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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玄武     长安风流txt下载     长安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0章 龙门薛仁贵

    

    “看来对手不简单哪,想不到这小小的村庄里也藏龙卧虎!”秦慕白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你们可有打听过此人是谁,家住何方?”

    “就是这龙门村的人,远近的人都知道他。”小卒答道,“是一个落魄的年轻人,方才成亲不久,据说出自河东薛氏大族,不过到他这一代家道中落了穷得一塌糊涂,带着妻小住着窑洞,以射雁为生。好像名叫薛礼,字仁贵!”

    “龙门村,薛仁贵?!”秦慕白不禁心中惊诧薛仁贵?!!

    小卒们迷惑的面面相觑:“将军认识此人?”

    “不认识。”秦慕白淡淡道,“你们两个带路,我要去那个薛礼家看看。”

    “是!”

    “慢着!我也要去!”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娇脆的女声。众人回头一看,不禁整齐的眼前一亮。

    陈妍,换去了昨天那套如同鬼魅的黑衣剑侠装扮,穿一身关内贵族女性习惯的靛蓝色紧身缩袖口的胡服男装,胸部显得异常饱满。黑襆头紫腰带外加云履靴,斜佩长剑,虽未施半点脂粉也没戴任何首饰,却更显得清丽冷艳不可方物,潇洒利落巾帼须眉。

    “看什么看!”陈妍冷哼了一声,落落大方的走到秦慕白身边,说道,“义兄,今后不管去哪里,我都要跟着。好么?”

    “”秦慕白茫然的轮了几下眼珠子,哂笑一声,“好呀!”

    “义兄?!”那几个小卒纷纷愣了一愣,随即又暧昧的暗笑起来。大家不约而同的想道咱们将军手脚好快呀,这才一夜的时间,就成了结义兄妹,关系处理得不错嘛!

    “你们,庸俗!”陈妍冷冷的骂了一声,不再正眼去瞧那些兵卒了。

    “带路,走了。”秦慕白边走边说道,“陈妍,你跟来正好。方才我这没用的两个手下出去跟人打猎,又被人欺负了。据说,对方身手极强,箭术更是神勇。”

    陈妍美眸一眨长长的睫毛轻重抖动,有点好奇的道:“有何神通之处?”

    秦慕白一指天上:“展翅飞在天上的大雁,他能一箭穿中咽喉。”

    “碰巧吧!”陈妍满不在乎的冷笑。

    “谁说是碰巧?”带种的两个小卒不服气的哼道,仿佛不说出对方的厉害,就显得自己非常无能了,于是急忙说道,“那青年打了至少有十几只大雁,每一只都是穿喉而过!”

    这下连秦慕白也有些惊诧了:“当真如此神奇?那可能比我的箭术还要强上几分了。”

    “怎么你箭术很厉害么?没看出来。”陈妍的娇艳欲滴的红唇轻微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说道,“你的武艺走的刚猛一路,箭术却是精巧的技艺。虽然我不并不太擅长箭术,但绝不相信有人真能连射十几只大雁,箭箭穿喉。你们两个特意夸大,是为了显然对方强大,以掩饰你们的无能吧?”

    “你!”两名小卒气恼的瞪向了陈妍。

    “不必争论,稍后见到那人不就知道了?”秦慕白笑了笑,大步往前走。心中却在暗想道,关于薛仁贵,那真是家喻户晓了。“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这个典故足以说明薛仁贵的箭法之神。

    有唐一代,出过不少猛将战神。秦叔宝是开唐时的典型代表,那薛仁贵无疑是贞观与永徽年间最为著名的猛将!而且史籍上关于薛仁贵的武勇的记载,远比秦叔宝的更加出重。一向惜字如金的中国史书,不惜笔墨大肆着重描述了薛仁贵的武力值之高!

    关于他的故事,人人耳熟能详。出身贫穷,家住龙门村,以射燕为生,到贞观晚年李世民征高丽时才投军,使一竿方天画戟,以一介小卒的身份身穿白衣白袍单枪匹马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从而一战成名

    如今今天遇到的那个人,就是历史上真正的薛仁贵的话

    想到这里,秦慕白有些激动我要是不趁他现在落魄之时把他罗列到我麾下,那可比错过一百个绝色倾城的大美人还要惋惜!

    一行人走着弯弯绕绕山路转了有大半个时辰,一路上还找许多人问了路,终于来到一座黄土秃山边,看到一溜圈儿窑洞。

    关陕一带,有许多人住这样的窑洞,当然大半是穷苦人家,因为盖不起房子才住到这里。

    每个窑洞之间间隔几丈,洞口拉开帐帘,圈上篱笆养些鸡鸭羊狗之类,便算是一户人家了。

    在村民的指引下秦慕白等人来到一处窑洞前,第一眼就看到了扔在院子中的一圈儿被射杀的大雁,个个颈部穿孔仍在流血。

    陈妍细看了几眼,不禁秀眉微颦轻语道:“还真是头次听说如此神乎其技的箭法!”

    正在这时,窑洞的布帘被人掠起,一名穿着青花补丁单褥的妇人走了出来,搓着手,有点紧张的看了秦慕白等人一眼,低声问道:“几位找谁呀?”

    “你就薛大嫂吧?我们找薛仁贵。”秦慕白面带微笑很和气的说道。

    其实这村妇不老,顶多二十上下的样子,五官长相也很周正,一眼看去就是那种比较淳朴又实在的勤劳乡民。她见到秦慕白等人个个气宇不凡衣饰更加华贵,虽没有穿官服将铠,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官威气势,因此有些心里犯紧。

    “莫非我家夫君在外面犯了事儿么?”妇人小声紧张的说道。

    “没有。”秦慕白微笑道,“只是久闻大名,前来拜访。”

    “哦哦!”那妇人马上转颜笑了,有点受宠若惊的上前来施了礼道:“贵客快请进,贱妇柳氏有礼了。只是此刻仁贵不在,方才去后山练武了!”

    “既然尊夫不在,那我们也不便打扰了。”秦慕白回了礼,指了一下那黄土秃山道:“就是这后山吗?”

    “正是。”

    “好,我们去那里寻他。”

    “稍后再来坐呀,若不嫌弃就在寒舍吃顿便饭,仁贵刚刚打回来的大雁,还冒热汽呢,我马上洗剥了炖上一锅儿,味道也不错的!”柳氏倒是好客,笑容满面的说道。

    “好。”盛情难却,秦慕白也便答应了下来。反正此行前来绝不是寻仇。那两个挨了揍的小卒本来憋着一肚子火气想来寻衅,眼见秦慕白对人家这么客气,也不敢多事了。

    一行人上山走进一两里,看到前方一处平坦的山岗,正传来“呼哧呼哧”的喝吼声,果然有人在那里练武。

    一名身穿灰白武服的青年,手执一柄八尺长的方天画戟,独自一人在练武。

    戟花朵朵风声刺锐,一招一式都精妙到了令人惊叹的地步!

    若论江湖武艺,陈妍是大行家,此事看到眼前这人的功夫,也不禁有些俏颜失色,一双清亮的眸子中流露出惊艳、不可思议的神采。若论阵前冲杀的战法,秦慕白和这几个百骑将士则是高手中的高手,眼前此人使的就是军中最为生僻的方天画戟。要使用此般兵器,需要极强的力量与技巧。它集轻兵器和重兵器功能于一身。

    因为方天画戟的戟头有两片分刃,头重脚轻,所以一般使用方天画戟者必定力大无穷。熟练之后,用它可以和重兵器对抗,如骨朵,锤,镗等硬碰硬。也可以和轻兵器,矛、枪、刀比拼招式技巧。

    可以毫不诲言的说,方天画戟就是冷兵器战场上的“大杀器”。能将这门兵器便得精妙的武将,绝对是不出世的一代猛将!

    “此人武艺,非比寻常。”倒是一向沉默寡言不愿意多说一字的陈妍,先说话了。她一双美眸眨也不眨的紧紧盯着使戟之人,自言自语般道:“刚猛一路,一招一式却又精妙异常。大开大阖,一力压百巧。此人,厉害!以你们两个的功夫,没被打残已是他手下留情了。”

    “你夸他就夸他,偏却要来损我们!”那两个挨了揍的小卒忿忿的低声道。

    “别吵。”秦慕白喝斥了一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说道,“此人若是阵前冲杀,也绝对是一员万夫莫挡的猛将!且不论他的戟法如何,除了我父亲,我还没有见到有谁具备他那样的巅峰武者的气概!”

    “将军,你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小卒说道,“难不成这一个山野村夫,还能比得过将军的盖世武勇?”

    秦慕白哂笑一声,说道:“若非要我跟他比试,恐怕我比你们的结果强不了多少。”

    “不会吧!”

    “相信你家将军吧。”陈妍哧笑一声,不无嘲讽的道,“你们的本事远不如你家将军,但如果你们都有他一半的眼光和心胸气度,也就不会这么窝囊废了。”

    两个小卒软硬都碰了钉子,索性铁青着脸不吭声了。

    秦慕白却是不经意的暗自一笑: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正在这时,前方练武的青年也收停了下来。他将方天画戟搁靠在树上,略整了一下衣冠走过来,环视了众人一眼,抱拳朗声道:“某家薛礼,敢问几位有何贵干?若是来寻仇,可否容某回家先问清几位的名讳,再打不迟?”

    “龙门村,薛仁贵!”秦慕白哈哈的笑,“薛兄,我找你可是找得有够苦啊!”

    

第121章 池中非物

    

    薛仁贵,浓眉大眼方脸方颐,一双眼睛就如同深秋的寒潭,波澜不惊水深自晦,沉寂而深遂。论个头,他与秦慕白不相上下,虽着一身带着补花的素白布衣,却难以掩饰他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武者风流。

    在场所有人都有个共同的感觉眼前此人,绝对不是池中之物!一个寻常的潦倒村汉,怎么可能有如此潇洒淡定的气度?

    听闻秦慕白的开场白,薛仁贵本该感到惊疑,表情却是丝毫不变,依旧抱拳道:“阁下如此称呼,可是认得在下?请恕在下眼拙健忘,一时没能记起在何处见过阁下。”

    “你我生平头次见面,只是我对你的大名早已是如雷贯耳。”这前一句秦慕白倒是没有说谎,但马上面带微笑的开始胡编了,“我来绛州不久就听人说起,龙门有异才,隐伏乡野寒山射燕。可不就是说的你么?”

    “哦?”薛仁贵略感惊疑的眨巴了几下眼睛,“在下一介草民家徒四壁,没成想还能有人识过我名?”

    薛仁贵言下之意很明了。不用介绍他也能看出,现在站在他眼前的秦慕白非富即贵,绝非是等闲人物。看这情形,好像还特意针对他而来,因此薛仁贵的心中疑窦丛生。

    秦慕白轻松的笑了笑:“看这情形,薛兄是对我等颇有戒备呀!这么跟你说吧,方才上午的时候我这两个属下,因为不识尊颜对你有所冒犯。因此特意带他们来,向你赔不是。”

    秦慕白身后的两名小卒一怔,差点没一下吐出血来。可是老大都已经将这话扔出来了,他们哪里还敢多嘴?于是忍着憋屈走上前来,对着薛仁贵整齐的抱拳一揖:“薛壮士,我等多有得罪了!”

    “岂敢,是在下狂妄鲁莽才对,在下死罪、死罪!”此情此景,薛仁贵哪里还好意思把持一下敌视的态度,急忙抱拳回礼。

    “薛兄此刻心中,一定很惊疑在下的身份与来历吧?”秦慕白呵呵的笑道,“方才我等到了你家,得蒙嫂夫人不弃,答应招待我等用饭。哈哈,薛兄,我这两个不争气的属下没打回来大雁,我们这都还饿着呢,不介意我等涎着脸去你府蹭一顿饭吃吧?”

    “这”薛仁贵尴尬的一笑,脸上居然有些红了,随即哈哈的笑道,“贵客若不是嫌弃寒舍草陋、饮食粗劣,就快请吧!”

    “好!”秦慕白乐呵呵的一抚掌:“走!”

    薛仁贵回头提起方天画戟走到秦慕白等人身边,朝前一指:“几位贵客,请!”

    秦慕白上下打量了这方天画戟一眼,啧啧道:“神兵!”

    “兄台谬赞了在下穷困潦倒,唯一的家当就是这柄兵器了。”薛仁贵有点惭愧的笑道,“因此,就算是饿得头眼昏花了,也没舍得将其典卖。”

    “英雄不问出处,世人莫欺少年穷。”秦慕白微笑道,“薛兄现在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不必妄自菲薄。以薛兄的本事,将来必有建功立业辉煌腾达一日!在下是个混迹于官场的俗人,自己没有半分本事却结识了几个能主事的朋友。薛兄如想施展报负,在下倒是可以引荐引荐。只是不知薛兄,是否愿意交在下这个俗友?”

    薛仁贵有些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全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奇怪的陌生人为何对他一个穷汉,如此热情?但是对方明显没有恶意,自己一无财二无名,也没什么好让对方可图的,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多个朋友也不是坏事!

    想到这些,薛仁贵爽朗的大笑:“薛某穷苦半生没有一朋半友,连亲戚们也对我敬而远之。今日得蒙阁下不弃,薛某愿交你这朋友!”

    “好,薛兄爽快!”秦慕白一把抓住薛仁贵的手腕,大笑道,“快走,在下可是真饿了,很想尝尝嫂夫人炖煮的雁脍!”

    看着秦慕白拉着薛仁贵的手大步走去,几名小卒都愣住了。喃喃的道:“将军今日是怎么了?满以为他是来帮我们出头、寻这家伙晦气的,却怎么反倒让我们舍脸赔不是,还跟他交起了朋友?”

    陈妍抱着剑,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淡淡道:“亏你们跟着他这么久,这都看不出来。你家将军是个爱才惜才之人。他看中了这个薛仁贵的武艺人才,于是屈尊降贵与他相交,无非是想收之为己用。”

    “那也用不着如此委屈我们自己吧?”一名小卒挺不服气的撇着嘴,说道,“百骑可是皇家御率,被一个乡野村民给打了还不算,居然还反过来给人家道歉赔不是?这要是传出去,可是大大的有损威名啊!”

    “哼!”陈妍不屑的冷笑一声,“所以他能当将军,你们只能做一辈子的小卒。”

    “你什么意思?!”小卒恼火的瞪着陈妍喝道。

    “自己用脑子想想吧!”陈妍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一边朝前走,“对弱善的客气与谦卑,才是一个强者该有的胸怀与风度。你们难道没看到,薛仁贵一下就被你们将军给拉近乎了么?这就好比,我现在都不愿意欺负你们了。但绝不是因为我想和你们拉近乎,而是因为不屑。”

    “你!臭娘们儿!”

    “不过她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我家将军的确是从来不欺负弱善之人,对我们也一向很客气也很照顾,像长孙涣那样的嚣张之人,却被他整得灰头土脸没了一点脾气。怪不得全营上下的兄弟,都对他服气啊”

    少顷过后,薛仁贵家的窑洞之中。

    “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百骑使秦慕白?”薛仁贵听闻秦慕白自报家门后一时有些惊异,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了秦慕白一眼,抱拳道,“真是失敬!久闻长安秦慕白的大名,原来在薛某的印象中,一直认为秦慕白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精壮汉子,没成想竟如此年轻,比薛某还要年少两岁!”

    “哈哈!在下不过是托了父亲的福借了家门的光,再加上不错的运气,因此在仕途上比较顺畅而已。只能证明我投胎投得比较好,若论真才实学,在下比起薛兄来可是差远了。”秦慕白笑道。

    “秦将军太过谦虚了。”薛仁贵说道,“在下虽是山野之人,但也对百骑之事听闻不少。若非有着过人的才干,想进入百骑都是妄想,就更别提荣登百骑使之一职了。”

    这时陈妍冷笑一声道:“两个大男人,一口一个在下,彼此吹捧谦虚,俗也不俗?义兄你何不就自说,你想给薛仁贵一个出身,让他跟你走呢?他若愿意,两厢情愿便是好了;他若不愿,相识一场做个朋友也不是坏事。”

    “哈哈!还是你爽快!”秦慕白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笑道,“薛兄,我义妹的话,就是我想说的话。怎么样,考虑一下?”

    “这”毕竟突然了一点,薛一时有点拿捏不住。

    在场的人都不多嘴了,静静的看着薛仁贵。

    这时薛仁贵的妻子柳氏走上前来,对薛仁贵说道:“仁贵,你不是时常幽叹,说怀才不遇么?贱妾虽然粗陋没见过世面,但看秦将军怎么也不是坏人。现今贵人主动上门诚意提携你,你可不就应允了下来?今后,你便凭自己的本事闯一番事业出来,你这一生,也好图展了报负。到时也可还报秦将军对你的知遇之恩。”

    “大嫂不必劝他。”秦慕白笑道,“常言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此事关乎薛兄一世的前程,或许他这一生就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贵是贱是福是祸,目前还只有天知道。容他多作思量,也是好的。”

    “秦将军如此抬爱,在下甚感惶恐。本当当即应诺以答谢将军知遇之恩但正如将军所说,关乎薛某一生,可否容薛某考虑清楚再作答复?”薛仁贵抱起拳,认真的说道。

    “好。智者谋定而后动,我不着急,也不催你。”秦慕白点头笑道,“薛兄何时考虑清楚了,就来找我。近一两月我可能都会留在稷山县,你要找我很容易。如果我走了,则是回了长安。你稍加打听,也容易找到我。”

    “好。秦将军是大名人,在下要去拜访你定然能够找到你。”薛仁贵面带感激又有一点惭愧的道,“报歉了,秦将军。在下必须想清楚了,才能答复你。”

    “应该的。”秦慕白坦然的笑道,“换作是我,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突然跑来找我,说要指引一条路给我走,我也会犹豫不决。薛兄不必着急,正如我义妹所说,你若愿意,两厢情愿便是好了;你若不愿,相识一场做个朋友也不是坏事。”

    “好!不管怎么样,在下是交定秦将军这个朋友了!”薛仁贵举起一碗酒,爽朗的大笑道,“秦将军,请,在下敬你一碗!”

    “薛兄还在叫我将军么?”秦慕白笑道,“既是朋友,彼此之间就不存在尊卑与贵贱。”

    “好,秦兄,请!诸位,都请!”

    “干!”

