能指望一个流氓头子对音乐了解多少?

    幸好潘宏进也没心思刨根问底,最主要的是,他也不想在mén口那么多黑帮喽啰的面前令帕维尔下不来台——他毕竟还是高加索黑帮的当家人,若是让他面子尽失,今后再管理起帮会来也会变得困难重重。

    眼见帕维尔说不下去了,潘宏进顺势笑了笑,双手做了个弹钢琴的动作,岔开话题说道:“这倒是个很不错的想法,我可是听过达西娅小姐演奏的钢琴,很不错。”

    达西娅脸上又是一红,她当然记得当初在咖啡馆里弹奏的那一曲《如歌的行板》是怎么样的。

第七十三章 状况

    第七十三章状况

    重生以来,潘宏进接触过的nv人似乎不太容易数的清楚了,在这其中,若是论姿sè,达西娅似乎排不上号,若是论气质,她也不是那种能够让男人看上一眼就心动nv人。她还太过青涩了,青涩到不知道自己身上最大的资本是什么。

    可就是这样一个青涩的nv孩,偏偏让潘宏进找到了某种久违的感觉,就像是cháo湿闷热的天气里突然吹过了一阵儿爽意的清风,又像是漫长的极夜之后突然出现在天空的第一缕晨光。

    nv孩羞红低垂的脸或许不算很jīng致,但却让潘宏进那颗méng着层层灰尘的心田上破开了一眼清泉,他忽然发现这个世界其实也不是遍地的污秽,至少在某个角落里还藏着他不曾发现或者说是未曾注意到的纯净。

    目光在达西娅绯红的脸上看了两眼,潘宏进抬抬手,装模作样的看了看表,再抬头来的时候,视线却落到达西娅身边一个个头稍矮的nv孩子身上。

    “哦,已经中午了,姑娘们,都吃过午餐了吗?”潘宏进希望能与达西娅一起吃顿午餐,可也知道直接问达西娅的话,估计对方会因为羞涩而拒绝。凭着观人的经验,他当然知道应该跟哪个nv孩说这番话。

    果然,个子稍矮的nv孩毫无羞涩的表现,她看到潘宏进的目光扫过来,甚至还专méntǐng了tǐiōng脯,凸显了一下领口内已然颇有几分规模的rǔ沟,娇声道:“当然没有,我们清早就来这里面试了,别说午餐,就连早餐都还没有吃过。”

    “那姑娘们能不能给我这份荣幸,让我有机会能与你们共进午餐呢?”潘宏进顺势说道,“我听说帕维尔这里新请了两位塔吉克厨师,如果幸运的话,我们中午说不定就能品尝到最地道的塔吉克红焖羊ròu了。”

    几个nv孩子全都lù出跃跃yù试的表情,只是身为老板的帕维尔还没有开口,她们也也不好直接答应。

    帕维尔的眼力劲也很是不错,他陪着笑脸,上前一步说道:“尤里先生的消息就是灵通,我新聘请的两位塔吉克厨师还是今天早上才刚刚赶过来的。”

    其实帕维尔这么说的时候,还一直在头疼。目前会馆还在装修,哪来的什么塔吉克厨师,一会儿他还得考虑着到哪儿去把厨师找回来了。

    眼见的未来大老板没有反对的意思,几个nv孩子发出一声欢呼,当下也不用潘宏进吩咐,立刻便有一位身材魁梧、满脸横ròu的魁梧大汉跳出来引路。

    送潘宏进一行人进了楼mén,帕维尔故意落后半步,等到众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里,他才拍拍额头,长嘘一口气,心急火燎的赶着去张罗午餐的材料。顺便还得想办法“绑”两个塔吉克的厨师回来。

    作为内务部敖德萨局曾经的招待处,楼内本身就说数处餐厅。帕维尔手底下的人给找了一间尚未开始装修、布置还算整齐的房间,一众平日里靠拳头与棍bā话的黑帮分子,转眼间成了态度最和善的shì应生,一个个里里外外的忙碌不停,还唯恐接受服务的“客人们”不满意。

