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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凤鸣岐山     九龙夺嫡txt下载     九龙夺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41章 智取马六甲(五)

    战事进行得极其激烈,甚至可以说是惨烈,双方的伤亡都不轻——正面强攻左炮台的葡萄牙军因着地形的缘故,只能是一个营一个营地轮番进攻,攻得倒是颇为坚决,然则在清军强大的火力投射面前,不单不曾奏效,反倒是被打得个落花流水,尸体躺倒了一地,却连炮台的边都不曾摸到过,当真是凄惨得可怜,可与此同时,负责阻击圣保罗要塞守军的清军那一个半连也同样伤亡不小,尽管凭借着精准的射术,也给葡萄牙人不小的杀伤,奈何因着地势之缘故,强大的火力投射能力难以尽情发挥,几番鏖战下来,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近一个时辰的激战下来,伤亡已多达七八十人,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好在机枪的封锁尚能奏效,一时半会倒也不用担心葡萄牙人胆敢发动冲锋。

    巳时四刻,激战已进行了一个半时辰,战事胶着依旧,只是形势显然已开始向不利于清军的方向发展着,此无他,官兵的死伤还是小事,最关键的是弹药已然不足了——要知道清军可是远途跋涉而来,所携带的弹药本就不算多,尽管在战前,王宽便已下令将富余的弹药尽可能地向两个炮台的守军倾斜,可毕竟不是无限量供应的,如此激烈的大战下来,弹药的消耗量无疑是惊人得很,这不,正面固守的三十余挺机枪早已只剩下一半还在开火,再多打上一会,怕是连剩下的十余挺机枪也得歇了火,形势显然不甚妙。

    “出击!”

    尽管看不到激战所在处的情形,可一听到机枪的轰鸣声渐稀,王宽当即便意识到己方所部的弹药显然已是不足了,自是不敢再多等待,一挥手,便已下达了出击之令,煞那间,两千余将士纷纷呐喊着冲出了隐蔽地,有若潮水般地冲进了马六甲城,急速地向戈塔特·桑德斯少将所部的后路抄截了过去——清军主力的潜伏位置在圣保罗山的西侧,与战场所在处隔着半拉子城市——马六甲是个古老的城市,尽管已然被葡萄牙人横征暴敛了百余年,可聚集在马六甲的土著还是不少,这些人自然不可能入住法摩沙城堡之中,也就只能是在城堡的左右两侧胡乱地搭盖房子混居着,值此大战正烈之际,城中居民早就被吓得缩回了家中,大街小巷上几无人迹,倒是方便了清军主力的突袭行动。

    “射击,射击!”

    清军这么一突然杀出,法摩沙城堡高大城墙上的守军当即便慌了神,也不管能不能打得中,拼命地便开始了胡乱的射击,枪声噼里啪啦地响成了一片,尽管不曾给清军的冲锋造成多大的损伤,可却是有效地告知了正在指挥攻山的戈塔特·桑德斯少将后路出现麻烦的消息。

    “快,传令全军收缩,固守教堂!”

    圣地亚哥教堂的角楼上,戈塔特·桑德斯少将原本正端着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山腰处清军阵地的守御情况,突然间听得身后枪声大作,猛然便吃了一惊,忙不迭地将望远镜往后头转了去,入眼便见无数清军正有若潮水般地沿着街道飞奔而来,当即便慌了神,再一算,立马发现自己所部已难抢在清军主力到来前撤回城堡,自不敢大意了去,赶忙高呼着下了将令。

    “撤回要塞!”

    被清军主力杀出吓到的可不是是戈塔特·桑德斯少将,罗伯特·费迪南德上校也同样慌了神,唯恐后路有失之下,也不敢再跟炮台的守军多纠缠,挥手间也已是下达了收兵之令。

    罗伯特·费迪南德上校所部处在有利的地形上,撤军行动自是顺利得很,除了丢下那些战死的五十余具尸体之外,余者全都顺利无比地撤回到了圣保罗要塞中,可戈塔特·桑德斯少将所部就没那么幸运了,也就只有在山脚下待命的八百余人顺利地撤进了教堂之中,正在攻山的那一个营的士兵全都被清军主力包了饺子,一场血腥厮杀下来,无一幸免,一百余人当场战死,余者尽皆当了俘虏。

    “给舰队主力发报,我军已完成分割敌军之任务,提请何司令即刻兵发马六甲!”

    剿灭了攻山的那一个营的葡萄牙军之后,王宽并未挥军攻击圣地亚哥教堂,也不曾去攻打法摩沙城堡,而是指挥着手下将士兵分两路,一路以主力将圣地亚哥教堂包围得水泄不通,另一路则在离法摩沙城堡两百多米的距离上挖起了战壕,以阻击城中敌军可能之出击,至于他自己么,则是找来了海外情报局的郑武上校,下令给舰队主力发去了电文。

    “命令:舰队主力前出法摩沙城堡当面,没有命令不许开炮,另,提请哈师长所部即刻在法摩沙城堡左侧登陆,尽速歼灭各处之敌!”

    何麟所率之舰队主力早在两日前便已从淡马锡出发,昨夜便已行驶到了离马六甲不远处,一接到王宽的来电,立马满帆向马六甲进发,天刚午时便已进抵了法摩沙城堡附近,随着何麟一声令下,四艘“镇”字舰以及四艘“威”字舰缓缓地行驶到了法摩沙城堡正面的海面上,一字排开,所有炮舷窗全开,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斜斜地瞄向了法摩沙城堡,但并未开炮射击,另有两艘“镇”字舰以及八艘“威”字舰则掩护着十二艘运兵船以及辎重船在法摩沙城堡左侧的一处港湾依次上前靠岸,开始了紧张的登陆行动。

    面对着清军主力舰队强大的武力威慑,只剩下七百余兵力的法摩沙城堡守军根本不敢开炮,也不敢出城阻扰清军的登陆行动,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大清第五集团军的两个步兵旅陆续下船。

    “报告师长,第一旅第二、三团已集结完毕,请师长指示!”

    末时三刻,经近一个时辰的抢登,缺了第一团的第一旅连同火炮装备在内,已顺利地登上了陆地,在离小码头不远处完成了集结,旅长鲁严达自不敢有丝毫的耽搁,一点数完毕,便即兴冲冲地小跑着来到了阿思哈的身前,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紧赶着出言请示了一句道。

    “给你小子半个时辰,拿不下教堂,自己提头来见!”

    作战计划是早就已拟定好了的,阿思哈自是懒得多啰唣,也就只是一摆手,杀气腾腾地下了令。

    “是,保证完成任务!”

    尽管手下的第一团留在了淡马锡,可鲁严达却并不以为拿下区区八百余人坚守的圣地亚哥教堂有甚困难可言,自信满满地应了一声,小跑着便冲回了阵列之前,一声令下之后,两千余官兵排成整齐的队列,推着各式火炮便大摇大摆地往圣地亚哥教堂赶了去,丝毫没将近在咫尺的法摩沙城堡守军放在眼中。

    “命令:炮兵营开火,先将敌炮兵阵地给老子打掉!”

    申时一刻,接管了海军陆战队防区之后,鲁严达飞快地指挥着众将士布置好了个攻击阵型,也没甚多的言语,甚至不曾派人前去招降,便已悍然下达了攻击令。

    “轰,轰,轰……”

    按清军之正常编制,旅属炮兵营共有一个中型战防炮连以及两个轻便步兵炮连,每个连九门炮,皆是最新型号之火炮,论及先进程度,绝对是当世第一,无论射速还是射程,又或是炮弹之威力,远超西方诸国,这一通子乱轰下来,葡萄牙人布置在教堂前方的火炮阵地当即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无数的弹片四下横扫,残肢断臂凌空乱飞,可怜葡萄牙人连反击的战术动作都不曾作出,所有的火炮便已被尽数摧毁,一众炮手死伤狼藉,侥幸逃生者皆连滚带爬地躲进了教堂之中。

    “各炮调整密位,目标:教堂,五发急速射,给我狠狠地打!”

    须臾,硝烟散尽,望着狼藉不堪的敌炮兵阵地,鲁严达很是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浓痰,一挥手,再次下达了攻击之令。

    圣地亚哥教堂乃是以青条石垒成,坚固自是不消说的,若是换成葡萄牙人的火炮,哪怕是狂轰乱炸,也未见得能取得甚大的效果,可在清军的火炮面前,这等坚固不过只是个笑话而已,没旁的,清军的一体化炮弹里装填的发射药乃是无烟火药,而圆锥形开花弹里装填的则是烈性炸药,威力之大,绝对不是区区条石所能阻挡得住的,往往一炮过去,便能将墙面啃出个大窟窿来,这等五发急速射下来,偌大的圣地亚哥教堂正面已是残破不堪,躲在窗棂后头的葡萄牙士兵大多被炸成了一堆的烂肉,战事方才刚开打,葡萄牙一方的战损已是多达三百之巨,根本原因便在葡萄牙人低估了清军火炮的威力上。

    “第一团,出击!”

    不等硝烟散尽,鲁严达已是悍然下达了突击之令,旋即便见千余名大清官兵呼啸着冲出了阵列,有若潮水般向残破的圣地亚哥教堂冲杀了过去……

第1142章 中葡密约

    大清的陆军与海军陆战队是截然不同的两支部队,不单是战术训练不同,作战的风格也是迥然而异,旁的不说,光是这等冲锋之气势,就不是海军陆战队官兵们所能比拟的,尽管出击的人数只有一千余人,可冲起来却是有若排山倒海一般,还不等葡萄牙人从清军炮兵的狂轰乱炸中回过神来,清军的先锋已然冲进了尘土弥漫的教堂之中,一把把刺刀上下翻飞着,很快便将慌乱不堪的葡萄牙官兵杀得个落花流水,仅仅一个冲锋而已,残存的葡萄牙官兵便已被打得溃不成军,死的死,伤的伤,侥幸得生者,无不老老实实地举手当了俘虏,从开战到胜利,拢共也就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当真是胜得个干净利落得很。

    “哦,上帝!”

    大胜的清军固然是欢欣鼓舞地庆贺着,可在圣保罗要塞的顶层用单筒望远镜观战的罗伯特·费迪南德上校却是狠狠地倒吸了口凉气,眼珠子当场便有些转不动了,面色时红时白地傻愣在了当场。

    “该死,怎么会这样,这,这……”

    “这不是真的,上帝啊,我这是在做梦么?”

    “完了,完了,怎会这样?”

    ……

    被清军如此速胜吓住的可不止是罗伯特·费迪南德上校,在法摩沙城堡高大城墙上观战的马六甲总督迭戈·罗德里格斯伯爵以及安德斯·路易斯·索萨等几名葡萄牙高层人士同样被吓得面如土色,怎么也不敢相信己方重兵把守的圣地亚哥教堂居然连清军的一个冲锋都没能挡住。

    “传令:即刻给城堡之敌发信号,让他们投降!”

    尽管尚不曾接到鲁严达所部发回来的捷报,然则何麟却并不曾等待,只一听隆隆的炮声已然停歇,便即一挥手,就此下达了将令,没旁的,只因何麟对大清陆军的战力有着绝对的信心,在他看来,圣地亚哥教堂里的敌军主力之覆灭乃是理所当然之事,眼瞅着天已近了黄昏,他自是不想再多浪费时间去等待。

    “是!”

    何麟将令一下,自有一名通讯官紧赶着应了诺,将命令传达到了旗舰桅杆上的旗语兵处,不多会,便见旗语兵手中的两面小旗有节奏地挥舞了起来。

    “报告,总督阁下,大清舰队发来旗语,要求我军即刻投降,限时十分钟,否则将发起进攻!”

    大清舰队的旗语一经发出,在城堡正面观察动静的一名葡萄牙通讯兵当即便稳不住了,沿着城墙一路疾奔地赶到了城堡的后方,将清军发来的信息报告给了兀自呆若木鸡般的迭戈·罗德里格斯伯爵。

    “天啊,清国人怎么这般无礼,不行,我们不能投降!”

    “对,不能投降,我东印度公司的财产都在城堡里,若是被清人卷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万万不能降,坚守下去,爱德华将军率领的联合舰队一定会回援的,到那时,清军便不足为虑了!”

    ……

    一听清军在劝降,迭戈·罗德里格斯伯爵都还没发话,边上那一群东印度公司的高层却是全都咋呼了起来,也就只有安德斯·路易斯·索萨一人保持着沉默。

    “安德斯,你怎么看此事?”

    要是能坚守,迭戈·罗德里格斯伯爵又何尝不想如此行了去,问题是压根儿就守不住——倘若左右炮台还在,又或是戈塔特·桑德斯少将所率领的主力不曾被歼灭,迭戈·罗德里格斯伯爵还真有心守上一守的,至于眼下么,就凭着城堡里那么点兵力,哪可能是清军的对手,至于所谓的联合舰队回援么,那完全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迭戈·罗德里格斯伯爵可不以为时至今日,联合舰队还有存在之可能,只是要他就此下定投降的决心么,却又不甚甘心,这便将问题丢给了沉默不语的安德斯·路易斯·索萨。

    “伯爵阁下,事到如今,守是肯定守不住了,若是能争取到体面的投降,也算是为我葡萄牙王国保存些元气,当然了,这只是在下之意见而已,具体如何决定,还请伯爵阁下自行决断。”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到底是当过国王密使的人,眼光自是不差,言语间隐约地暗示了一番,大体上是在提醒迭戈·罗德里格斯伯爵一个事实,那便是清军之所以不展开强攻,应是别有所图。

    “唔……,那就辛苦你再去走一趟,先探探清军的底细,回头再定夺行止也不迟。”

    尽管打心眼里便不愿降,可面对着清军如此强大的武力威慑,迭戈·罗德里格斯伯爵到了底儿还是没敢真下令顽抗到底,只是在没到最后的关头,他也不愿轻言投降,这便又将棘手的差使硬往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身上推了去。

    “也好,既然伯爵阁下有所吩咐,那在下便再去走一趟好了。”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既已断定清军别有所图,心中倒是颇有些底气,并未拒绝迭戈·罗德里格斯伯爵的要求,略一沉吟,便慨然应了诺,领着几名士兵,乘竹筐下了城头,打着白旗,划着艘小艇便往“镇定号”赶了去。

    “尊敬的何将军,能再次见到您,真是在下的荣幸。”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一到了“镇定号”甲板上,便即被引领到了作战室,这才刚见着高坐在文案后头的何麟,赶忙便三步并作两步地抢上了前去,很是恭谨地行了个礼,满脸谄笑地寒暄了一句道。

    “安德斯先生,废话就不用多说了,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顽抗到底,然后被我大清军队彻底全歼,至于其二么,那就是无条件投降,我大清可以承诺贵国人等之生命安全,何去何从,还请自择好了。”

    何麟并未理会安德斯·路易斯·索萨的笑语寒暄,面色肃然地一挥手,已是毫不客气地给出了道选择题。

    “何将军莫急,还请听在下一言,呵呵,不瞒您,在下当年出使大清时,曾是我葡萄牙王国之密使,曾与贵国皇帝陛下有过密约,我葡萄牙王国愿与贵国永世和好,此番联合舰队一事,我方确实是被逼无奈,实在不是有意与贵国交恶,当然了,错便是错,在下也不敢强辩,对贵国所造成之损失,我方愿意全部赔偿,还请贵国暂歇雷霆之怒,给我方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安德斯·路易斯·索萨当初能被选为密使,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不单汉文流利,心思也同样细腻得很,东拉西扯间,便已避开了何麟之锋芒。

    “贵方能有这等态度便好,也罢,本将也懒得跟尔绕甚圈子,我方的要求都在这上头,贵方只有同意与否的权力,不要试图激怒我军,若不然,后果自负!”

    有着强大的武力为后盾,何麟自是无所谓得很,也懒得多啰唣,一抬手,拿起了搁在文案一角的一本折子,随时便丢给了安德斯·路易斯·索萨。

    “这,这……”

    一见折子飘飞了过来,安德斯·路易斯·索萨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伸手一捞,将折子抓在了手中,翻开一看,脸色当即便灰败了下来,没旁的,那上头林林种种的条款对于葡萄牙王国来说,实在是有些苛刻,光是彻底退出亚洲这一条,就不是安德斯·路易斯·索萨所能决定的,当然了,大清所提出的诸多条款里也不是没有有利于葡萄牙王国的一面,至少让葡萄牙王国独家代理“八旗商号”以及南洋特产之香料这么一条,便是葡萄牙梦寐以求之待遇,问题是安德斯·路易斯·索萨并无决定权,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才是了的。

    “从现在开始,到天黑还有一个半时辰,本将就给尔半个时辰考虑,过时不候,来人,送客!”

