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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鸣岐山     九龙夺嫡txt下载     九龙夺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26章 血洗京都(一)

    “报告将军,西村内大臣来了。”

    仁和二年八月十五日,辰时末牌,李顺照老例到京都御所各处巡视了一番之后,便即回了建礼门的侍卫处,泡上一壶茶,美滋滋地品着,正自得其乐间,却见副官从外头行了进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紧赶着禀报了一句道。

    “嗯,请罢。”

    听得是西村纯一郎前来求见,李顺的嘴角边立马露出了一丝淡淡的讥讽笑意,不过么,倒是没拒绝其之请见,但见李顺满不在乎地一挥手,已是随口便准了。

    “是!”

    李顺既是有所吩咐,副官自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应了一声,便即就此退出了办公室,旋即便见西村纯一郎已是满脸谄笑地行了进来。

    “李君,早啊。”

    一见到李顺那张似笑非笑的方脸,西村纯一郎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沉,一股子不甚妙的预感没来由地便打心底里狂涌了起来,心跳得有若撞鹿一般,只是事已至此,却也容不得西村纯一郎有半点退缩的余地,只能是硬着头皮抢上前去,深深一个鞠躬,谄笑着致意了一句道。

    “西村君来了,那就坐吧。”

    面对着西村纯一郎的恭谦行礼,李顺并未起身相迎,仅仅只是玩味地一笑,一派漫不经心装地招呼道。

    “多谢李君。啊,李君,时间不早了,照预定之规划,再过一个多时辰,也就该到我王登平唐门楼观礼之时,为防止意外发生,李君看是否可提前调动些兵力前去平唐门警戒?”

    李顺这等态度一出,西村纯一郎心中涌动着的不安自不免便更盛了几分,但却断不敢带来脸上来,也就只能是一派诚惶诚恐状地落了座,强自镇定地提议道。

    “嗯,西村君的提议很好么,那依西村君看来,本将须得调多少兵力前去才好?”

    西村纯一郎这么一说,李顺嘴角边的讥诮之笑意顿时便更明显了几分,不过么,似乎并不反对西村纯一郎的提议。

    “李君,咱们事先可是说好了的,今番四乡八里的宿老们都要进宫拜见我王,而我王也会在平唐门赐宴众宿老,为防有所意外,兵力配置自是多多益善,还请李君成全,拜托了。”

    这一听李顺的口气似乎有着商量的余地,西村纯一郎的精神顿时便是一振,强压住了心中的忐忑,满脸恭谦地便解释了一番。

    “哦,这样啊,好说,好说,来人!”

    李顺还真就很好说话,这不,西村纯一郎话音刚落,李顺便已是满口子应承了下来,但见其一击掌,已是高声断喝了一嗓子。

    “不许动!”

    “老实点!”

    ……

    一听李顺这般说法,西村纯一郎还真有些个喜出望外,不过么,还没等其脸上的笑容完全绽放开来,就见办公室的两扇木拉门开启处,数名手持左轮手枪的军人已然蜂拥而入,毫不客气地便将西村纯一郎摁倒在地,更有数把枪管硬生生顶在了西村纯一郎的脑门上。

    “李君,李君,您,您这是作甚?我,我……”

    西村纯一郎不过就是一文弱之辈而已,别说这会儿毫无准备,哪怕是全神贯注,也不可能是训练有素的大清海军陆战队士兵的对手,只一下便被摁得动弹不得,脸色瞬间便煞白如纸一般,心中虽是了然事情必是已然败露,可口中却还是在装着糊涂。

    “作甚?嘿嘿,老东西,到了此时,还敢跟老子装糊涂,有种!可惜老子没时间跟你废话,拖下去,先关起来,回头一并枪决了!”

    李顺是军人,不是政客,自是不会浪费口舌去跟西村纯一郎解释大清一方是如何看破了倭国造反之计划的,大手一挥,已是冷厉地下了将令。

    “是!”

    一听李顺如此下令,数名冲进了办公室的士兵们自是不敢稍有耽搁,拖起兀自狂呼乱叫不已的西村纯一郎,不管不顾地便向外行了去。

    “习副官,传本将之令,各部即刻按计划展开,不得有误!”

    李顺连看都懒得再看西村纯一郎一眼,霍然起了身,面色肃然地下令道。

    “是!”

    将令既下,习副官自然不会有甚异议,紧赶着高声应了诺,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办公室,不多会,一阵紧似一阵的军号声暴响中,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大清海军陆战队跑步出了建礼门附近的营房,飞快地冲向京都御所的各处紧要之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座御所全都控制了起来,更有一个营的士兵冲进了御所的内院,毫不客气地将倭王中御门连同其后妃一并抓了起来,但凡有敢顽抗者,一律格杀无论,前后不过两刻钟的时间而已,整个京都御所已然被大清海军陆战队牢牢掌控在手,各处宫墙上全是荷枪实弹的大清官兵,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御所之外,更有炮兵营毫无顾忌地将十四门轻便步兵炮架在了京都御所之中,整座京都御所就此成了座军事要塞!

    “大人,不好了,御所突然戒严了,内外隔绝,进不去了啊……”

    京都御所北面的一栋豪宅中,德川明兰以及濑井一鸟等数十名京都周边大名正聚集在后花园里,做着战前的最后之部署,议尤未决,就见一名武士有若旋风般地冲了进来,一头跪倒在地,惶急无比地便嚷嚷了起来。

    “八嘎,怎么回事,说清楚了!”

    濑井一鸟到底是年轻人,火气大得很,还没等那名前来报信的武士将话说完,便已是猛然跳了起来,一把揪住那名武士的胸襟,双眼圆睁地便咆哮了一嗓子。

    “大、大人,小的,小的也不清楚,先前御所内突然响了枪,小的唯恐内里有变,这就设法想要混进御所,却不曾想各处宫门皆已紧闭,清人遍布城头,小的不敢靠近,又怕误了诸位大人的事,这才赶着回来报个信。”

    被濑井一鸟这么一吼,那名前来报信的武士脸色瞬间便煞白了起来,但却不敢挣扎,只能是惶恐地解释了一番。

    “混账,滚,赶紧去盯着,有消息即刻来报!”

    这一听从那名武士口中问不出甚东西来,濑井一鸟登时便是一阵老大的不耐,狠命地将其往后一推,没甚好声气地便骂了一声,顿时便吓得那名武士赶忙飞也似地逃出了后花园,自去打探消息不提。

    “事情怎么这样,德川君,这味道不对啊,要不举义的事且先暂缓上一缓好了。”

    “这事情蹊跷,难不成是西村那个蠢货露出了马脚了?若真如此,我看还是得赶紧动手才成!”

    “对,赶紧动手,反正西洋大人的大部队马上就要到了,怕清人作甚?”

    ……

    一众倭国大名们反应显然偏慢,直到濑井一鸟将那名赶来报信的武士打发走了之后,这才醒过了神来,七嘴八舌地便乱议开了,说要暂缓举义的有之,说要赶紧动手的也有之,莫衷一是之下,顿时便吵成了一团。

    “够了,吵个屁,德川君,您是主事人,如今事情出了意外,您看该怎么办,就赶紧拿出个主意来好了。”

    濑井一鸟原就是个火爆性子,被众人这么一吵嚷,当即便怒了,猛然拔出腰间的武士刀,愤然一个虚劈,狂乱地咆哮了起来。

    “嗯……,濑井君打算如何应对?”

    德川明兰乃是德川家族之人,对倭王本就谈不上甚尽忠不尽忠的,之所以计划着要先救出倭王,无外乎是想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罢了,而今,清军既是已控制住了整个京都御所,再想顺利救出倭王已然不太可能,当然了,于德川明兰来说,救不出来也无所谓,左右有着倭王血统的王室宗亲不少,大不了随便选一个来当傀儡也就是了,只是这等话,他却是不敢公然说出口来的,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将皮球踢还给濑井一鸟。

    “打!天皇陛下不能落在清人手中,打进去,我等加起来四万兵力,怕个甚!”

    濑井一鸟压根儿就没德川明兰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也没去细想清军这等突然动作背后的蕴意何在,自以为雄兵在握,又有着新式火枪在手,真就没将只有三千兵力的大清海军陆战队放在眼中,昂然地便狂吼了一声。

    “没错,打!”

    “杀光清人,救出天皇陛下!”

    “为了天皇陛下,玉碎何妨!”

    ……

    在场的十数名大名中,有一半是少壮派好战分子,早就想着要跟清军见一高下了,这一听濑井一鸟如此说法,自是全都轰然附和不已。

    “不能打,天皇陛下在清军手中,万一要是出了意外,谁能担责?”

    “就是,不能乱打,依老夫看,左右西洋大人的军队就要到了,我等且将御所围困起来便好。”

    “打不得啊,清人凶狠,万一要是伤了天皇陛下,那该如何是好?”

    ……

    相较于那帮子愣头青大名来说,老成持重者显然顾虑要多得多,纷纷开口制止众少壮派的叫嚣,双方争执不下,场面自不免便乱成了一团麻……

第1127章 血洗京都(二)

    “八嘎,一群懦夫,不敢打就滚,愿战的,都跟我来!”

    眼瞅着一帮子大名争来争去也没个结果,脾气暴躁的濑井一鸟当即便怒了,拿着出了鞘的武士刀狠命地一劈,咆哮了一嗓子,转身便要向外冲了去。

    “打,不打的都是乌龟!”

    “走,杀进御所,救出天皇陛下!”

    “干翻清人!”

    ……

    濑井一鸟就是少壮派大名的精神领袖,他这么一要走,一众少壮派大名自是都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叫嚣着便要跟着濑井一鸟一并离开。

    “慢着!”

    一见濑井一鸟等人要离开,德川明兰可就再也坐不住了,身为德川家族的一员,他是断然不能让出领导者的地位的,真要是让濑井一鸟自行其是,后果着实不堪得很,不管濑井一鸟等人是否能救出天皇,对德川家的名声都是一种打击,而这,显然不是德川明兰所能承受之重,正因为此,不等众人离去,德川明兰已是厉声断喝了一嗓子。

    “德川君有何见教?”

    德川明兰乃是老资格的大名了,又是德川家嫡系,在京都周边数十大名中威望素高,他这么一开口,濑井一鸟还真就不敢太高孟浪的,尽管满心的不爽,可还是耐着性子地发问了一句道。

    “嗯,打是该打,可终归须得有章法,这样好了,我等都先将兵力调集起来,兵围御所,着人去劝降,看清人如何反应再作计议也罢。”

    眼瞅着战已是不可避免之事,德川明兰自然不会放弃领导权,这便一压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最后的决断。

    “嗨!”

    还别说,德川明兰在众大名中当真有着一言九鼎之威望,他这么一下决断,不管是少壮派大名还是老成持重的老派大名,无一提出异议,齐齐轰然应诺不迭……

    巳时正牌,友岛海峡外的洋面上,数十艘大小不一的渔船正在撒网捕鱼,一群群的海鸥围着渔船飞翔,发出阵阵清脆的鸥鸣声,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祥和,当然了,在这等祥和之下,显然涌动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那便是个中有数艘渔船虽也不时地撒网,可显然并不在意收获如何,其上的渔人更关注的显然是西南方向的动静,哪怕远处的海面上此时其实空无一物,可那些个渔人却还是时不时地抬眼远眺不已。

    “来了,来了!”

    “看,舰队来了,一准是西洋大人的兵到了!”

    “太好了,终于来了!”

    ……

    巳时三刻,始终空无一物的洋面远端突然出现了一道黑线,推进得极快,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已隐约能瞧见是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正满帆向友岛海峡入口处疾驰而来,尽管尚无法瞧清舰队的旗号以及规模,可渔船上的众多倭人们还是激动得情不自禁地嚷嚷了起来,就宛若见到了救星一般。

    “八嘎,怎么是清人的舰队,坏了,快,快放信鸽!”

    巳时过半,高速行驶的舰队终于在大洋远端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一面面龙旗迎风招展,明白无误地显示出了这支庞大舰队的来历,压根儿就不是倭人们期盼的西方五国联合舰队,而是大清舰队,一见及此,渔船上的倭人们顿时全都慌了神,惊呼的惊呼,哀嚎的哀嚎,当真如丧考妣似的,然则大清舰队却丝毫没管这帮子倭人的感想如何,庞大的舰队进抵海峡入口处之后,便即兵分两路,一路以三艘中型战舰为掩护,六艘运兵船以及一艘辎重船大模大样地便往海峡里行驶了去,而另一路则由九艘中型战舰护卫着十三艘运兵船,四艘辎重船沿着海峡外围径直往东北方向扬长而去……

    午时将近,京都御所周边一派的死寂,原本预定的所谓大规模庆典浑然没见半点的踪影,甚至没人敢出现在御所的附近,没旁的,清军在墙头上架起的一排排枪口实在是太吓人了些,不说那些个不明就里的普通百姓都被吓跑了,便是有心要造反的诸大名人马在没接到上头的命令之前,也不敢轻易露面,如此一来,京都御所四周渺无人烟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

    “咚、咚、咚、咚!”

    午时正牌,京都御所四周几乎同时响了号炮之声,旋即,无数的倭人呐喊着从四面的街道冲了出来,乱七八糟地便向京都御所涌了过去,气势倒是不小,不过么,却也并未直接冲击御所,而是在离御所三百余米的位置上停了下来,一个个扯着嗓子朝京都御所墙头上的清军将士们谩骂着,狂嚷着,气焰当真是嚣张得很。

    “命令各部全力警戒,一旦倭人越过百米线,即刻开火,不得有误!”

    所谓人一过万,人山人海,更别说这会儿围困京都御所的倭人已达数万之巨,尽管装备上大多落后得很,能有把武士刀的都少得可怜,基本上都是些拿着木棍锄头的农夫之流,可如此海量的人数,却实在不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因素,纵使在战前已然做了周密的部署,可李顺却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概因按预定作战计划,他所部的海军陆战队第三旅必须坚守京都御所一天一夜,任务自不可谓不艰巨,正因为此,一见到倭人疯狂涌来,李顺立马便挥手下了将令。

    “墙上的清人听着,你们已被我十万大军包围了,绝对无路可逃,尔等不用指望大阪能有援军赶来,实话告诉尔等,我国之盟友大不列颠王国以及西方诸多国家已派出了大军前来,大阪已回到我东瀛的手中,摆在尔等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放下武器者,生,顽抗到底者,死!”

    倭人虽围住了京都御所,也闹腾得嚣张无比,可到底是不曾发动急袭,倒是拍出了个会说汉语的通译,摇着白旗到了离建礼门不足百步的距离上,声嘶力竭地劝起了降。

    “来人,通报全旅,我大清渤海舰队主力昨日午后已在口子岛洋面大胜西夷五国联合舰队,歼敌无数,眼下正在追歼残敌,另,塔宁和上将已率第二集团军大部在大阪登陆,明日午前必会赶到京都,望我部将士奋勇杀敌,务必坚守到援军抵达!”

    李顺昨日便已收到了大阪方面发来的捷电,只不过因着担心走漏消息之故,并未向全军宣布罢了,这会儿见那名倭人如此胡言乱语,试图动摇海军陆战队官兵们的士气,自是不敢轻忽了去,这便下令将捷报通报全军,不多会,京都御所的四面墙头上顿时便响起了清军官兵们欢呼的喧哗声,原本就高昂的士气顿时便更高涨了几分。

    “八格牙路,城上的清狗听着,尔等……”

    清军官兵们这么一高声欢呼起来,那名前来劝降的倭人使者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也清楚自己的劝降显然是没达到效果,当即便羞恼成怒,不管不顾地便张口狂骂了开来。

    “干掉他!”

    李顺从来都不是个好脾气之人,这一听那名倭人在那儿乱骂不止,当即便怒了,一挥手,已是寒着声下了令。

    “呯!”

    海军陆战队乃是精锐之师,多的是神枪手,李顺的将令方才一下,自有一名士兵闻令而动,抬手便是一枪,立马便见那名倭人使者捂胸倒下,腿脚抽搐了几下,已是就此没了性命。

    “八嘎,这帮清狗竟敢如此无礼,杀,给我杀进去!”

    一见派去劝降的使者被清军一枪击毙当场,濑井一鸟当即便怒了,压根儿就不曾去请示一下此战的总指挥德川明兰,但见其一把抽出腰间的武士刀,往前重重一劈,嘶吼着便率着其手下数百武士开始了冲锋,很快,不明所以的诸多倭人见状也都跟着冲了起来,一处动,则处处动,包围着京都御所的数万名倭人就这么全都疯狂地撒开双腿,有若巨浪般向京都御所的围城处汹涌了过去。

    “给我打!”