    饭后,秦慕白等人辞别了薛仁贵,回到了自处。

    “那个薛仁贵,太不识抬举了!一个山野穷汉,居然如此托大!将军要带他走给他个出身让他入百骑,他居然还要考虑!他把百骑当什么地方了?天下人哪个不是想进百骑想疯了?此人,一定非痴即傻!”百骑小卒们终于忍不住怨气爆发,纷纷骂开了。

    “你们懂什么!”秦慕白喝斥一声,众人不再言语,纷纷闭嘴退下。

    秦慕白心想,如果潜龙和泥鳅一样好逮,那他也就不是潜龙了!

    

第122章 胜南侯

    

    当晚,秦慕白便让廖立荣在供辞上画了押,便连夜赶回稷山县城。大唐的司法建制可算是完善,除了各级州县衙门与大理寺、御史台以,其他的机构和个人都不能私设公堂来问案。但秦慕白是个特例,他是皇帝派来的人,那就跟御史钦差一个意思。钦差到了地方,各级官吏都如同面见到了皇帝,想不服软不认罪都不行。

    揣上了口供,看好了证人,秦慕白心中仍有些疑虑:连廖立荣都不知道账本的所在,那它会去了哪儿呢?它越神秘,就越显示了它的价值之大。现在看来,本案其实已经水落石出,只差皇帝的一纸御令,就可以逮捕胜南侯张天赐、绛州刺史成松年一干人犯。

    可是秦慕白总是隐约感觉,这件案子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一个神秘失踪的账本,里面究竟深藏着什么玄机呢?莫非这账本早已经被成松年得到,或是根本就不存在?

    回程的路上,秦慕白依旧和陈妍坐在马车车厢里,其他人骑马跟随。秦慕白自顾思考着案情,陈妍则是闭目养神也不吭声。二人一路上几乎一言未发。

    快到稷山县城了,已是天快启明。

    “陈妍,到了。”秦慕白说道,“你真要跟在我身边么?军营里全是男人,多有不便。”

    “你认为会有谁敢惹我不成?”陈妍漫不经心的冷笑,“再说了,我是你秦大将军的义妹,谁又敢惹我呢?”

    “你倒是聪明。罢了,就随你。其实把你带在身边我也放心一些,免得你私自跑去找胜南侯等人报仇。”秦慕白边说边下车。

    “我愿跟,你想带,那不便是了,何必如此这般的废话。”陈妍也跟着下了车。

    绛州府的府兵军屯里驻扎了五千余人马,规模不在小。虽是个临时行军营寨,也拉得方圆十里旗密塔高,往来列队井然有条,运载军资的马匹车辆川流不息。

    陈妍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禁不住左顾右盼多看了几眼。那些大头兵们整天窝在军营里,看到了鸡鸭几乎都是母的,这时突然看到一个惊艳的美人儿,个个眼睛里几乎要流露出绿光来。若不是因为她紧跟着秦慕白,恐怕早已被一群饥渴到发狂的男人们生吞了。

    “男人,真不是好东西!”陈妍低啐一声,显然有点恼怒。

    “还不是女人惹的祸?”秦慕白笑道,“别说了,吴王的王帐到了。”

    一面李字大旗高高飘扬,远比一般军帐要高大华丽的行营里,端坐着李恪,正在听麾下的将士和官吏们,汇报最近赈灾抚民的事情。这时门卒来报,说秦慕白回来了,求见吴王。

    “哦,慕白回来了,让他进来。”李恪随意的说道。

    秦慕白便带着陈妍一起走了进去。众人一见陈妍,顿时纷纷讶然。一则惊艳,二则迷惑这秦慕白消失两天,怎么突然带个女人进军营了?

    “见过殿下。”秦慕白施了礼,对陈妍低喝道,“还愣着,快来给殿下施礼!”

    陈妍低愠的瞪了秦慕白一眼,上前一步,提剑抱拳施了一礼:“见过吴王殿下。”

    “哟,这谁呀?”李恪故意讪笑问道。

    “臣下昨日请假,就是为了去接她的。”秦慕白说道,“此乃臣下的义妹,陈妍。给诸位见礼吧!”

    “不敢、不敢!”一听是秦慕白的“义妹”,在座的官将们顿时改换了脸色对陈妍肃然起敬,急忙拱手施礼。

    “义妹呀!好个侠风飒爽的义妹,不错不错。”李恪笑得越发暖昧了,挥了挥手,“尔等先退下吧!”

    众官将识趣的退了出去,帐中仅留三人。

    “慕白,你不错嘛!”李恪站起身来走到陈妍身边,左右绕着她走了两圈细下打量,笑道,“这才出去一两天,就拐了个义妹回来。发展如此之快!”

    “殿下你误会了!”秦慕白苦笑摇头,正待辩说,陈妍开腔了。

    “吴王殿下贵为皇亲贵胄,脑子里莫非不装国事,只存一些风流念头么?”陈妍冷笑一声,说道,“不知殿事可知何为义?在下既是他义妹,但当得起这个义字!”

    李恪顿时尴尬得表情一滞,干咳了一声道:“慕白,你这妹子嘴尖唇利,够辛辣呀!”

    “她的剑大概比她的口舌更厉害。”秦慕白笑道,“所以,殿下惹谁都行,偏却不要惹她。不瞒你了,实话跟你说吧这一位便是原稷山县县令祝成文的遗孀。”

    “什么?”李恪惶然一怔,急忙改颜换色对陈妍拱手施了一礼,“原来是嫂夫人,小王不明就理,言语轻薄无状冒犯,还请恕罪!”

    其实以李恪之尊贵,大抵不必对一个县令的夫人如何客气。只是亡者为大,未亡人皆受敬重。大重注重礼数,李恪一个亲王调戏了人家寡妇,传将出去可不那么好听。

    “殿下不必如此客气。”陈妍冷冷道,“我不过是个行走江湖的粗劣女子,不识礼数,也当不得殿下大礼。”

    秦慕白冲李恪撇了撇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殿下慢慢习惯就好。”

    “咳!”李恪干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慕白此行有何收获?”

    “尚可。”秦慕白将廖立荣的供辞给李恪看,说道,“只是那本账薄至今不知何在,连廖立荣也不知情。殿下你说,会不会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一本账薄呢?或者说,成松年等人早已将这一项重要证据掠走私藏,或是业已销毁了?”

    “难说”李恪拧了拧眉头,说道,“我只是想万无一失而已。其实没有这本账薄,他们的罪行同样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只是这些朝廷拨下来的款项,每一文钱去了哪里都有必要查清来龙去脉。如果有这样的一本账薄存在,就很有可能牵扯到许多的人。如果让它落到歹人手里,将会祸害无穷。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将其拿下掌握主动。”

    “殿下深思熟虑,说得有道理。”秦慕白深以为然的点头。如此一棕巨案的重要物证,若是有心怀不轨之人拿在了手中,知道了其中的秘密,便可以借此要挟许多的人。谁知道这件案子牵扯到了多少大官小吏呢?谁又能料想,这区区的一本账薄,将来又会不会再度掀起什么风浪呢?

    李恪寻思了片刻,对陈妍道:“嫂夫人,令夫亡去之前可有交给你什么重要东西?”

    “你是想问我有没有藏这本账薄吧?”陈妍略微对着秦慕白翘了一下下巴,“他早已问过了,不劳殿下费心。”

    李恪看向秦慕白,秦慕白摇了摇头。

    “那么现在,我但愿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一本账薄,或者是我们能尽快找到他了。”李恪缓缓的吁一口气,悠然说道。

    看来,他和秦慕白一样,也对这本账本有些不详的预感。

    片刻后,三人正坐在帐中喝茶歇息时,小卒来报,说绛州胜南侯来访。

    “他居然主动上门来了?”秦慕白有点异讶的道,“胆子倒是不小。”

    陈妍则是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剑握得紧了一些。

    “要不你回避一下吧?”秦慕白说道,“我差人分派个军帐给你,你就在那里歇息。”

    “我再派两个宦官来伺候你。”李恪说道。

    “不必了。我习惯了独自一人。”陈妍起身就走。

    “真是个有个性的女人。”秦慕白和李恪一起摇头笑道。

    胜南侯进了王帐,礼数周全的对李恪行叩拜大礼。看他模样不过三十上下的样子,中等身材,长相倒是不难看也不讨厌,表情神态也很低调谦恭。被李恪赐了座后,一副诚惶诚恐受宠若惊的样子,虽是跪坐了下去,身板却是挺得笔直。

    “胜南侯真是有心了。”李恪笑呵呵的道,“本王到了绛州两月,虽是第一次见到你,却久已听闻你的清善之名。此次绛州不幸遭受洪涝之灾,你私人就已经捐出了粮米寒衣无数,还号召本州县的乡绅一起协助朝廷救灾,利在黔首功在社稷呀!本王回朝之后,一定在父皇面前为你请功行赏!”

    “殿下谬赞了!”胜南侯张天赐急忙对着李恪拱手,谨慎小心的轻声道,“小侯的一切全是皇上赏赐的,如今绛州遭灾,那便是皇上的子民遇了难。雏鸟尚知反哺还恩,小侯做这么一点事情都是份内应该的。”

    “好。胜南侯果然是名符其实的良臣勋略。”李恪赞赏的笑道,“来人,看赏!”

    一名宦官担着一盘儿黄白之物走了出来,呈放到张天赐桌前。

    “这小侯不敢领赏。”张天赐呵呵的笑,好似还有点憨厚和难为情,连连摆手道,“小侯不缺钱花,殿下还是把这些钱赏给那些劳苦功高的救灾之人吧!”

    秦慕白执剑侍立在李恪身边,这时心中禁不住冷笑一声:这人倒是挺会演戏。欺上瞒下的把式定然早已练得滚瓜烂熟。貌似忠良,实则奸伪。若不是对他知根知底,还真容易被他这副外表给骗了!

    

第123章 东宫来客

    

    “那怎么行!”看到张天赐不肯要赏,李恪把脸一板说道,“父皇多番交待说,此行前去办事,有功辄赏有过必罚。本王怎么能不赏有功之人呢?”

    “这殿下既然一定要赏小侯,那就将这些金银分送给这些救灾的府兵将士吧!就当是小侯抖胆,借花献佛了!”张天赐呵呵的憨笑道。

    “好,就依你。”李恪哈哈的大笑两声走到张天赐身边,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两下,“天赐,你真是我大唐社稷之臣哪!”

    “殿下过誉、殿下过誉了!”张天赐拱着手如同小鸡啄米的点头作揖,惶恐不安。

    寒暄了一阵,张天赐也没什么正经事儿,就是带人给军队送来了千百石粮食。他也不敢多作打扰,便告退走了。

    “殿下对他言语试探,似乎是在敲山震虎?”秦慕白说道,“感觉如何?”

    “貌似忠良,实则奸伪。此人心术不浅,脸皮也极厚。”李恪冷笑道,“其实他此行前来,也表示了他有些心虚,坐不住了。很想亲自来探一探我们的口风。”

    “可惜他面对的是你,再加上我们准备充分,他这一回可是什么都没探到。”秦慕白说道,“现在看来,张天赐的日子比我们难过。他就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此次军营一行,恰好露出了他们狐狸尾巴。若不是做贼心虚忐忑不安,又怎么会壮着狗胆亲自跑来探听风声?”

    “不错。”李恪轻哼一声冷笑不己,“现在他可能有点大祸临头的感觉了。不出所料的话,他肯定是先派人知会了太子。太子那边却没给出什么态度,于是他才坐立不安了亲自出马。如果太子态度鲜明的说能够保他无事,他肯定有恃无恐的稳如泰山,在自己的侯府里悠然自得宠辱不惊。”

    “殿下睿智,此等眼光在下非常佩服。”秦慕白由衷的说道,“照殿下说的这么一分析,我们在绛州查案,长安东宫里也定然不是那么安宁了?”

    “必然如此。”李恪深吸一口气,浓眉也拧了起来,“不仅仅是东宫吧,算算时日,父皇也该接到你的密报了朝堂之上,一场轩然大波眼看就要掀起来了。一个小小的绛州,小小的胜南侯究竟会牵扯出多大的风波呢?”

    “不管有多大的暴风雨要来,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以不便应万变,拭目以待了。”秦慕白说道。

    “嗯,也只好如此了。”李恪拧着眉头,英俊的脸庞上渐渐显露出凝重的神色来。

    稍后秦慕白稍事歇息了一会儿,便马上开始“办正事”了。权万纪仍然被关着,他以前负责的一些转运赈灾物资的事务也临时落在了秦慕白的肩上,因此有些忙碌。

    陈妍进了秦慕白给她安排的军帐就没再露过面,秦慕白吩咐了两个百骑将士暗中保护监视,一时也无暇照管她了。

    下午,秦慕白正在防洪大堤上视察时,一名府兵小卒跑过来拜道:“禀报秦将军,堤下有一人要求见将军。”

    “何人?”

    “小人不识得。来人自称是将军的故人旧识,因此小人不敢怠慢急忙上堤来禀报。”

    “哦,那你们先忙,我下去看看。”秦慕白将手头的事情交给了下属,下堤去了。现在这防洪大堤属于军事重地,一般人是严禁进入了。

    下了堤出了卡哨,秦慕白远远看到一人坐在马车里冲他招手。

    “这谁啊,居然还不露面,躲在马车里,神神鬼鬼?”秦慕白上前,那人就会在车里对秦慕白拱手拜揖。

    “将军恕罪、恕罪!并非是在下有意托大,只是此处耳目混杂,在下不便露面!”

    “你是何人?为何自称是我故友?”秦慕白将那人上下打量一阵,并不认识。

    来人二十余岁,高鼻梁卷头发,显然是个胡人。一双三角眼,眼神却是犀利异常。

    “将军何不上车说话?小人之所以出此下策请将军前来,定然是有万分紧要之事要与将军相商。”那胡人拱手而拜,笑眯眯的道。

    “也罢!”秦慕白一脚踏上车就坐进了车厢,“说吧,何事?”

    “将军不必着急,请容在下找个清静之地,再与将军说话走!”

    车夫挥起马鞭,马车朝偏远山林之中行去。

    秦慕白微拧眉头双眼如刀看着这个胡人,沉沉道:“你如此藏头露尾,非奸即盗。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若是对我耍什么花诈,休怪我长刀无情!”

    “在下岂敢!久闻将军虎威,真是如雷贯耳。”这胡人倒是不慌不忙,依旧笑嘻嘻的道,“将军来了便知,定然不虚此行。”

    秦慕白心中一片狐疑,心想,去探个究竟也罢,谅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马车拐进一片茂密的树林,然后在一处小木屋前停下。看这小木屋似是荒废的,有些零乱与破敝。屋外零散的站了几个人。秦慕白扫了那些人一眼,心中便知这几个人都是练家子,身手定然不弱而且训练相当有素。

    “到了,将军请下车。”胡人跳下车来,恭恭敬敬的拱手迎了秦慕白下车,对那小木屋指道,“就请将军屋内说话。”

    “哼!”秦慕白冷笑一声,毫无顾虑的走了进去。

    屋内站着一个人,一身锦衣背对着秦慕白,露在外面的头发却是卷曲的。

    也是个胡人。

    “谁?”秦慕白问道。

    来人转过身来,同样也是一个二十余岁的胡人,下巴上留着一小撮儿略带红黄的小胡子,弯腰下身对秦慕白拜揖:“在下纥干承基,见过秦将军。”

    “纥干承基?我不认识你。”秦慕白拧了一下眉头,“你还是自我介绍吧!”

    “秦将军这样的大小物,自然不识得在下这等草莽小卒。”纥干承基微笑,用十分流利的汉话说道,“但在下的东家,将军必然不陌生。”

    “你东家何人?”

    “我东家就是住在皇宫之东的人物。”纥干承基意味深长的笑道。

    太子?!!

    秦慕白心头一凛,郑重打量了纥干承基几眼:“你有何凭证?”

    “将军是在高就于皇宫,定然识得此物。”说罢,纥干承基拿出了一枚玉班指。

    秦慕白接过来细下打量几眼,心头不由得有些震动:不错!这种龙头班指,除了皇帝与国之储君太子,无人敢用!眼前这枚醉涎玉龙班,当初秦慕白还见李世民戴过,后来听闻他将此物赏给了太子李承乾,作为他的生辰礼物!

    “没错。”秦慕白将班指还给纥干承基,“但是班指可以伪迼。”

    “秦将军果然心细如发,是办大事之人。”纥干承基不慌不忙,拿出一封书信,“此处有书信一封,将军看了心中自然明了。”

    秦慕白接过书信,信封空白无字,里面就一页纸,盖了一枚印果然是东宫太子印!

    “冒充皇族是犯了诛连的十恶不赦大罪,在下可没有那个胆量。再者,离此一里之外就屯着将军的大批人马,将军自己也是神威盖世完全可以瞬毙某于掌下,应该可以放心的相信在下。”纥干承基轻松的笑道。

    “好,我姑且相信你的身份。”秦慕白说道,“说吧,你来找我,有可贵干?”

    “其实”纥干承基话说了一半,突然诡谲的嘿嘿一笑,用手摸了摸小胡子低声道,“将军是聪明人,不用在下把话挑明,将军也定然知道在下的来意。对么?”

    秦慕白轻笑一声:“我一向鲁钝得紧,阁下还是将话说透说明的比较好。否则猜来猜去,容易产生误会。”

    “既然将军如此严谨小心,那在下就把话挑明了吧!”纥干承基说道,“我们东家说,有请秦将军不必再追将绛州一案追查下去了。如果一定需要案犯交差的话,有廖立荣与成松年这些人就足够了。而且,将军最好是想办法将这些人,变成死人。”

    “这样啊”秦慕白有些茫然的眨巴着眼睛,心中,却是斗然杀机暴起!

    太子李承乾,你好糊涂,你出了一个大大的昏招!

    你怎么能派心腹到绛州来干涉此案,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原本此事还可以与你无关,顶多就是因为“交友不慎”而受些牵连。现在可好,不管此案是否真的与你有关,你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再者,我秦慕白是受了皇命来办差的,我若是答应了太子,皇帝与李恪那边我如何交待?等着我的就是死路一条!如果我不答应,便又得罪了太子!

    两头都不好受!

    所以,纥干承基,你死定了!

    “将军考虑得如何?”纥干承基笑道,“其实我们东家对将军仰慕已久,早已有心结交,可惜一向缘悭一面。东家说,等此案完美结束后,他定会主动拜访将军,与你把酒言欢。”

    那便是要对我进行贿赂了?秦慕白不禁心中冷笑为了太子的一点贿赂而去冒对抗皇帝这么大的风险,除非我是白痴!