    何麟说到底是武将,想的便是建功立业,真心不愿跟葡萄牙人玩甚密约之勾当,奈何此事乃是出自仁和帝的主张,何麟就算不甘心,也不敢不执行,当然了,从其本心来说,他其实是巴不得葡萄牙人拒绝此份密约的,若如此,他麾下的舰队也就有了发挥武力之余地,故而,何麟也自懒得再与安德斯·路易斯·索萨多谈,挥手间,已是毫不容情地下了逐客之令。

    “何将军,这条款……”

    一听何麟下了逐客令,安德斯·路易斯·索萨登时便急了,张嘴便欲再争取上一番。

    “不必多言,贵方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何去何从,还请早作决断,送客!”

    何麟压根儿就不想再听安德斯·路易斯·索萨多言解释,不耐地一挥手,自有数名侍从军官抢上了前来,毫不客气地便要上前赶人了。

    “哎……”

    面对着何麟的强硬态度,安德斯·路易斯·索萨也自没了奈何,也就只能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由几名侍从军官押解着退出了作战室,自行乘小艇向法摩沙城堡赶了回去……

第1143章 搅动风云(一)

    仁和二年九月二十九日,大清海军陆战队突袭马六甲,顺利占领了圣保罗山的左右炮台,并成功诱使法摩沙城堡之葡萄牙军主力出城应战,随即以优势兵力将敌分割包围,为清军主力舰队的到来,争取到了有利战机,随着法摩沙城堡的主力被歼,在清军强大的武力威慑下,葡萄牙人不得不与清军签订了城下之盟,消息传回大清,举国欢庆不已,仁和帝更是下诏大赏有功将士。

    仁和二年十月,清军南海舰队并东海舰队主力搭载第五集团军开始攻略南洋各地,有若摧枯拉朽般将西方诸国在南洋之势力一扫而空,与此同时,第二集团军也在东瀛开始了横扫行动,以消灭东瀛各大名之有生力量,所过之处,无不望风披靡。

    仁和三年元月,联合舰队兵败东瀛以及南洋诸殖民地被清军横扫之消息终于传回了欧洲,西方世界顿时为之震动不已,西班牙等老牌列强也就罢了,早已没了当年席卷全球的能力与勇气,也就只剩下哀叹与愤怒之能,却浑然没了跟清军再决雌雄之勇气,任凭大不列颠王国如何挑唆,西方诸国都不肯再起兵前去征讨“残暴”之大清,反倒是尽皆暗中派出使者,意图与大清媾和,唯有大不列颠王国却是不肯善罢甘休,此无他,清军南海舰队囤积重兵于南洋,距离大不列颠王国最重要的殖民地印度已是近在咫尺,唯恐印度有失之下,大不列颠王国一边增派本土舰队前去印度洋展开防御,一边与俄罗斯帝国暗通款曲,以支援大批军火为条件,鼓动俄罗斯帝国从北方向大清施加压力,以图缓解印度洋方向之压力。

    仁和三年二月初九,大不列颠王国与俄罗斯帝国缔结了盟约,打算联手遏制大清之崛起,又拉上了法兰西以及奥匈帝国等诸多西方国家为胁从,大批先进武器运抵俄罗斯帝国,为其武装出了四十余万大军,四月底,俄罗斯帝国皇帝彼得二世以伊万·伊万若维奇·伊万诺夫大公为统帅,出兵三十万,开始对土尔扈特汗国用兵。

    土尔扈特汗国就只是个小国而已,全国人口拢共不过三十余万,尽管得到了大清的不少援助,编练了一支四万余人的新军,看着兵力是不少,可惜因着游牧民族的习惯,这支新军不过只是支半军事化的民兵组织而已,战斗力本来就不算太强,再加上骤然遇袭之下,自不可能会是俄罗斯军的对手,一战即溃,不得不撤离了伏尔加河下游,一边往哈萨克汗国方向撤,一边派出使者向哈萨克汗国以及大清求援。

    仁和三年六月初,哈萨克汗国在征得大清伊犁将军塔山的首肯下,发举国之兵七万余众,与土尔扈特汗国两万余残部在图尔盖河合兵一道,建立防线,以图阻止住俄军之猛烈攻势,双方激战数场,土哈联军皆处下风,好在是年夏季雨水多,图尔盖河难以涉渡,这才勉强止住了俄军的进攻势头,只是这等平衡之局势无疑脆弱得很,相持稍久,土哈联军势必难以为继,告急文书遂有若雪片般飞往大清。

    土尔扈特汗国的告急文书早在五月底便已传到了京师,然则弘晴却并未就此事作出处置,也不曾让群臣们对此加以讨论,仅仅只是简单地留中不发了事,群臣们在不明圣意之下,也自不敢胡乱进言,可私下乱议上一番却是不免之事了的,时至六月中旬,土、哈两国的告急文书大至,朝野间顿时为之轰然,官场倒也就罢了,乱议归乱议,在弘晴不曾开口前,也就只是在私下里议上一番罢了,公开场合下,那是没谁敢轻言是非的,可民间就不同了,在年余来的连番大胜之刺激下,举**民战意轩昂,高呼求战之声日益高涨,可与此同时,呼吁莫轻启战端的声音也自不小,战、和双方在《京师时报》上展开了场激烈的辩争,随着报刊的发行,这等论争很快便遍及全国,似这等情形下,弘晴显然不能再保持沉默了,遂于六月十九日下了明诏,令群臣们就俄罗斯帝国悍然入侵土、哈两大清属国一事上本言事。

    诏书是下了,可群臣们的反应却并不甚积极,上本的大多是中低级官员,至于朝中显贵么,却大多在观望之中,此无他,圣意不明之际,自是谁都不敢轻易表态,万一要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那乐子可是小不到哪去,这等情形一出,弘晴倒是无所谓,并未再次就此事下诏,可四爷却是有些坐不住了,没旁的,自去岁以来,弘晴已开始着手撤换四爷的人手,尽管动作幅度并不算大,一个月也就处理那么一两个,可长久下来,对四爷的打击可就大了去了,再这么持续上一年半载的,用不着弘晴再多做些甚,四爷的势力也就该土崩瓦解了去了,四爷又怎可能会不着急上火的。

    “那厮到底想作甚?”

    这几年来,四爷一直过得极为的憋屈,为了保存实力,以备将来,他可是一忍再忍,任由弘晴一而再、再而三地侵消着心腹手下,盼的便是大清与俄罗斯帝国的全面会战之开始,而今,终于等到了俄罗斯帝国的出兵,可偏偏弘晴那头却是一反往昔的好战,居然按兵不动了,这叫四爷如何能按捺得住心火之狂燃,憋了几天之后,终于是忍无可忍了,将邬思道请了来,也无甚寒暄之言,满是焦躁地便直奔了主题。

    “无他,毕其功于一役耳!”

    这些天来,尽管四爷始终不曾有所表示,可邬思道却是不曾闲着,“血滴子”全面动员,四下收罗各种情报,几经分析,邬思道心中已然猜到了弘晴心中的一些隐秘想头,不过么,却并未急着去跟四爷分说,而今,四爷既是问了,邬思道倒也没卖甚关子,言简意赅地便给出了个答案。

    “嗯?先生之意是……”

    四爷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还是没能搞懂邬思道此言之所指,不得不迟疑地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王爷明鉴,纵观今上之用兵,大多以占地为根本目的,往往力求一战而决,无论前番的西征之战,还是此番之扫荡南洋,皆是如此,谋定而后动,不给敌以打消耗战之机会,此次断也不会例外,之所以迟迟不就土、哈两国求援一事表态,正是出自此等思忖,一是要诱敌深入,二么,恐怕是想着借此机会彻底将土、哈两国纳入我大清之版图。”

    邬思道对军略上的事谈不上有多精通,可在大势的判断上,却绝对是当世有数的顶尖智者,一番分析下来,当真是无懈可击,直听得四爷眼神狂闪不已。

    “嗯,想来应是如此了,那土、哈二国远在万里之外,与其强行出兵远征,不若让老毛子自己打上门来,若如此,一者可缩短我大军出击之路途,二来亦可趁机削弱土、哈两国之实力,转手间便可令两国自行投入我大清,倒是一举两得之好手段,只是于我雍亲王府而论,却是有大不利焉,先生可有何教我者?”

    四爷本性聪慧,自是一听便知邬思道所言乃是正理,心下里其实也很佩服弘晴在军略上的才干,当然了,佩服归佩服,这等结果却显然不是四爷所乐见的,此无他,四爷要想翻身,就只能趁着前方战事打得惨烈胶着之际,方才好便宜行事,若不能令国中空虚,四爷便是想动都没那个机会,而一旦俄罗斯帝国被打垮,彻底腾出了手来的弘晴又怎可能会再让他四爷逍遥了去。

    “王爷莫急,此事断不可草率而为,而今之计有二,一是加大舆论之压力,以迫使今上不得不提前发兵,然,此一条依邬某看来,恐难奏效,无他,今上素性果决,乾坤独断之下,难以被旁人所左右,也就只能是姑且试之罢了,成与不成,那都无甚紧要,至于其二么,邬某有一策曰:十面埋伏,当可令今上顾此失彼,只消破绽一出,便是我雍亲王府全力发动之时。”

    邬思道自信地笑了笑,给出了两条建议,然则却并未直接说明要紧一策的根底之所在,仅仅只是含糊地一笔带过,摆出的赫然是一副卖关子的架势。

    “哦?还请先生为小王指点迷津则个。”

    对于邬思道所言的第一策,四爷本身也不报太大的希望,做固然会去做,可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可对邬思道所言的第二策么,却是心痒难搔得紧了些,忙不迭地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王爷明鉴,邬某以为当……,若如此,大事应是可期也!”

    尽管书房里其实就他们主宾二人,然则事关重大,邬思道还是谨慎地压低了声音,絮絮叨叨地将所谋之策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直听得四爷眼珠子狂转不已……

第1144章 搅动风云(二)

    仁和三年六月二十二日,胶澳海关以及广州海关的奏本几乎同时抵京,所奏之事大体相同,都是报告此番先前回国之“八旗商号”船队所载之战利品关税事宜——按大清军规,但凡军队缴获的战利品,三分之一可留为军队自行在内部进行分配,余者一律上缴国库,此番“八旗商号”船队运回国的便是东瀛以及南洋所获之部分,尽管不是全部,可所获已是惊人至极,在胶澳海关报关的战利品总报价为两千万白银,而在广州报关的货物总价更是多达四千五百万两白银之巨,正因为数额巨大,两处海关皆不敢擅自做主,上本请仁和帝圣裁之。

    大清的海关构成简单,税制也简单,基本上都是逢二十抽一,进出都是如此,比之国内的商业税的逢十抽一要低了一半,根本之原因就在于鼓励远洋贸易,尽管税率不高,可架不住量大,每年的关税收入都快赶上田赋之所得了,管控自是极严,一切行事基本都是按着规章制度在走,少有敢胡作非为的,基本上都用不着弘晴去操心,自有监察院那头在严格地考核着,此番之所以将报税事宜捅到了弘晴处,倒不是两处海关不作为,而是涉及到战利品的报关尚无先例可循,也缺乏这方面的立法,两处海关自是都不敢自作主张。

    事情倒是谈不上有多大,能抽的税也不过就三百余万两而已,在弘晴看来,不过尔尔罢了,然则处置起来却是不能大意了去,毕竟这可是涉及到立法之事宜,一旦定下了先例,后头要改可就难了去了,正因为此,弘晴并未仓促下个决断,而是召集了诸军机大臣们商议了一番之后,这才下了旨意,一是对战利品之征税按寻常关税之一半征收,二么,便是让刑部尚书海涛尽快组织人手,完善相关律法,以为日后实施之准绳。

    战利品抽税的事情虽尚算重要,可毕竟不算大事,处置完毕之后,弘晴也就没再多去关注,却不曾想就是这么一桩小事竟然掀起了一场浩大的请战风暴——先是在京的第一集团军诸多军官联名上本求战,紧接着,驻西安的第六集团军、驻盛京的第三集团军、驻成都的第七集团军以及驻伊犁的边防军纷纷发来急电,皆是上本求战,甚至连驻金陵的第四集团军军长张淼都凑热闹地发来了请战电文,这股风潮一出,诸多朝臣也跟着纷纷上了本章,一律都是呼吁朝廷尽快出兵,直捣黄龙,彻底剿灭老毛子这么个恶邻,这才几天不到的时间,举国喊战之声便已高涨到了个令人瞠目结舌之地步。

    战当然是要战的,弘晴辛辛苦苦地忙活了二十多年,不就是想着改变前世那一时空里华夏的百年悲剧么,若非为了这么个目的,他原也无须如此劳心劳力地诸般布局,只是眼下的时机显然还不成熟,弘晴要的可不止是拯救土、哈两属国于水火之中,他要的是为后世之华夏打下一个巨大的地盘,为华夏子孙争取到最大限度的生存空间,为达成此目的,哪怕牺牲再大,他都在所不惜,当然了,弘晴也断然不会拿手下将士的性命去做无谓的牺牲,正因为此,他才没急着发兵前去迎战气势汹汹而来的俄罗斯军,要的不单是让土、哈两国走投无路之下自动加入大清之版图,更主要的还在于打算利用土、哈两国的力量来消耗俄罗斯军的实力。

    本来么,弘晴已然做好了拖延一段时间之安排,却不曾想这等突如其来的请战风暴给搅乱了去,自不免令弘晴颇为的恼火,此无他,士气宜鼓不宜泄,事到如今,不拿出个稳妥的法子,怕是军心士气都难免要受到挫伤,真到要动员之际,再想将士气鼓动起来,可不就难了?

    “去,将方苞与张廷玉都宣了来。”

    这么股请战风暴来得实在太突然了些,所谓事有反常必为妖,弘晴可不相信内里别无蹊跷,没旁的,第二、五以及海军各舰队固然是在东瀛与南洋赚得个盆满钵溢,确实会惹得各部眼红不已,问题是这等传播的速度显然有些不合常理,若无人在其中搅事,何至于将风波闹到如此大之地步,为此,弘晴可是第一时间将国家安全局局长陈思泽叫到了养心殿中,仔细询问了风波的起处,待得弄清楚了大体之究竟之后,弘晴倒也不曾立马便有所决断,而是寒着声下了道口谕。

    “喳!”

    听得弘晴有令,侍候在侧的李德全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赶忙躬身应了诺,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大殿,不多会,便已又陪着方、张二人从外头转了回来。

    “臣等叩见陛下。”

    一见到高坐上首的弘晴面色有些不对味,方、张二人心头不由地皆是一跳,不过么,却是不敢失了礼数,赶忙尽皆抢上了前去,齐齐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来人,赐座。”

    弘晴心中火气虽不小,不过么,却并未迁怒到两位老臣身上,而是平心静气地虚抬了下手,很是客气地赐了座。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管心中皆是存疑,然则方、张二人皆是城府深似海之辈,自是不会急着出言探问究竟,也就只是各自恭谨地谢了恩,分两旁斜坐在了一众小太监们搬来的锦墩子上,齐齐作出了副恭听训示之模样。

    “尔等全都退下!”

    方、张二人坐定之后,弘晴并未急着开口言事,而是朝着李德全等人一挥手,面无表情地下了旨意。

    “喳!”

    一听弘晴这般吩咐,李德全等人自不敢稍有迁延,赶忙齐齐应了诺,鱼贯着便退出了大殿。

    “下头那帮混小子闹着要出征一事,想来卿等都已是知晓了的,朕也就不多啰唣了,朕要说的是此番风波之所以大起乃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居心极之不纯,卿等对此有何计较,且就都说来与朕听听好了。”

    李德全等人方才一退下,弘晴也没甚寒暄之言,直截了当地便道出了叫二人前来的用意之所在。

    “陛下可是不愿过早发兵么?”

    尽管弘晴没明说捣鬼的人是谁,可方、张二人却是一听便知个中之究竟,没旁的,如今还敢跟弘晴这等强势帝王捣乱的,除了四爷之外,怕是再无旁人了的,对此,二人虽都心中有数,却都明智地装着糊涂,彼此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之后,由着方苞率先开了口。

    “不错,如今之战场远在哈萨克汗国境内,纵使离得最近的塔山所部,距离战场所在也有着千里之遥,我大军若长途跋涉而去,一者粮道过长,损耗必大,且老毛子离其国太近,就算能败之,也难有聚歼之可能,朕本打算放其主力到我边境再行动手,一举将敌主力尽灭于一役,为后续之作战创造出有利之态势,今,舆论已烈,朕恐伤及士气,提前发动怕是难免,然,却非朕之所愿,卿等可有甚妙策否?”

