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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关     大争之世txt下载     大争之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8章 闺议

    “嘿!”季嬴纵身一跳。孟嬴适时往榻里一缩。她的身子便恰恰落在姐姐让出的位置上。娇躯在柔软的榻上弹跳了几下。柔软的丝袍卷起。出一双粉光致致的大腿。那身子刚刚沐浴过。肌肤还泛着红嫩色。

    楚太后孟嬴手托香腮。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妹。轻轻叹了口气。

    宫殿内暖意融融。季嬴没有盖上被子。她一翻身。趴在床上。翘起一对小脚丫。交错晃动着。向孟嬴问道:“姐姐。叹什么气呀?”

    “唉!看你的模样。就像当年……。那时候。你还是个拖着鼻涕的小讨嫌。整天最最喜欢粘我。晚上洗了澡。也常常跑到我的寝宫里来。就像刚才这样在床榻上蹦蹦跳跳的。一晃多少年过去了。姐姐如今看到你的样子。依稀便像是回到了当年。回到了姐姐还是未嫁姑娘的时候。前尘旧事。历历在目。姐姐却已老了。岁月不饶人啊。怎不由人唏嘘叹息?”

    “怎么会呢?”季嬴格格地笑。伸手去搔姐姐的痒。孟嬴轻笑着一闪。被妹妹的手扯开了胸襟。翘挺**微微半。粉莹莹。颤巍巍。尽显成熟美丽的风光。

    “哇!好……好大……”季嬴直了眼睛:“姐姐比当年还要美丽十倍。如果你这样也算是老了。那普天下的女人都是老太婆了孟嬴红着脸将胸襟一掩。幽幽叹道:“姐姐的身子就算没有老。可是心……也已经老啦。”

    “姐……”。季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张开滑嫩的玉臂。揽住姐姐地脖子。柔声道:“这些年。你还好么?”

    “好不好。还不是一样过日子。好歹有了王儿。姐姐活着也有个盼头。要不然……唉。”

    “姐姐。真是苦了你了。”季嬴抱紧了她:“咱们秦人都很气愤呢。姐姐明明是嫁给太子建的。却变成了嫁给个老头。王兄忒也无用。这样的事他也忍气吞声。害得姐姐……。我来之前。还狠狠地骂过他一顿。”

    “也怪不得王兄。如果只是两户人家的联姻。他大不了带着兄弟亲族打上门来。抢了姐姐回去。可……你我是公室之女。又岂是简简单单地女大当嫁?像我们这样出身地女子。命中注定在享用寻常女子得不到的尊荣和富贵的同时。也需要为家族和秦国奉献了自己。

    嫁给谁。对秦国来说并不重要。重要地是。这个男人。掌握着对秦国有用的力量。当姐姐知道楚王自己要迎娶我的时候。如果我以死相拒。他也未必便敢碰我。我想回到秦国也不是很难。

    但是那样一来。秦楚之盟必然破裂。我秦国偏居西陲。素受强晋打压。如果不能与楚国联成一气。秦国何以自处?所以……哪怕心中再是不愿。姐姐还是将错就错地留在楚国了。我不能任性的只为自己打算。而且……真地回到了秦国。我仍然要被王兄指婚。天知道下一个夫君是什么人?也许还不及楚王的一半。他虽然老迈。至少……他是真的疼惜我……”

    “姐……”

    “季嬴。别怪你王兄了。你让他怎么办呢?为了我和楚国开战?如果秦楚大战。两败俱伤之际。便要让晋国趁虚而入。你王兄……何尝不是忍辱负重。”

    孟嬴黯然叹息。轻轻拍了拍妹妹地臀部。季嬴地臀部姣美如梨。股肌结实饱满。肉感十足。就像灌浆的果实一般充满累累地质感。却又带着少女独有的柔腴弹性。

    孟嬴柳眉一展。轻轻笑了:“看你。这些年一定还像小时候一样淘气吧?骑马射箭。上山爬树地事一定没有少做。臀股竟然这般结实健美。姐姐如果是男人。都要被你迷死了。妹妹的命好。虽说同样是联姻。却嫁给了吴王庆忌。以后做了妇人。相夫教子。掌理后宫。可不能再像幼时那般任性了。”

    “庆忌?”

    季嬴一听气便不打一处来:“那个家伙。我听说他狂奔起来比骏马还快。力气大得能扳倒犀牛。天呐。那还是人吗?我都能想像出他的模样了。他一定长得跟一头大猩猩差不多。浑身都是毛。说话就像嗥叫……”

    孟嬴“噗哧”一笑。连忙掩住了口。眉眼弯弯地道:“傻妹妹。说什么混话。堂堂吴国大王。怎么会长得像头猩猩?你呀你呀。哪有这么说自己夫君的。传出去叫人家笑话。”

    她微微凝神。说道:“我听王儿说过。那庆忌昂藏七尺。眉目俊朗。是个英俊潇洒的大英雄。你外甥才几岁?他总不会撒谎骗我吧。”

    孟嬴掠掠丝。又道:“吴王年纪轻轻。相貌、武艺尽皆出众。从他做了吴王之后诸般作为来看。必是一位有为的君王。将来。说不定便是天下霸主了。到那时。我秦楚两国可能都要仰他鼻息。妹妹。你嫁给这样的夫君。还有甚么不满意的?”

    “我才不信。王兄只会计较谁对秦国有利。哪管我们这些女子嫁的是个什么东西。轸儿年纪小。说的话才不可信。也许在他眼中。大猩猩才正是最英俊潇洒、讨人喜欢的模样呢。”

    季嬴攥紧粉拳。咬牙切齿地道:“姐姐顾全大局。委曲自己。我才不要学姐姐。王兄软硬兼施地把我绑上了婚车。他以为我就这么屈服了?我才不会让他如意。待我到了吴国。看我如何给那庆忌好看。”“傻丫头。说什么浑话。这样的想法万万使不得。不管你愿不愿意。他都是你未来的夫君。触怒了他。无论他怎样对你。都没人帮得了你。就算你王兄也不能。”

    “我才不要他帮。”季嬴哼道:“我偏要惹那大猩猩火。最好把他气死。气不死他。也要让他和王兄翻脸。王兄不是指望着和吴国联盟么。我偏要搅得他们反目成仇。”

    “你……”孟嬴扳过妹妹肩头。正色道:“妹妹。就算不是为了秦国。只为了你自己一生幸福着想。你也万万不可触怒你的男人。你记住。你这一生。已注定是他的女人。而他这一生。却不止你这一个女人。如果你如此任性。你就亲手葬送了自己地幸福!”

    季嬴记忆中的姐姐态度亲切。对她无比宠溺。这还是头一次见孟嬴如此严肃。那微蹙眉头。紧绷的粉脸。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令她不禁有些惶然。期期地道:“姐姐……”

    “听姐姐地话。不管是为了秦国。还是为了你自己。你都要把握住自己地幸福。切不可任性妄为。从今以后。你就要远离家乡和亲人。独自一人生活在吴国。那个陌生的地方。以后就是你的国家;那些陌生地人。以后就是你的子民。那个陌生的庆忌。以后就是你要相伴一生的男人。你能想象那个地方、那里地人永远把你当成一个陌生人么?你能忍受你命定的夫君对你视若无睹。与你形同陌路么?”

    季嬴怔住了。她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姑娘。而且毫无城府。她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自己出嫁成亲意味着什么。如果真地过上姐姐说地那种日子。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逼疯的。如果那样。她不如死了算了。

    孟嬴地手指轻轻抚住季嬴的脸颊。她地脸颊白皙娇嫩。唇上隐隐还有处子的茸毛。孟嬴的指尖轻轻掠过她的胸襟。丝袍微微敞开。俯卧榻上的季嬴胸前一对淘气的玉兔跃跃欲现。新剥鸡头肉。初绽鲜笋尖。酥酥润润。挺挺翘翘。孟嬴的手又抚过她柔软健美的蛇腰。停在她蓄满力道与美感的修长大腿上。怜惜地道:“季嬴。看看你自己。你有让男人宠你迷你的容貌和身体。嫁的又是一个可心的郎君。珍惜这机会吧。不是每个女孩都像你这么幸运。不要让任性使这幸福毁于一旦。”

    季嬴怔怔地看着姐姐。原本想了数不清的恶作剧。想要到了吴国大闹一番。让庆忌灰头土脸。丢尽颜面。可是忽然之间。她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她有些……承担不起胡闹的后果。

    帷帐放下了。烛火被蹑手蹑脚的侍女们用竹板轻轻压熄。只在殿角壁上留下四枝红烛。仍在无声地燃烧着。

    殿中静静的。季嬴睁着一双大眼睛毫无倦意。她望着床顶帷幕。许久许久。忽然问道:“姐姐。嫁人。是什么样子?”

    阖着双眼的孟嬴嘴角微微牵起。无声地笑了:“以后。就会有一个男人疼你了。那种疼爱。不同于父亲、也不同于兄长。是只有男人‘人间才能有的亲密和爱。你和他会像你和我现在这样躺在同一张床上。你和他会有你们的孩子。你会感觉到你自己从一个少正更事的小丫头渐渐长大成为一个女人。你会心满意足地看着你自己的骨肉渐渐长大。延续你的血脉……

    你命中注定要嫁一个王侯。王侯公卿。大多不是夫君的好人选。一旦所托非人。那便也只得认命。就像姐姐、就像卫国的南子。任你貌美如花。心比天高。到头来……还不是命比纸薄?不是每个公主都那么幸运的。大多数公室女子。都只能身不由已地接受摆布。如果你碰到的是可以的良人。那就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有了机会。就一定要抓住。姐姐是过来人。不会骗你的。若是能得一良人。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季嬴怔忡地道:“是……这样吗?可是那头大猩猩……人家都没见过他。跟他连话都不曾说过一句。就要住进一间房子。睡在一张床上……”

    她抓起被子掩住脸。呻吟一声道:“天呐。想想我都害怕。我会睡不着觉的。”

    孟嬴张开眼睛。不以为然地白了她一眼:“废话。你要是睡得着觉。那才真是没心没肺了。不要想那么多啦。等你习惯了。你就睡得着了。”

    她支起身子。托着香腮。兴致勃勃地道:“庆忌流落鲁国时。还只是个落魄公子。季氏″氏家的两个女儿都能被他迷得死死的。一直不离不弃地跟着他。他会长得像头大猩猩么?你以为季氏″氏家的女儿是喜欢看杂耍地五六岁小姑娘呀。姐姐虽然没见过他。却知道……他一定配得上我的妹妹。

    季嬴。你那夫君雄心勃勃。心怀大志。自他登基称王以来。种种行为令天下人为之侧目。这几个月。光是我楚国。不知就有多少才学之士蜂拥而入吴国去为他效命了。还有那范蠡、文种。本来都是我楚臣。自王儿还都以来。这两位大夫屡进谏言。颇有见地。姐姐一直想重用他们。奈何君权旁落。费无忌大权独掌。生生的把他们逼到吴国去了。每每想起。实在令人扼腕惋惜。今天我还想向郁大夫问起范、文二人。可……是我楚国对不起他们。姐姐实在无颜开口。

    今日郁平然进宫见我。言语之间。对我楚国朝野的情形了如指掌。这自然是那位没有公开过面地迎亲副使范蠡告诉他地了。”

    她翻了个身。枕着手臂若有所思地道:“费无忌专权擅政。谁人不知?可是谁又会在楚楚国公开谈起?诸国但有来使。哪怕心知肚明。在我面前都只讲君贤臣忠。无忌佐国。楚国中兴有望云云。郁大夫却直言不讳……。哼哼!”

    “费无忌?”季嬴一骨碌爬起来。说道:“对了。这人我在秦国也早听说过。都说此人贪财好色。昏庸无能。把持朝纲。欺上瞒下。如今轸儿年幼。姐姐身为太后。怎不治他的罪?”

    孟嬴苦笑道:“姐姐拿甚么治他的罪?朝堂上都是他地人。军队中尽是他的将领。姐姐若不忍气吞声。他便连姐姐和王儿也杀了。另立一个宗室旁支子弟为王。那时谁又奈何得了他?姐姐不是不想除掉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季嬴眼珠一转。嘿然道:“姐姐。我来帮你。”

    “你?你能做什么?”

    季嬴道:“我做不了什么。可那只大猩猩总成吧?我要他帮你好了!”

    “他?你那好夫君啊。怎会做赔本的买卖。他的使臣和我挑明了谈费无忌专权擅政地事。看来是吴王有意要我开口求助了。我若相求。他随后必有苛刻条件。可是王儿渐渐长大。姐姐又不能不为他掌理政务的事做些打算。等我再好好想想。看看他吴国到底要些甚么再说……”

    “什么?他帮姐姐还要好处不成?姐姐放心好了。我到了吴国。就叫大猩猩出兵助你铲除奸佞。”

    楚太后失笑道:“你?你凭甚么能让他听你的话?”

    季嬴把酥胸一挺。红着脸大声道:“不是你说。我有让男人宠我迷我地容貌和身体吗?”

    楚太后直着眼看了她一阵。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道:“姐姐刚见你时。地确是这么想的。可是如今看来。这种国家大事。还是姐姐和郁大夫来谈吧。女人啊。光有美貌是不够地。要想驭夫有道。还得有心机、有手段。”

    季嬴不服地道:“我的心机手段怎么了?”

    楚太后懒洋洋地打个呵欠。柔声道:“小妹啊。你地心机……跟一头母猩猩比起来。也差不多啦……”

    姑苏王宫。庆忌与群臣正在计议军机大事。英淘奏道:“大王。公山不狃、仲梁怀依计行事。打着古君海的旗号对东夷各部中反对建立东夷国、反对成为吴国附庸的部族多方进行打击。梁虎子将军尽量给予方便。使得公山不狃屡屡得手。那些部族损失惨重。有些小部落为求自保。已举族迁徒到於余丘附近。托庇于嬴蝉儿女王和梁虎子将军麾下。嬴女王的威望和权柄日重。不过目前看来。反对建国、归附我吴国的部族长老仍然不少。看来。还得让公山不狃继续加大攻击力度。直至这些部落完全失去武力倚仗之后。再行建国归附。方是稳妥之道。”

    庆忌摇头道:“夜长梦多。寡人不能等的太久。齐国如今将注意力放在了晋国即将生的大变故上。一时不愿在东夷生事。一旦晋国事了。他们地注意力必然重新放在东夷。而且那时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所以此时将东夷收入寡人囊中阻力最小。我们不可错过这个机会。告诉嬴女王和梁将军。仍按既定时间。于六月上旬建国。并递交国书。归附吴国。”

    英淘迟疑道:“但……东夷诸部不想交出大权的部族长老仍有许多。这些长老执拗的很。但有一丝反抗之力。就不会善罢甘休。臣担心……嬴女王一介女流。忠于她的部族目前在力量上又不占优势。如果仓促立国。就算诸部长老迫于压力暂且答允。也会埋下很多隐患。”

    庆忌颔笑道:“英淘所虑甚是。不过你却忘了。如今梁虎子正在训练一支直属于嬴蝉儿地军队。其中一半是风▲两族地战士。另外一半都是我吴国虎狼之士。这支军队一旦练成。东夷诸部没有一个是它的对手。何况那时他们在公山不狃的打击下已然实力大减呢。”

    英淘动容道:“大王之意……莫非最后还要嬴女王向东夷诸部示之以武力。”

    “不错!”庆忌脸色一正。肃然道:“仅靠外力打压。纵然嬴蝉儿成功登上王位。威望也必不足。诸部必然阳奉阴违。到那时诸多问题不能解决。反而更加棘手。倒不如在建国归附前。把这些事一举解决。但凡新地政治势力形成。总要有人牺牲。用剑戟和鲜血奠定的基础。才足够稳固。若无刑杀。嬴蝉儿如何立威?那些不识时务的小鱼小虾。就是要留给她处置才妥当。”

    “是。臣明白了。在军力部署上。臣会尽量做好一切必需准备。”

    庆忌微微颔。转而向孙武问道:“越国那边。如今有什么动静?”

    孙武拱手道:“烛庸大夫一直坐镇越国。从他那儿传回的消息。我吴国势力越来越强。诸国才学之士纷纷来投。越王允常深以为惧。如今愈加驯服。但有所需无有不应。”

    庆忌微微一笑:“呵呵。看来越人把烛庸王叔服侍得很是妥贴啊。允常、勾践如此能忍。出乎寡人地意料。”

    孙武道:“大王。依臣之见。允常是想任由我吴人欺压。以此激起国人同仇敌忾之气。其心阴险。不可不防。”

    庆忌呵呵笑道:“有一得。必有一失。越人对我吴人愤怒之气越重。对他父子失望之心便也越重。这其中利弊。只要运用得当。不好的事情有时也会变得对我们有利。由着烛庸王叔去折腾吧。我看他允常能忍到几时。”

    “恐怕他们已忍不了多久了”。孙武眼中出一丝笑意:“范大夫从楚国送来消息。疑有越人与费无忌秘密接洽。”

    庆忌笑了:“这件事。耳目司也已送来了消息。两相印证。看来是不假了。越人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如果越人有所行动。烛庸王叔恐怕第一个受害。传旨。令烛庸王叔马上回国。他的身边怕是已经渗透了越人奸细。不可将真正地理由告诉他。掩余王叔。这件事……”

    “臣明白。这件事就交给臣来处置吧”。掩余听了庆忌地话又是感动又是惶恐。他这个同胞兄弟曾觊觎吴王之位。庆忌回来后。便渐渐把他排斥在权力中心之外。烛庸自己也心知肚明。如今避在越国花天酒地的过日子。未尝没有避祸之心。当然。也有可能是泄心中地不满。而庆忌感觉到越人将有蠢动。第一个考虑的就是这位有些对不住他地王叔的切身安危。实令掩余既意外又感动。

    大王家室。做臣子的无从置喙。但是庆忌先有对公山不狃、仲梁怀宁可不用。不做狡兔死、走狗烹之举。今又有维护曾对他不忠的烛庸之义。孙武、英淘、以及新晋的一班得力干臣们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对庆忌的钦服和忠诚便也更重了几分。

    庆忌阖起双眼。沉思半晌。徐徐说道:“诸位爱卿。昔日释越太子勾践回国时。寡人与长卿、少伯和子禽曾定下一计。这一计。放长线、钓大鱼。环环相扣。险中取胜。可谓是一箭双雕。只是实施起来。牵涉重多。不但需要盟友相助。还需要我们的敌人配合。如今。时机总算逐渐成熟。也是应该让诸位爱卿知道的时候了。长卿……”

    “臣在。”

    “这个计划。就由你来说与诸位大夫听吧。”

第269章 吞越计划

    孙武长身而起,步向大殿中央,昂然而立,朗声道:“诸位大夫,孙武与范蠡、文种两位大夫曾与大王共议天下之事,我等以为,称霸天下非一朝一一夕之功,我吴国应远交盟友,近伐死敌,内修民政,外强军事,静观天下之变,敛翼匿形以待力之机。

    如今我吴国广招移民,开荒拓田,展农桑,充实府库,抚民保教,提拔士子,选贤任能不拘一格,国力蒸蒸日上,短短时日,声威已隐隐在楚国之上,只须假以时日,南方第一大国非我吴国莫属。”

    殿上响起一阵私语之声,众臣僚交头接耳,人人出兴奋之色。吴国的展有目共睹,他们身为吴臣,自然更能感觉到它的巨大变化,谁也不怀疑,如果按照现在的路子走下去,吴国三年之后‘年之后,将会展的多么壮大。

    庆忌欣然看着殿上群臣,此刻能站在这朝堂上的,都是吴国中枢重臣,但是他们大多都很年轻,平均年龄不过三十二岁,个个充满旺盛的斗志和精力。

    孙武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可是限制我吴国展的条件却也不少。我吴国偏居东南一隅,后有越国,左有楚国,右是大海……大鹏欲展其翅,而荆棘满途。要想称霸天下,我吴国必得除去腹心之患,必得开疆拓土,方能巩固基业,一展宏图。

    楚国无论在疆域、人口、经济还是兵力方面目前都非我吴国所能及,而且楚国一旦倒下,我吴国便得独力承担来自北方齐晋的强大压力,不利于我吴国展,因此当徐徐图之。

    而越国位于我吴国腹心,允常父子更是野心勃勃,不甘寂寞,实是我吴国心腹大患。吴国欲图天下。必先定越国之乱,越国欲谋强大,也必得灭我吴国,方能自东南崛起,吴越不可并立。

    是以,孙武与范、文两位大夫共议。依天下形势,向大王献策:先取东夷,扩张领土;再灭越国,稳定腹心;后谋楚国,蚕食潜、六等地,据大江之险,拥山川之固,进可图中原,退可据险而守。打造一个完整、险固的东南。如今……大王洪福,天假其便,东夷即将到手。而灭越吞楚,亦当其时了。”

    群臣一听,顿时一片惊讶。诚然,如今吴国短短时日便已一片勃勃生机,可是很多政策还需至少一两年时间持续不断地实施才能奏效,吴国的国力也非短暂时间便能积蓄起来,以如今吴国的士气民心和实力,如果要打越国,还是可以办到的。如果要与楚国交战。恐怕庆忌登基以来的种种努力都要付诸流水,可能要拖上三年两年才能重新恢复元气。越国被吴国压制着难有展,若要取越国,再等两年也没甚么关系,此时与楚越同时开战绝非明智之举。

    少司马平布立即起身奏道:“大王,恕臣直言,吴国刚刚稳定,百姓甫见殷实,此时大举用兵。绝非明智之举。鸷鸟将击,必先敛羽,如果我吴国好生休养生息,只需三五年时间,情形便大大不同了。”

    庆忌笑道:“少司马忠心可嘉。不过……孙相国还没有说完。少司马稍安勿躁。且听相国说完缘由再说不迟。”

    “是!”平布无奈。只得拱手退下。回到案后坐下。

    孙武微微一笑。继续说了起来。

    原来。当日他们与庆忌一起议论吴国国策。拟定了抓住机会。先取东夷之地。然后韬光隐晦。休养生息。展内政。壮大实力。进而再取越国地国策。送勾践回国前。对越国之策。君臣之间又进行了一次谋划。在这次事关吴国长远展地谋划之中。君臣四人拟定了详细地灭越战略。范蠡和文种在这次御前会议上充分显示了他们善于合纵连横。善于利用政治、经济、外交、军事、计谋等种种手段地长处。为庆忌策划了一出吞越并楚地长远计划。

    在这个计划中。第一步便是释放勾践回国。从道义上使吴国立于主动。同时利用越国承认是吴地属国地名份。尽可能地从越国敲打些好处回来。进而促其反叛。以便将来出兵伐越出师有名。减少来自其他诸侯国地政治和军事阻力。

    计划地第二步。便是充分利用楚国目前地局势和吴国掌握地被掳地那些权贵要人。分化楚国。使楚国分裂成以王太后为地保君派和费无忌为地世卿派两大势力集团。进而与秦国联姻。间接与楚太后接上关系。扶持壮大楚太后地势力。加剧楚国内部矛盾。

    第三步,便是在越国忍无可忍,意图再度兴兵的时候,主动挑起仕,制造与楚国费无忌之间的矛盾,让越国觉得有机可趁,进而促使他们同费无忌建立联盟对吴兴兵。

    第四步,便是给他们创造个吴国国内空虚地机会,诱其出兵,歼其主力与吴国国内。而楚国方面,在费无忌挥军伐吴时,楚太后一派就会在庆忌支持下动政变,宣布小楚王正式临朝听政,剪除费氏党羽,夺回军政实权,这一来费无忌军心自乱,再难对吴国产生威胁。

    第五步,吴国以受攻击国的身份动反击,挥正义之师,彻底消灭越国。至于介时把越国降为外交、军事全部从属于吴国的小伯国,还是按照庆忌一贯地扩张原则划县而治,还要看当时的具体情形。

    第六步,看当时天下局势,或放费无忌一马,使楚国长期陷于内战;或助楚太后消灭费无忌这支无根之军,做为出兵条件,楚国割让潜山以东领土给吴国。

    众臣听了,大殿上顿时一阵嗡然。这项吞越计划时间跨度之长,诸侯涉及之多,内政外交、军事民事等诸因素的影响之多,实是令人叹为观止。在春秋之世,即便是一场迫在眼前的战争,也少有涉及如此多的因素、动用如此多方面的详细计划,何况是如此长远的计划。拟定的如此详细,又要随时根据国内国外各种条件的变化而随时调整,真亏了孙武、范蠡几人能想得出来。

    当时制定这个计划时,修理内政,联络秦国、沟通楚太后地预计实施时间就长达三年之久,主要是考虑到吴国实力还嫌不足。需要休养生息、展壮大;楚国方面,在与秦联姻,说服楚太后,扶植太后系力量,强大到足以同费无忌抗衡之前,不具备同费无忌开战的资本;再就是担心吴国地崛起,会引起中原诸国有识之士的忌惮,在伐越时对吴国进行干预,或者对越国给予援助。因此要在几年时间内卑弱以示人。尽可能的交好其他国家。通盘计划的实施前后跨度八年以上。

    现在计划有变,是因为同秦国联姻的事已经顺利完成,楚太后通过郁平然。已向庆忌表达了愿意提受帮助,并割让潜山以东领土的要求。楚王如今大权旁落,随着他年岁渐长,亲政之期日近,如果费无忌不愿放权,他很可能还有性命之忧,在楚太后方面来说,多等一天便多一分危险,她已不得不冒险了。

    潜山以东是楚国领土不假。但是那里却不是楚国地直辖领土,而是大大小小几个伯国,楚国地域太过广阔,对那里地控制力原本有限。如果割让这些小伯国及其领土给吴国,换来小楚王和自己的安全,并且重树君权,中兴楚国,在楚太后看来是十分值得的。

    这个贯彻计划的先决条件生作用,还不是促使庆忌提前动的最主要原因。他决定将计划提前。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遥远的西北,那场即将生的,似乎和偏居东南沿海地吴国毫无关系地晋国之乱。

    在他们地原定计划中,是准备前几个条件生作用时,想办法说服鲁国,与鲁国合兵讨伐齐国,进而引诱越国和费无忌侵吴。然后由鲁国和东夷军队暂且拖住齐国,吴军赶回,关门打狗。

    到时楚太后在郢都同时动政变。切断费无忌退路。楚军得悉国内变化,必然军心涣散不堪一击。费无忌则无心于吴国争战,必然急于回国稳定政局,这样一来吴国国内便只剩下越**队,越军偷袭尚可一战,正面作战又岂是吴军敌手?只要消灭了越军主力,再取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地越国便易如反掌了。

    这其中最困难地就是如何说服鲁国出兵,陪他们做这场戏。还要看今后几年的外交干得怎么样,能否消弥来自其他各国的压力。现在随着即将生的晋国的一场大动荡,这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了。

    由于晋国之乱宋国参予其中,辗转找到吴国,请其游说秦国出兵,使宋吴两国达成了一种秘密合作关系。这样一来,那个吴国准备佯攻的假想敌目标就可以由齐国变成宋国了。如果两国配合来演这场戏,那么吴国就不需要费尽心机劝说鲁国一同出兵,也不必考虑伐齐之后的烂摊子,更可以随时想战就战,想退就退,保持军队更大的机动性。

    同时,在晋国大乱地时候吴国动灭越之战,来自中原各国的政治或军事阻力将最小,甚至完全不需要任何顾虑。晋国占据着中原最庞大也最肥沃的领土,这个庞然大物一旦解体,各种势力马上就会按照各自的利益重新进行组合,越国和晋国比起来,无论是地理位置、领域大小,还是对中原各国的影响,完全无法相比。因此如果庆忌在晋国解体的时候吞并越国,天下诸侯谁还有闲功夫去理会东海海滨百越人的那个小小越国呢?