    只可惜,李承乾肯定不知道皇帝对我和李恪下了密令,否则他也不会出此昏招。这家伙有够倒霉,居然稀里糊涂的这时候撞上了枪口!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好意思不答应么?”秦慕白爽朗的哈哈大笑,对纥干承基说道,“绛州不过是区区小案罢了,几个贪官污吏杀掉便已是干净。请回复你东家,不必为此事忧郁。在下会将事情办得妥当的。”

    “如此甚好!”纥干承基欢喜的抚掌大笑,“秦将军果然是成大事之人,识得体统又兼爽快耿直,我们东家定能与将军成为最好的朋友!”

    

第124章 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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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慕白微自笑了一笑:“在下也是对你们东家仰慕已久,只可惜一直无缘结识。这次若能为你们东家略尽绵薄之力,便算是进献个面见之礼。”

    “秦将军果然是聪明过人,在下佩服之至。”纥干承基笑容灿烂,脸上就如同盛开了一朵菊花,拱起手来谄媚的道,“临时之时东家反复叮嘱,不管将军有何差谴或是有何需要,一定让在下竭尽满足。在下思之再三,将军身居高位出自豪门,乃是富贵之人定然不缺黄白俗物。只是在这绛州贫苦之地难以见到出色的女子于是在下妄作主张,替将军特色了十余名一等一的大美人儿,便放在稷山邻县曲沃。将军若不嫌弃,不妨抽个空儿到曲沃走一趟如何?”

    秦慕白哈哈的大笑:“怪不得东家派你来,你还真是个挺会办事儿的人。实话实说,天天窝在军屯里忙碌不休,见到的全是清一色的男人帮子,我这心里呀连吴王殿下都有些熬不住,对绛州刺史下令物色纳妃了。可咱们这些做下属的,哪有此等特权。这样吧,你且回曲沃约定个地方等我。待我回去编个借口脱开身来,便去那里去你汇合。此外,在下也想给东家捎去一封书信,此处既无笔墨我也没有带私印,还得回营准备。”

    “如此甚好。”纥干承基拱手笑道,“那在下就在曲沃县清铭茶苑等将军了?那处地方,幽静,高雅,是我好友开设的。虽比不上长安的天下第一酒,但保证将军去了之后宾至如归满意舒坦。”

    “好!就这么说定了!”秦慕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这可真是久旱适甘露他乡遇故知了。纥干承基,我要多谢你呀!”

    “岂敢岂敢,能办好东家吩咐的差事又能为将军效劳一二,在下荣幸之至。”

    “那我岂先回营,免得他人生疑。稍后你们小道回曲沃,切勿张扬。”

    “将军放心便是,在下办事一向小心谨慎。”

    稍后秦慕白便离开了这里,坐上那辆马车沿原路回了防洪大堤。自然也没有谁找秦慕白问起他的私事。马上,他暗中叫来一名百骑心腹队正,对他密授机宜。

    “去吧!此时上路,正好赶上。记住,务必办得干净利落!”秦慕白的眼中,头一次迸射出如此凌厉的杀机。

    “将军放心,我等去也!”

    看着一队百骑像幽灵一样消失在树林边,秦慕白禁不住冷哼了一声,心头掠过一丝残忍的快感!

    纥干承基,你必须死!

    否则,就是我秦慕白死!

    怪只怪李承乾不识时务也太过糊涂,居然这时候派个人来对我指手划脚。如果这件事情没有皇帝的干预也就罢了,我大不了将麻烦顺手一推交给李恪去处理。

    现在既然纥干承基已经出现了,他就必须成为替死鬼。否则,我要么违抗皇帝背叛李恪,要么从此与太子誓不两立!

    两个时辰后,已然入夜。

    秦慕白点着一盏灯,在自己的军帐里看书。

    这时,一名百骑小卒忽闪的就进了军帐,拜倒在秦慕白面前。

    “事情办得如何?”

    “已然妥当。六个人,没留一个活口班指在此!”说罢,小卒用一个小布包递上来。

    秦慕白展开来看,的确是刚才见过的那个龙头班指。

    小卒继续道:“我等按照将军吩咐,将这六个人毙杀之后,把尸体交给曲沃县衙。就说,这六人是江洋大盗,窃走了东宫宝物然后四处招摇撞骗。我等亮明百骑身份,对方深信不疑。”

    “办得好。”秦慕白端详了一阵那个班指,说道,“稍后你辛苦一下,连夜起行赶往长安,将班指交还给东宫太子。他若盘问,你就按刚才的话来说。”

    “小人省得,将军放心。”

    “去吧!”

    小卒应了诺,闪身出去了。

    秦慕白方才轻吁了一口气。

    这可能是自己两辈子以来,办得最为心狠手辣的一件事情了。六条人命,自己不过是挥一挥手,瞬间消失于世。

    官场上的斗争就是如此险来,想不被杀、被不当炮灰,就得踩着别人的尸体前进,把更多的其他人当成枪竿和炮灰来使。

    秦慕白想得非常清楚,自己虽是杀了李承乾的心腹之人,但对方非但是不会记恨自己,反而要感激自己。

    原因很简单秦慕白这样做,无疑是向太子暗示:你出了昏招!再不改过,悔之晚矣!

    李承乾如果没有蠢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就一定能想通秦慕白这样做的理由!一个臣下,居然敢擅杀一个太子的心腹,难道他是疯了么?唯一促使他这样做的理由,是因为有比太子还要强大的人在他背后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还能有谁?!

    假如李承乾现在醒悟是皇帝在授命秦慕白办理此案,亡羊补牢还不算太晚。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第一时间和胜南侯撇清干系。除非这样,无以自保。

    秦慕白要自保,杀了纥干承基等六人;李承乾要自保,就必须对胜南侯张天赐等人落井下石!

    就是这样的游戏规则!

    其实秦慕白对李承乾谈不上好感也说不上讨厌,甚至连见都怎么没见过他。他现在这样做,无外乎是两个目的:一则当然是为了既不违抗李世民背叛李恪,也不得罪太子。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敌人少堵墙的道理,他一向懂得,更何况这两方人马都是不好去得罪的;二则,他也是希望李承乾能有所醒悟提前有所行动,将此案的风波尽量降到最低。

    李承乾若是聪明,这时候能去李世民那里先发制人主动检举揭发胜南侯,那他非但无过还可能有功。这样一来,暗中想要利用此案兴风作浪大谈废立的居心叵测之人,就会无从下手,朝廷就能避免一次重大的震荡。

    覆巢之下无完卵,朝廷大地震对谁都没什么好处。秦慕白不想搞什么政治投机,在这种时候投机倒靶以达到平步青云的目的。尤其是自己居于百骑使这样一个敏感的位置、这次又出来办了这一件敏感的案子,一但有风波涌起自己就会处于最危机的漩涡中心。

    太平盛世好做官,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秦慕白只想这一次的案子不要闹得特别大,闹到朝廷废立储君那样的地步就行了。不管李世民是否真的要废立太子,那都是他的事情,自己没来由被他当作枪使,然后卷进夺嫡之争中去遭灾。

    等我脱身事外之后,你李世民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都不关我事。

    再者,秦慕白的心中也有一点照顾李恪的意思。

    绛州一案李世民派李恪来查,无疑又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多番考验。如果风浪能从李承乾那里开始平息,无异于釜底抽薪,李世民的注意力便会直接转到李承乾的身上,这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一来,李恪的压力也会小许多。自己身为李恪的搭搭,自然也就太平多了。

    死一个纥干承基,便宜太子、吴王和自己这么多人,何乐而不为?

    也许,他早已注定是个炮灰、替死鬼

    事情办妥了,秦慕白心中稍觉安宁一点。虽说身负了六条人命,可那远比自己去面对无数的冷枪暗箭甚至上断头台,都要舒服。

    此刻,秦慕白总算明白一句话的意思了:但凡政治家,都是腹黑心狠的。否则,他成不了“家”,在此之前就早已成了别人的垫脚石或是替死鬼。

    来到大唐踏入仕途之后不足一年的时间,自己就完全变了。这样的事情,以前的自己是截然干不出来的。

    那也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面对过生死的危机!

    这时秦慕白也终于领悟了,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在书写,政治|斗争,只有最后的成败,没有绝对的善恶就算是被后人称颂的一代圣君李世民,他手上沾的鲜血,却比任何人还多!

    毕竟是头一次杀了这么多人,虽不是自己亲自动手,秦慕白心中也难免有些波澜起伏,大半夜了也没有入睡。而且他在思考,纥干承基的这件事情,有没有必要告诉李恪

    最终他决定,还是不要了!

    要是李恪知道他这样做了,以他的精明与心术,很快就能想到秦慕白这一行为,虽然出发点是为了他们两个好,但也有暗中帮助李承乾的意思。

    谁又能知道李恪的内心深处,对这个东宫太子是什么样的看法和态度、是否与他处于绝对的仇视状态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告诉他吧!

    如果李承乾够聪明,这一次自己非但不会与他结怨,还等于是对他做下了一个人情。虽说没有巴结奉诚他的必要,但总比结仇的好!

    夜幕深沉,军中早已吹响了安寝的号角,四周只剩一片寂静,偶尔有巡营的兵丁整齐的走过。

    秦慕白终于有了一些倦意,方才躺下不久,突然有人跑到帐外求见。

    “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是百骑的人。

    “进来!”秦慕白一翻身坐了起来。

    “将军,陈妍不见了!”进来的,是负责监视护卫陈妍的两名百骑小卒之一。

    “什么?!”秦慕白眉头一拧,“何时发现的?”

    “半炷香的时间前还看她在房内点着灯来回走动。小人方才去小解一下,回来便不见了人,左右便寻不着了!”小卒有点紧张又惶恐的说道。

    秦慕白眉头紧锁寻思片刻,突然惊讶又恼怒低叫一声:“不好!”

    

第125章 神秘刺客

    

    那报信小卒也是一起去过龙门村的,知道陈妍的来历,这时忙道:“属下该死,请将军降罪!将军,那陈妍会不会是今天看清了胜南侯张天赐记下了他的面目,大半夜的偷跑出去找人报仇了?是否让属下现在带人将她截回?”

    “不忙,容我思量”秦慕白摆了一下手,眉头深深皱起。

    小卒的话说得有道理,陈妍很有可能是私自跑去报仇了。但是,秦慕白总感觉有些蹊跷。

    因为,这件案子的始末情由,自己已经和陈妍说清了。她虽然霸道乖张,但并不像是个不明道理的人。她现在凭一己之力去刺杀张天赐,如果成功固然是报了夫仇,但那样无异是打草惊蛇了,隐藏在胜南侯背后的一窝同党顿时醒悟必然加强防范,甚至有可能狗急跳墙干出出格的举动!如果失败则更不必说,她陈妍的小命固然难保,张天赐也定然开始绝地反击,就是被逼反了也可能!

    陈妍此举,无异于是在搅局!而且无论她是成是败,都将坏了李恪与秦慕白的大事,从此必然成为他们的敌人!

    她像是这么没脑子的人么?

    既然明知道会有如此不良的后果,还故意铤而走险,那就只能说明,她刺杀胜南侯除了是想报夫仇,还别有用心!

    甚至秦慕白开始怀疑这个女人真正的身份!她究竟,是不是祝成文的遗孀?!

    想到此层,秦慕白心中斗然震惊的一亮“我对她,居然是一无所知,全无了解!除了她的一面之辞,我似乎没有别的任何证据来证明她的身份!仅仅是“听闻”她在祝成文的坟前哭泣了,就能证明她的身份么?!”

    这个女人,有大大的问题!

    “走,去见吴王!”

    秦慕白|带着那名小卒跑到李恪王帐,将已经安寝的李恪叫醒。

    “慕白,大半夜的有何急事?”李恪一边穿衣一边问道。

    秦慕白便将陈妍半夜失踪的事情对李恪说了。

    “什么?她不会私自跑去找张天赐报仇了吧?”李恪惊道。

    “很有可能。”秦慕白便将自己的想法与念头,一一告知李恪。

    “的确可疑啊”李恪神情严峻的思索了一阵,说道,“如此说来,有三种可能。一种,陈妍的身份不假,他跑去刺杀张天赐只是单纯的为了报私仇;第二种,她的身份仍然不假,她之所以明知会有不良后果,还要一意孤行前去刺杀,意在搅局,别有用心;第三种,她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混入我们当中只是为了刺探消息。她现在突然消失,是不是去刺杀张天赐了还是个疑问!总而言之,如果是第一种还好解决;如果是后两种那这个女人就太神秘了,背后一定有着若大的秘密!”

    “殿下,我在想那本神秘的帐薄说不定就在她的手上。”秦慕白说道,“她一定知道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之所以刻意混入我们当中,只是从我们这里找更多的线索,甚至是当间细。我甚至有一种感觉她这么执意并急于杀张天赐,怎么都像是在灭口!”

    “灭口?”李恪蓦然一惊,“你言下何意?”

    “我也一时说不清总之,我感觉很复杂。这个女人,定然不简单。”秦慕白说道。

    李恪深吸一口气,背剪着手踱了几步,说道:“这样,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再见到陈妍!”

    “我也正是此意!”秦慕白对那小卒沉喝一声:“你,现在带齐二十个精干的兄弟,乔装打扮化成刺客,前往胜南侯府一行!此行有两个目的不能让陈妍或者张天赐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死!其二,将陈妍带回!”

    “是!”小卒领了诺,飞跑出去。

    这时秦慕白叹了一口气:“殿下,这一次是我失查,将事情办砸了。我万没有料到,陈妍的身份居然会如此之复杂!”

    “不能怪你。”李恪说道,“她出现得实在是太巧合了,再加上她遗孀的身份,包括我在内,咱们这些人对她心生怜悯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怀疑?再者说了,我们现在就怀疑她也有些武断。总而言之,等再见到她时,一切就自然水落石出!我倒是希望她的身份是简单的,现在不过是冲动行事跑到报私仇这样的话,后果还容易料理一点!”

    “就算是这样,刺杀张天赐也未必是件简单的事情。”秦慕白说道,“像张天赐这种地方一霸,平日里多行不义总会有人找他报仇。张天赐肯定会在府里养些个高手或者杀手。再加上现在这种非常时期,他必然戒心极重防备森严。陈妍虽然武功厉害,但毕竟势单力薄。就算她侥幸刺杀成功了,恐怕也难以脱身。”

    李恪略显焦恼的拧了一下眉头:“现在只有寄希望于你派出的百骑了”

    “他们办这种事情,还是很有把握的。”秦慕白宽慰李恪,“殿下放心就是。只要时间上赶得急,应该就没问题。”

    “但愿如此吧!”

    秦慕白轻吁了一口气,心道:今天刚刚收拾了纥干承基,打发了东宫那边的事情,现在陈妍又来这么闹了一回一个小小的稷山县,居然变得如此热闹了!这个陈妍,真的只是祝成文的遗孀么?她背后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

    深夜,胜南侯府。

    张天赐因为太子的一层关系罩着,近几年摇身成为绛州的地方一霸。他小小的一个侯爵,在抬头皆是王公的京城根本就不值一提。可在这绛州之地,却令地方州县的官员尽相附应,在这一地面上几乎是只手遮天。

    除了权势滔天,积下的财富也不少。胜南侯府的规模和气派,竟比李恪的王府差不了多少!

    入夜之后,灯火通明。侯府里豢养的百来个家院打手,分布在各个角落。或暗中监视,或往来巡哨。

    张天赐近日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大大的加强了侯府的防卫。除此之外,他每日出行都必带多名高手护卫,自己也随身带刀内穿金丝软甲,几乎武装到牙齿。整日缩在侯府里,若无大事基本不出门。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陈妍一袭黑衣头戴黑纱宫沿帽,匍在侯府围墙外的一颗大树上。她观察了许久,发现侯府之中戒备相当的森严,自己想要摸进去都是极为困难。

    她突然心生一计与其这样苦等机会,不如打草惊蛇让对方乱起来。这样或许机会能多一点!

    心念至此,她轻飘飘的从树上落下,也没有急于进入侯府。而是沿着漆黑的墙根摸到了侯府前门。

    那里有八个护院打手,每个人都手执兵刃往来的逡巡。

    陈妍不禁冷笑一声,伸手朝腰际一摸,手上多了一把短小的锐匕。

    “嗖”的一声,锐匕如同长了眼睛的疾电,直接插中了一名护院的咽喉!

    那护院顿时仰天就倒,捂着咽喉痛苦的嘶吼抽搐,瞬时毙命!

    “啊!来人,有刺客!”

    其他几名护院顿时大惊失色惊慌的大叫起来,四下观望,却又不见人!

    “梆梆梆!”

    侯府里顿时响起一片梆子锣声,一片喊叫声大起“有刺客、有刺客”!

    陈妍则是如同一只狸猫又回到了那颗老树上,看到府中躲在黑暗中的百余名护院,全都一拥而出。其他的巡哨打手也蜂拥朝前门冲来。

    “甚好!”陈妍冷咧的一笑,手中再多了一把锐匕飞刀。

    院中,张天赐在数名护卫的团团簇拥之下,手提一柄钢刀冲了出来,大叫道:“不要惊慌!不要惊慌!各归各位,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众院丁打手听了张天赐的大吼,方才镇定一些,又有秩序的分散开来。

    “这厮倒有些心计他身边那几人看似身手也不错,想不到他也养了一些高手。”陈妍秀眉微颦,面露一丝难色。

    看来想要行刺,还真是有点难度。

    被杀死的护院已经抬进了院中,张天赐走上前看了一眼,顿时怒火上扬目如喷焰,咬牙恨道:“是哪个狗|娘养的要来行刺我,使这等打草惊蛇的诡计!有种的自己跳出来,与本侯大战三百回合!”

    “匹夫,还敢张狂!”陈妍银牙紧咬暗骂一声,手中的飞刀捏得更紧了几分。可是现在这样的距离,自己实在没几分把握能在人群之中,将他一击即中。

    于是她决定,静观其变。

    “说不定那混蛋一会儿就沉不住气,自己露出破绽了”

    许久,约摸过了近一个时辰,侯府中终于渐渐安宁了下来,恢复了原有的秩序。陈妍看到,张天赐的身边始终跟着六七个高手寸步不离,再加上刚才自己已经打草惊蛇,看来今日的行刺不得不作罢了!

    观察良久发现四周没有异地,她飘然落地往一片黑暗的小树林中掠去。方才走出没几步,身边斗然出现一圈黑衣人,将她牢牢困在核心。

    “尔等何人!”陈妍拔剑而出厉声斥道。

    为首一人将面纱扯掉,恼怒的喝骂:“陈妍,你好不识抬举!我家将军一腔热诚宽以待你,你却如此自私乖舛鲁莽行事,岂非要陷他于不义?!”

    陈妍看清来人,可不是秦慕白身边的百骑小卒之一么?