    方、张二人乃是弘晴最信任之人,他自不会有太多的隐瞒,但见其眉头一扬,便已将原定之战略部署简单地解说了一番。

    “陛下,臣以为提前出兵也自无不可,不若就在西安设一大营,先将要出征之兵马集齐,粮秣先行,大军缓上一阵也自无妨。”

    张廷玉最擅长的便是这等调度之细务,连想都不用细想,便已给出了个稳妥的建议。

    “嗯,朕看可行,此事就先这么定了也好,回头朕就下诏,让岳钟琪挂帅出征,调第一集团军一部、第七集团军以及驻西安之第六集团军组建西进大营,另,令陕西总督李双春为粮道总管,全权总揽粮秣辎重之调派事宜,着户、工、兵等诸部全力配合,以确保军需之要。”

    张廷玉所言正合弘晴之所需,他自是不会有太多的犹豫,略一沉吟,便已是就此下了决断。

    “陛下圣明。”

    弘晴决心既下,方、张二人自是不会有甚异议,也就只是齐齐称颂了一声了事,不过么,心弦却并未因此而松懈下来,没旁的,二人都是老于世故之辈,自是不以为弘晴摆出密谈的架势会就只为了这么丁点的小事。

    “军务上的事便议到此处好了,朕今儿个叫卿等前来,要谈的并不限于此,这么说罢,四叔整出如此大的风波,其心叵测,断不止是要坏朕缓兵之策,根底么,说来只有一个,那便是要趁着国内空虚之时,兵行险招,朕虽是无惧,然,却也不耐其烦,朕打算尽早拿下此獠,以免多生事端,卿等看可行否?”

    方、张二人确实没料错,解决完了出征之事后,弘晴话锋只一转,已是杀气腾腾地道出了要即刻朝四爷动手之意思。

    “……”

    一听弘晴如此说法,方、张二人的心当即便跳得有若撞鹿一般,一时间还真就都不敢随意进言的,大殿里自也就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第1145章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搅动风云(三)

    “二位爱卿可是以为有甚不妥么,嗯?”

    弘晴等了一阵子,见方、张二人始终没有开口接茬的意思,脸色虽平静依旧,可问话的语气里已是明显透着股不悦之意味了的。

    “陛下明鉴,今日一早,雍亲王府便派人送来了告病文书,说是雍亲王病重,无法理事,现有本章在此,请陛下过目。”

    这一听弘晴语气不对,张廷玉可就不敢再保持沉默了,忙不迭地起了身,面色微苦地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本折子,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迈着小步行到了文案前,将折子轻轻地搁在了文案的一角。

    “哼!跟朕玩这么一手,嘿,真以为朕就不敢动了么?狂悖!”

    听得张廷玉这般说法,弘晴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心底里的怒火猛然便窜了起来,也没去看那本告假折子,一拍龙案,声色俱厉地便骂了一嗓子。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弘晴这么一发怒,方、张二人可就稳不住了,忙不迭地全都跪倒在地,齐齐出言缓和不迭。

    “罢了,此事与卿等无关,且都坐下再议好了。”

    弘晴怒归怒,却断不是迁怒于人之辈,自然不会将火气撒到了两位忠心老臣的身上,但见其深吸了口气,便已强行抑制住了心情的波动,虚抬了下手,就此叫了起。

    “陛下圣明。”

    这一见弘晴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方、张二人紧绷着的心弦自也就尽皆为之一松,没旁的,概因四爷在朝野间的势力实在是太庞大了些,尽管这年余来,弘晴没少剪除其党羽,可说到底也就只是剪掉了些枝节罢了,要说伤到四爷的根基么,却显然还达不到那等程度,真要是弘晴耍横蛮干,无丝毫拿得出手的理由便拿下四爷,那一准会引得朝野大乱,值此大战将起之际,显然不合时宜。

    “朕这个四叔素来能忍,行事又滑不留手,瞧瞧,给朕放了把火,他自己倒是打算躲一旁准备抽冷子给朕再来上一刀了,当真是好算计来着,都说说看,此事当如何处置?”

    弘晴又何尝不知道方、张二人的担心之所在,本来么,弘晴是打算从户部的差使着手,寻着岔子将四爷往套子里塞,只要罪名足够大,也不愁无法名正言顺地将其拿下,却不曾想计划都尚未开始呢,四爷就先来了手告病的把戏,很显然,在这等情形下,原先的谋算已是难有施展之可能,真要动手硬干的话,严格来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引发的混乱当真不会小到哪去,毕竟无罪而动亲王,无论在何时,都是政治大忌来着,更别说这等大战将起之时了的。

    “陛下明鉴,老臣以为狐狸再狡猾,也断不是猎人的对手,老臣尝闻毒蛇防御时,总喜欢团成一团,以护住其脆弱之七寸,此时动手擒之,往往易遭蛇咬,有经验的捕蛇者从不强行攻击,但消虚晃一枪,引得毒蛇吐信狂扑,一待其露出了七寸,擒之不难矣。”

    张廷玉乃是实务高手,于谋算之道么,却是不怎么在行,自是不敢在此事上胡乱发表意见,倒是方苞对此老道得很,尽管不曾明说具体之方略,可暗喻之间却已是将道理说了个分明。

    “嗯……,且就先如此也好,朕疲了,卿等且各自忙去好了。”

    以弘晴之智商,自然不会听不出方苞所要暗示的真实内涵之所在,不过么,他却并未急着表态,而是皱着眉头想了片刻之后,这才一挥手,就此下了逐客之令。

    “陛下圣明,臣等告退。”

    弘晴金口既开,方、张二人自是不敢再多迁延,赶忙各自行了个礼,就此退出了养心殿。

    “来人!”

    弘晴没去理会方、张二人的离去,而是双目微闭地端坐在龙床上,神情凝重地反复思忖了良久,而后方才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嗓子。

    “老奴在。”

    听得响动,早就侍候在大殿外的李德全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行进了殿中,疾步抢到了御前,一躬身,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去,传朕旨意,着太医院调派人手,到雍亲王府上,好生为四叔诊治一番。”

    弘晴扫了李德全一眼,也无甚多的言语,直截了当地便下了旨意。

    “喳!”

    李德全并不清楚四爷告病的事儿,这乍然一听弘晴如此吩咐,心中自不免狐疑得很,只是狐疑归狐疑,李德全却是不敢乱问,也就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就此退出了养心殿,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仁和三年六月二十七日,内廷诏书已下,明诏公告天下,高调谴责了俄罗斯帝国侵掠大清属国之暴行,正式组建西进与北上两处大营,个中西进大营由参谋总长岳钟琪为主帅,领第一集团军第一师、第六、七集团军以及塔山所部之伊犁边防军,总兵力为二十二万五千余众,(第六、七集团军经扩编,各有兵力约八万五千余众,塔山所部实有兵力为四万五千人马)北上大营由第三集团军军长恪伦泰挂帅,领第三集团军八万之众以及驻黑龙江之边防军三万八千余兵马,合计约十二万兵力。

    仁和三年七月一日,岳钟琪率第一集团军第一师在**行阅兵式,并誓师出征,帝亲登**,检阅出征将士,并授军旗、印信,京师数十万百姓夹道欢送出征将士,举国上下对此战之前景皆一致看好,《京师时报》上,无数文人骚客吟诗作赋,为远征军之出击大唱赞歌不已。

    “阿玛,他来了。”

    值此举国欢庆之际,似乎无人不为之振奋不已,这不,就连一向冷面冷心的四爷也难得地露出了几丝比哭好看不到哪去的笑容,猫在了城外别院的内院书房里,与邬思道有一搭没一搭地瞎扯着,聊性正浓间,却见弘历急匆匆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几个大步行到了四爷身旁,一躬身,小心翼翼地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传罢。”

    尽管弘历没说明来人的身份,可四爷却显然心知肚明得很,并未刨根问底,甚至连犹豫都不曾犹豫上一下,便即一挥手,就此下了令。

    “是。”

    听得四爷有令,弘历自不敢稍有耽搁,恭谨地应了一声,便急匆匆地退出了书房,不多会便已陪着个一身王府仆役装扮的五旬老者从外头行了进来。

    “无量天尊,贫道见过王爷。”

    五旬老者尽管一身的仆役服饰,可见着四爷的面,却并无太多的拘束与恭谨,行的也不是跪拜之礼,而是单手一立,打了个稽首,此无他,概因他装道士几十年下来,早已习惯了道家的做派,这人赫然正是自号“逍遥道士”的白莲教匪首陆鼎盛!

    “委屈道长如此装扮了,且请坐下叙话好了。”

    面对着陆鼎盛那不伦不类的见礼,四爷并未露出甚反感之色,也就只是好奇地打量了其一番,而后方才面带微笑地让了座——自打诚德末年接手了八爷一方的势力,四爷便已将陆鼎盛也纳入了自家的体系之中,不过么,却并未让其之所属与“血滴子”合并,而是任由其独成一体,并不怎么干涉陆鼎盛的白莲教势力之发展,也就只是暗中支持其金钱财货而已,这么些年过去了,四爷还是第一次见到陆鼎盛其人,实际上,若不是陆鼎盛强烈要求的话,四爷还真不愿让其到自家府上来,道理么,只有一个,那便是要避嫌,奈何陆鼎盛一力坚持,而四爷后续之计划又实在脱不开陆鼎盛的配合,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做了番周密部署之后,方才让其进了府中。

    “多谢王爷抬爱,那贫道就失礼了。”

    陆鼎盛虽是江湖匪类出身,可这几十年来却是没少出入官场,见过的王爷远不止四爷一个,自不会对四爷有太多的敬畏之心,但见其很是坦然地谢了一声之后,便即大模大样地端坐在了下首的几子后头。

    “小王对道长可是仰慕已久了的,今日方才得见真容,幸会了。”

    四爷素来很讲究上下之分,这一见陆鼎盛在自个儿面前如此随意,心下里自不免便有些个不喜,好在城府深,倒也没带到脸上来,而是笑呵呵地朝着陆鼎盛拱了拱手,一派礼贤下士状地寒暄了一句道。

    “王爷客气了,贫道能得苟延,皆有赖王爷暗中之援手,此等大恩,贫道自不敢或忘,只可惜贫道出家人一个,虽有心要报王爷之恩,却难有可为之处,罪过,罪过。”

    陆鼎盛之所以会出现在雍亲王府别院,自然不是前来看望恩主那么简单,实际上,他是来讨价还价的——数日前,“血滴子”那头派人通知了陆鼎盛,要其按四爷的意思办些事儿,尽管不曾说得分明,可陆鼎盛却是一眼便看破了个中之蹊跷,自忖羽翼渐丰之下,自不愿平白受雍亲王府的摆布,故而提出了要跟四爷面对面谈个清楚之要求,这才会有了今日之会面,而今么,会晤既是开始,陆鼎盛的小心思也就飞快地转了起来,一开口便巧妙地堵住了四爷挟恩图报之可能。

第1146章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搅动风云(四)

    “道长言重了,小王与道长不过相互护持罢了,实谈不上甚大恩不大恩的,道长切莫如此说法,小王可担当不得。”

    四爷既是要用陆鼎盛,又怎可能会不去详细了解此人之过往,自是清楚其人就是一滚刀肉,可纵使明知如此,却还是不免被陆鼎盛这等无赖之做派狠狠地噎了一下,好在城府足够深,倒也没甚不妥之神色,仅仅只是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很是和煦地将陆鼎盛抬高到了与自个儿并列的地位上。

    “贫道惭愧,惭愧啊。”

    陆鼎盛乃是老江湖了,早过了热血冲动的年岁,加之此番前来,抱定的可是要好处的心思,自然不会因四爷的礼贤下士而感激涕零,口中倒是说着惭愧,可一张老脸上却满是理所当然之神色,丝毫没半点感恩之意思在内,此无他,陆鼎盛可是算准了一条——四爷必有须得他陆鼎盛出手之处,既如此,该拿好处之际,陆鼎盛是断然不会手软的。

    “道长既是觉得惭愧,那且就拿出诚意来好了。”

    四爷本就不善口才,这一见陆鼎盛如此做派,一时间还真就不知该如何往下谈才好了,正自眉头微皱间,一直不曾开口的邬思道却是突然插了一句道。

    “哟,还没请教这位先生是……”

    算起来,陆鼎盛都已是换了三任主子了,除了四爷这头之外,他在八爷以及三阿哥弘曦麾下,一直负责的便是情报工作,自不会不清楚四爷府上有着个邬瘸子在,实际上,早在一进门,他便已知晓了邬思道的身份,只不过故意装作不知罢了,而今么,邬思道既是开了口,陆鼎盛自不好再视而不见了,不过么,却是故意装着糊涂。

    “在下王府闲人邬思道。”

    邬思道乃天下有数之智者,观颜察色之能自是不消说的强,又怎可能会看不出陆鼎盛这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但却并未介意,神情淡然地便自报了家门。

    “啊,原来是邬先生,失敬,失敬了。”

    陆鼎盛在江湖上就是装神棍,演技自然是高明得很,邬思道方才一报出名讳,他立马作出了一副极度讶异状地打了个稽首,满脸钦佩之色地行了个礼。

    “道长不辞辛苦前来京师,想必是有所求的罢,那且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

    若是旁人,陆鼎盛这等极度钦佩的恭维之色一出,指不定会飘飘然得不知所谓了的,可邬思道却压根儿就不吃他这一套,面无表情地瞥了陆鼎盛一眼,半点顾忌全无地便点破了其之用心。

    “这……”

    陆鼎盛自是有所求,不过么,他显然不打算跟邬思道这等精明之辈谈判,一边迟疑地支吾着,一边将探询的目光投到了四爷的身上。

    “道长不必担心,小王府上一向是邬先生在做主,道长有何要求只管说便是了。”

    四爷很有自知之明,自忖口才一般般,自是乐意将此事交给邬思道去处置,这一见陆鼎盛的目光望了过来,立马笑了笑,神情淡然地便将邬思道推到了主事人的位置上。

    “哦,呵呵,王爷如此礼贤下士,真不愧是当今之贤王也,贫道佩服,佩服。”

    一听四爷这般说法,陆鼎盛当即便干笑了起来,意有所指地便狠夸了四爷一把,用心么,就只有一个,那便是试图离间一下四爷与邬思道之间的关系,为后头的谈判多争取些筹码,可惜四爷压根儿就不接招,也就只是淡然地一笑了之。

    “道长且请言归正传好了,有甚要求就请直说罢。”

    四爷不接招,自有邬思道从旁催促了陆鼎盛一句道。

    “也好,既然邬先生这么说了,那贫道也就放肆了,呵呵,想来王爷与邬先生都是知道的,贫道一家都死在了弘晴那狗贼的手上,若是王爷大事得成,贫道要其狗头祭奠家人,此一条,想来王爷应是不会不答应罢?”

    陆鼎盛精明得很,并未一上来便谈细务,而是先行试探了一下四爷一方的底限之所在——因着保密的缘故,四爷一方其实尚不曾向陆鼎盛透露过行动计划,正因为此,陆鼎盛的心中也自无底得很,自不免担心会给四爷一方给卖了,明知道直接问的话,一准难以得到可靠的答复,也就只能是用言语试探上一番罢了。

    “道长有何要求且都一并说出来好了,但消能办得到的,邬某皆可做这么个主。”

    陆鼎盛的小算盘倒是打得很响,可惜邬思道却并不上当,既不对其的暗示作出解释,也不曾对其要求作出评价,而是语调淡然地给出了个看似明白、实则毫无意义的承诺。

    “这个……,呵呵,不知邬先生要贫道做些甚事,若不说清楚,贫道也不知道该要求些甚来着,还请邬先生赐教。”

    眼瞅着多方试探无果,陆鼎盛显然是放弃了跟邬思道斗心眼的想法,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截了当地问起了四爷一方的安排。

    “很简单,邬某只要道长在合适的时候,于山西、河南两地举旗即可,至于具体时间以及规模么,邬某自会另行通知,想来以道长在这两地之威望,应是不难办到的罢?”

    邬思道这回倒是没过多隐瞒,尽管不曾说得太具体,可大体上却是将要陆鼎盛办的事情说了出来。

    “就这?”

    举旗造反乃是白莲教的看家本领,从宋时起,白莲教就没少干这事儿,对此,陆鼎盛自是不甚为意,不过么,他显然不以为事情会是如此之简单。

    “不错,就是如此。”

    邬思道神情淡然地点了点头,肯定地给出了答案,但并未解释个中之蹊跷。

    “唔……,此事干系重大,贫道虽是有心,却恐力不足也,若是王爷能多拨银子以及火枪、火炮等军资,事情倒也不是不可为。”

    陆鼎盛当年乃是八爷的手下,自然是八爷如何吩咐,他便如何行事,可而今么,他与四爷之间不过只是彼此利用之关系而已,自然不愿平白受四爷之驱使,一搞清楚四爷之所需,陆鼎盛当即便起了要多捞好处的心思。

    “银子可以给道长十万两,再多不可能,至于火枪,火炮么,道长就不必惦记了,愿不愿为,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道长且请自决好了。”

    邬思道压根儿就不给陆鼎盛讨价还价的机会,一压手,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开出了最后的条件。

    “这……,呵呵,请恕贫道直言,蝼蚁尚且惜命,况乎贫道哉,若是就这么个条件,贫道实难为也,邬先生还是另寻他人好了,告辞,告辞。”

    十万两银子说起来已然是巨资了,奈何陆鼎盛如今的胃口已大,压根儿就不是十万两银子能满足得了的,这一看邬思道如此之强硬,立马便起了身,摆出了副不想再往下谈之架势。

    “道长莫急着走,且听邬某说个地名——河南洛阳孟津县白鹤镇王家庄,不知道长能想起些甚否?”