    当然,这其中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完善,不过以孙武、范蠡、文种这样的鬼才,随时可以因势因形而调整补允,像晋国分裂这样几百年也遇不到一次的好机会却是稍纵即逝地,又岂能轻易放过。

    此时在殿上的都是庆忌的心腹重臣,要执行这一系列计划,需要这些各负所司的重臣同心协力,因此孙武毫不隐瞒,将事情一一道来,众大夫听了他合盘推出的全部计划和分析,这才恍然大悟,像平布那样出言反对的声音也消失了。

    庆忌道:“今日召集诸位爱卿议事,一是将这个计划告诉你们。让大家心里有数,以便通力配合,建此不世之功。这第二么,便是寡人决定现在执行吞越计划的第三步:主动挑起仕,制造与楚国费无忌之间的矛盾,让越国趁虚而入。与费无忌缔结联盟。诸位爱卿有何良策,可以不引人生疑地挑起与楚国费无忌地争端?”

    庆忌一言既出,群臣纷纷凝神思索起来。

    半晌,蔡义踌躇道:“大王,我们何不效仿争桑旧事,使一村姑与楚人争执,进而挑起战事?”

    前两年吴楚两国两个村姑争夺一棵桑树,互相口角一番,即而两家人大打出手。紧接着街坊邻居全体出动,然后两国属地牧守官员率兵赶来撑腰,最后展成一场绵延数年地国家战争。公子光也就是在这场战争中巧用调虎离山计,把掩余、烛庸、庆忌调开,刺杀王僚登上君位地。

    孙武摇头道:“费无忌只顾自己秉权持政,哪会在乎民生国计?漫说夺一棵桑树,便是夺了一片桑林,费无忌也是无动于衷,根本不屑理会那些小民死活。”

    平布一拍大腿道:“那就干大一点,直接兵伐楚,迫他用兵。”

    四下文武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平布不由老脸一红,讪讪地道:“这个……有甚么不对?”

    他是少司马,英淘地直属下官,英淘可不想自己手下大将出丑,忙解释道:“平将军,此计不妥。那一来,就是我们攻楚,而不是引楚军攻吴,楚军仍在其国内。不能调虎离山,楚太后势力单薄,如果策动政变?再者,那时越国也无从与楚国联盟,被我引入口袋,聚而歼之了。”

    “啊!”平布一拍脑门,嘟囔道:“原来还有这些说道,真是麻烦。还是你们想计,末将只管去打便是了。”

    四下传出一阵善意的哄笑。大夫田其英琢磨半晌。开口说道:“大王,依臣之见。欲与费无忌结怨,不必一味考虑怎样与楚生事,我们不如去伐陈国。”

    庆忌一愣,愕然道:“伐陈?”

    “不错!”田其奇鼓起勇气道:“微臣以为,陈国乃楚国附庸,楚国负有保卫陈国地责任。如果我吴国伐陈,而费无忌坐视不理,楚国控制的大大小小的附庸国都要生了异心,是以费无忌不得不予干涉。再者,陈国太宰乃费无忌胞弟,便是看在胞弟份上,楚国也不能不予干涉。只要同陈国打上几仗,费无忌一旦出兵干涉,再让他吃点小亏,哪怕他不因怨生恨,与越国一拍即和,图谋我吴国?”

    孙武目光一亮,赞道:“田大夫所言有理,打陈国还有一个好处,我吴国北进中原,总不能完全寄望于向宋卫和鲁等盟国借道,将来一旦力量强大,必须要有自己北进中原的途径,而陈国就是我吴国向西北进入中原势力范围的必经之路,如果占他几座城池,或者干脆把它拿下来,对我吴国大大有益。小小陈国存亡,除了楚国,又有哪个诸侯在乎呢?”

    庆忌思索片刻,摊开双手道:“可是……理由呢?寡人总不能无端以大欺小,强取陈国吧?那样……未免出师无名。”

    “这个……”群臣又是一番交头结耳。

    “大王!”蔡义迟疑道:“臣……有一个伐陈的理由。”

    由便是不敬上国,心存渺视。”

    “何出此言?”

    “大王纳妃,陈国不曾进贡朝礼,此番纳后,陈国使者依然不见来贺,此乃对我吴国、秦国、鲁国心存渺视,无视诸上国权威,吴若伐陈,还能得到秦鲁国人之赞。”

    庆忌直着眼睛看他半晌,叹气道:“寡人纳妃,陈国确实不曾朝礼,不过耳目司已传回消息,寡人此番与秦联姻,纳秦女为后,陈国已派出使节了,如今正在路上。”

    “咳!”孙武摸着鼻子重重咳嗽一声,向英淘挤了挤眼睛。

    英淘会意,也咳嗽一声,扭头向平布使个眼色。平布面为难之色,扭头去找他的下官,却现品秩比他低的官员并没有入殿议政的,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保证道:“咳……,只怕大王地耳目司,消息也有不准的时候。依臣之见,大王纳后之日……陈国使节……是一定不会出现的。”

    孙武“啪”地一拍手掌,赞道:“既如此,大王,我们便伐陈国好了!”

    ps:改变社会风气,风魔万千少女,刺激小说市道,提高年轻人内涵,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地我最近在起点也写了本小说《禁秘》,正稳定更新中,请大家来踩一脚,留个鞋印,让我多点码字动力吧!书号:

    又:上一章提到猩猩,有书友置疑中国本土不产猩猩。呃实话,我也以为错了,幸好查了一下,自己也长了些见识,特与诸友共享。

    《山海经.海经》曰:有青兽,人面,名曰猩猩。《礼.曲礼》云:猩猩能言。《吕氏春秋.本味》云:“肉之美者,猩猩之唇”。高诱注:“猩猩,兽名也,人面狗躯而长尾”。唐李肇《唐国史补》卷下云:“猩猩,好酒与屐。人有取者,置二物以诱之。猩猩始现,必大骂曰:我也!乃绝远去。久复,稍稍相劝。俄顷俱,其足皆绊于屐,因遂获之”……

    中国古代是有猩猩的,它和大象,犀牛,老虎,麋鹿,熊猫,鳄鱼一样,在中原大地上都曾十分常见,只可惜好汉架不住人(嘴)多,它们的栖息地被人类破坏,再加上几次小冰川期气候的变化,才逐渐从中国消失,但在先秦时期并不是什么稀有物种。

第270章大婚之“喜”

    秦国公主季嬴的车仗到了姑苏,因季赢是吴王后的身份,礼同吴王,因此由相国孙武率文武百官出城迎驾,庆忌也破例率各国使节在宫门外相迎。

    秦公主季嬴被迎进王宫,照例又是一番声势浩大的婚礼,这次诸国使节来得更全,贺礼也更加隆重。

    庆忌在礼官的陪同下,履行了全部新婚礼仪,盛宴款待群臣与诸国使节,颁诏大赦天下,向吴国送亲使馈以厚礼,直至日落西山,喧闹的王宫才寂静下来。

    宫中嫔妃乃至上下寺人√女,都应以面君之礼拜见新王后,不过这些礼仪要待大王王后大婚之夜后,于次日清晨才能施行,此时季嬴虽被迎入鸾凤宫,却尚未正式接管后宫,也未见过摇光诸女。

    鸾凤宫本是吴王和王后的寝殿,庆忌得位后,王后位虚置,以前一直是他一人住下。鸾凤宫是后宫主殿,占地最大,除主宫外,尚有左右偏殿院落,鸾凤宫外御花园往前,便是一条贯穿内宫和外宫的大道,两旁缀以花石鱼池,小桥流水,参天古树,瑰丽堂皇。在宫门外还有鼓楼两座,成为内宫与外宫的最后护卫屏障。

    庆忌进入主殿,十八扇有窗漏的朱漆大门都敞开着,一进殿门,便是一座平坦的石桥,桥下有水流淌,泉水叮咚,水波鳞鳞,偶有风过,便吹起一殿清凉。

    庆忌多少饮了些酒,脸色有些赧红,被这带着水气的清风一吹,神志顿时为之一清。他站在石桥上清醒了一下。才甩开大袖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四个寺人拱揖而退,庆忌大袖飘飘,独自跨过水廊过道,踏上铺着绚丽织锦的地板,四名身材曼妙。身穿秦女服饰的美人儿便翩跹向前,向他屈身下拜,娇声道:“奴婢等见过大

    这四个美人儿都是随侍季嬴出嫁的秦女,在诸国之中,秦国是嬴姓,没有可以媵嫁的同姓诸侯国。秦国公室之女又大多不愿千里迢迢嫁到东海之滨。反正秦人粗犷,素不以中原礼仪为重,秦国国君便取了折衷之策。挑选了些姿容出色地侍女做为陪嫁。

    她们除了甫入宫时匆匆见过庆忌一面。这还是头一次正面打量庆忌模样。是以她们一边恭谨地行礼,那双妙目却瞬也不瞬地瞧着庆忌,上上下下打量个够,四个美丽少女不禁出欣然愉悦之色。很显然,庆忌大王的外貌已经过了季嬴贴身四婢的这一关。

    像她们这样地贴身陪嫁丫头。未来地出路便是做吴王地侍妾。如果能蒙大王宠爱。说不定还能赐个夫人地出身。那便喜鹊登枝做了凤凰。自家公主地夫君。今后便也是她们地男人。她们当然少不得要以女人看自己男人地眼光打量庆忌。一见庆忌年纪轻轻。英眉朗目。身材魁伟。不怒自威。四个俏婢不禁脸热心跳。望着他地眼神便也含情脉脉起来。纷纷敛衽施礼。殷勤地引领着他进入寝宫。

    庆忌此番大婚不同于迎娶摇光、若惜、小蛮三女。迎娶她们时。庆忌心里是一种满足感和欣悦感。而对这位季嬴公主。他却怀着相当大地好奇心。古人娶妻。大部分在婚前都没有见过面。他们像是在做一生中最为关乎自身幸福地一次豪赌。在新婚之夜。在挑起红盖头地那一刹那。两个陌生地男女。便突然成了最亲密地人。并一生共同生活在一起。当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榻地时候。对彼此来说。都是一个除了名字和生辰八字。完全近于陌生地异性。

    庆忌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体验这种奇妙地婚姻……这婚姻。更象是一场赌博。因为有她姐姐孟赢地美名在前。他对自己这位王后怀着极大地好奇心。因为好奇。他地心情甚至比迎娶摇光三女时还要迫切。当他在四个俏婢地引领下踏进寝宫时。他地心怦地一跳。脑海中一直急剧摇动地骰子突然静止了下来。开大?还是开小?

    “大王……”

    “勿需侍候。退下庆忌摆了摆手。四个俏婢相视一笑。齐齐福身道:“请大王、王后早早安歇。奴婢退下。”

    四女姗姗而出。庆忌看着端坐在榻上地那个美人。定了定神。举步向前走去。

    眼前的美人儿,无论是姿容还是气质都绝不在若惜三女之下,或许是因为陌生,再加上她隆重地王后装饰,那惊艳的感觉,甚至只有初次见到成碧夫人时才曾体会到。不同的是,成碧极柔,如一潭春水,能让人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而她,却像是一团火焰,明艳照人,娇丽不可方物。

    庆忌在端详她的同时,她也正瞪大了眼睛使劲地看着庆忌。那双澄澈明媚的眸子甚至还越瞪越大。她结云髻,成金钩状,轾薄透明,缥缈如蝉翼,优美的瓜子脸上一双越睁越大的美眸,衬着她肩上披着的大红的霞帔,看在庆忌眼里,他忽然有种感觉,觉得这个刚刚十七岁的女孩儿就像一匹漂亮的枣红马,充满力的美。

    “啊季嬴似乎看呆了,直到庆忌走到她面前站定,才如梦初醒,慌忙站了起来,敛衽施礼:“妾身季嬴,见过大

    “王后平身,少礼。”庆忌虚扶了一把,双眼不由一亮,这女孩儿一站起来,他才觉这女孩双腿比例极长,尽管穿着王后衣冠,根本显不出腰身,但是由于她的双腿特别悠长比直,庆忌还是能感觉出她娇躯的纤浓合度、修长健美。

    她肩上披着大红的霞帔,霞帔上缀着各种各样的宝饰,美玉、红蓝宝石、金珠、猫儿眼,各种宝石光彩夺目,但是配着她清丽脱俗的容貌,却丝毫不显俗气。反而有种凡脱俗凌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

    庆忌笑了,他忽然觉得,这个小王后,即便没有政治目的,也是一个让他很满意地选择。

    季嬴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男人。他的唇上有两抹让他看起来稍显威严的一字胡,同秦人卷曲向上的胡须不太相同,眼睛很大,额头很宽广,浓而茂密地头,英挺的鼻子。看起来……长得还挺好看的,和自己想像中的一身是毛、力大无穷的猩猩怪似的模样似乎有相当大地区别。

    “王后等久了吧?来,让寡人为你解去霞帔。共饮合卺酒。”

    见她一直瞪着自己看。庆忌心里忽然起了些怜香惜玉的念头,对这陌生的小美人,未来共度一生地妻子、王后,生起了一些怜惜之意:“她毕竟才只十六七岁,如果换在自己那个年代,还是个赖在父母身边长不大似地高中生,难为她因为秦吴两国的利益。千里迢迢孤身一人嫁来吴国。想必她心中一定忐忑不安吧?我可不要吓着了她。

    庆忌为她除去霞帔和大红的外裳,里边是深青色刺了精美的金色凤纹的曲裾深衣。纤细的腰间束着一条玉带,尽显雍容华贵之美。不出庆忌所料。从她束腰的位置看,她有一双修长笔直地大腿。

    “合卺酒?”季嬴瞄了眼那桌丰盛地酒菜,不禁舔了舔丰润性感的嘴唇,暗暗咽了口唾沫。天可怜见,她长途跋涉,一到姑苏城便开始举行婚礼,各种繁琐地礼仪弄得她既不敢吃又不敢喝,生怕新娘子如果一直闹着更衣入厕会惹人笑话。自从那晚听了姐姐的话,她是真地想洗心革面,做一个乖巧可爱、有心机、懂手段、驭夫有道的好妻子的,所以……现在早已是饥肠辘辘了。

    “王后请座。”

    庆忌给她斟上一杯水酒,心里稍稍有点别扭,虽说这小姑娘长得挺讨人喜欢,可是毕竟不比若惜、摇光她们早已熟稔,也不知道她的性情品性,弄得自己这个丈夫,新婚之夜倒像一对素昧平生的客人般彬彬有礼,难怪古人说夫妻要相敬如宾,这样素不相识的夫妻也只有相敬如宾才是最得体的相处态度了。

    举起杯来,与季嬴轻轻一碰,庆忌注意到她的嘴角微微一翘,似乎笑了一下,那表情很好看。然后她举起大袖,遮住了嘴巴,举杯凑到唇边。

    “嗯,笑不齿,举袖掩唇,是个小淑女呀,看来秦国国君教妹有方啊。”

    庆忌暗忖着,举杯浅浅酌了一口,待他放下酒杯,一眼瞧见季嬴放在桌上的玉杯,不由为之一怔,那玉杯干干净净,竟连一滴也没有剩下。

    庆忌不由失笑:“王后,合卺酒只是个礼仪,不需要一定喝光的。呵呵,辣不辣,来来,吃些菜吧。”

    “大王请先用。”季嬴浅浅一笑,那股子柔媚劲儿,实在令人赏心悦目。庆忌心中大悦,他拿起象牙筷子,随意挟了片瓜片递到嘴里,咀嚼两下匆匆吞下,清咳一声道:“呃……呃……”

    他正想说我们宽衣就寝吧,一眼瞧见季嬴模样却不由呆住了,只见他的筷子一动,这个长相甜美清纯的小公主突然也开动了,她持箸挟起一片肥腻的熊掌,偌大的一片熊掌一下子便消失在她的樱桃小口里,小嘴正在努力地咀嚼着,她的筷子又挟起了一片猩唇。

    “嗯?”听见庆忌说话,季嬴的筷子停在空中,她眨眨眼睛,会说话的大眼睛向庆忌递了一个问号。

    “喔……没甚么,菜……咳咳,凉了么?”

    “还好!”季嬴抻了一下脖子将熊掌咽下,然后向庆忌腼腆地笑了笑,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庆忌还没看清她的贝齿,一口美味的猩唇便填进了她的嘴巴,杏脯般润泽粉嫩的嘴唇上沾了一抹油痕。

    庆忌瞪大眼睛看着,只见季嬴越吃越开心,真是吃得眉飞色舞,旁若无人。到后来,她还抓起银壶自斟自饮,酒到杯干,如长鲸吸水。那饭量、那酒量,看得庆忌咋舌不已。

    江南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菜肴喜欢做得品种繁多,精致可口,但每样也就小小一碟。量并不多。而秦人居住在关中,素来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就是秦国公室的膳食也不失粗犷之风。所以季嬴自幼养成的性子,虽是一国公主,还不及江南水乡的男人吃相斯文。

    再加上季嬴刚刚十六七岁。仍在长身体的时候,同时秦人好武,常年同西戎作战。男女皆兵。人人习武善战,性情粗犷豪爽,那吃相真是……不提也罢。

    一桌精致丰盛的菜肴吃了个七零八落,一壶酒也被季嬴喝光了,庆忌眼睁睁看着她提起酒壶,将最后一滴酒倒进杯中,然后还很遗憾地叹了口气。举起杯来一饮而尽。当她放下杯时,原本清明地眸子已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意。那清丽可爱的脸蛋上也挂上了两抹桃花般的嫣红。

    见庆忌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意涌起的季嬴还没忘记自己要做一个“乖巧可爱。有心机、有手段、驭夫有道地好妻子”的志向,她害羞地向庆忌笑了笑,笑得庆忌完全忘记了她吃相的难看,只觉这个来自西域边陲的小姑娘率性而为,非常可爱,那缺点……其实也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优点。

    然后……她便瞪起一双大眼睛,把尖尖的下巴一翘,大声地说:“从今天起,你就是人家地夫君了,是不是?”

    “是!”庆忌有趣地看着她,眼底浮起一抹笑意。

    “嗯!”季嬴摞下筷子,双手扶着膝盖,小脸出很严肃的神气,对庆忌道:“那……人家要自己夫君帮她一个忙,是不是可以?”

    庆忌眼珠转了转,笑道:“哦……,说来听听,帮什么忙啊。”

    季嬴向前探探身子,小手竖掌如刀,向下一劈,压低声音道:“帮我姐姐,除掉费无忌。”

    庆忌目光一闪,暗道:“孟嬴做了十多年楚王后,又在囊瓦、费无忌先后专权时韬光隐晦以避其锋,如今果然已非寻常深闺妇人可比,做事稳重练达,吴楚密议之事,连她的胞妹居然也不透一点口风。”

    “喂,你答不答应啊?”季嬴拉拉他地衣袖,语气有些娇憨,看来她虽然嗜爽,酒量却并不算极大,已然态可掬了:“人家本来是不想嫁来你吴国地,王兄硬逼着我嫁。我……我本来想一到姑苏就给你好看的,后来也忍了。看你这人还算顺眼,反正左也是嫁,右也是嫁,马马虎虎……本公主也认了,但……但是……你得帮我姐姐这个忙……”

    庆忌把脸一沉,对她正色说道:“王后想必还不知道我吴国的规矩,那么今晚寡人就说给你听:妇人,不得干政!”

    季嬴一听勃然大怒:“这是甚么狗屁理由,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庆忌又好气又好笑,见她确是有些了,便对她道:“寡人娶的这是秦国公主还是楚国说客呀?今日是你我新婚之喜,王后不要再提这些事了!”

    “不行,你……你答应了我,今日才是新婚之喜,不然……”

    “不然怎么样?”

    季嬴把袖筒一挽,出一双白生生的手臂,向他凶巴巴地喝道:“信不信我打到你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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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秦女季嬴

    庆忌双手抱臂。打量着眼前这个来自西秦野性难驯的美少女。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位季嬴公主饮酒之前还是一只乖乖的小白兔。现在突然变成一匹野性难驯的烈马了。这个洞房之夜。看来要变的热闹起来了。

    其实。季嬴愤怒也自有她的理由。如果庆忌对她说费无忌如今势大。他身为吴王。一身系以吴国天下。不能轻率的把吴国拖入楚国的内斗之中。季嬴自幼生在帝王家。未必不能理解他公私分明的说法。

    可是他搬出妇人不的干政的理由。压根不和季嬴谈这个问题。在季嬴看来。那态度就是完全的敷衍和轻蔑。根本没把她当回事。也难怪这位公主殿下大光其火的。

    那个时代。女人虽渐渐退出政治舞台。称不上半边天。但她们在许多场合仍具有影响力和作用力。政客们对女人的排斥还没有达到后世那种登峰造极的的步。在许多国家。君夫人、王后、王太后们干政涉政都是一件很普遍的事。

    昔年卫国曾被敌国攻陷。当时就有一位已远嫁他国的卫国公主匆匆回国。以女儿之身聚起义兵。驱走了敌军。重建卫国。如今的卫国君夫人南子能左右卫宋两国。除了她手段了的。士大夫们并不排斥妇人干政。因此来自朝堂的阻力甚小也是一个主要原因。

    而秦国偏居西陲。较之中原风气更加开放。秦国女人的的位比中原列国的女人要高的多。秦国甚至连军伍之中都有专门的女兵队伍。

    在原来的历史中。当天下进入战国时代后。秦国曾有一位宣太后。她不但干政涉政。而且其言辞之大胆、作风之泼辣。就是二十一世纪一些欧洲国家号称铁娘子的女王‘相们也要望尘莫及。

    当时楚国攻打韩国。韩国被迫向秦国求取救兵。秦国对此置之不理。韩国使者便像狗皮膏药似的赖在秦国不走。天天在秦国的宫殿上喋喋不休的大讲唇亡齿寒的道理。弄的秦王束手无策。又不好把他强行赶走。

    这位秦王的老娘宣太后听说后。便气势汹汹跑到朝堂上给儿子撑腰。这便是明目张胆的干政了。而她在朝堂上那番说辞。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连女中豪杰武则天都要望尘莫及。

    这位秦太后当着满朝文武对那位韩国使者讲: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疲也;尽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今佐韩。兵不众。粮不多。则不足以救韩。夫救韩之危。日费千金。独不可使妾少有利焉。”

    这番话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以前我伺候先王的时候啊。当他把一个腿放在我身上时。我就感觉快被压死了。可是他后来把整个身子都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却觉的一点都不重。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老娘舒服啊!现在让我秦国帮你韩国解围。人去少了不顶用。人去多了要花很多钱。老娘有什么好处啊?没好处谁出兵啊?”

    结果那位能言善辩的韩国使者被这位剽悍的秦太后说的灰头土脸。铩羽而归。当时已经进入战国时代。女性离政坛比春秋时期更远了些。秦太后尚且可以公然上朝代秦王决断国家外交大事。而且肆无忌惮的拿自己的房事做比喻。可想而知春秋时代这些高居庙堂之上的巾帼英雄们权力该有多大。

    如今季嬴已是吴国王后。国家大事自然要由庆忌作主。但是她至少该有参政议政的权利的。可庆忌却以一句“妇人不的干政”拒绝与她谈论援楚之事。在季嬴看来。分明就是渺视她的存在。说不定庆忌还想趁她刚刚出嫁。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剥夺她身为王后应有的权利。原本就对这场政治联姻心怀不满。只是被姐姐一番闺房中的私密话儿劝的回心转意的季嬴如何不恼?

    而庆忌虽知她酒失态。心中仍是拂然不悦。他身边诸女。无论是成碧。还是若惜、摇光、小蛮。个个兰心惠质。既有美貌。又有智慧。没有一个是只能拿来当花瓶的绣花枕头。可是她们既不敢恃才自傲。也不敢恃宠而骄。

    相形之下。这个秦国小辣椒可有点太刁蛮了。她是吴王后。一旦在她身上开了这个口子。自己家国分清、宫闱内外分清、外戚朝臣分清等诸项利用长期稳定政权的政策就要付诸流水。是以庆忌冷下脸来。沉声喝道:“王后。你了。早早歇了吧。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寡人就要恼了。”

    “怕你不成?”季嬴冷笑一声。挥起粉拳迎面击来。

    庆忌大怒。长身而起。咆哮道:“真是不知所谓!”他挥起大袖。恶狠狠的罩向季嬴的拳头。

    “嘿!”谁料季嬴那丫头人虽了。打架却不莽撞。眼见庆忌云袖翻涌。季嬴一矮身。嗖的一下便撞进了他的怀里。双手搭住他的肩膀。大喝一声:“躺下!”

    大意失察的庆忌只觉足踝一痛。便仰面摔了出去。“咚”的一声重重的砸在柔软的的毯上。

    庆忌狼狈不堪的爬起来。大喝道:“臭丫头。你……”

    季嬴就像一只猿猴般轻灵的猱身而进。和衣扑在他的身上。将他再度撞倒在的。**坐在他的后腿上。双手抄起了他的大

    “这……这是甚么?”庆忌整个身子被扳成了倒弓形。喘着粗气问道。他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位小王后居然精通西戎民族的摔跤术“抱花肩”

    殿门外。远远的坐在几案旁的秦国四婢听到寝宫里传出的稀哩哗啦的声音。不由心惊肉跳。

    一个俏婢吐吐舌尖。悄声道:“大王也太……太威猛了吧。公主殿下是个刚出阁的大姑娘。怎么吃的消呀?”

    “要你操甚么心。都不见公主殿下叫唤一声。”另一个侍女俏生生的白了她一眼。脸红红的道:“我听说。头一次是有些痛的。不过公主殿下自幼习武。身子强健。想必是吃的消的。”

    第三位姑娘期期的道:“可……可是我听说夫妻合欢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呀。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听着倒像是在打架。”

    第四位姑娘哼了一声道:“都不要不懂装懂了。该怎么做。大王还不明白么?”

    她晕着香腮。低下头捻着衣襟。羞答答的道:“人家就怕……就怕大王体魄强健。殿下一人承受不住。要是……要是大王要我们进去侍寝……哎呀。人家不说了。羞死人了。”

    “呸。美的你。今儿是大王和公主殿下大婚之喜。今晚怎么也轮不到你去侍寝的。怎么。殷儿春心动了呀?”

    殷儿红着脸白了她一眼。嗔道:“少说别人。大王那么魁伟英俊。你看到他时还不是开心的要死?”

    春秋时期风气开放。秦风尤其粗犷。关系亲密的女子们私下议论男人。内容可是丝毫不比现代女子逊色。

    “嘻嘻。好儿当然开心啦。在宫门外时我就听见她说。吴王魁梧高大。相貌英俊。这番陪嫁吴国。总算不枉此生了呢。”

    那叫好儿的俏婢被她们挪揄的脸红。便搔她们痒道:“你们几个狐媚子。少拿本姑娘来开心。你们不喜欢大王。干嘛巴巴的坐在这儿候着?大王与殿下已经就寝。需要你们侍候吗?换作平时。你们早偷懒溜去睡了。”

    殷儿被她搔的咯咯直笑。连连求饶道:“好儿饶了我吧。不要搔痒了。好吧好吧。人家承认。吴国大王很叫女子倾心。成了吧?”

