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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霁珊     庶庶得正txt下载     庶庶得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3章

    “姑娘累了么?要不要也回去歇一歇?”青芜轻声地问道。

    傅珺摇了摇头道:“我不累,就是方才看书看得眼酸了。”

    王晋此时恰好寻了书过来,闻言便笑道:“我见你看《十论》看得都笑了,还当你读得有趣。谁想你却是看得眼酸。”

    傅珺微笑道:“《十论》确实有趣,我想先带回去看着,小舅能将书借予我么?”

    王晋便佯作出为难的样儿来,皱眉道:“这个么……”

    傅珺忙央求道:“我就看几天便还过来,小舅便应了我吧。”

    王晋便笑道:“借是可以借的,但只一件,这书寻常市面上买不到的,可不能白借予你。”

    傅珺立刻道:“这个好办,回头我与你做一副护膝。我才学会的,今儿还给外祖母送了一副呢。”

    望着傅四姑娘那张明显带着炫耀的脸,王晋不由失笑道:“这我也听说了,据说你那手针线,很是了得啊。”说着便将手握成拳头,抵在了唇边。

    傅珺脸上的笑僵了僵。

    确实,她那手针线活,若是外人她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王晋是嫡嫡亲的小舅,她才主动说了,没想还是被人家嫌弃了。她不由得慢慢垂下了头。

    见傅珺面上的光彩暗淡了几分,连笑容也没了,王晋连忙道:“只要是棠姐儿亲手做的,小舅自当珍惜。”

    傅珺勉强笑了笑,未曾说话。

    她的情绪原就有些低落。此刻,那种种心绪再度泛上心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王晋见自家外甥女儿一脸的失落,脸上连点儿笑模样也没了,不由大为惶恐,只道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一迭声地陪罪认错,道:“都是小舅的不是,乱说话,惹了咱们棠姐儿不开心了。小舅跟你陪不是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到这里。那未央恰好端着霜糖梅子过来了,王晋便上前接过碟子,亲送至傅珺面前,带着几分讨好地道:“棠姐儿别生气了。瞧。小舅这里有梅子。好吃着呢,你尝一个好不好?”

    见王晋急得满头大汗,连那头上的帽子歪了都不知道。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傅珺不由便是一笑。

    王晋立刻道:“总算你笑了。快吃个梅子消消气儿,小舅方才说错了话,咱们棠姐儿的针线活很好,那护膝一定要送予小舅,可别忘了。”

    傅珺这会回过神来,深觉自己方才的行径就是一种变相的撒娇。而撒娇的对象居然是个半大的孩子,这一点尤其让她脸红。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半大小子撒起娇来,真是想想都叫人惭愧。

    想到此,傅珺的脸止不住地红了,声音极小地道:“小舅,那什么,我的针线活儿确实不怎么好,要不,我换旁的送给您吧。”

    王晋立刻摇头道:“不好,我只要护膝,还得是我们棠姐儿亲手做的,旁的一概不行。”

    傅珺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而,在心底深处,她却又觉着有些欢喜。毕竟,能被亲人这样疼着宠着,那感觉还是相当美好的。

    不过,用自己那手糟糕的针线活儿,去荼毒无辜的少年才俊,这样做真的好么?傅珺对此十分疑惑。

    王晋却是铁了心,再不愿叫外甥女不开心,只尽力说些乐事予傅珺听,又向她简单介绍了几部新书的内容,笑道:“那部《南山水注》我读着不错,棠姐儿想必会喜欢。里头写了好些风俗,有些连我都是头一次知道呢。”

    傅珺便笑道:“连小舅都说好,想必这部书定是不错的。”说到这里,她忽然心中一动,微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没找到西南那边的游记,我倒是挺想知道些那里的情形的。”

    王晋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

    傅庚三年前远赴江西,便位于大汉朝的西南端。傅珺此语,想是因为想到了傅庚。

    这般想着,王晋面上的笑意便淡了一些。只要一想起傅庚轻犯险地的冒进之举,他便十分不快。虽然王襄一再解释说,傅庚此举是有用意的,但王晋还是觉得,傅庚身为一位父亲,为自己的女儿考虑得太少了。

    “小舅,您怎么了?”见王晋面色有些不对,傅珺不由问道。

    王晋掩饰地摇了摇头,微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些事情来。哦对了,父亲叫你去他那里一趟,傅大人托人捎了封信予你,我搁在玄圃了。”

    “爹来信了?”傅珺问道。

    “是的,给父亲写了一封,特意给你也写了封信。”王晋答道。

    傅珺点了点头,神态平淡地低下头去,继续去看王晋找来的书,并未再多言。

    王晋见状,心下又是一阵叹息,柔声道:“父亲还有话要与你说,叫你得了信儿便过去。”

    “我知晓了。”傅珺应了一声道,随后又看了看桌上的书,道:“这几部书我便带回去了,过些时候再还回来。”

    王晋挥手笑道:“拿去看吧,几时还都行。”

    傅珺便看了看窗外,有些惋惜地道:“可惜今儿耽搁了些时辰,无暇与舅舅谈论书中之事了。我原还想着将前几部书读来的体会与小舅说说的呢。”

    这也是傅珺的习惯了,每回到王晋这里还书时,二人都会就书中内容探讨一番。王晋虽年轻,却终是受名师大儒指点,又进书院读书,见识眼界十分不俗,与他说话,傅珺着实长了不少见识。

    王晋却是觉得,自家这小外甥女儿年龄虽小,读书却懂得用脑,偶尔谈及书中之事时,常有惊人之语,其视角十分新奇独特,因此便也很愿意与她论书。

    如果撇去每一回谈书论道之时,未央那充满怨念的小眼神儿的话,这样的时刻,于傅珺而言不谛是一种享受。

    可是,今天看来是无法与王晋多谈了。傅珺只得匆匆辞了出来。

    到得玄机室的门外,一行人兵分两路。青芜与王晋派来的一个小厮便转回了内院儿,却是将书先搬回去,另还有王晋送的一块陈墨、一匣子蜜饯。这么些东西青芜一个人抱不了,所以王晋才派了个小厮同行。

    而傅珺与涉江便转向了东边,往玄圃的方向而去。(未完待续。。)

第134章

    五月的天光明亮鲜丽,这一路行来,绿树森森、花香渺渺,微斜的日影将傅珺与涉江的影子拉得很长。

    傅珺缓步而行,不多时便来到小石桥边。却见清溪之上,水波荡荡,偶尔一只蝴蝶飞过,停落在溪边的野草上,那绚丽的蝶翅一张一合,似是在和着微风舞蹈。待歇了一歇,便又振起双翼,翩翩地跳着舞,飞得远了。

    傅珺立在桥边,信手攀住桥边垂下的柳条,心绪亦跟着那蝴蝶一同,飞去了极远的地方。

    三年前,亦是这样一个明媚而温暖的季节里,在那个离别的渡口边,她将一封信悄悄交给了傅庚。

    在那封既无抬头、亦无落款的信中,傅珺那稚嫩的笔锋落下的第一句话便是:“千万不要忽视小人物的存在。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只蝴蝶扇动翅膀所产生的微风,很可能便会引发蛟江的一场风暴。”

    那是傅珺第一次给傅庚写信,也是她两世人生中,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与亲人进行沟通。而那封信中的内容,却是冰冷而严肃的。在信中,她没有写离别时的牵挂,更不曾留下分毫思念与亲情。

    她只是在那封信里,对王氏疑被人投毒致死一案,进行了清晰的陈述与细致的分析,并做出了合理的推断。

    她不会忘记,在王氏离开后的那段时间里,几乎每一个夜晚,她都会在梦中重回到那个凄惶的午后。在梦里。她反复刻印着那些画面,寒冷的风、枯瘦的木樨树、面目模糊的亲人,还有那个脚印凌乱的东角花坛。

    她对王氏之死的一切怀疑,便从花坛边的脚印开始。

    在被她“拍”下的记忆中,她发现的第一个疑点,便是脚印。

    在许多混乱的、杂着煤灰的脚印中,有一行模糊的脚印,从小书房的窗下延伸至此,盘旋回转后又回到了原处。

    那脚印在窗下时还是干净的,于未曾扫净的残雪上留下了一痕洁白。而随着脚印行至花坛边。脚印的颜色便渐渐染了灰黑。等到回至书房院墙的窗下时,便留下了一个脚尖冲着窗子的黑印。

    由此傅珺断定,这脚印的主人一定不是秋夕居的人。因为,那段时间王氏有孕在身。沈妈妈怕雪天路滑。便在秋夕居中庭的露天地面上都铺了煤灰。秋夕居各人的鞋底上。多多少少会沾些灰黑色。却唯有那行脚印,开始时洁白如新,直到后来才沾了灰。在小书房院墙外的窗下乱成了一团。

    而第二个疑点,便在于那脚印的起始位置。

    众所周知,傅庚小书房院墙上的窗子是被钉死了的。然而,傅珺却发现,那窗台上的雪被人碰掉了好些,上头还有一个不甚明晰的手印。

    那是属于成年女人的手印,手掌秀气、五指纤长。

    傅珺由此大胆推断,一个从外面来的神秘女人,由这扇窗子翻窗而入,进入了秋夕居,一路行至花坛边又回转了来,再由这窗子进入了小书房。

    可是,那窗子钉得很死,傅珺当时在现场是查过的。那么,那个神秘女人是如何于此处出入的呢?

    带着这个疑问,傅珺自昏迷中醒来之后的第二天,便去勘查了那扇窗子。

    而随后她发现,那窗子确实是钉死的,无论从内还是从外都无法打开。可是,再细查下去,另一个疑点便又浮出了水面。

    那钉住窗户的钉子,是新的,钉子旁边还有一个锈蚀了的钉眼。

    傅珺由此推断,这钉子是才钉上去的。原先的那枚钉子,不知何时被人启动了,所以那个神秘的女人,才能从窗子里翻进院中。

    而后,这扇窗子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重新钉牢了,只是那钉窗子的人大约十分慌乱,将原先的钉眼留了下来。

    傅珺对那留下的锈蚀钉眼进行了仔细的查看,发现那钉眼四周木质松动,却没有明显的折裂痕迹。这表示着,松动窗子之人用的不是蛮力,而是一点一点的水磨功夫,很可能是花费了数天甚至数十天的时间,才慢慢将钉子弄得松动,最后起开了钉子。

    从行为模式上看,那松动钉子之人十分小心谨慎,很能耐得下心来;而那钉窗子之人却比较粗心,连原先的钉眼都没注意到,只匆匆将窗子重又钉牢了。

    傅珺由是断定,这是两个人分别所为。她估且推断,那个翻窗而入的神秘女子,便是松动钉子之人;而重新钉牢窗子的则另有其人。

    那么,先按下这钉窗之人不论,那女子翻窗而来,又是所为何事?