    面对着霍然而起的陆鼎盛,四爷面色淡然已极,毫无出言挽留之意,倒是邬思道却是笑了起来,意有所指地点了一句道。

    “你……”

    邬思道此言一出,原本已转过了身去的陆鼎盛身子猛然便是一僵,而后霍然回身,怒目凝视着邬思道,张口欲骂,可话到了嘴巴,却愣是没了出口的勇气,此无他,陆鼎盛的妻与二子就藏身在河南洛阳孟津县白鹤镇王家庄里!

    “道长莫急么,有事且坐下慢慢商议了去便是了,放心,但消大事能成,小王断不会亏了道长的。”

    邬思道做足了坏人,四爷自然要适时地出面当一好人了的,此乃题中应有之意,却也无甚可稀奇处。

    “哼!”

    陆鼎盛怒归怒,可家小却是不能不顾,尽管冷着脸,重重地哼了一声,可到了底儿还是没勇气就此拂袖而去,只能是不甘不愿地又坐回了原处。

    “道长请了,银子若是不够,邬某可以做主再多拨五万两,至于军资么,刀枪倒是有些,到时自然会有人给道长送了去,要火枪、火炮,就须得道长自己设法去夺了,就这么个条件,道长且看着办好了。”

    邬思道倒也不是一味强硬到底,口风一松,又多给了陆鼎盛一些好处。

    “嘿,邬先生怎么说怎么好便是了,然,贫道也有两个条件,一是放了贫道家小,二是请王爷给贫道一道文书,将来若是王爷大事得成,须得赦免了贫道一家老小,若不然,请恕贫道无法从命!”

    陆鼎盛漂泊大半生,膝下就只有两子,自是舍不得牺牲了去,明知道此番极有可能会被四爷利用了去,却也没的奈何,只能是先求保住自家老小再说了的。

    “放肆!尔这厮……”

    一听陆鼎盛要文书,站在一旁的弘历当即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声色俱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没旁的,概因有着文书这等东西在,“罪证”可就确凿无比了的,万一要是陆鼎盛起了邪心,须不是好耍的。

    “嗯!”

    不等弘历将话说完,四爷便已一挥手,止住了其之呵斥,面色冷厉地死盯着陆鼎盛看了良久之后,这才语调低沉地开了金口:“取笔墨来!”

    “阿玛……,是。”

    四爷这么句话语一出,弘历当场便急了,待要再行劝说上一番,可被四爷一瞪眼,却是不敢再多言,只能是无奈地应了一声,走到了一旁,将笔墨纸砚取了来……

第1147章 强取布拉茨克(一)

    仁和三年八月十三日,岳钟琪所率之第一集团军第一师进抵西安,与先前抵达的第七集团军会师,与第六集团军一道组建了西进大营,在此之前,陕西总督李双春已着手开始粮秣辎重之调集,从西安至伊犁的各处兵站正在加紧建设之中,各地调来的粮秣辎重也在不断地往前方兵站调运,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然则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清军还在积极备战之际,土、哈联军的图尔盖河防线却是突然崩盘了——当年清军的手下败将列夫·托尔斯基上将率三万哥萨克骑兵从图尔盖河上游顺流而下,千里狂飙,突袭土、哈联军之侧翼,与伊万·伊万若维奇·伊万诺夫大公所部主力两路夹攻,一举击溃土、哈联军的抵抗,哈萨克汗凯普以及土尔扈特汗阿玉奇率残部三万余一路向伊犁狂逃,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土、哈联军的失败本身并不令人感到意外,此无他,尽管土、哈两国都得到了大清的不少帮助,不止给军火——大清军队换装下来的武器有不少都给了这两国,甚至还派出了不少战术教官,对两国的军队加以培训,奈何两国都是游牧民族国家,人口本身也有限,除了几支规模极小的正规军之外,余下的全都是民兵,战斗力本身就谈不上有多强,面对着优势兵力的俄罗斯大军,失败自也就是迟早的事罢了,对此,大清军方早就有过共识,然则两国联军败得如此之惨,又是如此之迅速,却显然有些出人预料之外了的,如此一来,一个严峻的现实就摆在了大清军方的面前——如何应对俄罗斯方面的大军压境!

    八月十六日,一接到伊犁将军塔山发来的急电,弘晴的御驾便直抵总参谋部,召集各兵种司令以及在京之诸多将领,会商应对之策,密议至深夜,对早前拟定的对俄作战计划作出了不小的更改,次日一早,帝下明诏,公告天下曰:俄人残暴,悍然犯我大清天威,其罪难恕,当予以严惩,特令北上大营之诸军即刻出击,突破布拉茨克堡垒线。

    布拉茨克,位于安加拉河上游左岸,始建于公元一六三一年,早年乃是俄罗斯帝国入侵大清的桥头堡,城市规模原本并不算大,也就只是座小城堡而已,然则自诚德二年俄罗斯兵败伊犁之后,该城便得俄罗斯帝国之重视,近十年的建设下来,已然是东西伯利亚最大的城市,屯兵四万余,依河筑有堡垒数十处,与城堡本身以及多险滩急流的安加拉河构筑成一道坚固的堡垒线,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阻挡住清军对东西伯利亚的虎视。

    “报告将军,前方八里处就是安加拉河,我部已进抵河边,沿途未发现敌军哨探,赵师长(赵硕)请命发动急攻,请将军明示。”

    时值中秋,正是一年中最适合行军之时节,从赤塔大营出击的大清第三集团军主力尽管行军速度并不算特别快,可也就只花了不到十天的时间,便已赶到了离安加拉河附近,正值大军迤逦前行之际,一骑报马疾驰地冲到了中军处,但见马上骑士一个赶紧利落的滚鞍下马,顺势便已站直了身子,抬手朝着恪伦泰便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回去告诉你们赵师长,不得轻举妄动,后退三里,警戒四周,等待主力抵达。”

    部下有求战的决心与勇气固然是好事,然则敌情不明之际,盲目强攻却是断然要不得之事,这一点,恪伦泰心中自是有数得很,挥手间便已拒绝了第一师师长赵硕的请战。

    “是!”

    军令如山,那名前来禀事的通讯官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赶着应了诺,行礼一毕,便即翻身上了马背,向前军方向疾驰了去。

    “传令:各部加快行军速度,赶到预定地点,日落前务必安好营垒!”

    恪伦泰没去理会那名通讯官的离开,抬头看了看天色,一挥手,已是就此下达了将令,旋即,号角声连起中,正自迤逦而行的大军立马闻令而动,急速向安加拉河方向赶了去……

    “军长到!”

    夜幕方才刚刚降临,临时作战室里已是坐满了人,第三集团军各旅以上的军官都已到齐了,正自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闲扯着,突然一声断喝响起中,就见恪伦泰已在数名侍从军官的簇拥下,大踏步行进了大帐,众将见状,自是不敢大意了去,赶忙齐刷刷地便全都站了起来。

    “坐下。”

    恪伦泰大步行到了正中的大位上,环视了下众人,一压手,神情肃然地吩咐了一声,旋即便见众将尽皆端坐了下来,一个个身形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地望向了恪伦泰。

    “陈参谋长,介绍敌情。”

    待得众将皆落了座,恪伦泰也无甚寒暄的废话,一扬手,已是声线低沉地下了令。

    “是!”

    陈泰和,汉军旗人,原炮兵指挥学院参谋科第一期毕业生,西征准噶尔之战中,曾在第一师任团长,后又调入总参谋部任职,去岁转任第三集团军参谋长,中将军衔,为人素来干练,此际听得恪伦泰点了名,自无甚多的言语,紧赶着便站了起来,高声应了诺,而后指挥着数名参谋将一幅大沙盘抬到了作战室的中央。

    “诸位请看,我军的位置在此,西面三里外便是安加拉河,此河源于贝尔加湖,蜿蜒数千里,沿河两岸多山,唯有布拉茨克附近一带地势较为平缓,水面最宽处达一百余丈,最窄处也有六十丈上下,水流湍急,河心最深处达八丈左右,无法涉渡,左岸边,以布拉茨克为中心,敌每隔半里便设有一碉堡,形成一道堡垒线,我军若是大规模强渡,断难瞒得过敌之侦查,强攻必不利,唯有智取为上。”

    陈泰和略一清嗓子,指点着大幅沙盘,将敌我态势简单地解说了一番,末了得出了个智取之建议。

    “嗯,说说看,参谋本部对此都有何建议。”

    恪伦泰并未对陈泰和的陈述加以置评,而是不动声色地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军长明鉴,属下以为当以正面强攻吸引敌之注意,而后从敌侧翼偷渡安加拉河,从地形分析来看,三四三高地一带正是最合适之偷渡地点,此处水面较窄,俄军虽在高地上设有一碉堡,然限于地势,左右碉堡群皆难以及时支援此处,若我军能占据此地,当可固守无虞,一旦浮桥建起,敌地利之优势尽失,断难挡我优势兵力之清剿。”

    陈泰和早在会议开始之前,便已反复推演过战局之演变,心中底气十足,这会儿款款道来,自信之情溢于言表。

    “诸位对此战术可有甚看法,且就都说说好了。”

    恪伦泰依旧不曾对陈泰和的提议加以置评,也就只是神情淡然地点了点头,示意陈泰和先行退下,而后环视了一下众将,不动声色地发问了一句道。

    “报告军长,末将请命率部抢占三四三高地!”

    恪伦泰话音刚落,身材魁梧的第一师师长赵硕便已昂然站了起来,高声请命道。

    “报告军长,末将也愿率部抢占三四三高地!”

    “军长,这任务就交给末将好了,拿不下三四三高地,末将提头来见!”

    “军长,我部请命出击,请军长恩准!”

    ……

    自打西征准噶尔归来,第三集团军众将都已是数年不曾再战,早就都憋足了劲要再建功业,这一见赵硕率先跳将出来,自是全都忍不住了,纷纷站将起来,乱哄哄地皆言要战。

    “郑在山!”

    恪伦泰显然很是满意诸将们的请战之勇气,不过么,却并不打算让众将们在此际争执个不休,但见其一压手,示意众将落座,而后面色一肃,点了军侦察营营长郑在山的名。

    “末将在!”

    侦察营乃是早先的斥候营改编而成,几乎集中了军中所有的精锐官兵,专一用于特种作战,所有官兵全都是高两级配置,郑在山的职务虽只是名营长,可军衔却是上校,也是有资格参与军事会议的唯一校官,值此诸将纷纷请战之际,他倒是一派风轻云淡,没旁的,在他看来,这等偷袭的任务只能由其侦察营来完成,压根儿就无须出面去争,果不其然,恪伦泰第一个点的便是他郑在山的名,一听及此,郑在山心中暗乐不已,不过么,倒是不曾带到脸上来,也就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了事。

    “后日夜间出击,第一师第一旅配合你部,给我拿下三四三高地,有问题么?”

    恪伦泰瞥了郑在山一眼,神情冷厉地发问道。

    “保证完成任务!”

    郑在山信心十足得很,压根儿就不曾讨价还价,高声便应承了下来。

    “很好,命令:各部明日一早开始伐木,后日一早,第一师第二、三旅在二一二高地与一零四高地之间发动正面佯攻,第二师在一七八高地与一一七高地前展开,军炮兵师负责配合,打得越猛越好,不得有误!”

    恪伦泰没再多啰唣,霍然站了起来,环视了下众将,中气十足地便下达了作战之令,声线里满是蒸腾而起之杀气……

第1148章 强取布拉茨克(二)

    仁和三年八月三十日,亥时将至,安加拉河上空弥漫了一整天的硝烟早已散尽,隔河相望的两军官兵们此际大多已沉入了梦乡之中,所不同的是俄军上下士气正高,或许能睡上个好觉,可清军将士这一头么,便是睡也难睡得太踏实,此无他,今日白天的一战,清军先后数次在宽正面上强渡安加拉河,皆以失败告终,尽管犀利的炮火覆盖给予了俄军沉重的打击,可己方出击的渡河部队之损失也自不小,四百余官兵壮烈成仁,负伤者也自不在此数之下,因对战况有所担忧而失眠的将士自也就不算少,当然了,并非每一个没睡着的清军官兵都在忧虑着,至少郑在山以及其手下的侦察营官兵们就不在其列。

    “武元奎。”

    郑在山趴在岸边的一块大石头后方,双目锐利如刀般地盯着对岸的三四三高地看了良久,待得出击的时辰已至,这才低低地轻唤了一声。

    “到!”

    郑在山话音一落,一道浑身涂着黑色油泥的影子便已有若鬼魅般出现在了其之身后,这人正是侦察营尖刀排排长武元奎上尉,山东胶澳人,自幼习武,一身家传武学相当之了得,成德六年入伍,在历次军演中,各项技战术皆独占鳌头,仁和元年便被选入侦察营,晋上尉衔,乃是军中为数不多的从士兵直接提拔起来的军官。

    “带你的人上,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惊动了碉堡中的俄军,去罢。”

    该商讨的战术早已在这两日里议过了,郑在山自是不会再在此时多啰唣,也就只是简单地叮嘱了几句,便下达了出击之令。

    “是!”

    将令既下,武元奎自是不敢怠慢了去,恭谨地应了一声,而后朝着后头只一招手,便即无声地匍匐着向河边爬了过去,紧接着,六名浑身涂满黑色油泥的身影也从后方的乱石堆里闪了出来,同样是匍匐向前,不多会,便已是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这一段的安加拉河并不算宽,也就只有六十五丈上下,可水流却是颇为湍急,河道右岸是处乱石堆,左岸则是三四三高地,地形相对复杂,严格来说,并不适合大军渡河之用,正因为此,俄军在此处的戒备远谈不上森严,除了三四三高地上设了个碉堡之外,其余碉堡最近的都在一里之外,兵力配备也不算雄厚,拢共也就只有一个连的驻扎兵力,值此夜深人静之际,大多数的俄军士兵都龟缩在了城堡之中,只有大约半个排的兵力分散在三四三高地四周负责警戒,戒备心也不是太强,并未发现趁着夜色泅渡的七名清军士兵之存在。

    但凡侦察营的官兵几乎都是多面手,不单精通各种枪械之使用,游泳、潜伏等专项侦察技能更是精熟无比,尤其是武元奎所率领的这几名士兵更是顶儿尖的潜泳高手,纵使河水湍急无比,而大多数士兵身上大多还背着沉重的牵引绳,可游动起来却并不显得太过吃力,七名官兵就有若七条大鱼般几无声息地借着水势侧斜向对岸潜泳着,前后不过两刻钟左右而已,便已强行渡过了安加拉河,但都不曾急着上岸,而是就趴在岸边的浅水处,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悄悄地打量着河岸边的俄军之布防情况。

    夜已深,又值阴天,虽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可能见度也着实高不到哪去,俄军哨兵固然是无法发现悄然偷渡过来的七名清军官兵,可清军官兵们同样难以在这等黑夜里看清楚俄军执勤官兵的布防情况,这等情形下,要想悄无声息地干掉所有的俄军哨兵,显然不是件容易之事,不过么,对于有着相关训练的侦察营将士们来说,却也只是寻常事耳,这不,一待体力稍有恢复,武元奎便动了,但见其抬手急速地打了几个手势之后,紧跟着其身侧的四名士兵当即便脱下了牵引绳,交给了留守的两名战士,而后便即两两一组地分散潜上了岸,至于武元奎本人,则有若独行侠一般地闪进了夜幕之中。

    摸哨行动进行得极其顺利,尽管出击的五名清军官兵所持有的武器只有人手两把匕首,可用来暗杀那些毫无防备的固定哨,却是绰绰有余了的,哪怕有些俄军暗哨藏身之处极为隐蔽,可对于早就习惯在暗夜里行动的清军侦察营士兵来说,这等隐蔽并不足以躲过侦察营官兵们的敏锐灵觉,半个时辰不到,三四三高地附近的各种明暗哨尽皆被一扫而光,便是连碉堡外的两名值守士兵也没能躲过武元奎的暗杀,除了尚猫在碉堡中闷头大睡的俄军士兵外,就只剩下一队为数十人的游动哨还在沿河岸边往来巡视着。