    一见如此多倭人疯狂冲来,李顺也自不敢大意了去,没旁的,他自己固然是身经百战,可下头的士兵们却是基本上不曾经历过战事,尽管训练水平极高,可训练归训练,与真正作战却是两个概念,在这等情形下,李顺自不敢作出将敌人放近了再打之决定,一待人潮涌过了百米这道生死线之际,便即一挥手,高声下达了将令。

    “哒哒哒……,呯呯呯……”

    面对着如此多疯狂倭人的冲击,要说不紧张,那绝对是假话,实际上,除了李顺以及那些个打过血战的军官们之外,大多数的士兵此时心中都是一派的慌乱,因之手脚发颤的也不是没有,然则不管担心还是害怕,将令一旦下达,却是没谁敢有丝毫的犹豫与懈怠,纷纷扣动了扳机,机枪、步枪齐齐开火,密集如蝗般的子弹有若旋风般向汹涌而来的人群狂扫了过去,只一刹那,便将冲在最前头的倭人有若割稻子般扫倒了一大片……

第1128章 血洗京都(三)

    枪声始终轰鸣个不停,就有若死神之吟唱,人命有若草芥般地流逝着,任凭狂野的倭人如何冲击,也难越六十米线一步,没旁的,在大清军制中,海军陆战队就是个很特别的部队,尽管重武器很少,可机枪却多,每当有最新型枪械研究成功,总是海军陆战队第一个装备,加之训练极其严苛,几乎每名士兵都是神枪手,枪枪致命之下,不过片刻功夫,被射杀的倭人便已躺满了一地,血流漂杵,其状当真有若人间地狱一般。

    倭人骨子里确实有着股蛮横的狠劲,尽管被清军射杀了无数,后继者还是不管不顾地向前狂冲,那等疯狂状,着实令人心头发憷不已,好在清军将士们都是训练有素之辈,除了一开始稍有些紧张之外,到了后头,皆已打红了眼,不单没被倭人的凶狠吓倒,反倒是被彻底激怒了,射击,再射击,投弹,再投弹,直杀得倭人尸横遍野,终于,在巨大的伤亡面前,倭人的神经再也绷不住了,乱纷纷地往后便溃逃了开去,而杀红了眼的清军官兵却依旧不肯罢休,枪声轰鸣地为败退的倭人送上了曲死亡之赞歌。

    “停止射击!”

    屠戮溃败的倭人固然是件很爽的事情,然则随着倭人的逃远,命中率也自无可避免地大降了下来,对此,李顺显然是有些不太满意了,没旁的,尽管事先已然做足了准备,可弹药毕竟是有限的,他可不想将有限的弹药消耗在这么些明显是炮灰的货色身上,一待溃败的倭人逃出了三百米线,李顺立马一扬手,高声下了将令。

    “呕、呕……”

    枪声是消停了下来,但却不是死寂,这不,墙头上反胃的呕吐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此无他,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令人惊悸了些——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而已,京都御所四周便已成了血腥之地狱,数千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一地,血水流淌成河,伤而未死者哀嚎着在血泊与残肢碎肉间翻滚着,纵使一众清军将士们在训练时也曾亲自操刀宰杀过牛羊等家禽,更曾到刑场列队观摩秋决,多少算是见过了血的,可那么点血,跟眼下这等情形相比,未免差得太远了些,哪怕神经再粗大,面对着这等触目惊心的场景,为之犯恶心也就属难免之事了的。

    “都给老子睁开眼好好看着,躺在那边地上的都是杂碎,与我大清为敌者,百死不足赦其罪,死干净了最好,都看清楚了,还想吐的,就给老子吐个彻底!”

    李顺可是从基层摸爬滚打起来的高级将领,又怎可能会不清楚新兵乍然遇到了这等血腥的战争场面会有甚反应,然则理解归理解,他却是断然不能坐视这等情形持续下去,若不然,军心士气怕就得玩完了去了。

    没有谁是天生的铁石心肠,也没有谁是生就的冷酷无情,哪怕是铁血军人,那也须得从尸山血海里滚打出来,方才能算是个真正合格的军人,对此,众官兵们自是全都心中有数得很,正因为此,随着李顺的这么一声令下,众海军陆战队官兵们尽管兀自犯着恶心,但却没谁敢再低着头,望向血腥战场的眼神先是惊悸,后是迷茫,可很快便被坚毅所取代,人还是依旧那些人,可精气神却已是截然不同了的。

    “报,德川大人,藩中急件!”

    清军那头是士气高昂无比,而倭国一方却是垂头丧气得很,彼此间互相埋汰,争吵正酣之际,却见一名背插数面小旗的武士急匆匆地闯进了人群,朝着德川明兰便是一跪,高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嘶……”

    一听是藩中急报,德川明兰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伸手接过了那名武士手中高举着的一枚小竹管,从内里取出了一卷纸,摊开一看,顿时便倒吸了口凉气,此无他,那上头写着的赫然正是清军舰队已进抵大阪湾之事。

    “德川君,您这是……”

    “德川君,莫非是西洋大人没来么?”

    “德川大人……”

    ……

    这一见德川明兰神情古怪,一众大名们也自顾不得再彼此埋怨了,赶忙围拢了过去,七嘴八舌地便乱问了起来。

    “没什么,西洋大人们的舰队可能得迟些才到,如今这一仗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务必在一天之内拿下御所!”

    这四周人多眼杂,德川明兰实在是不敢将实情说破,若不然,本就已遭受重挫的士气势必会彻底崩溃了去,这便一握拳,将手中的纸张揉成了一团,往怀中一塞,作出一副淡定从容之状地解释了一句道。

    “呸,这帮西洋人真不是东西,说好了要来的,居然失了信用,不管了,既然要打,那就都拿出家底来,火枪队上阵,一举杀进御所!”

    濑井一鸟先前倒是率先发动了进攻,可他自己却并未冲锋在前,而是驱策着那些挟裹来的农夫们去打头阵,伤亡虽大,可实际上各藩的主力都不曾有半点的损失,死的都是京都附近的农夫而已,濑井一鸟自是不会去在意那些人的死活,底气犹在之下,求战之心自也就丝毫不减,这不,德川明兰话音刚落,他便已是率先谩骂着放出了狂言。

    “那好,就这么定了,各藩火枪队一起上,四面围攻,务求一战破敌!”

    火枪队乃是各藩的精锐之所在,那可是用来压箱底的,各藩大名自是都不愿就这么拿将出来,一时间也就无人出头附和濑井一鸟的提议,倒是德川明兰却是全力支持,此无他,尽管尚未接到鹿儿岛方面的消息,可德川明兰却知晓西方五国的舰队怕是真出了意外,若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大规模的大清舰队赶了来,在如今的局面下,若是不能尽快攻破京都御所,一举救出倭王,等清军主力登了岸,聚集在此的所有人等都不会有好下场可言,唯有拥着倭王向江户方向撤退,方才能以倭王的名义发动举国战争,与清军决一死战。

    “咚咚咚……”

    德川明兰既是下了决战令,各藩大名们虽是各怀心思,却也不好强行反对,只能是各自传了令,将藩中主力全都调集了上来,随着数声号炮响起,各藩火枪队开始了集结成阵,更有四十余门老式火炮被推了出来,分成三处,列于阵前,摆出了副准备与清军决战之架势。

    “命令:火炮营各就各位,给老子打掉敌炮兵阵地!”

    这一见倭国主力已出动,站在高大城门楼上的李顺自是不敢怠慢了去,但见其一扬手,已是高声下了将令。

    “一连听令:密位三洞四、三洞五……。

    “二连听令:密位四洞四、四洞七……”

    “三连听令:密位……”

    清军火炮阵地虽是集中设在了御所的正中,可四面墙头上却都有着观察哨的存在,随着李顺一声令下,自有观察哨们紧赶着用旗语将密位传达到了炮兵阵地,各炮兵连的连长们见状自是不敢稍有轻忽,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之后,各炮开始了紧张的射击前调整。

    “轰,轰,轰……”

    大清海军陆战队所使用的轻便步兵炮乃是最新型号的专用步兵炮,炮身重量远比旧式型号要轻了一半以上,可威力却足足提高了一倍还多,所有炮弹皆是一体化炮弹,圆锥形弹头里装填的不再是黑色火药,而是黄色炸药,且以爆破片取代了早先炮弹所装填的弹丸,射程远达一千五百米,尽管部署在了御所的正中,可御所周边五百米范围内,却全都在火炮的覆盖范围之中,随着炮兵营长一声令下,已然准备就绪的二十七门火炮开始了疯狂的射击,瞬息间便将倭国方面方才刚布置好的炮兵阵地打得个落花流水。

    “开炮,开炮!”

    乍然遇袭之下,三处倭国炮兵阵地的指挥官们顿时都急了,也不管己方大炮其实尚未完成射击前的调校,嘶吼着便下了令,只可惜这会儿倭国炮兵们都已被清军的炮火急袭打得个七晕八素,死伤狼藉之下,真能按着将令发动炮击的只是少数而已,寥寥几枚炮弹胡乱地砸向御所的围墙,取得的效果么,几近于无,不仅如此,各炮阵地很快便被清军凶狠异常的火力急袭被打得没了声息,方才一开战而已,倭国方面的三十余门旧式火炮便已全军覆没。

    “八嘎,火枪队,出击,杀啊!”

    这一见己方炮兵阵地瞬息间便被清军所摧毁,负责指挥火枪队作战的濑井一鸟顿时便急红了眼,挥舞着武士刀,嘶吼着下达了攻击之令。

    “咚咚咚……”

    随着濑井一鸟的命令下达,排成方阵的火枪队开始了前压,三个步兵方队从三面开始向御所的围墙处挺进,鼓声隆隆中,步伐整齐,乍一看过去,还真有几分强军的影子,至于具体战力如何么,那就须得打过方知了的……

第1129章 血洗京都(四)

    “命令:炮兵营全力开火,给老子轰他娘的!”

    这一见倭国火枪方队出动,李顺不单不惊,反倒是放松了不老少,没旁的,似倭国火枪队这等列队而进的战术动作看似威武,可实际上不过就是些上好的靶子罢了,这等战术早已被掌握了更先进武器的清军所淘汰,道理很简单,大清海军陆战队的火炮虽只有二十七门,可全都是速射炮,平均下来,一分钟可以射击一发,炮弹的威力又大得惊人,打这等列队进发的军伍,实在是再轻松不过之事了的。

    “轰,轰,轰……”

    随着李顺一声令下,自有各处墙头上的炮兵观察哨飞快地将密位传回到了炮兵阵地,一阵紧张的调校之后,清军的大炮再次开始了疯狂的射击,爆炸声接二连三地轰鸣着,无数的弹片在倭国火枪队列中四下横扫,当即便炸得倭国火枪队阵列一阵大乱,死伤者无数,然则倭人的勇悍却在此时表现了出来,并未因伤亡惨重而却步,依旧踏着鼓点拼命向前。

    “火炮上前,给我轰!”

    眼瞅着己方步兵方队被清军如此狂轰乱炸,濑井一鸟心疼得眼珠子都红了起来,只是这会儿他却是不肯下令收兵,反倒是趁着清军大炮正轰击己方步兵方队的空档,喝令早前预先囤积在阵后的炮手们推炮上前,以图轰开京都御所的大门。

    “轰,轰,轰……”

    倭国预先藏在后阵的可都是真正的炮兵精锐,战术动作相当之娴熟,趁着清军大炮一时间来不及调校的空档,拼力地推着大炮绕过了己方步兵方队,冲到了离建礼门不足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上,冒着墙头守军的枪林弹雨,不管不顾地开始了轰击。

    “该死,炮兵营,给我敲掉敌炮兵阵地!”

    京都御所的大门也不过就是两扇包了铜钉的木门而已,结实倒是结实,可也经不起大炮的狂轰乱炸,哪怕倭国的大炮准头与威力都不咋地,然则轰久了,也难保大门不被轰垮,一见及此,李顺当即便怒了,嘶吼着便下了令。

    “擂鼓,全军出击,杀进去!”

    李顺的担心自是不无道理,这不,没等清军炮兵营完成调校,三枚实心弹已是狠狠地轰在了建礼门的木门上,巨大的轰鸣声中,两扇木门已被轰得个木屑纷飞,愣是被破出了两个巨大的口子,摇摇欲坠间,已是再难有甚阻挡之作用,一见及此,濑井一鸟当即便兴奋了起来,手中的武士刀一劈,狂野地便嘶吼了一嗓子。

    鼓声一响,早已集结在建礼门附近的五千余倭国武士立马便齐齐冲出了埋伏地,挥舞着武士刀,有若潮水般向建礼门冲了过去,于此同时,千余倭国火枪队也开始了猛烈的射击,拼命地压制着城头守军的火力,密集的弹雨呼啸着罩向了城头,逼得守军官兵不得不拼力反击,一时间还真就顾不上正在狂冲而来的倭国武士。

    “命令:预备队一连给老子上,堵死大门!”

    眼瞅着倭人来势如此之凶,李顺可就有些吃不住劲,一挥手,紧赶着便下达了将令,旋即便见预备队一个连的士兵在连长的指挥下,飞快地冲到了残破的建礼门后头五十米处,匆匆地布置好了防御阵型,十数挺机枪一字排开,笔直地指向了残破的大门处。

    “给我打!”

    这一拨杀上来的倭人皆是各藩正规武士,个顶个都是勇悍之辈,尽管城头上的守军火力凶猛,沿途打死打伤了不少的倭人武士,可因着倭国火枪队的牵扯,还是无力阻止住倭国武士们的狂野冲锋,很快,便有数十名武士冲到了残破的宫门处,用利斧劈开了残破的大门,一窝蜂地便沿着门洞往御所里冲了去,一见及此,刚布置好防御阵型的守军连长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嘶吼着下达了攻击令。

    “哒哒哒……”

    随着守军连长的命令下达,十数挺机枪几乎同时开火了,密集的弹雨瞬间便将冲进了门洞的倭国武士打倒了一大片,可后续的倭国武士还是拼死向前狂冲不已,很快,尸体便已是一层层地叠了起来,不多会,便已在门洞处垒得老高,挡住了清军机枪的射界,拼死冲锋的倭国武士趁机翻滚着冲进了御所中,可惜迎头便遭到了清军士兵们的排抢横扫,压根儿就难以冲近清军的阵地,可纵使如此,杀红了眼的倭国武士们也自不肯消停,不管不顾地向前再向前。

    “上刺刀,将倭寇都给爷压下去!”

    清军的火力虽是凶猛无比,可射速毕竟是有限制的,随着十几挺机枪开始陆续更换枪管,火力的密度便已是不可遏制地降了下来,疯狂冲来的倭国武士趁机突破了清军的火力封锁,怪叫连连地向清军阵列冲了过去,一见及此,守军连长也自不甘示弱,一把抽出腰间的指挥刀,大吼一声,率部发动了反冲锋,双方便在门洞后头的小广场上绞杀成了一团……

    “报告军长,骑兵师第一旅集结完毕,请军长训示!”

    申时四刻,日头已然西斜,大阪港的码头上却依旧在忙碌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排着队沿着跳板从船上往岸上走,而率先登陆的骑一旅则是早已列好了整齐的出发队形,旅长巴特尔点数一毕,立马小跑着抢到了屹立在码头上的第二集团军军长塔宁河的身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出击!”

    塔宁河并无甚废话,还了个礼之后,便即高声下了将令。

    “是!”

    巴特尔高声应了诺,疾步冲回到了阵列前,从勤务兵手中接过了马缰绳,翻身上了马背,而后一挥手,高声喝令道:“全体都有了,跟我来,出发!”

    “命令:即刻给李旅长发报,我部已进抵大阪港,骑一旅已率先出击,望贵部坚守御所,为我部聚歼乱匪争取时间,此令,第二集团军军长塔宁河!”

    塔宁河并未去理会骑一旅的出击,一扬手,声线低沉地下了令。

    “是!”

    将令一下,自有一名随侍在侧的传令官高声应了诺,匆匆跑向了架设在码头上的临时指挥所,自去安排拍发电文不提……

    “倭狗子又上来了,打!”

    卯时三刻,正是天最黑之时,苦战了一天一夜的海军陆战队官兵们方才刚喘上一口大气,冷不丁便听哨兵发出了警报之声,早已疲惫不堪的将士们立马便警醒了过来,纷纷跃起,将手中的墙架上了残破的宫墙,瞄着隐隐绰绰的人群便是一通子狂扫,直打得试图趁黑偷袭的倭国武士们惨嚎不已,可纵使如此,却也难挡倭国武士们的拼死冲击,很快,嘶吼不已的倭国武士们便已冲到了残破不堪的宫墙处,一场惨烈的肉搏战便即在建礼门附近再次开始了,双方士兵呐喊着绞杀成了一团,刀来枪往中,血肉横飞,谁也不肯稍有退让。

    杀,再杀!苦战多时的清军官兵们尽管早已疲倦不堪,却无一人临阵脱逃,也不曾有人呼唤援兵,没旁的,不仅建礼门处在鏖战着,其余各处也同样在厮杀着,所有的预备队早已全部耗尽,剩下的官兵只能靠着血勇之气在做着最后的拼杀,哪怕是战死,也决不肯退让半步!