    在“拍”下的场景“照片”中,傅珺又发现了另外的两处疑点。

    其一,便是那株洒金秋海棠。

    那株花原先长得十分茂盛,枝叶形状亦很丰美。而在傅珺于王氏出事那天进行现场勘察时,却发现那花少了半边枝叶,两不对称,呈倾斜之势。事后傅珺仔细搜检了自己的记忆,终于发现,在被她“拍”下的画面里,那秋海棠枝叶上的断痕没有错齿,而是十分平整。此外,落雪之后,旁的花草上均堆着雪,唯有秋海棠上的雪被碰掉了。

    傅珺由此推断,这株秋海棠是被人用剪刀剪断的。因是人为所致,连带着花上的雪也被碰掉了,所以留在傅珺记忆里的才会是那种画面。

    其二,则是滴落在花坛边的一小滩油迹。

    当傅珺勘察现场时,她闻到了一股极其浅淡的油脂味道。当时她头脑混乱,并未在意。然而,这味道却清晰地印入了她的脑海,留在了记忆之中。过后回想时,她便记起,那花坛前的地面上,混杂着一小滩冻硬了的油迹。

    这油迹便藏在散落的煤灰之下,十分隐蔽,若非傅珺有着超强的记忆力,清晰地记下了当天的一切情景,只怕便会忽略掉。

    众所周知,煤灰虽能止滑,却也仅限于对雪或水起作用,对于油渍,尤其是冻硬了的油渍,其作用却是微乎其微。而王氏滑的那一下,以傅珺推测,想必是这滩油迹在作祟。(未完待续。。)

第135章

    由这两个疑点以及那串脚印,傅珺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个神秘女人从小书房翻窗而入,偷偷在花坛边洒下了一滩油,又剪去了王氏最喜欢的秋海棠的花枝。

    怀素曾回忆说,王氏在滑倒前轻“咦”了一声。此际想来,应是王氏散步至此,见花枝不对,上前察看,而那滩油便在彼时起到了作用。王氏踩上了冻硬的油渍,险些滑倒,幸好被沈妈妈与怀素扶住了。

    至此,傅珺得出了一个结论与一个疑点。

    结论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对王氏的喜好十分熟悉,知道王氏饭后喜欢在东角的花坛边散步,对那株洒金秋海棠十分重视,所以才会故意去破坏花枝引王氏踏上油迹。

    然而,疑点亦是由此而来:这女人费尽心思,冒着极大的风险,便是为了让王氏有惊无险地滑上一下么?

    需知王氏散步那可是有一堆丫鬟仆妇随侍的,又有人搀扶,怎么可能轻易滑倒?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王氏先是滑倒,不久后便宣告病重,很快即告不治。由病发至亡故,时间十分短暂,这难道是巧合?

    傅珺清楚地记得,那医术了得的鲁医正曾说,王氏只是身子虚了些,只需待次年开春便可无碍。而由王氏病逝的那日至开春,也不过就十来天光景。而王氏偏偏就在开春之前病至危重,难道这又是巧合?

    不。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那神秘女子甘冒奇险,翻窗而入的目的,绝对不会仅仅是让王氏滑一下这么简单。尤其是,那女子对王氏的生活作息十分熟悉,必定知道沈妈妈等人对王氏护得很紧,那洒油的举动怎么看都带着盲目性,与她之前处心积虑弄松窗子的举动很不相符。

    至此,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那神秘女子翻窗而入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更大的图谋,比如:置王氏与死地。

    然而。置王氏于死地。和费尽心机引王氏滑倒,这两者间又有怎样的联系?

    傅珺再度回忆起,怀素与沈妈妈都说,王氏滑了一下之后。便被扶进房中。随后喝了药。不久后便说困倦,便上了床休息。待她们闻到血腥味时,王氏已经昏倒在了血泊中。

    据傅珺所知。鲁医正开的药里的确有些安神的成份,王氏有时也会睡上一会。只是,在怀素与沈妈妈的描述中,王氏那一天的困倦程度却是比往常都要重一些,喝了药没一会便困了。

    傅珺的直觉是:那天的药一定有问题。

    可是,那药渣事后鲁医正曾细查过,未发现任何疑点。而与熬药之事相关的所有人与物,傅庚亦曾派人查过,亦是毫无问题。

    由此傅珺只能推断出一个看似不可能的结论:

    毒是直接下在药汤里的。而那只喝药的碗在王氏用过之后,便即交下去洗净了,上头的痕迹已然湮灭。

    这是用排除法得出的结论。

    而根据这个推论,便又衍生出了另外一个疑点:

    那女子是如何将毒直接放进药汤里的?

    王氏的药在熬制过程中,全程都由沈妈妈等人看管,除非有人配合,否则那女子不可能将药放入碗中。

    但是,若真有内应,那女子便不必耗费那么长的时间去松动小书房院墙的窗子,还翻窗进来剪去花枝并洒上油渍了。此等事由内应做来不是更稳妥么?

    由此可知,至少在王氏的房中,这女子并无内应。甚至就连那个钉窗子之人,傅珺也认为此人被人利用的可能性远高于内应的可能性。

    那么,这毒便一定是那女子亲手放进汤药里的,只是放的时机非常巧妙,未令人察觉而已。

    依据所知的事实,傅珺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断,而这个推断亦是由那神秘女子看似毫无理由的行径中得出的:

    那神秘女人让王氏滑了一下的主要目的,应是想要引起混乱。

    据沈妈妈后来回忆,王氏滑了那一下,所有人都吓坏了,她与怀素皆惊叫了起来,秋夕居里发生了一场不小的混乱。而彼时王氏的药刚熬好,据熬药的兰泽回忆说,她把药放在桌上后,便听见外头一阵叫嚷声,说是太太滑倒了,她吓得连忙跑了出去。

    那个神秘女人要的,恐怕便是这样的效果。

    在那场混乱出现时,所有人都跑去了王氏身边,屋中无人,药在桌上,这是最好的下药时机。

    傅珺甚至认为,只要能下毒,无论是将毒放在碗中还是放在熬煮药剂的瓦罐里,那女子并不在意。

    她的目的就是下毒,至于事后会不会被人查出来,她应该没想那么多。从她剪断花枝滴洒油渍的举动来看,她已经完全不计后果了,就算事后被发现她也不在乎。

    此外,傅珺还相信,那药一定是无色无味,且十分难于查找的。这个设想,是在沈妈妈将王氏的那个药匣交给她后,她才想到的。

    既然这世上有南山国的秘药,那便必定会有其他秘药。那下药之人熟悉王氏的生活习惯,熟悉王氏的病情,只要选对了药物,让王氏的下红之症重上十分,王氏本就虚弱的身体,必会因失血过多而承受不住。

    然而,以上种种,终究只是傅珺的推断而已。缺乏证据,又无法从王氏的尸体上获取更多的信息。傅珺的推论再精密,也无法被证实。

    而若这个推论成立,则第二个疑点又出现了:

    那女子既非秋夕居之人,还要寻机下毒,便只有时刻观察秋夕居的情况,才能找到机会。

    那么,她是在何处观察秋夕居的动静的?傅珺相信,一个面生的丫鬟或仆妇,不可能长时间暴露在沈妈妈与怀素她们的眼皮子底下,这样被发现的机率太高了,那女人不可能在冒险翻窗而入之后,行如此草率之事。

    那么,她便必须找到一个地方,不仅能藏身,还能时刻观察秋夕居的动静,这个地方究竟在何处?

    关于这个问题,傅珺想了好几天,直到她忽然想起了傅庚小书房里那间上着锁的房间时,才猛地豁然开朗。

    她寻了一个借口,让傅庚打开了那个房间,又寻机支走傅庚,在那个房间里做了简单的勘察,结果,在房间的窗屉边,她找到了一根女人的长发。而那个房间的窗子亦如傅珺所料,插销并未插上,只是闭紧了而已。(未完待续。。)

第136章

    能够进入这个房间的女人,全侯府也只有王氏一人。而王氏此前因有孕,很长时间都未曾进去过,因此傅珺能够肯定,这根长发是那个神秘女子落下的。

    而由这根头发以及那扇拔去插销的窗子,傅珺推论,那神秘女子一定是事先用钥匙打开了小房间,进去后再拔下窗上的插销,翻窗出去后从外面绕进来,将房门从外锁好。然后,她便可循原路翻窗回到这间密室,再从内关好窗扇,熬过由午夜至天明的这段时间。

    而后傅庚带着傅珺进宫,将行舟留在秋夕居听用。而小书房因出入皆要锁门关户,十分不便,因此,行舟便守在了秋夕居外头的那道角门里。

    这样的情形,无疑为那神秘女子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她甚至可以从密室中出来,直接守在书房院墙的窗边等待时机。

    其后,王氏于散步时滑到,秋夕居如期出现了一场混乱。那神秘女子便趁乱翻窗而入,跑进王氏的房间下毒。

    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为何那窗下的脚印后来会乱成了一团,其中有两个脚印指向正房的方向。傅珺此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在这个推论中全都得到了解释。

    至于那女子的脱逃之法,则十分简单。傅珺相信,在那样的一场混乱之下,没有人会注意到那些下等丫鬟仆妇们的动静。就连沈妈妈事后回忆时,亦说当时只顾着招呼一众人等过来。将王氏抬进屋中,旁的便没注意到。更没人会去注意有谁进出了秋夕居。那女子完全可以趁此机会逃脱。

    将这个女子的行为过程推理完毕之后,傅珺便又回到了此前的另一个疑点:

    那个钉窗子的人。

    傅珺相信,能够拿到小书房密室的钥匙,还能够有较为充裕的时间将钉死的窗户弄松,那神秘女人所为,绝非凭一己之力,而是有人配合。

    这配合之人,便是那个重新钉牢窗户之人,亦一定是能够随意出入小书房。且配有那间密室钥匙的人。

    符合以上所有条件的人。除了傅庚与王氏之外,便只二人:行舟与汲泉。

    结合王氏出事当天的状况,那天是行舟留守家中,而汲泉随傅庚出行。因此。从表面看来。行舟与人勾结的嫌疑最大。

    可是。在其后的走访询问以及多方打探之下,疑点却渐渐集中到了汲泉的身上。

    据守着小书房连接前院夹道的角门的李婆子曾说,有好几次她早上来接班儿时。前头值夜的马婆子都睡得极死。她隐约听马婆子说过,汲泉给她送的酒酒劲儿很大,每回喝完了酒都会睡得特别沉。

    再如,秋夕居的一个洒扫妈妈回忆说,出事那天的傍晚,大家正忙着布置灵堂的时候,她看见汲泉手里拿着像是锤子的事物,从小书房院墙那边走了过去,行色匆匆,表情十分惶急。

    还有,在王氏病危那天的午后,便在傅珺心思慌乱地勘察花坛现场之时,她清楚地回忆起,等在院门外头的汲泉,脸上有着不自然的忧惧之色。当时她以为汲泉是忧心王氏,但后来细想之下,那时的汲泉虽表情忧虑,可前额紧皱、嘴角紧绷,显得十分不自然。

    前额紧皱、嘴角紧绷,这两样都是表示愤怒的微表情。

    主母病危,一个下仆可能会焦虑,也可能会担忧,却绝对不可能愤怒。除非,他发现或者是意识到自己被人利用,成了棋子,于是才会产生愤怒的情绪。

    这些,都是傅珺后来才想到的。那时已经是事发后两个月了,她是通过回忆,才确定了这一点。

    而事情查到汲泉的身上,傅珺便已再无施展的余地。

    汲泉是傅庚的人,傅珺只要稍有动作,傅庚必会查知。傅珺无法绕过傅庚去继续查案,她只能将这件事交予傅庚,由他继续往下查。

    在那封信的末尾,傅珺这样写道:

    “在许多事件中,小人物往往能起到关键的作用,娘亲之逝,从根本上说,便在于不曾防及这些小人物。汲泉是父亲的长随,女儿查到他的身上,已属对父亲不敬。然此人乃本案破点所在,须得细查。故女儿写下此信,将所知悉数相告。女儿相信,父亲一定能给女儿一个圆满的答复。”

    而傅珺没有写在信里的是,对于汲泉,她曾经有过动手的念头。

    她打开了王氏留下的秘匣,对着那一排排的药瓶,想象着将其中的某种药物,洒在汲泉的饮食中的情景。

    而最终,她却没有这样做。

    她掌握的证据不够充分。她所掌握的全都是间接证据。没有人亲眼看见汲泉钉窗子,也没有人看见汲泉将密室的钥匙交给了旁人,更没有人能够证明汲泉与哪个女子过从甚密。

    傅珺所拥有的,大部分仅仅只是她的推论。虽然她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断定,她的推论与事实十分接近,但是,那毕竟只是推断,而并非事实。

    更何况,就算证据充分,她应该也必须将之交由本地的司法机关,依律法处置,而非私下行刑。否则,她又与那些犯罪分子何异?