    七对十,这仗显然不好打,倒不是打不过,若是不考虑动静大小的话,以清军侦察营士兵的战力,绝对可以轻松将这队俄军士兵杀得个精光,至于眼下么,难是难了些,可会者不难,这不,清除完固定哨之后,五名出击的士兵又悄无声息地潜回到了岸边的浅水处,彼此以手势交谈了一番,全盘计划便已是无声无息地商议完毕了。

    俄军十人巡哨队伍的巡逻路线极为固定,就是沿着河岸在防区间往来巡视,每两刻钟左右来回一趟,注意力大多放在河面上,压根儿就不曾发现到清军侦察营官兵已然潜伏进了防区,更不曾发现己方的各处明暗哨早已被清军拔除,始终就这么沉闷无比地来回走着,皮靴重重地踩在岸边的泥地上,扑哧扑哧的声音在夜色里响个不停。

    近了,更近了,不紧不慢地行进着的俄军巡哨队伍终于走进了清军侦察营官兵们的包围圈中,但见最先发动的武元奎有若鬼魅般从一块巨石旁闪了出来,无声无息地贴上了俄军巡哨队伍中的最后一名士兵,左手一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那名士兵的嘴,右手顺势在其脖子间一抹,已割断了其之气管与大动脉,左手再一掰,“咔哒”一声轻响过后,这名倒霉的俄军士兵已是无声无息地丢了性命,因着河水奔涌的声音以及俄军的沉重脚步声,前头的士兵浑然不知自家队尾的战友已然横死当场。

    武元奎轻轻地将已然死得彻底的俄军士兵之尸体放在了地上,身形再一闪,又靠上了倒数第二名俄军士兵,照例又是一招抹喉杀,同样干脆利落得很,依旧不曾惊动前头的俄军士兵,这固然是因着武元奎艺高人胆大之故,可其实也不乏运气的成分在内,然则运气这玩意儿通常情况下是靠不住的,这不,就在武元奎刚打算如法炮制第三名俄军巡哨之时,意外却是突然发生了——那名巡哨突然打了个大喷嚏,动静之大,顿时便令前头的士兵不由地全都转身回望了过来,只这么一望,方才刚准备动手的武元奎便就这么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若是旁人,在这等暗杀之际被发现,十有**会手脚为之一僵,然则武元奎却并在此列,他不单不曾停下脚步,反倒是脚下一用力,整个人有若离弦之箭般地便窜了出去,右手一挥,刀光一闪间,已是毫不客气地将先前打喷嚏的那名俄军巡哨的气管抹断,脚下丝毫不停地便直奔尚未反应过来的第二名俄军巡哨,与此同时,已然发现不对的清军侦察营官兵们也全都从潜伏地点窜了出来,个个行动迅捷无比,没等俄军官兵们弄清楚状况,清军侦察兵们便已杀到了近前。

    合该俄军官兵们倒霉,因着松懈之故,这当口上,枪都是斜背着的,骤然遇袭之际,压根儿就来不及取下枪支,更别说开火了,反倒因背着枪,行动极其不便,被清军侦察兵们这么一扑杀,就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几乎都是一个照面便被杀死当场,唯有一名士兵来得及发出了半声的惨叫,便被割断了脖子。

    “发信号!”

    尽管顺利地将所有俄军巡哨斩杀当场,可武元奎的脸上却是无一丝的喜色,反倒是皱紧了眉头,概因他也不敢确定那半声的惨叫会否惊动碉堡里的俄军官兵,好在此番运气又站在了清军一方,山顶处的碉堡依旧死气沉沉地,毫无半点的反应,一见及此,武元奎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去了,也自不敢再多迁延,赶忙一扬手,低声地下了令,旋即便见一名士兵从裤兜里取出了个油纸包,飞快地摊将开来,取出了盒火柴,连着擦亮了三根。

    “过河!”

    天已过了子时,已然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的郑在山总算是看见了对岸发来的信号,紧绷着的心弦当即便松了一大半,也自不敢耽搁了去,一挥手,低声地下了令,旋即便见一队队侦察营的官兵抬着几只木筏下了水,借助着已然固定好的牵引绳之帮助,拼力地向对岸划了过去,与此同时,第一师第一旅的官兵们也从岸边不远处的密林里行了出来,抬着粗大的原木以及木筏等物抢到了岸边,开始了紧张的搭建浮桥之行动……

第1149章 强取布拉茨克(三)

    侦察营官兵的过河行动极为的迅速,筏子上的士兵或是用木浆划水,或是拉着牵引绳向前,至于水中的士兵则是全力地拉着牵引绳前进,方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加强营的士兵已是尽数抢登到了对岸,只不过重装备都不曾带将过来,也就只有搁在木筏上的那些步枪、左轮手枪、手榴弹以及少数几挺机枪罢了,弹药更是少得可怜,而要承担的任务却是相当之重,纵使如此,侦察营官兵们也自丝毫不惧,在岸边飞快地整理好队形之后,便按着预定之作战计划,兵分两路,急速地向山顶的碉堡所在处摸了过去。

    “敌袭,敌袭!”

    运气这玩意儿就像是轮盘赌,先前是在清军一方,可转眼间,却又跑到了俄罗斯一方,这不,就在两路清军侦察营官兵即将赶到碉堡之际,俄军换班的时间到了,但见紧闭着的碉堡大门一开,两名隔着很远的俄军士兵一前一后地从门里行了出来,毫无疑问,当先那名俄军士兵第一眼便发现了不对,正准备高呼之际,潜伏在近旁的武元奎不得不出手将其斩杀当场,尽管不曾发出声响,可落在后头的那名俄军士兵却是正好瞧见了同袍的死亡,当即便大喊了起来,尽管很快便被武元奎飞出的匕首杀死,可高呼声一响起,整座碉堡顿时便全都乱了起来。

    “冲进去,杀!”

    眼瞅着突袭已然没了可能,方才刚率部赶到碉堡处的郑在山顿时便急了,断喝了一嗓子,率部便冲进了碉堡之中,战事瞬间便在狭窄的碉堡走道上开始了,俄军官兵尽管拼死抵抗,奈何乍然遇袭之下,军心士气皆低落无比,自不可能是配备了左轮手枪这等近战利器的清军之对手,一场血腥的厮杀下来,清军侦察营以十数人伤亡的代价,全歼了碉堡中的百余名俄军官兵,尽管并不曾花费太长的时间,可激烈的枪声一起,周边碉堡的俄军官兵自不免便全都被惊醒了过来。

    “各连都有了,挖壕沟,动作快点!”

    尽管以不算大的伤亡全歼了碉堡中的俄军,可郑在山的脸上却浑然不见半点的喜色,没旁的,既已惊动了俄军,留给清军的时间已然不多了,但消天一亮,俄军的反扑乃是显而易见之事,倘若不能坚持到第一师第一旅渡过安加拉河,整个战役计划便有着失败之可能,哪怕郑在山实在不情愿将手下这支精锐部队投入到防御战中去,值此危机关头,他也只能是做好苦战的准备了的。

    清军官兵都配有工兵铲,侦察营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先前急着抢渡,却是并未全员都将工兵铲带了来,大体上也就只有三分之一的士兵能分到,至于其余人等,只好拿着俄军的刺刀掘地,可纵使如此,也没见众官兵们有甚抱怨之言,尽皆热火朝天地狂挖着,好在众官兵们的军事技能都是全军拔尖之辈,动作倒是快捷得很,总算是抢在天亮前,在三四三高地的两侧各挖掘出了两道战壕,围着山汇聚成两个同心圆,前后战壕间还有着交通壕为勾连,而此时,负责搭建浮桥的第一旅工兵们还在忙碌个不停,桥面仅仅只铺到了一半多一些,离着完工恐尚须得一个时辰左右。

    “营长,老毛子从左右两侧杀来了!”

    刚挖好壕沟,郑在山连口大气都来不及喘上一下,就听站在碉堡楼顶上的哨兵高呼了一嗓子。

    “给炮兵阵地发信号,先给老毛子点颜色瞧瞧!”

    听得响动,郑在山赶忙站直了身子,抄起望远镜便往山下看了去,入眼便见一群群的俄军士兵正在最靠近三四三高地的碉堡处集结着,显然是准备发动强行攻山了,一见及此,郑在山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赶忙高声下了令。

    “各炮营注意了,一营,密位七洞拐、七洞八……,二营,密位三洞二……”

    随着侦察营哨兵手中两面小旗帜的舞动,早已集结在河对岸的清军炮兵阵地顿时便忙碌了起来——除了第一旅所属的炮兵营之外,昨儿个未参战的第三、四师的师属炮兵团也尽皆调到了三四三高地的对面,数百门各型大炮沿河一字排开,各炮位按着负责指挥的第三师炮兵团长林高阳的命令,紧张地调整着密位。

    “各炮位都有了,三发急速射,给我打!”

    清军的大炮多,训练也抓得极严,不说旁的,最早的军校便是炮兵指挥学院,这么些年来,尽管一直不曾有战事,可清军对炮兵部队的建设却是从来不曾懈怠过,这一点,从清军各炮位的熟稔技战术便可见一般,几乎是林高阳报完了密位,各炮位便已大体调整完毕,随着林高阳一声令下,火力急袭就此开始了!

    “轰,轰,轰……”

    自西征准噶尔之后,大清的火炮制造技术日新月异,所研制出来的火炮较之旧式火炮已有了革新性的进展,圆形的开花弹早已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圆锥形的一体化炮弹,射程更远,威力也更大,至于射速也比旧式火炮要强上了一大截,密集的炮火覆盖下去,正在集结的俄军官兵顿时便倒了大霉,腿快的还能躲进青条石构筑成的坚固碉堡中,腿慢的么,只能是被密集的炮火炸成了碎肉,攻山行动尚未展开,集结待命的两个团俄军便已被彻底打残了。

    “不要给我伤亡数字,我只要高地,给我三面围攻,胆敢后退者,一律枪决!”

    面对着惨重的失败,负责指挥夺回三四三高地的俄罗斯边防第三军军长别涅佐夫斯基中将当场便气得火冒三丈,也不管前来禀报的第一师师长伊万·库左夫斯基少将有多惶恐,气急败坏地便咆哮了起来,此无他,不尽早夺回三四三高地,一旦让清军大举过了河,以清军强大的火力优势,安加拉河堡垒线断逃不过失守之下场,又怎由得别涅佐夫斯基中将不为之急怒攻心的。

    “是!”

    面对着自家上司如此强硬的态度,伊万·库左夫斯基少将又哪敢再多啰唣的,无奈之下,也只能是恭谨地应了一声,跑回前线,继续调兵遣将地准备攻山不提。

    三四三高地并非圆锥形的山体,而是有若元宝状一般,是由三座小山包构成的一个整体,只不过左右两侧的山包低矮,坡度也不大,几乎无险可守,清军兵力有限,自然不会在那两座小山包上部署兵力,至于山前不远处便是滔滔安加拉河,而后山的坡度则相对较大,多处有峭壁,能发动冲锋的面并不算宽,说起来并不适合步兵集团冲锋,然则因着清军火炮之凶悍,伊万·库左夫斯基少将再不敢将攻击的主力摆在左右两侧,而是将重兵全都调集到了山后,仅仅只在两翼各派出了一个连的兵力作为牵制之用。

    敌变我变,这一见俄军将攻山的重心着落在了后山,郑在山自然不敢坐视,在左右两侧各留了两个班的兵力阻击小股之敌,其余兵力全都调到了后山处,因着清军的战壕乃是贯通的同心圆之故,整个调整行动自是快捷得很,不等俄军调整到位,清军已然在后山的战壕里做好了迎战之准备,仅有的四挺机枪也全都调到了后山,但并未部署在第一道壕沟处,而是放在了靠近山顶的阵地上。

    “开炮!”

    俄军的火炮拥有度远不及清军,可一个师里也有着一个营的轻便火炮部队,伊万·库左夫斯基少将为达成一举攻下三四三高地之目的,连侦察攻击都省了,一上来便将全部二十七门火炮全部投入了进攻,随着其炮兵指挥官一声令下,二十七门火炮开始了轰鸣,当即便炸得山腰处的清军阵地硝烟弥漫而起,只是并未给守山的清军造成太大的损失,没旁的,后山处多巨石与陡坡,清军在挖战壕时,充分利用了这些天然障碍物,巧妙地构建了不少的防炮阵地,俄军大炮方才一响,机敏的清军将士们早早便各自藏进了防炮阵地中,饶是爆炸声不绝于耳,可论及效果么,只不过是给清军将士们听个响罢了,也就几名不太走运的士兵被乱飞的弹片或是碎石划伤而已。

    “营长,老毛子上来了!”

    隆隆的炮声方才刚停歇下来,一个营的俄军士兵已呐喊着发动了冲锋,飞快地向三四三高地冲将过来,当即便有一名清军观察哨高呼地发出了警讯。

    “各机枪位保持戒备,其余人都进入战壕,给老子狠狠地打!”

    听得警讯传来,郑在山赶忙从防炮阵地里探出了个头来,只瞄了眼来敌之规模,便即高声地下达了将令。

    “呯、呯、呯……”

    就在俄军士兵刚冲到山脚下之际,清军阵地上的枪声当即便很有节奏地响了起来,火力密度尽管远谈不上密集,可射击的精准度却是高得惊人,此无他,侦察营的官兵们全都是神枪手,枪枪咬肉,瞬息间便将呼啸而来的俄军官兵射杀了数十人,顿时便令俄军的冲锋势头为之猛然一窒……

第1150章 强取布拉茨克(四)

    “开炮,给我开炮!”

    眼瞅着己方的冲锋队伍被清军的准确射击压制得全都倒趴在地上,伊万·库左夫斯基少将登时便急了,也不管己方的炮火会否误伤攻山的手下,声色俱厉地便咆哮了起来。

    “轰、轰、轰……”

    伊万·库左夫斯基少将的命令一下达,刚消停下来的俄军炮兵阵地顿时又是一通子的忙乱,二十七门火炮再次开火,顿时便炸得三四三高地的山腰处硝烟四起,纵使有着战壕的掩护,清军侦察营的官兵们还是不免遭受了些损失,十数名战士倒在了血泊之中。

    “各重炮都有了,五发急速射,开火!”

    俄军的炮兵阵地位于三四三高地的后方,距离清军炮兵阵地足有一千五百米之遥,已然超出了清军轻便步兵炮的射程之外,至于中型战防炮,尽管射程尚能勉强够得着,只是准确度与威力却已是难有保证,然则对于清军的重炮来说,这么个距离却不算甚问题,完全在有效射程范围之内,先前之所以不曾发炮反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此无他,重炮的调校远比中、轻型火炮来得复杂,哪怕对岸的侦察营观察哨早将敌炮兵阵地所在的方位报到了清军炮兵阵地处,可重炮的调校却尚未完成,直到俄军炮兵阵地再次开火,清军的八门重炮方才完成了最后的调校,随着炮兵指挥官林高阳一声令下,八门重炮依次开始了怒吼!

    重炮之所以是重炮,不光是射程远,炮弹的威力也自巨大无比,但消一枚炮弹落地,炸出的便是一个丈余方圆的大窟窿,别说人了,便是大炮,挨着必是粉身碎骨之下场,八门重炮这么一通子狂轰乱炸下来,俄军的炮兵阵地当即便倒了血霉,腿快的还能侥幸得生,腿慢的么,就连具全尸都没法留下,待得八门重炮五轮炮击过后,俄军的炮兵阵地已是荡然无存,硝烟散尽之后,也就只剩下一个个焦黑的巨大坑洞。

    “命令各部轮番攻击,连长死了,营长填上,营长死了,团长上,团长死光了,老子自己上,谁敢退后一步,一律枪决!”

    面对着己方炮兵阵地覆灭之惨状,伊万·库左夫斯基少将的眼珠子当场便红了,但见其一把抽出腰间的指挥刀,疯狂地向前一劈,咆哮着便下达了决死冲锋之令。

    “营长,我没子弹了!”

    “我也没了!”

    “我还有三发!”

    ……

    在伊万·库左夫斯基少将的死命令下,俄军彻底杀红了眼,攻势一浪高过一浪,不惜一切代价地狂攻着清军阵地,一个营接着一个营地往上填,若不是侦察营官兵精锐无比,换成旁的部队,早被俄军彻底磨垮了去,可纵使挡住了俄军的接连攻势,一个麻烦的问题却是不出意料地出现了——本就不多的弹药彻底耗尽了!

    “弟兄们,上刺刀,将老毛子给我打下去!”

    战事激烈至此,郑在山压根儿就没时间去关切一下第一旅的浮桥搭建到了何等程度,可在他想来,应该也差不多快完工了才是,此时若是不能守住阵地,一夜的辛苦显然就要白费了去,而今之计,也只有舍命一搏了,一念及此,郑在山自不会有甚犹豫,大吼了一声,抄起腰间的刺刀,往步枪上一套,怒吼着便往汹涌而来的俄军杀了过去。

    “杀啊!”