    她慢慢收剑回鞘,冷笑一声:“自从夫君去后,我对朝廷上的大官素无半点好感,自然也信不过他。我何尝不知他只是口头说得好听,使的缓兵之计而已,哪会真的替我报仇?历来,官官相护才是屡见不鲜。”

    “休得胡言乱语,随我回去见将军!”

    “我若是执意不去呢?”

    “那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第126章 千丝万缕

    

    深夜子时,李恪的王帐中。

    秦慕白与李恪对坐着,下一盘棋。举手抬足之间,李恪都像极了李世民。明明心中有事纷扰不休,可从他的表情上却看不出一丝喜怒颜色。镇定自若,面沉如水,就连眼神也是清澈如水智光流溢,仿佛就是在单纯的投入下一盘棋。

    秦慕白经常在想,李恪的年纪也不大,也就二十出头。怎么会如此的成熟与稳重?也许,也和他成长的环境大为相关。

    曾记得听过一句话,女孩要变成女人,只需一夜而且必然成功;而男孩要变成男人,则需要千百次的磨励。

    李恪就是一个在皇宫中长大的庶子,自幼就经历了各种纷扰与斗争。因此年仅二十出头的他,有着同龄人不具备的成熟特质。若非秦慕白有着一颗三十岁的心,恐怕也难以与他心曲相通。

    “很晚了,慕白,你困么?”李恪轻盈的投下一指,问道。

    秦慕白往棋盘中一看,自己已然输了。棋局结束,自己的棋艺从来就比不上李恪。而且李恪下棋从来都是非常之专注的,从不放水或是做伪,这和他干别的正事别无二致。

    “殿下若是困了,我且先告退。”秦慕白说道。

    “不。陪我说说话吧,只是不要再下棋了。”李恪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四肢,说道,“我远没有想到,绛州之行会如此多事。我们仍是都低估了父皇,他每走一步棋,都用意相当之深刻。慕白,此刻我们非常之危险,你知道么?”

    “知道。”秦慕白说道,“如果陈妍真的把张天赐给杀了那我们可就坏了皇帝布的大局。大祸临头。”

    “是啊!也许父皇会以为,是我们为了推诿责任回避麻烦而杀张天赐,或者是太子为了保全自己在杀人灭口,那也是我们办事不力坏了父皇的布局。总之不管怎么样,只要张天赐现在死,我们就有祸。”李恪说道,“这个乱臣贼子,现在性命比谁都矜贵起来了。”

    秦慕白沉默了片刻,说道:“殿下,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瞒你。原本我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是现在为了减轻你的压力,我还是告诉你吧!”

    “何事?”李恪略有点惊讶的问道。

    秦慕白微自笑了一笑,便将纥干承基的事情,告诉了李恪。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李恪毕竟是承担压力最大的人,将这种事情告诉他可以减轻他的压力,对自己这一方阵营多有好处。

    李恪听完怔了半晌,突然抚掌击节赞道:“妙哉!太子出一昏招,却刚好成全了你的一手妙棋啊!慕白,这件事情你办得太漂亮了,简直是神来一笔!换作是我,还真是非常之棘手不知如何处理这纥干承基了!”

    “他必须死。他死了,太子就该会醒悟,现在是皇帝在布局,其用意可能就是在针对他。他若不愿束手待毙,就该主动去向皇帝澄清自己与此案无关,或者是尽早将胜南侯从他身边踢开。”秦慕白说道,“这样一来,殿下的压力就小多了。皇帝为了针对太子而调查绛州一案,却将殿下和我当作了枪来使,让我们颇感压力。现在太子自己主动跑出来挡在了皇帝和殿下之间,那我们就轻松多了。”

    “不错,正是如此!”李恪长吁一口气,拍着巴掌哈哈的大笑,“你说得极对,现在我突然感觉浑身轻松多了!这样一来,那个张天赐是死是活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未必。”秦慕白说道,“我总感觉这个陈妍有点问题,不像是普通的为夫报仇那么简单。她既然苦心孤诣要杀张天赐,恐怕是别有用心。殿下可曾想过,如果张天赐在这时候死了,谁最得益?”

    “这个”李恪微拧了一下眉头,突然眼上一亮,“你的意思是说,在张天赐的背后除了太子,还另有大鱼?”

    “难说。”秦慕白说道,“殿下你想想,太子虽然是一个极硬的后台,但他毕竟远在京城,而且平常没多少工夫来搭理一个小小的胜南侯,虽然张天赐是他乳母的弟弟,二人之间也以叔相称。但这种关系既没有血缘也没有利益作保,二者之间距远一尺分别一天,那就是疏离了千万之遥。所以我一直在怀疑,张天赐除了有太子这一个明面上的关系纽带,还另有后台给他撑腰!”

    “听你如此说来,我也甚觉有理。”李恪点头道,“区区的一个侯爵,既无兵马也无实权,居然能在绛州如此横行?就连成松年、马昆这些人,都是在投靠他之后才风声水起做到一方大吏。不得不怀疑,此人的确有些手段。”

    “所以我更有理由怀疑,陈妍是想杀人灭口。其目的,就是掩护胜南侯背后的那条大鱼。”秦慕白轻拧着眉头,说道,“也许,皇帝真正想对付的正是那人呢?”

    “哦?!”李恪惊咦一声,顿时有些哑口无言,陷入了沉思!

    秦慕白心中微亮:看李恪这表情,他多半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人物,心中已有端倪。值得李世民这样迂回曲折去对付的,定然不是一般人,要么是皇族贵戚要么是国之重臣。

    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真正做起来,皇帝也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方能掩住悠悠众人之口。而且看李世民行为如此隐秘,如果真是针对某个臣子,那么他多半只是想借此机会来教训一下,并没有真正置人于死地的意思。

    “慕白,看来绛州之事会越闹越大了”李恪长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摇头,说道,“早知如此,我当初还不如就赋闲在家做个无所事事之人。”

    “殿下,看来你是想出了一些端倪。”秦慕白说道,“难道胜南侯的背后,真的还另有后台?”

    “只是猜测,无法确定。”李恪轻声道,“如果那个人真的是他那么,我真的不愿意再将此案查下去了。”

    “为什么?”秦慕白诧异的问道。能让李恪产生这样的念头的人,定然非同一般。

    “因为如果真的是他,我宁愿自己去父皇那里挨骂受罚,也不愿意将他抖出来。”李恪说道。

    秦慕白半晌无语。他还从来不知道,李恪敬重谁,与谁关系最为要好,或是有谁在他心中比自己还要重要。

    “殿下,请恕我无礼我能知道你猜的这个人,是谁么?”秦慕白问道。

    李恪仰起头来看着油灯照耀之下一片昏黄的王帐帐顶,悠然说道:“并州都督,检校礼部尚书,江夏郡王我的皇叔,李道宗!”

    “什么?!怎么可能!”秦慕白真是大吃了一惊!

    李道宗,李世民的堂弟,李氏皇族之中的开唐元勋之一,战功著卓素为天下人敬仰,连李世民也对他这个堂弟相当之亲近、信赖与袒护。几年前李世民为了裁减开支、往自己手中集攒政治权力,大削宗室王爵,却反而给江夏王李道宗加了食邑。

    唐高祖武德元年,十九岁的李道宗成为略阳郡公,起家左千牛备身。武德二年,二十岁的李道宗跟随李世民抗拒刘武周。就是从那一战起,李道宗开始发挥他在军事上无予伦比的天才,一战成名。他辅佐李世民,力挫宋金刚与刘武勇,收复了河东稳固了关中,并亲自劝降了刘武周麾下大将尉迟敬德。

    此后,李道宗又与李世民一起消灭池王世充、窦建德这些割据势力。他出自关陇军事贵族集团,自幼弓马娴熟勇武过人又悍不畏死,经常与李世民一起身先士卒并肩浴血,二人之间除了血缘之亲,更多的是战场上的热血凝练出来的深厚感情。

    武德五年,唐高祖授予李道宗灵州道行军总管之职,终于开始独挡一面镇守大唐北面半壁江山。此时,梁师都割据夏州勾结突厥人,让其弟梁洛仁带着几万突厥兵包围了李道宗所在的灵州,李道宗镇定自若,先是据城固守,然后伺隙进攻,杀得突厥兵溃不成军,唐军扩大战果,很快将突厥兵赶出五原故地,向北开疆拓土上千里!

    就在那一年,年轻的李道宗被封为任城王,从此成为名扬天下的少年英雄!

    从此以后,李道宗常年镇守灵州北疆一带,在与突厥的战争中大放异彩。几年前他与李靖一起平定了北突厥生擒颉利可汗,又在西定吐谷浑的战争中大放异彩,用轻骑突袭的战术在了无人烟的苦寒之地行军二千余里,在乌海追上吐谷浑伏允可汗,大破其众

    关于李道宗的赫赫战功,大唐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在今年,李道宗刚刚因功被改封江夏郡王,授晋州都督、检校礼部尚书,并加封了食邑。李家的宗室皇亲之中,最受百姓子民拥护爱戴的王爷,就是李道宗!

    在所有的开唐元勋功臣之中,李道宗的名望地位,也是无人可及!如果说长孙无忌是因为裙带关系和玄武门之变时的特殊作用,而最爱李世民信任与尊重;那么江夏王李道宗就是全凭自己的实力,赢得了李世民的绝对信任与大唐臣民的爱戴与拥护!

    如果胜南侯背后的大后台是晋州都督李道宗那就难怪李恪会如此举棋不定了!

    “我理解殿下的心情。”秦慕白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如果真是江夏王,那么我也不愿意再将此案深查下去了。那么,我倒是希望今天晚上陈妍能杀了张天赐那个浑球才好,一了百了。”

    “张天赐,还是不能死”李恪面容愁苦眉头深锁,说道,“晋州离此极近,江夏王受封晋州都督,实际就是掌控了北都太原一带的所有兵马。以他的名望、资历与实权,的确是可以在这一带说一不二。如果张天赐在这时候突然暴死,固然是死无对证无法再查下去。但如此只会让父皇疑心更重,并非上策。”

    “殿下言之有理。”秦慕白点头。李恪这话说得隐晦,其实他话中之意是,李道宗出身皇室又有从龙之功,再加上战勋卓著功高震主,又在臣僚与百姓当中拥有极高的人望,李世民身为一个君王对他有所忌惮是肯定的。如果加深了他们二人之间的误会与怀疑,那绝对是埋下了一个巨大的政治祸患。

    “我那皇叔别的什么都好,除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缺点,其他简直堪称完美。”李恪突然说道。

    “是什么?”

    “贪财。”李恪摇了摇头,说道,“他贪财与别人不同。别人贪财,无非是为了享受,或置田买宅娶妻纳妾,或收纳古玩珍器宝刀良马。他却一样也不干,纯粹是喜欢钱财。其实他的生活一向十分简朴,甚至可有说有点吝啬,但有钱财全都尽可能的攒下来不去花动。”

    “那可真是个怪癖了!”秦慕白不禁笑道,“按理来说以他的名望与地位所得赏赐与封邑都不少,再加上高官厚禄那是绝对不缺钱花。他这样就有点像一些人喜欢收藏字画瓷器一样,成了一种爱好了。”

    “不错。他就是有这样的怪癖。”李恪说道,“一代名将、开国元勋有这样的奇怪嗜好,说出去真是让人啼笑皆非。也正因如此,我才突然一下就想到了他。首先,江夏王能在晋并一带说一不二,再者晋州又离绛州如此之近,三则他爱财、张天赐等人也贪财,四则张天赐又有太子那一层关系在,极为方便结交皇族国戚慕白,要是张天赐的后台真是江夏王,那我们就此作罢好么?以雷霆万钧的手段将张天赐拿下,定他个贪赃王法屠杀官吏之治,先斩后奏。正好父皇也给了我临机专断之权。借我之手杀之,远比张天赐莫名暴死要好。”

    秦慕白沉默了片刻,点点头:“殿下既然如此决意,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不过现在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不如等见到陈妍落实之后,再作决断如何?”

    “也好!”

    许久之后,之前派出去办事的百骑小卒回来了。

    “报殿下、将军,陈妍已经带到!”

    “人在哪里?是死是活?”李恪与秦慕白一起起身,同时问道。

    “活的!就在军屯外三里处的小树林废屋之中!此女凶悍霸道,拒不随我等前来。出于无奈,我等使用武力将其拿下。”小卒回道。

    “好、好极了!”秦慕白转头对李恪道,“殿下,你稍安勿躁,看我去审清了这个陈妍,一切自然明白!”

    李恪的神情也有些焦急,看似自己也想去。想了一想,他按捺下来,点头道:“好,就交给你了!”

    

第127章 欲擒故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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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秦慕白就和那名小卒离开军屯,前往那片小树林。

    “可有兄弟负伤?”问道。

    “有三个兄弟挂了彩。”那小卒有点忿忿的道,“那个女人好不凶戾,武功也厉害得紧”

    秦慕白皱了一下眉头,心道:看来在刺杀的事情败露之后,陈妍意识到我可能在怀疑她了,于是竭力挣扎想要逃脱。那就更加证明了这个女人有问题,否则她何必至于害怕回来再见到我!

    所有的迷团,应该都能在她的身上得到答案!

    没多久,小树林到了。

    十余名百骑将士分布在树林各处,严密监控,确保这一地方的绝对安宁与安全。

    来到小木屋处,一名百骑队正上前来参拜见道:“将军,人就在屋内。绑着。”

    “好,辛苦你们了!”秦慕白赞许的点了点头,走进木屋。

    陈妍坐在地上,别着脸,双手绑在背后,双脚也被绑着往后弯曲,和手部的绳索连成一体并缠在腰上。

    如此一个冷艳妖冶又浑身带刺的美人被绑起放倒在地,秦慕白一时觉得有点残忍,心中却掠过一丝诡异的快感。

    其他人都识趣的退出了小木屋,走到数丈开外。

    秦慕白走到陈妍身前三步站定,淡淡道:“何必如此呢?”

    “哼!”陈妍冷笑一声不作言语,都没有转过头来正眼去瞧秦慕白。

    “其实人各有志,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并不勉强你跟我合作。”秦慕白走到她身前蹲下,说道,“但你既然选择了与我站在同一阵线,就该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这样出尔反尔,难道就符合你们的江湖道义么?”

    “为大义而失小义,侠之所为!”陈妍依旧冷若冰霜坚硬如铁,沉声道。

    “那孰为小义,孰为大义?”秦慕白冷笑一声,往腰间一摸,拿出一把锐匕。

    明晃晃的刀刃反射着窗口映入的月光,刚好照在陈妍娇俏又冷艳的脸庞上。

    “要杀便杀,何必废话!”陈妍转过头来,凤眼带怒睫毛颤抖,咬着银牙喝道。

    “如此便杀了你,岂不可惜?”秦慕白的嘴角轻轻往上一挑,露出一个十足妖孽又带一丝浮荡的诡异笑意。

    “你敢!!”陈妍游走江湖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识过,显然意识到了秦慕白是在暗示威协什么,怒声喝斥起来。

    “其实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我有没有兴趣的事情。”秦慕白漠然的一笑,将冰凉的刀锋轻轻拍在她细嫩的脸庞上,说道,“如此美丽又娇艳的一张脸蛋儿,就这样被划花了岂不可惜?如此诱人又饱满的身体,就这样香销玉陨了更是暴忝天物。陈妍,换作是平时我或者真会对你做点什么。但是现在,我兴趣不大。”

    “拿开你的脏手,滚!”开妍怒不可遏的大骂,还扭动起身体想要避开。却不料她被绑成了这样的蛇形,扭动起来曲线更加突出,反倒增加了她的吸引力。

    秦慕白管不住自己的眼神在她饱满的酥胸流连了数眼,啧啧的摇头叹道:“你真是一个尤物。但是,你的危险远胜于你的吸引力。换作是普通的男人恐怕早已对你意乱情迷,好在我不会。”

    一边说着,秦慕白一边将小刀沿着她白晰嫩滑的脸庞,往修长粉嫩的玉颈下移,渐渐的,落在了一对饱满的双峰前。

    “禽兽!平时看你道貌岸然,却没想也是这般的下作与无耻!”陈妍又羞又怒粉脸通红,羞恼之下狠啐一口就朝秦慕白面目吐来。

    秦慕白飞快的一扭头避开这口飞痰然后迅速回到原状,陈妍愕然的瞪了一下眼睛,显然被秦慕白如此快速的反应惊到了。

    刀子,仍然停在陈妍的双峰之间。

    “我问几个问题,你答。答得好,我便放你。你若答得不好男人折磨女人的办法,从来都是极多的。”秦慕白冷笑,甚至笑得有点狰狞与淫邪。

    其实他并不太习惯这种类型的“严刑逼供”。只是陈妍这个女人太特殊了,软硬都不吃。你待她越好,她越认为你别有企图对你不屑一顾;你对她越尊重,她反而越看不起你。正因如此,若是想跟她好好交谈问出个所以然,她也有一千个谎言来忽悠人。

    只好用上这种下三滥的招术了。

    陈妍低头看了一下胸口的刀子,强忍怒气深吸一口气:“你问!先把脏手拿开。”

    秦慕白便收回了刀,却将刀刃放在鼻间闻了一闻,脸上浮现出轻佻的诡笑。

    “无耻!”陈妍一脸通红咬牙恨骂。

    “该谈正事了。”秦慕白把玩着刀子,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道,“第一个问题,你跟祝成文究竟是什么关系?”

    “关于我们的事情,我没有骗你。”陈妍说道。

    “好,我姑且相信你说的这个。既然你是她的遗孀,那我就有第二个问题了。”秦慕白说道,“你来稷山,真的只是为了替他报仇吗?”

    陈妍面不改色依旧冷若冰霜带些忿怒,说道:“当然是。”

    “那你为何如此着急非要现在就杀了张天赐?”秦慕白问道,“我明明已经跟你说了,杀害祝成文的是一群人,而不是单一的一个人。你这样去行刺,就算是成功了那也必然打草惊蛇,再也难以揪出那些幕后同党,这与你报仇雪恨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说,你急于杀掉张天赐,是为了什么目的?”

    “很简单,我信不过你们。”陈妍冷哼一声,说道,“官做得越大,人就越虚伪。你们只知道官官相护,昨天张天赐还到军营来给你们送钱送粮了,天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苟且密谋。所以我必须亲自动手杀了他,替我夫君报仇!并且我必须离开你,因为你随时可能出卖我!”

    “你说谎!”秦慕白突然大喝一声,“你居然还有脸反咬我一口,事到如今,你仍在说谎!”