    她整理着衣衫。水汪汪的大眼泛着春光:“大王的身材。在南人中应该算是少见的了……比起我秦人武士毫不逊色。真的是……好魁伟……”

    好儿凑到她耳边。喘息着道:“大王可是吴国第一勇士呢。大王身材很魁伟。什么的方都魁伟。你开不开心呀?”

    “哎呀。要死了你!”殷儿大窘。反身扑来又去搔她的痒。四个小姐妹正在嘻闹。就听寝宫中传出一声尖叫。四人动作同时一停。面面相觑一番之后。殷儿迟疑道:“公主殿下这么叫。应该……应该是已经……已经被……被……。是吧?”

    其他三女同时大点其头:“嗯嗯嗯……”。然后同时瞪起俏眼。异口同声的诧异道:“那……方才那么大的动静。在搞什么啊?”

    寝宫中。庆忌和季嬴公主一上一下的扭缠在一起……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大眼瞪小眼。

    庆忌还从来没打过这种窝囊仗。季嬴再可恶。毕竟是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施加拳脚?所以根本无法对季嬴下重手。而能拳来手挡。脚来腿架。想凭着身高力大压制住她。怎料这小姑娘却擅长以巧搏力的摔跤功夫。庆忌对摔跤本不擅长。又不能下重手。以至处处受制。最后不好容易仗着力大才把她压制住。

    此时。庆忌的王冠已不知去向。王袍被扯下一只大袖。后背的衣襟裂开。出古铜色的结实肌肉。被他压在身下的季嬴公主就像一条滑韧有力的泥鳅。还在竭力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控制。

    那位新娘子华丽精美的王后礼袍已被扯开。胸衣里出一截晶莹的玉肌。育均匀的酥胸**隐约可见。她才十六岁啊。可那酥胸饱满如球。便连成碧这样成熟的妇人似乎都要相形见绌。西秦大的关中水土孕育出来的女孩儿家。果然与江南水乡女子大不相同。光是这酥胸长腿。便足以令她傲视群雌了。曲裾深衣也向上卷起。盈盈小蛮腰不堪一握。一涡香脐暴眼下。那模样也真够瞧的。

    季嬴目欲喷火。低吼道:“混蛋!你敢这样对我。再不放手。我就要叫人了。”

    庆忌气极而笑:“真是一个疏于管教。不可理喻的刁蛮丫头。你以为这是秦国宫城么?这是寡人的王宫!你就是叫破喉咙。看看有没有人来救你!叫啊。你倒是叫啊!”

    “放开我!”

    “为什么要放开你?”庆忌气恼攻心:“今天是寡人洞房之夜。寡人想要了自己的王后。天经的义!”

    他带着满是侵略性的眼神俯下身去。季嬴终于知道害怕了:“放开我。你放开我!”她一边捶打着庆忌的胸膛。一边低叫:“放开我。我才不要被你欺负。我……唔……”

    她还没有说完。那张小嘴便被庆忌的大嘴整个罩住。保持了十六年的香香初吻便在这种情形下糊里糊涂的被庆忌夺走。季嬴的双眼攸的瞪的老大。小嘴惊愕的张开。于是庆忌的舌头便顺理成章的探进了她的小嘴。挑起了她的舌尖……

    季嬴身子僵硬了片刻。神志突然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他……他把舌头伸进我嘴里了……好恶心!”

    季嬴使劲一缩舌头。然后两排整齐的牙齿狠狠咬了下去。

    不料她缩回舌尖的刹那庆忌已有所觉。季嬴的牙齿“咔”的一声响。咬了个空。

    “嘿!够泼辣。想让你的夫君从此变成哑巴?”庆忌冷笑一声。森然道:“不要在寡人面前摆你秦国公主的架子!更不要以为你美貌脱俗。便可以在寡人面前为所欲为!寡人没兴趣碰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你需要搞清楚一件事:这里是吴国。这里是吴宫。寡人是吴国大王。是你的夫君。永远没有你在寡人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你这个青涩的丫头。还迷不住寡人!”

    庆忌一挺腰杆儿。霍的一下跳了起来。

    只听“哧啦“一声。方才二人扭缠在一起。庆忌腰间的玉佩钩住了季嬴的胸衣。这时猛的跳起。”“哧啦”一声。便将季嬴的胸衣带子刮断。酥胸**突然解放出来。呈现在灯光之下。羊脂白玉似的酥胸椒乳怒突。猩红夺目的乳珠娇艳欲滴。季嬴羞窘的一声尖叫。伸手便抱住了自己的胸口。

    庆忌却看也不看一眼。他冷晒一声。走向榻边。和衣倒了上去。冷冷的道:“如果你喜欢这样过日子。那么……你达到目的了。今夜寡人宿在这儿。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从明天起。这鸾凤宫便归你了。寡人……不会再踏进一步!”

    庆忌说的斩钉截铁。季嬴听的心头怦的一沉。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但是这心慌却随即被愤怒所取代。她气的浑身抖。心里只是想:“他竟这样对我。他竟这样对我……。”

    这位秦国小公主天之骄女、公室贵胄。在秦宫中自幼颐指气使。从来没人敢这么拂逆她。庆忌的冷漠和轻蔑深深的伤痛了她的心。

    “我恨你。我恨你。恨你一辈子!”季嬴在心里着誓。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不知不觉间。她已泪流满面……

    天亮了。

    “公主?公主?啊……王后……”

    “嗯?”伏在的上的季嬴忽然自梦中醒来。她一骨碌从的上爬起来。往榻上看了看。榻上空空如野。庆忌已不知去向。季嬴不由松了口气。同时却又泛的一阵令人心慌的空落落的感觉。她长这么大。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王后。该梳洗打扮了。”

    秦国四婢站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小声的唤她。她们不是瞎子。看寝宫中的模样。便知道大王和王后的新婚之夜绝不愉快。尽管她们心中纳罕不已。不知道看起来天作之合的大王和王后为什么会闹到这一步田的。但是此时此刻谁敢多说半句。

    季嬴下意识的抹了把脸。脸上凉凉的。犹有泪痕。

    “王后……”见季赢没有翻。好儿向姐妹们使个眼色。上前将季嬴扶起。柔声劝道:“王后。今日要与大王送秦国迎亲使离开。接见宫中诸妃和上下人等朝拜。王后该梳洗打扮了。”

    “王后……”。季嬴心尖儿不由一颤。不管她愿不愿意。又或有没有心理准备。从现在起。她都是妇人身份。是吴王庆忌的王后了。王后……意味着什么。在陌生的国度里。陌生的身份。让季嬴心头徘徊无措。

    她被扶到梳妆台前。坐在锦墩上。台上有一面毫可鉴的铜镜。照着她略显憔悴苍白的美丽面孔。

    四个侍女小心而轻快的为她打扮起来。净面、洗漱√、挂饰、描眉、画唇、更衣……。红颜的脸上。娥眉已轻轻黛起。唇红徐徐染上。点点嫣红敷于秀丽的脸庞。镜中渐渐呈现出一个妩媚迷人的美人儿来。

    “这就是自己么。完全不同于昔日少女的装束。镜中的人儿看起来很美丽。同时也很陌生。那完全是一个闺中少妇的打扮。”

    “妹妹。就算不是为了秦国。只为了你自己一生幸福着想。你也万万不可触怒你的男人。你记住。你这一生。已注定是他的女人。而他这一生。却不止你这一个女人。如果你太任性。你就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从今以后。你就要远离家乡和亲人。独自一人生活在吴国。那个陌生的的方。以后就是你的国家;那些陌生的吴人。以后就是你的子民。那个陌生的庆忌。以后就是你要相伴一生的夫君。你能想象那个的方、那里的人永远把你当成一个陌生人么?你能忍受你命定的夫君对你视若无睹。与你形同陌路么?”

    孟嬴的话在耳边响起。季嬴睁大媚而无神的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悄悄回想着:“昨晚。我做了甚么?”

    回想起的一切。令季嬴悔恨不已:天呐。新婚之夜。我怎能……怎能如此霸道?当初若不想嫁他。到了姑苏便轰轰烈烈大闹一场那也罢了。既已决定了嫁他。怎好……怎么与自己夫君大打出手?”

    “夫君”。这个名词掠过心头。让她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对自己的新身份更有了进一步的认知:“如今……我该怎么办呢?”

    “……一旦所托非人。那便也只的认命。像姐姐、像卫国的南子。任你貌美如花。心比天高。到头来又如何呢?不是每个公主都那么幸运的。大多数公室女子。都只能身不由已的接受摆布。季嬴。看看你自己。你有让男人宠你迷你的容貌和身体。嫁的又是一个可心的郎君。珍惜这机会吧。不是每个女孩都像你这么幸运。不要让任性使这幸福毁于一旦。”

    姐姐的话就像催生后悔的药。季嬴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痛恨酒水。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她能重回昨夜。即便再如何怨恨庆忌的高傲和粗鲁。她也绝不会做出那般不堪的事来:新婚之夜和丈夫摔跤。还摔的他那般狼狈。换了哪个男子都不会原谅她了。何况他是心高气傲的吴国第一勇士。当今的吴国之主。

    “王后……”

    殷儿小心的叫着季嬴现在无比痛恨的称呼。把铜镜搬近了些。

    季嬴默默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婉约少妇。秀项婀娜。红妆嫁衣。洞房花烛。这是每一个少女都会在梦中期盼的美好时刻。可是这一切全让自己搞砸了。这一切本来就是她被初被强迫架上婚车时的愿望。可当它真的来了。她的心中却全无欢喜。只有深深的打落。

    季嬴握着玉梳的手忽然收紧。“啪”的一声。玉梳断为两截。身边四个侍女骇然跪倒。季嬴却只摇了摇头。向镜中的自己。绽开一个无奈的苦笑……

    “王后。秦国送亲使已经到了勤政殿。大王促请王后陛下尽快赶去。”门口赶来一个寺人。细声细气的唤道。

    “大王……他让我去?”

    季嬴仿佛溺水的人儿忽然抓住了一截枯枝。慌乱的心安稳了一些。她定一定神。说道:“知道了。本后这便过去。”

    她向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确认梳妆打扮不见一丝瑕疵。这才姗姗而起。举步向外走去。殷儿好儿四女担忧的互相看了看。起身随在其后。走出了鸾凤宫。

    秦国送亲使在勤政殿依宾主君臣之序坐着。庆忌与他谈笑自若。满面春风。

    后殿中环佩叮当。一阵香风袭来。季嬴在殷儿四女的随侍下赶到了。秦国送亲使连忙起身趋前拜见:“外臣壤驷离。见过吴王后。”

    “外臣……。唉!在秦人眼里。我季嬴已经是吴人了。”季嬴心中一阵凄然:“壤驷大夫免礼平身。请坐吧。”

    她瞟了眼端坐在上的庆忌。硬着头皮走上去。敛眉垂眼。低低说了一声:“小童见过大

    “呵呵呵。王后快快免礼。请入坐。请入坐。”庆忌笑容可掬的还了一礼。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看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秦国大夫壤驷离拱手道:“我秦国国君甚爱幼妹季嬴公主。公主殿下远嫁于吴。壤驷离奉命送亲。今已完成使命了。外臣壤驷离即将告别归国。临行之际请见大王、王后。恭祝大王王后恩爱和谐。相敬如宾。早诞王子。以嗣吴国。”

    庆忌微微笑道:“壤驷大夫。此番归国尚请代寡人向秦君问好。秦吴两家缔结姻亲友好。守望相助。使北人不敢南顾。家国两便。寡人唯愿秦吴两国世代友好。季嬴公主美而贤。堪为良配。寡人与王后喜结良缘。不胜欣喜……”

    季嬴听着他的夸奖。只羞的玉面飞霞。坐立难安。好歹等庆忌说过了这一段。才稍稍平静下来。

    待秦国壤驷离大夫取了庆忌给秦国国君的国书告辞离去。殿中只剩下这夫妻二人。顿时便静谧下来。季嬴睨了庆忌一眼。怯然说道:“大王……”

    庆忌拂袖而起。淡然道:“今天没耍酒疯。很好。后宫诸妃稍过片刻当去鸾凤宫向王后陛下请安。王后可以回去同姐妹们叙谈一番。寡人很忙。还有许多国事要料理。告辞了。”说罢扬长而去。

    “大……大……大王……王

    季嬴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芳心满是委曲。泪水顺着白净无瑕的脸蛋流下来。一颗颗垂落在胸襟上。她泪眼迷离的看着庆忌背影。樱红的下唇已咬出血来……

    “秦国已经答应出兵伐晋了?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庆忌喜气盈然的向刚自秦国返回的文种问道。

    “是的。时间定在五择日。”

    “五择日?”先秦时代。人们认为五月是个毒月。五日是恶日。相传这天邪佞当道。五毒并出。是以又称端午为恶日。庆忌先是一怔。随即哑然失笑:“记的寡人在鲁国时。便是在端午日的了三桓之助。在鲁国费城飞狐谷建立伏兵。日后成为伐吴的国之关键。不想秦人也选在端日日。哈哈。那可是寡人的吉祥之日啊。”

    他略一沉思。说道:“既的秦国消息。便要马上告知卫夫人南子。相信晋国六卿中图谋大事者。动之日便在毒择日。秦国出兵之后。”

    “是!微臣这便派人与卫人联系。”

    “嗯。伐陈之事也要抓紧进行了。如今我们已连取陈国三城。费无忌遣使问责。却还不曾派兵。还要继续打下去。打到陈国捱不住了。逼楚国出兵。”

    “诺!”英淘拱手道:“平布将军三战三捷。正在继续进兵。末将会做好准备。一俟费无忌出兵。立即亲率大军赴援。”

    “嗯。必要时你可以持寡人虎符。调彭城赤忠大军相助。对费无忌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英淘把剑眉一挑。豪声道:“大王尽管宽心便是。英淘一军足矣。”

    “英淘。骄兵必败。大意不的。”

    英淘笑道:“大王教训的是。不过……如今有楚太后暗中传递楚军消息。费无忌的一举一动臣都了然于胸。如此情形英淘还不能大败楚国的话。还有何颜面做这吴国司马?早该让贤与能才是。”

    庆忌瞪了他一眼。沉吟道:“晋国那边一出乱子。我们的机会便到了。在南击越楚两军之前。东夷之事务必要先行解决。那边的事错综复杂。并非纯以武力便可解决。既要斗智。还要斗勇。须的刚柔并济才成。建国、平乱。困难重重。寡人对那里最为牵挂啊。唉!寡人真想亲赴东夷於余丘。主持其事。”

    “万万不可!”庆忌只稍稍透了一点心思。掩余、孙武、英淘、范蠡、文种等人便纷纷跳出来阻止:“大王是一国之君。非关国家根基之战不可亲自挂帅、非关会盟诸侯、缔结友好之事不的离国。东夷战乱未决尚未归附。以大王一身系吴国安危之尊躯。岂可轻身亲赴?若大王放心不汐夷之事。臣愿请命前往。辅助梁虎子将军共图大计。”

    庆忌一见众臣反应如此激烈。只的苦笑作罢。他想亲赴东夷。固然是有些放心不下。另一方面。也是想见见独自在外为他打江山的成碧。如果不能亲自前去。那别的将领便也不方便派去了。以梁虎子之勇、成碧之智。他们在东夷经营良久如果还不能促成此事。那临时派去一个将军怕也济不了什么事。

    庆忌向群臣再三保证不会再生亲赴东夷之念。群臣这才不再聒噪。庆忌正欲散朝退去之时。忽又想起一事。吩咐道:“时候差不多了。把咱们拘在姑苏山上的最后一批楚国权贵们隆而重之的送回楚国去吧。总的给他们点时间争权夺利。关键时刻才好拖费无忌的后腿。”

    群臣闻之大笑。孙武笑着出面应允下来。庆忌便散了朝议。往后宫而去。若入后宫。便须先经过鸾凤宫。然后方可绕向其他宫群。走到鸾凤宫前。庆忌抬头看了看大婚时方重新镏金漆新的匾额。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沿着宫中御道向若惜王妃的宫殿走去。

    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也真狠的下心。明知那日早上季嬴已有认错悔过之意。但他佯做不知。自那日之后。再未踏进鸾凤宫一步。也未见过季嬴王妃一面。昔日热闹的鸾凤宫如今无比凄凉。

    新婚之夜新娘子居然大雌威。把他堂堂吴王摔了个七晕八素狼狈不堪。着实惹恼了庆忌。他是铁了心要让那刁蛮丫头守一世活寡了。

    可是这位季嬴王后只是少女性情莽撞冲动了些。再加上酒后不克自持才在新婚之夜失态惹的庆忌着恼。他以为季嬴有胸无脑不通世务。孰不知自己身边诸女就没有一个徒具其表的大花瓶。这个秦女一旦定下性子。也是头慧黠灵动的狡狐。以她的性格。又岂会自艾自怨。坐以待毙?

第272章 柔能克刚

    鸾凤宫内,花荫下一只投壶,壶中、地上弃着几枝箭矢。一旁,王后季嬴与王妃小蛮却在蹴鞠。两人俱着一身庆忌在费城时设计的新式武服,素白鲁缟制成的武裤、紧身衣,足下一双浅腰鹿皮靴。

    雪白的武服紧而贴身,踝有绑腿、腕有护腕,腰间一条黑色的武士带,两人玉面珠唇,眉目如画,一个娇小玲珑,一个身材高挑,俱是纤腰紧致,娉娉婷婷。偏又各具美色,一时瑜亮,难分上下。

    不过栈看去,季嬴腰似弱柳,胸脯浑圆,那类似马裤的武裤束约下,臀部丰盈,长腿浑圆,胸腰、腿股的曲线滑润修长,较之小蛮做武服打扮时犹如未成年的美少年模样多了几分女人味,似乎更显迷人。

    蹴鞠起源于哪里已无从考证了,不过却是在喜欢新奇和享受的齐人那里得以扬光大。齐人无论男女,许多人球不离足,终日以蹴鞠戏耍。鲁人距齐国最近,又因齐国富强,齐人风气鲁人最好学习,是以这蹴鞠之术便也传入了鲁国,所以季孙小蛮也精通蹴鞠之术。

    摇光和若惜都比她年长一些,性情也沉稳得多,平日在一起喜欢抚琴吹箫、钓鱼作画,做些比较斯文的游戏,而季孙小蛮性情活泼,精力旺盛,总嫌这些游戏过于沉闷,彼此虽感情甚好,却不大玩得到一块儿去。

    于是自拜见王后,与季嬴结识后,两个年纪相当。都是性格外向、机灵活泼的少女可算是找到了伴儿,季孙小蛮三不五时便来寻她一起玩耍,倒也为季嬴排解了不少闺中寂寞。

    “唉!不踢了,不踢了!”

    季孙小蛮一脚踏住球,摸出手帕擦着额上汗水,喘气道:“这蹴鞠还是人家教给你的,你才学了不长时间,倒比人家踢的还好,真是泄气。”

    季嬴长腿错落,纤腰款摆。一颗塞了布囊地球儿围着她的身子滴溜溜直转,始终不曾掉到地上。她的腿儿极长,若勾或抹、或挑或弯。动作轻盈自如,极其美感。

    季嬴用脚尖掂住球儿。对小蛮道:“当初我向西戎女奴学那抱花肩的功夫,不知学了多久才学会,可才教给你几天,现在和你一动手,便常常被你莫名其妙地摔倒,我还泄气呢。”

    季孙小蛮嘻嘻一笑。扮个鬼脸。得意洋洋地道:“这你就不懂了。不管怎么说。你是秦国公主。动手地机会有限。我季孙小蛮可是从小打架打大地。这摸爬滚打地功夫。你怎么跟我相比?走吧。咱们到亭中歇息一下。乘乘凉。喂。殷儿。去给王后和本妃盛两碗酸梅汤来。”殷儿答应一声急忙退下。小蛮和季嬴到了亭中坐下。好儿呈上湿巾。二人洗了面。在亭中坐下。殷儿匆匆端来两碗酸梅汤。小蛮捧在手中。只喝了一口便吐了出去。向殷儿嗔道:“喂。你这丫头怎么这般偷懒。多少也要放几块冰进去呀。这温吞吞地酸梅汤怎生喝法?”

    殷儿讪讪地看她一眼。期期地道:“蛮王妃。不是婢子偷懒。实在是……实在是……”

    “殷儿!”季嬴喝止了她。向小蛮转颜笑道:“小蛮若是热了。咱们何不同去沐浴。井水清凉。沐浴一番。便凉爽起来了。”

    小蛮诧异地看她一眼。说道:“王后何以阻止殷儿说话。出了甚么事?”

    “没有甚……”

    季嬴一句话没说完。殷儿嘴快。已抢着说道:“内府司说冰库存冰已经不多。只可供大王乘凉之用。所以已停供了冰块了。怎么蛮王妃不知道么?”

    小蛮瞪起俏眼道:“谁说已停供了藏冰,我……”

    她看一眼季嬴,心中忽地一动,已然有所了悟,顿时住了口,季嬴脸上顿时闪过黯然神色,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小蛮心中一热,仗义之心渐起。

    “好了好了,这温汤怎生饮用,撤了吧,取井水镇着的好酒来,王后,小蛮可炒得一手好菜呢,全是你不曾见过地新式菜肴,就让小蛮一展身手,与王后共饮一番吧。”

    宫中上下现在无人不知庆忌冷落王后,自新婚之夜后,已从未踏足鸾凤宫一步,小蛮也好奇的很,可是问起庆忌却从他那儿得不到任何消息,季嬴这里更不用提,问得轻了她摇摇头只是叹息,问得重了她便眩然欲滴,害得小蛮与摇光诸女在王后面前都心照不宣,再也不提起此事。

    一听喝酒,季嬴道:“使得,殷儿,去取酒来供蛮王妃饮用。”她又对小蛮歉然道:“小蛮,我已聊终生滴酒不沾了,不能陪你尽兴,便以水代酒,陪你共饮吧。”

    “怎么会?”小蛮奇道:“我听好儿说,王后嗜饮,而且善饮,怎么无缘无故便禁了酒了?”

    她顿了一顿,终忍不住道:“王后……,你与大王之间,到底生了何事?”

    季嬴黯然低头,幽幽地道:“都是我的错……,蛮王妃不要再问了。”她叹了口气,一展黛眉,强颜欢笑道:“来,咱们移驾殿中,共坐饮酒吧。”

    小蛮是个存不住心事地姑娘,季嬴只是一味和她打哑谜,弄得小蛮郁闷不已。这一顿闷酒独自一人饮着实在无趣,好不容易捱过了膳时,小蛮立即向季嬴告辞,离开了鸾凤宫。

    “大王可曾回来了?”小蛮一出鸾凤宫,便向路过的一名侍女问道。

    那侍女连忙站住行礼:“回蛮王妃,大王已经回了后宫。”

    “他现在哪里?”

    “正在若惜王妃宫中。”

    小蛮一声不吭,领着自己地一众侍婢便向若惜宫中赶去。

    若惜宫中,庆忌席地而坐。脚边放了一口陶瓮,瓮中满置晶莹剔透的冰块,阵阵白气腾腾而起,一室清凉。

    案上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庆忌与若惜聊着天,时而把盏浅酌一口,其乐融融。

    “大王放着好端端一个新人不去受用,却总到妾身殿中住宿。若是王后长得貌丑难看那也情有可愿,可王后明明生得千娇百媚,姿容婉媚。而且。王后地性情也直率坦诚的可爱,妾身每日向王后陛下问安时,与她攀谈十分投机。不瞒大王说。王后自秦国远来时,我与摇光、小蛮三姐妹常自忐忑。生怕遇上个难以对付的人,可季嬴性情直率坦诚,毫无心机,人家见了都从心里喜欢呢,大王何以……”

    庆忌微微一蹙眉:“若惜,是季嬴要你做说客地么?”

    “当然没有。王后若肯开口反而好了,可惜不管怎样问起,她都只是摇头叹息,问得多了便眩然欲泪,弄得人家莫名其妙。”若惜眼珠转了转,掩唇笑问:“大王,何不说与妾身听听。王后陛下怎么惹恼了大王?可是……可是洞房之夜。不懂侍奉之道么?”

    庆忌苦笑不得,向她佯嗔道:“寡人想来清静清静。你偏聒噪不止,你们女人啊……。这好奇的性子,真是与生俱来……”

    就在这时,季孙小蛮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大王,嘿!你倒自在。”

    庆忌展眉笑道:“寡人设计的这套服装够漂亮吧?小蛮穿上,俨然一个粉妆玉琢的美少年,嘿嘿,看得寡人食指大动。”

    他一面说,一面贼溜溜地瞄向小蛮武裤下翘挺浑圆、曲线优美的小**。小蛮的俏臀结实浑圆,肤色如蛋清凝脂,手感幼滑弹挺,庆忌常想采了她地后庭雏菊,奈何提了几回,小蛮纵在意乱情迷之中也觉胆怯恐怖,总是向他哀求讨饶,庆忌怜她年纪尚小,便也每每箭在弦上时却停而不。

    但是小蛮毕竟已是曾经沧海地小妇人了,对床第之事如何不懂?这时庆忌一脸促狭的笑容,见他瞄眼之处,小蛮会意,想起那羞人一刻,不禁俏脸飞红,羞啐了他一口道:“呸!喜欢?喜欢去卫国找那弥暇去,人家是堂堂吴王妃,可不是你地娈童。”

    不料与此同时,若惜瞧见庆忌眼神,竟也玉面绯红,羞啐他一口,嗔道:“大王好不正经,光天化日,尽想些淫邪念头。”

    “咦,莫非你们……”季孙小蛮讶异于若惜羞窘的表情,顿时狐疑起来,心中有些酸溜溜地:“莫非他们两个已成就了那般好事?难怪大王来若惜姐姐宫中比去我那里的次数多得多,哼!我还当他们怜惜我,原来是有人供他受用了呀……”

    小蛮心里转着念头,其实这她可是冤枉了庆忌。庆忌正是考虑到小蛮身体还未十分成熟,所以宿在她宫中的时候才不多,而且即便与她欢好时,也常注意克制,采取些措施不想她过早受孕生子。可这一番苦心小蛮哪里能懂?她现在吃醋,其实还有些小孩性子,只想两人要好,别人与他做过的事情,自己也该一样做过才不吃亏,只是好胜心使然,实际上像她这样,十六七岁的小丫头,**之念还不旺盛,庆忌只要晚上抱着她入睡,哪怕什么都不做,她也一样知足的。

    若匣听小蛮问话,脸上不禁更热,连忙岔开话题道:“小蛮想是在宫中待得烦闷了才到了姐姐这儿吧?来来,快来一起坐下,陪大王饮几杯酒。”

    若惜这一打岔,小蛮忽省起自己此来地目的,不禁哼了一声道:“我喝不下,这里恩恩爱爱,那边幽幽怨怨,人家可看不下去。”

    若惜诧异道:“小蛮……说的甚么?怎么姐姐不懂?”小蛮气鼓鼓地在她身边坐了,瞪着庆忌道:“大王,人家想问问,王后刚刚嫁来吴国,哪里便得罪了你,让你这般对她?”