    战至此时,侦察营官兵已是折损了三分之一还多,还能坚守在阵地上的官兵也就只剩下了两百二十余人,而面对着的则是五百余人高马大的老毛子之冲击,敌众我寡之势一目了然,可纵使如此,也无一人有退缩之意,全都呐喊着跃出了战壕,挺枪便冲下了山去。

    俄军同样也已是杀红了眼,尽管瞧见了清军士气如虹般地冲下了山,可俄军官兵们不单不后退,反倒是加快了脚步,嘶吼着迎上了前去,但见两道人浪狂野地撞击在了一起,惨烈至极的白刃战就此开始了,论兵力,是俄军占有绝对的优势,论身材,同样是普遍高大的俄军士兵占据上风,至于士气么,双方都不缺拼死一战的勇气,可要说到拼刺技术的话,俄军官兵那是拍马都追不上清军侦察营官兵的,更别说地利还在清军一方,双方这么一个对冲之下,处在仰攻状态下的俄军明显吃了大亏,冲在最前面的士兵基本上都被清军挑杀当场,可纵使如此,后续涌将上来的俄军也依旧不曾有丝毫的退缩,狂吼着与清军将士们绞杀成了一团。

    “呜,呜呜,呜呜呜……”

    清军侦察营官兵们虽说都是精锐,拼杀的本事强得很,加之拼刺战术也强,三人一个小组,彼此间配合极其默契,只是一来已是一夜不曾休息,体力早已不在巅峰,二来么,俄军不断地调兵上前,哪怕伤亡再大,也不肯退缩半步,这就导致清军将士们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了,形势可谓是严峻到了极点,可就在此时,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却是突然响了起来,旋即,一大股清军将士从山顶上涌了出来,呐喊着冲向了战场,赫然是援兵到了!

    三四三高地乃是战役关键点所在,奉命配合作战的第一师第一旅旅长陈沧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浮桥方才刚建好,他也不等工兵部队对桥面进行最后的校验,第一时间便派出了一个团的士兵冲上了浮桥,急速驰援三四三高地,正好赶上了这么场血腥无比的白刃战,率部增援的第一团团长高凯歌自是不敢稍作喘息,挥师便往战场上冲杀了过去。

    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清军援兵,久战不下的俄军终于支撑不住了,再也没了与清军血战到底的勇气,纷乱地便往山下逃窜了去,急欲见功的第一团将士们自是不肯罢休,拔脚便是一通子狂追,生生杀得俄军丢盔卸甲,全军就这么稀里哗啦地溃散了开去,任凭伊万·库左夫斯基少将等军官如何嘶吼,也无法改变俄军大败之事实。

    随着第一师第一旅全部渡过了安加拉河,三四三高地已是无可置疑地被清军掌控在手,很快,几道浮桥又顺利地建了起来,第三集团军大部队陆续从此处开过了河,轻松至极地将周边的俄军碉堡尽皆扫荡一空,眼瞅着碉堡群在清军强大的炮火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俄东西伯利亚总督巴尔乔夫斯基上将不得不将所有的外围兵力全都收回到了布拉茨克城堡中,一边拼力地加固着城防,试图凭险死守到底,一边接连派出数拨使者,向圣彼得堡以及远在哈萨克汗国的伊万·伊万若维奇·伊万诺夫大公所部主力告急。

    布拉茨克城堡乃是俄罗斯帝国在东线的最后屏障,一旦失守,后头可就是一马平川了,直到乌拉尔山脉隘口的乌法堡都无险可守,丧师失地还是小事,万一清军东线部队抄了俄罗斯主力集团军的后路,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去,这等险情一出,整个圣彼得堡上层权贵们全都慌了神,彼得二世同样也不例外,一边下令巴尔乔夫斯基上将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布拉茨克城堡,一边给伊万·伊万若维奇·伊万诺夫大公送去急信,让其赶紧分兵前去救援布拉茨克城堡,原本正率部狂野追击土、哈联军的伊万·伊万若维奇·伊万诺夫大公不得不暂时守住了追击的步伐,在巴尔喀什湖边的阿克斗卡停了下来,给了土、哈联军残部逃进伊犁之机会。

    尽管接到了彼得二世发来的分兵增援之命令,可对于要不要分兵以及分兵多少的问题,俄军主力集团内部的争议却是颇大,力主趁势杀进伊犁的有之,力主赶紧分出部分主力前去援救布拉茨克城堡的也有之,更多的将领则是坚持选择有利战场,等候清军主力前来接战,只要能击溃清军主力,哪怕布拉茨克城堡丢了,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各方意见难以统一,军事会议连开了几天,都不曾讨论出个结果来,对此,伊万·伊万若维奇·伊万诺夫大公本人也是犹豫再三,迟迟难以下个最后的决断,此无他,三种意见都有着可取之处,可又彼此难以协调,在无法摸清清军主力动向之前,伊万·伊万若维奇·伊万诺夫大公自不免左右为难不已。

    相较于俄军那头的慌乱与迟疑,弘晴这头的反应却是迅速无比,一面密令已然西进的岳钟琪所部加快行军速度,一面又严令恪伦泰所部克期拿下布拉茨克城堡,彻底荡平俄罗斯帝国在东线的所有抵抗,摧毁所有俄人之居民点,并挥师乌法堡,以确保将整个西伯利亚纳入大清的版图之内,稳定大清之西、北后方,为下一步进军中、西亚创造出有利之局面。

    仁和三年九月初七,已然完成了布拉茨克城堡外围防线扫荡任务的第三集团军终于将战事的重心转到了布拉茨克城堡本身上,一场攻坚之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第1151章 强取布拉茨克(五)

    布拉茨克城堡属典型的西方式城堡,东面临水,西依大山,整座城堡盘山而上,后山处悬崖陡峭,难有立足之地,其城堡建设与华夏之四方城风格迥异,没有瓮城,却有着前后两道圆弧形的城墙,前矮后高,可就算是矮的那一道,也足有七丈上下,至于高的那道则在十丈左右,皆为大块巨石所砌成,宽各有三丈左右,城墙上设有不少的半突出的圆形碉堡,可为攻防之要隘,城墙前修有宽十丈左右之护城河,河水由安加拉河引入,绕大半城市而过,易守难攻,乃是东西伯利亚最险要之战略要塞,清军尽管大军压城,可要想一战而下,自不是件容易之事。

    奇袭显然已经不太可能了,吃一见长一智之下,俄军对城堡各处都加强了警戒,不单正面城墙上如此,后山那等难以攀登之处也自不例外,时时刻刻都有着一队队的巡哨在往来巡视着,哪怕是夜深人静时,也不曾有丝毫的懈怠,毫无疑问,摆在清军面前的就只有华山一条路——强攻!

    仁和三年九月初七辰时正牌,天才刚大亮不多久,休整了三日的清军终于从大营列队行了出来,半个时辰不到,便已在城下一里不到处列好了阵型,四个步兵师在前方一字排开,炮兵师居中,恪伦泰自率骑兵师以及第五步兵师在后压阵,摆出的就是一副正面强攻之架势。

    “报告军长,炮兵师已准备完毕,请指示!”

    辰时末牌,排在最前方的重炮部队已然完成了开火前的各项准备工作,负责指挥作战的炮兵师师长元胜安自是不敢多有耽搁,赶忙派了名通讯官去中军向恪伦泰作出了汇报。

    “开始罢。”

    恪伦泰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城头,一挥手,已是就此下了令。

    “是!”

    将令既下,前来禀报的那名通讯官自是不敢稍有耽搁,赶忙恭谨地应了诺,急匆匆地便奔回了前方阵地,将命令转达给了元胜安。

    “各炮位都有了,目标:敌第一道城墙,八发急速射,开火!”

    身为参加过征东瀛以及西征战役的老将,元胜安已到了转入二线之年龄,此番出征,已是其最后一次建功之机会了,前几日,虽也曾参战过,可要说到战果么,其实真不算多,基本上都是在配合步兵抢渡罢了,而今,方才是炮兵师真正的舞台之所在,对此,元胜安可是期盼已久了的,这一得到准许开火之命令,精神当即便是一振,也无甚多的废话,但见其猛然一挥手中的小红旗,已是声线高亢地下了令。

    “轰,轰,轰……”

    随着元胜安一声令下,摆在全军最前方的炮兵师以及各步兵师之炮兵团全都动作了起来,炮声瞬间便隆隆地响成了一片,个中又属八门臼炮动静最大,每一发射,便是一阵地动山摇,此无他,这等超级大炮的威力实在是太过巨大了些——清军所使用的臼炮乃是工部最新研发出来的攻城利器,口径达四百八十毫米之巨,炮身短,射速初速都不甚快,可每一枚炮弹却重达六百斤,圆锥形的巨弹里装填烈性炸药以及爆破弹片,杀伤力惊人,哪怕布拉茨克城堡的城墙乃是用巨大条石所垒成的,可在这等巨弹面前,比泥糊的也真强不了多少,只要是命中之处,城墙必然崩垮,尘土与硝烟四起中,乱石飞溅,其景可谓是惊人已极。

    清军素来重视炮兵建设,集团军中不单有着军直属炮兵师,各步兵师也都有着师属炮兵团,下头各旅还有着炮兵营的建制,细算过去,光是重炮就有着三十二门之多,至于战防炮、轻便步兵炮加起来多达四百余门,如此凶悍的火力覆盖下,第一道城墙上的俄军值守官兵可就倒了血霉了,仅仅只第一轮的轰炸下来,死伤便已过半,侥幸得生者哪还敢再呆在原地,不等清军第二轮炮击开始,全都撒腿逃了个干净。

    八轮炮击结束之后,清军并未再次发动炮击,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硝烟散尽,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残破的城抢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赫然已出现了七八处彻底的垮塌,至于架设在外城墙上的那些个圆弧形堡垒,也基本残破,城墙上再无一名活着的俄军士兵,甚至第二道城墙上的俄军也已早早撤了下去,只留下一小部分观察哨还在城头上胆战心惊地观察着清军的动静。

    “臼炮、重炮都有了,目标:敌第二道城墙,十发急速射,开火!”

    眼瞅着第二道城墙上之敌军已然不多,元胜安自是不愿再多浪费以杀伤士兵为主的中型战防炮以及轻便步兵炮的炮弹,仅仅只让重炮以及臼炮再次投入攻击。

    清军的重炮以及臼炮射速都不快,可威力却都同样惊人得很,就这么不紧不慢地一轮轮轰击着,很快,布拉茨克城堡的第二道城墙也出现了垮塌,尽管缺口比起第一道城墙的七、八处来说,要少了许多,仅仅只垮塌了三处而已,可对于准备攻城的清军来说,通往内城的道路却已是被轰开了,看似固若金汤的布拉茨克城堡此际已然像是脱光了衣裳的少妇,就等着清军步兵师前去临幸了。

    “命令:第二师即刻发动攻击,各炮兵师、团配合作战!”

    硝烟散尽之后,这一见敌前后两道城墙皆出现了豁口,恪伦泰自是不打算再多等,挥手间便已下达了冲城令,第一次攻击便派出了整整一个步兵师的部队,显然是准备一鼓作气杀进城中了的。

    清军步兵这么一冲,城头上的俄军观察哨当即便发出了警讯,旋即,一群群的俄军官兵便在军官们的督促下冲上了残破的城头以及豁口处,试图给予冲城的清军一个血的洗礼,于此同时,暗藏在城中的炮兵阵地也开始了紧张的忙碌,准备迎战。

    “各炮位都有了,打一轮覆盖射击,开火!”

    俄军的举动早就在元胜安的预料之中,不过么,他却并未急着下令开炮,而是等第二师的先头部队冲到了离城墙不足百米之处,这才用力一挥手中的小红旗,再次下达了炮击之令。

    “轰,轰,轰……”

    元胜安的命令一下,早有准备的清军众炮手们几乎同时拉动了炮栓绳,四百余门大炮同时怒吼了起来,隆隆的炮声中,密集的炮弹有若下雨般地向前后两道城墙砸了过去,巨大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成了一片,可怜那些个刚冲上了城头的俄军官兵当场便被炸得个死伤狼藉,哪怕是侥幸得生者,也尽皆慌了神,哪还有心去抵挡清军的冲城部队,也就只有城中的俄军炮兵打出了一轮齐射,算是给冲城的清军将士带去了些伤亡。

    加速,再加速!清军第二师的官兵们早就有过这等跟着炮火前进的相关演练,哪怕前方到处烟尘弥漫,不时还有零星的炮弹在炸响着,可众官兵们却是浑然不以为意,扛着长长的云梯便冲进了硝烟之中,飞快地在护城河边与城墙的缺口处搭起了座座小桥,蜂拥着冲过了残破的第一道城墙,冒着俄军零星的枪炮攻击,向第二道城墙的豁口处狂飙而去。

    “各炮注意了,炮一旅,密位:四拐三,四拐四……,炮二旅,密位……,给老子轰掉敌炮兵阵地!”

    俄军几处炮兵阵地方才刚开火,清军炮兵观察哨便已很快算出了敌炮兵阵地之所在,一个个密位飞快地报到了元胜安处,对此,元胜安自不敢稍有大意,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之后,清军各炮兵阵地飞快地按着指令调整着炮口,一通子狂轰乱炸下去,几轮炮击便将俄军的炮兵阵地彻底摧毁了个干净,有力地支援了步兵第二师的攻城行动。

    俄军无论是兵力还是武器装备又或是训练水平都远不及清军,想要守住布拉茨克城堡,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城防工事而已,而今,随着清军第二师的突进城中,俄军失败的命运已然是再无逆转之可能,只是到了这等山穷水尽之际,俄军依旧不曾出现大规模的投降,兀自依靠着城中复杂的地形,与杀进了城中的清军展开了一场血腥的巷战,试图依靠地形的优势,将清军挤出城去,毫无疑问,这不过是奢望而已,有着手榴弹与左轮手枪这两样近战利器的清军,又岂是俄军所能抵挡得住的——城中道路不熟没关系,炸药包开路也就是了,直接爆破各种障碍,不管是民居还是教堂,一路轰开,压根儿就不给俄军据险而守之机会。

    申时末牌,天近黄昏之际,经近三个时辰的激战,俄军的抵抗已被彻底夷平,随着东西伯利亚总督巴尔乔夫斯基上将的投降,布拉茨克城堡中的枪炮声渐渐消停了下来,是役,守城的近四万俄军战死一万三千余,被俘两万五千多,只有少部分官兵趁乱逃出了城,一场事关大局的大会战以清军的全胜而告了终了……

第1152章 骑军对决(一)

    仁和三年九月初七,清军依靠着强大的火力投射能力,一日内便攻克了有着东西伯利亚第一雄城之称的布拉茨克城堡,全歼了驻守该堡垒线的四万余俄军官兵,但并未就此长驱直入俄军腹地,而是兵分数路,横扫东西伯利亚诸多俄人之定居点,尽毁其城镇,将所有俄人一路向西驱赶,而第三集团军则不紧不慢地紧随其后,每到一地,皆以摧毁俄人之定居点为根本目的,至十月中旬,已将东、中西伯利亚尽皆掌控在手,随即便在中西伯利亚高原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城驻扎了下来,此无他,冬季将至,严寒的天气已然不适合再向前进军。

    仁和三年九月初九,停驻在阿克斗卡的俄军主力集群经多方商议,最终决定由列夫·托尔斯基上将率两万哥萨克骑兵以及四万步兵紧急驰援布拉茨克城堡,于途,遇溃兵,方才得知布拉茨克城堡已失,列夫·托尔斯基自忖所部兵力不足,不敢前去迎战大清第三集团军,遂于半道折向了乌法堡,并派出数拨传令兵,将布拉茨克城堡沦陷之实情告知了伊万·伊万若维奇·伊万诺夫大公以及远在圣彼得堡的彼得二世。

    仁和三年九月十八日,伊万·伊万若维奇·伊万诺夫大公接到列夫·托尔斯基上将派人送来的急信,顿时大慌,一边向彼得二世告急,一边召集诸将议事,表露了就此退兵之想法,只是议尚未决,清军岳钟琪所部前锋三万余骑军已赶到了阿克斗卡一线,面对着机动性极强的清军前锋军,伊万·伊万若维奇·伊万诺夫大公自不敢再轻易后撤,派出六万五千余哥萨克骑兵与清军三万两千余骑军对阵,试图先行击退清军骑军,再行后撤事宜。

    仁和三年九月二十日,哥萨克军团长马尔科·日马伊洛马尔科·日马伊洛上将率六万五千余哥萨克骑兵向前挺进,意图与清军骑兵决战,清军前锋军统领第六集团军骑兵师师长和荣并未急着应战,而是率部后撤了五里,马尔科·日马伊洛马尔科·日马伊洛上将认定清军这等后退乃是怯战之表现,气势汹汹地便率部紧追着清军前锋骑军不放。

    怯战?自然不可能!作为参加过征东瀛以及西征准噶尔之战的老将,和荣又岂是怯弱之辈,先前之所以后撤,不过是要将哥萨克骑军引出来打罢了——正如伊万·伊万若维奇·伊万诺夫大公想要先行击垮大清骑军,以保证俄军的顺利撤退一般,和荣也想着先行打垮俄军的哥萨克骑军,以此来拖住俄军的撤退脚步,从而为己方主力集群的赶到争取时间。

    末时一刻,急速后撤的大清骑军终于停了下来,飞快地在开阔的草原上列好了迎敌阵型,四十八门轻便火炮被众炮手们高效率地从四马拉车上解了下来,在阵前一字排开,和荣所部之第六集团军骑兵师一万一千余人居中,关明辅所部的第七集团军骑兵一万一千余骑军在右,而左侧则是伊犁将军塔山之子塔海宁所率的九千五百余边防骑军。

    “传令:全军止步,列阵!第三、四军在左,五、六两军在右,第一、二军随本将军居中!”