    “自作聪明,你很自负。但往往像你这样的人总是莫名其妙的死得极惨。”陈妍满是不屑的冷笑,转过头去。

    “是吗?看来你是有点有恃无恐了,那你的后台应该极硬吧?”秦慕白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道,“你刚刚跟我谈起一个义字,这很好。我倒是想问问你,何为义?我姑且相信你是祝成文的遗孀,你为夫报仇是这是没有错。但此为小义。如果因为你鲁莽的举动而害死其他的更多无辜之人,你与张天赐之流有何区别?再者,我又来假设,你杀张天赐是为了杀人灭口,为了藏住你背后的大东家不暴露。不管你是受人差谴还是出于报恩的念头来如此行事,你仍是执着于一己之私利,还是小义。”

    “你可以闭嘴了。”陈妍漠然的冷笑一声道,“你又搬出那套国家社稷、侠之大者来了。你这样的官儿我见多了,满口假仁假义,实则满肚子男盗女娼。你们虚伪、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相比之下,我快意恩仇一拔刀贱血五步,比你们爽利多了!休得多言,要杀便杀,我不想听你废话半句!还有,你若是想轻薄于我,我立刻自尽!做鬼之后,我定要你日夜不得安宁!”

    秦慕白极为失望的、怔怔的看着陈妍,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挥刀而下斩断了绑缚她的绳索,背转过身去:“你走吧!”

    陈妍茫然怔住呆了半晌,自己解开绳索站起身来:“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么?你是自惭形秽或者是欲擒故纵或是暗底里派人跟踪吧?我劝你还是想清楚。虽然你功夫也不错,但若真是把我逼急了,有你再加上外面这些人,也休想拦住我。”

    “滚”秦慕白怒吼一声,吓得远远站在外面的小卒们都惊得弹了一弹。

    “咱家将军,好像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啊!”

    陈妍俏脸一颤也一时有些骇然了。她有些迷惑的盯着秦慕白的背影,一时间心里有些纠结与踌躇起来:这个男人,为何我就看不懂了?

    “你让我走,我偏却不走了!”陈妍执拗的说道,轻笑一声,双手抱肘靠在了屋中的一根柱子上,说道,“说,你为何突然放我走。”

    “因为我不想杀你。”秦慕白依旧背对着她,沉寂的说道。

    陈妍长长的睫毛轻微的颤抖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微然一丝惊栗神情:“这么说,你还真是对我动了杀机?”

    “不错。”

    “为什么?”

    “因为你不死,就要死更多的人。”秦慕白淡淡的说道,“这其中会有许多无辜,还有可能包括我。如果再严重一点,朝纲会因此而乱,天下因此多事。只有杀了你,才能将这些消除于无形。”

    “那你为何又突然放我走了?”

    “因为,我真的不想杀一下重情守义之人。”秦慕白轻叹一声,说道,“义者,有大义有小义。有的人天生为大义而生,有的人一辈子都在守着自己的小义。守大义者看不起守小义者,守小义者看不懂守大义者。二者都不能勉强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事。其实不管是守大义还是守小义,这种人都有自己的信念与主张,都活得执着而且精彩。现在,世上这种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不瞒你说,昨天下午我出于同样的目的,毫不犹豫的杀了六个人,六个与我素昧平生的人。我杀他们,心中没有一线愧疚。但要我杀你,我会不忍。”

    陈妍听完沉默了片刻,低头颌首似在沉思。许久后,她说道:“我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最好是不要。”秦慕白说道,“有时候,我自己也会信不过我自己。因为许多事情,我都是那么身不由己。刚刚你有一句话让我心中为之一颤,你骂我说,你们虚伪、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相比之下,我快意恩仇一拔刀贱血五步。你骂得对,其实我也想与你一样,快意恩仇一刀见血,就像那天在龙门村里对待廖立荣一样,我真想将他剜胆剖心碎尸万段。但我不能。我身上肩负着比你更多的责任,我要考虑的问题更多,我要顾全更多人的性命!”

    “这就是你所说的守大义者么?”陈妍淡淡的说道。言语虽是仍有些冷冰,但明显少了许多敌意。

    “我没那么高尚。只是在其位,不得不谋其职。而且谋得不好,我自己也容易丢掉小命。”秦慕白说道,“你们看不起当官的人,其实我也看不起。因为当官不如做狗。人前风光无限耀武扬威,人后一把辛酸泪独自哀怜。你们行走江湖的应该也有这样的感觉吧?尤其是那些号称无敌的高手。人人只道他们何样的风光与威风,谁又知道他们吃了多少苦?”

    “那你为何还要做官?”

    “那你为何还要行走江湖?那你可曾问过祝成文这个问题,他又是如何回答你的?”

    陈妍一时无言以对,贝齿含唇偏过头去:“我没你书读得多,说不过你。”

    “别说了,走吧!”秦慕白叹息了一声,说道,“你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在想什么我猜不到,我的想法你也不会懂。我只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在办任何事情之前都多为别人着想一下。快意恩仇一拔刀血溅五步固然是爽快之极,但你就真的没有后悔过么?”

    陈妍不再言语,默默的朝门外走。

    秦慕白依旧背对着她,心里好一阵打鼓:不是吧,这女人真的这么寡情薄信不识半分恩义,当真调头就要走?

    陈妍停住了脚。

    “放了我,你如何向李恪交待?”

    “那是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陈妍又走了几步,再度停住:“你不要再耍弄这种欲擒故纵的诡计了,是不是我一走出去,马上又被无数埋伏的精兵强将捉拿下来?”

    “尔等全部撤走,不许任何人阻拦陈姑娘离开!违令者,军法处置!”秦慕白大喝道。

    “诺”外面传来一片整齐的应诺声,黑夜之中十余条暗影如幽灵般闪去。

    陈妍默默的低垂眼睑沉思了半晌,突然睁开眼睛:“秦慕白,我真的应该相信你么?”

    秦慕白转过身来,表情肃重又沉寂的道:“其实,你也可以试一试。”

    

第128章 情义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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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妍有点愠恼的瞪了秦慕白一眼:“你能不能不这么轻浮与随性,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么?”

    “世上有些人就是奇怪,明明是认真的承诺偏却不信;明明是虚假的敷衍就要当真。”秦慕白说道,“我以为你是这样的人,所以我特意对你敷衍一点。”

    “男人,别那么小器!”陈妍自知有点理亏,恨恨的瞪了秦慕白一眼又走回来,靠着那根柱子,说道,“现在轮到我问你几个问题了。你若答得好,我就相信你,自然也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你若答得不好,我今日就是横尸如此也绝不会轻易吐露半个字。”

    “那还等什么,问吧!”

    陈妍说道:“你们准备深查张天赐一案么?”

    “自然。”秦慕白说道,“实不瞒你,我与吴王是奉了皇命出来彻查稷山一案的。原本我们也不知道事情会如此之复杂,更不知道稷山县令会突然暴死,从而牵引出一系列的大案。从一开始,我们也是很无辜的就被卷入了进来,而且身不由己越陷越深。其实我们也没想穷追猛打或是刻意针对谁,更不想更多的人因此而遭殃。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尽量的减少这一次案件带来的危机,除了那些罪恶滔天的元凶小人,其他人尽量不要去波及才好。当然,这也包括我们自己。所以,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救人、自救,以及力图让朝堂社稷少受一点震荡。”

    “看你说得诚恳又顺理成章,我姑且信你。”陈妍说道,“第二个问题,你们将如何处置张天赐?”

    “现在他一定不能死。”秦慕白言简意赅的说道,“就是因为,他的死期必须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

    “那意思就是张天赐必死了?”陈妍点了点头,“这个我也相信。其实对于案情,我也许比你们知道得更多。我之前的确是骗了你。在我与夫君的往来信件之中,他对我倾吐了许多的苦水,尤其是稷山湖洪防卫大堤开始修建的时候开始。我与他之间,向来是无话不谈的。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许多时候都会顾及他人的利益与颜面,而宁愿自己付出与牺牲。所以他很痛苦很彷徨,不知如何是好。说了无数次想要辞官归田与我双宿双栖,却又实在放不下寒窗十年才辛辛苦苦博来的功名与官职。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讨厌官场,讨厌做官的人。”

    “你终于说了一点实话了。”秦慕白微然一笑,“实话听起来的感觉都不同。”

    “我还没问完。”陈妍冷冷的斜睨了秦慕白一眼,说道,“如果你们将此案一路深查下去,查出了某些你们意料不到的大人物对你们而言的大人物,自然是非比寻常那你们会怎么办?”

    “你是指”秦慕白诡谲的一笑,心忖她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何不诈她一诈?

    刻意拉开语调卖了一下关子后,秦慕白说道:“你是指,比吴王还要大的人物么?”

    陈妍不动声色不置可否:“你先回答问题。”

    “酌情办事。”秦慕白说道,“我只能这么回答。说什么秉公处理或是现在就做下什么承诺,那就太假了。”

    “那意思就是,看对方是谁,再决定如何处置,对吧?”陈妍说道。

    “对。”

    陈妍开始了沉默,不再说话。

    半晌后,秦慕白说道:“你问完了?现在可以开始跟我说实话,告诉我你的秘密了么?”

    陈妍杏眼略抬看了秦慕白一眼,眼角中流露出些许彷徨与犹豫的神色。

    “我不逼你。”秦慕白说道,“其实许多事情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只是我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落实而已,但我可以大胆一猜。”

    “你猜吧。”陈妍淡淡道,“反正不是从我口里说出的,都证明不了什么。”

    “此言在理,那我便猜了。”秦慕白说道,“其实祝成文的确是写下了一本机密的账薄,而且他可能意识到了自己会有危险,于是提前将这本账薄寄到了你那里,以备他日不时之需。这本账薄上记载了许多朝廷拨款的去向与用途,那其中必然有一些是见不得光的,比喻向某些人行贿。”

    陈妍静静的听着不置可否,连表情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秦慕白微自笑了一笑继续说下去:“后来祝成文就死了,于是你立刻就想到他是被人打击报复或是杀人灭口,然后你就来报仇。但是你又有诸多顾忌,就是因为这本账本上牵涉到了某些人,让你感觉十分为难。他或许是对祝成文有恩,或是对你有恩,或是跟你们二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你一时两难。同时,你又知道了我与吴王前来稷山赈灾并在调查这件案子。于是你很想知道我们查到了什么程度。接下来,你想办法混入到了我们一起。”

    陈妍依旧沉默,一言不发。

    “就在昨天下午,你看到张天赐来到了军屯,吴王还接待了他并给予赏赐。”秦慕白说道,“也许正因如此,你便认为我们与张天赐是一丘之貉,这让你很恼怒也很焦急。一来你感觉被我利用与欺骗了,二来你急于报仇,三来你非常想要立刻杀了张天赐,杀人灭口,目的就是为了掩护那个账薄上记载了的那个人。我说的,对么?”

    “全是猜测,没一点证据。”陈妍淡淡的道。

    “我的确是没有,但不代表我查不到。”秦慕白说道,“我拿你没办法,不代表我拿张天赐没办法。你是恪守侠义之道的好人,他却是彻头彻尾的小人。小人贪生怕死起来,是什么也能出卖的。”

    “所以,我必须提前杀了他!”陈妍忿然的低喝道。

    秦慕白轻吁一口气婉尔一笑:“你终于承认了!”

    陈妍柳眉轻颦似怒似怨的瞪了秦慕白一眼,扭过头去沉默不言。

    “其实你要掩护的那个人,也许就是我们也想帮助的那个人。”秦慕白说道,“兴许他也是无辜的,只是一时糊涂收了人家一些钱财,然后被人利用了。纵有小过,却不该受这等大罪的殃及。陈妍,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以为那个人与张天赐是同一路人,是主谋是帮凶,此案查下去一定会不得善果,于是你一厢情愿的为他铲除知情人。殊不知,你这样非但帮不了他,反而在害他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

    这时,陈妍才惶然一惊:“你居然什么都知道了?”

    “猜测,没有丝毫证据。”秦慕白微然一笑,“但我的猜测绝非空穴来风,是有道理的。这道理你不会明白,你也肯定想像不到,我怎么会猜出这些,对么?”

    “不错你太可怕了!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多东西?虽然你没有半点证据,可是现实居然与你所猜的几乎没有任何出入!”陈妍十分惊诧的看着秦慕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中头一次流露出带有惊悸的神色。

    “这也许就是你看不起当官之人的原因吧!”秦慕白自嘲的笑了笑,“当官的人,满肚子的鬼点子馊主意,做任何事情都思前想后,一些前因后果都会寻思个遍。这种事情干得多了,就会练出一些未卜先知的本事来。”

    “你鬼扯!”陈妍依旧很惊讶,同时又有点迷惑,“你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想到江夏王李道宗么?”秦慕白微然一笑说道。

    “呃!”陈妍兀自一惊,“你真的知道了?!”

    “果然如此。”秦慕白微笑道,“其实我们早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因为不管是吴王还是我,都对江夏王素来极为景仰与敬重。吴王对他更是了解。他曾跟我说,他这个皇叔堪称完美,唯有一个怪癖,那就是贪财,而且是单纯的贪财,绝不贪赃枉法,因为他想获得财富总是非常之容易。因此我们一直在猜测,在张天赐的背后应该还有大人物给他提供方便。这个大人物,很有可能就是现今的晋州都督江夏王李道宗。张天赐借着太子这一层关系,很容易就结识李道宗,然后投其所好给他行贿。再然后,他们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挂羊头卖狗肉,开始了男资女娼。这些,江夏王肯定是被蒙在鼓里的。否则,以他的个性绝不会纵容一个小小的侯爷如此败坏他的名声,并给他惹祸。”

    “是这样么?”陈妍讶然的道,“我一直以为,江夏王也与张天赐一伙的!”

    “是祝成文告诉你的么?”秦慕白笑了笑,“像他那样的小吏,毕竟对官场上的事情了解得不是太深。再或者,是张天赐、成松年等人对祝成文进行了蒙骗,让他误以为真。陈妍,其实我有一句对亡者不敬的话,一直没有说。现在我想问问你,所以首先要请你原谅。”

    “嗯,你说。”

    “祝成文,生前其实是与张天赐等人一伙的吧?”秦慕白说道,“否则,他不可能知道那么多的机密,也不会被杀了灭口。我猜测,他是出于无奈或是为某种感情所困,才不得已加入了张天赐等人当中,成为了他们的一份子。同时,他又有着自己的道理底线与良知报负,因此内心一直十分的挣扎。他痛苦万分无处倾吐,因此将这些都跟你说了。而让他造成这些痛苦的原因,我想应该就是江夏王李道宗。陈妍,你能告诉我,祝成文与江夏王有什么关系么?”

    陈妍的脸色变得有些白了,银牙紧咬避开秦慕白的眼神,缓缓的点了点头:“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你你好可怕,这都可以猜到!”

    “你说吧!相信我,我会保守这个秘密,让死去的祝成文保留最后的一丝尊严!”秦慕白说道。

    陈妍点点头,说道:“江夏王,是我夫君的大恩人。当年进京赶考时,我夫君穷困僚倒连客栈都住不起,每日窝在长安的里坊街道之中,借洒肆的夜灯之光读书。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江夏王。江夏王见一个书生如此穷苦却依旧发奋用功,因此十分感动。当即赠送给他一些钱物,让他住进了官栈安心备考。然后,江夏王这个有心之人还特意向户部与吏部的人打了招呼,说自己有个门生要参加今年的科考。”

    “如此说来,江夏王的确是对祝成文有大恩。”秦慕白说道,“我朝的科考,若能投个好门庭有个好出身,在贵族大臣举荐便是投了行卷,这样登科及第的机会能大大增加。而且从此他就算是江夏王的门生了,到了哪里,也是一块金字招牌。”

    “是的。”陈妍说道,“可是我夫君对此一无所知,还自己糊里糊涂的向礼部投了公卷(意思是以平民的身份参加考试,没有利用江夏王门生的这一层关系)。他被录取之后方才听礼部官员说起江夏王举荐提携一事,自己后悔不矣,并从此对江夏王感恩戴德奉若再生父母。”

    “那的确是值得可惜。”秦慕白说道,“他若是以投行卷的方式登科入仕,在仕途上的起点会很高,甚至有可能以寒门仕子的身份在京城做官,将来前途无量。正因为是投了礼部公卷,便只是一名普通的进士,能做到七品知县已经算不错了。江夏王是检校礼部尚书,虽说不会亲自主持礼部的事务,但在那里还是有权威的。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就完全改变了祝成文一生的命运。也难怪,祝成文对他感恩戴德。”

    “其实在遇到江夏王之前,我夫君就将他奉若心中的神明一般。”陈妍说道,“我曾不止一次的听他提起江夏王,听说他江夏王当年的丰功伟绩,说他如何少年英雄,如何爱民如子道德崇高,是一个堪称完美的人物。若能有生之年见他一回,此生也便不再枉然。万没有想到,他长安一行居然就真的遇到了江夏王,还受了他的大恩这也就难怪,我夫君到了稷山遇到那些事情之后,会如此的痛苦与挣扎。”

    秦慕白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看来那本账薄真的存在,而且其中肯定记录了一部分修堤款的去向,大约就是拿去送给了江夏王。看到江夏王如此受贿贪财,祝成文一定痛苦万分。与此同时,张天赐与成松年就利用祝成文的这个心理弱点,来威逼利诱他一起入伙。万般无奈之下,祝成文为了不出卖江夏王,只好苟且偷生委曲求全答应了他们,帮着做了一些伤天害理之事。在恩情与道义之间挣扎,我可以想像祝成文的痛苦。可是最后湖洪的爆发,打破了他内心深处的这一平衡,他决定检举揭发。哪怕是被世人唾骂他忘恩负义,他也要将这次洪灾的真实面目公之于众。是这要么?”

    “不错。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被廖立荣杀了灭口。”陈妍说道,“其实我可以想像我夫君死的当时,是何等的解脱。他那样活着,可能会比死了更加痛苦。只是可惜,他若能多活一些日子,能够见到你,听你说江夏王也只是受人蒙骗与利用,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说到此处,陈妍眼圈泛红,声音也有了一些哽咽。她急忙伸手捂嘴,强迫自己没有哭出声来。

    “那是不是他在信中跟你说,如果他死了,无论如何也不要出卖江夏王?”秦慕白说道。

    “是。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唯一的遗愿。”陈妍说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傻,他到最后都已经决冒着被唾骂忘恩负义之名,将此案真相公之于众了,却在最后留给我这样一道遗愿?”