    所以,她只有将所知的一切写在信中,告知傅庚,并请求由这个比她更有能力、也更便于行动的成年人,来完成对此案的侦查工作。

    傅珺深知,能够查到汲泉的身上,于她而言已是极致。她的年龄、身份与性别,注定了她在此事上能够施为的空间,只有这么一点点。她甚至应该庆幸,至少她还有可以委托的对象,而这个人又恰巧是她的父亲。她的直觉告诉她,傅庚一定能够将此事彻查到底。

    因此,那封信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委托。虽然傅珺明知道,为人子女者,在大汉朝这样的时代,写了这样一封冰冷且毫无感情的信给父亲,是极为不妥的。可是,她只能写出这样的信来。

    她的怨与恨,还有不甘和委屈,只能通过这样一封没有抬头亦无落款的信,传达给她的父亲。

    在潜意识里,她希望傅庚能懂得她的心情,也隐隐地希望着,能够得到傅庚的宽慰与安抚,还有谅解和许诺。

    然而,在来到姑苏后的整整一个月间,她并未等到期待中的回信。(未完待续。。)

第137章

    在傅珺前往姑苏后不到半个月,傅庚便亦离开了京城。据说是圣上亲下的旨意,着他领了个安抚俭事的名头,又虚授了按察使之衔,带着六科官员往江西一带巡查去了。这消息还是许娘子从侯爷那里收到的。

    彼时傅珺刚刚入驻幄叶居,与铁面皮一家子首轮战斗方才结束。从京中传过来的消息,让她实实在在地病了一场。

    直到她病愈之后的六月初,傅庚的回信才姗姗来迟。

    彼时的傅珺,不仅将养好了身体,心情也休养得差不多了。傅庚离开京城固然令人不安,可也是有好处的。比如,那个传说中的百日之内续弦之事,便不曾成为现实。

    据许娘子传过来的消息,侯夫人在傅庚走后便狠狠地病了一场,在小佛堂里静修好些日子,直到她传消息过来时,侯夫人还待在小佛堂里不曾出来。

    而那个抚远侯府的大龄剩女卢莹,据说也得了病,似是病得还不轻,被抚远侯世子送至了郊外的庄子上静养。

    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傅珺并不觉得有多么欢喜。她甚至觉得,那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平南侯府以及京城中的一切,已经与她离得很远很远了。

    直到傅庚的来信终于摆在了她的桌前,才让她对已经远离了的那个城市,以及那里的人与事,再度生出了一点实感。

    傅庚的回信也是既无抬头、亦无落款。整篇信的开头第一段只有三个字:是盈香。

    在看到这三个字时,傅珺那一直郁结在心中的疑问。豁然开朗。

    原来是盈香。果然是她,也只能是她。

    熟悉王氏的生活作息,了解王氏的一切喜好,同时对秋夕居的每一处细节了若指掌,且对王氏怀有极大怨恨。符合以上一切条件的人,只有盈香。

    傅庚在信中将事情的大致走向,对傅珺进行了说明。

    原来,那盈香自中秋节之后,便被王氏发送回了姑苏的一所庄子里,理由是身体有恙。然而。傅珺现在却是明白。盈香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又在“月饼事件”中串通他人,陷害流风,意图踩下这个最有希望进阶为姨娘的丫鬟。以使自己上位。所以才会被王氏发送回庄子的。

    盈香与馥雪的暗中往来。并非无迹可寻。还有盈香对巧云隐约的嫉恨,亦曾被傅珺观察到过。此外,流风被人陷害那天。盈香将流风一个人留在路上的行径,此际想来亦应是有预谋的。而这种种事件结合起来,盈香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王氏如此处置,已经算是留了情面了。

    傅庚后来派人去那庄子上查过,发现盈香到庄子后没两天,她家里便来了人要赎她回去。此事是禀明过王氏的,也得了王氏的应允。想来,似盈香这样心大的丫鬟,能够安安静静地远远打发了,王氏还是愿意的。

    盈香被赎出去之后那一个月的经历,傅庚却是没有查到。因为,派去盈香家中查访的人得到的消息是,她家里并无人去赎她。

    据庄子上的人回忆,赎走盈香的是个生得颇为妖娆的妇人,穿戴十分光鲜,而盈香家中却并无此人。

    盈香被这妇人带走之后,有着近两个月的空白时期,无人查知她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等到盈香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在十月的一个黄昏,汲泉在出门办事的路上,与她偶然相遇。

    据汲泉交代,盈香那时已经换作了妇人的打扮,形容憔悴,模样堪怜。

    需要说明的是,早在盈香还是王氏的丫鬟时,汲泉便对她有了心思,此事盈香是知晓的。彼时因年纪都不大,盈香便对汲泉说再等两年,谁想这一等,却等来了从此的天各一方。

    因此,盈香与汲泉的这场巧遇,最后便演变成了旧情人的重逢,而她的孤单与困苦,亦激起了汲泉压抑已久的爱慕。

    汲泉说,盈香与他重逢后,并不肯向他透露她此前的经历,只说她现在孤身一人,赁了一所院子住着,便在大功坊左近。

    那大功坊乃是金陵城中最为混乱的地区,住在里头的都是些非穷即恶之人,有些类似于傅珺前世的贫民区。

    汲泉见自己心仪之人过得如此悲惨,心下十分不忍,便一力劝盈香退掉了房子,又花钱替她在南楼瓦子巷附近找了一处安静的院子,叫她安心住着。

    便是在那间院子里,盈香与汲泉有了肌肤之亲。

    一直便对盈香念念不忘的汲泉,便此生出了要娶其为妻的念头。他父母早亡,身无长物,只觉得能得到一个盈香这般温柔体贴的女子为妻,乃是天幸之事。

    谁想,听了汲泉的提议后,盈香却执意不肯,只流泪道自己已非完璧,配不上汲泉,哭得十分可怜。而她越是如此,汲泉对她便愈加怜惜,心中欲娶她之念便愈盛。

    那盈香见汲泉态度坚定,十分受感动,便道“既是如此,便不能再由你这般养着我了,我需得自己挣齐了几分嫁妆,方可光明正大地与你结为夫妻,亦能有一份体面”,言罢又请汲泉帮她寻一个差事做。

    说来也是巧,恰在那时,侯府前院的三管事康保义偶尔说起,前院儿缺几个洒扫的仆妇,要去外头找些人补上。

    汲泉听了这话,心中觉得这是个机会:一来在侯府中做事,便不必去外头抛头露面了,且有他看顾着,盈香也不会吃太多的苦;二来,侯府给的月例也多,盈香只需做上几个月,便足够置办嫁妆了。因此便对盈香说了此事。

    其实,依他的本意,根本便不需要盈香自己挣嫁妆。无奈盈香的态度十分坚决,一定要自己置齐嫁妆。又听汲泉说只在前院当差,并不与后宅有接触,当下便同意了。

    立冬那日,盈香在汲泉的引荐之下,正式成为了侯府前院的洒扫娘子。因她娘家姓杨,旁人便唤她“杨嫂子”。

    此事乃是汲泉一手办成的,并未通过康保义。因他是傅庚身边得力的长随,傅庚那段时间又是身价看涨的时候,那管着前院洒扫事宜的管事十分巴结,便亲自将盈香与另几个新来的一并编成了两组,负责打扫庭院,分派给盈香的活计都是最轻省的。(未完待续。。)

第138章(80月票加更)

    初时,汲泉还担心盈香被人认出来,后来才渐渐放了心。因前院与后宅中的人交集很小,且与盈香共事者,也都是些才从外头来的,盈香又着意低调,因此,她在府中期间,后宅中并无一人察觉。

    据汲泉说,自盈香进府之后,有好几次轮着他在小书房值夜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便十分忍耐不住,只想与盈香行那好事。尤其是元宵节之后,这种情形便出现得更为频繁。

    彼时正值深冬,盈香身子弱受不得寒气,汲泉便打起了小书房的主意。总归他值夜也就是在里头睡一觉而已,并无旁事。那段时间王氏又有孕,傅庚便一直留宿在正房,晚上基本上不会去小书房,给了汲泉极大的方便。

    因此,汲泉便给那守着夹道角门的马婆子送了几回酒,这些酒均是盈香带过来的。每次马婆子喝醉了之后,都会睡得很熟,而汲泉便趁夜带着盈香,悄悄从马婆子的眼皮子底下溜进秋夕居,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将盈香带去那小书房里行事。

    每一回在行事之前,盈香都会体贴地带上些自做的点心,还有一小壶酒,用以助兴。

    而吃喝过后行罢好事,汲泉常常便是一觉好睡,到天明方会醒来,彼时盈香自是不见了踪影。

    过后汲泉问起来,盈香便捶着他柔声埋怨,直说他睡得太死,她只好一个人收拾干净了悄悄回房。

    据汲泉说,在王氏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又一次带着盈香去了小书房。因第二天一早便要随傅庚出门,他便少喝了几口酒,睡到半夜时便醒了过来,却见盈香已不在身旁。

    当时他十分担心,便穿好衣物想要去寻盈香,却见盈香从外头走了进来,发鬓散乱,鞋子上还有些灰。见他醒了,盈香便走过来埋怨他,道自己想要寻个地方方便一下。偏他睡得极沉。她摇不醒他,便只得自己去外头找地方解决了。

    汲泉自是不疑有它,又搂着盈香亲热了一番,这才又双双睡下。待次日醒来之时。盈香已然不见。他只道盈香又像往常一样悄悄回去了。便也没去多想。

    直到王氏出了事。他听人说王氏在花坛前差点滑倒,又见傅珺围着花坛打转,还转到了小书房的院墙边。那时的他。忽然便有了几分警醒。

    汲泉并不是笨人,他记起盈香是被王氏赶出府去的,说是染了病,但具体如何,却无人得知。而自与他相遇之后,盈香更是从未谈及过前事,原先汲泉还以为她是因为伤心,而此刻想来,那更像是一种刻意的撇清。

    此外,若再细思盈香与他从相遇至今的种种,许多事根本经不得推敲,越想便越叫人胆颤心惊。

    所以,汲泉才会在傅珺昏倒、众人忙着摆设灵堂之时,去检查书房的院墙,随后便发现那窗子已经松动了。那时他已经十分害怕,慌乱之下,便找了工具将窗子重又钉死,只希望此事无人发现。

    而盈香自那天之后,便此不见了踪影。汲泉不敢声张,悄悄问了那个管洒扫的管事,那管事说盈香在王氏出事那天一早便向他告了假,说是家中出了点事情,需得返家几日。那管事瞧在汲泉的面子上还多予了她几日的假。

    汲泉不由暗自叫苦,又偷偷出去寻找,那盈香却像是平空消失了一般,杳无踪迹。

    那时的汲泉,虽然心中隐约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但却没敢轻举妄动,更不敢逃跑。

    一则是本朝对逃奴的处罚极其严厉,基本上便是死路一条;二则却是他心存侥幸,想着也许盈香是真有事暂时离开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盈香始终不归,汲泉忧惧更甚。为免事端,他向那洒扫管事撒了谎,说盈香辞工不做了。因签的本就是活契,那管事也未多说什么,便将名册中盈香的名字销去了。

    此后的汲泉便一直惴惴不安地留在傅庚身边,直到傅庚以去江西办事之由将他带离京城,在路上对他进行秘密盘问之时,他才知道事情早就已经败露,于是便合盘托出,不敢有丝毫隐瞒。