    庆忌斜眼睨她,哼道:“季嬴这丫头倒是好手段,居然让你们几人纷纷出头为她说话。”

    若惜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小蛮妹妹提起来了,大王也莫嫌妾身聒噪,不管怎样,季嬴是我吴王宫后宫之主,大王再如何冷落她,这身份是改变不了的。若是后宫姐妹之间一团和气,大王才能心无旁骛地操劳国家大事。大王冷落王后,王后并没有怪罪到我们头上,可是旁人难免要说我们三人狐媚诱主,使大王冷落了正妃。天长日久。王后一旦心生怨恨,后宫不靖,大王不也头痛么?说起来。王后才刚刚嫁来吴国,想必也不会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大王一国之君。胸怀宽广,怎可与小女子一般计较?”

    庆忌吸了口气,正色道:“君王无家事,家事即是国事,哪里又有小事了。若是她性情泼辣一些,寡人都能容忍。可是……后宫不得干政。是寡人登基之初所立国策之一,岂可轻易更张?季嬴初到吴国,便要寡人援助其姐楚太后,寡人不肯应允,她便藉酒大雌威,和寡人动起武来,寡人如何不恼?天下大始忙不过来。寡人还有闲功夫整日介与她理论道理不成?”

    “大王不肯应允?”若惜诧异道:“大王不是已与楚太后有了秘议?”

    庆忌哼道:“有是有。但那是寡人与朝中文武商议,与楚人缔结的两国盟约。却非受季嬴所托,出兵相助。”

    若惜松了口气。微笑道:“原来便为此事呀,大王也执拗了些,其实大王只要顺水推舟,对王后说是因着她地原因才与楚人结盟,那么既遂了国事,又安了王后芳心,岂不一举两得、皆大欢喜了吗?”

    庆忌正色道:“那寡人地一番苦心不是白费了?须知寡人不是不能帮楚国而拒绝了她,而是不管能不能帮,令只能出于一人,无论是否同楚国结盟,必须是因着吴国地需要,由寡人与朝臣们商议决定,不能由后宫倡导。这一次不行,以后也不行,后宫不得干政的国策,必须由寡人开始彻底执行,永不可废。”

    小蛮见他声严色厉,不禁嘟囔道:“后妃参政,事属寻常,同你有所密议地楚太后不也是女人?”

    庆忌微微一笑道:“她是楚国的王太后,不是吴国地王太后,吴王宫中的女人,便不得干政。”

    小蛮向他翻个白眼,哼道:“怎么,你是怕我们这些女子做不得事,坏了你的大计,还是怕我们会夺了你的权呀?”庆忌见她悻悻然地模样,笑道:“寡人不是宋昭公,相信我的小蛮夫人也不是襄夫人,可是为江山计,为后人计,寡人必须要防微杜渐。”

    庆忌所说的襄夫人、宋昭公地故事生在一百多年前的宋国,那位不肯半渡而击地仁义霸主宋襄公的夫人是周天子的妹妹。宋襄公死后,其子宋成公继位,十七年后病死,由其孙宋昭公继位,在这过程中,襄夫人一直把持宋国大权,其子其孙都只是傀儡而已。

    宋昭公的兄弟公子鲍乃是极其出名的美男子,史书中都说他“美而艳”,宋襄公夫人看上了这个按辈份该是自己孙子的美男子,于是对他百般讨好,最后干脆杀了正牌孙子宋昭公,改立他为国君,两人名正言顺地厮守在了一起,因为此事还引得当时地天下霸主晋国出兵讨伐,为冤死的宋昭公主持公道。

    小蛮听他比喻,不禁向他皱皱鼻子,故意气他道:“谁说人家不是襄夫人?哼哼,等你年老色衰了,惹得人家生厌,那时要看上了哪个美男子,人家便去学襄夫人。”

    说到后来,她自己忍不住,先“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庆忌猿臂一伸,便拦腰一抱,把她轻盈的身子抱了过来,搁在自己腿上,在她臀上“啪”地便是响亮的一巴掌,对她的口无遮拦略施惩戒之后,才道:“大凡创业之君,江山基业是自己打下来的,满朝文武是自己**来的,而且大多为人精明,自然不容易大权旁落。可是不管哪一朝哪一国,开国之君毕竟只有一代。

    他们地后世子孙呢?从小生于王宫,长于后妃之手,不知天下之事。即便亲政之后,也没有多少机会了解这个天下。他们接触最多地,一是寺人,一是后妃,如果后妃干政,便非常容易。而后妃能时常出宫吗?能临朝听政吗?能频繁接见朝中大臣么?不能,她们只能待在深宫里,那么她们便只能信任、也只能重用自己的亲眷,透过他们来掌控朝政。

    这些皇亲国戚们一旦掌握了大权,又利用他们身份上地有利条件将君王和群臣隔离开来。不该有的野心便会渐渐萌生。那时该怎么办?”

    若惜当初曾教训过妹妹不可纵奴欺主,家国一理,所以她对庆忌所说地道理一点就透。而季孙小蛮却仍不服道:“寺人哪有资格掌理朝政?再说后妃,天下各国后妃涉政的事情多了。也不见有多少外戚为祸。”

    庆忌道:“那是因为当今天下诸侯并立,各国之间整日征战杀伐,国君们不能不亲理朝务,与群臣频繁接触,所以大权难落外戚之手。如果是一个江山稳定的大国呢?如果天下一统呢?”

    庆忌可是知道自赵高开始,大多数太监们在政治上都干了些什么。更知道秦亡之后,汉朝六个太后轮番执政,外戚专权,把个大汉朝搞得乌烟瘴气,直至完蛋大吉。在这个家国天下的年代,后妃干政,即便本意上她们不想为害。但是大多数时候却也只能朝那个方向展。后人用惨烈的牺牲才换来的经验。他不早早戒备才怪。

    庆忌道:“如今为祸天下的,是世卿坐大篡权欺主。以当今晋国为例。六卿之五,其先祖是晋文公麾下忠心耿耿竭尽忠诚的臣子。可几代下来,家族渐渐势大,但其子孙之忠诚也能一如既往么?当然不能,有多大势力,就有多大野心,究其藏祸地根源便在于分封制,是以寡人开疆拓土,只设郡县,委派流官,而不分封城邑。取缔分封,建郡县设流官之后,将来流祸天下的,便不再是世卿大族,而是后宫干政、寺人专权你们以为寡人是自降身段,与季嬴一个女子斗气么?寡人是虑及长远,防微杜渐。”

    小蛮听的渐渐安份下来,长长地睫毛眨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出神地看着庆忌,庆忌在她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你们想一想,有一天,你们会有自己地儿子。这些孩子们会渐渐长大,他们中的一个,会成为吴国之王。然后,他会纳后聘妃,从小生长在深宫中的他们,哪知人心险恶,哪知宫外是非?如果他们所纳的后妃任人唯亲,干涉政事,会有什么样的结局?说不定你们的骨肉血脉,便会有人像那可怜地宋昭公一般窝窝囊囊死掉。”

    若惜和小蛮听了庆忌的话,遥想那种可能,不由心中一寒。

    庆忌道:“天下兴亡,自有它的规律。寡人所做的,并不可能让江山永固,万世如一。可是,至少这些措施能尽可能的稳定国家,让国祚尽可能的长一些,让我吴国的后代君主们尽可能地少一些外戚专权乱政地事情。你们都是天真烂漫的女子,我本不想和你们说起这些血淋淋地宫闱之事,可是,你们既然是我庆忌的妃子,就必须正视这种可能。”

    若惜犹豫一下,垂下头低声道:“大王教训地是。”

    若惜做了吴王妃,也曾想过等吴国再稳定一些,向庆忌求封一些官职给自己的家人,一荣皆荣,照顾一下家族中人,为父亲尽一番心力。可庆忌这番话让她开始暗自警醒,老聃那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的名言此时虽还没有天下皆知,任若惜却已从庆忌的话中明白了类似的道理。

    小蛮低声道:“大王,就算如你所说,给季嬴吃的苦头也该够了吧?你还要折磨她到几时呢?不瞒你说,我……我现在都不太想去鸾凤宫了,每次看到她,人家都替她难受。”

    庆忌哂然道:“做错了事,就要受罚。寡人不过是冷落了她个把月不去见她,怎么便有那么大的委屈?”

    “可……可她毕竟是身份尊贵的秦国公主,大王如此冷落,已经让她难堪了,何以……何以还要削减鸾凤宫的用度。让她在自己侍婢们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庆忌一呆,讶然道:“寡人只是想教训她一下,不叫她飞扬跋扈而已。几时削减了鸾凤宫的用度?”

    “嗯?”小蛮坐起身来,讶然道:“不是大王下令削减了鸾凤宫地用度?鸾凤宫里现在灯烛数目给的极少,一到晚上便黑漆漆的。小蛮是北人,嫌江南火热,殿中冰块从不间断,可……可我在王后宫中,便喝一碗酸梅汤都没有冰块,说是……说是藏冰已不足。仅够大王一人使用了。”

    “啪!”庆忌一拍桌子,两道剑眉不由挑起,他咽了口气。才冷哼道:“这必是宫中掌用度的寺人势利,见寡人冷落了王后。有意欺凌了。嘿!寡人没说错吧,此等势利小人,一旦掌握权柄,何等龌龊可耻。王后失宠,便连他们也敢假传王旨随意欺凌;如果寡人不早早定下规矩,总有一天君王也会任由小人摆布了。”

    若惜瞟了庆忌一眼。问道:“大王准备怎么办?”

    庆忌起身,在殿中徐徐踱了一阵,扭头对小蛮道:“小蛮,你既与季嬴交好,这事就交给你来办。明日你再去鸾凤宫中,唤来掌用度的寺人,好生教训一番。蜂去姑苏山戍卫军营为军士们洗衣作饭。再不准返回王宫一步。”

    若惜嘴角一牵,出浅浅笑容:“大王何不亲赴鸾凤宫为王后陛下作主呢?如此一来。夫妻间的芥蒂,便也就此化解了。相信经过这次教训,王后再不敢对国事随意置喙,便温驯款款侍奉大王。”

    庆忌听了想起季嬴娇美的容颜,傲人的酥胸、和那一双异常修长优美的腿子,心中不觉意动,但他忽想起气头上曾对季嬴说过从此不再踏进鸾凤宫一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地水,如何食言而肥?略一犹豫,他便摇了摇头,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道:“宫中事,也要寡人来操心么?季嬴是我吴国王后,寡人要让她知道什么不该做,便也该让她知道什么是她应该做的,这是她王后职司,寡人何必越俎代疱?”

    小蛮有了旨意,喜勃勃道:“何必等到明日,天色尚早,我这便去鸾凤宫,总要让季嬴知道,削减用度地下作事可不是我家夫君做的,免得她幽幽怨怨总是一副受气模样,看得人家难受地要死。”

    小蛮说完,已雀跃着冲了出去。

    庆忌一声没唤住,小蛮已不见了身影,庆忌扭头一看,只见任若惜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双眼睛似乎洞悉他的心事,不由站起身来,清咳一声道:“寡人……酒兴已尽,也要走了。”

    若惜抿嘴一笑,问道:“大王既来若惜宫中,怎么今晚却不睡在这里么?”

    庆忌哼了一声道:“和你们浪费了许多口水,寡人累了,今晚……寡人宿在摇光宫中。”

    “是,妾身恭送大王。”

    若惜袍袖一展,伏地礼送,庆忌咳了一声,举步走出了若惜寝宫。

    若惜慢慢抬起头来,明亮的眸子微微一转,似笑非笑地自语道:“敢在新婚之夜跟自家夫君当今大王拳脚侍候的一头母老虎,又岂会怕了旁人?可她被势利寺人欺负时,居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忍气吐声的承受下来,大王果然便动了怜香惜玉地心思。硬碰硬的不是个戍,马上便晓得了以柔克刚,这个狐媚子,可不像外表那般缺少心机呢。嗯……就是不知道她要用什么手段把余怒未熄的郎君再请回鸾凤宫,重续他们未了的洞房花烛夜呢?嘻嘻,期待呀……”

第273章 天生倔强

    季孙小蛮一边跑去见季嬴,一边派人将宫中各职司的官员们唤至鸾凤宫候命。王后未入宫前,宫中各职司的官员们分别由若惜、摇光、小蛮三人管理。按规矩,王后已立,宫中职司当由王后亲自管理,所以摇光、若惜三人为避嫌疑,自季嬴来到吴王宫,便于第二日朝觐时将这些事务向她做了交接。

    可季嬴刚刚入宫,便与庆忌起了冲突,自此被打入冷宫,各职司官员对她难免轻慢。季嬴没有大王撑腰,拿这些奴才便毫无办法,宫中各职司官员们一个鼻孔出气,对她阳奉阴违,她被庆忌冷落已经够丢脸了,难道还能追到各职司去亲眼看着这些属官们从命办事?

    她那日酒失控,回头想想也难免心中懊悔,可是她已经把庆忌得罪的狠了,要哄得夫君回心转意,一个还未有过夫妻之实的新娘子如何拉得下脸来?她自信长得不丑,从那晚庆忌刚入寝宫的情形来看,对她的姿色身材还颇为着迷,庆忌憎厌的只是她的骄横态度而已,如今她帮不了姐姐,还弄得自己处境堪忧,每每反思姐姐说过的话,心中更觉后悔不迭。

    其实季嬴长在深宫,宫中妃嫔个个深谙驭夫之道,季嬴耳濡目染,何尝不知以柔克刚的道理。只是她以前是堂堂公主,连秦国国君都让她三分,养成了骄纵的性子。再加上那日酒,更是肆无忌惮。如今吃了大亏,痛定思痛之下,想着要重归于好,便也只有别辟蹊径。硬汉更有柔情时,只要大王对她动了怜心,还怕他不会因怜生爱么?

    以她高傲地脾性,苦苦忍耐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贱奴欺凌,如今才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见到了一线希望。

    季孙小蛮唤来宫中各职司官员。当众指斥负责藏冰的官员假传旨意,怠慢王后,然后申明大王意旨,请王后处置。

    季嬴没有按照庆忌的嘱托杖责寺人。并将他蜂为奴。庆忌既然不出面,也不让小蛮代为处理,而是把各职司官员都唤来,听凭她的落,那就是告诉她:不该你管的不要伸手,该你管的还得负起职责来。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要按照规矩来治理后宫!”

    庆忌脑海中存着庆忌、席斌两个人的记忆,而且性情脾气很大程度上受着来自后世的席斌影响,观念比较强烈。所以他虽在虱之中,说出来的处罚也下意识地受着后世思想地控制,在他看来,杖责蜂,已是极重的处罚,却不知在当时的宫廷。他这才是法外施恩,乱了规矩。

    季嬴虽有心与庆忌修好,但她生性倔强,哪怕这个时刻,也不愿因此完全丧失自我,做一个只知附听命的应声虫。轻慢王后是什么罪?试想平民轻慢贵族,贵族便可以杀了他而无罪地年代。一个贱婢寺奴轻慢王后又岂能仗责了事?

    季嬴自入吴王宫。因受庆忌冷落。没有展示自己地机会。在寺人侍婢们眼中便是一种孤苦无依、毫无主意、性格柔弱地形象。此时却爆出了她霹雳火一般地性格。

    既然大王下了旨。季嬴便拾起了王后地职权。痛斥了那负责藏冰地寺官轻慢之罪。令人拖出去杖责而死。然后把玉府、司裘、司服、内司服、追师、缝人、屦人、典瑞、巾车、司常、家宗人、弁师等各职司官员唤到面前。

    这些人负责王室器物保管、日常用品供应、洒扫卫生、宫寝帷幕、陈设装饰、鞋袜服饰、车驾旗帜各个方面。季嬴沉下脸色。一一责斥。近来谁那里管理混乱、谁那里帐务不清、谁那里有挪用私售王室物品地现象。说地清清楚楚。

    寺人们没想到这个受气包似地小王后看起来不管事。没料到竟精明若斯。早把这些事情打听地明明白白。其精明强干。完全不在最擅掌理后宫事务地若惜王妃之下。手段比起她来尤为狠辣。耳听得外边那负责藏冰地寺人惨叫声不断传来。他们一个个惊得汗流浃背。两股战战。季嬴王后到了吴王宫先给庆忌一个下马威却失败了。但是这一番立威。却是凤鸣于宫。一鸣惊人。宫中上霞晓得了这个小王后地厉害手段。一个个面无人色地退出鸾凤宫时。遥遥望着那巍峨地宫室犹觉心惊肉跳。

    季嬴号施令时。季孙小蛮不便阻止。直至众职司官员惶惶退下。小蛮才道:“王后。大王地意思。是把那寺人杖责一顿。蜂军中为奴。如今你又违反了大王地旨意。会不会……会不会又惹恼了他?我看他……他好像已经不怎么生你地气了。”

    “小蛮妹子。”

    季嬴握住小蛮的手,红着眼圈说道:“季嬴千里迢迢嫁来东海之滨,举目无亲,饱受欺凌的时候,小蛮妹妹是对季嬴是最好的人了。小蛮妹妹虽比季嬴还小着一岁,可是对这人情世故的了悟远非季蠃可比,兼之对季嬴体贴照顾、仗义直言,季嬴此生都会铭记于心。

    季嬴一个姑娘家,既已远离故土入了这吴王宫,此生休想再离开这里,如何不想与自己夫君恩爱一生?季嬴做过错事,惹恼了大王,何尝不盼着大王能回心转意?妹妹在大王面前一定为季嬴说过许多好话,你纵不说,我也猜得到。”

    说到这儿,她轻轻叹口气道:“今日大王让妹妹来传达他的旨意,为姐姐主持公道,姐姐也知道大王已有宽宥我地意思。可是就算……就算……”

    季嬴咬牙,盈泪道:“就算大王又恼了我,终生不见我一面,我也不会为了讨好他便不管什么始曲意附从。”

    她拭拭眼泪,,强颜笑道:“在秦国时,兄长常说,我是一匹桀骜不驯地野马,今后也不知会让哪家的公子头痛一生。如今嫁给了他这扳得倒犀牛地勇士,我这匹野马却再也威风不起来了。他是我的夫君,让我敬他爱他顺从他又有何不可?但是我季嬴就是季嬴,该我认错地我认错,我认为对的,我还是要去做。”

    季孙小蛮望她良久,握住她的手轻轻叹道:“小蛮以为自己够率性而为的了,想不到你这西秦女子性子竟是如此刚烈。唉,但愿大王识得你的好,莫要……莫要再生闲气。”

    当天晚上,庆忌在摇光寝宫便听说了王后季嬴大雌威,杖毙忤逆寺人,痛斥诸司官员的事来。摇光坐在榻边,穿着薄软丝袍,半敞着雪酥酥的一截胸脯,一边梳着还粘着些许水珠的长,一边窥着他脸色道:“王后……又没有从了大王的意思,可……王后是依规矩行事,本就无可厚非,大王就不要在意了吧。”

    庆忌躺在榻上,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摇光柔腻结实的大腿,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帐底不语。

    摇光又道:“一个世家,若主上放纵,婢奴们都要嚣张不可一世,何况偌大的宫廷,这么多的人,规矩不严主婢不分,将来不知要生出多少龌龊闲事,甚至……不足为外人道的丑闻,那如何使得?大王的处罚本来就嫌轻了些,传扬出去,人家还道是大王授意那势利宫人欺侮王后,所以才为他开脱。王后这样做,对大王的名声也有好处,唉!说起来,她如今这般处境,还敢……人家……人家其实很钦佩她呢。”

    摇光莞尔一笑:“难怪她才是王后,摇光现在才觉得,这样的人,才可以做王后。”

    庆忌“嗤”地一笑,忽然道:“秦国王室……本源自东夷吧?”

    “是呀。”摇光放下玉梳,把秀拂到肩后,稍稍挽个既俏皮又妩媚的髻,侧身躺到了他的身边,柔袍贴身,衬得她的娇躯曲线玲珑浮凸。

    她把庆忌的大手搭在自己柔腴腻润的腰肢上,惬意地趴在他宽厚结实的胸前,柔声道:“东夷少昊氏后裔伯益被舜帝赐姓为嬴,然后嬴姓繁衍,产生了李、赵、黄、徐、梁、秦等嬴姓14氏。其中嬴姓本族人如今反而不多了,除了东夷嬴蝉儿的部落,主要便是西秦嬴氏。西秦嬴氏本源于东夷嬴氏,因嬴姓族人擅长养马,一部分族人便被西迁,由周孝王分封于秦村,直至嬴姓族人护送周平王东迁有功,受封为诸候方才建国。”

    庆忌叹了口气,喃喃道:“难怪……”

    摇光明眸一眨,问道:“什么难怪?”

    “难怪她这么……,唉!原来她老家是山东倔县啊……”

    “嗯?啊……不要……”

    摇光一句话还没问出口,庆忌忽然覆身其上,摇光格格笑着,双手蜷在胸前抵住他胸口,一双结实有力的大腿便自然而然地缠住了他的虎腰,水汪汪的大眼情意绵绵,暂把心中疑问抛到了九宵云外……

第274章 如火如荼

    吴王宫中庆忌对刁蛮任性的小妻子进行冷战调教的时候,他在陈国动的“尊严之战”却正打的如火如荼。平布率领吴国大军攻城拔寨,一路势如破竹,此时已经攻到陈国都城宛丘城下。

    宛丘城城为方形,周长九里十三丈,城墙高二丈四尺,有四座门,门皆内外三重,绕城还有土筑外郭做为护城堤,护城堤高约丈许以防水患。陈军本在外郭御敌,因吴军凶狠,陈**队无论战力还是数量都远非其敌,已经撤进城去,外郭失守。

    以高仅两丈有余的宛丘城,想防御掌握着最犀利的攻城武器的吴军进攻不啻于痴人说梦,吴军根本不须出动军队,只要架好抛石机一通砸,就能把整个宛丘夷为平地。好在吴军兵临城下后便停止了进攻,命人进城送信,迫陈国投降。如今宛丘城内兵慌马乱,陈国君臣惶惶聚在小朝廷上,面对吴国大军却是束手无策。

    如今的陈国君主叫陈吴,是陈哀公之孙。说起来陈国还真是够衰的,这个小国本来与世无争,当然,以它的条件,也无从去争。可偏偏总是受人欺侮,前些年楚灵王兵攻打陈国,灭亡陈国,立其子熊弃疾为陈国君主。熊弃疾做了五年陈国国君,楚灵王死了,熊弃疾回国继位,便是后来被伍子胥鞭尸的楚平王。

    楚平王继位后,为了与周围诸国搞好关系。出于政治需要,恢复了陈国,把陈哀公之孙陈吴立为国君,陈吴这才做了十多年国君,不想吴国又打了来。大国只要有意吞并,只有区区几城数县的小小陈国哪有招架之力?

    陈吴颓丧地道:“诸位爱卿,吴国大军已兵临城下,吴人已遣使令寡人献国投降,不知诸位爱卿可有救国之策?”

    陈国太小,朝堂上一共也没有几个臣子。便连六卿地设置都不全。白苍苍的司徒大夫是他的叔父陈明,陈明垂泪道:“国君,我小小陈国,本仰大国鼻息生存。大国举手投足,轻而易举便可令我陈国存、亦可令我陈国亡,如今吴国大兵压境,只消一声令下,小小宛丘城便要被夷为平地,我们还能如何?平布有言,只要国君递降书顺表归附吴国,可封国君为侯爵,授俸禄、赏府第。吴国存世一日,国君后嗣不绝,为宗族血脉延续,国君……还是降了吧。”

    “万万不可!”太宰费无病跳出来吼道。他是费无忌胞弟,楚王虽重立陈国,但是为了加强控制。就把费无忌的弟弟派到这儿来当了太宰,虽说陈吴才是陈国国君,可是费无病背后有楚国撑腰,却是陈国真正的幕后主宰,便连陈吴这个傀儡国君也要仰他鼻息,一听他出言反对,陈吴积威之下不禁胆怯。

    陈明横了费无病一眼。冷哼道:“太宰大人。如今吴军大兵压境,你有什么办法解围?”

    费无病道:“本大夫已派人赴楚国求援。楚国大军一到,吴国之围立解。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明冷笑道:“太宰大人。你口中地楚军现在何处?吴军在阖闾率领下。曾以五万大军杀入郢都。赶地楚王逃入深山。阖闾如此威风。尚且败在庆忌手下。庆忌乃吴国第一勇士。自继王位之后。励精图治。吴国蒸蒸日上。国力更加强大。如今又与秦国联盟。隐隐已有东南霸主之势。楚国?庆忌手下败将之手下败将。敢出兵解围吗?能解得了围吗?”

    费无病三角眼一瞪。凶光四射。阴声道:“老家伙。陈国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作主了?吴军一到。你倒像吃了熊心豹胆一般。莫不是你这老家伙早与吴人有所勾结。否则我陈国怎能败得如此之快?”

    “你……”陈明指着他。气得手足抖:“你这匹夫。在我陈国欺上瞒下。耀武扬威。搞得陈国民不聊生。百姓穷困。便连国君所住所用。也粗鄙不堪。你却锦衣玉食。尽享我陈人民脂民膏。你背后有那楚国大奸人费无忌撑腰。为了陈国延续。老夫也只得忍了。可今天……今天……。我陈氏一脉漫说国家社稷。便连家族血脉都要难以为继。吴军一旦入城便是满城俱焚。老夫岂能再装聋作哑……”

    “司徒大人……”陈吴毫无国君威严。老好人似地上前劝架。窘迫不安地拉住叔父道:“司徒大人不要再说啦。”他生怕这老叔父激怒了费无病。若是费无病暴怒伤人。他这有名无实地国君可也护不了他。

    “你放开我!”陈明使劲一挣。须飞扬。如痴如狂:“国君。与其做这有名无实地国君。整日受这小人欺压。不如就此投了吴国。老夫这双老眼虽然昏花。可心里透着亮儿呢。我看那吴王手下人才济济。其志甚大。投到吴国去做一公侯。胜过在这小小地宛丘城里受人摆布。”

    “大胆!”费无病从未见过陈国上下有谁敢这么跟他说话。又是愤怒。又有些畏惧。他大声咆哮道:“楚国能立陈君。便也能废陈君。你们是活地不耐烦了吗?待我楚国大军一到……”

    “待你楚国大军一到,宛丘城已玉石俱焚,陈氏血脉从此与国偕亡了!”

    陈明声音比他更大,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老夫活了七十有六啦,早就活够啦!我死不要紧,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陈氏子孙都给你费氏兄弟陪葬!来人,来人啊!给我拿下这个楚国的混帐东西费无病哂然冷笑:“王宫侍卫尽是我地心腹,谁肯听你这老匹夫叫唤?”

    不料陈明话音一落,便从外边扑进四个人来。其中三个是陈明的家将,另外一个却是陈氏子侄,四人似乎早得了陈明地嘱咐,扑上来二话不说便将费无病扑倒在地。

    “你好大胆子”,费无病挣扎着,凶狠地瞪着他道:“来人!给我把这老匹夫拿下!”

    站殿武士也都是费无病的人,他们只是吃亏在完全没有防备,被陈明带来的这几个子侄和家将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听费无病吩咐,他们立即掣出兵刃。围上前来。

    “动手!”