    “呜,呜呜,呜呜呜……”

    就在海军陆战队官兵们陷入苦战之际,城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号角之声,旋即便见一队队骑兵飞驰着冲出了离城不到两里处的树林,有若奔雷般地向京都城冲杀了过去。

    “关上城门,快关城门!”

    因着战事在城内展开之故,京都的城门并未关闭,待得听到动静不对,城头上为数不多的倭人当即便慌了神,嘶吼连连地要去紧闭敞开着的城门,反应倒是不算慢,可惜已是来不及了,不等倭人们跑下城头,事先已潜伏在城外的百余骑一旅的官兵们已是一拥而上,一通子乱枪将蜂拥而来的倭人们射杀当场,顺利无比地将京都南城门牢牢掌控了起来。

    “冲进城去,给我杀!”

    一马当先地冲到了南城门处的巴特尔一见城门处已被己方控制在手,当即便兴奋了起来,嘶吼了一声,率部有若奔雷般地冲进了城中,也不管沿途的倭人是逃是降,马刀左右盘旋地将所有挡在道上的倭人尽皆斩杀当场。

    乱了,彻底乱了,骤然遇袭之下,本就伤亡惨重的倭国一方彻底乱了套,不管是武士还是农夫全都纷乱地四下逃窜着,以图躲开清军骑兵的狂野冲击,原本就谈不上完善的指挥体系就此彻底崩溃了去,人马互相践踏之下,死伤惨重无比,整座京都城尸山血海,其状当真有若人间地狱一般,仅仅一个冲锋下来,骑一旅的官兵们已从南城门杀到了北城门,顺利无比地将京都仅有的两个城门全都控制了起来,城中纷乱的倭人们就此成了瓮中之鳖……

第1130章 天鹅的挽歌(一)

    仁和二年八月十五日,倭国京都周边十八大名联兵四万六千余众合击京都,妄图趁乱劫持倭王,却被大清海军陆战队第三旅所阻,双方激战一日一夜,于胜负未定之际,第二集团军骑兵师第一旅连夜赶到了京都,一举击溃城中倭寇,是战,京都大半被火焚毁,京都御所残破不堪,清军以伤亡九百余之数,击毙倭人一万三千余众,生擒一万一千余,残敌四散溃逃而去,贼酋濑井一鸟等多名造乱之大名被阵斩当场,唯德川明兰事先潜逃,数日后在其藩中被生擒。

    八月十七日,大清第二集团军军长塔宁河率骑兵师第二旅以及第一师步军赶到京都,旋即兵分数路,扫荡周边残敌;八月二十二日,大清渤海舰队第十一分舰队进抵江户湾,在海军陆战队第二旅官兵的配合下,顺利拿下江户各处炮台,掩护第二集团军第二、三师登陆江户,横扫麋集在江户一带的德川幕府余孽,一战歼敌两万余,随后兵分四路,对江户周边各藩加以清剿,所过之处,无不披靡,至九月初三,倭国全境皆降,贼酋德川家康等被生擒,其余各大名非死既降,捷报至京,帝大悦,下诏大赏三军,并令塔宁河将德川家族尽皆押解进京,行午门献俘之事宜。

    仁和二年八月二十三日,午时正牌,宫古岛东南三十海里的洋面上,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正满帆行驶着,乍然一看,倒也威武雄壮,只是明显透着仓惶逃窜之意味,这支舰队正是被大清渤海舰队主力击溃的西方五国联合舰队,七天的奔逃下来,几经渤海舰队之追剿,原本总数多达四十九艘的庞大舰队,如今只剩下了三十一艘,其中大不列颠战舰居多,尚有十六艘,其次为西班牙战舰,尚存七艘,荷兰与葡萄牙各有三艘,另有两艘为法兰西战舰,早先的旗舰“勇敢号”已然在清军的追击中被击沉,联合舰队司令大不列颠海军上将爱德华·弗农不得不换乘二级战列舰“胡德号”,并以此舰作为新的旗舰。

    “报告!”

    战打成如今这般模样,爱德华·弗农的心情自是相当之不好,自无心去甲板上欣赏沿途之风光,独自一人猫在了作战室里,反复地推演着当初与清军渤海舰队决战时的战术安排,正自沉思间,却听门外响起了一声口令。

    “进来!”

    听得口令声响起,爱德华·弗农的眉头当即便是一皱,此无他,这几日来,清军渤海舰队主力始终在后头紧追不舍,但凡跟不上联合舰队主力的受创战舰大多被急追而来的清军舰队所击沉,他所能得到的报告自然也就尽皆是噩耗,故而,每当有人前来禀事之际,爱德华·弗农总不免为之心烦意乱不已。

    “报告将军,前方十海里处发现一艘清军高速巡洋舰,请将军明示。”

    爱德华·弗农的话音刚落,立马便有一名侍从军官从门外行了进来,朝着爱德华·弗农便是一个标准的军礼,紧赶着禀报了一句道。

    “嗯?看看去!”

    一听前方发现清军巡洋舰,爱德华·弗农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抽,没旁的,这些天来,清军渤海舰队的高速巡洋舰始终紧盯着联合舰队不放,可皆是落在联合舰队后头,行监视之实,还真就从不曾超越到联合舰队前方的,而今,居然有清军巡洋舰堵在了己方前进的道路上,这显然别有蹊跷,爱德华·弗农自不免便有些坐不住了,霍然起了身,紧赶着便往前甲板处行了去……

    “传令,即刻给司令发报,我舰已发现敌舰队主力,共有大小战舰三十一艘,方位:东经126。70,北纬24。23,敌舰队航速每时辰二十二海里。”

    就在联合舰队发现了清军巡洋舰“顺帆号”之际,屹立在“顺帆号”舰首处的清军舰长张大高也同时发现了正高速疾驰而来的联合舰队,当即便乐了,紧赶着便下达了将令。

    “嘀,嘀嘀……”

    随着张大高一声令下,拍发电文的嘀嘀声顿时便响了起来,一份电文飞越空间,向远在三十海里外的清军东海舰队传了去。

    “报告将军,‘顺帆号’发来急电,已发现敌舰队主力。”

    东海舰队旗舰“镇武号”的作战室内,舰队司令王长庚上将与十数名各级将领正围着一张大型海图探讨着战略战术,却见一名通讯官急匆匆地从外头行了进来,手捧着份电文,高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

    一听那名通讯官如此说法,王长庚的眉头立马便是一扬,不过么,却也没甚旁的表示,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轻吭了一声,随手便接过了电文,飞快地扫了一眼,又拿了支炭笔在海图上划出了几道线,很快便已圈定了预定之战场所在。

    “传令:即刻给京师并渤海舰队发报:我舰队已进抵预定战区,发现敌主力所在,预计将于一个时辰左右与敌在方位:东经126。72,北纬24。25处展开决战,请渤海舰队王司令尽快率舰队主力与我部合力聚歼敌舰队,此令,东海舰队司令王长庚。”

    圈定了预定战场之后,王长庚自不敢稍有迁延,随手将炭笔往桌面上一丢,一边拍着手,一边神情肃然地下达了将令。

    “是!”

    将令既下,那名前来禀事的通讯官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高声应了诺,行了个军礼之后,便即匆匆退出了作战室,自去安排拍发电文不提……

    “传令:各舰全速前进,不用理会那艘清人战舰!”

    “胡德号”的舰首处,爱德华·弗农手持着单筒望远镜,瞄着远处海面上的“顺帆号”看了良久,心中满是不解与疑惑,没旁的,这么些天来,联合舰队已是数次借助夜色的掩护改变航向,试图躲开清军渤海舰队的追击,可每回总是很快又被清军舰队主力缀上,怎么也摆脱不开,爱德华·弗农实在搞不清清军舰队主力与那些个游曳在联合舰队附近的高速巡洋舰之间到底是如何联系的,可有一条他是清楚的,那便是一旦被清军高速巡洋舰发现,清军主力舰队也就离此不远了,值此大败之时,爱德华·弗农自是不愿再跟清军主力来上一场大决战的,但见其挥手间,便已下了夺路而逃之命令。

    联合舰队虽已是受损不轻,可到底还是有着三十一艘战舰的存在,“顺帆号”不过区区一艘巡洋舰而已,自然是不敢强行阻拦联合舰队的前行,只能是向边上让了开去,不过么,也不曾远离,就在联合舰队左侧四海里处跟随着,不断地将联合舰队的方位报到己方舰队主力处。

    “清人舰队,前方十海里处发现清人大舰队!”

    联合舰队并未去攻击跟随前进的“顺帆号”,只是一味地满帆向前疾驰,以图甩开在后狂追的清军舰队主力,却是万万没想到“顺帆号”并非隶属于渤海舰队,而是东海舰队派出来的侦查舰,如此一来,被东海舰队堵住去路也就是必然之事了的,这不,联合舰队方才疾驰出十海里,就已然发现了前方十海里处正高速迎将上来的东海舰队主力,随着瞭望哨的嘶吼声在各舰响起,整个联合舰队顿时便陷入了恐慌之中,此无他,前方拦阻的东海舰队规模比之渤海舰队还要大,大中型战舰加起来足足有着八十艘之多,显然不是前几日一直追在联合舰队后头的那支清军舰队!

    “命令:各舰以旗舰为中心,即刻抢占下风线,一至八分舰队在左,九至十八分舰队在右,呈战列线排列,挡住敌舰队之去向!”

    有着“顺帆号”的不断报告,清军东海舰队主力早早就掌握了联合舰队的前进方向,也早已做好了战斗准备,就在联合舰队瞭望哨发现清军东海舰队的同时,清军东海舰队的瞭望哨也已发现了联合舰队的到来,对此,早有思想准备的王长庚自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当机立断地便下达了将令。

    “命令:各舰半帆减速,以本舰为中心,‘玫瑰号’、‘百眼巨人号’……等十五艘在左,‘布兰迪号’、‘国王号’……等十五艘在右,即刻列阵,呈东西走向,准备迎敌!”

    这一见清军庞大的舰队已然抢占了t字头,封死了联合舰队南下的道路,真要硬闯,只会被清军强大的火力抛射洗劫上一番,爱德华·弗农自不敢如此莽撞行事,但见其咬了咬牙,放下了托举着的单筒望远镜,声线低沉地下了将令。

    联合舰队虽已是丧家之犬,可到底是训练有素之师,闻令而动之下,战术动作依旧快速得很,不多会便已调整好了队形,三十一艘战舰一字排开,以“之”字航行之方式,不紧不慢地向清军战列线方向靠了过去,显然是打算采取同向而行的方式作战,以抵消清军的战舰数量之优势。

    “命令:第一、二、十七,十八分舰队前出,排成雁行阵,准备迎敌!”

    联合舰队的战术动作一出,王长庚立马便猜到了对方的用心之所在,自不敢掉以轻心,但见其一扬手,就此下达了变阵的命令……

第1131章 天鹅的挽歌(二)

    清军的战术机动极其快捷,就在联合舰队半速接近到离清军战列线一海里半之际,清军两翼突然齐齐杀出,各两个分舰队高速挺进,瞬间便封死了联合舰队向两端机动逃走的可能性,整个整形就宛若一只在洋面上张开的巨大口袋,就等着联合舰队往内里闯了去。

    “保持队列,准备升帆!”

    清军的战术机动虽是突然,可在这等空无一物的洋面上,自是瞒不过爱德华·弗农的观察,奈何他手下战舰数量有限,尽管看穿了清军的战术意图,却也没得奈何,只能是指挥着手下战舰继续匀速向前行驶,渐渐地,已行驶到了清军所布置的大口袋之边缘。

    “各舰都有了,满帆,向左三十度,全速前进!”

    走进清军的口袋阵,那就意味着要遭到三面围攻,敌众我寡之下,绝对难有丝毫幸理可言,这一点,爱德华·弗农自是心中有数得很,他自是不甘就这么任由清军摆布了去,就在联合舰队将将踏入清军口袋阵之际,却见爱德华·弗农猛然一扬手,高声下达了变向之令。

    “命令:第一、二分舰队满帆前插,挡住敌舰,第十七、十八分舰队向左转向,拦住敌向右机动之可能,其余各舰原地调头向左,保持队形,以防敌趁乱突围!”

    王长庚始终紧盯着联合舰队的一举一动,这一见联合舰队突然向左加速,立马便明了了爱德华·弗农的战术意图,无非是想靠着联合舰队水手的强大操帆能力破坏清军的战术布置,对此,王长庚自是不敢大意了去,挥手间,便已是紧赶着下达了变阵迎敌之令。

    论及操帆能力,清军确实要比大不列颠舰队稍差一些,可这等差距并不算太大,加之有着无线电之联络,应变能力比之联合舰队其实要快捷上不少,随着王长庚的命令之下达,清军各分舰队齐齐而动,尤其是第一、二分舰队的反应最为迅速,一个迅猛的前插,已然阻挡在了联合舰队的正前方,两艘大型战舰、六艘中型战舰一字排开,牢牢地抢占住了t字头,倘若联合舰队胆敢再向左行进,必然要遭到清军两大分舰队的炮火之洗劫,就算真能冲破拦阻,战损也必然不小,若是再被完成转向的清军主力舰队一拦截,联合舰队先机尽失之下,怕是难有一战之力。

    “各舰听令:向右三十度,直插敌阵!”

    一见清军变阵如此之迅速,爱德华·弗农的心头不禁便是一沉,不过么,倒也并未因此乱了阵脚,更不会傻乎乎地去硬闯清军第一、第二分舰队已然部署完毕的战列线,但见其挥了下手,再次做出了战术机动的调整。

    “命令:第一、二、十七、十八分舰队保持阵型不变,拦住敌舰两翼,其余各舰航向不变,半帆缓行!”

    联合舰队这么一个变向高速斜插,瞬息间便已冲近到了离清军阵列线不足一海里之处,而此时,清军战列线因着调头转向的缘故,尚未能稳定住战列线排列,阵型自不免便有些紊乱,难以做到集火攻击,一见及此,王长庚赶忙再次下了调整之令。

    “命令:各舰以本舰为中心,即刻向左转三十度,呈战列线配置,准备接敌!”

    爱德华·弗农之所以不断调校航向,除了要试探一下清军的反应能力之外,其实也不乏看能否趁乱突围的想头,但这并非根本,没旁的,经过与渤海舰队多番苦战,爱德华·弗农已然大体上了解了清军的战术素养,自是清楚若面前这支舰队实力不在渤海舰队之下的话,联合舰队压根儿就无法不战而杀出重围,故而,爱德华·弗农真正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便是依靠不断调动清军的阵型,来达成尽量贴近清军战列线之目标,道理很简单,清军的火炮威力太大了,若不能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的话,联合舰队的火炮对清军战舰的威胁不足,只能是光挨打,难以对清军战舰造成致命之攻击!

    “命令各舰以分舰队为单位,保持紧密队形,准备接敌!”

    随着联合舰队的再次变向,双方之间的距离已近,王长庚也就没再下令变阵,但见其面色肃然地一挥手,下达了开战前的最后一道命令。

    正所谓有得便有失,联合舰队虽是通过不断的变向,成功地抢到了离清军战列线两百米左右的习惯作战距离,可却未能达成与清军同向行驶之战术机动,随着两道战列线的愈发接近,双方将士们的神经自也就尽皆紧绷了起来,大战已到了一触即发之地步。

    东海舰队此番可是主力尽出,共有大小战舰八十八艘,扣除八艘高速巡洋舰在战场外围游荡之外,真正参战的足有八十艘之多,个中第一、二以及第十七、十八四支分舰队十六艘战舰封锁两端,在战列线上排成队列的尚有六十四艘,其中大型战舰十六艘,余下皆为中型战舰,各型战舰之规格与渤海舰队并无差别,反观联合舰队,就只有三十一艘战舰,其中二级战列舰三艘,三级战列舰九艘,中型战舰十五艘,另外四艘则是巡洋舰,本不甚适合参与这等规模的大决战,奈何联合舰队已到了山穷水尽之时,纵使是吨位小得可怜的巡洋舰,也被排入了阵列线之中。

    “开炮!”

    “开炮!”