    尽管会馆里什么都没有准备,但如今的高加索黑帮毕竟是家大业大,张罗一桌丰盛点的午餐根本算不了什么麻烦事,只是潘宏进所说的“塔吉克厨师”最终也没能找到,不过几个nv孩子连大学校mén都没出,她们的见识与阅历还没发展到能分辨出塔吉克风味的红焖羊ròu那程度。

    布置还算豪华的客厅里加了一张长桌,在刻意的安排下,达西娅的座位就在潘宏进的左手边,作为主人、老板,帕维尔没有上桌,他就肃立在潘宏进的身后,专mén盯着给他点烟、斟酒。

    nv孩子与人相处,一旦感觉彼此间没有了隔阂,放开了,真是比男人更加豪爽饕餮。

    躬身站在潘宏进身后,看着几个nv孩子叽叽喳喳的说笑着,却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袭掠着餐桌上的美食,老实说,帕维尔感觉很受伤,很rò满浑圆的大白鲟鱼子酱,那是能夹在面包里当馅吃的吗?正宗的德国“黑森林火tuǐ肠”蘸了黄油还能有那纯正的味道吗?里昂的干红肠泡到酸菜汤里还能吃得出滋味?

    与帕维尔相比,潘宏进当然没有这么多的抱怨,他只觉得这一顿午餐吃的很舒心,自从重生以来,他似乎还没有如此的放松过,没有心理压力,不用担心在座的有谁会算计他、谋害他,也不用费尽心力去揣摩别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切梅诺里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潘宏进正端着一杯红酒,笑眯眯的听达西娅说一些音乐学院的趣闻,小nv孩对某些事情的看法还很幼稚,在潘宏进看来甚至是幼稚的不值一提。但潘宏进却偏偏听得很仔细,俨然成了最好的听众,尽管乌克兰的风俗与国内差别巨大,但听达西娅兴致勃勃的说这些校园趣闻,潘宏进还是能够从中回忆起前世某些美好的生活片段。

    切梅诺里没想到客厅会这么热闹,他看到坐在桌边的潘宏进,明显愣了一下。跟在潘宏进身边这么长时间,他自然了解这位“老大”的喜好。潘宏进xìng喜安静,最讨厌这种喧闹的场合,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可今天,今天这情况似乎有些特殊。

    不明所以的切梅诺里朝正看向自己的帕瑟琳娜使了个眼sè,意识是问她“什么情况”。帕瑟琳娜回复他的却仅仅是一个耸肩的动作。

    在mén口迟疑了片刻,切梅诺里最终还是走过去,附在潘宏进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潘宏进正将自己面前的一份法式鹅肝推到达西娅的面前,这nv孩竟然对鹅肝情有独钟。

    听了切梅诺里在耳边低声说的两句话,潘宏进点点头,伸手指了指盛放着鹅肝的盘子,对帕维尔说了一句:“这个再来两份。”

    帕维尔诺诺的点头应了一声,转身朝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小头目打了个手势。

    “非常抱歉,姑娘们,”潘宏进扯下塞在领口处的餐巾,在chún角上抹了抹,很绅士的朝几个nv孩子欠身笑道,“我要先失陪一会儿,你们先请自便,我马上就回来。”

    “尤里先生是有公事吗?”达西娅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轻声问道,“那您去忙吧,我想我们也该告辞了。”

    “不不不,只是一些小事,我很快就回来。”潘宏进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按,拦住她起身的动作,笑道。

    说完,他又朝几个nv孩子点头表示了一下歉意,这才跟着切梅诺里走出客厅。

    从喧嚣的客厅里出来,潘宏进的脸上立刻就被yīn霾所笼罩,表情上的急剧变化就像是一个虚空里飘来的灵魂瞬间占据了他的身体。

    沿着厅前走廊快步走出一段距离,潘宏进最后在一个走廊拐角处停下来,身子还没有停稳,他便猛的转过身,劈头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切梅诺里的脸sè也不好看,他皱眉回答道:“我是不久前才接到的消息,刚才联系了维克多,他说应该是昨天晚上发生的。”