    这一见清军已然严阵以待,急追而至的马尔科·日马伊洛马尔科·日马伊洛上将自是不敢就这么纷乱地直冲清军本阵,在离着清军骑兵大阵还有一里半之地时,便已下令勒住了狂飙突进的众哥萨克骑兵,一道道命令下去,六万五千余哥萨克骑兵也排出了三大方阵,隔着六百米左右的距离,与清军遥相对应。

    有着大不列颠王国等西方诸多强国的支持,俄军如今已完成了换装,可改变之处更多的则是在步兵的装备上,至于哥萨克骑兵么,除了将火绳枪换成了后装滑膛枪之外,其余装备却是照旧不动,既无火炮支援,也不曾配备手枪,有的依旧是长矛与马刀,大体上来说,长矛骑兵与马刀骑兵各占一半,至于清军方面,装备的变化也不算大,单兵武器几乎没有变化,还是骑枪、马刀、左轮手枪以及手榴弹,真正有变化的则是在支援火力上——四十八门轻便火炮都是一水的新研发出来的速射炮,炮管轻薄,以钨钢管打造,重量只及旧式火炮的一半,可耐用度以及射速却是旧式火炮的两部以上,设计射速为一分钟四发炮弹,每枚一体化炮弹全重十八斤,弹头呈圆锥形,内装黄色炸药以及预设爆破片,杀伤力极强,一旦落地,有效杀伤可覆盖四丈方圆,有效射程高达一千两百米之遥,再有一个便是装备的机枪也是最新型号的产品,解决了早先机枪易卡壳以及难以做到点射之缺陷,弹匣装弹量高达四十发,杀伤力惊人。

    “传令:炮火急袭,将老毛子炸出来!”

    两军静静地对峙着,除了马匹偶尔的响鼻声之外,再无一丝的声响,很显然,双方都不想率先发动攻击,都在等着对方变阵时露出破绽,对此,俄军显然很能忍耐,可和荣却是不想多等了,此无他,此处离着俄军大营虽有着七里多之距,可毕竟不算太远,真要是仗打成了僵持,老毛子的援军随时都可能赶到,和荣可不想错过这等摧毁俄军机动力量的大好机会,但见其一扬手,已是冷声下了将令。

    “轰,轰,轰……”

    清军的四十八门火炮自然不是摆着好看的,随着和荣一声令下,众炮手们飞快地按着炮兵指挥官的口令,急速地调整着射击密位,毫不客气地朝着俄军骑兵阵便是一通子猛轰,剧烈的爆炸声瞬间便在俄军骑兵阵地上接二连三地响成了一片,无数的弹片四下横扫,瞬间便将俄军骑兵打得个大乱不已。

    “命令:左右两翼即刻出击!”

    清军这么一开炮,马尔科·日马伊洛马尔科·日马伊洛上将可就再也沉不住气了,没旁的,俄哥萨克骑兵并无炮兵编制,自然也就不可能对清军的炮击作出相应之反击,到了眼下这么个地步,再不发动强攻,这仗也就不必再打了,只不过马尔科·日马伊洛马尔科·日马伊洛上将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并未全员出击,而是仅仅只让两翼先行杀出,看能否冲动清军之阵脚,至于其所率中路军的按兵不动么,明显有着见势不妙拔脚就逃之想头在。

    “乌拉,乌拉……”

    哥萨克骑兵在欧洲素来以野蛮著称,自是不缺血勇之气,尽管被清军的炮火急袭打得颇显慌乱,可一旦出击令下,左右两翼的哥萨克骑兵却是不曾有半点的犹豫,呼啸着便冲了起来,尽管谈不上甚阵型不阵型的,可数万名骑兵这么齐齐杀出,蹄声如雷中,杀气顿时直上九霄云外。

    “举枪,瞄准!”

    面对着左右两翼汹涌而来的哥萨克骑军大队,清军将士们压根儿就不曾有丝毫的慌乱,随着各级指挥官的命令下达,飞速地端平了手中的骑枪,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笔直地瞄向了哥萨克骑兵先锋。

    “开火!”

    就在潮水般狂飙而来的哥萨克骑兵先锋已然冲到了离清军骑兵阵地不足两百五十米之际,清军右翼主将关明辅、左翼主将塔海宁几乎同时下达了射击之令。

    “哒哒哒……,轰轰轰……,呯呯呯……”

    两位主将的将令一下,机枪手们率先开始了射击,接着炮兵们也调整了密位,优先轰击两翼的敌骑军,接下来便是众骑军将士们的排枪乱射,密集的子弹有若瓢泼大雨般向狂野冲来的哥萨克骑兵先锋当头便罩了过去,瞬息间,便将成排成排的哥萨克骑兵有若割稻子般地扫倒在地,人吼马嘶间,哥萨克骑兵的冲锋势头顿时便是猛然一窒。

    “出刀,跟我来,杀贼,杀贼,杀贼!”

    哥萨克骑兵着实蛮勇得很,尽管前锋部队几乎被清军的密集火力扫荡一空,可后续的骑兵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向前狂冲着,一见及此,关明辅自是不敢怠慢了去,但见其一把抽出腰间的马刀,大吼了一声,率部便发动了凶悍的反冲锋,于此同时,稍稍落后半拍的塔海宁也作出了同样的选择,清军两翼骑兵齐齐出击,有若潮水般地向前汹涌着。

    “投弹!”

    近了,更近了,两军之间本来就只有三百米不到的距离,于飞奔的战马来说,不过是须臾间事而已,随着两军的全力冲刺,这等距离也在飞速地缩短着,眨眼间,两军前锋的距离就只剩下五十米不到,随着一声大吼的响起,前排的清军将士几乎同时一扬手,齐刷刷地将扣在左手中的长柄手榴弹甩了出去,借着马的冲劲,近千枚手榴弹就这么呼啸着向哥萨克骑兵前锋砸了过去,煞那间,爆炸声便猛然响了起来,措不及防的哥萨克骑兵毫不意外地再次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冲锋势头自不免又是一窒……

第1153章 骑军对决(二)

    清军骑兵的战术很简单,自打成型之后,始终就不曾作出过重大的调整,然则战术简单归简单,但却极其实用,与此同时,也就意味着要想破解这等简单战术相当之困难,至少对于装备落后的哥萨克骑兵来说,压根儿就没办法对清军这等依靠装备优势的打法作出针对性的战术部署,除了硬挺着挨打之外,也实在是没旁的法子好想了的。

    连片的手榴弹爆炸依旧还在持续着,弹片也依旧在四下横飞着,然则已然杀到了近前的清军骑军先锋却是丝毫不理会误伤的可能性,一头便冲进了硝烟之中,不管不顾地向前狂飙突进着,呐喊着向兀自尚处在纷乱中的哥萨克骑兵大队冲杀了过去。

    杀,没啥客气可言,清军骑兵们挥舞着雪亮的马刀,有若刀切牛油般地杀进了哥萨克骑兵阵中,所过之处,人头滚滚落地,可纵使如此,遭受了重挫的两翼哥萨克骑军也不曾稍有退缩,依旧是呼喝着拼死向前,与清军两翼绞杀成了一团,战事方才一开始,便已是白热化之程度。

    “命令,炮兵集中轰击敌中军,瞄准帅旗方位,给老子狠狠地打!”

    尽管左右两翼还在缠战个不休,可毫无疑问都是清军占据了上风,然则和荣却并不感到满意,此无他,敌中军依旧停在原地不动,显然有着要落跑之嫌疑,对此,和荣自是不打算坐视。

    “各炮位都有了,密位四洞拐,准备!”

    一接到和荣的将令,炮兵指挥官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飞快地瞄了哥萨克中军帅旗所在地一眼,随口便报出了准确的密位,一众炮手们当即便忙碌了起来,高效率地调整着炮口的朝向。

    “五发急速射,开炮!”

    清军炮手们的战术素养都极高,前后不过数分钟的时间,便已尽皆完成了密位调整,一见及此,炮兵指挥官自是不再迟疑,一挥手中的小红旗,高声便下达了命令。

    “轰,轰,轰……”

    随着命令的下达,清军的四十八门火炮再次轰鸣了起来,与先前的散射不同,此番炮击的目标全都集中在了敌中军帅旗所在之处,煞那间,四十八枚炮弹或先或后地划破长空,呼啸着向敌帅旗所在处砸了过去,顷刻间便将那块地儿炸成了一片的火海,无数的弹片四下横扫,生生将帅旗所在处的周边二十余丈方圆全都笼罩在其中,硝烟与火光冲天而起,压根儿就看不清内里之究竟,然则清军炮手们却丝毫不曾停手,也没去等硝烟散尽,可着劲地将炮弹一轮接着一轮地往硝烟蒸腾处猛轰着。

    “撤,快撤!”

    五轮炮击过后,清军并未再接着开炮,而是就此停了下来,不多会,硝烟渐淡,敌中军帅旗所在处已是一片的焦黑之狼藉,人马的碎肉铺满了一地,其状当真有若人间地狱一般,一见及此,因着不曾站在帅旗下而侥幸逃过了一劫的马尔科·日马伊洛马尔科·日马伊洛上将忍不住便打了个哆嗦,再无一丝的战心可言,也没管己方左右两翼还在苦战之中,一拉马缰绳,急吼吼地便调转了马头,呼喝着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第一旅包抄左翼,第二旅截断敌右翼,第三旅跟本将直取敌中军,杀啊”

    马尔科·日马伊洛马尔科·日马伊洛上将这么一调头逃窜,原本就惶恐不安的敌中路军哪还有半点勇气可言,全都乱纷纷地调转了马头,开始了疯狂的逃窜,一见及此,和荣自是不肯放过这等一举破敌的大好机会,但见其一把抽出腰间的马刀,向前一劈,高声地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旋即便见大清骑军中军兵分三路,急速地杀进了战场。

    随着大清骑军中路杀进了战场,哥萨克骑军彻底崩溃了,无论是正在疯狂调头准备逃窜的中路军,还是正在与清军激烈厮杀的左右两翼,都已没了半点再战之勇气,乱哄哄地便全都向后狂逃不已,大胜之余的清军自是不肯放过,一路衔尾追杀,枪击刀劈,杀得哥萨克骑兵尸横遍野,号称骁勇无敌的哥萨克骑军集群到了此时,已再无半点雄风,惶惶然如丧家犬一般。

    清军这一追便是五里多远,直杀得哥萨克骑军心胆俱丧,眼瞅着就要将哥萨克骑军追得走投无路之际,俄军的步军却是开了上来——奉伊万·伊万若维奇·伊万诺夫大公之命令,俄第一近卫军军长安德烈·罗波夫斯基中将率手下三万将士出击,以为哥萨克骑兵之后援。

    “吹号,让哥萨克骑兵绕道,在我阵后集结,另,炮兵做好接敌准备!”

    安德烈·罗波夫斯基中将是个很谨慎之人,他虽是率部出击,却并未长驱直入,而是屯兵于半道上,早早便排好了接应之阵型,很显然,他对哥萨克骑军的出击并不看好,事实也同样证明了这一点,待得见到前方哥萨克骑军惨败而回,安德烈·罗波夫斯基中将的眉头当即便是一皱,可命令却是下得极快。

    “嘀嘀哒哒嘀嘀……”

    随着安德烈·罗波夫斯基中将的命令下达,俄军步兵方阵中自有十数名号手同时吹响了军号,将命令传达给了正在疯狂逃窜着的哥萨克骑军,旋即便见败退中的哥萨克骑军左右一分,绕着俄军步兵方阵两翼便逃向了后方。

    “开炮!”

    哥萨克骑军这么一分散逃窜,紧追不舍的清军骑兵当即便暴露在了俄军方阵的对面,一见及此,俄军炮兵指挥官自是不敢大意了去,厉声便下达了炮击之令。

    “轰,轰,轰……”

    俄军如今装备的火炮全部都是大不列颠王国提供的最新式的各型榴弹炮,射程与威力虽远不及清军,可比之俄军早期的旧式火炮却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即便是轻型榴弹炮,其射程也能达到九百米上下,至于重型火炮的射程更是远达一千三百余米,一个军所装备的火炮数量虽不及清军,可也有着两百余门之多,这一同时开炮之下,声势也自相当之惊人,顷刻间便将疾驰而来的清军前锋笼罩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撤!”

    眼瞅着前方俄军步兵方阵已是严阵以待,而哥萨克骑军又在步军后头试图重整队伍,缺乏攻坚之重武器的情况下,和荣自是不愿拿手下的精锐骑军去冒险,当机立断地便下达了收兵之令,至此,一场大规模的骑军对决也就告了个终了,清军大胜,当场斩杀哥萨克骑兵多达近万,俘虏三千余。

    哥萨克骑军尽管折损并不算太多,远不到伤筋动骨之地步,可士气却是严重受挫,经此一役后,再不过轻易出营应战,而清军骑军也不敢去硬攻俄军的固防攻势,只能是分散游击,四下袭扰俄军,对此,俄军也自无可奈何,只能是加紧抢修从巴尔喀什湖到萨瑟科尔湖之间的防线,以此来阻断大清骑军的渗透与袭扰,至十月十五日,在强征了大批哈萨克牧民以及土、哈两国战俘的情况下,俄军终于是成功地在两湖之间修筑起了三道防线,以各种碉堡为支点,配合壕沟等工事为依托,有效地限制住了大清骑军的活动,对此,大清骑军也不曾去硬闯,此无他,概因岳钟琪所部主力已然赶到了巴尔喀什湖一线,大清骑军拖住俄军后撤脚步的战略任务已然达成。

    算上塔山所部的伊犁边防军,岳钟琪所部之总兵力已达二十二万五千余众,另有土、哈联军残部三万余为辅助力量,尽管总兵力依旧不及俄军的三十一万多,可论及武器装备乃至战术素养,却明显在俄军之上,可纵使如此,岳钟琪也不曾发动急攻,反倒是在离着俄军防线数里之地安下了营垒,同时也开始了防线之构筑,没旁的,只因今岁的冬天就要到了,天气越来越冷,已然不适合大军征战——清军构成中,除了边防军能适应严寒天气下作战之外,第六、七两集团军之官兵大多无此能力,尤其是第七集团军,长年驻扎在相对较温暖的成都,对严寒天气的适应能力不足,这等情形下,若是发起强攻,显然于战不利。

    清军不急攻,俄军也不敢发动攻势,双方几乎是比着赛地构筑着防御工事,拼命地经营着各自的防线,直到十一月初一,大雪落下,两军方才停下了这等疯狂的抢修行动,相安无事地各自猫在自家军营之中,最多也就是双方的侦察兵你来我往地互相试探着彼此之虚实,说来也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罢了,压根儿就上不得台面,西线自此无战事。

    就在西线陷入僵持的同时,北线也同样平静得很,恪伦泰所部的第三集团军早早便在中西伯利亚高原停驻了下来,而俄军上将列夫·托尔斯基也已然回到了乌法堡,强征了不少从中、东西伯利亚回来的难民狂修各种防御工事,以防备清军的可能之进击,至此,中俄两国之间的战事便陷入了僵持阶段……

第1154章 自作孽不可活(一)

    见天就要到新春佳节了,忙忙碌碌的一年总算是要过去了,弘晴也难得地偷了回闲,尽管早早就起了,也早早就到了养心殿,却并未急着批阅折子,而是双眼微闭地靠坐在龙床上,神游物外地遐思着,明显地带着几丝淡淡的倦意,概因这一年来,社稷大事一桩接着一桩,战火烧遍了整个亚洲,每日里要处置的政务可谓是多如牛毛,纵使铁打的人,怕也难扛政务之繁劳。

    累是累了些,可弘晴的心情却一直相当不错,原因很简单,国内的诸般革新事宜进展喜人——铁路建设走上了正规,京金(京师至金陵)、京广两条铁路主干线进展顺利,最快可于后年年初竣工,到那时,南北沟通无阻,大清的经济再次腾飞已是板上钉钉之事;科举革新的进展也相当之顺畅,直隶地面的小学、中学建设已近全面完工,师资配备也已基本确定,开春之后便可开始正式招生,加之一年来风调雨顺,各地之收成都相当之喜人,总而言之,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着,唯一令弘晴稍稍有些头疼的便是这一年来的开销实在太大了些,此无他,不止西、北两线的对俄战事支出极大,东瀛与南洋的战事虽已平息,可还是有着零星的土著反叛之事发生,无论第二集团军还是第五集团军,暂时都难以归国,尽管收缴的战利品不算少,运回国来的物资也相当之丰富,可与此同时,军费的开支却也同样是个天文数字,错非有“八旗商号”以及工部红利支撑着,光靠国库支出的话,怕是怎么也支撑不起这么副重担的。

    今岁的财政确实是吃紧了些,可也远不到勒紧裤腰带之地步,再说了,待得结束了对俄战争以及第二、五集团军大部归国之后,战争红利必将滚滚而来,有着整个亚洲的地盘为支撑,华夏何愁不强,前世那一时空的百年悲剧也就不会有上演的那一天,而这,才是弘晴心情舒畅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启奏陛下,张廷玉、张大人以及陈思泽、陈大人联袂在殿外求见。”

    就在弘晴浮想联翩之际,却见李德全急匆匆地从殿外行了进来,疾步抢到了文案前,紧赶着一躬身,小心翼翼地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哦?宣。”

    一听张、陈二人齐至,弘晴的眉头当即便是一扬,不过么,倒是不曾有丝毫的迟疑,一挥手,已是就此准了。

    “喳!”