    傅庚根据他的讲述,派人分成两路去查。一路顺着盈香被那个妖娆女子赎出后的路径,另一路则从盈香与汲泉赁的那间小院查起,双管齐下。

    在信的末尾,傅庚如是写道:

    “吾女尚幼,聪慧如斯,吾心甚慰。然此事非小,父欲细细彻查,耗时虽久亦不负矣。惟望吾女安居姑苏,宜乐宜喜,勿念为甚。”

    对于傅珺前封信中的冷淡,傅庚并未在意,信尾处的切盼之情殷殷溢于纸笺,让傅珺十分汗颜。

    然而,傅珺并不知道,傅庚的回信中尚有一事未及言明,便是他派出去的人查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那个替盈香赁下大功坊住处的人,听掮客形容其长相,应该就是康保义。而康保义与当年傅珺被拐一案,有着直接的联系。

    傅庚隐去了这条线索,是不想让傅珺惶惶不安。虽然在心底深处他很清楚,他的女儿,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加冷静聪慧。

    然而,傅庚还是希望,女儿能够远离这些肮脏阴暗的事情,生活得更加轻松快乐一些。他已经很失败了,护不住女儿,也护不住发妻。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将自己的骨肉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让傅珺在王襄的庇佑之下,安然成长。

    因为傅庚的有意隐瞒,让傅珺对线索的掌握有所缺失,所以,她只能凭着警察的直觉,去分析王氏之死以及这背后的种种阴谋算计:

    盈香肯定不是主谋,她的背后还有别人。不说别的,只说她所投的毒药,事后连鲁医正都查不出来,可见那毒药的药性十分高明。如此名贵的药物,盈香这样的底层平民是接触不到的。

    此外,那个赎走盈香的妖娆女人,盈香与汲泉的“偶遇”,侯府前院“恰好”需要洒扫婆子,每一件事都透着不寻常的味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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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傅珺不由自主地便由盈香想到了馥雪,身为张氏身边的大丫鬟,馥雪与盈香却过从甚密,无法不令人起疑。

    还有一个人——巧云。傅珺清楚地记得,馥雪与巧云明显是认识的,却偏装作不识。而今想来,这其中必有原因,傅珺推测,很可能巧云就是张氏手里的一颗棋子。

    既然张氏的手伸得如此之长,那么,有没有可能,王氏被毒杀一事,亦是由张氏策划的呢?

    傅珺在思索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否定的。

    可能是因为来到了姑苏,远离了平南侯府,傅珺对府中的情况看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楚,思路也比以往更加冷静清晰。

    张氏与崔氏二人明争暗斗,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平南侯府的世子之位。而傅庚在其中是不具竞争力的。

    但是,随着傅庚在圣上面前越发受到重视,很难说平南侯的心会偏向哪里。

    因此,对张氏而言,王氏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弟妹。她出身不显、又是庶女,虽然王襄于士林中有些名声,但毕竟远在地方,不可能对傅庚争夺世子形成助力。

    倒是传言中那个很可能成为傅庚续弦的抚远侯次女卢莹,若她成了傅庚之妻,那么傅庚将会获得强劲的助力,世子之位未必不能一争,而张氏亦要面对更多的威胁。

    所以傅珺认为,王氏之死应与张氏无关,因为张氏在其中是利益受损的一方。

    那么。崔氏或者侯夫人在这件事里,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傅珺想了良久,却始终不得其法。

    侯夫人属意由次子傅庭袭爵,而崔氏亦在一力斡旋此事,这是显而易见的。于她们而言,傅庄既是嫡,又是长,已经是十分难以搬动的大山了,又何必让傅庚变成另一重阻力?

    可是,每当她要抽离自己的怀疑之时。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的继母。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与侯夫人那称量的目光,十分相似。

    可是,属意次子袭爵的侯夫人。与毫无竞争力的庶子。及其所娶的庶女出身的妻子。这三者间根本无法形成合理的利益关联。而傅珺的直觉却告诉她,王氏之死一定隐含着某种算计,而算计又必定会牵涉到利益。

    因为找不到任何利益关联点。每每想到这里,傅珺便会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在平南侯府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里,她找不到任何一个突破口。

    既然思之不清,傅珺便决定暂且放下此事。

    傅庚的能力远超于她,此事由傅庚往下查,她应该放心。此外,她总有一种感觉,觉得现在去查此案,并非良机,查也查不出结果来。

    而事实也证明,傅珺的感觉是对的。三年来,傅庚从未在信中再提过盈香的名字。这女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如同空气一般在人群中蒸发而尽。

    傅珺相信,盈香一定没有死。

    只看盈香的所作所为,便可知她是用过即废的弃子,背后的主谋在事发后必会将其诛杀,届时只消做成盈香畏罪自杀的假相,再将尸身丢在闹市显眼处,傅庚自会知晓,此事亦可终结。

    然而,盈香却脱钩而去,这不仅为本案更添谜团,亦为傅珺带来了一线希望。

    这三年来,傅珺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祈祷盈香一直活下去,活到傅珺长大,活到她拥有比现在更强大的力量,活到她能够为王氏报仇、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因此,她静下心来,安心地等待着时间过去,努力地适应这个时代,以符合这个时空的标准充实着自己。而三年的时光,便此匆匆逝去。

    此刻,傅珺停驻水边,望着眼前的流泉,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中,久久不语。

    清溪如带,映着五月的阳光,跃起的水珠宛若一粒粒剔透的碎钻,在微风里划过点点光斑。

    三年的光阴,亦如眼前的这一脉清泉,带走了往昔的岁月,流向未知的明朝。

    傅珺不由有些怅然。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自柳条上摘下一片纤长翠绿的树叶,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随后将翠叶丢进溪中,信步跨过小桥,踏进了那片松林。

    林间寂寂,五月的微风带着些凉意,携来松针的清香,拂过傅珺的鼻端,让她的心情也变得清爽了许多。

    涉江跟在傅珺的身后,二人静静地走着,蓦地,从傅珺身上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啪”的一声。二人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傅珺便向身上看了看。

    还是涉江眼尖,轻呼道:“呀,姑娘手上的花串儿断了呢。”

    傅珺忙举起衣袖,果见腕上的茉莉花串儿不见了,再看草地上,正零星地散落着几朵雪白的花朵,还有几颗玉珠子杂在其间。

    “姑娘,这珠子……”涉江一面说着,一面便蹲下/身子去拣那些珠子。

    傅珺便道:“啊哟,这可是青蔓磨的,可不能丢。”说罢便也蹲了下来,帮着涉江一块儿拣。

    青蔓打小便爱串些手串来玩,而今技艺更精,傅珺手上的这串茉莉花串儿,便是青蔓亲手制的。那花儿倒是随处可得,唯有那上头的几粒玉珠,乃是青蔓一点点磨出来的,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涉江见傅珺也蹲了下来,忙阻拦道:“姑娘快起来吧,这地上好些土呢,一会子裙子该脏了,万一老太爷瞧见了可就不好了。”说着便将傅珺搀了起来。

    傅珺想想也是,便站直了身子笑着打趣道:“那你可得数着些儿,一共八颗珠子,这可是咱们青蔓姑娘的心血,一颗也不能少了。”

    涉江便笑道:“婢子省得的。”说着便又在草丛里翻了一会,将珠子都拣了起来,细数了数,那珠子却只得七颗。

    傅珺先将这七颗珠子收了起来,向四周张了一张,道:“这里地势最高,只怕那颗珠子是滚到下头去了。”

    涉江回身看了看来路,对傅珺道:“那婢子去下头找找,姑娘且在这里等一等。”

    “好,你去吧。”傅珺笑道。

    涉江福了福身,便沿着来路往回走去,傅珺便在原地等着。

    大约等了约两、三分钟的样子,眼见着涉江的身影消失在了假山背后,傅珺觉得这么站着有些无聊,便又慢慢往前踱了几步,直走到了离玄圃不远的一处矮树丛边。

    便在此时,傅珺忽然觉得脚下似是踩到了异物,她挪开脚尖看去,却见地上躺着一支不起眼的银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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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傅珺便俯下/身去,将簪子拿在手上细瞧。

    这簪子远远看着便十分普通,凑近了细看,更可见其做工十分粗糙,银质也很糟糕,边角处已经有些发黑了。傅珺用手掂了掂,断定这簪子只在外头镀了层银,里头裹的应该是铜。

    这三年间,因许娘子的不断教导,傅珺的见识涨了不少,与当初那个进了皇宫便看呆了小姑娘不可同日可喻,这簪子一入手,她就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内宅里姑娘们的插戴之物,必是外院儿哪个丫鬟仆妇的,且还必是最下等的那一类。

    也不知是谁这么粗心,将簪子丢在了这里。傅珺暗忖道。这东西可不是轻易能捡的,内宅之中因此而生出的是非,她就算没经历过,听也是听过的。

    因此,她看了这簪子两眼便打算扔掉,谁想,就在这一扔的瞬间,她蓦地觉得不对劲。

    这簪子掉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叩”的一声,听上去里头倒像是中空的。

    傅珺这下来了兴致,她蹲下/身将簪子重新拣了起来,细细检查了好一会,又看又摸,最后才在簪头雕着梅花花萼之处,找到了一条极细的缝隙。

    她捏住簪头,顺着缝隙轻轻一拧一旋,这簪子便从中间断开了,露出了里头的一截寸许宽的布条来。

    傅珺不由两眼放光,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很有种查案查到关键证据的兴/奋感。她抽出布条展平了,方看了一眼。突然觉得眼前晃过一道影子。

    傅珺警醒地抬起头,从树丛的枝叶间看去,却见玄圃的院门前出现了一双男人的腿。方才晃过她眼前的影子,便是这男人腰侧配着的某件饰物。

    此时,傅珺能够看到那饰物在空中划过的轨迹,却无法看清那究竟是什么。因为随着这男子停住脚步,他配戴的饰物恰好落在了衣摆的在另一边,傅珺看不见。

    按理说,一双男人的腿出现在玄圃的院门前,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此处乃是王襄的书房。寻常往来的自然大部分都是男人。

    可偏偏的。那双腿给傅珺的感觉,却很不正常。

    通常情况下,走出院门的人会十分自然地立刻往外走,便是停留。也不会停留太长时间。而这双腿却在玄圃的院门前停了好一会。

    在停留的这段时间里。那男人一直是左脚居前。右脚居后地站着,而他站立的重心还连着变换了两次,先是偏向左脚。随后又偏向了右脚。

    前世查案时,傅珺对这种身体动作上的微表情,曾作过十分细致的研究,且接触过大量实例。她可以断定,这个男人的两次重心转换,是在分别向身后及四周张望。

    这种张望的动作,傅珺实在太熟悉了。

    前世她所经手的案件中,举凡那些闯空门的、入室偷窃的小偷,最爱做的便是这个动作,傅珺在翻找监控录像时曾见过无数次。

    这些小偷们在进门前会先四下张望一番,而出门后还会往四下里看看。哪怕明知道周遭无人,他们还是会这样做。所谓做贼心虚,这个动作便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既是心理上对自身安全与否的确认,更是对突发状况的预备动作。

    这样的动作,出现在一个才出玄圃院门的人身上,傅珺无法不去多想。

    而更令她奇怪的是,那玄圃的院门前一直是有小厮值守的。而此刻,这个男人却只身站在院门口,那小厮却不知去向。

    这种种情况结合在一处,让傅珺立刻警惕起来。她蹲在树丛后一动未动,静静观察着那个男人的动静。

    因所处位置的问题,傅珺看不到这男人的脸,视线所及处只能到他的小腿处。

    这男人看来年纪不大,因其跨门槛的动作很是利落;小腿较长,个子应该不矮;从衣服下摆的衣料可以看出,他应该不是外客,不过却也非洒扫的下仆,倒很像是账房先生一类的高级服务人员;还有,这男人的鞋边上还沾着几痕淡淡的绿色,似是才沾上去的,看着很像是草汁的颜色。

    傅珺只看出了这几点,那男人便抬腿起步,十分迅速地往前头二进院子的方向去了。

    等到那个男人的脚步声渐渐去得远了,傅珺才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凑到树丛边往外瞧,恰好看见那男人的脚转过了院墙。

    直至此刻,傅珺方才站起身来,望着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出神。

    她的手里还捏着两截空心簪子,那半根布条已经被她放进了荷包里。不知为什么,傅珺总觉得今儿这事十分蹊跷。她不由自主地便将空心簪子与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联系到了一起,直觉这两者间有些联系。

    此时,却听前方脚步声响,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一边系着腰带,一面匆匆地跑了过来。这人傅珺却是识得的,乃是看守玄圃院门儿的一个小厮。

    那小厮没想到傅珺在这里,见到她不由愣了片刻,随后他的脸便微微一红,尴尬地道:“表姑娘在这里呢。”

    傅珺笑了笑道:“我也是刚到,见这里无人,便没敢进去。”

    那小厮搔了搔头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小的方才忽然肚子痛,便离开了一小会儿,怠慢表姑娘了。”

    傅珺摇头笑道:“无妨的。”又问:“外祖父可在么?”