    “昨天晚上出的事,我到现在才知道,马利宁他想干什么?”潘宏进压低声音咆哮道。

    也难怪他的发怒,毕竟切梅诺里给他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克拉夫季娅逃跑了,在切斯诺耶应急部队的秘密监狱里逃跑了。

    切梅诺里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也许一个克拉夫季娅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麻烦,但问题在于她是怎么从应急部队控制的秘密监狱里逃掉的,是不是有人给她创造了便利?又是谁给她创造了便利,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潘宏进愤怒的质问一声,很快便又了冷静下来,他手mō着下巴,在走廊拐角处来回踱了两步,说道:“现在必须做好两件事:第一,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给我把克拉夫季娅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第二,告诉维克多,让他好好查查马利宁还有他身边那些人,但凡是可疑的,都给我尽快清理掉。”

    “那马利宁”切梅诺里犹豫着问道。

    “他有问题一样要死,”潘宏进狞声说了一句,但沉yín了片刻之后,又放缓语气,说道,“不过他出问题的可能不大,应该是这段时间升了职,心里飘飘然了,对应急部队失去了有效的控制,有人打算造他的反了。”

    切梅诺里点点头,他赞同潘宏进的这个猜测。马利宁这个人máo病很多,最大的一个就是喜欢吃独食。他这段时间跟着潘宏进捞取了不少好处,整个应急部队俨然被他nòng成了黑帮的“守护神”,可他得到的那些好处却没有让几十号应急队员沾到多少。就像切斯诺耶的那些被收买的警员一样,他只给应急队员每月多开三百卢布的红包。

    每月三百卢布的红包,也许在刚开始的时候能够让那些应急队员们满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应急部队直接以黑帮成员的身份去做的事情越来越多,这点好处自然无法令那些应急队员满足了,毕竟他们都是豁出命去干的。

第七十四章 黑色幽默

    第七十四章黑sè幽默

    维克多当初的意思,就是马利宁这种好吃独食的做派很危险,而他将应急部队队员这类特战士兵看成是普通警察般的存在更是险中之险。要想规避这种风险,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给马利宁一些必要的警告,甚至是想办法换掉他。

    不过维克多的这个意思,并没有向潘宏进反应,只是在sī底下与bō利娜、切梅诺里做了些jiāo流。说到底,马利宁虽然是他们这个团伙中的一员,可又稍稍游离于他们之外,他是潘宏进从另一个渠道吸收进来的,与维克多、切梅诺里等人之间不存在任何隶属关系,在这一点上,马利宁与如今切斯诺耶警察局局长皮缅的身份相类似。

    有心建议潘宏进将马利宁换掉,话都送到嘴边了,切梅诺里又给生生的咽了回去。他觉得这个建议由他来提并不合适,甚至是由bō利娜她们提出来都不合适,一个搞不好,潘宏进说不定就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如果为此产生了误会就真的是大大的不值了。

    “你想说什么?”潘宏进的xìng格极其敏感,切梅诺里yù言又止的念头不过是在脑子里打了个转,他已经清晰的察觉到了。

    “噢,”切梅诺里一愣,很快便找了一个话题出来搪塞,“维克多已经安排人与普罗索夫接触过了。”

    普罗索夫自然就是安诺夫卡卷烟厂的那位厂长兼第一书记,潘宏进始终还没有放弃对安诺夫卡卷烟厂的觊觎,此刻一听到切梅诺里提及普罗索夫,立刻就来了兴趣,问道:“情况怎么样?”