    ……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道平行线的最前端终于隔着两百米交汇在了一起,大清舰队打头的是“镇城号”,舰长林双荣少将,而联合舰队一方打头的则是西班牙二级战列舰“旋风号”,舰长阿兰达·迪亚斯中将,双方几乎同时下达了开火之令。

    “轰,轰,轰……”

    随着两名舰长的一声令下,两舰几乎同时开始了猛烈的炮击,隆隆的炮声中,大小不一的炮弹在空中交错而过,呼啸着砸向各自的目标,命中率都相当的不错,其中“镇城号”有五枚重炮爆破弹击中了“旋风号”,另有八枚中型炮弹也砸在了“旋风号”的前后甲板上,而自身同样中了四枚重炮实心弹以及五枚中型开花弹和六枚小型霰弹。

    从命中率来看,“旋风号”明显要稍胜过一筹,可从取得的战果来看,却是截然相反,没旁的,西班牙人的三十二磅炮弹威力虽不算小,可有三枚砸在了“镇城号”侧舷加厚处,只砸出了几个不算浅的坑,便被弹了开去,唯有一枚正中“镇城号”的三层炮舷窗上,当场击毁了清军一门重炮,数名炮手非死即伤,至于打在甲板上的那些中小型炮弹么,爆炸的声响倒是不小,可给“镇城号”带去的伤害却并不算大,也就只有几名水手被乱飞的弹丸打伤,另有一面风帆被击破,总体来说,“旋风号”的攻击并未对“镇城号”造成太大的创伤,而反观“旋风号”么,被“镇城号”这么一通狂轰乱炸下来,舰身瞬间便被五枚重型爆破弹炸出了五个巨大的窟窿,底层炮甲板上大火汹汹,四门重炮被击毁当场,各炮位的炮手们伤亡惨重,更有一枚重型炮弹砸在了吃水线附近,生生在“旋风号”的吃水线处开出了个巨大的口子,大量的海水狂涌进了隔水舱中,顿时便令“旋风号”速度骤减,而命中其前后甲板的中型开花弹更是引起了冲天的大火,仅仅这么一个对射而已,“旋风号”便已遭到了重创,毫无疑问,这不是战术上所造成的差距,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双方的火炮威力相差太过悬殊!

    清军战舰多,摆出的自然就是密集队形,“旋风号”方才刚跟“镇城号”交过手,紧随在“镇城号”后头的“威燕号”与“威善号”又先后赶了上来,毫不客气地冲着已然受了重创得“怒火号”又是一通子狂轰乱炸,直打得“旋风号”大火冲天而起,很快便已失去了再战之力,其上的官兵有若下饺子般地跳下了海,在水中一沉一浮地挣扎着狂喊着。

    “开炮,给老子打沉它!”

    尽管“旋风号”已基本失去了战力,可第三分舰队最后一艘战舰“威仁号”却并不打算放其一码,随着舰长姚旭武一声令下,二十门大炮齐齐开火,足足十四枚炮弹猛然砸中了已然动弹不得的“怒火号”,剧烈的爆炸声中,庞大的“旋风号”再也支撑不住了,在海面上盘旋了几下,便缓缓地沉入了水中,舰长阿兰达·迪亚斯中将不肯弃舰而逃,与舰共沉,卜一开战,联合舰队便已惨遭重创!

    “命令:各舰集中攻击敌首舰,务求击沉!”

    爱德华·弗农费尽心机拉近了双方的作战距离,本以为可以依靠着己方的战术素养取得跟清军火炮优势相抗衡之局面,却不曾想距离是拉近了,清军火炮威力之优势却愈发明显了起来,面对着初战不利之结果,爱德华·弗农眼珠子当即便充血变得个通红,脸皮子好生搐动了一阵子之后,这才寒着声下了道死命令。

第1132章 天鹅的挽歌(三)

    战列线前导舰素来就是敌方攻击的重点目标,更别说爱德华·弗农已然下了死命令,联合舰队众多战舰宁可冒着被“威燕号”、“威善号”等尾随在“镇城号”之后的清军战舰狂轰乱炸的威胁,也要拼力攻击“镇城号”,如此一来,“镇城号”显然便有些不堪重负了,这不,战列线对冲方才过了一半,“镇城号”已是连中了五十余弹,船上处处起火不说,吃水线处更是被联合舰队轰出了数个巨大的口子,纵使如此,“镇城号”依旧在一边蹒跚地前行,一边勉力地反击着,将一轮轮的炮火疯狂地轰向联合舰队。

    “报告舰长,我舰底舱多处进水,已难挽回,沉没在即,请舰长明示!”

    就在“镇城号”冲过了“胡德号”的炮火拦截不多久,战舰终于是再无力支撑了,原本在底舱处负责抢修的三副不得不赶紧冲上了前甲板,将噩耗报到了正在指挥作战的舰长林双荣处。

    “娘的,命令:全体都有了,弃舰!”

    尽管极其的不甘,然则身为舰长,林双荣却是不愿也不能让手下众将士们作无谓之牺牲,只能是恨恨地一跺脚,下达了弃舰的命令,只是他自己却并未下船,而是大步行到了舵手室,严令舵手弃舰,而后亲自操舵,拼尽全力地将沉没在即的战舰转了个方向,缓缓地驶离了战列线,有若冲天火炬般向联合舰队冲了过去。

    “轰,轰,轰……”

    “镇城号”正前方正是大不列颠战舰“百眼巨人号”,这一见“镇城号”歪歪斜斜地直冲而来,自不敢真让其搅乱了自家战列线,哪怕明知道“镇城号”其实已是难逃沉没之命运,可还是不得不全力开炮射击,一通子狂轰乱炸下来,本就已力不能支的“镇城号”终于是再也无法保持前行之姿态,在海面上晃荡了几下,便即打着旋沉入了海底,舰长林双荣虽是随舰自沉,却奇迹般地逃出了生天,仅仅只受了些不算太重的伤。

    “通令各舰,为‘镇城号’复仇,给老子狠狠地打!”

    眼睁睁地瞧着“镇城号”被击沉,王长庚的眼珠子当即便充血变的个通红,双拳紧握着,从牙缝里挤出了道命令。

    原也不用王长庚下令,清军将士们全都打红了眼,不断地将复仇的炮弹一轮轮地射向联合舰队,在这等强大的炮火急袭之下,最先倒霉的便是联合舰队中那四艘滥竽充数的巡洋舰,双方对冲方才过半,“蔷薇号”、“维纳斯号”、“月光号”、“宁静号”先后被清军战舰击沉,更有数艘中型战舰被清军打得四处火起,当然了,清军也不是没有损伤,除了“镇城号”战沉之外,更有“威燕号”、“威善号”等多艘中型战舰受损不轻,战事至此,已到了白热化之程度。

    “报告将军,渤海舰队王司令发来急电!”

    就在战事正酣之际,一名通讯官急匆匆地从船舱里冲了出来,手捧着份电文,疾步抢到了王长庚的身旁,高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念!”

    一听是渤海舰队来电,王长庚的眉头当即便是一皱,并未伸手去接电文,而是语带一丝不耐地吐出了个字来。

    “是,渤海舰队来电曰:我部正在全力加速,预计半个时辰左右赶到战场,望贵部拖住残敌,以达成全歼残敌之目标,此电,渤海舰队司令王燕侠。”

    王长庚既是放了话,那名通讯官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恭谨地应了诺,高声将电文宣读了出来。

    “哼!通令各舰,就说半个时辰后,渤海舰队必到,不想战功旁落的,就给老子玩命地打!”

    论起来,王长庚与王燕侠本是堂兄弟,都是海军中的元老,不过么,在战功面前,亲兄弟也须得明算账,自忖已占据绝对战场优势的王长庚自是不愿将到手的功劳分润出去,但见其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已是杀气四溢地下了将令。

    “是!”

    听得王长庚这般下令,那名通讯官自不敢稍有迁延,紧赶着行了个军礼,匆匆便回电报舱拍发电文不提。

    清军官兵们本来就已在拼力厮杀了,再被王长庚这么封电文一刺激,当真是将吃奶的力气全都用了出来,火炮的装填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大截,各舰炮火几乎是不停地怒吼着,一枚枚威力巨大的爆破弹、开花弹有若狂风暴雨般向风雨飘摇的联合舰队狂轰了过去,如此一来,本就处在下风的联合舰队当即便倒了大霉,仅仅只是一个照面的对冲下来,整个联合舰队便已被打得个半残,战前的三十一艘战舰只剩下了二十三艘,还大多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反观大清东海舰队,不过只战沉了两艘战舰,另有四艘重伤退出了战列线,双方间的胜负已是不言自明了的。

    “命令:第一、二、十七、十八分舰队向前推进,挤压敌舰队之机动空间,其余各舰即刻转向,不给敌以喘息之时间!”

    尽管先前一战取得的战果不算小,然则王长庚却并未因此而稍有松懈,一待双方舰队交叉而过,他便已是紧赶着下达了两道命令,旋即便见原本在战场两侧游曳机动的四支分舰队纷纷开始向中间挺进,进一步压缩战场空间,而战列线上的各战舰也纷纷开始了调头,准备与联合舰队再次进行战列线之对决。

    “报告将军,葡萄牙与西班牙舰队退出了阵列线,他们投降了!”

    就在清军作出战术机动的同时,爱德华·弗农也在进行着战术调整,只是不等其将命令下达完毕,阵列线的尾端突然传来了一阵响似一阵的喧哗声,爱德华·弗农的眉头当即便是一皱,正要开口发问,就听高大桅杆上的瞭望哨高声嘶吼了起来。

    “该死,这帮懦夫!”

    上一回与清军渤海舰队苦战之际,就是葡萄牙与西班牙两国率先撤退,这才导致了战局彻底崩溃,而今,又是两国舰队率先举了白旗,这等情形当真令爱德华·弗农气得浑身打颤不已,气恼至极地便骂了起来。

    “报告将军,法兰西舰队司令白兰度上将发来旗号,言称此战已无胜算,突围无望,唯剩投降,方可保全将士之性命。”

    没等爱德华·弗农从葡萄牙与西班牙人擅自投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法国舰队司令又发来了投降之建议。

    “报告将军,狄更斯中将发来旗号,言称战恐不利,请将军明示行止。”

    尚未等爱德华·弗农对法国舰队司令的请求作出答复,“百眼巨人号”的舰长狄更斯中将也发来了消息,虽不曾明言投降,可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

    “降!”

    爱德华·弗农倒是一心想捍卫大不列颠海军的荣誉,可面对着这等众叛亲离之场面,他也没了办法,再一看清军的战列线已然调头杀了过来,爱德华·弗农无奈之下,只能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极之不甘地吐出了个字来……

    “启奏陛下,海外情报局何涛、何大人来了。”

    申时三刻,日头已然西斜,可弘晴却依旧在养心殿中端坐着,手捧着本折子,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显然心思并不在这本折子上,正自走神间,却见李德全从外头匆匆行了进来,几个大步便抢到了文案前,一躬身,紧赶着禀报了一句道。

    “宣!”

    弘晴之所以会心不在焉,等的便是何涛带来的消息,此际一听其已到,精神顿时便是一振,一挥手,已是有些个迫不及待地道了宣。

    “喳!”

    弘晴金口既开,李德全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恭谨地应了诺,匆匆退出了大殿,不多会,便又已陪着满头大汗的何涛从外头转了回来。

    “微臣叩见陛下!”

    一见到高坐在上首的弘晴,满脸喜色的何涛自不敢失了礼数,赶忙疾步抢到了御前,紧赶着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前线战况如何了?”

    尽管瞅见了何涛满脸的喜色,可弘晴还是有些个放心不下,也不等何涛全了礼数,便已是紧着追问了起来。

    “回陛下的话,东海舰队司令王长庚发回捷报,我军大胜,西蛮五国舰队全军覆没,无一逃脱,现有电文在此,请陛下过目。”

    一听弘晴问得如此之急迫,何涛自不敢卖甚关子,赶忙将大体内容称述了一番。

    “递上来!”

    这一听东海舰队全歼了西方五国联合舰队,弘晴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也没再详细追问,而是一挥手,声线高亢地下了令。

    “喳!”

    弘晴旨意一下,李德全自不敢稍有迁延,恭谨地应了一声,小跑着抢到了何涛面前,伸手接过了电文,转呈到了弘晴的面前。

    “好!传朕旨意,即刻给东海舰队发去祝捷电文,就说对卿等之用命,朕心甚慰,所有参战将士皆升一级,有殊功者,待叙功之后再另行嘉奖,另,着南海舰队即刻出发,按预定之作战部署行事,不得有误!”

    联合舰队的覆没宣告着西方诸国在南洋一带的主力已然不存,如今之南洋就宛若一枚成熟的桃子,已是唾手可得,对此,弘晴自是心如明镜一般,自不会放过这等横扫南洋之大好机会,但见其豪气十足地一挥手,已是满脸坚毅状地下达了远征之令谕……

第1133章 关门行动(一)

    淡马锡,位于马六甲海峡的南口处,隔着狭窄的柔佛海峡与马来西亚半岛紧邻,早在三世纪初便已有土著在此小岛上居住,十四世纪时,更曾建立过马六甲苏丹王朝,后被葡萄牙人在十七世纪初焚毁,衰落成了个半荒弃的小岛,诚德元年时,大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为与大清之贸易往来,以强大的武力为胁迫,从葡萄牙人手中以一百英镑的象征性价格买下了此地,并强征了马来半岛数万劳工,建造出了座港口以及城堡要塞。

    这些年来,不止是来自大清的“八旗商号”船队每年必来大规模交易一次,也有不少来自大清民间的货船前来贸易,甚至窃据南洋的西方各国货船也时常在此补充淡水等补给,仅仅短短数年时间,淡马锡便已发展成了马六甲海峡上最重要的港口城市,常住人口已多达数万,为捍卫此港口之主权,大不列颠王国不遗余力地在港口各处加设了炮台多处,又特派了一个营五百余人的陆军常驻此港,并于诚德五年任命了乔治·格林子爵为淡马锡第一任总督。

    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淡马锡之所以能高速崛起,靠的正是与“八旗商号”的大规模贸易往来,然则不知出于何等原因,近两年来,“八旗商号”的船队都不曾再来过,尽管有着不少来自大清民间的货船零星前来贸易,可对于原本繁荣无比的淡马锡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原本的繁华自不免便有些个衰败了下去,也就只是靠着为往来的各西方国家商船提供补给勉强维持着港口的运转罢了,再不复往年那等巨商云集之盛况。

    淡马锡的经济是萧条了下去,可战略地位的重要性却是不减,此无他,控制住此岛,也就扼守住了马六甲海峡这个太平洋与印度洋之间的最重要通道,精明的大不列颠人自然不会因“八旗商号”的不出现,便彻底废弃了此港口,反倒是因着控制南洋之需要,以及应对此番远征东瀛之战事,特意又从印度加派了一个营的陆军前来淡马锡,这就使得淡马锡的防御比往常更森严了几分,港口处那高大的灯塔上,随时都有着一个班的士兵在轮值,以确保不会被外来之敌所偷袭,这不,两艘挂着大清龙旗的中型货船方才在十海里外的洋面上刚露个头,灯塔上的瞭望哨便已将消息传递到了总督府以及东印度公司的办事处。

    “打旗号,让他们停船接受检查!”

    没等两艘大清货船进入港口,一艘大不列颠单桅巡洋舰便已从港口中高速行驶了出来,前甲板上,一名身材高胖的中年人满意贪婪之色地打量了大清货船好一阵子之后,这才趾高气昂地一挥手,高声喝令了一嗓子,这人正是淡马锡港务官詹姆斯·肯特,东印度公司属员。

    “停船!”

    尽管疾驰而来的大不列颠单桅巡洋舰实在是寒酸得可怜,拢共也就只装备了十数门轻型火炮而已,可毕竟代表着的是大不列颠官方,一前一后行驶着的两艘大清中型货船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这不,大不列颠人的旗号方才一打出,打头的“乘风号”货船上,自有一名身材矮壮的黑脸汉子扬手高呼了一声,此人正是“乘风号”的船长杜顺声,广州人氏,长年走海的主儿。

    “哟,这不是詹姆斯先生么,一年不见了,您还是这么富态,真叫人艳慕啊。”

    从康熙末年开放海禁时起,杜顺声就开始了走南洋的生涯,只不过那时他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半大小子罢了,几近二十年的历练下来,如今已是坐拥两艘中型货船的船主了,更学会了多国的语言,论起来,他到这淡马锡港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早就跟詹姆斯等东印度公司的属员们混得个烂熟,还没等两船彻底靠拢呢,杜顺声便已是满脸堆笑地朝着巡洋舰上的詹姆斯·肯特一拱手,很是客气地高声用流利的英文寒暄了一嗓子。

    “嗯。”

    面对着杜顺声的热情招呼,詹姆斯·肯特也就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顺着大不列颠水手们仓促搭好的跳板,领着十数名士兵,一步三摇地登上了“乘风号”。

    “詹姆斯先生,老规矩了,小的这两船都是散装货物,货主名录还有货物清单都在此处,绝无半点违禁品,还请您多多关照。”

    一待詹姆斯·肯特登上了“乘风号”,杜顺声立马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一边说着讨好的话语,一边将事先便已准备好的几张纸以及一个小布袋往詹姆斯·肯特的手中塞了去。

    “嗯,那好,你们几个去舱里检查一下,看是否有违禁品存在。”

    詹姆斯·肯特收取杜顺声之流的大清商人之贿赂也不是头一回了,只一掂量,便知小布袋里装着的银子分量十足,心情顿时大好,不过么,倒是没表现出来,而是麻利地将小布袋往裤袋里一塞,装模作样地一挥手,让跟随上了船的士兵们去船舱里走上个过场。

    “哟,詹姆斯先生,瞧您说的,小的是懂规矩的,怎可能藏有甚违禁品,不瞒您说,这满船舱里都是丝绸、陶瓷之类的高档货,若是有所损毁,小的可不好向货主们交代不是,要不,您看……”

    这一见那帮子凶神恶煞的大不列颠官兵挺着枪便要往船舱里行了去,杜顺声自不免便有些急了,赶忙一把拉住詹姆斯·肯特,再次悄悄送上了个沉甸甸的小布袋。

    “哦,亲爱的杜,下不为例啊,走,回船!”