    小厮道:“回表姑娘/的话,老太爷有事往前头去了,吩咐小的跟姑娘说一声,叫姑娘进屋等他一等。”

    傅珺闻言点了点头,心中的疑虑又多了一重。

    听小厮之语,方才玄圃中应是无人的。那个鬼祟的男人算得好准,竟像是知道这小厮会肚子痛一样,趁着玄圃无人溜进溜出的。

    如此一想,傅珺便笑道:“那我便进去等外祖父吧。”

    那小厮笑道:“表姑娘请进。”说着又向她身后看了一眼道:“涉江姐姐在后头呢,也一并进去吧。”

    傅珺回身一看,却见涉江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一见傅珺便屈身行了个礼,微有些气促地道:“婢子找到珠子了。”说着便将一颗玉珠呈了过来。

    傅珺伸手接过珠子看了看,正是青蔓手制的那种,便将珠子收进荷包里,含笑道:“辛苦你啦,我们这便进去吧。”

    那小厮便躬了躬身,将傅珺主仆二人让进了院中。(未完待续。。)

第141章

    走进院子里后,傅珺立刻加快了脚步。

    她越来越怀疑那个鬼祟男人的目的了,因此傅珺直奔书房,不待涉江打帘子,便自己掀帘子走了进去。

    涉江不明所以,忙跟紧傅珺进了屋。

    书房中缭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似是荼蘼,又似茶香。那微带苦涩的味道与花香缠绕在一处,淡雅而又清芬。

    书桌上摊放着两本书,上头压着青玉镇纸;条案上尚有半幅未完的画稿,旁边立着排笔;香炉静立桌畔,琴台前的坐褥上还有着衣襟压过的痕迹。傅珺环视四周,将书房从上至下检视了一番,随后发现,这里居然毫无异样。

    她又走进书房里间勘查了一番,结果依旧是:没有异样

    傅珺犹自不信,又从耳室开始看起,细细地将几个房间全看了一遍,结论仍旧是:一切正常。

    这可真是奇了。

    傅珺感到十分讶异。

    那男人趁无人之时溜进玄圃,偏那小厮在那会因肚痛擅离职守,这不可能是巧合。那男人必定是要趁无人时做些什么,小厮的肚痛很可能便是出自那男人的手笔。因此,傅珺的第一反应是,那人是要从玄圃里偷看或偷取什么资料。

    王襄身为一府官员之首,玄圃中自然会有些公务函件、政府资料之物,傅珺的想法很说得通。

    而只要这房间被人翻动过,便必定会留下痕迹。有着多年查案经验的傅珺。对此类痕迹嗅觉十分灵敏,即便是微小的异样也能察觉到。

    可是,这几间房给傅珺的感觉却是一切正常,这便很让人不理解了。难道那个人偷偷跑进玄圃,竟然没进书房么?

    傅珺不由微阖双目,将停留在记忆中的画面再度重温了一遍。

    蓦地,她脑中灵光一现,转身走出了书房。

    午后的阳光倾泻而下,将整个庭院拢在一片温暖而明亮的光线中,傅珺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西面那片芜乱的杂草之上。良久之后,展颜一笑。

    涉江望着傅珺,只觉得姑娘这一笑,宛若云破月出一般。说不出的好看。尤其是姑娘的一双眼睛。在阳光的映射下,微微泛出一种奇异的紫色,美得叫人不敢逼视。

    傅珺此时已经胸有成竹。表情放松了许多。她闲闲散散地返身入屋,寻了一张靠窗的椅子坐了下来,惬意地舒了口气。

    涉江便凑上前去,轻声问道:“姑娘可要喝口茶?”

    傅珺摇摇头道:“不必了,等外祖父回来再说。”说罢停了一刻,又吩咐她道:“你帮我磨些墨来吧,我想写张字。”

    涉江应了声是,走上前去挽起衣袖,先向那书桌上取过一方七星鸲鹆砚来,从青东瓷蟾壶里向砚中注了些水,又拿过傅珺常用的那块天雨墨,十分利索地磨了一池墨。

    傅珺便从笔格上挑了一只大小适中的笔,略沾了些墨,在纸上写起字来。

    一时间,书房之中悄然无声,主仆二人一坐一立,皆是敛神静息。

    傅珺一面写着字,一面在心中分析着得来的信息。

    她已经很久不曾这样了,这种像是前世侦查案件的感觉,让她十分激动。所以她才会写字,她是想借着写字让自己兴奋的心情平静下来,以便更好地分析整件事。

    很快地,雪白的纸笺上便落下了半张字,傅珺的心境也略略平定了一些。她侧首向窗外看了看,恰好看见王襄带人跨进了院门。

    “外祖父。”傅珺轻唤了一声,搁下笔站了起来,身子斜倚窗前,目光向王襄的身后略略一扫,面上神色未动。

    王襄闻声看了过来,向傅珺笑着道:“四丫头在呢。”

    傅珺含笑应了一声,亲上前去打起门帘,王襄负着两手,大步走进屋中,进屋后抬眼向书桌扫了一眼,便即笑道:“在写字么?”

    傅珺笑着点头道:“正想请外祖父指点一二。”说着便走去窗边,将那字纸捧了起来走到王襄面前,巧妙地转了个方向,让王襄刚好挡住了自己的身形,随后她递上字纸,顺手将一张早就写好的字条,悄悄塞进了王襄的手里。

    做完这一切后,傅珺退后两步,歪着脑袋,带几分撒娇语气地笑道:“外祖父一定要细细品评,别敷衍孙女儿才好。”

    王襄垂眸看了傅珺一眼,却见她浅笑嫣然,一双乌黑的眸子淡定地望着自己,随后眸光一转,又向他身后掠了一掠。

    棋考正安静地立在门边,从傅珺所处的位置看去,恰好能看见他的一只鞋,那鞋边上的几抹绿意,衬着雪白的鞋底,宛若雪上苔痕,让傅珺心中的想法又坚定了几分。

    王襄便将双手拢在胸前,拿起傅珺的字来端详了一会,随后微笑着道:“这字儿写得端正。”

    傅珺便笑道:“外祖父只告诉孙女,这写得是好还是不好呢?”

    王襄沉吟了一会,微蹙着眉头将字条握进手里,随后微笑道:“颇可一观。”

    傅珺灿然一笑,道:“如此便好,多谢外祖父指点。”说罢便走上前去,将王襄手里的那张大字拉低到自己眼前,在纸上指指点点地道:“外祖父瞧着,这泉水的泉字儿若这样写,是不是更妥些?”

    需要说明的是,这三年以来,傅珺小盆友年纪渐长,身高总算也好歹长了一些,但仍旧比较矮矬,远不能达到九岁女孩子应有的高度。

    因此,当傅珺将字纸拉到面前后,王襄亦微微弯了腰,如此一来,从背后看去,便只能看见王襄的背部,而傅珺的全部动作却尽皆被他遮住了。

    傅珺便借着这个机会,口中一面糯声说着请王襄指点字体的话,手指却飞快地在纸上虚写下了“棋考有异”四个字。

    王襄凝目看去,不由惊异地看了傅珺一眼,神色微微一动,便伸手在纸上点了点,语带双关地问道:“四丫头觉着是如此的么?”

    傅珺抬眸沉静地看着王襄,又伸出手指写了个“是”字,随后认真而用力地点着头道:“孙女儿觉着,这字儿必得如此写才好。外祖父看呢?”

    王襄表情微凝,沉下眸子又看了傅珺一眼。却见傅珺一脸孩子气的笑意,然而一双眼睛却清静如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从容与自信,由不得人不去信她。

    那个瞬间,王襄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三年前的一些事来。那年元宵节傅珺被拐一事,他曾听傅庚提起过。而王昌亦曾说过,大理寺卿唐寂的次子,便是傅珺帮着救回来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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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如此一想,王襄面上的神情便从微凝变成了凝重。他直起腰来,拿着字纸转身行至桌前,将纸摊放在桌上,捋须端详着,似是在思量傅珺方才所说之语。

    傅珺静静地看着王襄,面上的神情一如往常,眼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期待之色,似是十分希望得到长辈的肯定。

    这倒不是傅珺入戏太深演得好,而是她确实希望王襄能够相信她。或者说,她确定王襄一定会信她。

    果然,没过多久王襄便点头道:“唔,棠姐儿说得有道理,外祖父再想想。”说罢便又看了棋考一眼,吩咐他道:“你去里间,将那大书架上头的一本《兰草贴》取来。”

    棋考静静地躬了躬身,便往书房里间走去。傅珺向他的背影看了一眼,含笑道:“孙女儿也要去里间寻本书呢。”

    王襄目注傅珺,微笑点头道:“很好,去吧。”

    傅珺便尾随在棋考身后进了里间,在跨进房门的一刹那,她瞥见王襄从笔格上取了支笔,又招手唤了个小厮进来。

    待傅珺进了里间后,王襄便就着傅珺写剩的残墨,飞快地在一张纸笺上写了两行字,随后对那小厮低声道:“去找田先生。”

    那小厮应了声是,将信袖在怀中退了下去。

    此时在书房的里间,棋考亦寻到了字贴,双手捧着走到了傅珺面前,傅珺接过字贴,笑着温声道:“多谢你。”随后又指着那书架最上层的一本《北曲》道:“这本书也请拿给我。”

    棋考看了那书一眼。目中露出一抹极淡的思索之色,手脚却十分利索,转身走到书架前,将一架小木梯挪到身前,踩上木梯,探手将那本《北曲》取了下来。

    在他转身的瞬间,傅珺清楚地看到他嘴角绷紧,一只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紧贴在大腿侧边。

    他在紧张。傅珺如是判断。

    人在紧张的时候,会将手放在裤兜里或抵着大腿。这个时空自然是没有裤兜一说的。因此傅珺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棋考握拳的手。

    看起来。这人的警惕性很高。傅珺暗忖道。

    方才她与王襄的一番言语动作,可以说无甚破绽。但还是引起了棋考的警觉。大概王襄那个挡在傅珺身前的动作,令他感到不安了吧。

    傅珺一面思忖着,一面假意翻看着字贴。用眼角的余光继续打量棋考。

    棋考衣摆的侧边挂着一只圆形玉佩。玉质不算上乘。四周为黄铜包边。傅珺据此判断,方才在小树丛那里晃过她眼前的影子,应该便是那黄铜在阳光下泛出的光。

    此时。棋考已经将那本《北曲》也捧了过来。傅珺便笑着将手上的《兰草贴》一并交到他的手上。想想耽搁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久只怕棋考就要起疑了,于是便笑着道:“就拿这两册吧。”