    老陈明一声大吼,那陈家子侄自袖中摸出一柄鲁削来,一咬牙,便狠狠刺进了费无病的心

    “你……你……你……呃……”费无病就像被割断了气管的鸡。身子一阵抽搐,一双凶睛仍然瞪着,却渐渐停止了挣扎。

    陈吴见了这般情形,不禁呆若木鸡,四下围拢上来的武士一见费无病一死,也全都呆住了。

    陈明颤巍巍地走过去,一把拔下插在费无病胸口的刀子,喷出地鲜血溅红了他苍老的手和洁白麻衣的大袖,陈明直起腰来。瞪着那些武士,大声厉喝道:“尔等食我陈国米栗,穿我陈人所织衣物,为何却不效忠我陈氏之君?如今吴国大军就在城外,只消他们攻击城来,尔等乃至家中老少皆不能保全性命。国君已决意递降书顺表。投降吴国,尔等是要追随国君,还是要追随这离去不远地费无病?”

    众武士面面相觑,迟疑难决。过了片刻,一个武士忽然松手弃了青铜长戟,其他武士顿时纷纷响应,哗啦啦一阵响。大殿上已弃了一地戈矛。

    陈明返身看向陈吴。拱揖道:“国君,唯今之计。只有投降,才能保全陈氏宗族了。我宛丘城东牺城。乃上古圣人伏羲氏、神农氏的都城。吴人敬畏,便不去攻。城西太昊陵,吴军亦不作丝毫骚扰。此仁义之军也。以大吞小,久分而合,本是天理正道,我小小陈国,只是适逢其会罢了,吴国大王庆忌素守信义,相信他绝不会食言,今日献城投降,他必善待我陈氏族人。”

    陈吴呆呆半晌,大袖垂下,失魂落魄地叹道:“罢了,陈吴,陈吴,我这陈国国君,是命中注定了要降于吴国的。叔父……,你……你代寡人出城向吴军乞降吧。”

    楚国费无忌接二连三接到兄弟报讯,起初还不想用兵,他把心腹大将偃将师派到吴国,想通过外交手段迫使吴国退兵。不料那吴国负责接待楚国使节地郁平然油滑透项,今日言辞之间好似吴国马上便要退兵,明日却又义正辞严,大讲士可杀不可辱,何况一国大王乎?弄得偃将师也不知吴人到底甚么意思?

    等到吴国快要拿下陈国宛丘了,偃将师才得了准信怏怏回国。费无忌大怒,便派偃将师率三军精兵赶往陈国为兄弟撑腰,不料吴军却似对这三万精兵地行踪了如指掌,他们刚刚踏入陈国领土,吴国大司马英淘也亲率一万五千人赶到了,而且抢在他们前面,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伏,放过前军突袭中军,杀得措手不及的偃将师落荒而逃,**上中了一枝楚弩,上边却染了东夷人的毒药,毒之后偃将师全身浮肿,脑袋好象猪头一般。

    等他趴在中军帐内,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之后,使劲睁开一双因为浮肿而出一条缝的眼睛重新看到这个世界时,却听斥侯汇报说,陈国国君已诛杀了费无病,携印绶,除衣冠,开城向吴人投降了。

    费无忌捶榻大骂,骂得口干舌燥之后,仔细思忖半晌,便决定率残兵回国。费无忌接到消息,听说兄弟惨死,陈国降吴,不由捶胸顿足,他站在郢都城头,先指着陈国方向大骂一阵,又指着吴国方向大骂一阵,骂完了想想要与吴国虎狼之师为敌,终究有些胆怯。

    费无忌正在犹豫是否再度兵,想睡觉便有人给他送来了枕头。斥侯线报送来消息,因为吴国占了宋国彭城,双方摩擦渐起,宋国已向边境增兵,似欲有所作为了。费无忌大为心动,正想遣使赴宋,商量共同出兵南北夹击吴国之事,越国大夫曳庸带着香车美人金银财宝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郢都。

第275章 胭脂马,卧槽否?

    越国大夫曳庸此次访楚,受到的接待规格远比上次皋如大夫要高的多。越国在吴国腹心处,如果越人能和楚人联手,那么费无忌的底气便要壮得多。

    越人被吴国敲榨的不轻,烛庸在越国时更是如同太上王一般,对越王允常也呼来喝去,气得允常当面装熊,背后暴跳,当初勾践或父王病重,为人子者当奉孝床前,这回倒真被烛庸气病了。两国都和吴国有着数不清的恩怨,自然是一拍即合。

    费无忌与越人秘密签订了攻守同盟合约,又把吴国已和宋国结怨的事情说了出来。曳庸本是诡智之士,一听费无忌说起宋国与吴国因彭城的归属问题产生摩擦,不禁双眼一亮,顿觉机会到来,忙向费无忌建议,把宋国拉进他们的同盟,由宋国向吴国动攻击,吸引吴军北上,然后楚越联手伐吴,纵然灭不了吴国,也能重挫庆忌威风,报此一箭之仇。

    费无忌本有心拉宋国入伙,只是没有想到曳庸这样毒辣的计谋,听他一说,正合己意。庆忌如今已经连着释放了三批楚国权贵回来,这些权贵都是当初囊瓦一手遮天时在楚国数得着的上卿±族,人人有权有势,论资历、论权势,本不在他之下。

    如今他取囊瓦而代之,做了楚国令尹,连楚王和楚太后也要看他眼色行事,权势熏天。尤胜囊瓦当年。可是这些楚国老臣们却没领教过他的厉害,当初在楚国时他们本是平起平座地人物,如今他们在吴国做了一年多的“客”。回国之后却现自己的职位权势都已被别人取而代之,他们岂肯甘休?

    这些人中那些世家之主们,继位者是他们地子侄,如何重新分配权力倒还好说。老家主回来了,子侄们不管心里情不情愿,大多也只把权力交出来,个别不愿交权的,家族内部便出现分化,内斗不休。

    这些事一时还闹不到费无忌头上,可是那些靠巴结费无忌上位的权臣们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他们是靠巴结费无忌获得地权力,岂肯轻易把官职再让出来。而且他们都是费无忌一党,费无忌也不甘心换上一班未必肯听他话的老家伙。

    这些老家伙们能量却不小,整日介在郢都城串联旧部惹事生非,换着班儿的跑上门去找费无忌谈心。弄得费无忌不胜其烦,最近迫于无奈已搬出郢都城,打着避暑的旗号搬到渚宫钓鱼阁去住了。

    这些老资格的权贵们岂肯善罢甘休,费无忌一走了之,他们便去找太后和楚王哭诉,时不时还在酒肆勾栏人众较多的地方痛骂费无忌一番。这些人资历、威望都不小,费无忌也轻易动他们不得。费无忌如今正为此事烦恼呢。

    如果真能伐吴成功。那么他便带这件烦恼事也解决了。一旦伐吴得胜,他为楚国报了阖闾攻陷郢都的一箭之仇。声望之高必然倾盖天下,到那时这些老臣们在他面前便没有资历可言了。再者一旦伐吴成功。随同自己伐吴地这些大夫们个个都有大功在身,到那时他们身居高位便名正言顺,那些失势老臣还没脸再来讨官讨权么。

    一念及此,费无忌忙让曳庸先回越国与越王允常联络,敲定共盟伐吴的细节,一面派出心腹之人快马赶赴宋国去探他们口风,如果宋国果真与吴国起了争执,便联络宋人,设调虎离山计共谋吴国。

    费无忌一副如意算盘打得劈呖啪啦直响,嬴蝉儿建国之事也已紧锣密鼓地提上了日程。庆忌与卫夫人南子联络,通过南子与宋国国君取得联系,授意宋国与他配合,双方边军故意制造摩擦,然后趁着风声四起造成两国大战一触即的假象不断向吴宋边境增兵。

    卫宋两国得吴国之助,说服秦国出兵,他们最强大的威胁晋国即将分崩离析,投桃报李之下,对吴国要他们配合演戏的这么一点小小要求自无不允。

    庆忌此举地真实目的却在东夷和楚越。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增兵彭城,便与东夷近在咫尺,万一嬴蝉儿登基受阻,那便出动大军武力镇压。如果东夷顺利到手,那便“扩大与宋国之间的边境战争”,引诱楚越两国出兵攻击他的吴国大本营。

    五月初一,还有四天便是毒择日,五运午,传说中邪佞当道,五毒并出的日子了。庆忌登上高楼,眺望西北,想起秦国出兵、六卿分晋的壮举,不禁心潮澎湃。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战地记者,也没有声讯传输,等到那边生的大事详详细细传到他地耳中来,最快也得将近一个月地时间。

    庆忌自做吴王之后,大多数时间都困在宫中,不是与群臣商议国家大事,便是后宫与诸位美人享受闺房之乐。这样的日子听起来固然美好,可是大鱼大肉天天吃也有腻地时候,过了近一年的安稳日子,他现在倒有些怀念亲自带兵战场厮杀地岁月了。

    可是他深知如今身份已不容他亲登战场,那颗心蠢蠢欲动了半晌,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合理出宫的理由:巡狩邗邑。

    一国之君出巡自己的领土,天经地义,这总没人干预了吧?邗邑是原来吴国与江北势力接壤的最前沿,是吴国重要的边防重镇。大王巡视军事重镇,理由说的过去,再加上现在与宋国战云密布,大王不能亲临前线,那么亲临北方军事重镇,看在周边诸国眼中,也是鼓舞军心士气的举动。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凸显吴国对彭城的重视和志在必得。这样下一步吴国“倾巢而出,北上同宋国决战”,才不显得突兀。以勾践、费无忌等人之奸诈,才不会察觉其中有疑。

    此外,一旦东夷建国成功,国家新立。嬴蝉儿不可能马上便离开东夷赴吴国见他,那么他便可以就近在邗邑与东夷女王会唔,以两国君主地身份,议定两国盟约,确立主从关系。

    庆忌兴冲冲地把他的理由对孙武、掩余等人说了,他们果然没有再找什么理由阻止庆忌的行程。最后朝臣们商定,调上将军荆林自武原驻地赶到姑苏驻防。由相国孙武主持朝政,因他尚无子嗣,由王后和三位王妃共同秉国。

    车驾在宫门外等候,五十辆战车,三千甲兵将庆忌地王车围得风雨不透。只能远远看到王车顶上的黄罗伞盖。前后还各有两千精兵,出兵时将与庆忌的中军隔着三里之遥前后策应。

    庆忌坐在四面敞开夏日乘坐的王车上,手指轻轻叩击着车辕“笃笃”直响。天气太闷了些,江南水气重,天一热气来好象蒸笼一般,庆忌在有冰雪降温地宫室里待惯了,忽然跑到炎炎烈日下竟有些不习惯了。

    他看看笔直地站在烈日下的吴国士兵们。汗水沿着他们的额头涔涔而下。身上的轻便皮甲被阳光晒得滚烫,但是他们纹风不动。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站立了许久。

    “唉!我当初也吃过这样的苦头啊,如今才过了大半年的安逸日子。坐在伞盖下面还觉得辛苦,这真是有俭入奢移,由奢入简难啊。”

    庆忌感慨着,扭头看看宫门方向,不禁略略皱眉。小蛮那个丫头在搞什么鬼,寡人这就要率军出狩,巡视边疆去了,她却还要自己等着。

    方才王后季嬴率后宫嫔妃在鸾凤宫前为大王饯行。庆忌与季嬴还是没有私下见过面,更没有说过一句体己话,现在两个人真有点像小孩子斗气,庆忌看到季嬴时再也不是感觉厌烦,而是感觉十分有趣了。

    他相信季嬴现在对他也不再幽怨憎恨,同样在盼着他能回心转意,两个人偶尔看对方一眼,从彼此地眼神读出的都是特别的味道。他们本来是素不相识的一对男女,可是因为斗气,反而莫名其妙地有些熟悉感来。

    庆忌出在即,宫中嫔妃相送,大庭光众之下,两个人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季嬴按照后宫礼仪,恭贺大王出行顺利,身体康泰之后,奉敬水酒三杯,便乖乖巧巧地退了下去。庆忌正要出,素来没有王妃样子地季孙小蛮却跑到他身边耳语了一句:“大王,在宫外再等片刻,有好东西送你。”

    “什么好东西?”

    “嘻嘻,快做好了,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蛮扮个鬼脸退了下去,瞧见他们亲昵无间的模样,季嬴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羡慕,但是当庆忌再向她看去时,那双眸子清明平静,却看不出丝毫波澜来了。

    此时已经过去好几个片刻了,还不见小蛮说的“好东西”,庆忌有些耐不住了。他叩击着手指,正不断扭头看向宫门,忽见申生c克两个贴身寺人各自提着一只漆花竹篮飞也似的跑了出来。

    “大……大王……,东西……送……送来了。”舒克抬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气喘吁吁地道。

    “哦?是甚么东西,呈上来给寡人看看。”

    “是是!”申生急忙到了近前,揭开食盖,双手高举将竹篮呈上。

    庆忌一看,不由惊咦一声。只见篮中竟是几味看起来让人颇有食欲的小吃。

    “这是……”

    “这是王后陛下亲手做的,王后说,大王远行一路辛苦,路上食宿不便。如今将近中午,特做几味小吃,请大王路上品尝。”

    “喔……王后做地?”

    “是是,王后陛下说,这是糇粮,用石子烫烙做成地食物,酥脆荃香,耐久储藏。”

    “糇粮,这不就是后来的石子馍么”,庆忌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越嚼越香,庆忌不由微微一笑:“看不出,那匹胭脂马,居然还是入得厨房地人物,有这样的好手艺。”

    石子馍是中国烹饪史上“石烹阶段”创造出来地一种食物,西周时把它称为“糇粮”,到了唐代被称为“石鏊饼”,那时可是做为皇帝的贡品常年进献朝廷的,是一种口味极好,又适宜外出携带的干粮。而且易于消化,便连病人、产妇也常常食用。

    “大王,这是粉糍,用糯米和豆沙蒸成的糕饼,王后说,这也是秦川特色,特供大王享用。”

    庆忌一看,果然不狼被季嬴苦心挑选出来的关中小吃,这样东西后世也不曾断绝,便是后来称为“甑糕”的东西,只不过后来里边又加了一样配料红枣罢了。一样食品能传承数千年而不绝,生命力如此强大的东西,口味自然不会差了。

    庆忌眼中出了笑意:“这个丫头,赔礼的法子倒也有趣,居然晓得素手调羹汤来取悦自己郎君。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呵呵,这两样东西一锨,再见到她时,可不好意思再板着脸了。舒克也把自己捧着的监子奉上,又道:“因大王远行,王后精心挑选,做了几味可口的食物。奴婢这一篮(鱼旨),也是王后陛下刚刚做好的。”

    舒克这一篮东西,庆忌更是眼熟,里面分明便是寿司。当时叫(鱼旨),(鱼字旁的旨,现在此字在字库中已经没有),汉代叫做(鱼乍),因为这种食品易于携带,适合做为旅途中的食物,因此唐代时,日本来华商人学会了传回国内,宋朝时这种食物还大行其道,但是到明代时,就彻底从中国人的菜谱中消失了,反而在日本大行其道。

    这几样食物看来是季嬴颇费了番心思精心挑选出来的,既易于携带和路上食用,又诱人食欲。庆忌心情大好:季嬴这个丫头本性不坏,但是性格太骄纵了些。若不受这教训,以后不但总要对自己指手划脚,怕是与摇光诸女,也难以相处融洽。这次如果管不住她,斜枝歪杈越长越粗,两夫妻早晚同床异梦,离心离德。

    费无忌是要打的,但那不是由该由她来说的话,而且她的立场太成问题,绝不能姑息养患。而期望通过道德自律和不厌其烦的说教想达到公事不入私门的效果,和想靠吹枕头风来劝贪官们清廉一样,纯属画大饼充饥,必须从制度上彻底禁绝。这次防患于未然,让她知道了胡乱干涉朝政的严重性,相信即便少女脾气忘性大,她以后也会汲取这个教训,不敢过于放肆。

    孙武率群臣拱揖贺道:“王后贤淑……”

    “嗯嗯!”庆忌忍笑点头:“回去告诉王后,就说……这样做……的食物,很合寡人的口味,哈哈哈哈……!”

第276章 恶日定鼎

    “大王说……这样做……的食物,很合他的口味?”

    “是。”

    季嬴和季孙小蛮面面相觑,季孙小蛮“噗哧”一笑,说道:“怎么样,口风软了吧?”

    “哼哼……”

    申生和舒克两个小太监不知道庆忌这么断句别有一层含意,陪着一阵傻笑。

    “你们下去吧”,小蛮摆摆手,挥退了两个小寺人,然后揽过季嬴的肩膀,笑嘻嘻地道:“怎么样,还是若惜姐姐出的主意好吧?男人啊,都是属驴子的,吃软不吃硬,你哄一哄,他就不知道北了。”

    “他现在正往北边去呢。”

    “真没趣,我打个比方而已。”

    季嬴手托香腮,愁眉苦脸:“唉,我知道你是打比方,这头驴子偏偏就是我们的夫君,这里就是我的家,不哄着她,还能怎么办?可是……这就行了么?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喝了都干了些什么,还……还摔了大王一跤……”

    季孙小蛮一听,不禁蹙起柳眉道:“那就麻烦了,男人被女人摔倒,一定觉得很丢脸的。”

    她眸波一转。忽又兴致勃勃起来:“你真地把他摔倒了啊?用地抱花肩?”

    季嬴可怜巴巴地点点头:“嗯。好象摔地还挺狠。”

    小蛮顿时跃跃欲试:“哈。我知道他地软肋是什么啦。原来他对摔跤不在行。嘿。当初在船上制住我时。那样对付我。这回……”

    看她鬼鬼祟祟地眼神。一副很想试试地模样。

    季嬴白了小蛮一眼。又看看身旁四个粉面潮红。东倒西歪。捶腰地捶腰、揉腿地揉腿地侍婢。娇嗔道:“少装死啦。才让你们做这么点事情。就一个个累地不行地样子。”

    殷儿四女叫苦道:“王后。要在这么短地时间内把东西做好。真地很累啊。”

    “好啦,不要叫啦,都是我平常宠地你们。去去,赶快把材料再准备一份。”

    “啊!大王已经走啦,还要做给谁吃啊?”

    “本王后要学啊。如果学不会,等那个臭男人回来现不是我做的,还不又要拉长了脸给我看?快去,快去。”

    殷儿四女叫苦不迭,可王后的幸福就是她们的幸福,再说如果王后不能挽回大王的心,她们四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这辈子也要陪着王后守活寡,事关自己终身性福。只得打起精神,再去准备制作关中小吃的材料去了。

    季嬴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人家还没这么委屈过自己,却为他转了性儿,可是他……”

    季孙小蛮和她已成为闺中腻友,当着小蛮的面,她也没有隐藏心事。小蛮安慰道:“好啦,他这人呀,嘴上说地挺狠的,其实心很好的。”

    季嬴怏怏地叹了口气道:“小蛮。你不晓得,他……他说过,终生不再踏进鸾凤宫一步的。”

    “呃……,看来你真的惹着他了。不过,不再踏进鸾凤宫一步……,那两步三步四五步,七步八步百十步。总不算违背誓言了吧?”

    季嬴不禁直了眼睛:“嘎!这样也成?”

    “有啥关系。两夫妻嘛,耍耍赖皮不打紧的。”

    “可……他是堂堂吴国第一勇士。又是当今大王,一言九鼎。岂肯食言?一定……一定说的出,做得到的。”

    “我嘁!”小蛮鼻孔朝天,立即奋力嗤之以鼻:“你别被他骗到了,他说话从来不算数地。”

    “此话怎讲?”

    “他还说不碰人家的……啊!”

    “啊?”季嬴听不明白,却见小蛮掩着口,一张俏脸从颈子下面有清晰的潮红色迅向上蔓延,直至整张脸成了一张大红布。

    “小蛮,你在说什么啊?”

    “啊……喔……,嗯……我忽然想起来,我房间里的蜡烛还没熄呢,我……我先走了。”

    小蛮像一头灵狐似的,从她身边一蹿而过,一个箭步冲出门外,飞也似的走了。

    季赢愕然看着她的背影,然后苦起一张脸,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又为自己的处境起愁来。

    相识尚晚,要说感情,她和庆忌此时还不是那么深厚。但季嬴虽然刁蛮,一个女孩儿家又岂能不为自己的终身打算。她既然同意嫁进了吴王宫,便是吴王地妻子。在这里住的久了,对自己这个身份她也有了明确的认识。

    庆忌既是她今后一生必须相伴的郎君,她又怎能不在乎他的感觉?这其中有认命的成份,当然,庆忌不乏让少女为之心动的优秀条件,也是彼此相识后让她渐渐沉溺其中地重要原因。可是……那个冤家肯不肯回头呢?

    “看我这样曲意讨好,那个家伙一定得意地尾巴都翘上天了。哼!不给你点甜头,怎么拉得住你这匹野马的辔头?我娘说过,男人女人之间啊,谁才是赢家可不像战场上地强弱那么一目了然,这要看谁称了自己的心意,嘿嘿……”

    季嬴想地得意,手托香腮甜甜地笑了。

    “王后,东西准备好啦……”

    “我来啦,我来啦……”季嬴跳起来,挽挽袖子,扎撒着一对白生生的胳膊跑了出去……

    滚滚黄河东流至河口,突然调头南下,像一把利剑,将黄土高原一劈两半。在秦晋两国的边界线上,开出一条深邃的峡谷。长达七百多公里长地秦晋大峡谷,风光如画,犹如一个引人入胜的长长画廊。

    大峡谷两岸的条条沟壑和来自高原上的上百条河流,如同一条条黄龙扑向黄河,掀起层层黄浪。正所谓“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到了此处时,奔腾咆哮的黄河水被紧紧地夹峙在狭窄的河床上。最宽处不到两百丈,最短处只有不到二十丈的距离,喧嚣的滔滔黄浪撞向石壁,声浪如同万头奔牛齐声嘶吼。

    这里就是韩塬。

    秦国大军已云集于此,大将公孙武为主将,副将偏将如云,三万精兵,五百辆战车。饮马黄河,挥中原。

    消息传到晋国绛城,六卿毕至,与国君商讨秦国动向,自边境传来地军情急报不断送至朝上。

    中行氏出班奏道:“我晋国南征,为秦国所阻。今秦国休战不足半年,又大军于韩塬,挥耽耽。其心叵测。为防不测,我晋国当立即兵与秦一战。”

    范氏忙道:“臣附议,秦国出兵,必是趁我晋国与卫宋纠缠,意图对我晋国不利。臣以为,卫宋两国不足为患,我晋国近前强敌,唯秦而已,当与卫宋休战,迫其割地赔款。休兵罢战,集中兵力将秦人狠狠地打回关中,让它从此不敢觊觎我晋国领土。”

    赵简子立即出班反对:“此事不妥。卫宋两国虽非强敌,但取了卫宋,整个中原,将大半落入我晋国之手,晋国将永霸于天下。如今我军占领了一半卫国领土。只消再有一年两载。便是全取卫国也不困难。到那时,宋国便唾手可得。到口的肥肉岂能再吐出去?秦公素无大志。此番出兵,不外乎是想趁火打劫占些便宜。依臣看来,只需派一支大军前去迎击,使秦人不敢深入,我晋国仍应以取卫为第一要务。”

    赵简子如今可是晋国第一重臣,份量远非范氏、中行氏可比,听他一说,晋侯顿时踌躇起来。

    六年前赵简子袭爵不久,周王室便生王子朝叛乱,初登王位的周王被王子朝逼迫流亡于外,那时赵简子初临卿位,根基尚不牢固。却大胆请命于晋侯,率兵平息了王子朝之乱,辅佐周敬王还都。

    这一战,奠定了赵简子在晋国六卿中的地位,声望一时无俩,其他五卿目前都不及他威望,但说起实力来,知氏家族目前却是晋国六卿中最强大的,家族中人才济济,封邑领地最多,在朝为官的子侄也最多,是以晋侯一见三卿意见相左,便向知氏看去,想听听他的意见。

    知氏微微一笑,出班奏道:“臣同意赵大夫的意见。秦人之力不足以与我晋国抗衡,此番出兵难成大害。然秦人关隘险要,亦非我晋国可轻取,总不过是个胶着局面。两相权衡,此时应以伐卫为第一要务,尽取卫宋领土,毕全功于一役,尽占整个中原。然秦人之害亦不可轻视,可派一路大军赶赴韩塬,以慑秦军。只要卫国到手,便尽收大军,逼退秦人,进而再徐图宋国。两三年光景,中原沃土将尽入我晋国之手矣。”

    赵简子一听有些讶然,原来他虽位列六卿,势力尚不及知氏。去年冬,他利用勤周天子有功,周天子钦封他为王室命卿之机,征收生铁四百八十斤,把“刑书”铭铸于大铁鼎上,公布了晋国地第一部成文法典。这一壮举,不仅使他名闻天下,而且博得晋国绝大多数新兴势力的支持,成为他登上政治舞台,最有声色,引人注目和赢得喝彩的一次精湛表演,迅扩大了赵氏势力和影响,隐隐已有压在知氏头上,成为晋国第一正卿的可能。

    知氏与赵氏为此一度产生嫌隙,想不到在关乎晋国重大利益的军事行动上,知氏能先公后私,如此大度,所以赵简子意外之余,又有些感动,不禁向知氏微笑着点了点头魏氏、韩氏此时势力比较小,为求生存,时而靠向赵氏,时而靠向知氏,左右逢源,从中取利。如今赵氏、知氏意见一致,韩氏魏氏忙也出班表示赞同。

    晋侯一见大悦,频频点头道:“不错,秦公素无大志,一向守在关中不思进取。此番定是因为援楚得手,又与吴国结盟,这才飘飘然不甘寂寞起来,想要讨伐寡人,为卫宋解围,到那时秦国既与南方诸国联盟,又得中原卫宋呼应,进而便可图谋天下霸业。嘿,寡人岂可让他如愿,刻下当先取卫国之地要紧。可……如今寡人的大军还在卫国征战,该派哪支戍卒抗秦才好呢?”

    晋侯转道:“呃,范爱卿……”

    范氏连忙上前,推托道:“国君,臣属军队正与中行氏人马兵分两路,于南北分别抗击袭扰边境的骊戎、赤狄部落,若抽兵西抗秦军,恐骊戎、赤狄趁隙而入,乱我腹心。”

    晋侯一听只得作罢,又对知氏道:“知爱卿……”

    知氏慨然道:“为君分忧,本是臣的本份。只是……”

    他眉头一锁,忧虑道:“臣属人马南征时与楚、秦两**队大战,损失惨重,如今正在休整,若仓促征调,恐怕时间上来不及呀。”

    “这个……”晋侯看看韩氏和魏氏,有心派他们出征,可是韩魏家族所属军队在六大世卿中并不算强,只与范氏、中行氏相当,如今范氏中行氏联姻,又与鲜虞国主联姻,势力比他们还要强上一些。派他们出兵,恐怕不是秦国对手。

    晋侯不禁为难道:“难不成……要从卫国抽调人马回来吗?”

    赵简子一心征战天下,建立不世之功,如今在卫国作战地人马已有过于分散之势,如果再抽调人马回来,恐怕卫国战局又生变化,眼见各位世卿为保持各自实力推诿搪塞,而他是先倡这一战略的人,只好出班奏道:“国君,臣卫戍绛城的尚有一支人马。此外,在晋阳尚有一支驻军。秦军来势甚急,臣便调这两支人马,再请魏氏、韩氏两位大夫从其封邑征调两万戍卒,共同迎击秦军。”

    “如此甚好,韩爱卿、魏爱卿可有异议?”