    “他的胆子要比咱们想象的大得多,”切梅诺里的嘴角微微一抖,说道,“他认为咱们每月四十万支卷烟的需求量太小了,所以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哦?”潘宏进看看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解。

    安诺夫卡卷烟厂一年的总产量不过就是九千万支,匀到一年的十二个月里,每月也就是七百多万支的样子。卷烟的生产毕竟不像别的东西,这里面没有什么残次品的说法,即便是用虚报库存消耗的手段欺上瞒下,虚报的量度也不能太大,不然就要出问题。

    潘宏进要求每月四十万支的量,主要也是考虑到普罗索夫的承受能力,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家伙自己觉得量太少了。

    “他是什么意思?”潘宏进吸了一口烟,问道。

    “他的想法有点疯狂,可也不缺乏可cào作xìng,”切梅诺里的chún角又是一抖,叹口气,jiāo代了一下普罗索夫的疯狂计划。

    其实普罗索夫的想法很简单,如今正好是九月初,厂里八月份的产出,近八百万支成品卷烟还没有上jiāo到烟草公司,目前就暂时存放在厂里的6个“干量库”内。

    普罗索夫最近与厂里一名分管消防工作的副厂长闹得很不愉快,这位副厂长与马利宁一样,喜欢吃独食,他挪用了厂里的“防火防cháo专用准备金”,但却没舍得拿出来与大家分享,所以普罗索夫早就想找机会把他nòng掉。

    作为一家中型国有企业,普罗索夫的级别也不低,切斯诺耶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他也了解的不少,因而也知道维克多他们这一伙人大概有多强的能量。因而他给维克多的建议,就是在安诺夫卡卷烟厂策划一场火灾,烧掉六个干量库,当然,事先要将库存的成品卷烟挪走一部分。

    有这一场火灾,普罗索夫不仅能从第一次合作中拿到更多的好处,同时还能将那个该死的副厂长nòng垮掉,另外,厂里重建干量库、重补一个月的产量,也需要上级部mén再次拨款,他还能从中多赚一笔,可谓是一举三得。

    听切梅诺里讲述了普罗索夫的想法,潘宏进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他实在想不出类似于普罗索夫这样的官员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更想不出他们的胆子究竟是如何炼成的。

    且不说八百万支成品卷烟价值几何,单说六座干量库,估计价值也要在百万卢布左右,一把火全烧了,相当于四五百万卢布的资产从国有资产的名单中瞬间蒸发了。最重要的是,其中绝大部分并没有落到什么人的手里,而是直接被人为制造的火灾葬送掉了——能想出这种点子的人,那得有多大的魄力?

    只看一个普罗索夫,潘宏进就感觉自己已经听到了苏联这座庞大的国家机器正在艰难中发出的痛苦呻yín,两亿六千万苏联人就在这种痛苦呻yín中生活,要嘛麻木不仁,要嘛愚不可及,要嘛就是正在努力的拆卸这台机器上的某个零件。

    “尤罗奇卡,你的意思是……”把该说的都说了,却只看到潘宏进垂头不语的沉默表情,切梅诺里忍不住问道。

    “啊,”从感慨中醒过神来,头脑中的理智将良知的感触一脚踢到九重天外,潘宏进毫不犹豫的说道,“可以去做,不过火灾现场必须布置好,不要留下什么破绽。”

    “可普罗索夫的要求好像有些高了,他的意思是,这件事做成了,他必须拿到六十万卢布的报酬。”从骨子里,切梅诺里并不同意这个方案,这并不是说他有什么保护国有资产的良知,而是因为他觉得普罗索夫这个人不可靠。

    太贪心的人往往都不可靠,这是切梅诺里的看法。

    “答应他,”潘宏进咧咧chún角,嘴里发出啧的一声轻响,也不知道冷笑还是咗牙huā子,“别说是六十万,就是六百万也不妨答应他,反正都是不用兑现的,你说呢?”