    棋考闻言微微躬身,傅珺点了点头,便当先走出了房间。

    此时王襄正坐在书桌前看书,棋考便捧着两册书走了过去,恭恭敬敬地将书放在王襄的手边。而在放下书的一瞬间,借着那看似恭敬的垂首动作,棋考迅速地瞥了一眼桌上的字纸,随后便退了下去。

    当他重新在门边站好时,傅珺发现,他眼角与额头这两块的肌肉,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嘴角更是恢复了原先的弧度。想来是因为看清了字纸上傅珺写的字,确定没有可疑之处,所以放了心。

    王襄笑着对傅珺招了招手道:“来,将这两册书都拿着。”

    傅珺含笑上前,取了书交予了涉江,口中笑道:“多谢外祖父,孙女儿又偏了您的两本好书。”

    王襄呵呵笑道:“外祖父这里的书,你想拿多少都行。”

    傅珺璨然一笑道:“外祖父真好。”

    王襄笑着摆了摆手,向外看了看天色,随后温声道:“时辰也不早了,四丫头便先回去吧,下回再过来。”说着又从袖中取出傅庚的信来,交予傅珺道:“喏,这是你爹给你的信。”

    看着那个薄薄的信封,傅珺一时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她才将信拿了过来,对王襄道:“多谢外祖父,孙女儿这便告退了。”

    王襄挥了挥手道:“去吧。”

    傅珺便领着涉江福了一福,静静地退出了书房,自回幄叶居不提。

    次日一早,傅珺正在房中被柳夫子拎着耳朵教琴,忽然青蔓走了进来,匆匆地道:“姑娘,前头老太爷派了个妈妈过来,说是请姑娘立时便去一趟玄圃。”

    傅珺一听此话,便知是棋考事发了。此刻她已经被柳夫子折磨得生不如死,听闻王襄有召,当真是如蒙大赦,立刻便收拾东西退散了,柳夫子只能无奈摇头。

    说起来,这柳夫子与傅珺倒也有缘。

    三年前傅珺离京后不久,柳夫子因兄长病重,便也从平南侯府辞了馆,回到了家乡固州,帮着嫂子照料家事。

    其后不久,柳夫子的兄长便即病故了。她嫂子带着三个孩子,生活无着,过得十分惨淡。这柳夫子也是个重情之人,见状便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帮着她嫂子赁了间房子,又盘了一间小店面卖汤饼。

    谁想她那个嫂子却是个吃不得苦的,趁着柳夫子出去办事的当儿,将家中细软一卷,三个孩子也皆丢下,单身一个人跑了出去。柳夫子回家之后见此情景,一时急怒攻心,吐了口血便也病了。

    此时傅庚奉旨巡查至江西吉安府,在此期间接到了内阁票拟的旨意,着他就地接任吉安府通判一职,却是直接自京中外放至了江西,由清清贵贵的编修,变成了一府官员。

    那吉安府下辖固州、泗城、洪平、陂县、广化、武兴及隆州七县。也是凑巧,傅庚前往固州公干之时,恰巧偶遇了病重的柳夫子。她曾做过傅珺的先生,与傅珺是名副其实的师生关系。傅庚见其境况堪忧,便出手帮了她一把,又见她没有生计来源,便写信给王襄请他帮忙。

    大汉朝西南溽热、北地苦寒,皆为经济落后地区,而江浙一带却十分富庶,且当地读书氛围浓厚,颇有几所名声不错的女学。

    王襄接了傅庚的信后,便亲自给位于姑苏梅山的女子书院山长写了封信,推荐了柳夫子。傅庚又出钱出人,派人将柳夫子一家人从固州送至姑苏安顿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143章

    柳夫子因感念王襄与傅庚的扶助,无以为报,便自告奋勇教傅珺琴艺,王襄与傅庚自是举双手赞成的。

    这柳夫子也算是一代名师了,走出去说一声“清湘居士”,但凡学琴之人便无有不知的。傅珺能得此名师倾心指点,实为幸事。

    可惜的是,我们的傅四姑娘天生音痴,学琴学得万分痛苦。偏那柳夫子又是个心性坚韧之人,见了傅珺这块顽石,便立誓要将其磨成美玉,因此更加下了十二分的力气,每逢书院休沐便会准时登门,直奔幄叶居,不管傅珺的脸苦成什么样,都会认真教授其琴艺。

    见柳夫子如此苦心孤诣,一心指望着将毕生所学传授予自己,傅珺不忍辜负恩师情意,便只能捏着鼻子努力学习。这两年多下来,琴艺已是略有长进。

    柳夫子见状十分欣喜,便又破天荒地多教了她一样乐器——箫。

    傅珺当时一听之下,那是万分反对的。

    在她的前世,这是一种完全被黑化了的乐器好吗,她有心理障碍,真心学不来。

    可是,柳夫子的韧性却是无人能敌,傅珺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便败下阵来。于是她现在又多了一样奏箫的功能。

    虽说艺多不压身吧,但傅珺还是觉得,这种乐器她没办法以正常的心态去看待。

    因为始终无法以平常心看待“吹箫”这件事,所以。今天正在学习该课程的傅珺,一听王襄召唤,那真是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地便没了影儿。柳夫子只得追在后面提醒道:“记着早些回来,还有半曲未奏完呢。”

    傅珺一面疾走一面胡乱点头道:“是,学生去去就回。”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王襄那里多赖一会儿。

    因料定要与王襄长谈,故傅珺便换了一身秋香色洒花香云纱衣裙,又重新梳了头发,戴上了琉璃桃花钗。一应收拾停当。方带着四个大丫鬟,跟在引路妈妈的身后,往玄圃而去。

    一行人静默无声地穿过角门,转廊过桥。不多时便来到了那片松林前。

    举目望去。但见松林之外。院门之前,多了好些面生的守卫,皆是眸色冷肃的中年男子。按剑立于门边,气氛十分肃杀。而原先守门的几个小厮却皆不见了踪影。

    昨夜回去后,傅珺曾细细思量过棋考之事,心中有了几分数,故对眼前状况并不吃惊。

    倒是那领路的妈妈,几曾见过这番场面,走着路那腿脚便有些发软。一旁跟着的四个丫鬟里头,青蔓与流风亦有些胆怯,垂着脑袋、呼吸急促。倒是青芜十分镇定,那涉江更是面不改色,还跨前了两步,隐隐将傅珺护在了身后。

    一行人表情各异地走进院中,那几个守卫似是早得了信儿,连多看一眼都不曾,依旧目视前方,看上去十分训练有素。

    待进到院中,那阶下立着的长随书问见了傅珺,忙肃手道:“见过表姑娘。”

    傅珺见他表情严肃,便知事情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因此便也端正了神色道:“还请通传一声。”

    书问便向内报了一声:“表姑娘到了。”

    里头的王襄便道了句:“进来。”

    傅珺从容步上台阶,门口早有小厮撩起帘栊,将傅珺一行人让进了屋中。

    王襄端坐于书桌前,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一脸的沉思之色。旁边还坐着一个面生的中年男子,身形瘦削、容貌清肃,颌下蓄着一部短须,此时正微眯着双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傅珺。

    傅珺上前两步,屈身道:“见过外祖父。”

    王襄放下信封,抬头微笑着道:“起来吧,来,坐到这里来。”说着便伸手向旁边的一张梅花圆凳一指。

    傅珺垂首应是,轻轻挪步坐了过去。王襄又向涉江等人看了一眼,傅珺便向涉江她们点了点头。

    涉江面露忧色,有些不放心地看了傅珺一眼,见傅珺神色淡定如常,又向她点了点头,涉江方才敛衽行了一礼,带着青蔓几个退了下去。

    待到门口的帘栊重又合住,那书问又将门也掩上,并退至阶下站好之后,王襄方才清了清喉咙,沉声问傅珺道:“你可知外祖父为何叫你过来么?”

    傅珺点了点头,沉静地道:“孙女儿猜测,应是为着昨儿的事情。”

    王襄便点了点头道:“正是想问你,你是如何知道那草坡靠近坡顶之处,被人埋了东西进去的?”

    昨天傅珺写给王襄的字条里,说的便是这件事。现在看来王襄果然从里头挖出了东西,傅珺的判断一丝未错。

    傅珺便微笑道:“回外祖父的话,孙女儿之所以有此一说,是因为发现那一处的草与旁处不同。”

    王晋便奇道:“便是此处叫人难解。你是如何发现那里的草与旁处不同的?我瞧着无甚不妥哇。”

    傅珺侧首想了一想,道:“孙女儿记得,前几年每逢这个月份,那草坡的坡顶旁,皆会长出几株开蓝花儿的草来。大前年是三株,前年是六株,去年是十二株,前些时候孙女儿过来,发现今年又变成了十五株。而昨日那草坡上的蓝花草却只得七株,数目少了许多。因外祖父从不叫人去动那草坡,孙女儿便此觉着,那里的土必是被人翻动过了。”

    说到这里,傅珺停了一停,组织了一下语言,又继续道:“孙女儿又想,若是常人翻动了草叶,必不会费心去整理。那草坡原就杂乱,便不整理也没什么。可是,孙女儿昨日细看之下,发现那七株蓝花草朝向混乱,有三棵与旁的草是相反的,一看便知是被人挖出来后,又重新填埋了进去。只是那挖草之人不知道的是,草木向阳,那一整坡草的朝向皆是随阳光变化的,不可能背向而长。孙女便是发现了这两处疑点,才认为那坡顶之处的土必定被人翻动过。”

    傅珺这一大段话说完,王襄已经听得怔住了,那中年男子亦是面露讶色,忍不住出言问道:“傅四姑娘竟能记得如此清楚,连大前年那坡上生了几棵草,都能记得?还有那草木一天中的朝向,姑娘也能看得出来?”

    傅珺点了点头道:“是,我都记得。举凡这些景物之属,过目之后,便不会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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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王襄面上的惊讶之色越发浓厚了起来。

    他确实曾听傅庚说起过“棠姐儿记性极佳”的话,他以为不过是傅珺的记忆力比常人略好些罢了。自傅珺来到姑苏后,平素他也时常教导些学问。在背书上头,傅珺的表现不算十分出色,比王晋那更是差得远了。因此,他便以为那是傅庚爱女心切,言语略微夸张了一些。

    而今听傅珺亲口说起,且又果真是在傅珺所说之处挖出了东西来,他便不得不相信,这个外孙女儿的记性,确实大异于常人。

    傅珺很清楚王襄在想些什么,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是自小便有的。若是背个书什么的,孙女儿的记性便很一般。但是那些无意间过目之物,事后想来便如亲眼重见一般,万分清晰。”

    王襄闻言不由捻须而笑,道:“我们四丫头这个记性,倒真是大异于常人。”

    傅珺面色赧然地道:“孙女儿愚笨,让外祖父见笑了。”

    便在他们说话之时,那旁坐的中年男子一直面带沉思之色,此时便插口问道:“请王大人恕在下无礼,在下尚有一个疑问,想请傅四姑娘解惑。”

    王襄笑道:“无妨的。”又对傅珺道:“方才忘了和你说了,这位是田先生。”

    傅珺见王襄称那人先生,便知此人非是常人,忙站起身来,端正地敛衽行了一礼,口中道:“见过田先生。”

    那田先生一派泰然。坐在原处点了点头,微笑道:“傅四姑娘请坐。”

    傅珺依言坐了下去,田先生便问道:“姑娘过目不忘,在下十分佩服。不过,仅凭着那草叶方向有异,姑娘便断出是有人埋了东西进去,而不是有人挖了东西出来,这却叫人不解了,还望解惑。”