    自打“八旗商号”的大船队不来淡马锡之后,那些个零散前来的大清商船可就是东印度公司最求之不得的贵客了的,上头早有交代,不得随意得罪了去,这可是铁律来着,身为东印度公司的属员,詹姆斯·肯特又怎敢轻易违反了去,先前之所以坚持要搜查,那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等的便是杜顺声的再次行贿,而今,又是一小袋银子到了手,詹姆斯·肯特哪还有甚不满意之说,也就这么顺水推舟地给了杜顺声一个面子,连表面上的搜查都不曾进行,便领着一众大不列颠士兵们回到了巡洋舰上。

    “呸,该死的狗东西,吃了爷的,早晚要你吐出来!”

    杜顺声一直陪着笑脸地恭送着大不列颠巡洋舰的离开,直到巡洋舰已走远了,方才恨声骂了一嗓子,而后一挥手,示意众水手们继续开船,他自己则是快步行进了船舱之中,顺着梯道直接到了二层,在一扇隐蔽至极的舱门前停了下来,伸手一轻二重地敲了几下。

    与船舱等高的一扇木门无声无息地向边上滑开了一道小缝,一只满是警惕的眼在小缝处盯着杜顺声看了看,而后方才接着推开了拉门,露出了内里不小的空间,赫然有着十数名手持左轮手枪的大汉正戒备地将一名年近五旬的中年汉子围护在正中,这人赫然是大清海军陆战队第一旅旅长王宽!

    “老杜,情形如何了?”

    这一见杜顺声已到,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王宽立马便起了身,不过么,却并未有甚寒暄之言,而是直截了当地发问了一句道。

    “王将军放心好了,一切都正常,至少在明日之前,是不会有甚特别状况出现的。”

    杜顺声明面上是两艘货船的船主,可实际上么,却是海外情报局的干将,军衔为中校,这几年负责的便是与淡马锡当地的海外情报局分支机构联络之事,此番受命配合王宽所率的一个加强连的海军陆战队官兵夺取淡马锡各处炮台,自是早就做好了相关的准备,这会儿回答起王宽的问话来,自也就显得信心十足得很。

    “嗯,那就好,还请老杜通知下去,让外头那帮小子都打起精神来,谁要是露了马脚,一体军法从事!”

    尽管杜顺声已然作出了保证,可王宽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没旁的,这两艘货船上从水手到客商大多是海军陆战队官兵们假扮的,尽管在出征前便已演习过多回,可王宽却是不敢担保不会出岔子,这便慎重地吩咐了一句道。

    “是!”

    王宽既是下了令,杜顺声自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忙恭谨地应了诺,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即刻给何将军发报,就说我部已按时进抵淡马锡,预定作战计划不变,请何将军指示。”

    王宽没去理会杜顺声的离开,默默地沉思了片刻之后,这才一扬手,面色坚毅地下了令,自有在一旁负责发报的通讯官紧赶着应了诺,手脚麻利地将电文拍发了出去。

    “报告司令,海军陆战队第一旅旅长王宽来电。”

    申时四刻,淡马锡西北方向八十海里处,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正缓缓地向东南方向行驶着,旗舰“镇定号”的高大桅杆下,新任南海舰队司令何麟面色肃然地屹立着,双目迥然地远眺着远处的洋面,正自沉思间,却见一名通讯官急匆匆地抢到了近前,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念!”

    何麟看了眼那名通讯官,并无甚多的言语,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吐出了个字来。

    “是,何司令钧鉴,我部已顺利进抵淡马锡,将按预定之作战计划行事,请何司令明示,此电,海军陆战队第一旅旅长王宽。”

    听得何麟有令,那名通讯官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高声应了诺,紧赶着将电文禀报了出来。

    “回电,同意!”

    一听王宽已顺利抵达淡马锡,何麟的面色虽淡定如常,可眼神里却是不免有丝激动之光芒在闪烁着,此无他,大清三大舰队里就只剩下他所率的南海舰队尚无寸功在手了,这叫素来心高气傲的何麟情何以堪,而今,大好机会就在眼前,自由不得何麟不为之憧憬不已的……

第1134章 关门行动(二)

    尽管抵达淡马锡的大清货船只有区区两艘而已,还都只是中型货船,可引起的轰动却并不小,此无他,这两年来,大清“八旗商号”的大船队倒是没少从淡马锡外围经过,可却从不曾在淡马锡停驻过,都是直接便到了马六甲,所有的货物更是不曾外流过,都被葡萄牙人给包圆了去,对此,西方诸国的东印度公司可是没少向“八旗商号”以及葡萄牙东印度公司提出抗议,可惜“八旗商号”压根儿就没理睬诸国的抗议,至于葡萄牙东印度公司么,则是一味地装着糊涂,死活不肯将到了手的货源分润给各国,这就导致了各国商人要想得到大清的货物,就不得不依赖那些零星到来的民间商船,似“乘风号”这等两艘中型货车一道前来的,都已算是难得至极了的,这不,两艘大清货船方才刚靠岸,不单大不列颠东印度公司的人早在码头上等着了,当地商贾也大多赶了来,更有不少原本只是在淡马锡补充物资的西班牙等国的商船也派了人前来迎候,都等着要跟来自大清的货主们好生洽谈上一番。

    洽谈自然是要的,本来么,在商便是为了言商,大清货船不远万里而来,为的自然是要卖货,自然不会做出拒人千里之事,当然了,大清商船到得迟了些,天色已近了黄昏,自也就无法跟拥挤在码头上的诸般人等立马展开交易,也就只是分发了些货样以及价格清单,约定了明日正式交易之时间,也就将大多数赶来的商贾们都打发了去,唯有一名华商的仆人却是趁着码头上的混乱上了船,直接被领到了王宽所在的密室之中。

    “下官海外情报局特别行动科少校陈双南叩见王将军!”

    一经人引见了负责此番偷袭淡马锡行动的王宽少将,那名仆人装备的汉子立马一头跪倒在地,紧赶着便按着朝廷规矩大礼参拜不迭。

    “陈少校不必如此,如今城中敌情可有变化否?”

    尽管双方官衔相差极大,然则到底不是一个系统的,王宽自是不会在陈双南面前摆甚上官架子,可也不曾多肆寒暄,挥手叫起之际,便已是直截了当地奔了主题。

    “回王将军的话,一切正常,敌联合舰队覆灭之消息尚未传回,各处军事要地均无变动。”

    陈双南并非海外情报局的淡马锡负责人,他名义上的东家陈近诚才是真正的主持人,只是因着担心事情会出纰漏之故,陈近诚并不敢亲自来见王宽,而是让陈双南代行其事,身为传话者,陈双南自是早已将淡马锡的各种情况都熟记在心,此时听得王宽有问,自不敢轻忽了去,赶忙恭谨地应答了一番。

    “嗯,既如此,那就有劳陈少校再在此地图上为本将详细说明一下敌情好了。”

    王宽并未对陈双南的言语加以置评,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一抬手,指点着一幅搁在桌面上的淡马锡地图,声线平和地吩咐了一句道。

    “是,将军请看,这里是入港处的绝后岛(现今之圣淘沙岛),筑有炮台一座,共计有重炮二十二门,守军两百八十七名,这里是大灯塔,负责警戒各处之动静,常驻一个班的大不列颠士兵,还有这,是柔佛炮台,筑有炮台一座,共计有重炮十二门,驻有士兵一百二十七人,防备的是马六甲方向的葡萄牙人,至于城堡正面的城墙上还有重炮十八门,由一个连的士兵驻防,可与绝后岛炮台交相呼应,炮火足可覆盖整个港区,至于大不列颠其余五百余士兵则驻扎在城南的军营中。”

    王宽既是有所吩咐,陈双南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一个大步迈到了桌子前,指点着地图,将大不列颠驻军的分布情况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

    “嗯,有劳陈少校回去通知陈中校,一切就按预定计划执行,有问题么?”

    王宽并未对陈双南所言的这些驻军情况加以详细追问,没旁的,只因这么些资料早在出征之前,王宽便已是熟烂于心了的,不仅如此,还率部在模拟场上演习过多回,对整个攻占各处要隘的行动计划之方方面面早已反复推演过不知多少回了,之所以再问陈双南一遍,不过是出于谨慎罢了。

    “保证完成任务!”

    王宽既是以露逐客之意,陈双南自不敢再多迁延,赶忙恭谨地行了个礼,就此退出了船舱,自行潜回城中,与陈近诚商议行止不提……

    “对表!现在是寅时整!”

    寅时正牌,夜早已深沉,喧嚣了一日的码头上一派的死寂,所有停靠在码头上的大小船只都已是漆黑一片,唯有数盏气死风灯还在一明一灭地闪亮着,“乘风号”上同样如此,只是一派漆黑中,却有着数十名身上涂满了黑色油泥的汉子紧密排在了船舱的过道中,王宽屹立在队列的最前方,面无表情地扫视了眼已然做好了伪装的众手下,一抬手,从胸襟里掏出个块怀表,声线低沉地低喝了一嗓子。

    随着王宽一声令下,默然无言的众士兵们齐齐从背后的防水背囊里掏出了怀表,齐齐手脚麻利地按着王宽所报出的时间,调校好了怀表,又整齐划一地将怀表收进了背囊之中,扎紧了背囊处的封口,而后目光炯然地望向了王宽。

    “出发!”

    王宽并未作甚战前动员,更不曾交代甚战术要领,仅仅只是一挥手,面色肃然地便下了将令,旋即便见一个排的士兵猫腰行出了船舱,有若狸猫般蹿到了船舷处,顺着船舷边早已备好的软梯,不徐不速地依次下了水,几无声息地便向入港处的绝后岛游了去。

    “啪啪。”

    目送着最后一名突袭绝后岛的士兵下了水之后,王宽并未回转船舱,而是几个大步行到了与另一艘货船“东方号”紧邻的船舷处,轻轻地击了两下掌,旋即便见七名身着黑色紧身夜行衣靠的身影从黑漆漆的船舱里悄无声息地行了出来,为首一名身材壮硕的蒙面大汉借助着气死风灯的昏黄亮光,飞快地朝王宽打了个手势,便即无声地领着一众手下顺着事先备好的软梯滑落在了空荡荡的码头上,潜行着便往建在港口左侧一处高崖上的灯塔方向摸了过去。

    高崖极其陡峭,几乎是从岸边笔直地向上陡升六十余米,唯一上崖的小路却并不在港口一侧,而是在山崖的另一面,须得从淡马锡城斜穿而过,途中还得穿过大不列颠的军营,很显然,要想顺着小路摸上山崖压根儿就没半点可能性,而要想攀崖而上,也绝不是件简单之事,然则这却难不倒已悄然潜到了崖下的七名大清海军陆战队高手,此无他,只因这七人全都是从军中精选出来绝对高手,个顶个都是江湖中一流的身手,尤其是领队燕天鸣更是全海军陆战队中的兵王,一身家传武学已近宗师之境,但见其身背着困粗麻绳,赤手空拳地便沿着山崖飞速地向上攀登着,身形闪动间,敏捷得有若猿猴一般,只要山崖上稍有菱角,皆是其可借力之处,仅仅十数个起落间,人便已翻到了崖顶处。

    灯塔处于淡马锡的最高点,能俯瞰周边十数海里之范围,无疑有着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作为海上强国,大不列颠人自然是不会忽视灯塔这等重要之所在,尽管高崖上生活条件其实糟糕得很,可大不列颠人却还是在灯塔处安排了一个班的士兵负责警戒,不止是灯塔顶部的瞭望处日夜有人值守,塔下也同样如此,这不,燕天鸣方才刚从崖顶处探出个头来,入眼便见两名身材高大的大不列颠士兵正持着步枪在崖顶上来回地巡视着,哪怕夜已深沉,也没见那两名士兵有半点的懈怠。

    两名大不列颠士兵尽管不算特别警觉,可彼此间却始终保持着数米之距,要想悄无声息地一举灭杀二人,显然不是件容易之事,稍不小心,便有可能会惊动灯塔上的值日士兵,一旦被其发出报警之信号,就算拿下了灯塔,也势必会影响到整个夜袭战役之部署,而这,显然不是燕天鸣所能承受之重。

    “嗒啦。”

    要解开眼前这等困局,于旁人来说,或许比登天还难,可对于早习惯了暗杀的燕天鸣而论,却算不得甚难事,但见其单手攀在崖边上,侧耳细听了片刻,已然确定了灯塔下只有这两名哨兵在,心弦顿时便是一松,空着的左手往崖边轻轻一抹,已拾起了块细小的石砾,一弹指,将石砾射向了山崖的另一面,顿时便在暗夜里发出了一声轻响,两名被惊动的哨兵立马紧张地挺枪朝向了声响处。

    “呼……”

    几乎就在两名哨兵转身的同时,燕天鸣右手用力一按崖顶,人已若大鸟般腾空而起,身在空中,双手往腰间一抹,两把匕首已然握在了手中,人如闪电般便向左边那名哨兵的背后飞扑了过去……

第1135章 关门行动(三)

    山崖顶上风大,日夜都是呼啦啦的声响,然则却并不足以掩盖住燕天鸣这一下突然暴起的声音,就在其将将扑到左边那名哨兵背后之际,两名哨兵几乎同时发现了背后的蹊跷,尽皆仓惶地转过了身来,反应倒也算得上迅速,只可惜这一切早就在燕天鸣的预判之中,还没等左边那名哨兵彻底稳住身形,就见燕天鸣左手一抹,一道刀光闪过,已是借着那名哨兵回身之势,瞬息间便已将其脖间的大动脉连同气管一并割断。

    “咕噜噜……”

    乍然遇袭之下,左边那名哨兵张嘴便要狂呼,只可惜气管已断,他除了惊恐地发出一阵毫无意义的咕噜声之外,却是啥话都说不出来,也就只能是慌乱地用手去捂脖间的伤口,手中的枪则是直愣愣地往地上掉了去。

    “嗒……”

    燕天鸣对自己的出手有着绝对的信心,压根儿就没再多看那名手捂脖间的哨兵,左脚一挑,准确地踢在了往地上落去的步枪枪身上,以巧劲将长枪踢向了右手边的那名哨兵,右脚用力一点地,人已是快若闪电般地蹿过了五米之遥,手中的双匕交叉划过,两道刀光乍起间,便已在刚回过身的另一名哨兵脖间开出了两道血口,而后左手顺势一捞,已将早先被踢飞的步枪拎在了臂弯处,左脚一抬,顶住了右边那名哨兵掉落的步枪,冷然地望着面前的哨兵软软地跪倒在了地上。

    人的喉管全断之际,并不会当即便死,可能存活的时间也并不长,挣扎也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罢了,两名哨兵虽都有着强烈的求生愿望,可惜除了在地上爬了几步之外,却是啥大的声响都没法发出,不多会便已是手脚抽搐地瘫软在了地上,再也没了声息。

    燕天鸣并未对两名垂死的哨兵加以补刀,仅仅只是漠然地看着两名哨兵挣扎着断了气,而后方才不紧不慢地将两把步枪放在了地上,走到了一出凸起的岩石处,伸手试了试岩石的稳固性,待得确信此处岩石足以用来作为垂绳的基石之后,这才卸下了肩头的粗绳,绕着岩石将绳索绑牢,又用手拽了拽,之后便将绳索牵引到了崖边,无声无息地垂了下去,不多会,六名全身黑衣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便已顺着绳索攀上了崖头,同时还带上来了两挺机枪以及三箱子弹。

    没有言语,也不需要言语,仅仅几个手势的比划,除了两名士兵持着两挺机枪趴在上崖的小路处,封死了下头不远处的敌军营上崖之可能外,其余四名士兵在燕天鸣的带领下,摸黑便闪进了灯塔的大门之中,一路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登着,顺利无比地将尚在睡梦中的守军全都杀了个精光,即便是到了值守处,也没费多少的力气,便已将两名值守的哨兵无声无息地斩杀当场。

    “发信号!”

    尽管已然顺利地拿下了灯塔,然则燕天鸣却并未因此而松懈下来,但见其一挥手,已是低声发出了命令,旋即便有一名士兵低声应了诺,在值守处拿了块木板,疾步冲上了灯塔的最高处,用木板将熊熊燃着的动火挡了一下,又赶紧移开,如是者三。

    “分散突击!”