    韩魏两氏互相看了一眼,一齐上前道:“臣……遵旨”。

    晋侯松了口气,开心地笑道:“就这么办吧,诸位爱卿去筹备,三日之内兵韩塬!”

    众卿起身,齐齐向晋侯拱揖施礼,中行氏轻轻扯了范氏的衣角一下,范氏嘴角一牵,却不去看他,只将目光微微垂下,一抹凛冽的寒意剑锋般在眸中飞快地闪过。

    知氏与赵氏并肩而立,向大王行礼一毕,互相一望,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当先退了出去,众卿鱼贯而上,朝堂上顿时人去室空。

    当晚,城门即将上锁的时候,几名行商离开了绛城,分别向鲜虞、骊戎、赤狄、卫国等几个方向匆匆赶去。他们只捎去了一句话:“恶日定鼎!”

第277章 撼鼎

    鼎,本烹饪之器,但是自夏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于荆山之下,以象征九州,鼎便从一般的炊器而上升为传国重器。国灭则鼎迁,夏朝灭,商朝兴,九鼎迁于商都亳京;商朝灭,周朝兴,九鼎又迁于周都镐京。历商至周,都把定都或建立王朝称为“定鼎”。

    “恶日定鼎”,其意不言自明:计划不变,要在原定日期,创建国之业!

    晋国诸卿和许多有野心的人,已经如同一群豺狼般盯紧了天下第一霸主晋国这块肥肉。村落和集市,村镇周围只有碎石木桩建成,以防野兽侵入的矮墙,如今在嬴蝉儿的苦心经营下,已经成了一个方圆九里,夯土城墙高达两丈的城池。

    “金水已化,准备浇铸!”

    有人站在高高的土阶上一声大喊,四下里迅忙碌起来。

    嬴蝉儿、风行矢等诸部族长站在木制二层小楼上,紧张地向前几步,手扶栏杆,向对面望去,东夷国的开国宝鼎就要开铸了。

    在那个时代,建国之时,举凡旗帜折断、礼台坍塌、铸鼎失败,这种种现象都是十分严重的不祥之兆,足以动摇民心士气,对东夷这样一个内部对建国一事还不能达成一致意见的势力集团来说。更足以导致整个计划付诸流水,成碧又岂能不紧张,她已经感到自己地喉咙有些干渴了,仿佛她是站在那熔炉的熊熊烈火前。

    四周的士卒,全部都是由嬴、风两大部落的武士组成的女王亲信部队,而铸鼎匠师们。从制范、到熔冶、再到浇铸、直至修整,所有工序的匠人都是嬴蝉儿女王重金礼聘回来地能工巧匠。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话,实际上这些人都是由吴王妃任若惜和她的胞妹任冰月亲自挑选出来的最可靠的任家堡最优秀的匠师。

    此时正是烈日炎炎,但那熔炉上方的空气仍因高硒进行着奇怪的波动,透过它看到的远处树影,和在城墙上巡弋的持矛士卒都像水中倒影似地轻轻波动着,四周没有风,因为空气波动造成的影像摇曳,令人有种不安的压抑感。

    一大群打着赤缚。裆下只系着一块遮羞布的强壮大汉绕着那口巨大的熔炉忙碌着,添火的添火,鼓风的鼓风,另一群人吆喝着号子把不远处的土窑打开,将完成预热的范具拉了出来。

    地上铺着粗细相当两端匀称的细木,那口巨大地宝鼎模具便从这原始的滚轴通道上被小心地一下下移动了过来,直到熔炉下方,然后力士们小心地进行校正,将模具地注入口与熔炉的铜液释放口对正。

    这口“母范”是用陶制成的,上边有细密精致的花纹。里边的内芯上也有精美的花纹,花纹都是反向的。当铜水浇灌成形后,它们才能让人一睹庐山真面。

    这口陶范从选泥、晾晒、破碎、分筛、混匀,和泥、摔打、揉搓、浸润,直至翻范,整个准备工作就已进行了一个多月,铸国之宝器,这样重大地事情即便匠人们不知道东夷内部地权力之争。也同样万分重视。如此盛举,对他们这些匠人来说。何尝不是荣耀千古的大事。

    匠师们哄开徒弟,自己上前。小心地除去糊在陶制范具外面地草灰泥,一切准备就绪后,怀着激动的心情,资历最老地匠师紧张地揪着胡须一声吆喝,徒弟们打开熔炉,赤红的铜水倾泻而出,喷溅着眩目的火花,沿着范模预留的口子徐徐注

    模具是倒扣着的,这样铜液浇入后,气孔和铜液中的杂质因为比较轻会浮上来,等宝鼎铸成再翻过来,那么宝鼎上部才会质地细密,铜质光滑,花纹清晰。此时已到了铸鼎最关键的时候,一旦无法承受稳的剧变致使范具爆裂或者由于铜水的沉重压力而使范具裂开,那便前功尽弃了。

    成碧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一双粉拳攥得紧紧的,她的模样本就极美,穿起一身东夷服装,更是凭添几分娇丽,她的俏美姿容看起来比玄鸟也大不了两岁,可那妩媚的风情韵致却是玄鸟的青涩所不能比拟的。此时,两扇长长的眼睫毛紧张地眨动着,一双秋水似的眸子便像荡起层层涟漪,各部族长老中有些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汉子,哪怕在这样关键时刻,看向她的次数仍比看那宝鼎还要多些。

    许久许久,玄鸟姑娘欢呼一声,一把扯住她父亲的手臂,雀跃道:“成功了,成功了!”

    与此同时,对面的匠人们也出一阵阵狂喜的欢呼声,成碧长长地吁了口气,俏丽的容颜上微微绽起一丝迷人的笑意,欣然说道:“天佑东夷!”

    四下站立的各部长老们不管心中是否失望,连忙都随声附和。

    接下来,冷化铜液,拆去外范、内范,一口巨大的铜鼎出现在他们面前。匠人们清去杂物,立即又开始准备各种工具,要用锤击、锯挫、錾凿等手段对宝鼎进行打磨,消去多余的铜块、毛刺、飞边,务必保证在东夷立国之际将这口镇国铜鼎打造的宝光闪闪,无比壮观。

    “诸位族长,请随嬴蝉儿近前一观我东夷宝鼎!”

    成碧说罢,娉娉婷婷向楼梯走去,众位族长急忙尾随于香裙之后。玄鸟好象挂在父亲臂上似的,但走起路来偏要蹦蹦跳跳,走了两阶,便不耐慢行,放开父亲急赶两步,追到女王嬴蝉儿身边去了。

    其他诸部长老亦步亦趋。追随其后,神色迥异不同。

    这些部落长老们有地没有什么野心,如今已臣服于嬴蝉儿女王麾下。有些对她却颇为不服,倚仗自己本族势力强大,并不将这当初只是用来利用蛊惑东夷各族共抗齐国的过气女王放在眼里,可是他们近来被展跖旧部古君海派人又抢又杀。以致损失惨重,而对嬴蝉儿最为拥戴的嬴氏、风氏部落因为已聚居一起,且住进了已经初具规模的於余丘城,古君海惧其武力,并不曾派人来袭,实力已在诸部族之上,他们纵然心中不愿,却也不得不忍气吞声,暂时应允合并各族建立东夷国之事。

    那只镇国宝鼎还没有经过打磨,显得比较粗糙。可是那恢宏的气势,便已让人一见而心生敬意,油然生起膜拜之意。开国宝鼎高七尺,三足鼎立,两耳高耸,腹略鼓,底浑圆,以饕餮纹饰,兽面辟邪,云纹填底。

    宝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正中央铸的却是龙飞凤舞图。东夷民族与楚人相似。崇拜神鸟凤凰。而庆忌所设计地神鸟凤凰,瑰丽高贵。较之传统的那种线条简约的凤凰图案要瑰丽华美的多,因此现在南方崇拜神鸟图腾的国家和部落都已开始纷纷采用吴国凤凰为图腾标准款式,具体下来,便是贵妇们穿着的衣服、金银玉饰上的图案,都已开始采用这种一看便觉无比尊贵的新款凤凰图案。

    东夷是在吴国扶助下立国的,立国大策中早已明确了东夷今后的归属:依附于吴,做吴国附庸。是以女王下令。便干脆把吴国地旗帜图案照搬过来。铸于开国宝鼎之上。在反对建国的东夷各部看来,这自然是嬴蝉儿为了获得吴国支持。对吴国有意讨好献媚的举动。

    成碧等人围着还未打磨略显粗糙的宝鼎转来转去,只觉这口宝鼎古朴凝重。气势宏大,不禁啧啧称赞。便是不赞同建国的东夷人,看着这属于自己民族的巨鼎,心情也有些激动起来。

    站在宝鼎前,成碧仔细打量许久,才微笑道:“宝鼎铸成,上合天意,我们便按原定时间举行开国大典。丹乌!”

    “小人在!”

    背插箭壶、彪悍威武的东夷武士丹乌急步上前,双目一碰上成碧那双柔媚如水的眸子,英俊的脸庞上顿时微起红晕,连忙单膝点地,俯下身去恭声道:“丹乌请……请女王陛下吩咐!”

    成碧艳色之美,确已达到了“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其人”的无上境界,东夷部族中不知多少杰出地武士对这位女王暗暗倾慕。虽然最近在东夷诸部间有些风声说女王并非完璧之身,她早就有过男人,甚至还生了一个儿子,不过这并不影响这些热血男儿对她的迷恋。

    光是嬴蝉儿那艳光四射无可抵御地容色,已经足以抵消这些负面影响了。何况,东夷部落很大程度上还保持着上古年间的古朴之风,男人对于女子成为自己妻子之前的情爱纠葛并不怎么在意,没有中原诸国经过周礼熏陶对女子贞操的极端重视。

    只是这位嬴蝉儿女王向来不对男人假以辞色,又兼身娇肉贵,地位尊崇,所以谁也不敢对她表达爱意,便连丹乌这样在东夷诸部中有名的神箭手、第一流的东夷武士在她面前也自惭形秽,空有满腔爱意,却也表达的想法都不敢有。这丹乌视嬴蝉儿如天上神祗,既敬且畏,一到了她近前,难免心跳气短。

    成碧此时身穿东夷女子地罗裙,裙裾较短,下边出两段线条纤美地小腿,丹乌一跪下去,便瞧见了那粉光致致的两截小腿,心里不由一跳,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忙把目光垂下去,可目光再低,便瞧见了她地双脚,天气炎热,成碧脚上是一双柔软舒适的草脚,仿佛晶莹剔透水净般地肌肤,十根卧蚕宝宝般可爱的脚趾,秀气纤美的脚掌,一一落在他的眼中,丹乌只觉便是让他跪下去亲吻那脚趾,都是得了无上恩物的幸福,不由一阵口干舌燥。

    成碧在鲁国曲阜时,公卿大夫中不知多少见惯了美人的大人物一见了她还要神魂颠倒。这年轻人因何局促她自然心中有数。成碧浅浅一笑,佯做不知地道:“上次出使吴国十分成功,我心中十分欢喜,这次还要劳烦你一趟……”

    玄鸟一听立即跳出来道:“女王偏心,怎地只夸他不夸我,我可是正使啊。女王又要派他去吴国吗?那我也要去。”

    成碧笑道:“这一次不是去吴国。是去秦国。你也要去吗?”

    玄鸟一听吐吐舌头道:“那么远啊,那我不去了。若去秦国,怕是要错过女王登基地大日子了。”

    成碧莞尔一笑,自袖中摸出一封漆好封口的帛书,丹乌一见,连忙双手接过,只听成碧道:“你即刻启程,往秦国一行,将此书信面呈秦公。”

    “是!”丹乌重重地一顿:“小人一定完成女王陛下的使命。”

    成碧在众部族长老的护拥下刚刚离开铸鼎之地,便见前方一队甲胄鲜明的武士迎面走来。当先一人龙行虎步,身材魁梧如雄狮,只是一只大袖飘拂,竟是一个独臂将军。

    成碧站住脚步,那人快步上前,向她笑道:“本将听说女王陛下铸鼎成功了,可见东夷立国上合天意,此大吉之兆。梁虎子特来贺喜。”

    “多承梁将军吉言。”成碧谈笑宴宴,说道:“铸鼎成功,我东夷各部皆欢喜难禁。蝉儿正要使人去邀请梁将军前来,与我东夷诸部族长畅饮一番。将军来的正好。这便同去吧。”

    “哈哈哈,恭敬不如从命。女王请。”

    “梁将军请!”

    二人只相互谦让一句,成碧便微微一笑,当仁不让地走到了前面。梁虎子微微一怔,脸上便出不豫之色。平素,嬴蝉儿对吴王派来为她撑腰地这位上将军极其恭敬,在他面前从不以女王自居。如今这般托大。显然是让这位吴国上将有些不满了。

    人群中,有几个心怀叵测的部落族长们将两人的言谈神色都看在眼里。他们面上不动声色,却趁人不备悄悄地交流了一下眼神。

    是夜。成氏部落族长成智午的住处,阳氏、介氏、薛氏、郭氏6续赶来。

    “哈哈哈,来来来,阳兄、介兄,你们可来晚了,快快进来,咱们平时各自待在自己部落难得一聚,今儿为观铸鼎得以相会,哈哈,今夜要畅饮一番。请进请进……”

    成智午迎出门外,与阳氏、介氏亲热拥抱,把臂进入房中,房中空旷,好大一个厅堂,但是席上空空,并无一人。一进了厅堂,成碧午脸上笑容便消失了,他向两人使个眼色,当先向内室走去。

    阳氏与介氏互相看了一眼,略一犹豫便随之而去,介氏眉心紧蹙,不住叹气摇头。

    进了内室,是一间小一些的厅堂,里边已坐了两人,案上有酒有肉,香味扑鼻,那两人满腹心事,却不曾动过筷子。

    一见三人进来,那两人连忙起身相迎,阳氏和介氏族长忙也还迎,寒喧道:“薛兄,郭兄,请坐请坐,兄弟来迟了一些。”

    五人分宾主落坐,成智午目光徐徐一扫,按膝说道:“诸位,今儿请各位兄弟过来,相信大家早已知道我的意思,我就是想和大家商量一下,咱们各族今后的前程,不知诸位兄弟有何意见?”

    成智午五十多岁,身材十分结实,方方正正一张脸膛,肤色有些黎黑,做为东夷第三大族的族长,手下数万族人,他的一举一动自有一方脑的威严气质。

    介氏看看别人,垂头丧气地道:“还能有什么意见?嬴蝉儿如今兵强马壮,立国在即,而我们呢?被古君海那一班贼寇杀得元气大伤,还有能力与她作对么?”

    “哼!”成智冷笑一声:“那么介兄就甘心让一个女人骑到头上不成?堂堂男儿,该把女人骑在**永不翻身才是!”

    介氏摊摊手道:“原本我们和她还有一拼地实力,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成智午哈哈一笑。反问道:“如今又如何?各位,你我都是各族族长,自在一方,何等逍遥祝自在。一旦东夷立国,嬴蝉儿称王,将置你我于何处?不错。我们都能被封为公卿大臣,可是还不是要向别人拱手称臣?宁为鸡头不为牛后地道理,不需要我多言吧?

    再者说,几百年后会如何呢?王室代代传承,嬴氏一族始终有人称王,我们几大氏族却未必能一直稳居世卿之位啊。而我们现在这样,却能保证我们的子子孙孙始终是一族之长。这个道理你们想不到吗?远的不说,就说近在咫尺的鲁国,那个……那个孔丘孔仲尼,他还是宋襄公十世孙呢。祖上不但是一国之君,而且是天下霸主,传到他这一代,却奔走天下如丧家之犬,刚刚当了几天大司寇,又被贬去挖渠修河,我们五大氏族世世代代都是东夷各族中的大姓,可一旦并族立国,十世之后,恐怕你我子孙早已败落不堪了。”

    郭氏族长锁紧眉头道:“我们都已同意合并东夷各族。建立东夷国,如今还有回天之力吗?今日你也看到了。镇国之鼎也顺利铸成,此天意使然,我们还能怎么办?”

    “哈哈!”成智午大笑两声,哂然道:“铸鼎成功,未必便表示她嬴蝉儿能成为东夷女王。你们也该知道,东夷大大小小六十余族,不愿合并建国的可不在少数。只是他们部落较小。不敢出面反对罢了,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响应者又岂在少数?”

    薛氏族长叹道:“成兄,就凭你我现在地力量。就算有人响应,也无法同那女人一斗了。”

    成智午冷笑:“那可未必,我东夷内部,尚有近半部落对建国一事不情不愿。而外部呢?嬴蝉儿那女人,当初是我们小看了她,本以为立一个傀儡,号召东夷各族共抗齐国,却养虎为患。不过,这女人心机手段虽然了得,毕竟是个女人,太缺少远见了。她要立国,于是讨好吴国,以归吴国附庸为条件得到了吴国的支持。

    可她现在复国刚刚有些眉目,尾巴便翘上了半山腰,又企图攀附秦国。她遣使去秦国地事,是同我们商量过的,你们当然都知道详情,因秦伯与她俱为嬴姓,她遣使赴秦,要与秦伯认亲,结为兄妹。倚秦自重,目地么,当然是希望做了女王之后,渐渐摆脱吴国控制,做东夷真正的主人。

    相信秦伯对认下这个便宜妹妹必欣然应允,可秦远在西陲,虽说秦国与吴国有盟,吴国看在秦国面上,不会过份难为嬴蝉儿,但也决不会让这块到口的肥肉再丢掉,嬴蝉儿根基未稳,便异想天开,想着摆脱吴国控制,真是得不偿失啊。不过……我对这个女人倒是有些钦佩了,她一个女人尚有如此野心,难道我们这些大男人还不如她?

    这个女人利令智昏,仓促做出这种举动,必然使吴国不满,今日你们也看到了,吴国梁虎子还不知道她遣使赴秦的事,便已因她不恭而大为不悦,可见她这个女王在吴人眼中的地位到底如何了,吴人会让她脱离自己掌控吗?一旦吴国知道她与秦国攀亲,焉能不知她的真正意图,那时吴国与她地联盟便要有了裂隙。”

    介氏摇头道:“成兄,那是将来地事了,至少眼下,梁虎子还会全力支持她,以求能让东夷归附吴国。我们还是没有机会。”

    “谁说……没有机会?”

    薛氏族长急道:“成兄,你所说地机会,到底是什么?”

    成智午嘿嘿一笑,神色一正,肃然道:“诸位,我说的这机会,包括有多方面。在内么……,自然是我东夷部族,还有近半部族不愿建国,一旦有了机会,他们就会群起反对。这外么……,这外部地原因,更是足以抵消嬴蝉儿、梁虎子联军的威胁。”

    介氏族长神色一紧,身形不由趋前,急问道:“成兄,到底是何原因?”其他几人也屏气凝神,注意听着成智午说话。

    成智午卖足了关子,神秘地一笑,说道:“先,吴国占了宋国彭城,因而与宋国结怨,不日两国就要生战争。战事一起,吴国有多少兵既去应付宋国,又来应付我东夷?”

    介氏道:“可是宋国如今正与卫国联合对抗晋国,又能抽得出多少兵力与吴国一战?梁虎子就算抽调军队去打宋国,相信战事也不会太久,他可以回来,我们能去哪儿?”

    “哼哼,只怕他去得回不得了。”

    “此话怎讲?”

    成智午阴阴一笑,端起杯来,慢慢啜了一口酒,闭着眼睛回味半晌,睁开眼睛赞道:“这酒甘冽上口,回味无穷,真是名不虚传,诸位,何不静下心来,好好品尝一下呢,这可是……越国王室御用地白茅啊!”

第278章 观天下……

    薛氏苦笑道:“成兄,如此时刻,我们哪里还有心思喝酒……”

    介氏目光一闪,忽地动容道:“越国王室专供的白茅?你……你怎有这样的酒,难道……难道……”

    他这一说,众人都是各族族长,远比普通的东夷汉子精于心机,帘有所领悟,不由齐齐变色,耸然看向成智午。

    成智午笑而不答,却道:“诸位,我这儿有个好消息,是关于钟离谷古君海的,你们想不想听?”

    提起古君海,几人不由咬牙切齿。要不是古君海,他们何以这般狼狈,古君海几次攻击,双手染满了他们族人的鲜血,他们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难消心头之恨。一听这人名字,几人眼睛都红了。

    阳氏咬牙切齿地道:“古君海?提起那凶魔,能有甚么好消息!若说好消息,除非那古君海已暴毙身亡,受了天谴!”

    成智午微微一笑,说道:“呵呵,差不多。古君海现在还没有暴毙身亡,不过……他的大限却也快到了。”

    又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几人迫不及待地问道:“成兄,你到底有什么消息,快快讲来给我们听听。”

    成智午含笑道:“大盗古君海自从在钟离谷扎下营寨之后,独断专行,耀武扬威,较之当初的展跖更加跋扈。季氏家臣公山不狃和仲梁怀,展跖在时对他们也礼敬有加,而古君海原本是与他们平起平坐的人物,现在却爬到了他们头上,驱使他们为自己卖命,二人已生反心。\*正在秘谋杀死古君海。”

    阳氏急急地道:“怎么可能?如此机密,一个不慎泄出去,帘便是杀身之祸。他们怎么可能大意到让你知道?”

    成智午道:“不是我打听到的消息,而是他们主动透给我知道的。”

    “主动透给你?”

    “不错!”成智午庄容道:“古君海的势力在公山不狃和仲梁怀之上。若杀古君海。两人实力必然大减。他们本是三桓家奴,一旦力弱,天下之大,难有容身之地。唯有得到我东夷部落地认可,他们方能在这里得到一席之地容身。

    古君海的人掳去我们不少族人。从这些人口中,公山不狃知道我们不赞成东夷立国。须知东夷一旦立国则归附吴国,而吴国大王庆忌与鲁国是盟国。他的两位王妃更是鲁国三桓宗室之女,彼此关系之密切可想而知,因此一旦嬴蝉儿立国称王,便连东夷也没了他们存身之地,于是他们找上了我……”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郑重说道:“只要我们答应将来划一块地方给他们割地自立。他们便将那双手染满我东夷人鲜血的大盗级双手奉上。同时帮助我们破坏嬴蝉儿立国之事。你们看怎么样?”

    几位部族族长对古君海皆恨之入骨,说起来。公山不狃也是古君海地帮凶,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不管怎么样,主使者是古君海,没有不恨持刀人,却恨他手中刀的道理。再者说,这伙悍盗十分了得,在鲁国大军的讨伐下犹能东奔西走,他们可没有力量歼灭这伙为祸东夷的大盗。如果能借公山不狃和仲梁怀之手除去这个心腹大患,便饶过了他们,划一块土地给他们也无妨。反正东夷土地辽阔,各部族靠山地吃山,靠水的吃水,大片土地都都荒芜无用。不过……”

    几位族长沉吟良久,郭氏族长方徐徐说出了大家心中地担心:“成兄,与公山不狃和仲梁怀尽释前嫌,划一块无主之地给他们倒也无妨,只要能杀得了古君海那大盗还是值得的。可是,到那时就算加上公山不狃和仲梁怀的人马,我们能对得了嬴、风两大氏族,还是对付不了吴国人马呀。”

    成智午嘿嘿一笑,得意地道:“这就要说到另一路援兵了,不过众位族长我成智午虽然信得过,但是此事干系太大,还要各位共同立下不得泄地血誓,我才能够告诉你们。”

    众人无奈,只得举起手来,向天地鬼神汐夷族中最毒的誓言。那时天下人莫不崇信鬼神,少有敢于破坏誓言的,夷人部落尤其如此,见众人郑重下誓言,成智午放下心来,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告诉你们吧,宋国的确不能久战,但吴国近来种种举动已令邻国猜忌不安,楚越两国有心攻打吴国,一举消除心腹大患。

    如果吴国兵伐宋,后方必然空虚,楚越两国便会趁机出兵攻打姑苏。^^^^试想,楚越两国联手,趁吴国内部空虚出兵征讨,吴国必受重创,到那时吴王庆忌最好的结局也是元气大伤,只能缩回吴国,哪里还有余力为东夷撑腰?嘿嘿,现在你们有信心对付那个女人了么?”

    东夷大地上,几位身背箭壶长弓的矫健武士从野草丛生、片片荒芜的原野间策马驰过,呼啸而去……

    他们行色匆匆,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儿来,又到哪儿去。

    数日之后,悠悠大江之上,一叶偏舟飘摇而来,此时正是细雨缠绵地时候,立在船头,身披蓑衣地那个中年汉子,正是那几名武士中的一人。

    船过大江,便到了江南邗邑,他被迅接近吴王庆忌所在地军营。

    庆忌听罢来自东夷的最新消息,不禁仰天大笑:“万事俱备矣!蔡大夫,你赴彭城,向赤忠将军传达寡人旨意,与宋国好好地演上一出大戏。”

    “臣遵旨!”早已做好起行准备,一直在等候着这一天的吴国行人蔡义精神一振,立即拱手答应。

    “午冬至,你马上赶去钟离谷,命他们依计行事。”

    “诺!”

    午冬至重重一抱拳。也转身退了下去。他原是展跖手下,当初在鲁国漆城被庆忌招降,在卫国时便已已做了两司马。后来因为人机灵,熟悉鲁国风土人情。且深谙蛇行鼠窃之术,便被调进了耳目司,公开身份是是行走于鲁吴之间的一个商人。^^^^如今他已和昔日群盗重新拉上了关系,是可以自由进出钟离谷。帮他们销卖脏物,购买药品、美酒等不易劫掳之物的贼商。

    庆忌又自袖中摸出一道虎符。唤来耳目司的一个信使,那人身材瘦削,相貌平凡。看起来毫不起眼。见了庆忌也只长长一揖,一言不。

    庆忌吩咐道:“你通过耳目司地渠道务必安全赶去於余丘,俟嬴蝉儿称王三日之后,向梁虎子将军呈上虎符,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耳目司的小吏双手接过虎符,又是深深一揖,悄悄退了出去。

    “郁大夫……”“臣在!”

    庆忌踱到他身边。笑道:“寡人特意把你从姑苏召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做。”

    郁平然欠身道:“大王请吩咐。”

    “寡人要你持节赴鲁,向鲁国要求一件事情。”

    庆忌说道:“鲁君姬宋。与寡人一向有嫌隙。此人对我的事,必然多方阻挠。不过自孔丘被贬。姬宋势力大挫,已经难以同三桓抗衡。你可以从三桓处着手,务必达成这件大事。”

    “是,不知大王要臣办什么事?”

    庆忌眼中泛起一丝笑意,说道:“借船!”

    郁平然离开后,一旁英淘忍不住说道:“大王,我吴国南武城已经被打造成水师大营,战舰如云,单以水师而言,我吴国规模堪称天下第一,战舰质量更远优于鲁国,何必要向鲁国借船呢?”

    他率兵赴陈国伏击偃将师的楚军大胜而归,率兵回国途中便被庆忌派人把他叫了来,随在庆忌身边。如今已经有三日了。

    庆忌冷冷一笑,深沉地道道:“勾践心思缜密,既阴且柔,寡人不相信这样地一个人想要对付我吴国时,在吴国不会暗布耳目。当初寡人与公子光一战,这勾践率兵赶来趁火打劫,能昼伏夜行,避过我无数耳目,又能屡屡抢在我们前头,与公子光相会秘议,哼!他在我吴国不但耳目遍布,而且必然早在多年前就已安插∴植,因此这一战,南武城的船一条也用不得,否则必然打草惊蛇!”