    傅珺微微一笑,道:“这其实不难解的。因为。我无意间得着了另一样东西,从那件东西上头,我才断出了那草坡是被人埋了东西进去,而非挖了东西出来。”说罢。她便从袖出取出一支银簪来。却是昨天偶尔拾得的那一支。

    傅珺将簪子呈予王襄。又从袖中取出个布条来,对王襄道:“说来也是凑巧,昨儿孙女儿在松林边上的矮树丛下头。拣着了这个簪子,这簪子是中空的,里头藏着张布条儿,请外祖父细看。”

    王襄接过布条看去,却见那上头歪歪扭扭地写着两行字:东西藏妥后七日再退,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王襄看着布条,面色纹风不动。不过傅珺发现,他眼睑处的肌肉迅速绷紧,表示出他此刻内心的愤怒。

    傅珺不知道王襄他们从草丛里挖出了什么,看起来那东西非同小可,否则一向镇定如恒的王襄也不会如此愤怒。

    那田先生站起身来,从王襄手中拿过那枚银簪,略一摆弄便旋开了机关,银簪便被从中扭开了。他望着手上的簪子,面上露出了一丝讥讽之意,随手便把簪子丢在了桌上。

    傅珺便轻声将昨天发现簪子的事情说了,又道:“这簪子并布条原该昨儿便交予外祖父的,但彼时棋考在侧,孙女儿行动不便,便只能先写了字条给您。又因此物重大,孙女儿不敢交予旁人代转,因此便打算今日柳夫子的课结束后,再往您这里来一趟的,不想外祖父先唤了孙女儿过来。”

    王襄伸手抚了抚傅珺的发顶,面色有些复杂,良久后方道:“你很好,你做得非常好。若非你警觉,外祖父只怕要大祸临头了。说起来,这也是外祖父识人不明,那棋考藏身此处经年,我竟是一无所觉,唉。”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田先生闻言便正色道:“王大人此言差矣。那棋考进府前,我等也曾细细查访过,并无可疑之处,其家事父母皆是真的,可知此人乃是自小便被人特意培养的。据在下所知,本朝有些神秘的组织便专事此类勾当。他们收养或拐来一些孩子,自小便安排了身份,用种种手段施以教导,待长大后便可用于刺探、暗杀、收集情报等等行径。此乃养/成的死士,我等便是查得再细,也是查不出破绽来的。”

    王襄捻须不语,傅珺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那田先生所言,倒叫傅珺想起三年前自己亲身经历的那起拐卖案来。

    能够拐卖公侯及官员子女,且组织庞大、手段精细,这样的团伙,倒与这田先生说的“某些组织”很是相似。

    田先生又道:“如今棋考已经在我们手上了,假以时日,必能探出些消息来的。大人且安心,一切皆在在下的身上。”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自信,浑身气势犹如静渊,令人不敢小视。

    王襄顿首道:“你放手去做吧。”

    田先生微微躬身,将布条与簪子皆袖进了怀中。

    王襄便又看了傅珺一眼,见她正睁着一双干净明亮的大眼睛,认真地听着自己与田先生说话,神色安然稳静,忍不住便问道:“四丫头,你是如何看出那棋考有异的?连外祖父都被他蒙骗多时,田先生又道他是被细心栽培的,你是从哪里发现他不妥的?”

    这也是叫王襄最想不通的地方。

    这棋考平素言语安静,行止亦十分稳重,端是个值得信任之人。而傅珺却仅凭一张布条,以及草坡上的异状,便断定此人有异。而过后他们还真从棋考身上找出了疑点,这实在很叫人不解。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侯府姑娘,她是凭什么看出疑点来的?

    傅珺微笑道:“这也是孙女儿运气好,在拣簪子的时候,碰巧遇见了一件事……”说着便将昨日发现有可疑男子从玄圃里出来一事细细说了一遍。

    说完后傅珺又道:“孙女儿当时看过了布条,再结合眼前所见,心中有了疑问,便借着进来等外祖父的机会,将园子查探了一番,可巧便发现那草坡不对劲。原想当面跟外祖父说的,谁想外祖父带棋考进来后,孙女儿看见他的鞋边儿上沾了草汁,与孙女藏在草丛中看到的那可疑男子十分相似,孙女儿起了疑,便没敢声张,只悄悄说与外祖父一人知道了。”

    王襄至此方恍然大悟,不由抚须笑道:“咱们四丫头真是个细心的孩子。”

    田先生亦微笑道:“傅四姑娘果真聪慧。”

    王襄见田先生亦如此褒奖傅珺,面上的笑意便越发地浓了,越看傅珺便越觉得这孩子既聪明又冷静,令他老怀大慰。(未完待续。。)

第145章(100月票加更)

    此时王襄因提前堪破敌方手段,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心情便放松了下来,便又笑着问傅珺道:“你蹲在草丛里,连人的脸都未看见,仅凭其双腿的动作便能看出不妥来,这是如何做到的?”

    傅珺笑道:“外祖父有所不知,人的手、足及五官动作,皆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真实的心情。因孙女儿记性好,日常闲来无事便常常回忆揣摩,想着这人说这句话时手是这样的,眼睛是那样的。这样天长日久的下来,有时不必人说话,只看其动作表情,便能知他此刻的想法意图。虽不能在在皆中,但猜个五、六分准还是有的。”

    说到这里,傅珺便站起身来,一脚前一脚后地立在当地,然后解释道:“当时孙女儿只看得到棋考的腿和脚,他出门之后,身体的重心先是落在左脚,后又落在右脚,却是四下张望的动作,孙女儿便是据此起的疑。”说着她又做了个张望的动作,果然,向后张望与向前张望时,那双脚的重心确实是不一样的。

    王襄与田先生从未想过,如此不起眼的动作,却有这般深远的意义,不由大为惊奇。

    田先生便又问:“仅此一样,似是也不能断定此人有异,姑娘还有别的发现么?”

    傅珺又道:“确实还有其他的发现,用以佐证此人有异。第一便是那道晃过我眼前的影子,那是棋考戴在身侧的玉佩。先生细想,若人按平常的速度走动时。那玉佩可会急急晃动?”

    田先生立刻摇头道:“自然不会。”

    傅珺便道:“正如先生所言,若走路的速度不快,那玉佩无论如何也不会晃得那样厉害,因此我断定,那个人是非常快速地从院子里跑出来的,玉佩亦随之晃动。而跑到门口处那人却又猛地停住,前后左右张望一番,这可不令人起疑么?”

    田先生一面听一面点头,王襄亦点头道:“细想之下,果真如此。”

    傅珺又续道:“后来。外祖父带着棋考进来。孙女儿便借着请外祖父指点的机会给您递了消息,您便支棋考去里间取书,孙女儿为了绊住他,也跟着进去了。便是在那时候。孙女儿发现他一只手紧握成拳放在身侧。嘴角紧闭,瞧来颇为紧张。若心中无愧,他的紧张又从何而来?由此孙女更坚信他有问题了。”

    王襄与田先生一面听着。看傅珺的眼神也越来越不一般。

    观察一个人的动作表情能到如此细微的程度,且还可据此做出种种合理的判断,简直是闻所未闻。

    尤其是田先生,更是对傅珺刮目相看。他原本便于刑名一道十分精通,此刻听傅珺侃侃而谈,只觉得其所述种种,发前人之所未想,直令人大开眼界。他隐隐觉得,若能将此法用于审讯犯人之事上,只怕会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来。

    想到此处,他不由深为惋惜。傅珺若是男儿,他此刻便能舍下脸来跟王襄要人,便不能要过来,时常见个面乃至于请去衙中帮忙亦是好的。可惜傅珺不仅是女儿身,更是侯门贵女,轻易出个门儿都难,更遑论请来帮忙了。

    王襄此刻已经听出了兴致来,便又问道:“那后来可还有其他发现没有?”

    傅珺点了点头道:“亦是有的。从里间出来后,棋考借着给您呈书的机会,偷偷地看了一眼我写的字纸。因那张字纸确系我练字所用,上头的内容很是普通,因此他便放了心。待重新侍立于门边时,他的嘴角便放松了,手也自然放在身侧。孙女儿便想,此人先是紧张焦虑,在看过字纸后便放松了下来,想那字纸与他有何关系?不过是孙女与外祖父挡住他的视线指点了一会,他便起了疑,因此,此人必有问题。且警觉性也很高。”

    王襄不住点头,随后赞道:“不意四丫头竟有如此大才,平素外祖父是小瞧你啦。”

    那田先生更是满面的赞叹加遗憾之色,叹道:“心细如发,慧眼如炬,傅四姑娘真乃天纵奇才。”

    傅珺心下十分汗颜。她这是开外挂带来的金手指,完全是多年经验积累所致,大才不大才的,她可当不起。天纵奇才什么的形容词,貌似也太超过了吧……

    王襄此时那真满心满眼的得意啊,一边儿笑一边儿捻着胡须,口中还谦道:“小孩子家家的,当不得先生如此夸赞。”说虽这么说着,那嘴已经笑得合不拢了。

    傅珺微微垂首,作出一个害羞的动作来,实则神色未动。

    这些年在铁面皮的熏陶之下,她已经忘记脸红是个什么滋味了。若自个儿的面皮没练到一定厚度,又怎么跟铁面皮一家子斗智斗勇?这几年傅珺苦练面皮功,那真是成效卓著,此刻不过牛刀小试罢了。

    见自家外孙女儿羞得低下了头,王襄深觉傅珺是个好孩子。既是好孩子,那就得大大地奖赏。

    傅珺不知道自己发现的是什么样的大事,她只知道,王襄这回赏的东西,那真是十分丰厚。

    古砚名墨自不必说了,王襄还破天荒地叫人抬了一匣子头面过来。傅珺回去后打开一看,发现那竟是一整副十二件的镶红宝绞丝金头面,既有大支的鸾鸟祥云挑心簪子,亦有桃叶分心、梅花钿儿、雁翅儿掩鬓簪子等等,每一件都打造得十分精致,花样亦是最时新的,粗算至少也要值个二、三百两银子。

    傅珺见了不由咋舌,遂掩匣沉思,旁边立着的沈妈妈亦是微张了嘴,满面惊异之色地道:“哟,老太爷赏的这么贵重的头面,姑娘是做了什么了,竟得了这么重的赏?”

    傅珺其实也很想知道,她究竟是做了些什么,不仅王襄赏赐得十分丰厚,次日宋夫人亦赏了一堆的东西,就连被小宋氏念叨了好些日子的那几匹月影流光纱,也皆给了傅珺。

    傅珺带着四大丫鬟,捧回了宋夫人赏的东西,亦带回了满腔的疑问。

    她细细回想了一回,蓦地想起那天走进玄圃书房时的场景来。当时,王襄手里拿着一只信封。此刻回放画面,傅珺清晰地看到,那信封上还沾着些泥土。看来,王襄他们从土里刨出来的,便是这封信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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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那棋考身为一步藏得极好的暗棋,此次冒险动作,往王襄的书房小院儿埋了封信进去,其后便将于七天后离开王襄,脱身而去。

    将此处种种结合起来细想,傅珺的后背突然便出了层冷汗。

    无论在哪个时空,信件都是最确凿的证物。在没有笔迹鉴定的大汉朝,一封信毁掉一个家族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据傅珺所知,先帝时期有一位护国公,因在家中搜出一封疑似通敌的信件,便遭了灭顶之灾,男丁满七岁者皆被斩,余者则被流放至边地,至今也没回来。

    傅珺抱着头面匣子,坐在那几匹月影流光纱上,心中一阵阵的后怕,随后又生出些旁的念头来。而她的面上却始终保持着沉思之色,如同一个真正的地主老财,对着她心爱的物件儿深情凝望。

    一旁的青蔓便轻声问青芜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是欢喜得说不出话来了么?”