    秦慕白喟叹一声,悠然叹息道:“情与义,难两全。祝成文是个不错的人。他有着一颗感恩之心,也有一颗正义为公之心。但这两颗心偏却在不能相融,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猜想,在他生命的最后他已经预料到自己可能面对杀生之祸,他也豁然开朗了。在其位谋其事,他身为一县之令有这个责任维护王法正义。可他当死了之后,他便不再是稷山县令,会另外有人来处理这棕公案,也会有人接替他县令之职。这时候,他的心中终于只剩下一颗感恩之心,他希望江夏王平安无事虽然他不知道,江夏王是否真的无辜受殃在遭人利用。他只是单纯的在感恩!”

    “那是他唯一的遗愿。不管他说什么,我一定奋不顾身的去做。”陈妍说道,“就这样,我来到了稷山。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秦慕白沉默了。

    祝成文,一个大唐仕子当中再寻常普通过的一员,在情与血、恩与义的考验之下,活得痛苦万分。正如陈妍所说,死对他来说真是一种解脱。

    他的痛苦,来自于自己的无双情义!

    若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安能如此痛苦、甚至最近送命?

    而陈妍,更是一个快意恩仇简单直爽的侠。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为一言而不惜死,不问成败与对错,一往无前。

    一样的重情重义。

    情与义,为何在这世间会有如此多的版本?究竟哪一种,才是对,才是错?

    或者说,究竟该不该用简单的、绝对的“对”与“错”,来衡量情与义?

    

第129章 携手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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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间,天已拂晓。

    秦慕白看了一眼门外,揉了揉有些刺疼的眼睛,说道:“现在这时辰,正是府兵集结晨练的时间,我们不便回军屯。不如就在这里稍事休息,晚点再回去一同见吴王,说清事情原委。”

    “也好”陈妍点了点头,默默的蹲下身来,靠着柱子抱着膝,怔怔的看着一方空地发呆。

    秦慕白走到屋外活动了一下筋骨,不由得有些饥肠辘辘的感觉。那些百骑属下都已经谴散开了,他只好自己动手到树林里摘了些野果,运气不错还逮了一只野兔。于是回到小木屋升起火来,宰了野兔开烤。

    陈妍一直默默的看着,直到秦慕白将野兔烤得半熟了才开口说道:“你一个养尊处优的仕族子弟,居然也会做这些?”

    “莫非有谁规定了,只许你们行走江湖的人会么?”秦慕白笑了笑扔给她两颗野果,说道,“先吃了垫垫肚,野兔很快烤好。其实我们百骑的表面风光,是经历了百倍的折磨换来的。我们训练的时候,那简单就是非人一般的场景。像这等野外生存,算是小把戏了。”

    “你还真是个特殊的官儿。”陈妍说道,“没哪个当官的会自己折磨自己,给自己苦受吧?”

    “祝成文何尝不是?”秦慕白淡然一笑,“我们受的不过是皮肉之苦,他受的心痛之苦比我们更甚。”

    陈妍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将下巴靠在自己膝盖上,悠然的说道:“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问吧。”秦慕白一边烤着野兔一边随意的说道。

    “你可有深爱的女子?”陈妍问道。

    秦慕白微微一怔,寻思了半晌前世今生陪伴过自己或是与自己有瓜葛的女人可是真不好,可是“深爱”二字,又从何谈起呢?自己更多的时候,更像是在游戏人间。

    “没有。”

    “看得出来。”陈妍轻笑了一声,脸色前所未有的柔和了一些,她说道,“一看你就是个玩世不恭的男人,而且围着你团团转的女人一定不少。越是你这样的男人,反而越多女人喜欢。”

    “你仿佛很懂。”秦慕白略自笑了笑。

    “其实人都挺贱的。当一个人真正深爱你时,你未必会感觉得到,也未必会珍惜。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它的珍贵。”陈妍说道。

    “也许吧”秦慕白不想继续深谈下去。女人都是感情的动物,和她们谈感情的话题,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显然秦慕白现在没有这样的精力。

    “其实我还是骗了你。”陈妍突然说道。

    “是么?”秦慕白略有点异讶的道。

    “是的。”陈妍点了点头,“其实我与祝成文,从来就不是什么夫妻,也没有私定终身或是许下婚约。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他在我心目中一直就像大哥一样。他成亲那年二十二岁,我十六。那时候我才突然感觉永远的失去了什么,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是深爱他的。情窦初开的年龄真的很疯狂,我当时甚至想要嫁给他作妾。但祝成文是个真君子,他拒绝了。而且就连他发妻故去后,他也没有给过我任何希望和机会,更别提承诺了。他深爱他的发妻,发誓从此不娶。我与他之间,从来都只是知己。十六岁那年之后我们再不提感情二字。但我知道,他会愿意为我而死,就如同我也愿意为他牺牲一切一样。我们之间无话不谈,胜似兄妹、夫妻和挚友。所以他的任何事情我都知道,他对我也从来都是绝对的信任。”

    秦慕白心中略微一动:“他临死之前真的给了你一本账薄么?”

    “是。”陈妍说道,“不是寄,而是当面给。我在老家与他书信往来,看到他近况糟糕于是千里迢迢跑到稷山县来看他。不料他大发雷霆,要立马赶我走,说我根本就不该来。我不远千里跑来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居然不超过一炷香。我当时悲痛欲绝甚至发誓再也不理他了。临走时他给我一个包袱托我转交给他老家的孩子。我看也没看背起就走了。直到走到半路我才消了气打开包袱,发现了里面这本账薄。这时候我才知道他已决心问死!我悔不当初居然如此愚蠢,没有看穿他的意图!也许我当时稍稍冷静一下,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哎,阴差阳错,往往只是在毫厘之间,偏却谬之千里。”秦慕白摇头叹息,问道,“那本账薄现今何在?”

    “就在祝成文坟茔附近,小树林中的一颗大柳树上。放心,我藏的东西没人能找到。”陈妍说道。

    “好!略作休息之后咱们先走一趟将账薄取回,再回去见吴王!”

    “行。”

    半个时辰后,秦慕白走出树林,叫来守在那里的百骑小卒,叫他们弄来两匹马,与陈妍各骑一匹,往祝成文的坟墓所在飞奔而去。

    秋风落叶快马疾奔,陈妍的座骑自然比不上秦慕白的火云神驹落在了后面。她时时看着前方不远那个衣祙飘扬的男人,心中不停的想道:这个男人真是独特,他总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他能轻易的看穿别的人心事,猜到别人的行为,却让人想不透看不穿他在琢磨什么。而且他这个当官儿的跟一般官吏也不相同,没有官腔官调,也没有架子威风。虽然有时候会有些邪恶和霸道,但仍保有一丝正义感,让人感觉他身上有一股子正气在。

    “我算是彻底相信他了么?”陈妍不停的问自己,但是没有答案。

    到了祝成文的坟墓边了。二人先是祭奠了一番,然后陈妍像一只狸猫一样轻盈的跃上了一颗大柳树,揭开一块大树皮,从中空的树竿里取出一个竹筒,跳下树来。

    “就是这个了。”陈妍说道。

    秦慕白连忙打开竹筒,只见里面有一本用油纸包裹的账本。翻开粗略的看了几眼,果然全是大宗大笔的钱粮进出记录,记载得相当详细。每笔记录下面,祝成文还做了批注,说明这笔钱在衙门的公账上是如何记录,实则又用到了哪里。

    其中有三页,专门记录了六笔钱财的走向。全是衙门以修筑湖堤的名义构置的大量土木器械、聘用的大批劳动力,实则这些土木器械和劳动力,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这六笔钱,分别以各咱巧妙的手段,迂回曲折的送去给了江夏王李道宗!

    显然这便是张天赐的手笔了。他并没有直接用钱去行贿李道宗,而是在一些生日贺礼、节日拜会的时候,以衙门的名义给李道宗送上的大笔贺礼。

    这些事情在整体风气十分廉洁的大唐官场上并不多见,皇帝李世民就曾“提倡”过大小官吏不要助长这种骄奢淫_逸之风,但是也的确没有律法明文规定不许官员接受贺礼。

    于是张天赐等人打了一个擦边球钻了律法的空子,从而达到了投其所好、贿赂李道宗的目的。

    如果李道宗知道这些钱的来路,那是死活也不会收的。但是他身为晋并一代的“最高长官”,属下衙门的这种“孝敬”也并不算十分出格,虽有些传出去不好听但不至于违反律法,于是他大大方方的收下了。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李道宗后来有没有给张天赐提供什么方便,那就不得而知了。

    “很巧妙的行贿手段。”秦慕白说道,“律法无法深究,但李道宗的确是收了不该收的钱。”

    “不错。”陈妍说道,“正因如此,祝成文才痛苦万分。原本那笔筑堤款拨下来的时候就有些不够用,还三不五时的被抽去一部份送去孝敬江夏王他心目中一向完美无缺的江夏王顿时轰然倒塌。但同时他也怀疑是张天赐、成松年等人在欺上瞒下,始终不太愿意相信江夏王是这样的人。可惜他一直无法亲自面见江夏王澄清此事,反而在成松年等人的威胁恫吓之下不得不妥协了。”

    “可以想像当时的情景。”秦慕白说道,“官场之上,尤其是地方官,如果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那日子一定是苦不堪言的。在张天赐、成松年这样一个庞大的集团面前,祝成文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无力与之对抗。我猜想祝成文当时也是采取了缓兵之计,表面虚与委蛇与之妥协,暗中还是在筹谋如何解决此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杀了灭口了。”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陈妍面带忧伤的摇了摇头,“他当时很凶暴的要赶我走,就有一些不想我涉及危险的用意在。只是我当时没有醒悟”

    “那应该就是了。”秦慕白叹息一声,“只可惜,祝成文的努力最后全都功败垂成。一场突然爆发的洪灾打乱了他的部署,也坏了他的性命。”

    “这都是天意”陈妍的眼圈儿红了,眉头轻锁抚摸着祝成文的墓碑,怔怔的呆愣。

    “走吧,回军屯见吴王!我们三人相商,一定要完美解决此事!”秦慕白说道,“也当是告慰祝成文在天之灵吧!”

    “好,走!”

    

第130章 江夏王

    

    快马加鞭,二人回到军屯。

    李恪双眼布满血丝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没睡,看到秦慕白与陈妍一起到来,大喜过望。

    “陈妍,你”李恪看着陈妍,一时不知如何开问。

    “殿下不必问我,反正他都知道了。”陈妍抬了一下下巴示意秦慕白,淡淡的道。

    “这个女人,还真是冷若冰霜一般”李恪心中暗叹几声也不想在她这里讨没趣了,便去问秦慕白。

    秦慕白将事情原委对李恪说明,丝毫不漏,并把账本给他看了。

    “果然不出所料,真是江夏王!”李恪惊异的愣了半晌,突然一醒神说道,“慕白,算算时间父皇的回旨应该快到了吧?”

    “不错!”秦慕白说道,“我的密奏已送出四天,往返三日足矣,陛下如果决定快刀斩乱麻的话,此时应该已经下了批文,说不定皇差已在路上。”

    “那不能再等了!”李恪当即立断说道,“即刻前去见江夏王!”

    “殿下是想将此事预先告知江夏王么?”秦慕白说道,“晋州离此约有百里,快马加鞭下午便可到达。可是你现在主持大局如何缺得?”

    “那你去!你和陈妍一起去!”李恪一挥手果断的说道,“事情的曲折情由你们比我更清楚!见了江夏王只说是我请你们去的,说明一点请他主动向父皇承认此事,前去负荆请罪!唯有如此,方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父皇若是动怒深究起来此罪可大可小,那就难说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动身!”秦慕白抱拳一拜,“殿下,若有皇差前来,你可要想办法拖住他们,至少要给我们三天的时间!”

    “放心!事不宜迟,只好辛苦你们了。”李恪说道,“马上动身前往晋州吧,稷山这里,一切有我!”

    “好,告辞!”

    秦慕白和陈妍双双离开王帐,叫起几名精锐的百骑小卒,即刻动身飞奔晋州而去。

    骑在马上,秦慕白都有一点昏睡过去的感觉。最近几天真是累毙了,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江夏王李道宗,大唐北都晋并一带的头号人物,他的府第自然好找。

    当天下午,秦慕白一行人赶到晋州城。顾不上歇息片刻,他们空着肚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站到了江夏王府门之前。

    “终于到了!”秦慕白轻吁一口气。他心中清楚,现在时间就是一切,务必争分夺秒。如果等皇帝的御旨先行下达,那就全盘被动了。如果江夏王因此受到牵连,那必定是一场惊动朝野的大案,到时越发不可收拾。

    小小的一个稷山县,一场看似平常的洪灾,却牵扯出太子、江夏王,这真是大大的出乎了秦慕白的意料之外。起先他还只是以为,李世民想要查没几个贪官整肃吏治而已,没想到却是如此的一棕大案。

    秦慕白让众小卒等在客栈等候,自己和陈妍前去拜会。通报姓名之后,二人直接被请了进去,没有站在外面等候片刻。

    江夏王李道宗身为宗室王爷、开唐元勋,却一向平易近人从不乱摆架子。他的府第之门是最好进的,就连平民有何相求也可径直入内,在晋并一带传为一时之佳话。

    运气不错,江夏王还恰在府内。后花园的梧桐树下,他正在独自舞剑。

    二人被府内管家领到此处,远远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在秋风萧瑟的花叶之间龙飞凤舞,剑光凛冽暗露杀机,一招一势之间,无不透出纵横捭阖睨睨千军的霸得之气!

    这就是当年那个战无不胜军勋赫赫的江夏王!

    年不过四十上下,一袭朴素的灰裳,头发也只简单的绾起以木簪束结。若非明知他是李道宗,任谁也不信他就是那个名闻天下的江夏王。

    二人驻足观赏李道宗舞剑,也没有急于上前打扰。

    “江夏王的剑法比你如何?”秦慕白问陈妍。

    “无可比。”陈妍说道,“江夏王之剑,是霸者之剑,重意而不重形,不求与人较一时一技之长短,但求诡秘莫测出其不易,剑招精妙绵长似有无数后招。令人看不通透。而我的剑法则是简单的以取胜为要,别无他意。相比之下,江夏王像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水,而我则是潭边小溪一眼览之无余。”

    “你这一说法,与我不谋而合。”秦慕白说道,“我看江夏王不像是在练剑,更像是在运筹帷幄指挥千军万马进行征战。他的这些剑法,全是战场上十分实用的杀人之招。他早年起于戎武,时常身先士卒浴血奋战。战必克,克必果。有他在,就如同是一面军中的旗帜,能激动所有将士奋勇直前绝不退缩。他的剑法,就像是一个图腾,其中融炼了他的精神与气质。睥睨千军永往直前,所向披靡威震敌胆!”

    这时,李道宗练完了剑,家仆上前报之有客来访。李道宗随手将剑往鞘中一插,便大步飞云朝二人走来,远远就哈哈的大笑:“本王府中多日不见贵客,二位从何远来?”

    “秦某拜见江夏王!”秦慕白拱手一抱。陈妍也略施了一礼却未作声。

    李道宗,面如紫棠仪表非凡,身形魁梧挺拔,第一印象就给人一种奔放豪迈的感觉,五官却生得有几分俊美儒雅,并不像那种五大三粗的莽汉子。

    怪不得当年年轻的任城王李道宗难够风靡天下,除了他的赫赫战功与诸多传奇,他本身也是一个英俊潇洒的美男子。如今年约四十上下,男人的成熟、内敛与睿智都完美的融合在了他的身上,形成了独特的魅力。

    “李道宗,给人的感觉真像是李世民,两人一样的魅力十足又让人感觉深不可测”秦慕白不禁暗中惊讶道,“所不同的是李世民有着君临天下的威仪,而李道宗更显得平易近人。”

    “秦某?”李道宗听到秦慕白这个特殊的自称,知道他不愿公然暴露自己的身份,定然是有所顾忌。他不禁微自一笑,“好吧,内堂说话。”

    秦慕白与陈妍跟着江夏王一起走到了他王府的一间静室中,摒退了下人,三人分宾主而坐。

    “二位有何见教,现在可以说了?”李道宗面带微笑的问道。

    “请王爷恕卑职先前失礼之罪。”秦慕白抱拳施了一礼,“卑职乃是皇帝陛下御前百骑使,秦慕白。”

    “什么,你就是秦慕白?”李道宗略感惊疑拧了一下眉头,凝神看着秦慕白上下打量了一眼,“叔宝的三公子,秦亮、秦慕白?”

    “正是卑职!”

    “不错,是你!”李道宗连连点头仿佛还有点惊喜的道,“你小时候我见过你数次的,没想到时隔多年你也长大成人,还成了当前最为炙手可热的百骑使!我久闻百骑使秦慕白的大名,但因为这一两年去京城去得少没见过你。这回算是亲眼见到了。说吧,来找本王有何事情?”

    秦慕白略拧了一下眉头,从怀中拿出那本账薄走上前去:“就请王爷先看看这样东西。”

    “好。”李道宗伸手拿起随便翻了几页,脸上漾起神秘莫测的微笑,随手将账本扔到了桌上,说道,“那你今天前来,所为何事呢?”

    “王爷,稷山突发洪涝,皇帝陛下派卑职辅佐吴王前来赈灾拂民,并暗中彻查筑堤款的来龙去脉。”秦慕白说道,“这账薄,正是稷山县令祝成文临死之前留下的重要证物。其中,就记载了数笔与王爷有关的收支进项。”

    “那你是判断我贪污受贿,前来拿人的了?”李道宗依旧面带微笑如同闲聊,闲定又悠然的说道。

    “不是。”秦慕白说道,“卑职若是要拿人,就不会以这样的面目出现在王爷的面前了。”

    “本王明白了。”李道宗拿着那本账薄站起身来,慢慢走到秦慕白面前对他道,“那你就是来给本王通风报信的了?”

    说罢,李道宗不轻不重的将账薄扔到了秦慕白面前的桌上。

    秦慕白微拧了一下眉头:“王爷若要这么说,便也是。”

    “为何如此?是李恪叫你来的,还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都是。我们都认为王爷是无辜受殃,被张天赐那伙小人算计了。”秦慕白说道,“吴王的意思是,请王爷自己主动向皇帝陛下坦白此事,以求宽恕。否则若有别有用心之人在此处做文章,将会越闹越大不可收拾个中利害王爷自然比卑职更加清楚,不必卑职详述下去。”

    “荒谬!本王与皇帝陛下是兄弟,陛下对我最为信任,我对陛下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们君臣之间不存在任何的利害关系。”李道宗突然有点生气的说道,“秦慕白,你和李恪的一番好意本王心领了。但本王肯定不会有事的,你们该怎么办事就怎么办事。没必要因为本王而坏了律法规矩。如若本王真有作奸犯科触犯律法,你们名正言顺前来调查或是直接捉了去见皇帝,这都可以。你们虽是一番好意,但本王可不能领情。你走吧!”