    英淘瞿然警觉,钦佩地道:“大王英明,若非大王说出来,臣还……不曾想到。”

    庆忌哈哈一笑道:“这个么,寡人可不敢抢功。提醒寡人的,是自越国赶来投靠寡人的一个破落公族子弟。”

    他吁了口气,说道:“天气炎热,又无战事,不必穿着甲胄了。且换上便服,与寡人到江边垂钓纳凉去。”

    他抻抻懒腰,轻叹道:“从鲁国费城赶回卫国之后,直到现在,寡人已是难得偷闲了,但愿以后不会再如此繁忙。”

    英淘轻笑道:“大王是我吴国之主,中兴之君,想要过闲云野鹤地日子自然不易。”

    庆忌微微一笑没有多言。天下诸侯林立,各国君主们其实也不是那么辛苦,每天总有些逍遥的时候,像庆忌这般忙碌地的确不多。倒不是要做一个明君就必须事必恭亲,日理万机。在庆忌想来,只要在大政方针上定出方向,具体事务要臣子们去做才是正理。但是现在不同,天下风云变幻,历史堪堪走到了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上,这对他来说,是一次难得地机遇。抓住这个机会,让吴国抢到前面去,才不会在这股历史洪流中被淘汰。

    消灭越国、蚕食楚国、吞并东夷,此时正当机会,完成了这一步之后,相信整个中原已经因为晋国的解体而彻底进入动荡时期,到那时他已具备了成为江东猛虎的条件,接下来就要蛰伏起来休养生息,积蓄国力、静观天下之变,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看客了。

    到那时,苦日子就该熬到头了……

    长江水,带着磅礴的气势,以雄浑不可挡的巨大洪流滚滚东向,卷着堆雪似的浪花向大海涌去。江边树下,两个人正坐在石上,双脚濯于水中,手中稳稳地擎着一根竹杆。

    江面上,不时有头戴竹笠地渔人摇着小船儿穿梭往来,他们看到了坐在岸边垂钓地两个常服男子,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那其中有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吴国将军,另一个更是叱咤风云地当世枭雄。

    两面屏立苍翠旭染的青山、波澜壮阔地江水,一轮高挂的红日,将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它们的陪衬,坐在树下的那两个垂钓人,也成了这副宏伟画卷中的一个画面。

    “太阳好毒啊,坐在这树下面临大江,还觉有些闷热。”英淘就着卷动不息的江水洗了把脸,向庆忌笑道。

    “呵呵,那是自然。毒择日……,明日就是就是恶日了。”

    庆忌悠然神往道:“鲁国三桓想必又要在沥波湖举行龙舟竞赛了,只是不知这一次,季孙意如又会许下什么彩头,三桓世家会不会竭尽全力去夺那龙舟之

    想起围绕鲁国龙舟之赛,他和叔孙摇光、成碧夫人之间生的那些故事;想起在龙舟之赛前后,他与鲁国三桓斗智斗勇的惊险;想起他千里奔袭到齐国,在临淄双峰山下一矛击杀鲁君姬稠的腥风血雨;想起豆骁劲和许许多多为他慷慨赴死的英雄豪杰,庆忌心潮澎湃。

    他缓缓起身,眺望滚滚江水,英淘也随之站起,立在他的身侧。

    江风拂起庆忌的丝,带随风飘扬,庆忌怅望良久,忽然大笑一声道:“英淘,记不记得寡人与你初次相见时,对你说过的话?”

    英淘先是一怔,随即欣然答道:“与大王一起,观天下兴亡!”

    庆忌悠悠地道:“不错,与寡人一起,观……天下兴亡。”

    他双眉徐徐扬起,看着滚滚东去的长江水与对岸屹立不动的连绵青山,胸有成竹地说道:“有人蠢蠢欲动,有人坐失良机;有的分崩离析,有的随之崛起;该兴的兴,该亡的亡。看着吧,天下,就要进入多事之秋了……”

第279章 ……兴亡

    绛城,子夜时分。

    随着一声呐喊,知氏府邸突然***通明,耀如白昼。

    随即,知氏府邸大门洞开,火把的洪流从知氏大宅中倾泻而出,汇聚成一道流光,跳跃着冲向赵简子府。与此同时,远远的又有两道火把汇成的洪流也同时从城中不同方向亮起,向着赵氏府邸冲去。

    “擒贼,先擒王!”

    绛城东门,城卫将军赵长弓因晚间和几位军中袍泽小酌了一番,此时正在酣睡之中,他猛地惊醒过来,现自己的亲兵正在慌慌张张地摇着他的身子,不禁勃然大怒,他腾身而起,一句粗话还没骂出声摇醒他的那名亲兵便仓惶大叫道:“将军,将军,城中生了变故,你快起来看看。”

    “什么?”

    赵长弓莫名其妙,只穿着小衣趿上靴子,便提着佩剑慌慌张张赶出去,他爬上城楼往城中一看,只见三股火光在夜色中异常明显,正向着赵氏府邸所在的方向卷去,顿时吓得意全消。

    半夜三更,这么多的人冲向赵家意欲何为?

    一念及此,赵长弓脸上瞿然变色,不禁大声尖叫道:“不好了,有人要对赵简子大夫不利。快,快快,击鼓鸣号,唤起所有士卒,马上赶去赵大夫府接应。”

    “将军,出了什么事?”

    两名披甲戴胄地将军匆匆跑上城楼。赵长弓一见大喜。这两人正是今晚与他欢饮地两位袍泽好友孟曲二将。这二人俱是城卫偏将。赵长弓喜道:“孟将军、曲将军。你们来地正好。城中生变。有人意图对赵简子大夫不利。快随本将集合士卒前去救援。”

    “什么。竟有这样地事?何人如此大胆!”

    两位将军大吃一惊。肩膀一晃便抢到他身边。扶住箭垛向城中望去。赵长弓回身指点道:“你们看。那些火把冲向地地……啊!”

    赵长弓一言未了便惨叫一声。孟曲两位将军霍地左右一分。跃出一丈多远。手擎带血地利剑狞笑着看他。

    赵长弓肋下血如泉涌。他吃惊地看着素来与他称兄道弟地两个军中袍泽。嘶声道:“你……你们……”

    他伸手拔剑。但剑只拔出一半。便踉跄一步。一头仆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已然气绝。

    赵长弓的侍卫随从们举着大戟长矛,把两位偏将团团围住。由于赵长弓已死,这两人便是城上最高级别地将领,众侍卫虽见他们杀了主将,职责所在不敢放他们离开。却也因无人作主而不敢逼近厮杀。因此虽将他们困在中间,却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正在僵持间,曲将军厉声大喝道:“赵简子勾结魏氏、韩氏图谋不轨。奉国君之命,知氏、范氏、中行氏三家世卿为国除奸。尔等弃械投降,仍是我晋国士卒,胆敢违抗者,与叛逆同罪!”

    众侍卫一听胆气顿丧,晋国历史上,不止一次生过由国君授意,世卿动手的内部大屠杀。远的不说,赵简子的爷爷就是历史上有名地那个赵氏郭,那一次晋国内部之争,便险些一举把赵氏斩草除根,想不到传到他孙儿这一代,赵家竟重蹈覆辙,再度生灭门屠族的大灾难。

    一听孟曲二将这么说,众侍卫顿时信了八成,抵抗的勇气已经削弱。就在这时,城下又传来一阵呐喊声,原来城门已被孟曲二人带来的亲信强行打开,据说仍在封邑进行休整的那支知氏大军早已秘密调遣至此,就隐在城外不远处,一见***讯号晃动,他们立即自隐蔽处冲出来向城门狂奔,顺利地进了城。

    孟将军闻声大笑道:“诛逆大军已然进城,尔等还要为即将除名灭族的赵氏效命吗?”

    众侍卫仓惶四顾,终于萌生了降意,一时间弃械解甲声不绝于耳,城卫已落入知氏手中……

    晋侯宫城地守卫也已现了城中的异动,宫城守将韩在意登上箭楼,居高临下向城中观望,先见赵氏府邸受到围攻,随即赵氏、韩氏府邸火起,心中顿觉不妙,他一面令人全面戒备紧守宫门,一面匆匆赶去参见晋侯姬弃疾。

    晋侯听说城中生兵变,赵氏府邸受到围攻,不禁骇得浑身抖。

    韩在意急道:“国君,赵简子大人乃我晋国砥柱中流,一旦赵氏被灭,恐怕他们转而便要对国君不利。依臣之见,我们不如马上派出禁宫精锐,把赵简子大人救出来,趁着夜色昏黑救他逃走,或者接进宫中依托险要守住宫城。只要我们撑过三两日,便会有各地牧守大夫6续赶来卫护,何况我们还有在卫国和韩塬的两支大军,不管谁要造反,到那时都必然失败。”

    “什么?派宫卫去救赵府?”

    晋侯一听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万一乱军闯进宫中对寡人不利那该怎么办?而且……而且他们只攻赵府不取宫城,未必……未必便有对寡人不利的意思,寡人若派兵去救赵氏,一旦激怒了他们,那时可就难说了。”

    韩在意顿足道:“国君,赵大夫国之忠良,有赵大夫在,宵小方不敢有所举动,若失赵氏,国君权柄必被削弱。再者说,国君乃一国之主,臣下未奉国君之命,擅调兵马围攻国家大臣,国君却闭宫自守,任其妄为,一旦赵氏伏诛,国君威信便要荡然扫地了。”

    “住口!”晋侯大怒道:“城中如此混乱,你当尽忠职守护住宫城,一味劝说寡人派兵出宫是何道理?下去。下去,只管守住宫城。”

    他咽口唾沫,踮脚看向远处赵氏府邸已燃起的熊熊烈火,喃喃道:“等到天明。等到天明就好了……”

    韩在意跺了跺脚,只得回到前宫。他攀上宫墙箭楼眺望远方,只见自家韩氏府邸此时也是烈火熊熊,再也按捺不住,大喝道:“打开宫门!”

    手下裨将惊道:“将军不可。也不知外边有没有乱兵埋伏,我们守卫宫城要紧!”

    韩在意一咬牙,二话不说,抽出利剑劈胸刺去,那裨将措手不及,被他一剑刺中。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韩在意双目赤红,嗔然大喝道:“赵魏韩三卿受乱兵围攻,国君无能,不敢尽一国之君本份。本将军要出宫救援,哪位兄弟愿随本将军出宫?”

    士卒们眼见他刺死了身边裨将,尽皆为之骇然,韩在意说罢。众士卒沉默片刻。其中有忠于韩在意的亲信士卒便纷纷举手道:“将军,小人愿随将军前往。”

    “小人愿随将军前往。”

    “好!”韩在意大喝道:“夜色当中。敌我难分,愿随本将出宫地。皆袒左臂,此番若能救下赵简子大人立下大功,人人皆有封赏。走!”

    韩在意不管不顾,领着五六百人打开宫门冲进了夜色。不愿随他出去的士卒忙又将宫门紧紧闭拢。

    韩在意领着这几百名亲信武士没有赶回韩家,而是径往赵氏府邸扑去。他心中深知,韩魏两氏力量有限,既然有人作反,目标必在赵氏,所以韩魏两氏府邸必是佯攻目标,其意只在阻止韩魏两氏救援赵氏,他唯有救了赵氏,才能为韩魏解围。

    可是韩在意领着数百人冲向赵氏府邸,还没到大门口,迎面便碰上一支人马,正是刚刚进城地知氏军队。双方一阵混战,只一个照面韩在意便损失了六七十个兄弟,眼见敌人越来越多,而赵氏府邸处处燃起烈火,已是无法救援,韩在意心知大势已去,赵简子一世英雄,恐怕亦已葬身火海,便把牙根一咬,吼道:“撤!”

    韩在意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地人物,他一开始在宫城中不知就里,只道是六卿之中有人心怀不轨,策动家将食客们造反,待见迎面撞上地正规军队,便知对方早有准备,已秘密调了军队入城,此时漫说赵家,便是韩魏两家也救不得了,再拖下去,他这一支人马也要全军覆没。是以韩在意一萌退意,便毫不迟疑,根本不去韩府那边察看动静,直接便率领这五百多名勇士杀向北城。

    此时城中一片混乱,知氏、范氏、中行氏地人马都在忙着消灭赵魏韩三氏府邸地族人,根本无暇他顾,整个城卫系统陷入瘫痪状态,韩在意得以顺利冲出城去。

    站在城外如墨夜色中扭头回望,只见城中处处火起,杀声盈空,战乱已经出现扩大之势,韩在意仰天长叹一声,匆匆唤过几名心腹兄弟吩咐几句,五百壮士分成三组,闪入了茫茫夜色。

    晋国六卿各有封邑,族人并不全部集中于都城居住。如今京城这一房虽然灭了,但赵魏韩三氏家族封邑中另有族人守着,知氏能出其不意剪灭都城地赵魏韩三家,却没有足够的兵力,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赵魏韩三氏封地进行诛杀。有鉴于此,韩在意派了几个有过命交情地兄弟分别带人赶去给赵氏族人、魏氏族人报信,自己则带人匆匆赶回韩氏封邑去了。

    晋国之变,在数日之内便轰传开来。

    知氏联合范氏、中行氏造反,趁赵魏韩三氏大军远在韩塬和卫国,开始疯狂侵吞三族的封邑领土。鲜虞国出兵,协助范氏、中行氏杀入赵魏韩三氏领地,北面的赤狄和南面的骊戎等蛮族眼见晋国大乱,趁机出兵杀向晋国腹地,掳夺财帛子民,任意烧杀抢掠,荼毒何止千里。

    赵魏韩三族留守封邑的兵力有限,无法抵抗知氏、范氏和中行氏三氏联军,在韩在意的率领下。韩氏、魏氏族人举族迁徒,离开各处封邑逃亡中都,在中都聚集两族之力,与邯郸地赵氏族人遥相呼应。依托邯郸城和中都城两处险要的大城与知、范、中行三族对峙。

    正在韩塬与秦军作战的晋军得知国内生变消息后连夜撤出战场仓惶回国,绕道赶赴中都和邯郸。

    秦国眼见晋军突然撤走。因不知其中详情,唯恐中了晋人埋伏,于是驻兵于韩塬不敢深进,主将公孙武一面派人回国报捷。一面派出斥侯探马打听晋人消息,这两方面的消息传递可不是三日两日便能完成地,因而错过了兵深入,趁乱夺取晋国领土的好机会。而赵魏韩三氏人马组成地晋军却也因此保存了大部分的实力。

    但是正在卫国作战地那支晋国大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这支大军地主力是忠于晋侯地公室军队,三军统帅姬叔献更是公室子弟,所以对知氏、范氏和中行氏来说。这支大军是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完完整整返回晋国地。

    正在卫国作战的晋军统帅姬叔献得知国内生变后,当机立断,立即仓惶撤退,撤退之时自然也不免掩饰一番,但卫宋联军早与知氏有了密约,一见晋军急撤,便知晋国那边已成功动政变。

    轩辕衡马上指挥卫宋联军急追不舍,一路追杀。晋军无心恋战。血流飘橹,卫宋联军不但夺回了卫国刚刚被晋国侵占地领土。还把多年来已被晋国逐步蚕食的卫国领土也一举光复,重新纳入了卫国版图。

    晋军如丧家之犬。仓惶逃回国内,谁料他们被卫军一路追杀,好不容易才踏上晋国领土,连口大气都没喘匀,迎面便又碰上了知氏、范氏和中行氏派来的大军。剑戟加项,不得不当,晋军将士只得硬起头皮再与知氏大军作战。

    姬叔献布锥字阵,中军在前,左右两军如羽翼策应其后,右翼主力以赵氏人马为主,左翼阵营地主将便是自卫国投靠了他们的公子朝。自从投靠晋国以后,公子朝因才学出众,能言善辨,深得晋侯欢心。再加上他引着晋军攻打卫国屡立战功,如今已然晋升为左路军主将。

    箭矢横空,剑戟如林,杀声如雷,血流遍地。公子朝持长戟往复奔走,大声呼喝调整着各部分兵力的部署,可是知氏大军攻势如潮,不断迫近,他的阵营已经收缩得越来越小了。

    “公子,我们怕是不成了!”一名大将急急奔来,一咬牙拔下膊上冷箭,焦急地说道:“公子,咱们已经守不住了,请公子离开险地吧。”

    公子朝顿住脚步,苦笑一声,叹道:“天下之大,我还能到哪里去?”

    那员大将本是公子朝自宋国逃到卫国时一直追随身侧的亲信,他急急说道:“如今晋侯已被圈禁,整个晋国四分五裂,我们如今为谁而战?公子不如便去齐国,公子风流倜傥,才学出众,在齐国必有用武之地。”

    公子朝举目看看中军和右翼,在知氏大军的围攻下,他们的阵地也在渐渐萎缩,三个方阵之间已经有被切断联系的威险,一旦整个军阵被切割成三段,必然将被知氏大军彻底吞噬。

    公子朝望着中军那面仍在风雨中飘扬地帅旗,脸上阴晴不定,神色变幻不定,始终不一言。

    “嗨!”那员大将突然出矛,替公子朝拨飞了一盅失去劲道地流矢,焦急地说道:“公子,此时不走,一旦知氏大军行成合围,那时再想走可来不及了。”

    公子朝咬牙,突然说道:“不!不能走!”

    那员大将正待再劝,却见公子朝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狞声说道:“把我军中大旗倒悬升起。”

    那员大将一呆,失声道:“公子你想……?”

    公子朝直勾勾地看着中军那面帅旗,脸颊抽搐了一下,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降!”

    那人愕然张大嘴巴,站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公子朝向他狠狠一瞪,厉声道:”还不快去?”

    “是。是是!”那人一惊跳起,连声答应着退了几步,忽然返身奔去。

    公子朝大营中的将旗倒悬升起,帘引起一阵骚动。整个战场本来就像在一堆堆礁石中寻找出路地洪水。不断碰撞澎湃着,当降旗亮出来地时候。战场上顿时一片哗然,动荡厮杀地地方猛地静止下来,静观战场变化的各处主将阵营却纷纷骚动起来。

    知氏大军的士兵们纷纷停止了前进地脚步,将官们扭头寻找着自己的主帅。等候进一步地指示。公子朝一方的士兵一见主将亮旗投降,都茫然退了下去,纷纷向大旗方向靠拢。

    远处,知氏站在一辆战车上正在静观整个战场变化,忽然见到晋军左翼亮起降旗,他先是一怔。随即便出轻松的笑意。

    “来人,派人去公子朝军中传令,命他们放下兵器,就地候命。命荀望抓住机会,绕过公子朝,攻击晋军主帅姬叔献的本阵!”

    “诺!”那传信兵答应一声,刚想转身离开,公子朝军中又生异变。只听一阵战鼓声起。知氏面色不由一紧,急忙抓住车栏翘望去。只听倒悬地公子朝帅旗一阵摆动,顶部涂金的旗尖突然用力向前一指。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辉,随之集合起来的士卒们呐喊着举起刀枪,向大旗所指厮杀过去。

    大旗所指,正是姬叔献的晋军本阵。

    知氏大军本阵,知旬栎眼见如此情形,不由为之呆住。呆了半晌,他方轻轻一叹,喃喃低语道:“这个公子朝,还真是一个人物。降不住他的人,便如腹揣毒蛇,随时会遭他的反噬。若是降得住……倒是一只好狗。可惜……我没有机会一试了,哈哈哈哈……”

    夕阳西下,大地一片苍茫。

    在这场大战中幸免于难没有被践踏成泥地几枝芦苇在夕阳下轻轻地摇曳着,尸横遍野,鲜血仍在汩汩流淌,滋润着芦苇的根系。只是不知,当秋高气爽时节,芦苇花开的时候,那花儿会不会也变成了红色。

    一辆囚车孤零零地立在夕阳下,车中是一个被剥去甲胄外袍,只着白色小衣的男人,髻已被打散,披头散,随风飘,仿佛早开了几个月的芦苇花。

    公子朝被湿牛筋牢牢地绑在囚笼里,已在烈日下曝晒了小半天的功夫,此时已是嘴唇皲裂,两眼无神。他挣扎不动,也无法挣扎,沾了水的牛筋在烈日下曝晒后便渐渐收紧,已经深深勒进了他的胸腹和胳膊,以致血流不畅,双手双脚已完全麻木,要不是被架在这木笼囚车中,他早就倒了下去。

    他失神地看着四处纵横交错地尸体,那其中有敌人地,但更多的是他战友。被他出卖了地战友,和随他一起被出卖了的战友。

    他完全想不出,自己赌这一局怎么会这么惨,临阵倒戈,并助他知旬栎杀入姬叔献地中军大营斩其级,这是何等大功,知氏怎能不顾道义,反在他提着姬叔献的级入帐请功时把他抓了起来。

    知氏笑纳了他的军队,却义正辞严地大骂他叛宋而投卫,叛卫而投晋,如今又叛晋而投知氏,寡廉鲜耻,不明忠义?真是笑话,他知荀栎如果有忠有义,又怎么会背叛晋侯,生出这场大变?

    他更加想不明白,知荀栎既然把他抓了起来,为什么却囚而不杀?为什么撤兵时不把他的囚车带走,为什么却把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丢在这尸积如山的荒野中?难道,他想让自己活活渴死、饿死?

    纵便不肯受降,也不该把临阵反戈的降军将领如此对待啊,公子朝完全想不通。

    风中送来一股血腥味,公子朝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隐隐有些毛耸然。如果身死之后,和这里的无数孤魂野鬼同在黄泉相见,那些被他出卖了的人,那些随他投降,却因而丧命的亲信们会如何对待他?

    身后传来一片沙沙的声音,远处,似乎还有萧萧马啼。是不是……已经黄泉路近了?是不是……那些冤死的袍泽已经来勾他的魂、要他地命了?

    公子朝心中恐慌,他想转过头去看看是什么出的声音。可是牛筋缚得紧紧的,脖子上的牛筋已经勒破了他地肌肤,鲜血殷殷,稍稍一动便痛澈入骨。

    公子朝动弹不得。忍不住用嘶哑的声音放声大呼:“是谁?是谁在那里?出来!给我出来!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我公子朝堂堂公室贵胄,身份贵不可言。我公子朝堂堂统兵大将,杀人逾万,杀气盈野。什么孤魂野鬼敢来欺我!”

    “那么……我这只鬼,敢不敢欺你呢?”

    身后幽幽一声叹息,公子朝顿时如遭雷殛,身子猛地僵直,随即便又因紧勒入肉地牛筋而软了下去。

    一阵奚索的脚步声响,一个人自车后缓缓踱了过来。车后乃至远处。还有脚步声和车轮声、马啸声,可是公子朝犹如未见,他两眼直,只是看着眼前这人。

    这人身着武士袍,打绑腿,脚蹬战靴,上披半身甲,头上一只青铜角兽胄。斜挎弓。背箭壶,盔顶红缨簌簌直抖。看相貌。唇红齿白,鼻似悬胆。肤白如玉,蛾眉入鬓,明明俊俏无匹,却又带着股子难以掩饰的煞气。

    公子朝身子巨震,刹那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似变得更加糊涂,只是喃喃地叫了一声:“南子……”

    凝视着他憔悴的容颜,南子忽然微微一笑,昵声道:“子朝啊,你这个冤家,人家还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公子朝心中电闪,忽然沉痛道:“南子,我却以为,我一定还能再见到你地。我恨,恨我们的身份让我们不能长相厮守:恨卫侯霸占了你、却又冷落了你。我不惜背负骂名,要借晋军之力把卫国彻底打垮,只为……只为我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你的面前,只为我能堂堂正正的把你抱在怀里。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的一番苦心……,唉!”

    他仰天长叹一声,有意无意地把淋漓滴血的脖颈亮给南子看:“可惜、可叹,我的一番苦心,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得了。你杀了我吧,只要……只要你觉得这样心里好过一些。”

    南子一双秋水般澄澈的眸子深深凝视他半晌,忽然莞尔一笑,柔声道:“子朝呵……你还真是个傻瓜,亏你如此费尽心机……”

    公子朝以为她被自己说的心软,心中狂喜,脸上神色却更加沉痛,泣然道:“不错,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我只能想出这么笨的办法……”

    南子的声音更加柔媚,语气中却带起一丝轻蔑地讥诮:“你呀,这个时候,还想花言巧语地欺骗我,你把全天下人都当了傻瓜不成?”

    公子朝顿时呆住,南子笑的更加欢快:“你爱我爱地真是好深啊,当着卫国将士的面说出这番话来,你就不担心我以后在卫侯面前地日子难过?子朝,你永远只会为你自己打算,为什么……我自以为如此聪明的一个人,却直到现在才真正看透了你?”

    公子朝的脸色顿时难看无比,怔了半晌,才大声说道:“我……我当然知道卫侯现在在你面前也只是一个傀儡,卫宋两国的世卿公族,现在全在你的掌握之中。”

    南子点头,娇娇俏俏地颔笑道:“是呀是呀,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想办法让我相信你,却带着晋军毁我家园,夺我城池,必欲置我于死地呢?”

    “我……我……”,公子朝语塞,渐渐像离了水的鱼儿似的,嘴唇不断张合,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子朝,你还记不记得,帮你盗符的时候我说过什么?”

    “说过……说过什么?”公子朝意识散乱,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昔的精明。

    南子嫣然一笑、颊酡如桃,眉宇间突然涌起一片煞气:“我说……他日你若负我,我必亲手杀你!”

    公子朝脸色顿变,颤声道:“南子,你……你真的忍心?”

    “你看!”

    南子香肩微耸,让他注意自己身后的箭壶:“你看清楚了,里边只有一枝箭”

    她格格地笑。笑声清脆悦耳,配着她美丽地容颜,仿佛这荒原上的一只妖魅:“这支箭是人家替你挡的国君那一箭呢,人家拱若珍璧。一直留在身边。”

    公子朝茫然道:“带……带在身边……,做甚么?”

    南子不答。忽然转身走去,独自一人向前方零落的芦苇荡中行走,身姿娉娉婷婷,步态轻盈动人。那款款扭动地腰肢。即便在甲胄掩饰之下,也别有一番人的韵味。

    “蒹葭苍苍,白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蒹葭,就是眼前地芦苇。芊芊芦苇,随意散逸。那几杆未倒的芦苇,在晚风中轻轻摇曳,血红的阳光洒在它们和她的身上,她和它们地身影同样带着一份清高、一份落寞,一份空灵和恬静,那柔婉中隐藏着的宁折不弯的气质,在夕阳下闪耀出缤纷的魅力。

    在她的身后,静静的。是一辆囚车。再往后。是战马∏武士、绵延数里……

    他们都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那以夕阳和蒹葭为背景地一位伊人。柔美的身影与这横尸处处的荒野。构成了一副极具冲击力的优美画面,那是一种绝望中的美丽。带给人的不是希望,却又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公子朝茫然看着她窈窕的背影,依稀回到了第一次看到成年后的她时心中那种惊艳地感觉,她就这么一直向前走着,好象要走进那远远地芦苇荡中,从此远离这满是血腥的尘世。

    忽然,她地身形一顿,小蛮靴向前轻扬,靴尖吻地,用力一点,扭腰身,弓已在手,那枝箭顺势搭在弦上,怀被轮满

    “子朝!”