    青芜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在想事情呢,你别多话。”

    青蔓鼓了鼓腮帮子,终是将满肚子的话压了下去,心里却很疑惑:姑娘这是在想事情吗?怎么那眼睛里直冒光啊?

    傅珺其实是在想,既然她这次立了个巨大的功劳,那是不是也可以跟王襄商量一下,让她免了“吹箫”这门功课呢?她真的不想学啊,太那啥了,她那颗纯洁呆萌的小心灵实在是伤不起。

    也许是想心事想得太出神。也许是这件事的发生与解决,都突兀得叫人无暇顾及其他。待傅珺转过心思来的时候,才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疏疏落落的雨丝带着暮春的气息,打湿了窗前的青梅,树上的果子浸了水意,散发出诱人的酸甜香气。

    南方的梅雨季节,便在五月的这个午后,悄然来临。

    淅淅沥沥的雨丝从江南一路飘拂而去。那薄雨微云行至江西一带时。渐渐变成了厚厚的积雨云,黑沉沉地往下堆积、倾压,最后便成了倾盆暴雨,连续数日不曾停息。

    蛟江的春汛。亦在这个五月如期而至。

    今年的春汛比往年来得更加猛烈。待傅庚带人赶到陂县时。大雨已经将这座小城变成了泽国。所有的街道都陷在没入小腿的雨水中,而那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出门几步便能叫人衣衫尽湿。

    傅庚一行人匆匆赶至县衙。县衙里只剩下了几个衙役并一个主簿,余者皆去了县城郊外的大堤。因雨势太大,陂县的知县程煜亲带着县中的近千民夫,驻守在大堤之上,时刻加固大堤,以防堤坝溃散,冲进城中。

    傅庚此番是以上官的身份来到陂县的。

    因两年考绩皆为优等,又有谢阁老、平南侯从中不断运作,更兼圣上对远在西南的傅庚依旧不曾淡忘,故去年春上,傅庚再上新台阶,升任广化知州,管辖陂县、广化、武兴三县,为从五品的品级。

    自七品编修升为从五品地方官,傅庚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几乎是一年便升一级,这种速度对那些苦熬资历的普通官员而言是不敢想象的。而傅庚在圣上心中的份量,乃至于京中阁老们对傅庚寄予的厚望,让他成为了江西官场上一颗闪耀的明星,走到哪里都少不了拍马奉承之人。

    早在半个月前,傅庚便给程煜递了消息,说了会在五月初到达陂县。而程煜明知炙手可热的上官即将到来,却依旧去了大堤巡察。此举除了证明程煜确如传言所说,是一位心系百姓的好官儿之外,亦从侧面证明了,今年的春汛不容乐观,那青阳大堤上的情况,只怕十分不妙。

    “程大人去了几日?”傅庚一进县衙,来不及擦去身上的雨水,便招了那唯一的主簿过来问话。

    那主簿笑得一脸谄媚,恭声答道:“启禀知州大人,程大人三天前便去了堤上,去之前跟下官交待说,因今年春汛来得猛,那大堤之上需得时时察看,因此请知州大人恕他不能亲自迎候。程大人还交待下官将衙署中一应事务皆安排好了,请知州大人在此暂歇几日。待雨势小了,大堤无恙,程大人便会回来。”

    傅庚点了点头,对那主簿道:“且先将我带的人安置下去,送些热水上来。”

    那主簿一躬到地应了声是,立时便去安排了,心中直道程煜太傻,现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亲近傅庚,却偏要跑到大堤上去。大堤比得上这位傅探花吗?那可是皇上放在心坎儿里的人,方才他可看见了,跟着傅庚来的那一队侍卫,身上带着五爪青龙的标志呢。

    当时他差点儿就闪瞎了眼。天爷爷啊,那可是龙禁卫啊。他当了十几年的主簿,别说龙禁卫了,连个鱼禁卫他也没见过半个啊。

    皇上三年前给了傅庚一个按察使的差事,又遣了一队龙禁卫护送。现下这傅探花早就不是按察使了,皇上却也没收回这队侍卫去。难道皇上是忘了么?这话打死他他也不信。这明摆着是皇上拿龙禁卫给傅庚撑腰呢。你看看江西这片儿的官员,谁见了傅庚不是笑脸相迎,恨不得当下就拜在人家门下才好。

    那主簿一面想着,一面眉花眼笑地跑了下去,那小短腿儿迈得那叫一个欢实,满院儿里只见他蹦哒的身影。

    傅庚此时方才褪下身上蓑衣,行舟便递上一方干净的毛巾上来,傅庚接过毛巾擦了擦面上的雨水,向随行人员道:“你们先下去休整休整,午饭后去前堂议事。”

    众人齐齐应了声是,便皆告退而去。只有一个面相清隽的老者,在傅庚的示意下留了下来。

    待人都走光了,傅庚便吩咐行舟守在门口,低声问那老者道:“胡公怎么看?”

    这老者姓胡名仲,字端诚,自傅庚在山东读书时起便跟在他的身边,二人算得上是忘年交。待傅庚接任按察使一职后,胡仲便成了傅庚的幕僚。此人通兵知书,最擅河工一道。三年前傅庚领密旨下西南,皇上给了他三年时间,为的便是彻查河道贪污疑案,这位胡先生自当带在身边。(未完待续。。)

第147章

    胡仲此刻亦是面色凝重,沉声道:“咱们自前年从固州查起,按说收集的线索已经够多了,那些信件拓本也足够定罪。然陂县当年柳公之案,缺漏处极多,您从柳公之女手上拿到的东西,至今也没找着对应之人或事,因此这陂县必有问题。依老夫所见,大人恐怕还需派人到堤上看一看才行。”

    说到这里,胡仲便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展开细看。那纸已经卷了边儿,看着像是常被人翻阅的,上头的字迹亦模糊不堪,胡仲便指着纸上的一处道:“大人请看,这里写着用了一万石,三万民夫,垒堤百里,高达四丈。可您再看此处,这江岸总长也只百里有余,若全部垒成堤,那沿江渔民从何处进出?”

    说至此处,他又自袖中取出另一张纸来,那上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胡仲便又指着上头的几行数字道:“老夫这些日子来,将这上头的数字核算了不下百回,又将往年的汛期水况拿过来核对过了。虽说上头的数字皆合得上,且亦记录了陂县水患那年,水量巨大,超过了青阳大堤的承载量。但对照固城及广化的水况,记录却又并非如此,老夫以为,此处必定有异。此外,柳公之女提供的那份河工食水帐目,亦与修堤民夫的数量不符。因此老夫以为,大人此次暗访的关键,便在于陂县。陂县大水一案必须彻查,否则此案不过查到些皮毛而已,动不了那些人的根本。”

    听了胡仲所言。傅庚面上神色未变,唯一双眼睛变得沉冷了些,语气淡然地道:“先生所言极是。此案牵连极广,只怕动摇的不是一个人的根本。不瞒先生说,此次出来,我是抱着回不去的决心的。”

    胡仲猛地抬起头来,惊异地看着傅庚,道:“大人……”

    傅庚冷笑道:“蛟江水患越治越涝,国库里拨了近千万两的银子下去,仍旧不见成效。若不是从上头便有人开了口子。下头的人哪敢如此贪墨?那些账目您也看见了。那真是过一道手扒一层皮,真正落在实处的百中无一。如此治理,这蛟江能不涝么?”

    说至此处,傅庚面上的冷笑又深了一层。续道:“那上头开口子的人。不会是小人物。我此次南下。不知多少双眼睛明里暗里盯着,又有多少只手伸了进来。不说别的,只说我此次带来的这些人。里头怕不下五、六处的人,既有京里的,亦有本地的。”

    胡仲捻着胡须,面露忧色,低声道:“大人既知如此,更不可轻举妄动,万事小心为上。”

    傅庚淡声道:“我小心了这三年,也小心得够了。此番下陂县乃是破釜沉舟,必须一击即中。那隐在我身边之人必会有动作,我若不抱着必死之心,此事如何能成?”

    胡仲闻言忍不住道:“大人,您……”

    傅庚却抬手阻住了他的话,继续道:“先生听我说完。我虽死不足惜,但柳公一案却必须查清,证据也必须上达天听。故我有一事相求,请先生万勿推辞。”说罢便面朝胡仲,深施了一礼。

    胡仲上前两步扶住傅庚,颤声道:“大人……”

    傅庚直起身体,将衣袖展了一展,神色平静地道:“先生无需如此。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无愧于天地。吾身虽轻,愿以一腔热血报效天恩,虽死而幸也。先生又何必为我难过。”

    胡仲闻言肃然起敬,后退两步,深深地一揖到地,声音嘶哑地道:“是老夫想得浅了。大人之志,非吾可降也。望大人恕罪。”

    傅庚伸手扶起他来,在他手上按了按,沉声道:“胡公知我,亦我之幸。陂县一案若是明查,那无论如何是查不下去的,只能兵行险招。胡公只需如此这般……”

    胡仲一面听着傅庚耳语,面上的神色越发沉肃,待傅庚说完后,他再深施一礼,随后便一挥袍袖,大步走了出去。

    望着胡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傅庚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一切皆在他的计划中,而明天的行动,将是此次暗访的关键。他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额角,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大人,程太太求见。”行舟在门外轻声禀道。

    傅庚闻言神情微怔,过了一会方想起,这位程太太,想必便是知县程煜的太太吧。如此一想,他便睁开了眼睛,面上露出一丝笑来。

    他还正愁着找不到办法迷惑那些人呢,这就有人送上门儿来了。这一路他为了伪装,做了多少“傅三郎留情不留心”的事情来,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他这当官不忘风流的名声,如今已经传进了京城。

    傅庚觉得很值。这是他要的效果。为了查清河道贪墨一案,些许名声上的败坏又算得了什么?这些年来,若非有意自污,他也不能安然走到现在。

    想至此,傅庚便将身上的衣襟抚了抚,面上早换过了一副温和的神情,向着外头和声道:“请程太太进来吧。”

    行舟应了声是,随后便见门扇开启,一位年约二十四、五左右的清秀女子,携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自外头走了进来。

    “程太太请进来坐。”傅庚温和地先行问了好。他的声音原就颇为磁性,此际又刻意放柔了语调,越显得悦耳低沉,十分富于魅力。

    程太太抬起头来,飞快地睃了傅庚一眼,面上微微一红,有些不安地施了一礼,道:“见过傅大人。”说着又拉了拉身旁的小女孩,轻声道:“珂儿,快快见礼。”

    那程珂原先一直盯着傅庚看,面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好奇,此刻见母亲提示,方走上前去,姿态生疏地蹲了蹲身,怯生生地道:“见过傅大人。”

    傅庚微笑着道:“快快请起。”说罢又吩咐行舟上茶,又细心地让随行小厮捧了两碟糖果上来,招呼程珂吃。

    那程太太见傅庚言语温和、姿容俊美,那一举手一投足,皆有着她此生从未见过的风流俊逸,却又无半分轻浮,唯觉庄雅闲适。尤其是傅庚那微白的双鬓,为他俊美如谪仙般的气韵,附上了几许沉稳沧桑来,直叫人见之难忘。(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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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表情能破案,但,能宅斗么? 傅珺有些无所适从。 侯府的日子说易且难,嫡出姑娘的尊荣似有还无, 没有一种生活是容易的,无论是前世当警察,还是今生做主子。 不想囿于后宅,却不得不在宅门里步履维坚。 暮霭沉沉也好,水阔天长也罢 她,只想做自己。 简单说来,这是一个古代版《别对我撒谎》+《记忆神探》的故事。庶庶得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庶得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庶得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