    “”秦慕白兀自一怔,抬头茫然又迷惑的看着李道宗。

    李道宗却转过了身去,背剪着手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俨然一副成竹在胸闲庭信步的神情。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秦慕白当真一时有些瞢了!

    “还不走?”李道宗略露一丝微严的道。

    “卑职告辞!”秦慕白一时想不清头绪,只好起了身抱拳拜辞。

    “账薄拿走吧!”李道宗仿佛很随意的说道。

    秦慕白不由得心中微然一亮,试探的问道:“王爷难道不想看得再清楚一点?”

    “本王早已烂熟于胸,又何必再看?”

    李道宗扔下这一句话,让秦慕白惊诧莫名!

第131章 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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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客厅,秦慕白沉默无言的往王府大门处走,心中却在飞快的思索盘算。

    李道宗,莫非是个不识好歹的人?我这样冒着风险来给他提个醒,他居然就这样把我轰了出来?不对,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很有问题!

    “本王早已烂熟于胸,又何必再看?”他刚才不过是粗略的翻了几眼,难不成还能过目不忘了?!

    心中灵犀一亮,秦慕白扭头看向了走在身边的陈妍。双眼之中迸射的光芒凌厉又犀利,直把陈妍盯得有些浑身不自在。

    “为何如此看着我?”陈妍低愠的斥道。

    “其实我早该想明白一些事情了我真傻!”秦慕白摇头,叹息道。

    “此话怎解?”陈妍微拧了一下眉头,问道。

    “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又何必挑破?”秦慕白蔑笑了一声,提脚大步朝前走去。

    陈妍娇躯微自一颤,既羞且恼的咬着嘴唇原地驻步半晌,一扭头朝大厅走去。

    李道宗端坐在正位,仿佛正等着陈妍回来一样。看她走过来,他也不说话只是微然一笑,眼角皱出几条鱼尾纹,眼神却比刚才柔和了不少,其中还有一些怜爱与戏谑的味道。

    “王爷这回可委屈我了!”陈妍走上前,跺了跺脚,愠恼的说道。

    “怎么啦妍儿,被秦慕白那小子戳穿了吧?”李道宗哈哈的笑,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陈妍的肩膀,“算啦!反正纸是包不住火的,让他早知道晚知道都是一样。本王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秦慕白是个有内才的人,聪颖智慧心思敏捷,稍有一点点蛛丝马迹也难逃他的眼睛。”

    “还不是你故意露馅给他?”一向冷若冰霜的陈妍,居然一撇嘴,作出了小女人之态撒起娇来,“你刚才为什么要跟他说,你早已把账本烂熟于胸嘛?”

    “我不这么说,他如何回去向李恪交差呢?”李道宗呵呵的笑,说道,“他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我言下之意了。事不宜迟,我即刻动身前往长安,面见圣上。妍儿,这一次你是真的立下了大功。本王一世英名险些毁在张天赐那几个妖人手中,真是多谢你呀!”

    “看你以后还贪财!”陈妍忿忿的瞪了李道宗一眼。

    “好好好,本王即刻下令,散尽家资赈灾放粮,行了吧?一来算是我悔过,二来也好去皇帝那里请罪求饶呀!”李道宗说道。

    “行哪,你快动身去长安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陈妍轻轻拽了一下李道宗的袖袍,说道,“上午我们动身时,我听他们说,皇帝的御旨很有可能已经下达,说不定现在已经路上。你可以尽快赶往长安才行。”

    “放心,本王的青玉雪蹄马日行千里,顷刻可到长安。”李道宗看着陈妍点头微笑,还伸手轻抚了抚她的头,“妍儿,你一个女孩子家飘零江湖也不是个正经事儿,早点找个好夫家嫁人吧?”

    “快别说了,你动身去长安吧!”陈妍脸一红,急忙催促。

    “我看这秦慕白就不错”

    “再说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好好,不说了!”李道宗哈哈的笑,“乖女儿,为父去也!”

    秦慕白回到了客栈,几名随行的百骑小卒都在房里等他。见他独自一个人回来,纷纷有些惊讶,问道:“将军,陈妍为何没来呢?”

    “她应该留在王府里做客吧?我也不清楚。”秦慕白随口扔了一句,翻身躺在床上,“大家肯定都累坏了,各自回房好生歇着。睡醒之后饱食饱饮,我们再赶路回稷山。”

    “是,将军。”众小卒不敢再多言,离开房间各自歇息去了。

    秦慕白双手托着后脑勺长吁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官场也好,江湖也罢,真是人心隔肚皮。我万没有料到,这个陈妍始终有事瞒着我。其实我也真是挺傻,早该想到她会先把帐薄拿给李道宗去看了。祝成文就是因为李道宗而死,临死又留下遗言死保李道宗换作我是陈妍,肯定也会第一时间拿着账本去见李道宗啊!”

    “然后接下来,陈妍再在李道宗的指引之下,干出这若干的事情。包括她混入我们当中,打听我与李恪的来意和态度立场,实际就是在刺探皇帝的用意。之后她又去刺杀了张天赐账本在她手上,张天赐一死此案就死无对证再查不到李道宗头上。再者,就算刺杀失败,也能打草惊蛇探明我们这一方阵营的真正意图与立场!”

    “厉害呀,李道宗!他知道我与李恪是皇帝派来的,只是不明白皇帝的用意何在。如此三番两次的刺探,加上我今天的王府之行,他对一切都了如指掌了。一来,他清楚了此案已经被我们查了个水落石出,他想要抵赖已是不大可能;二来,他明白了我与李恪,是愿意帮助他的;三来,他也明白了皇帝就是要借稷山赈灾抚民这一举动,调查这一方的贪官污吏集团铲草除根,并有意对他江夏王敲山震虎,给他一个警醒!”

    “这实际是一场,皇帝与江夏王之间的博弈!其他的所有人,都是棋子!所以,他今天才不领我的情,马上将我轰走。表面上看是对我极度不客气,实际是在对我与李恪表示感激与出于保护的意图。因为我们这样以公废私暗中帮助了他,实际就等于是渎职了,并有欺瞒皇帝之嫌,要是传出去罪名可大可小。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他肯定会即刻动身奔赴长安,向皇帝主动认错请罪好一个周全的计策!李道宗,真是不简单!一直躲在幕后没有出手,却将全局掌控得滴水不漏。还有陈妍这个女人也厉害,跟她相处这么久,真不知道她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跟江夏王又是什么关系了。好像她所说的一切,都已经值得怀疑。”

    想了这么多,秦慕白不觉有些心烦意乱,长吁一口气伸展四肢:“不想了,睡觉!反正事情都料理得差不多了,想也无用!”

    半个时辰后,陈妍走进了客栈。一身黑衣提着一把剑煞为醒目,整个客栈中的人都在对她行注目礼。她径直走上了二楼客房,看到两名百骑将士站在一间客房外,便走了过去。

    那两名百骑看到陈妍走来,相互对视一眼,心中疑惑不解。因为刚才秦慕白说,陈妍可能留在了江夏王的王府做客那就怪了,百骑使没留,她陈妍却留下了?

    “你们将军呢?”陈妍走上前,和往常一样依旧冷冰冰的问道。

    “将军已睡,你自回房歇息。”小卒回话也**的。

    “我有事情要跟他说。”

    “稍后不迟。将军累了,请勿打扰。”

    “闪开!”陈妍低斥一声。

    “让她进来!”里面传来秦慕白的声音,两名百骑将士只好让开,准她进去了。

    陈妍推开门,进门时瞪了那两名百骑一眼:“你们走远点!”

    那两名百骑同时怪笑一声,还当真乖乖的走远了。看他们那眼神表情仿佛就是在说:孤男寡女的有好事要办哪?

    陈妍也不管这么多了,闪身进去关上门,将剑搁在桌上,自己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秦慕白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双手枕头后脑,闭目养神。陈妍瞟了他一眼,一时有些犯窘,不知这话题从何说起。

    毕竟,是自己欺骗了他,瞒了他太多事情,有些理亏。

    秦慕白只顾闭目躺着,也不吭声,全把她当作了空气一般。

    坐了半晌,陈妍又窘又恼,索性一股脑儿的说道:“我是早就把账本给江夏王看过了,当时江夏王就准备亲手收拾张天赐,然后去皇帝那里请罪的。刚好那时候你和李恪奉皇命到了稷山,江夏王不知道皇帝此举何意,于是派我去你们身边探听消息,其实也没什么恶意。我当时见你们与张天赐走得极近,唯恐张天赐反咬一口在这时候将罪名推到江夏王头上,于是铤而走险前去行刺。事情就是这样的!”

    她说完了,秦慕白仍是没有动静,躺在床上如同睡着了一般。

    “我与祝成文的关系也没有骗你,在来稷山之前我也不认识江夏王!正是祝成文死后我拿着账本去见王爷,他大为痛心并与我一见如故,收了我做义女。”陈妍如同唱着独角戏,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我也不是有意要瞒你这些,只是当初敌我不明,尤其是不知道你们针对江夏王的态度,不敢误了他的大事。正如你所说,如果江夏王与皇帝之间有了矛盾和猜疑,那将是最大的麻烦。所以我不得不谨慎。直到你见过了江夏王当面对他表明了意图、亲自将账本给他看后,我才能完全的相信你。你是聪明人,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换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吧?”

    秦慕白仍是没吭声,而且还发出了低微的鼾声,看似真的睡着了。

    “小器的男人!心胸狭隘!”陈妍愠怒的低骂了两句,嚯然起身准备走。

    “记得把门带上呵!”秦慕白在她身后说道,“你的房间就在我隔壁。如果没吃饭,吩咐店小二一声就是。”

    一时,陈妍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低啐了一声:“装死!”一把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时,她仿佛感觉压在身上的所有担子都瞬间卸了下来,整个人为之一轻。

    长吁一口气后,陈妍推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在床上坐下来,静默无语的沉思道:祝成文,你我注定是有缘无份,如今更是阴阳两隔。你最后的遗愿我已帮你达成,若有来世我们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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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使命

    

    连着两天两夜没歇息一直在奔波,秦慕白一觉躺下居然睡到了大半夜才醒。那些小卒们也没敢去叫他,其实也都是累坏了,多半躲在自己房中歇息。

    其实陈妍比任何人都要累。这一个多月来她就没有安心合过眼,人都瘦了一圈。刚刚卸下心头的大包袱后总算安心睡了一大觉。醒来时浑身酸痛,但又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总算结束了”她默默的低吟了一声,掬起木盆里的水洗了一把脸。看到倒影中的自己,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女人老起来真快”

    “笃笃笃”,门被敲响了。

    “谁?”

    “秦慕白。”

    陈妍略微一怔,用毛巾擦拭了一下脸庞,还对着铜镜仔细审视了一番自己,突然有点心慌意乱的感觉。

    “为何我现在如此差劲,怎么见人?”脸上略微一红,她突然有点心跳加快的感觉。

    至从两三个月前从老家赶来稷山后,她就再没仔细梳妆打扮过了,甚至忘了自己是个女人。现在,她发现自己真是有够憔悴,除了眼圈一片黑,连眼神都因疲惫而有些涣散。

    “真该好好休息了不然很快变成黄脸婆。”陈妍拧了下眉头走过去开门,迎面看到秦慕白手里担着一个木盘,上面摆着一整只蒸鸡和两盆小菜,还有酒水盏具。

    “不请我进去坐坐么?”秦慕白微然一笑,抬了抬手臂示意。

    “堂堂的大将军来跑堂送饭么,如何敢当?”陈妍难得的略微笑了一笑将门拉开,迎了秦慕白进房。

    “看你一直在睡,没有打扰。现在已是半夜,客栈都要打烊了。你再不起床就得饿肚子。”秦慕白将木盘放到桌上,对她道,“来,一起吃点儿。我也没吃呢,多亏兄弟们有心,先买了这些东西放在厨房的热水锅里焐着,还热的。”

    “你那些属下对你可真是忠心耿耿。”陈妍看了一眼满桌儿的食物,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不禁咯咯的一笑,“我还真是饿了,多谢你!”

    “其实你笑起来的样子蛮好看的,何必整天绷着个脸,好像每人欠你一千万钱似的?”秦慕白笑着给两个杯子倒上酒,说道,“来,干一杯吧!为我们各自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干杯!”

    陈妍默然的拿起杯子,喝干了杯中的酒,静静不语。

    “怎么不说话?”秦慕白继续拿酒壶倒酒,轻松又随意的问道。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妍轻叹了一声,说道,“我对不起太多的人。”

    “你对不起谁?”秦慕白问道。

    “祝成文,王爷,还有你。”陈妍说道。

    “你哪处地方对不起我们三个了?”

    “多了。”陈妍轻叹一声,悠然道,“祝成文,其实我们两个曾经是可以在一起的。当年我年幼,贪玩,只想着跟师父学武游走江湖,才没心思跟谁成亲生子当一辈子洗衣婆。祝成文知道我的心思,从不开口提起。等到他成亲之后,我才后悔莫及。后来他发妻病故了,我想要回头却已是无法挽回,导致今天永远陌路阴阳两隔。年少无知的我,生生的断送了一段美好姻缘,也辜负了他对我的一往情深。”

    “江夏王其实我也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刚开始我糊涂的认为就是他害死了祝成文。于是我去找他。他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听说祝成文的事情后,他悲愤不已,让我拿剑刺他,以解我心头之恨,以解他心中之痛我当时太冲动了,我真的刺了!”

    说到这里,陈妍深吸一口气:“你今天就没发现,他在舞剑的时候左肩有些活动不便么?那便是我那一剑留下的疮伤。我刺伤他以后,他没有对我丝毫的怨怼,反而继续继续开解我,劝慰我。我当时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痛哭流涕。这个男人,心胸实在宽广,也实在是磊落,气度与风采都是那样的令人折服。我当即拜了他做义夫,发誓从此待他如我亲父一般。他也十分乐意的接受了我,把我当亲生女儿对待。你说,我送给义父的见面礼却是一剑刺穿他的肩骨,我算是对得起他么?”

    秦慕白点了点头微笑道:“江夏王是大英雄,你是女中豪杰。你们结成一对父女,也算惺惺相惜义气相投。”

    “至于你我就不说了。”陈妍微扭开头,轻声道,“我骗了你太多次,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无颜面对你。其实我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我不止一百次的对自己说,要相信你,要告诉你一切的真相可是我最终没有这么做,我是不是很卑鄙无耻阴险狡辩?”

    “不。你若真的提前什么都告诉我了,倒显得你轻浮无知。官场如战场,步步杀机处处陷阱,知人知面不知心。连我自己有时候也有点不太相信我自己。”秦慕白挑了挑嘴角,无奈的笑道,“你的谨慎的小心是对的。知道被你欺骗后,我的确比较生气。但事后冷静下来一想,换作我是你,我可能比你骗得更凶更厉害。所以也不就怪你了。用一句你最能理解的话来说,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是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陈妍秀眉轻颦,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似乎陷入了无限的往事回忆,悠悠然说道,“我六岁跟随师父学武,十岁父母双亡,从此跟随他一起生活,经常在各地游走闯荡江湖。走的地方多了,见识的人多了,接触的阴暗与丑恶也就更多了。我很难彻底相信一个人,可以说除了我师父,祝成文就是唯一的一个。在他面前,我始终保持着童年时的那一个面目。不管我如何变化,就算我曾经杀过人,在他面前我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邻家小丫头。可惜两年前师父故去了,现在他也死了我真不知道我将来还能做什么,去哪里。哪个地方才属于我?”

    “江夏王收了你做义女,你不住他那里么?”秦慕白问道。

    “不。”陈妍摇了摇头,“他毕竟是开簧贵胄的王爷,而且自己有女儿的。我毕竟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游侠,相见易得好,若当真久住相处在一起,可能会彼此都很不适应。我想,我可能注定了要一辈子流浪天涯吧,没有归处,没有家。”

    秦慕白敬了她一杯酒,二人同饮而尽。

    “去长安吧。”秦慕白突然说道。

    “什么?”陈妍有些诧异,“无缘无故,我为何要去长安?”

    “在长安,有一个特别适合你的住处。”秦慕白微笑道,“在那里,你会找到你的亲人,还有无边的快乐。”

    “亲人?快乐?”陈妍纳闷道,“你不会是说你家吧?你占我便宜?!”

    “侠女你千万别误会,更别拔刀,我怕!”秦慕白哈哈的大笑,“相信我,到了那里呆上两三天,你自己也会舍不得离开。就算别人赶你走,你也未必会愿意了。”

    “你不会是说那些声色犬马之地吧?”

    “你又不是男人,我何必介绍这等地方给你?”秦慕白笑得神秘,“现在不必问,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了。反正你现在居无定所也没有目的地,何不随我长安一行,难不成你还怕我把你卖了?”

    陈妍哂笑一声:“谁卖谁还很难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

    “去便去,何必啰嗦!”

    第二天清晨,秦慕白一行数人离开客栈,踏晓上路赶往稷山县。

    秦慕白马快,特意放慢了一些等陈妍,二人并辔而行,马跑得也并不快。

    “王爷此刻想必都已到了长安了吧!”秦慕白问道。

    “差不多。”陈妍道,“昨日下午动身,王爷驰骋疆场习惯了,骑马去的。他的马很快。”

    “那便好。”秦慕白不禁一笑,“你很会骗人,王爷更会演戏。我当时若不多想几个弯,险些就要被他吓住,还要生他气骂他不识好歹了。”

    “王爷说你是聪明人,肯定能明白他言外之意的!你们这些当官儿的男人,有什么都不当面说清楚,非要藏着掖着,累也不累?”陈妍一边策马一边连声说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些把什么话都说透说明的人,没等做到大官儿当上王爷就多半先做了鬼。”秦慕白哈哈的大笑,“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官场有官场的法则。都是这样的!”

    “依我看就都是一个样!”陈妍说道,“要么踩在别人身上向前,要么被别人踩在脚下永远爬不起来!”

    “正解!”

    回程的路上众人的心情都轻松了许多,也不那么着急赶路了。中途在一处镇甸打尖歇息了个把时辰,晚上才回到稷山县军屯。

    秦慕白和陈妍一起去见李恪。

    “事情办得如何?”李恪劈头就问,显然已是等了一天心情有些焦急。

    “殿下,一切都已办妥!”秦慕白咧嘴一笑,“这下,我们终于可以稍事轻松一下,收网打鱼了!”