    灯塔处那忽明忽灭的三下变化说起来并不甚显眼,无论是城墙上的守军还是绝后岛炮台上的值日巡哨,对此都视若无睹,可对于已然率部潜到了绝后岛上的大清海军陆战队突击连连长梁怀云而论,这就是他期盼已久的行动正式开始之信号,为了能完成此番半个小时内拿下绝后岛阵地的任务,梁怀云以及他手下这一个排的士兵可是没少吃苦受累,在广州训练基地里,针对此番突击作战的实战演习便不下二十次,而今,正式行动就要开始了,梁怀云的心情自是激动得很,下令的声音里自不免便带上了几丝的颤音。

    早在一年之前,绝后岛岸炮阵地的部署情况就已然被大清海军陆战队所侦知,一众精选出来的海军陆战队官兵们在模拟训练场上也已是摸爬滚打了数月之久,各种应变之预案也早已烂熟于心,尽管这一个排的士兵手中就只有一把匕首,一把左轮手枪而已,可在这等黑夜里,却是有若游鱼一般的灵动,随着梁怀云一声令下,三三为伍的十五个小组很快便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大不列颠人的军营之中,所过之处,无一活口,无论是站岗的士兵,还是往来巡逻的游动哨,都不曾发出太大的声响,便已被清军各小组解决了个精光,至于那些在宿舍里睡着懒觉的士兵们就更是倒霉无比,于睡梦中便去见了上帝,仅仅二十五分钟而已,两百八十七名大不列颠官兵全部被杀死当场,而清军陆战队士兵则无一伤亡!

    “发信号!”

    彻底解决完了炮台征地上最后一队巡哨之后,梁怀云顾不得喘上一口大气,紧赶着便挥手下了令,自有一名跟随在侧的士兵紧赶着应了诺,跑向了炮台面对港口的一侧,点燃了一支特制的火炬,迎风挥舞了起来,将胜利的消息传给了等候在“乘风号”甲板上的王宽。

    “好样的!传令:各部即刻向城下展开!”

    接连两处战略要地都如此轻易便拿了下来,王宽的心情自是不错得很,不过么,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只因最关键的一仗还没真正开始,此际尚远不到庆功之时。

    “是!”

    王宽既已下了令,紧随在其身侧的通讯官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应了一声,先是飞快地朝着隔壁的“东方号”上的一名军官打了个手势,而后便即飞快地蹿回了船舱之中,将命令传达了下去,不多会便见一名名全副武装的清军将士们鱼贯着行出了船舱,沿着软梯下了船,展开战斗队形,悄无声息地向远在一里外的淡马锡城门摸了过去……

    淡马锡城内,离正门两百米远处的一栋大宅院中,近五十名汉子聚集在偌大的庭院中,无声地凝视着队列前方的一名五旬老者,这人正是大清海外情报局淡马锡站负责人陈近诚中校——早在康熙末年,陈近诚便以富商的身份混迹南洋各处,至淡马锡初建时起,他便到了此处,靠着“八旗商号”的暗中支持,成了南洋最有名的华商之一,更是没少混迹大不列颠人之中,长袖善舞之下,生生开拓出了偌大的局面,全站不算外围人手,便足有近五十名精干力量的存在,而这,在南洋诸情报站中,绝对属于最前列之一。

    “大人,时辰将至,请您指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陈近诚始终默然无言,仅仅只是神情凝重地沉默着,其他人自然也不敢乱说乱动,尽皆保持着默然而立之姿态,直到卯时将近,站在陈近诚身侧的陈双南终于沉不住气了,赶忙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出发!”

    陈近诚并未对陈双南的提醒有甚置评之言,仅仅只是神情淡定地点了点头,抬眼环视了下跃跃欲试的一众手下,挥手间,便已是简单至极地下了令。

    “是!”

    将令既下,负责率部出击的陈双南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忙恭谨地应了一声,率领着四十余名全副武装的手下鱼贯行出了院落,借助着暗夜的掩护,沿大街向城门方向摸了过去。

    “给我打!”

    尽管不是战时,可以大不列颠人的办事之严谨,城门处的守御还是相当之森严的,十数支巨大的火把在城门附近一字排开地燃着,将城门附近照得个透亮,城墙上下不单有着十数处固定岗哨,更有着两队巡哨在城上城下往来巡视着,无论何人,想要悄无声息地摸近城门,都断无丝毫的可能性,对此,陈双南自是早就了然于心,他并未试图派出人手前去偷袭,而是一率部进抵离着城门六十米左右的距离上,便即悍然发动了强袭。

    “哒哒哒……,呯,呯,呯……”

    因着潜伏的缘故,陈双南所部并无甚重火力,就连机枪也就只有一挺,至于其他人,手持的不过都是步枪或是左轮手枪罢了,训练上也谈不上有素,这一开打之下,倒是打得个热闹非凡,枪声稀里哗啦地响成了一片,可实际战果么,却实在有些不敢恭维,被选为攻击目标的一队为数十四人的巡逻队只有四人中弹倒下,余者很快便逃向了两旁的障碍物,与反应过来的城上各处岗哨一起向陈双南所部发动了反击,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地打得个火热无比。

    “爆破手,上!”

    一听城内枪声大作,已然率部潜伏在城门前六十米不到的王宽自是不敢怠慢了去,但见其一挥手,已是声线低沉地下了令,旋即便见数道浑身着黑的清军官兵猫腰冲出了隐蔽地,速度奇快向城门所在之处窜了过去……

第1136章 关门行动(四)

    “轰……”

    尽管城头上火把不少,足可照亮城墙前十数米之距,可这当口上,所有城上的士兵全都被陈双南等人的突击所吸引,根本就无人往城外看上一眼,自然也就不可能发现得了迅猛接近城门处的数名清军爆破手,毫无疑问,有着这等天赐良机在,训练有素的大清海军陆战队爆破手们自是不会错过,飞快地在城门下装填好了几只炸药包,一拉引绳,而后急速地跑到了安全距离上,随着一声轰然巨响,看似厚实的两扇城门顿时成了漫天飞舞的碎木屑,没旁的,清军所用的炸药包内里装填的可是黄色火药,其威力之大,着实不是黑火药能相提并论的。

    “出击!”

    不等爆炸的硝烟散尽,王宽便已是一挥手,紧赶着便下了总攻之令,此无他,城内的攻击不过只是佯攻而已,就凭着海外情报局那帮人,搞搞暗杀还成,这等正面攻击,哪怕是突袭,也断难有甚效果可言,真正能解决战斗的,还得看海军陆战队的行动。

    此番行动为隐蔽故,王宽带来的兵力并不多,不是化妆成水手便是伪装成货主,拢共算起来,也就只有两百不到一些,先前又分出了两拨人马,眼下其实就只有一个标准连队而已,然则个顶个都是精兵,战术动作自是都极为的了得,王宽方才一声令下,一百四十余人已是齐齐冲了起来,只有脚步声,却无人发出那些个无必要的呐喊,迅捷无比地便冲到了残破的城门处,而此时,城头上的守军尚未从突起的爆炸声中回过神来。

    城门虽已残破,可到底是厚实橡木所制,并未彻底垮塌,尽管下方破出了几个大洞,可人要想冲进城去,还是颇为的艰难,但这却难不倒有备而来的海军陆战队官兵们,但见冲在最前方的几名大力士齐齐挥动利斧,轮着几下便在门上劈出了个两人并肩可进的大洞,而后飞快地闪将开来,当即便有一名手持机枪的士兵一马当先地冲进了城门洞,也不管前方硝烟依旧弥漫,一边向前冲,一边扣动了扳机,一阵瓢泼的弹雨便横扫了出来,当场便将冲过来看究竟的几名大不列颠士兵扫成了筛子。

    乱,彻底的大乱,城头守军虽也有着一个连的人马,论兵力并不比清军少,可大多数士兵此际还都在城门两侧的兵营里睡着觉,仓促警醒过来之下,又哪有多少的战斗力可言,再被清军两面一突击,当场便被杀得溃不成军,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而已,城头便已落入了清军的掌控之中,一个连的守军大半战死,剩下的全都老老实实地举手当了战俘。

    “就地布防,动作快点!”

    拿下了城墙之后,王宽并未贪功地接着往城中冲去,而是指挥着全军连同前来助战的海外情报局众人就在城墙上展开防御,布置出数处机枪阵地,以稳住己方之阵脚。

    激烈的枪声是停了,可城中的纷乱却是并未稍减,无数被惊醒的大不列颠官员们全都乱成了一团,淡马锡总督乔治·格林子爵连总督府都不敢呆了,穿着睡衣便由几名贴身仆人护送着逃到了城南的军营之中,不管不顾地要求驻军司令约翰·麦肯锡上校即刻派兵去弹压叛乱——在乔治·格林子爵看来,大不列颠王国乃是天下第一强国,自然不会有哪一西方国家胆敢轻犯大不列颠的领地,之所以有战事,那一准是当地的土著在造反。

    派兵,那是自然要派的,靖绥地方本就是约翰·麦肯锡上校的职责,只是这等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约翰·麦肯锡上校却是不打算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胡乱出兵的,也就只是一味地好言安抚了受惊不小的乔治·格林子爵一番,一直拖到了天已微亮之际,方才一边派人去城门处打探消息,一边整顿队伍,准备出击。

    消息倒是很快便打探了出来,不是一条,而是两条,一是原本派去灯塔这个制高点联络的两名士兵一死一重伤,侥幸逃回的士兵只言灯塔已被不明身份者所占据,具体兵力不详,二是几名从城门方向逃回来的溃兵报告说是清人里应外合打进了城来,具体多少兵力不甚清楚,估计最少有一个连以上。

    一听是清人来袭,约翰·麦肯锡上校当即便倒吸了口凉气,没旁的,身为在远东的高级军官之一,他虽不甚清楚海军那头的总体部署,可对于联合舰队出击东瀛一事还是知道的,而今,清人竟然趁着南洋各处皆空虚无比之际杀了来,图谋显然不小,自由不得约翰·麦肯锡上校不为之心惊不已的,只是惊归惊,身为军人,守土有责,约翰·麦肯锡上校还是果断地做出了决策,紧赶着派出一个排的士兵前去收复灯塔这个制高点,而他自己则率着主力紧急赶往城门处,试图趁清军立足未稳之际,将清军一举赶出城去。

    “都别急,放上来再打!”

    灯塔所在的高崖就在大不列颠军营后方不远处,从外头看,高崖有着六十余米之高,可在军营这一头却只有五十米上下,坡度也不算太大,只是道路却并不甚宽,只有条两人并行的小路在树林间蜿蜒而上,此际,天已微亮,山坡下的动静已然依稀可辨,这一见来敌数量并不算多,燕天鸣当即便起了痛歼来敌之心,这便低声地朝着两名机枪射手交代了一句道。

    大不列颠海军确实是如今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纵使以大清海军的强大,比之都还稍差了一线,可其之陆军么,却远谈不上强大,只不过是西方国家里的一般水平罢了,无论是军队的装备还是训练水平,都无甚可值得称道之处,这不,明知道高崖已落入了清军的手中,那一个排的士兵一赶到崖下,居然连试探性进攻都没做,便排着队伍挺着枪便往高崖上冲,真不晓得这到底是勇敢无畏还是傻到了家了。

    “轮流射击,开火!”

    燕天鸣也没想到大不列颠人居然如此之粗放,本来么,他还想等着大不列颠人派人试探之际,先以左轮手枪迎战,示敌以弱,诱使敌全力来攻,然后再利用机枪的强大火力,一举打残来敌,可却万万没想到这一个排的大不列颠士兵居然排着队送上门来了,简直就是来送死的,既如此,燕天鸣自是不会有甚客气可言,一待大不列颠人的前锋行到了离崖顶只剩下二十米之际,燕天鸣立马便是一声大吼。

    “哒哒哒……”

    如此狭窄的正面,对于机枪手来说,简直就是在打死靶,仅仅一挺机枪开火,便将雄纠纠气昂昂地往山上行进的大不列颠士兵们有若割稻子般地扫倒了一大片,后头的见识不妙,待要转身而逃,却又被自己人给挡住了去路,好不容易才等到第一挺机枪耗尽了子弹,清军的第二挺机枪却又紧跟着开了火,子弹如雨点般地四下横扫,当即便打得大不列颠士兵们如同滚地葫芦般地向山脚下翻滚不已,运气不好的,早已成了尸体,运气稍强些的,也被石块、树枝划得遍体鳞伤,待得逃回了山下,一个排整整四十五人的队伍,就只剩下可怜细细的十八名幸存者,还尽皆带着伤,哪还有胆子再往上攻,全都乱哄哄地往军营里逃了去,就连头都不敢再回上一下。

    “大不列颠的勇士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为了王国,为了国王陛下,出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攻击灯塔的大不列颠士兵被打得个落花流水,却说约翰·麦肯锡上校率部沿着大道赶到了城门附近之后,既不曾做甚试探性攻击,也不曾作出甚战术安排,挥舞着指挥刀,便即喝令四百五十余士兵发起了总攻,勇气倒是极为可嘉,可显然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咚咚咚……”

    大不列颠陆军的战斗力虽是不咋地,可执行起操典来,却还是有些模样的,这不,约翰·麦肯锡上校一声令下,鼓声便即隆隆作响了起来,一排排的士兵排成方阵踏着鼓点挺着枪,气宇昂然地便沿着街道向前推进。

    “给我打!”

    自打征东瀛一战之后,王宽便始终呆在海军陆战队中,并未参与过对俄罗斯之战,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与西方列强的军队过招,原本以为会有一场苦战的,可却万万没想到大不列颠人居然摆出了这等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方队进攻阵列,一时间还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么,讶异归讶异,该出手时,王宽却是不会有丝毫的客气可言,一待大不列颠人的方阵推进到离城墙八十米开外处,王宽立马便一挥手,高声下达射击之令。

    “哒哒哒……”

    海军陆战队缺乏重火力,尤其是此番突袭淡马锡,更是无法将轻便步兵炮带上,可机枪么却是不少,这一百四十余人的小队伍里,光机枪就有着二十四挺之多,同时开火之下,密集的子弹简直就有若倾盆暴雨一般无二,瞬息间便打得大不列颠方阵一派大乱……

第1137章 智取马六甲(一)

    机枪素来便是集群冲锋的天然克星,更别说这会儿大不列颠人是排着整齐的队伍缓慢前压,对于早有准备的清军来说,简直就是一群死靶,打起来,当真半点压力全无,二十四挺机枪交叉扫射之下,大不列颠人的方阵当即便被打残了,一排排的士兵有若被割到的麦子般,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上,惨嚎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死了的也就白死了,没死的可就顾不得甚军令不军令的,丢盔卸甲地转身便往后狂逃了开去,一见及此,清军自是不会放过这等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机会,又是一通子狂扫,打得大不列颠人死伤狼藉不已,出战前的四百五十余人,真能逃出生天的连一半都不到。

    “撤,快撤!”

    约翰·麦肯锡上校先前并未亲自上阵,而是躲在了后头,这一见清军火力如此凶悍,哪还有半点的战心可言,也顾不得街面上还有着不少己方的伤兵在哀嚎不已,慌乱地嘶吼了一嗓子,带头便撒腿往军营方向逃了回去。

    “停止射击!”

    尽管极其顺利地打退了大不列颠人的攻击,然则王宽却并未下令追击,但见其一扬手,已是止住了正扫射得欢快无比的众手下,任由残敌向城内退了开去,没旁的,海军陆战队的任务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控制住各处炮台以及城门,至于清剿残敌么,那不是海军陆战队官兵们该做的事,自有后续跟进的陆军会去完成此事,王宽可不想将自个儿手下这拨精锐投入残酷无比的巷战中去。

    “旅长,快看,接应舰队到了!”

    大不列颠人不敢再进攻,而大清海军陆战队又不出击,战场态势自不免便有些个沉闷,只是这等沉闷并未持续多久,随着一名哨兵的惊呼声响起,一支规模不小的清军舰队已然出现在了港口外围。

    卯时五刻,太阳虽尚未升起,可天色早已大亮,海面上,薄雾荡漾间,近四十艘清军各型战舰正乘风破浪而来,但并未全都靠近码头,在离码头两海里处,舰队主力便已缓了下来,只有一艘中型战舰护卫着一艘大型运兵船以及一艘辎重舰依旧速度不减地向港口疾驰而来,当即便惊得码头上停靠着的各国商船全都慌乱地起锚向港口另一端窜逃而去,对此,清军舰队虽已瞧在了眼中,却并未去加以阻拦,毫不在意地任由各国商船就这么仓惶地向马六甲方向逃了去。

    “第五集团军第一师第一旅一团团长钟大元奉命前来接防,请王将军明示!”