    弘晴金口既开,李德全自不敢稍有耽搁,赶忙恭谨地应了一声,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大殿,不多会,便又陪着张、陈二人疾步从外转了回来。

    “臣等叩见陛下。”

    一见到高坐上首的弘晴,张、陈二人自是不敢怠慢了去,一前一后地便抢到了御前,紧赶着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来人,赐座。”

    以弘晴之政治智慧,自不会猜不到二人联袂而来,必有要事发生,不过么,弘晴却并未急着发问,而是虚抬了下手,很是和煦地赐了座。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陈二人都是城府深似海之辈,尽管心中牵挂不小,却绝不会在礼数上有所闪失,照着朝规齐齐谢了恩之后,也就各自斜坐在了众小太监们抬来的锦墩子上。

    “启奏陛下,朔州分局发来急电,白莲教匪啸聚山西朔州所属之山阴、右玉两县,疯狂劫掠,匪首杜云山,自号‘承天大将军’,聚众五千余,朔州知府张贤德紧急调派守备营前去弹压,却不料守备营游击将军李卓竟是白莲教中人,趁出征之际,悍然反叛,与杜云山内外勾结,一举攻陷山阴、右玉两县县治,朔州大乱,张贤德已下令紧闭州城四门,现如今,告急文书已在路上。”

    陈思泽到底是有职责在身,卜一落了座,便紧赶着朝弘晴一躬身,语调沉重地将白莲教在朔州造反一事细细地道了出来。

    “嘿,又是白莲教,好得很么,看来朕还是杀得不够多来着,好,很好!”

    一听又是白莲教造反,弘晴身上的杀气顿时便大起了,脸色更是阴沉无比。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白莲教者,不过跳梁小丑耳,但消我大军一发,旦夕间自可荡平无虞。”

    弘晴这么一怒,张廷玉可就坐不住了,赶忙便跪倒在地,温言开解不迭。

    “来人,即刻传在京之从一品以上大员到此议事,不得有误!”

    弘晴并未理会张廷玉的开解,猛地一拍龙案,声线阴冷地便下了旨意。

    “喳!”

    圣旨既下,侍候在侧的李德全自是不敢稍有迁延,赶忙恭谨地应了一声,领着几名小太监便奔出了养心殿,自去安排相关传旨事宜不提……

    “臣等叩见陛下。”

    圣旨既下,自是无人敢怠慢了去,不单六部九卿齐至,五爷、七爷、老十六等也全都到了,即便是告病在家多时的四爷以及十三爷也都来了,当然了,赶到虽有先后,可觐见却是一体的,待得一行进了大殿,入眼便见弘晴面色铁青地高坐在上首,诸般臣工们心中自不免都为之一惊,但却无人敢在此时有所闪失,忙不迭地便齐齐抢上了前去,规规矩矩地便是一个大礼参拜不已。

    “免了。”

    弘晴素来就不是个爱迁怒于人的主儿,尽自心中有气,也不至于撒到群臣们的身上,只是叫起的声音里却难免带着几丝的怒意。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们尽管都是奉旨赶来议事的,可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要议的究竟是何事,这一见弘晴声色不对,心中的惊疑之意自不免便更浓了几分。

    “陈思泽。”

    弘晴并未理会群臣们的狐疑之目光,也没多言解说,仅仅只是面色阴沉地便点了陈思泽的名。

    “微臣在。”

    在此衮衮诸公中,就属陈思泽官衔最低,尽管是一早便等在大殿中的,可到了排队之际,却只能站着队尾,此际听得弘晴点了名,自不敢稍有耽搁,忙不迭地便从旁抢了出来,恭谨地应了一声。

    “宣。”

    弘晴毫无啰唣之言,只一挥手,便已从口中吐出了个生硬的字来。

    “微臣遵旨。”

    陈思泽先是恭谨地应了诺,而后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一张电文,略一清嗓子,高声宣道:“兹查:仁和三年十一月十六日辰时三刻,白莲教匪首杜云山,自号‘承天大将军’,聚众五千余,横掠阴山县诸乡,挟裹百姓,为恶不法,朔州知府张贤德闻讯,调派州守备营游击将军李卓率军前去平乱,不料李卓竟是白莲教中人,趁势谋逆,与杜云山内外勾结,袭取山阴、右玉二县,贼势已大,非大军征剿难灭。此电,国家安全局朔州分局丁长生。”

    “嗡……”

    一听又是白莲教造反,不等陈思泽将电文宣完,群臣们已是轰然乱议了起来,没旁的,要知道自康熙年间开始,朝廷已是多次下文严打白莲教了,用刑用典不可谓不重,居然还会有白莲教造反一事发生,着实是太出乎朝臣们的意料之外,尤其是这会儿大清正四处用兵之时,国内难免有些空虚,一旦应对稍有不当,后果殊难逆料。

    “好了,都议议看,此事当如何个了局,嗯?”

    弘晴似乎很不耐烦,不待群臣们安静下来,便已是一压手,语调低沉地抛出了议事的主题。

    “陛下,臣以为白莲教匪竟敢如此猖獗,当尽诛,臣提议及早派大军前去征剿,以免多生是非。”

    弘晴这么一开口,群臣们反倒是不敢乱言了,此无他,兹事体大,谁也不敢说自个儿的建言能切中圣意,万一要是说错了,那须不是好耍的,一时间,大殿里便这么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到了末了,还是胆子最肥的老十六头一个冒了出来,高声提议了一句道。

    “陛下,臣以为十六弟所言甚是,似此般乱贼,百死难赦其罪,当夷灭九族!”

    老十五向来与老十六焦不离孟,这一见老十六放了话,老十五自是头一个便站出来高声附和了一把。

    “陛下明鉴,臣以为庄亲王所言乃正理也。”

    “陛下,臣附议。”

    “陛下,臣亦附议。”

    ……

    老十五兄弟俩一向就是弘晴的左膀右臂,他俩这么一带头,诸般臣工们自然也就放开了胆子,纷纷站出来附和不已。

    “嗯,四叔对此事可有甚看法么?”

    弘晴并未对群臣们的提议加以置评,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转而将视线投到了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的四爷身上,语调淡然地发问了一句道。

    弘晴这么一问,所有人等的目光立马齐刷刷地全都聚焦在了四爷的身上,眼神里大多是好奇与疑惑之意味,没旁的,自打今岁六月告病之后,四爷已是有半年不曾露过面了,而今还是其半年来的第一次参与高层议事,群臣们有所猜疑自也就是难免之事了的……

第1155章 自作孽不可活(二)

    “陛下明鉴,老臣以为此事干系重大,切不可轻忽了去,派兵征剿固是该当,只是出兵多少以及领兵者何人却须得谨慎些才好,此老臣之浅见耳,还请陛下圣裁则个。”

    四爷今儿个原本是不想来与会的,可最终还是来了,此无他,如今的朝廷高层里,已没了他四爷的心腹手下,他若是不来,纵使事后能得知朝廷的决议,却断然无法准确地判断出弘晴的真实意图之所在,故而,思前想后地挣扎了好久,四爷终于还是赶到了养心殿中,本来么,也就只是想带着耳朵来的,并不打算在朝议上多嘴,奈何弘晴既是当庭发问了,他也不能不答,也就只能是作出了满脸慎重状地虚言应对了一番了事。

    “嗯,四叔所言乃老成谋国之道也,既如此,依四叔所见,当以何人领军,又须得派多少兵前去,方可确保山西地面靖绥无虞?”

    四爷所言听起来是正理,其实不过都是些废话罢了,群臣们望向其的眼神里自不免都透着股暧昧之意味,然则弘晴却是一派深以为然状地点了点头,很是和煦地夸奖了四爷一把,顺势又将话题往深里引了去。

    “陛下圣明,老臣对军略并不甚精熟,实不敢妄言哉。”

    四爷心里头其实是巴不得弘晴赶紧将丰台大营的兵全都派去山西,只是想归想,这等话,四爷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来的,也就只能是圆滑地耍了把太极。

    “无妨,四叔有甚想法皆可直言无忌,朕听着便是了。”

    四爷的太极倒是耍得漂亮无比,可惜弘晴压根儿就不吃他那一套,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堵死了四爷继续耍滑的可能性。

    “陛下既是有所吩咐,那老臣就斗胆放肆了,在老臣看来,此番白莲教之乱看似虽小事,却恐有星火燎原之可能,当得迅速扑灭才是正理,故而,重兵征剿乃该当之事也,只是光征剿亦非上上之策,还须得以抚为辅,若如此,领军者便须得是智勇双全之人,方可确保平乱迅速而又不留后患。”

    这都被弘晴逼到了这么个份上,四爷就算不想说都不成了,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就事论事地给出了个勉强看起来过得去的分析意见。

    “四叔此言大善,只是不知四叔所言之智勇双全者为何人哉?朕好奇得很,还请四叔直言好了。”

    弘晴似乎对四爷的建议相当之满意,但见其嘉许地点了点头,很是和煦地又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话,老臣以为勇亲王智勇双全,当是最佳之统兵人选。”

    四爷此来原本并无发言之准备,说到底,他也真没啥统兵大将可荐的,可被逼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将许久不曾在朝议上露面的老十三给推了出来。

    “嗯,十三叔可都听见了,四叔保荐于您,不知您可愿为朕分忧否?”

    弘晴显然等的就是四爷这么句话,此无他,今儿个弘晴虽是下诏让所有从一品以上的大员前来议事,可心底里却是没想到老十三与四爷这两位久无音讯的家伙也会一起跑了来,心中自不免会有所猜疑,这会儿一听四爷果然举荐了老十三,弘晴心里头虽是暗自警醒,可脸上却是一派的宁静,也不曾对四爷的举荐加以置评,便将话题丢给了老十三。

    “陛下明鉴,能为陛下分忧,实臣之幸事也,奈何臣沉疴缠身,已难堪大用,实不敢担此重任,还请陛下见谅。”

    老十三可是个灵醒人,哪怕弘晴问话和煦无比,可他却是第一时间便听出了内里的不对味,心头猛然便是一跳,哪敢真去接了领兵之责,忙不迭地便抢出了列,诚惶诚恐地便出言婉拒道。

    “嗯……,十三叔是实在人,既是有疾在身,朕也自不好强求,既如此,朕看就让肖镇山的第二师去山西走一趟好了,至于安抚一事么,且就让山西巡抚缪成办理了去也好,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啊?”

    弘晴之所以逼迫四爷与老十三,就是想看看这两位是否有所勾连罢了,自然不可能真让老十三去领兵的,此无他,哪怕弘晴已然从老十三的言行中看出其与四爷其实并不曾勾连在一起,可宗室领军出征毕竟是种忌讳,应有的提防之心,那还是少不得要有的。

    “陛下圣明。”

    弘晴既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诸般臣工又怎敢有甚异议的,也就只能是齐齐称颂上一句了事了的。

    “此事就先这么定了,回头朕自会下了旨意,如今正值社稷四处用兵之际,朕看四叔身子骨也已是大好了,且就归了户部,帮着朕好生打理一下,莫要误了各处军资用度才好。”

    弘晴似乎对四爷先前的表现极为的满意,议定了事情之后,又很是和煦地交代了四爷一番。

    “是,老臣遵旨。”

    四爷今儿个之所以前来参与议事,除了是想确认一下弘晴是否察觉到了己方之安排外,也不凡重新出山之想头,毕竟其所安排的大计已然开始,为确保最后的胜利,四爷也需要有个合适的名目来统筹安排暗藏在各处的力量,而今,弘晴既是如此交代,显然正合四爷之意,他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迟疑,紧赶着便躬身应了诺。

    “事既定,诸公且就都忙去罢。”

    该议的既已议完,弘晴也自懒得再多啰唣,挥手间便已下了逐客之令。

    “陛下圣明,臣等告退。”

    听得弘晴这般说法,诸般臣工自是不敢稍有迁延,齐齐称颂了一声,就此全都退出了养心殿,各忙各的去了,唯有方苞却是留在了最后。

    “灵皋先生可是还有事要禀么?”

    这一见方苞迁延未去,弘晴的眉头立马便是一扬,显然已是猜到了方苞要说之事,不过么,却并未出言点破,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发问道。

    “陛下,老臣以为事有反常必为妖,有些事,终归还是须得早做准备为宜。”

    听得弘晴见问,方苞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一躬身,意有所指地提点了一句道。

    “灵皋先生说得不错,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路,朕已是给了,他人不想走活路,那朕也只好送佛送到西了。”

    方苞的暗示虽隐晦,可弘晴又怎可能会听不出来,不过么,却也并不甚在意,仅仅只是淡然地笑了笑,同样意味深长地给出了答复。

    “陛下圣明,老臣告退。”

    这一听弘晴如此说法,方苞也就不再多言,恭谨地行了个礼,就此告辞而去了……

    “先生,事情之经过便是如此,您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弘晴与方苞那充满暗示意味的对答,却说四爷虽是又领了户部的差使,却并未去户部理事,而是径直便赶回了自家府上,将今儿个朝议之经过告知了早已等在内院书房里的邬思道。

    “王爷可还有回头的余地么?”

    邬思道并未正面回答四爷的问题,而是不动声色地反问了一句道。

    “这……,嗯,怕是难了,只是这胜算……”

    回头之路自然已是没了的,就算此际不反,外战一停,弘晴也不可能再放任四爷盘踞朝中,出重手惩治乃是必然之举,对此,四爷也自心知肚明的么,换而言之,到了此等关头,四爷不反也得反了。

    “既然势在必行,王爷关心胜算又能如何,有那份闲心,还不如静下心来,将事情一步步行了去也就是了,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不外如此罢。”

    整个谋反计划虽是出自邬思道的谋算,可说到底,他对成功的把握性也真谈不上太大,值此微妙关头,他自不会实话实说了去,也就只是含糊地给出了个答案。

    “罢了,多想无益,且就拼上一回好了,来人,去,将了因唤了来!”

    听得邬思道这般说法,四爷的眼神瞬间便是一黯,可很快便又转醒了过来,但见其咬了咬牙关,已是面容扭曲地断喝了一嗓子,自有侍候在门外的近卫紧赶着应了一声,自去传唤了因和尚来见不提。

    “贫僧见过王爷。”

    了因和尚就在外院,到得自是不慢。

    “嗯……,传本王之令,着陆鼎盛即刻按计划行事,不得有误!”

    了因和尚已到,可四爷却并未急着开言,而是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猛然站住了脚,面色陡然一肃,从牙缝里挤出了句阴森森的话语。

    “是,贫僧这就去办。”

    四爷既是有令,了因和尚也自不多问,恭谨地应了一声,自去安排飞鸽传信不提。

    “生死在此一搏,本王算是豁出去了,但愿列祖列宗在天之灵能保佑我大清基业不失罢。”

    了因和尚倒是走得极为利落,可四爷的脸色却并未和缓下来,默然而立了良久之后,这才呢喃地感慨了起来。

    “……”

    一听四爷此语,邬思道也自不知该说啥才好了,也就只能是苦涩地一笑了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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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人生在世,自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且看穿越成了老三家长子的弘晴,如何在康熙年间的九龙夺嫡中玩转朝纲,夺鼎天下!九龙夺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龙夺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龙夺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