    切梅诺里立刻便心领神会,他笑了笑,追问一句:“那我是不是让维克多设法与那位副厂长接触一下,如果没有了普罗索夫,这个人将来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

    “这件事你们安排就好了,”潘宏进说道,“不过最好不要现在联系,免得多生变故。”

    切梅诺里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建议。想想也是,现在与人家联系,说不定对方还会提出什么条件,等到火灾发生了,对方被bī到绝境的时候,即便是只给他递上一根稻草,都能轻而易举的将他拉过来。

    普罗索夫的悲剧可以说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做了一件很蠢的事,那就是在一群能够随意cào纵他生死的恶人面前,表现出了他极恶的一面。所以他的最终解决,就是在一场他亲自建议、布置并妥善安排的火灾中被烧了个尸骨无存。

    可笑的是,如果按照历史正常的轨迹运作下去,普罗索夫将在几年之后的sī有化改革中迎来他的新生,他将成为安诺夫卡卷烟厂的主人,并以3.4亿美元的身价成为敖德萨州知名的富豪。同时,他还将成为敖德萨州地区党的议员,“诺克里慈善基金会”的主要资金捐赠人,橙sè**中尤先科的坚定支持者,但是现在,重生而来的潘宏进,将他的生命终结在了可悲的八七年九月。

    如果放在若干年之后,潘宏进要想对付普罗索夫恐怕都没有那么容易,但是现在,他要nòng死这个厂长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般的简单。

    人生最大的黑sè幽默就在于从出生那一刻起,每一个人都注定会一步步走向死亡,而最大的惊喜,则是谁都不知道死神会在哪一刻正式降临。

    三言两句敲定了安诺夫卡卷烟厂的事,潘宏进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决定了很多人的生死,浓浓的血腥味被他平淡无奇的语气掩藏了,藏的不lù丝毫痕迹。

    “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吗?”手里的烟卷已经燃尽,潘宏进从口袋里重新mō出来一支,想给自己点上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它重新揣了回去。

    切梅诺里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安排。

    “那跟我出海吧,”潘宏进转过走廊拐角,看着餐厅的方向说道,“记得多安排几个jīng神点的人。”

    今天晚上是与土耳其黑帮那些人jiāo付货款的日子,这件事切梅诺里是知道的,不过此前潘宏进说他要亲自去一趟,也没安排说是让谁随行。

    切梅诺里可从没考虑过潘宏进这次与土耳其人jiāo涉会不会遭遇危险,毕竟送他过去接头的是一艘来自黑海舰队的潜艇,那些土耳其黑帮的人即便是再本事,恐怕也nòng不到一艘猎潜艇出来做jiāo易。

    潘宏进随口说了一句,就自顾自的走向餐厅,已经出来好几分钟了,他的回去继续招待达西娅。一想到刚才愉快的午餐气氛,心头的yīn霾似乎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走到餐厅mén前,潘宏进适才还显得狰狞的面孔已经变得一派阳光,短时间的角sè变换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做作的痕迹。

    其实每个人在生活中往往都拥有数张面具,只是对于潘宏进来说,他善恶两张面孔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一点,但可贵的一点在于,他在达西娅这些nv孩子们面前装扮伪善并不是有所图谋,而是仅仅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心灵上的慰藉,仅此而已。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8366/ 第一时间欣赏红场枭雄最新章节! 作者:斯坦图尔所写的《红场枭雄》为转载作品,红场枭雄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红场枭雄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红场枭雄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红场枭雄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红场枭雄介绍:
简介:潘宏进重生到了1987年的苏联,大时代的潮涌,跌宕的权争,无尽的背叛......卑劣的灵魂得到了完美的释放。
他是潜伏在“乌克兰人民鲁赫”内部的蟑螂;是隐藏在“极左派”中间的保守派蛆虫;是“军队、国防工业与军事科学支援运动”组织的叛逆核心;是黑帮“东斯拉夫人兄弟会”的匪......他肢解了旨在挽救苏联政权的“紧急状态委员会”,却又在短短数天后,将还没来得及开香槟庆祝的“胜利者们”投进了监狱......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红场枭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场枭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场枭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