    三艘清军战舰很快便抵达了港口,一声声口令响起中,登陆行动有条不紊地开始了,不多会,便有一名上校军官领着几名参谋急匆匆地赶到了城头上,朝着王宽便是一个标准的军礼,高声地请示了一句道。

    “钟上校来得正好,城中敌军虽已被我陆战队击败,却并未远遁,残敌估计尚有三百余,另,柔佛炮台处还有一个连的敌军在,贵部切不可轻敌冒进。”

    海军与陆军素来不是一个系统的,关系么,也就那样,谈不上有多亲昵,面对着钟大元的恭谨请示,王宽也就只是公事公办地交代了一番。

    “是,请王将军放心,我部自当谨慎行事,另,何司令有令,请王将军即刻到旗舰议事。”

    钟大元可是正牌子的中央军校第一期毕业生,又参加过西征之战,自是不怎么将城中那些残敌放在眼中,对于王宽的告诫么,显然并不甚上心,应答起来么,倒也算是恭谨,可其实不过就是表面文章罢了,正因为此,钟大元在率部攻击柔佛炮台时方才会吃了个不小的亏,此乃后话,姑且略过不提。

    “报告!”

    王宽收拢了分散各处的部队,与钟大元所部完成了交接之后,并未迁延,乘着小艇便赶到了旗舰“镇定号”上,由一名司令部军官引领着便到了舰队作战室,此际,内里早已坐满了各级将军,一见及此,王宽自是不敢大意了去,赶忙抬手行了个军礼。

    “王将军辛苦了,入座罢!”

    何麟也是今上的侍卫队出身,与王宽说来原本是同僚,只不过何麟运气好,比王宽早几年外放,直接就到了新组建的海军中,而后又一步步高升,到如今,已是南海舰队司令,堂堂的上将级高官,在整个大清军队系列中,已算是最顶级的武将之一,纵使如此,他也不会在王宽这等老友面前摆甚架子,很是和煦地便招呼了王宽一句道。

    “是!”

    军队乃是最讲究上下之别的地儿,尽管彼此间私交极好,王宽却绝不敢在这等军事会议之际有甚孟浪之表现,也就只是恭谨地应了诺,疾步行到了左手边的一张空椅子上落了座。

    “人既已到齐,那就开始罢,孙上校,介绍敌情!”

    何麟素来是个很干脆之人,一待王宽落了座,也无甚开场白的寒暄,直截了当地便宣布了会议的开始。

    “是!”

    孙上校,本名孙镇涛,海外情报局特别行动科上校,专一负责的便是此番南洋之战的情报工作,此际听得何麟点了名,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霍然而起,恭谨地应了一声,一击掌,自有两名随侍在侧的情报局官员将一幅地图挂在了舱壁上。

    “诸位请看,此处便是法摩沙城堡,始建于明末,后陆续有多增建,康熙末年,荷兰人入侵马六甲之际,葡萄牙人据此城堡与荷兰人鏖战多时,因得我大清海外情报局前身之暗中资助,以弱胜强,一举将来犯之荷兰人重挫于城下,经此一役,葡萄牙人对法摩沙城堡及其周边之营建愈发上心,屡经扩建,如今已建成一座共有四个碉堡,两个了望楼及五角形城墙的堡垒城堡,占地面积约四里上下,另,在圣保罗山顶处坚有碉堡型要塞一处,山麓两旁各设炮台一座,其中左炮台有重炮三十八门,十门朝向内陆,其余二十八门瞄向海峡,右边炮台有重炮四十二门,十二门朝向内陆,三十门用于封锁海峡,连同法摩沙城堡中的十八门重炮,足可将马六甲河口处的航道封死,各处葡萄牙人驻军总数约三千七百余众,其中圣保罗要塞有驻军六百余,左炮台两百三十余,右炮台驻军约三百,其余二千一百余则常驻法摩沙城堡中。”

    地图方才挂好,孙镇涛便已一个健步行到了地图前,一边用一根细棍子指点着地图,一边详细地介绍着敌情。

    “敌情就先介绍到此,而今,我军既已拿下淡马锡,想必风声定已走漏无疑,葡萄牙人必有准备无疑,再想暗袭恐难有可能,然,为确保我大军横扫南洋之无虞,拿下法摩沙城堡势在必行,此战许胜不许败,诸公有甚好建议,皆可在此提出。”

    何麟并未对孙镇涛所言加以评述,也不曾急着发问,而是一摆手,示意孙镇涛先退到一旁,而后面色肃然地环视了一下众将,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了一句道。

    “禀大人,末将以为葡萄牙人四处阵地互成犄角,若是正面强攻,我军纵使能胜,损伤也必不小,与战不利,当以智取为上,末将愿率部为前驱,先行拿下敌圣保罗要塞之左右炮台,配合主力正面强攻法摩沙城堡!”

    何麟话音刚落,王宽便已站了起来,高声提议了一番。

    “嗯,孙上校,你们海外情报局对此可有甚安排否?”

    对于王宽的提议,何麟自是不会反对,概因这本就是战前的预案之一,只是预案归预案,真到了要执行时,却还有着无数的变化须得考虑进去,故而,何麟并未急着对王宽的提议表态,而是先将问题抛给了孙镇涛。

    “回司令的话,我海外情报局在左右炮台皆安排有人手,配合王将军行事应是不难,唯独圣保罗要塞中皆是葡萄牙人自管,唯有运送给养之际,方才有仆役进入,而今大战在即,圣保罗要塞应是已全面戒严,要想派人进入其中,恐有难度。”

    听得何麟见问,孙镇涛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将海外情报局的相应部署简单地介绍了一番。

    “王旅长怎么看此事?”

    何麟眉头微皱地沉吟了一下,还是没作出个决断,而是以探询的目光望向了王宽,谨慎地发问了一句道。

    “请司令放心,末将保证拿下左右炮台,至于圣保罗要塞之攻击,恐非我海军陆战队所长,还须得阿师长派部配合攻击!”

    王宽虽是一心请战,却绝非贪功之辈,略一思索,便已慎重地给出了承诺。

    “嗯,阿师长意下如何?”

    何麟久在海军,自是清楚海军陆战队虽是支精锐之师,可从装备来说,只适合奇袭,并不适合发动强攻,他自不会对王宽的答复有甚不满之处,这便将问题丢给了始终沉默不语地端坐在侧的第五集团军第一师师长阿思哈。

    “何司令放心,末将自当派第一旅两个团出击,配合王将军所部拿下圣保罗要塞!”

    阿思哈乃是大清新军中的元老了,很早就已官拜旅长之位,虽不曾参加过西征,可在扑灭八爷叛乱之时却是立有大功,如今官拜上将,乃是以第五集团军副军长的身份兼着第一师师长之职,论起来,地位其实并不在何麟之下,然则其并未因此而生出甚争夺指挥大权之心,而是极其配合地便给出了答复。

    “那好,就先这么定了,传本将之令,舰队主力即刻向马六甲挺进!”

    事既已议定,何麟也自无甚迟疑,一拍案,就此下了最后的决断……

第1138章 智取马六甲(二)

    “报告司令,前锋舰队发现一艘葡萄牙人商船,打着白旗,发来旗语,要求面见司令。”

    马六甲与淡马锡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也就只有两百五十海里左右,顺风的话,不过一天半的航程罢了,只是这会儿风向有些不太对,尽管不是逆风,可侧风之下,船速也当真快不起来,加之清军舰队似乎也不曾全力赶路,日出而行,日落而歇,两天下来,主力舰队也不过方才走了一半多的路,时值午时刚过,就在何麟用膳之际,一名侍从军官已是急匆匆地从外头行了进来,恭谨地行了个军礼,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嗯,将来人带到此处!”

    清军主力舰队之所以没急着全力进发马六甲,等的便是素来自以为精明的葡萄牙人派出谈判使者,而今,人既至,何麟自不会拒而不见,但见其随手将筷子往桌面上一搁,不动声色地便给出了答复。

    “是!”

    何麟将令既下,那名前来禀报的侍从军官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紧赶着恭声应了诺,就此退出了舱室,不到半个时辰,就见两名葡萄牙在一名侍从军官以及一名通译的陪同下,满脸堆笑地从舱门外行了进来,当先一人赫然是曾在诚德元年出使过大清的安德斯·路易斯·索萨。

    在下葡萄牙东印度公司副督办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谨代表我葡萄牙王国驻马六甲总督迭戈·罗德里格斯伯爵阁下,向何将军致以崇高的敬意。”

    当年六国使节团联袂出使大清之际,便是由时任天津分舰队司令的何麟负责接待的,时为葡萄牙使节团通译的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自是没少与何麟打交道,尽管时隔多年,可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何麟,自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忙恭谨地抢上前去,单手抚胸,很是客气地用汉语致意了一番。

    “嗯,何事,说。”

    何麟毕竟是位高权重之人,尽管觉得面前这个高大壮实的葡萄牙人有些眼熟,可也懒得去细究,也就只是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道。

    “何将军,八年不见了,您还是如此精神,真叫人羡慕啊。”

    这一见何麟显然并未认出自己,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自是不愿急着说公务,而是满脸谄笑地又很夸了何麟一句。

    “嗯?你是……”

    一听安德斯·路易斯·索萨此言蹊跷,何麟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动,疑惑地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何将军请了,当年六国使节团到访大清时,在下忝为我葡萄牙王国之通译,承蒙将军厚爱,有过数次会晤,在下一直牢记在心,不敢或忘。”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之所以不说公务而扯出多年前的旧事,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拉关系,这一听何麟有问,自是回答唯恐不细。

    “哦,是你啊,怪不得先前瞧着有些面熟,不错么,这官升得挺快的么,都是副督办了,不错,不错。”

    何麟能从天津分舰队司令一步跨到南海舰队司令的高位,固然有海战能力超群之故,可也不乏其深韵人情世故之缘由,只一听便知安德斯·路易斯·索萨在那儿不停地套着交情之用心所在,不过么,却并未出言点破,而是笑呵呵地与其周旋了起来。

    “何将军过奖了,过奖了,不知您此来是……”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心中到底有所牵挂,方才一攀上了交情,也就按捺不住地探问起了清军的动向。

    “嘿,你说呢?”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一转到了正题,何麟脸上的笑容立马便不见了,冷厉地瞥了其一眼,满是讥讽之意味地反问道。

    “这……,呵呵,在下实在不明,还请将军指点迷津。”

    一见何麟变了脸色,安德斯·路易斯·索萨的心头当即便是一沉,可又哪敢说实话,只能是一味地装着糊涂。

    “不明?好一个不明!我大清素来视贵国为友邦,多年来,没少对贵国加以照拂,可贵国又是如何对待我大清的,哼,竟敢勾连大不列颠等国暗中派舰队袭扰我大清属国,事到如今,尔这厮还敢在本将面前装糊涂,当真好胆,莫非还指望着爱德华·弗农那老小子率部回援么?嘿,不怕告诉你,尔等所谓的联合舰队四十九艘战舰已全军覆没,就连爱德华·弗农也已是我大清之阶下囚,至于尔等么,若不早降,休怪我大清不念旧情!”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话音刚落,何麟便已是面色铁青地一拍桌子,毫不客气地将其狠狠训斥了一番。

    “啊,这,这……,将军,您误会了,我葡萄牙王国素来与大清友好往来,断无侵掠贵国之心,此番,啊,此番之所以出兵东瀛,实是被逼无奈的啊,今,事既出,我国愿赔偿贵国之一切损失,万事皆可坐下来商议不是?”

    身为葡萄牙东印度公司高层,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自是清楚此番五国联合舰队北上之目的,本以为大清应是在东瀛被打疼了,这是要前来报复的,却万万没想到己方五国联合舰队居然已全军覆没了去,心惊胆战之余,自不敢再胡乱狡辩,这便作出一派诚惶诚恐的样子,试图跟清军展开谈判。

    “商谈?可以,念及贵我两国多年来的友谊,本将也不想将事情做绝了去,只要贵国能答应我方的条件,不单本将可以就此退兵,贵国被俘之罗德里格斯中将等人也可以无条件释放,若是贵国一定要顽抗到底么,那就说不得了,本将只能率部亲自去贵国的法摩沙城堡走上一趟了。”

    何麟之所以同意接见安德斯·路易斯·索萨,根本目的只要一个,那便是缓敌军心,自然不会将话说死,而是给其指出了一条和议的道路。

    “还请将军明示,只要我葡萄牙王国能办得到的,自不会令将军失望了去。”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昨天一得知清军大举进击淡马锡之消息,便已猜到清军此番之来意极为不善,在与马六甲总督迭戈·罗德里格斯伯爵协商之际,便提出了和议之事,对此,迭戈·罗德里格斯伯爵自是极力赞成,这才会有其前来求见何麟一事,而今,听得清军有和谈之意愿,安德斯·路易斯·索萨又哪有不乐意的理儿,赶忙便恭谨地作出了承诺。

    “嗯,安德斯阁下能有这等觉悟便好,本将也不为难你,此处有份章程,乃是我大清提出的诸般要求,办不办得到,贵国自己看着办好了。”

    这一见安德斯·路易斯·索萨如此识时务,何麟倒是不曾再呵斥于其,一抬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折子,漫不经心地便丢到了其怀中。

    “这,这……,啊,何将军,此事关系重大,能否给在下一点时间,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么。”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精修汉文,说写都流利得很,折子上的言语虽是文绉绉的,可其却是能看得明白,只是明白归明白,却又哪敢当场答应了下来,没旁的,折子上的和议条款实在是太苛刻了些,光是赔偿就多达两千万两银子之巨,更别说其中还有着割地之要求,安德斯·路易斯·索萨尽管是东印度公司的高层,可又哪有这么个答复的权限在,无奈之下,也只能是耍了招缓兵之计。

    “时间么?好说,本将也不为难你,给尔等五天的时间,过时不候,另,马六甲海峡已在我大清的封锁之下,任何船只不得通行,再有敢前来之船只,一律击沉,好了,事情就说到此处,来人,送客!”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想要先稳住大清的舰队之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的,而何麟同样也想着先行稳住葡萄牙人,自然不会将话说得太死,很是大度地便给了安德斯·路易斯·索萨五天的期限。

    “慢,何将军,五天的时间实在是太仓促了些,能否再多宽容数日,在下也好与诸多同僚好生商议一二。”

    五天的时间说来不短,可对于葡萄牙人的备战来说,却是远远不够的,尽管安德斯·路易斯·索萨本心里是不愿跟强大的清军交手的,可也不能不作出相应之防御安排,这便赶忙建议了一句道。

    “嗯……,也罢,本将就先率部回淡马锡,给尔等十天时间商议,若敢欺瞒我大清,到时候休怪本将不讲情面了,来人,送客!”

    何麟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还是勉为其难地给了安德斯·路易斯·索萨一个承诺,而后么,也没再给其多啰唣的机会,一摆手,便已不容分说地下了逐客之令,自有数名侍从军官抢上了前去,不甚客气地将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赶出了舱室……

    “督办大人快看,清人舰队调头了!”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被赶回了来时所乘坐的货船之后,并未急着回航,而是下令货船磨磨蹭蹭地在海峡里缓行着,更是着令桅杆上的瞭望哨随时观察着清军舰队的动态,他自己则是有若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狭窄的后甲板上踱来踱去,直到瞭望哨一声惊呼响起,他才有若猿猴般地蹿到了船尾处,一把操起腰间悬挂着的单筒望远镜,往远处的清军舰队瞄了过去,果然看到清军庞大的舰队正在调头转向。

    “传令:回法摩沙城堡!”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观察了良久,直到清军舰队已然走远了之后,这才长出了口大气,收起了望远镜,一扬手,如获重释般地嘶吼了一嗓子……

第1139章 智取马六甲(三)

    “离老河口还有多远?”

    丛林行军从来都不是件令人愉快之事,更别说热带丛林那等闷热与潮湿远比亚热带要令人难耐了许多,纵使海军陆战队官兵们没少这方面的训练,也带足了给养以及各种驱蚊虫的药水,可两天的急行军下来,整个队伍的精神状态还是不可避免地疲了,哪怕似王宽这等武艺高强之辈,也不例外,双腿有若灌了铅一般地发着沉,然则就算再累,王宽也不曾停下前行的脚步,只是问话的声音里却是不免带着重重的喘息之声,显见人已是疲到了极致。

    “回将军的话,再翻过这座山,就该到老河口了,郑站长已安排好了接应人手,日落前应是能赶到预定位置。”

    听得王宽见问,在一旁负责引路的向导赵三江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出言解说了一番。

    “嗯……,命令部队加快速度!”

    王宽摇了摇头,并未对赵三江的话语有甚置评,仅仅只是疲惫地一挥手,下了道命令,自有跟着一旁的传令兵紧赶着跑去通知各部不提。

    马六甲河只是条不算太大的河,时值深秋,已是其枯水季节,只是水还是颇深,涉渡困难,好在有着事先便赶来接应的海外情报局人手之帮衬,几架浮桥一搭,三千余陆战队官兵们很是顺利地便通过了马六甲河。

    “王将军,下官海外情报局上校郑武前来报到,请将军指示。”

    王宽方才刚从浮桥上下来,立马便有一名富态老者领着十数名面色黝黑的大汉迎上了前来,很是恭谨地出言请示了一句道。

    “郑上校客气了,不敢谈甚指示,且就一并坐下来商议下行止如何?”