    “太好了!”李恪一抚掌,如释重负般长吁一口气,“现在我们只需等陛下的御旨下达,就可以随心所欲收网捕鱼,剿灭绛州的这一伙贪官污吏了!”

    

第133章 热锅烹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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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等了三天,朝廷的使者仍未到来,这多少有点出乎秦慕白和李恪的意料之外。

    这三天里,二人依旧像往常一样,进行着手头的工作。李恪主持赈灾抚民的大局,秦慕白|带人巡视各处堤坝。稷山的洪涝灾情已经得到了全面的控制,时值深秋水势也在不断下跌,各路灾民也差不多都安顿妥当了。

    可是皇帝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这几天里,秦慕白一直都在派人暗中监视张天赐、成松年和马昆这些人。他们显然有些紧张,经常时不时的聚在一起,密谋商议一些事情。还不停的派人往晋州跑,去找江夏王李道宗,可总是吃闭门羹。

    现在这情形,他们就如同一窝入网之鱼,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仰或又抱着一丝侥幸,认为李恪和秦慕白等人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第四天一大清早,李恪如同往常一样在王帐中交待一天的工作,秦慕白和绛州上下大小的吏官都到了,却迟迟不见马昆与成松年前来。

    这显然极为反常。成松年是绛州刺史,马昆是绛州府都尉,这二人一个主文一个主武,大小的事情李恪都是直接交待给他们分派下去的。往日,他们也从来不敢迟到半分。

    “等等吧,或许他们一时耽误了。”李恪耐着性子,对众人说道。

    又等了片刻,没等来成松年与马昆,却有一名绛州府的小吏前来求见。李恪宣他进来,小吏迎头就拜倒,惊慌的道:“秉报吴王殿下,成刺史已于昨夜突然服毒自尽!”

    “什么?!”此言一出,李恪与秦慕白等所有人一起吃了一惊。

    “怎么会这样?”李恪震惊又茫然的看向秦慕白,秦慕白也只能迷惑的摇头。

    正当众人疑惑不休惊嘘不已时,一名小校急忙前来报告,说都尉马昆在自己的军帐之中,拔刀自刎了!

    “啊?”这一下,更大的惊叹声响起。

    “那张天赐呢?”李恪和秦慕白面面相觑,几乎是同时低声的问对方。

    “我去去就来。”秦慕白拔腿就走回到自己的军帐中,派往胜南侯府轮流叮梢的百骑将士已经回来了几拨儿,一起向秦慕白报道说,一大清早胜南侯府就举丧了,说张天赐于昨夜突然悬梁自尽!

    秦慕白深吸了一口气:这事儿,玄乎了!

    怎么会这样?三名罪魁,突然在一夜之间全部自尽!是畏罪自杀还是他人谋害?

    这下好。绛州这块地方要炸开锅了!

    刺史是这里最大的官,都尉是这最高等的武将,而张天赐则是一手遮天的权贵,三人同时死于非命!

    秦慕白并没有急于前去将此事汇报给李恪知道,而是坐了下来,一个人静静的寻思。

    半晌后,他对近侍小卒问道:“陈妍呢?”

    “我在这里。”话音未落,陈妍从帐外走了进来。

    “事情我都听说了。但我保证,不是我干的。”不等秦慕白发问,陈妍主动的说道。她神情平静的看着秦慕白,一双美丽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显然一点也没有心虚。

    “如果不是你,那还能有谁?”秦慕白迷茫的摇头。

    “会有很多人想他们死。”陈妍说道,“你不想么?李恪不想么?江夏王不想么?还有太子、皇帝,乃至那些跟张天赐等人有来往的官员们,他们都不想么?”

    秦慕白的心中略微惊颤了一下,点点头:“言之有理仿佛,只有他们全部一起死了,这件事情才会容易平息。否则闹大了,皇帝可能会废太子,也有可能与江夏王反目成仇。还有可能,绛州这一带大小的官员大半受到牵连,或杀或贬,总之遭殃的肯定不少。这样一来,朝廷上要乱了,绛州这块遭了灾的地方会更乱。罢去这么多的官吏,一片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整个州的正常秩序都要被打破,陷入一片困境。”

    “所以这三个人死得很值得。更何况,他们本就是该死的。”陈妍冷冷的道。

    秦慕白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他在寻思,究竟是谁、用了什么方法,杀死了这三个人、或者是让这三个人一起自杀了?

    李恪?李道宗?太子?皇帝?好像都有可能!

    “这件事情我不管了。”秦慕白说道,“三个该死之人,死了便死了。不管是杀人命案还是自杀事件,这都不是我料理的范围。”

    “你总算聪明一回了。”陈妍抱剑于胸浅然一笑,“这些个皇公贵族们的事情,你以为你当真管得着么?咱们平常做惯了小民,就有做小民的本份和觉悟。这大唐天下之大,说白了便是皇帝的天下、李姓皇族的天下。你一个做臣子的,再如何了不起,也管不了所有的事情,尤其是他们皇族自己人之间的矛盾。”

    “说得好!”秦慕白长吁一口气,“小小的一个稷山,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惊动到皇族与社稷,真是令人始料不及。我一个小小的人物,何必去管皇帝与他的亲人之间的搏弈?我不管了!这三个人,自杀也好他杀也罢,我都不想再去探寻个究竟。”

    “这就像我们行走江湖一样,你一个人名气再大、武功再厉害,也别管人家门派内部的事务。”陈妍说罢转身朝外走,边走边说道,“这样会让你死得很快很惨的!”

    “知道了,陈女侠。”秦慕白摇头微笑,心忖:这个女人心细如发聪明过人,而且外冷内热,明明是在关心和帮助人,却要摆出一副生硬和冰冷的面孔

    少顷过后,秦慕白回到王帐,当众对李恪说道:“刚刚接到消息,胜南侯张天赐,在家悬梁自尽了。”

    这一次,没有太多的人发出惊叫声了,许多人都显出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神色。在座的人当中,有许多官将都面露惶恐,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奇怪,这三个人怎么突然之间全都寻了短见?”李恪拧着眉头一副不可思议的惊诧表情,为难的摇了摇头,“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这是干什么呢?众官将听着,他们的死讯固然有些惊人,但眼下大局仍是赈灾抚民。关于他们的死因,本王会汇报朝廷,着人专门来查验。为之今际,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乱了我们的部署。本王令,绛州司马暂代成松年刺史之职,绛州府果毅都尉暂代马昆折冲都尉一职,即可接手他们的工作,继续将赈灾抚民、修堤筑坝一事进行下去!”

    “是!”众官将们一起领诺,总算是暂时稍稍安心。他们就怕李恪这时候顺藤摸瓜来个一网打尽。其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以前是附荫于他们门下的。这要追查起来,都得遭殃。

    李恪这样的一个态度,也让许多人心中生出了一丝庆幸:听他口气,好像不准备深查似的大家都是明白人,这三个人离奇暴死,其中必有隐情。李恪却好像并不十分关心似的,这态度就暖昧了难道他是主动在息事宁人?

    一时间,大家都猜测不休。虽然现场一片寂静没人说话,但无形之中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仿佛所有人都心怀鬼胎在暗中思忖不休。

    “暂时就如此安排,尔等都先退下各自忙碌去,再有不明之处,可来向本王询问。”李恪摆摆手,示意众人退出。

    片刻后,王帐中只剩李恪与秦慕白二人。

    二人大眼瞪小眼都愣了半晌,然后都同时哂笑一声。

    “此事也太出乎意料了!”几乎是异口同声。

    “殿下,眼下你打算如何区处?”秦慕白问道。

    李恪拧了拧眉头,若有所思,又摇了摇头:“这一局面我就有些看不懂了,但我是一点也不想追查下去。调查命案,这不是我的擅长,也不是我的职责范围。我就如实向朝廷禀报便是。那边要如何办,便如何办。我不做主。”

    “殿下这样倒是妥当了。”秦慕白微笑道。

    “小小的绛州弹丸之地,居然闹出这么多事情。慕白,此处是个多事之地呀,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李恪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耸起眉毛,故作惊悚与夸张的道,“我马上就拟一份奏表,将今天的事情如实上奏陛下,请他定夺。”

    “好。”秦慕白点头赞许。心忖,李恪的确是个颇有城府、心如明镜的聪明人。他大概也想到了,这三个人的死要么跟皇帝有关,要么是太子,再不就是江夏王,再或者,就是他李恪自己动的手脚。

    总而言之,为了三个必死之人继续折腾,不值得。虽说人命大于天有法不依说不过去,但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牺牲三个恶棍换来朝廷与绛州这块地方的安宁,是值得的。

    这样一来,不出意料的话这三个人的死肯定会不了了之。朝廷也许会派人下来追查,但一直不会查出什么囫囵结果。]

    这样一来,绛州一案就像是一条被扔进了热锅里的活鱼,一直活蹦乱跳的在折腾,弄得一阵滚油乱溅。现在,突然被人用一个大锅盖在上面罩住了,瞬间一切归于安宁。

    虽然这锅里的鱼仍在蹦跶并未瞬间真的安静了下来,但那滚油溅不出来,烫伤不了人了。

    都不会被油烫了,这是大好的事情。又有谁会一定要追问清楚,这只锅盖是谁罩上去的呢?

    

第134章 朝廷使者

    

    当即,李恪就写了一封奏表,八百里加急快奏长安。最迟明天这时候,皇帝就能看到这份奏表。

    料理完此事,李恪和秦慕白都是一阵轻松。

    二人都在心中不约而同的想道:居然有人主动出手帮我们收拾了残局,解决了最后的一点麻烦,舒坦哪!

    然后二人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象征性的派人到三位死者的家中吊唁了一下,继续日常的工作。

    第三天午时,朝廷的使者终于来了。

    “这下来得好快啊!”秦慕白和李恪不禁都想笑。也许,皇帝也非常急于快点把这里的事情收拾了吧?

    来的还不是一般的宦官或是小吏,而是李世民身边的起居郎禇遂良。

    起居郎,就是时常跟在皇帝身边,用纸笔记录皇帝一言一行的官。有点像史官,也有点像谏官,有时又是皇帝的贴身私人秘书。

    褚遂良这个人也是大有来头的。他的父亲禇亮,早年曾是秦王李世民府上的十八学士之一,也就是他智力团的一员。李世民登基之后,当年秦王府的旧僚基本上全都鸡犬升天官居极品,深受皇帝信任。现在禇亮年岁已高,仍在机要智囊部门弘文馆当职主事,为皇帝网罗天下文人智士。

    而禇遂良则是近两年的后起之秀。虞世南官拜秘书监曾是李世民身边的“秘书”,但他年老秩仕了,只能在后宫教教李治读书。

    李世民酷爱虞世南的书法,少了他在身边非常之习惯。就有人给李世民推荐禇遂良,说他的书法深得王羲之的精髓。李世民便将他招来现场试笔,发现果然不假,当即大喜,任命禇遂良为起居郎。在他身边帮助起草圣旨、并记录他的一言一行以便记载于史书典籍。

    所以,起居郎这个官虽然不大,却如同一台精密仪器关键部位的一颗锣丝钉,至关重要。而且,没有人敢小看这个小小的起居郎,他几乎是每日陪着皇帝,皇帝处理政务他多半都是知情的。说他是皇帝的心腹,毫不为过。

    李世民派了这样的一个心腹来“宣旨”,也有点让秦慕白和李恪出乎意料。

    无暇细想,李恪先让禇遂良进了王帐。

    禇遂良四十上下,身形瘦长样貌长得比较斯文秀气,标准的儒雅书生模样。秦慕白对他倒是比较熟悉,因此彼此都是呆在皇帝身边的人,经常会打到照面只是没有深交。

    禇遂良进来后,先公后私,当即宣读皇帝圣旨。李恪与秦慕白以及绛州大小的官将,一起接旨。

    圣旨写得比较长,大意其实就是对稷山洪涝“深表痛惜”,赞赏了李恪、秦慕白,尤其是绛州上下的官将辛苦救灾的功劳。并在圣旨中明文给出了赏赐。李恪,恢复了之前因为畋猎过度被削去的食邑,秦慕白赏田五顷,赐正六品上阶“骁骑尉”勋官(纯粹只是用来表彰功劳的武官官职,与秦琼的二品上柱国一个意思)。绛州上下官将,除了成松年与马昆之外,都各有封赏。

    圣旨下达完毕,所有人都心头大石落地轻吁了一口气看来皇帝也是不准备将绛州一案深查下去了,采取了一个“息事宁人”的做法,姑息了这些可能附庸过张天赐、成松年等人的官员。

    只有秦慕白和李恪心里清楚,皇帝这样做,大抵不是向谁表示妥协,他姑息,但不代表他养奸。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张天赐与成松年在绛州一手遮天,不附庸他们的官员那就会“混不下去”。现在这二人已经倒了,这批官员们本来个个如同惊弓之鸟生怕殃及池鱼,但现在反而得到皇帝的赏赐,庆幸之余哪里还有不感恩戴德,对皇帝誓死报效的?

    这样做的好处有两个。一来皇帝算是彻底收服了绛州所有官将的心,二来,要是真的彻查下去,将绛州大半的官员裁撤了谁能马上顶替上来,代天巡牧治管州县?如果出现那样的状况,可能比洪涝更加头疼。所以,李世民很有可能是使了一招“缓兵之计”。先将这些人安抚下来再说,至于会不会秋后算账日后追问,那就不得而知了。

    众官将们领了封赏,纷纷欢喜而去,王帐中仅留下李恪、秦慕白和禇遂良三人。

    “禇先生千里奔波定是劳累了,何不歇息?小王让人给你安排一处军帐,你先草草住下如何?”李恪客气的说道。

    “殿下太过客气了。微臣奉皇命办差,不敢言及辛苦。”禇遂良弯腰拱手回礼,谦恭的回话。

    李恪点头笑了笑,问道:“禇遂良身为父皇的近臣,临行之时父皇可曾托你给小王捎带了口谕?”

    “口谕没有,密旨有一封。”禇遂良正色道,“吴王殿下,接旨吧!”

    “微臣接旨!”

    禇遂良从怀中拿出一封书笺递给李恪。李恪接了下来,拆开后看了一眼,顿时面露惊诧神色。

    秦慕白和禇遂良也跟着疑惑了起来,却没有去问密旨中写了什么。既然是密旨,哪里有旁人追问的道理。

    “禇先生,父皇密旨中命你暂代绛州刺史一职,并会马上派御史钦差前来,着你助钦差一并调查张天赐等人的死因。”李恪说道。

    “陛下如此安排的?”禇遂良略微惊讶了片刻,当即拱手拜讷,“微臣遵旨!”

    “秦慕白,陛下密旨,着你暂代马昆绛州府折冲都尉一职,继续率领这些兵马救助灾民修筑堤坝。若有任何异动,可先斩后奏!”李恪又收到。

    “微臣领旨!”秦慕白抱拳应诺,心忖:皇帝的招数还真是层出不穷!

    “至于本王即刻动身前往长安。”李恪轻拧了一下眉头,面露忧郁之色,说道,“还必须带上被我押在牢中的权万纪”

    李恪的话这么一说,禇遂良和秦慕白就都明白了皇帝这是要将李恪调回,文事交给禇遂良这个刚派来的心腹近臣,武事交给秦慕白临时处理,不许李恪管这里的事情了!

    因为此前李恪与权万纪大闹一场事情,秦慕白可是密奏给皇帝知道了的。而且李恪隐匿张天赐的事情不报,这个皇帝也是知道了的。看来,李恪回朝之后很有可能被皇帝“修理”!

    李恪、秦慕白、权万纪三人很早就设定好的结局,终于快要出现了。绛州案尘埃落定,李恪被当众封赏之后,也该回去到皇帝那里“领罪”了。

    当下,李恪显得有点忧心忡忡,徘徊了数步,对禇遂良问道:“禇先生,父皇为何要在这时突然将我调离呢?”

    “陛下的用意,微臣也不知晓。”禇遂良摇摇头,显然是不想跟李恪多说什么。如果连保密都做不到,那也就不叫“秘书”了。

    其实李恪与秦慕白心里都清楚,皇帝之所以派禇遂良前来接管绛州,那就表示他一定对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是知情的,而且是一定听授了皇帝的圣意,前来办事。否则,以绛州之地现在的敏感与紧张,以李世民之谨慎,是不可能派一个糊涂人来料理后事的。

    李恪这样故意问一问禇遂良,是为了把戏演得真逼真一点,显得自己很是彷徨和心虚罢了。

    “君令如山,我只好即刻动身前往长安了!”李恪拧了拧眉头,如同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也不知道,是祸是福啊”

    秦慕白接过话来说道:“殿下至从来到绛州之后,夙兴夜寐忙于赈灾抚民,就算没有功能也有苦劳。皇帝陛下心如明镜一向赏罚分明,肯定是宣殿下回朝之后再行加封进赏的。”

    “但愿如此吧!”李恪苦笑一声,“至从上次被弹劾之后,我现在就有点像是惊弓之鸟。前不久我一时冲动之下将权万纪给关押了起来,其实后来我也很后悔这么做。虽然权万纪言语过份冲撞了我,但他的出发点也是为了我好,而且毕竟是我老师。我这样做,的确是有点不尊师不重道了。”

    “殿下何必想这么多,去了长安不就知晓了?”

    “也是,也是。”

    秦慕白和李恪,就像是演双簧似的一问一答,非要弄得知情的禇遂良干站在一旁不好意思实话实说吧,泄露圣意,那他肯定是吃罪不起的;瞒着不告诉李恪吧,日后李恪想起来肯定记恨上他!

    真是两难哪!

    “咳”禇遂良轻咳了一声吸引过二人的注意力,微笑道,“殿下其实不必过分忧虑。虽然你在关押权万纪这件事情上做得有点过火,但总的来说,至从你到了绛州之后都是表现很不错的,皇帝不只一次的当着众臣之面,夸你呢!”

    “是么?那本王就放心回长安了,哈哈!”李恪爽朗的大笑,与秦慕白二人之间暗递个眼色,同时在心中骂道:褚遂良也是条狐狸,有话非要藏着掖着。他虽然是说了一句好像众人皆知、无关紧要的废话,但却有暗中提醒李恪“有惊无险”的意思。

    这个禇遂良,也是个聪明人哪!

    这出戏虽然百折千回闹腾个没完,但好在结局并没有出现大的偏差,就如同李恪、秦慕白与权万纪三人之前就筹划好的那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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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介绍:
贞观大唐,江山如画;长安风流,美人倾城。
妖孽与英雄相惜,才子共佳人起舞。
香闺罗帐,金戈铁马,闻琵琶惊弦寂动九天。
……
这其实是一个,哥拐携整个时代私奔的故事。长安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安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安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