    这一路行来尽管已是疲得很,可好歹已到了地头,王宽的精神自也就好了不老少,也自顾不得休息上片刻,一摆手,便将郑武等人引到了一旁的乱石滩处,也不嫌弃地上的尘土,随意地便找了块尚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

    “自当遵从。”

    这一见王宽如此随意,郑武也自欣然应了一声,满脸笑容地坐在了王宽的下首。

    “郑上校,敌情可有变化否?”

    王宽到底牵挂着战事,几句客气的寒暄之后,很快便转入了正题。

    “回王将军的话,这两日来,葡萄牙人全面收缩,所有四散在各处的兵力以及西夷人全都撤进了法摩沙城堡之中,至于老朽等原在城堡中有居所的华裔则全都被赶将出来,倒是圣保罗要塞变化不大,只是这几日不断囤积粮秣辎重,显然有着要与我大清持久作战之想头。”

    一说到正事,郑武自不敢大意了去,面色一正,先将总体事态简单地介绍了一番。

    “嗯,要塞左右炮台上的暗手可曾有变化?”

    对于葡萄牙人积极备战的情形,王宽丝毫都不感到意外,没旁的,只要不是傻子,在大清大军压境之际,又有谁敢掉以轻心的,这本就是预料中事耳,并非王宽关注的重心之所在,他想知道的只是圣保罗要塞中原本安排好的暗手能否发挥出预期中的作用。

    “王将军放心,一切安好,下官来此前,已有所交代,断误不了今夜之行动。”

    郑武显然是看出了王宽的担心,但却并不以为意,信心十足地便给出了保证。

    “那好,就请郑上校即刻给何司令发报,我部将按计划展开行动!”

    王宽乃是标准的军人,该了解的了解完之后,也自不想再多啰唣,干脆利落地便下了最后的决断。

    “是!”

    命令既下,郑武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恭谨地应了诺,自去安排人手办理相关事宜不提……

    寅时正牌,雄鸡方才叫头一遍,孙老实就起了,一路打着哈欠地出了门,沿着黑洞洞的甬道便往厨房的方向行了去,沿途几名百无聊赖的哨兵也不曾对其有丝毫的盘查,此无他,孙老实名为老实,人也确实老实,在这圣保罗要塞左炮台里都已服务了十数年了,论及资历,比之所有的葡萄牙士兵都久得多,又一向不爱说话,属于三拳打不出个闷屁的主儿,自是无人在意其之存在,哪怕是这等即将与清军交战的紧要当口,葡萄牙官兵们也不曾想过要将孙老实赶出左炮台这等军事要地。

    尽管将近黎明,可天却依旧死黑着,哪怕每隔十数米便点燃着一盏油灯,可甬道里依旧黑得紧,几名本应是各自站岗的哨兵都不耐地跑到了灯火较亮的厅堂处,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着,自是无人注意到孙老实尽管打开了厨房的门,可人却并未进入其中,仅仅只是在门口处提了个食盒,便即拐了个弯,沿着一处梯道往炮台一角的一处岗楼行了去。

    孙老实要去的那座岗楼位于炮台的西北角,不算高大,可驻守的士兵却并不算少,不单门口处有着两名岗哨在,岗楼顶上还有着一名瞭望哨,岗楼门口处,数支火把熊熊地燃着,将周边十数米范围内照得个透亮,毫无疑问,方才刚走近岗楼的孙老实立马被两名岗哨所发现。

    “孙,今天怎么这么早?”

    两名岗哨本来就是懒洋洋地靠在岗楼的墙壁上,这一见端着食盒的孙老实走了过来,也愣是没半点的紧张与戒备,也就只有左边那名看起来岁数较大的络腮胡士兵略带一丝疑惑地问了一句,没旁的,往常孙老实给各处岗楼送早点一般都在卯时左右,今儿个显然提早了许多。

    孙老实向来不爱说话,这会儿也自照例不曾回答那名络腮胡士兵的问题,不徐不速地走到了那两名岗哨的身前,将手中的食盒往地上一搁,伸出左手,指了指,示意那两名岗哨自己去取内里的食物。

    两名哨兵都是下半夜上的岗,这都已是值了两个多时辰的班了,早已是又累又饿,这一见食盒就摆在面前,自不免便更饿了几分,也没去细想孙老实这等动作与往日有所不同,一边咕囔着,一边齐齐弯腰去掀食盒的盖子,可就在此时,原本看似无害的孙老实却是突然有若猎豹般扑上了前去,一把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的匕首只一挥,已将络腮胡士兵的喉管切断,而后,也不等另一名士兵反应过来,就见孙老实身形只一闪,已是有若鬼魅般绕到了其身后,一把捂住其嘴,只一扳,已然扭断了其胫骨,手中的匕首顺势往其喉头一抹,鲜血喷涌间,另一名士兵也已是就此横死当场。

    孙老实没理会两名兀自在地上搐动着的垂死士兵,身形一动,人已是就此闪进了岗楼之中,一炷香之后,再次从岗楼里行了出来,浑身血迹斑斑,至于岗楼里的那些沉睡的士兵连同楼顶上的瞭望哨么,此际都已去见了上帝。

    尽管连杀十数人,可孙老实的行动却依旧沉稳得很,丝毫不见半点的慌乱,但见其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食盒前,一抬手,掀开了盖子,露出了内里,赫然是一捆卷好的软梯。

    孙老实弯腰取出了软梯,缓步行到了岗楼的拐角处,一抖手,将软梯无声无息地沿着炮台的边缘垂了下去,而后转回到了岗楼前,从门边取下了一支火把,朝着炮台的后方急速地连画了三个圈圈。

    “跟上!”

    孙老实的信号一发出,早已率部潜行到了炮台下方不远处的燕天鸣的精神立马为之一振,但见其一挥手,低声地下了令,而后身形一闪,人已如猎豹般蹿出了草丛,急速向炮台抹了过去,他这么一动,一个连的士兵也自纷纷行动了起来,借助着暗夜的掩护,很快便冲到了炮台之下,鱼贯地顺着软梯向上攀登着……

    “出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左炮台这头燕天鸣已然率部开始了突击行动,却说隔着山梁的右炮台处,也同样有着一名中年汉子在做着与孙老实相同的事情,这人正是负责右炮台保洁的扫地工曹鸣,他同样是在右炮台里潜伏了十数年之久,此番利用扫地之机会,悄然解决掉了数名在炮台一角负责执勤的哨兵,几乎与孙老实同时发出了相同的信号,早已率部潜伏到位的梁怀云上尉见状,自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声令下,一个连的士兵已是冲出了潜伏地,急速地赶到了炮台下,沿着软梯攀上了炮台。

    “敌袭,敌袭!”

    清军的动作虽迅捷,可毕竟是大部队行动,就在燕、梁两部大半士兵登上了炮台之际,终于被一名警觉的哨兵发现了动静,随着此人一声嘶吼,左右两处炮台的葡萄牙士兵纷纷被惊动了,全都乱哄哄地提着枪冲出了宿舍,激烈的战事瞬间便爆发了,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成了一片。

    “不要乱,肃静,怎么回事,说!”

    左右炮台的战事一起,山顶上的圣保罗要塞顿时也乱成了一团,无数的士兵胡乱地跑来跑去,叫嚷声噪杂成了一片,这等情形一出,刚从睡梦里惊醒过来的要塞司令罗伯特·费迪南德上校顿时便急了,关着膀子便冲出了卧室,气急败坏地嘶吼了一嗓子,总算是强行止住了手下官兵们的慌乱……

第1140章 智取马六甲(四)

    “报告上校,左右炮台同时遇袭,敌情不明!”

    罗伯特·费迪南德上校在军中还是颇有威望的,他这么一发怒,一众慌乱的葡萄牙官兵们当即便全都安静了下来,自有一名执勤的军官抢上了前去,高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命令:各连各排全部就位,准备迎敌!”

    葡萄牙人在南洋的敌人不少,荷兰人、大不列颠人、土著人以及前几日逼上门来的大清帝国都可能是发动此番突击的元凶,在不明敌情之际,罗伯特·费迪南德上校自是不敢轻举妄动,挥手间便已下达了全面备战之令。

    “是!”

    葡萄牙陆军虽远谈不上精锐之师,可到底是军队,主将既已下了作战命令,执行起来还是很坚决的,一阵阵的口令声响起中,五百余葡萄牙士兵排着队冲上了要塞的各处要地,一排排的枪口指向了四面八方,静静地等待着敌军的出现。

    左右炮台的战事打得无比之激烈,枪声、爆炸声始终响个不停,尽管仓促遇袭的葡萄牙官兵拼死抵抗,可无论是士气还是战术素养又或是武器装备,都比大清海军陆战队差了老大的一截,压根儿就无法抵挡住清军将士们的冲击与围剿,半个小时不到,便已被压迫得难以在炮台上立足,残部不得不狼狈逃出了炮台,乱纷纷地沿着通往山顶的小道往要塞方向溃逃了去。

    “给我打!”

    左右炮台都在半山腰处,离着山顶的圣保罗要塞皆有着三百米左右的山道要走,看起来并不算远,平整过的道路也不算特别难行,若是平常时分,这么点距离,几分钟便能走完,可此际么,对于两部溃逃的葡萄牙人来说,无疑便是条死亡之路,没旁的,清军两个连的士兵早已潜伏在了两处山道上,本是为了伏击要塞之援敌的,却不曾想罗伯特·费迪南德上校根本就没这么个打算,这会儿见得敌残敌向要塞败退,负责打援的两名清军连长自是不肯放过,喝令声枪声暴响而起,再次将饱受打击的葡萄牙残军又狠狠地洗劫了一番,真儿个能逃到要塞之下的,十不存一——左炮台两百三十守军,能囫囵退回要塞的只剩下三十出头,而右炮台守军三百零三人,能撤回到要塞下的更是只有可怜兮兮的二十余众,余者不是战死便是被清军所俘虏。

    卯时四刻,尽管太阳尚未升起,可天却已是大亮了,早就被惊动的法摩沙城堡守军一边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一边派出了搜索小队,总算是找到了几名溃兵,一番问讯之后,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那便是圣保罗山左右炮台皆已被突然杀来的清军所占据,如此一来,一个严峻的问题便摆在了葡萄牙人的面前——守还是反攻?

    守?似乎很稳妥,有着高大的城墙在,至少暂时不用担心清军能攻进城堡,问题是左右炮台落入清军手中的情况下,一旦清军主力舰队抵达,光凭着法摩沙城堡上那十几门重炮显然无法抵挡住清军舰队的舰炮之狂轰,沦陷不过是迟早的事儿罢了,很显然,要想保住法摩沙城堡不失,唯一的生机便是在清军主力舰队抵达前派兵夺回左右炮台,对此,马六甲总督迭戈·罗德里格斯伯爵以及驻军司令戈塔特·桑德斯少将等高层官员只略一商议,便已得出了出兵反击的共识,不仅如此,还派出联络官,要求要塞司令罗伯特·费迪南德上校率部配合,上下夹击,以求尽快收复左右炮台。

    葡萄牙人的反应极为迅捷,辰时刚至,戈塔特·桑德斯少将便已亲率主力一千五百余众开出了城堡,向圣保罗山脚下的圣地亚哥教堂挺进,与此同时,罗伯特·费迪南德上校也亲率要塞主力四百五十余官兵开出了要塞侧门,向左炮台方向移动,企图与主力一道上下夹击左炮台的清军。

    进抵马六甲的清军虽有着三千之数,然则暴露在明面上的却只有六百人左右,左右炮台上各部署了两个连的兵力,至于主力么,则尽皆隐藏在了圣保罗山左侧的山林间,纵使已然发现了葡萄牙军的大举出动,也不曾出击支援,始终按兵不动。

    辰时四刻,战斗终于打响了,限于地形地势,戈塔特·桑德斯少将倒也不曾一口气将所有兵力全部压将上去,然则第一轮的试探进攻便足足派出了一个营之多,再算上从圣保罗要塞沿着山道向左炮台推进的四百五十余众,总兵力已比清军部署在左炮台上的三百之众多出了一倍还多,更不利的是清军须得两线作战,面对着沿山坡而上的敌军倒还有着地利之优势,可面对圣保罗要塞出击的敌军,清军却是处在了不利之地位,最为麻烦的是机枪由于射界的问题,只能封锁住一小段道路,难以对从上往下攻击的葡萄牙军形成散射之威慑,很显然,这等大敌当前之际,要想守住炮台,绝不是件容易之事。

    面对着两路敌军的夹攻,负责指挥作战的燕天鸣丝毫不惧,飞快地调整了部署,将绝大部分的机枪都调到了正前方,与此同时,却将一个半连的兵力调往了己方的左侧,以挡住居高临下杀来的要塞敌军。

    “各机枪位准备,给我打!”

    要塞的敌军离左炮台虽是较近,可一来山道不算太好走,二来么,要塞的敌军都已知晓了清军的犀利,胆气上明显不如从法摩沙城堡出击的同袍,推进得速度实在算不上快,反倒是从山脚仰攻的敌军先行推进到了离炮台不足五十米的距离上,眼瞅着一个个身着红色军装的敌军从不甚浓密的树林间中冒出了头来,燕天鸣自是不敢大意了去,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清军严阵以待的三十余挺机枪几乎同时开了火。

    “哒哒哒……”

    随着燕天鸣一声令下,各机枪位顿时便轰鸣了起来,无数的弹雨交织成了一片死亡之火网,瞬息间便将葡萄牙军前锋打得个死伤狼藉,后续的葡萄牙士兵见状,哪还敢再往前冲,乱纷纷地全都退回到了树林间,借助着树木的掩护,与炮台上的清军展开互射,打得倒是热火朝天,只可惜因着射界的问题,对清军的威胁实在大不到哪去,反倒是被清军的密集火力以及神射手们的点射打得死伤惨重不已。

    “第一排上,趴下,就地射击!”

    从圣保罗山要塞通往左炮台的道路并未笔直而下,而是沿着山脊蜿蜒而行,中间更有不少起伏之处,就在正面的战斗打响之际,罗伯特·费迪南德上校率部也进抵了离左炮台不足六十米之处的一处隆起的小高坡上,不过么,这厮并未挥兵向下狂冲,而是先躲在一块大石头后方,探出头来,居高临下地观察了一下清军的兵力部署,待得见这一头的清军全都或趴或半跪在地上,一支支黑洞洞的枪口直瞄着山道,罗伯特·费迪南德上校的心可就有些虚了,哪敢挥军直下,但见其眼珠子狂转了几下,已是一扬手,就此下达了将令。

    “嘭,嘭,嘭……”

    山道本身就不宽,后山处又有着不少的悬崖峭壁,兵力难以展开,唯有前山还算相对平缓,可灌木、巨石不少,真儿个能部署的兵力最多也就一个排而已,纵使兵力不多,可居高临下之地利却是极为的明显,这么一通子乱枪打将下去,当场便有近十名清军将士或死或伤。

    “开火,给我打!”

    因着视角的缘故,清军很难察觉到从要塞出发的敌军之具体部署,骤然遇袭之下,吃了个大亏自也就是难免之事了的,一见及此,负责指挥的一名清军连长当即便怒了,一挥手,嘶吼着便下达了反击之令。

    清军部署在左侧的机枪并不算多,也就只有八挺而已,可打起来却是热闹得很,枪声轰鸣中,弹雨如织般地便向小高坡处覆盖了过去,然则热闹归热闹,实际效果却实在不咋地,不是打飞了,便是打在巨石与灌木上,碎石乱溅,枝叶纷飞,看似威风凛凛,命中率却低得实在可怜,倒是大清海军陆战队士兵的射术却在此时发挥出了惊人的威力,一阵乱枪打将过去,来不及缩头的葡萄牙士兵全都被射得脑袋开花,此无他,大清海军陆战队乃是军中之精锐,几乎每名士兵都是神射手,这完全是用无数的子弹喂出来的,不说旁的,光是每名士兵每年实弹射击的子弹就远不止千发,这一含愤反击之下,几乎是枪枪咬肉,顷刻间便有七八名倒霉的葡萄牙士兵成了清军将士的枪下亡魂。

    “第二排,上!”

    眼瞅着这才第一个照面的对射下来,己方便有八名士兵横死当场,罗伯特·费迪南德上校当场便倒吸了口凉气,不过么,倒是不曾就此退缩,而是悍然一挥手,再次下达了将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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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人生在世,自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且看穿越成了老三家长子的弘晴,如何在康熙年间的九龙夺嫡中玩转朝纲,夺鼎天下!九龙夺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龙夺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龙夺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