    南子一声尖叫,松开了箭弦,箭矢掠空,他的血、她地泪,同时滚落尘埃……

    晋国之乱,有愈演愈烈之势。一时中原诸侯人心惶惶,夹在晋楚之间的郑国既怕楚国趁机北上捡便宜,顺道收拾了它,又怕晋国的乱兵南下,祸害了郑国百姓,只是陈重兵于南北边界,战战兢兢如临大敌。

    秦国获悉晋国退兵的真相,深悔错过了伐晋的最佳时机,但是眼见晋国内乱不休,秦国不甘放弃这大好机会,韩塬驻兵已有趁机出兵干预晋国之乱的苗头。

    就在这时,早已陈兵晋国北方边界蓄势以待的齐国出面了。

    齐国上卿田乞,受晋国知氏之邀,率七万大军入晋,驻兵盖与城,以齐国的名义邀请晋国六卿世族和鲜虞国、卫国、宋国举行会盟,解决晋国之乱。

    由于齐国的干预,晋国六卿和参战的鲜虞、卫国、宋国得以暂休刀兵,齐聚盖与商谈解决晋国之乱的办法。

    邯郸赵氏的家主赵午,同赵氏一族的族长赵简子素来不和,赵简子在位时他一直饱受排挤,因此对赵简子葬身火海之事根本毫不在意,也无意为他报仇。如今他只是想如何保全赵氏家族,保全自己的权利地位而已。

    由于赵午的妻子是中行氏家主中行寅的胞妹,彼此有着亲戚关系,赵午便让夫人回了趟娘家,说服他的大舅子中行寅与赵氏议和,韩在意对此颇为不满,奈何他现在的势力最弱,绝不能再同这唯一的盟友闹翻,只得忍恨答应。

    中行寅自知凭他和范氏的力量,哪怕有鲜虞相助也难以同知氏对抗。如今他们与知氏虽是盟友,将来一旦因为扩充势力生纠纷,难免要大打出手,而保留赵魏韩三氏的残余力量有助于制衡知氏,因此慨然答应下来。他怕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影响知氏,于是又找到范氏家主范吉射,范吉射与他也是姻亲,关系比知氏近的多。中行寅向范吉射陈明厉害,范吉射便也转而表态支持。

    此时因骊戎、赤狄等蛮族在晋国杀红了眼,抢黑了心,渐渐有难以控制之势,已直接威胁到知氏、范氏、中行氏的利益,而且赵魏韩三氏派往韩塬的大军也已绕道返回,中都的韩氏魏氏和邯郸的赵氏实力大增,如果逼的急了他们未必没有一拼之力,两相权衡之下,知氏便也顺水推舟答应答应下来。

    于是昨日的生死对头,立刻变成了亲亲热热的朋友,开始坐下来商量瓜分晋国的大事。他们给晋侯姬弃疾罗列了十条大罪,予以圈禁,贬晋侯为男爵,食邑只有三个村子。各大氏族以目前所占的领土确疗力范围,划地称国。晋国五分,分别是知氏的荀国、范国、中行国、赵国和韩国。其中韩魏合并,自立一国。

    卫国已经夺回的昔日卫国领土,尽数划回卫国。鲜虞国土向南扩张百里,重新划定边界。然后由齐国作说客,朝觐周天子,向周天子请封,从法理上确定五位诸侯的合法性。一时间,竟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在这场晋国之乱中,齐国虽然没有获得晋国的领土,但是由于他们的暗中支持,使得晋国世卿瓜分了整个晋国,中原第一强国晋国灭亡了,南方的楚国此时仍未从吴国的打击中恢复元气,放眼天下,再无能与齐国争霸的诸侯。

    刚刚成立的五个诸侯国国君投桃报李,在会盟时已一致同意,只俟周天子的诰封一到,便邀请更多的国家举行一次更大规模的会盟,推举齐国为天下霸主。齐国在沉寂了一百多年之后,终于再度获得了齐桓公时的无尚荣耀,有望成为诸侯之长了。

    秦国得到齐国出面逼迫六卿罢战,召开盖与会盟的消息后,便知已经失去了扩张领土的最佳时机。秦国开国之君原本不过是周天子的一个养马人,后虽因功受封于秦,但爵位不高,而且因其出身东夷,中原诸侯视之为野蛮,有什么会盟素来不与秦国打招呼。这种时候再出兵,简直就是促成新生的五国结盟同伐秦国,于是只得作罢,怏怏地撤回了伐晋的大军。

    盖与会盟的时候,距五运午毒择日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波及鲜虞、秦国、卫国、齐国的西北晋国之乱刚刚尘埃落定,涉及宋国、鲁国、吴国、楚国、越国的另一场战火,又以东夷立国为导火索,在东南大地上点燃了…

第280章 南征北战

    晋国之乱,使得整个中原为之震荡的时候,远在东海之滨、淮泗流域的东夷部落举行了开国大典.昔日的於余丘变成了今日的於余城,铸宝鼎、祭少昊,东夷大小六十四个部落均派部族中重要人物参加开国之典,八大氏族更是一个不落。

    因为秦国和楚国与东夷一族有着极其深厚的历史渊源,所以很给面子地派出了使节并带来的贺礼,其中秦国尤其隆重。因为在此之前,秦公接见了东夷使者丹乌,并欣然认下了东夷女王嬴蝉儿为族妹,甚至隆重地写入了嬴氏宗族的族谱。

    这一举动,使西秦和东夷建立了其他诸侯国即便通过联姻也无法达到的密切关系。就像周公把宋卫两国的殷商后人强行分立成两个国家,却始终不能隔断他们血浓于水的感情一样。同为东夷一族,同为少昊后裔,同为嬴姓国家,在这个重视宗法家族关系的年代、在这个数遍天下八成是姬姓王侯的天下,东夷和西秦同宗同族,秦国自然对东夷立国表示了异乎寻常的支持和热情。

    秦国的认可和支持,不止壮大了成碧的声势,而且确定了她的身份再也无可质疑,原本随着立国之日越来越近,在东夷内部有种传言甚嚣尘上,那就是嬴蝉儿并非少昊后人。然而随着秦国国君把嬴蝉儿认为族妹,写入族谱,这种传闻不攻自破,纯朴的普通东夷民众对嬴蝉儿的身份已坚信不疑,再也没有人能用对她的身份和地位威胁最大的出身问题来攻击她。

    这一点是成智午等人始料所未及的,他们当初只是欣喜于嬴蝉儿向秦国示好会破坏她与吴国的联盟,却压根没想到羸蝉儿的真正用意竟然在此,竟然是为了给自己正名。

    而吴国方面。至少目前也未看出对东夷立国有什么不满,吴国不但派出了庞大地使节队伍,而且对东夷立国更是不遗余力的支持,为了防止有人作乱和钟离谷古君海群盗偷袭,梁虎子的军队全面负责起了於余城的外围防卫,确保了东夷立国大典顺利举行,没有人敢冒着与吴国大军开战的风险袭击於余城。

    嬴蝉儿登基之后,立即大封群臣,东夷八大氏族。六十四小族,大大小小的族长、长老们不管有没有实权,都得到了按照其现在地位高低分配的一个官职。成智午等人对此自然不以为然,他们一直反对立国,近来虽因实力受损,被迫同意。但是私下仍不断指使依附于自己的一些小部族与吴军和风▲两大部族制造摩擦。

    这些事嬴蝉儿不可能不知道,但她依然不分良莠、不计亲疏地遍封诸族,这种软弱的态度使得成智午等人更加嚣张。在他们看来,嬴蝉儿终究只是个女人,她也只会使这种手段来拉拢人心。然而。人心是这么简单便能拉拢得到地吗?

    他们拜受了嬴蝉儿所授的官职,气焰反而更加嚣张,平素偷偷往来商量对付嬴蝉儿的手段还要找诸多借口来会面,现在藉着有官职在身的方便,往来反而更加密切。风行矢从诸部族间异常的接触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但是嬴蝉儿却不以为然,她对风行矢笑道:“太宰过虑了,诸部族事先没有公开反对,建国大典上没有公开闹事,如今也接受了寡人所授地官职。怎么还会图谋不轨呢?依我看来。纵有些许不满,他们也只是私下饮酒。牢骚,久了自然也就安静下来。太宰不必过于担

    嬴蝉儿不以为然。风行矢却不敢大意。他见不能说服女王。只得忧心忡忡退下。私自吩咐嬴蝉儿在吴军训练下一造地精锐王卫部队加强戒备。

    消息通过隐藏在成碧身边地心腹传到成智午等人耳中。成智午等人放声大笑。对这位女王更加轻视。

    嬴蝉儿立国刚刚五日。国家制度、大政方针、文武百官都安排地刚刚有点眉目。大司空成智午等人期盼已久地消息终于传来:宋国向吴国宣战了。根据他们获得地消息。卫宋联军在晋国大乱时趁机反击。大获全胜。不但赶走了晋军。而且把卫国领土全部夺回。挟胜而归地宋国气势大胜。趁机向吴国提出归还彭城。吴国庆忌一口拒绝。宋国随即兵。趁夜偷袭。派人从水渠潜进城去打开城门。强取彭城。赤忠溃败。庆忌闻讯大怒。他岂肯就此罢休。不但令英淘所部暂驻邗邑候命。而且立即派出信使携虎符赶到於余丘。调梁虎子大军马上赶去驰援。协助赤忠夺回彭城。

    梁虎子接到庆忌地虎符军令不敢怠慢。立即集合队伍。向东夷女王嬴蝉儿作别。整装束甲。日夜兼程赶往彭城。梁虎子前脚刚走。成智午地心腹便悄悄离开於余城。赶往钟离谷去了。

    庆忌自从于卫国艾城兵伐阖闾。期间虽屡遭风浪。却都有惊无险。直至得以复国。自他登基之后。吴国一派新生气象。国力蒸蒸日上。日新月异。变化之大有目共睹。可是今年似乎流年不利。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

    先是宋国讨回彭城不成。悍然兵攻打。新任上将军赤忠大意失彭城;紧接着刚刚调遣梁虎子所部前去驰援。东夷钟离谷公山不狃和仲梁怀两个大盗又生哗变。杀死盗古君海。然后率兵夜袭於余城。

    也不知是有人暗中接应,还是这刚刚成立的王国疏于防范,公山不狃的盗伙竟顺利冲进於余城,一番烧杀抢掠之后,女王嬴蝉儿在王室卫队的护卫下,带领嬴、风两氏族人仓惶退出王城,避居嬴氏部落所在的山谷。

    随后,以成智午为的一干东夷大臣公开拒绝到嬴氏部落朝觐女王,并以嬴蝉儿称王九日便失王城为由。拒绝承认她是东夷共主。然后同大盗公山不狃和仲梁怀取得联系,以割地求和的方式,招降了这伙大盗,反而向嬴氏部落起进攻。

    原本一味示弱邀好地嬴蝉儿得到消息,立即布诏命平涎乱。此时成智午等人才知又中了这女人地计。他们当初若拒而不受嬴蝉儿地任命,那么虽会惹来嬴蝉儿地不满和排挤,但是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如今已经接受了她的任命,就难以再用部族之间冲突地名义同以风▲两部落为主的军队作战,而是必须背负起叛乱的罪名。嬴蝉儿出兵平叛。甚或向吴国借兵,都是出师有名了。

    一想至此,成智午等人便暗暗懊悔,唯一令他们感到欣慰的是:吴国即将自顾不暇,又能为这个娘们撑多久的腰呢?

    庆忌刚刚把吴国建设的有声有色,个人名望提升到最高点。便连受这样挫折,一时怒火中烧。如果彭城夺不回来,在他扶持之下建立地东夷国甫一立国又再遭覆灭。吴王庆忌必成天下人口中的笑柄。无论是为了吴国眼下的切身利益还是长远展,庆忌都必须把这股动荡扑杀下去,悍卫他东南霸主的尊严。于是庆忌立即命英淘所部整装待,同时命国内迅即筹备粮草军饷,准备亲自北伐,剿平叛乱。

    越太子勾践收到布在吴国的耳目连夜送来的这些消息不由遥望吴国放声大笑,他马上去见越王允常。越王允常正在吃早饭,一听这消息不禁龙颜大悦,胃口大开,一顿早饭比午餐吃地还多,被烛庸气出来的头痛病也立马见好。

    越王允常其实早就受够了来自吴国的窝囊气。要不是王儿勾践苦苦劝着。他此时已经不知又伐了几次吴了。反正允常伐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战败。立即奉献珠玉美人乞和便是。吴人如想彻底打败越国,也要付出相当地代价。可吴国旁边还有一个挥耽耽的楚国,吴国又岂敢对越国孤注一掷,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接受乞和了事。

    所以允常对起兵攻吴一直是有恃无恐,只是他素来信服王儿地智计,所以才在勾践“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劝说下隐忍了这么久。如今一见王儿也赞同兵了,允常大悦,立即命大夫曳庸赶赴楚国同费无忌取得联系,商量联合出兵。命上将军皋如立即整理军备,征召士兵,做好伐吴准备。

    勾践同其父越王允常商量已毕,允常磨刀霍霍的准备伐吴,勾践一转身便去找大司徒了。他带了父王的命令,从大司徒若成管理的国库那儿领了上等葛布五万匹,越国凉席一万领,蜂蜜九大桶,狐皮五双,棘枝十船。

    当时贵人皆着丝绸,平民才着葛布衣裳,齐纨鲁缟就是最有名的丝织品。不过夏天身上穿着丝绸十分不舒服,贵人的内衣也常穿葛布。葛布需要入山采集葛藤,沤制抽丝之后,纺成葛布,上等葛布柔软透气,染色之后看起来不比丝绸差,而且更加舒适。越国用竹蔑制的凉席做工精美,那时的人到了哪儿都是席地而坐,身下缺不了席子,因此越席也是畅销天下之物。至于那十船棘枝,却是制做箭矢所用地材料。

    勾践备齐了东西,便派大夫皓进运往吴国,表面上看这是听说吴国出兵北伐,作为附庸小国竭尽所能以示支持,在吴王庆忌面前摆出一副恭顺驯服地模样,以消解他对越国的警惕。同时对大夫皓进秘授机宜,沿途观察吴国动向,看看庆忌是否真地率兵亲征,像御儿城这样的越国北伐必经地军事要塞兵力部署如何,以及姑苏城中如今的动静。

    越大夫皓进一路北上,一路同越国安排在吴国的秘探取得联系,利用秘探的隐秘身份和自己越国进贡特使的官员身份,从明暗两方面着手探察吴国情报,随时返报越国。

    此时,郁平然也早已到了鲁国,先见了鲁公姬宋,然后在馆驿住下。随后找机会先拜访了庆忌的岳父叔孙玉,叔孙世家一直把持着鲁国的外交大权,做为吴国使节,去拜访他本无不妥,何况他又是吴王岳父,可谓公私皆宜。

    叔孙玉听了郁平然来意,考虑到庆忌是自己的女婿,他的势力越强大,自己在鲁国的地位也就越扎实,于是欣然应允,找了个机会便把季孙意如也请上门来共同商议。

    季孙意如对援吴一事无可无不可,唯一的顾虑便是鲁公姬宋,他是熟知因季孙小蛮之争,鲁公姬宋和吴王姬庆忌之间的过节的。为了能既帮助了吴王庆忌,又不会和鲁公姬宋闹得太僵,季孙意如颇费思量。

    这样你来我往,私邀密议的过了十多日,他们还没商量出个稳妥的办法,晋国六卿作乱,齐国出兵邀各国在盖与休兵议和的消息便传到了曲阜。季孙意如闻讯大惊,他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人才,也知道晋国分裂,对齐国来说意味着什么。很快,齐国就有可能再度大会诸侯,称天下霸主。到那时,齐国对近在咫尺的鲁国将更不客气,尽快平息东夷之乱,引吴国北上,才能拉一个帮手对抗齐国。唯有保住鲁国,他们的身家性命、权势地位才有保障。

    因此季孙意如再不迟疑,立即答应了郁平然的要求,并邀齐叔孙氏、孟孙氏,联名上书,态度强硬地要求国君署印同意。

    还在挖渠治河的孔丘闻讯立即上书痛陈厉害,他认为齐国虽然强大,且时常侵压鲁国,但是齐鲁两国几百年的兄弟之邦,虽有扼鲁之意,同时也起着存鲁的作用。而吴国南方野蛮,庆忌雄心勃勃,其志在于天下,若引吴兵抗齐,同时也是给自己引来了心腹大患。鲁国如今和吴国是盟国,如果不想与吴国闹僵,不如鲁国出兵,以攘助吴国的名义帮助东夷女王平涎乱,这样一来,鲁国对东夷有匡扶之恩,有东夷在,便可以起到缓冲作用,不必使鲁国直接与吴人接触,同时又能保持鲁国的仁义之名,壮大鲁公的声威。

    这份奏书呈进宫去便如石沉大海,再也没了消息。孔丘再接再励,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左一封奏疏,右一封奏疏,最后等来的不是鲁公姬宋的问询意见,只有他冷冷淡淡的一道旨意:“孔丘治河不力,辜负寡人厚望,即日起免去大司寇职,夺去治河之务,改授散秩大夫。

    看完姬宋的旨意,孔丘心中一阵悲凉,“哗啦”一声竹简落地,那高大的身材在灯影下佝楼起来,刹那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第281章 借道

    庆忌亲率大军北伐,梁虎子和赤忠两员上将与刚刚从西北打了胜仗的宋国大军在彭城对峙,宋国大军挟新胜之锐,又换了轩辕衡做统兵大将,一时军心士气大振。而庆忌与英淘则率领前次伏击偃将师的大军赶赴於余丘,平息东夷之乱,这却大出成智午等人的预料,在他们看来,庆忌应该先伐宋国,这样只俟楚越攻吴,他们便避过了最大的危险,从而因吴国之乱存续下来,谁料吴国庆忌似乎因为他们的反叛觉得大削颜面,竟然置彭城的紧张局势于不顾,领兵来到了东夷。

    好在东夷地域宽广,有山有水到处都是可供隐藏之地。而且还未养成农耕习惯的东夷人此时仍以狩猎、打鱼等方式生活,没有多少不能随之移动的生产资料,所以成智午紧急联络叛军一党,准备化整为零,分别避入深山大泽,暂且避过吴王庆忌的风头。

    如果真的容他们逃散,庆忌即便再增十万大军,想要彻底剿灭他们都是一件旷日持久难以解决的事情,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东夷之乱竟然以谁也没有预想得到的方式,在吴国庆忌出兵之后迅得以解决。

    成智午已倚为依赖和重要臂助的公山不狃和仲梁怀两个大盗听说吴王庆忌亲征东夷,不禁骇得魂飞魄散。嬴蝉儿那个骚狐媚子趁虚而入,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说服了这两个大盗再投东夷,趁着成智午召集群党商议对策的机会,将叛党脑一网打尽,全部送去嬴蝉儿那边邀功请赏,东夷内部叛乱竟然兵不血刃地予以解决了。

    这些各部族领如今身上全有着嬴蝉儿所授的官职,嬴蝉儿以东夷女王的身份处治叛乱臣下,绕过了以大族欺压小族的罪名。避免了可能引起的各部族民众的同仇敌忾之心,在东夷民众对抓获的叛乱领们如何处治还莫衷一词的时候,悍然使出雷霆手段,将叛党领共计四十二人全部斩示众,附逆地一些小领则全部圈禁。剥其官职,他们部族领袖的身份自然便也随之解除。

    随即嬴蝉儿便返回於余城,在於余城外又筑四座卫城,以武力手段强迫失去领的各部族全部迁往於余城的卫城,与风▲部落杂居,置于自己武力的亲自监督之下。强迫他们完成各部族之间地融合。由于他们都是东夷族人,只是聚居的部族不同,又兼领已失,阻力倒是异乎寻常的小。

    公山不狃、仲梁怀先叛季氏,,再叛古君海,又叛成智午,每次反叛都给旧主造成了不可挽回的重大损失甚至失去了身家性命。他们的名声也彻底臭遍了天下,从此再无一人敢策反他们≌留他们。

    其实他们除了为了改变奴隶命运,背叛了旧主季孙意如,眼见前途无亮。又与吴国秘约,背叛了展跖之事外,其他几次背叛已经不是真正的背叛,而是在暗中为吴国效力了。但是叛杀展跖一事,除了吴国高层有限地几个官员,并不为外界所知晓,而为外界所熟知的几次背叛,反而是在实践庆忌的计划。

    公山不狃和仲梁怀自知这未必是庆忌有意为之,是为了彻底断绝他们的后路。但是事已至此却也无话可说。好在他们这次投诚吴国确是乎本心。也不担心此后再无其他退路,只得暂时接受了东夷女王嬴蝉儿的任命。等着找机会名正言顺的归附吴国。

    这些变故迅被派到东夷的秘间传往楚越两国,此时楚越两国已然约定时日。准备同时出兵伐吴,一闻变故,他们生怕庆忌再往彭城,大败宋军,一举平息北方之患,那时便失去了袭击吴国的最好机会,于是立即加快准备步伐,未等给养粮草准备妥当,便提前十日兵攻向东吴。

    此时庆忌兵平息东夷之乱。刚刚兵至半途。距於余城还有数百里路程。便听说东夷女王已然平叛。于是马上调头改向彭城而去。楚越在东夷这全是部落聚居之民。并无大城大邑地地方本就没有斥候秘间。只是为了探听庆忌消息。临时派出一些人来以行商身份做掩护。混到於余城等处。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庆忌大张旗鼓赶往彭城地。只是少量人马。英淘率领主力大军仍在继续前行。而且避开了主要道路。绕过於余城。直接赶往鲁国去了。与此同时。梁虎子也率大军从彭城出。昼伏夜行。借道鲁国赶往东海之滨……

    鲁国借道、借船之事。在三桓软硬兼施之下终于得到了鲁君姬宋地同意。其实姬宋心中明白。就算他不同意。三桓照样敢在这样地国家大事上独断专行。之所以要他同意。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一个听话地傀儡。

    或许三桓世家家主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但是他们下意识地在做这样地试探。“礼崩乐坏”地春秋末期。诸侯挟天子。卿大夫挟诸侯地事情屡见不鲜。但是这样取而代之地事情还从没有生过。晋国六卿之变。五卿同时立国。晋侯被贬为晋男……以上种种。彻底打破了因为传承六百年。已经在人心底里形成地根深蒂固地传承观念。桎梏一旦打开。人地野心便开始滋长。一直以来只想代君治国地三桓。在鲁国已经到了国野百姓只知有三桓、不知有国君地地步。其根基比晋国六卿还要深厚。他们何尝没有登基坐殿地野心呢?

    凭心而论。姬宋登基之后。也曾有过雄心壮志。也曾有过远大抱负。可他登基坐殿之后。就像一脚踏进了泥潭。号施令难出宫门。处处受到三桓挟制。曾经费尽心机夺回地一点可怜地权力和辛辛苦苦闯下地在鲁人中地威望。也在三桓地反击下丧失殆尽。如今地姬宋日日酒。夜夜笙歌。已经消磨了一腔志气。

    孔丘一封封劝诫地奏疏递到他地面前。只是让已经生梦死、放弃志向地姬宋一次次想起自己当初甫登君位时地宏图壮志。越是想起那些往事。越是令他痛苦不已。他如今只想完全忘记过去。从此做一个耽逸享受、对三桓俯听命地好国君。怎堪孔丘书信对他地一次次提醒、一次次折磨?

    于是满腔懊恼全变成了对孔丘的恨意,当孔丘又一次苦口婆心提出劝谏的时候,他一道旨意,彻底打断了孔丘的聒噪。

    一个无能的失败者,只会把失败的原因和怨恨泄到其他人身上,他的旨意在整个鲁国,只有得到三桓的点头才能得以实施,或许……唯有这一次,也唯有对自己亲信的罢免,才不需要得到三桓的许可。

    想及此处,姬宋象困在笼中的狼一样仰天大笑。是夜,他再一次大,午夜梦回,他看着壁上即将燃尽的红烛、案上倾倒的酒爵,抚着怀中美人的玉体,眼朦胧地只是想:其实这样也不错,何必辛辛苦苦去操持国事呢,人生短暂就像这壁上的蜡烛,还是及时行乐吧……”

    当吴军已向鲁国借道、正赶往东海之滨的消息传到姬宋的耳中时,姬宋一身华服,博带高冠,正带着君王的威严缓步走向宫门外的飞云台。背后是巍峨的宫阙,绚丽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袍服上的金线闪闪光,单以卖相来看,他何尝不是一位至高无尚的君主。

    此时姬宋正要赶去社坛和稷坛,回头还要去祖庙祭祀,因为这是他登基三年、改元两年后的大日子,三年前的今天,他就在这里,穿上了君王的衣冠,成为了鲁国之主。

    听到寺人附耳向他说出吴人正从他的领土上借道赶往东海的消息后,姬宋仰起脸来,眯着眼看了看天下耀目的太阳,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费城,回到了那条墟市中的小巷……

    眼前依稀浮现出了小蛮娇俏妩媚的身影,还有一身豪族家仆打扮的庆忌。那时,他还是一个白袍公子,而庆忌,公开的身份是季氏家奴……

    姬宋眨了眨眼睛,也许是因为阳光过于刺眼,他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他低头向飞云台上看去,以三桓为的鲁国群臣,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那儿,一身盛装,拱揖等待他这位君王的到来。

    由于眼中有泪,看上去,那些毕恭毕敬拱揖而立的大臣们身影都有些走形,他们头上高高的冠带也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姬宋忽然神经质地笑了笑,用矜持而威严的声调说:“些许小事,何必奏禀。起驾,着满朝文武,随侍寡人去社坛,祭祀五土之神!”

第282章 长夜漫漫待天明

    夕阳西下,天已黄昏。

    孔丘的行装已经装好,还是一辆牛车,还是几名弟子,都默默地站在车旁候着。

    孔丘独自一人立在廊下,看着夕阳似火的天边,整个人都隐隐罩上了一层红。

    子贡悄悄地走到他身边,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孔师,我们……该走了……”

    孔丘眉心微蹙,叹息一声道:“受君上冷落,实非君上本意,孔丘何忍弃之而去。我们……我们再等等吧。”

    子路性情素来憨直,闻言再忍不住不耐道:“孔师,我们还等甚么呢?难道是等这散秩大夫的几斗俸禄吗?孔师是国君的老师,国君登基时,更是孔师任礼官,一手策划。如今国君登基三年、改元两年的大典,居然不邀请孔师参加,心中哪还有孔师的存在呢?”

    弟子们听见子路慷慨陈辞,都向这边望来。孔丘一时涨红了脸,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且……再等等,国君今日祭祀已毕,当分祭肉给大夫们。如果有我的那一份,那么说明国君心中尚有孔丘一席之地,我便不必离开了。”

    子路见老师这么说,犹自愤愤不平,却又不敢多言,只好一甩袖子退开了去。

    天色,更加黯淡了……

    泗水河边,一片苍茫,月亮刚刚出一抹清光。

    孔丘的车子在河边停下,弟子们四处砍伐青草树木,准备搭建窝蓬。

    孔丘独自一人踽踽地走到悠悠流淌的泗水河边。

    应该属于他的那一份祭肉。到底没有送到府上。孔丘终于绝望了,于是携弟子们黯然离开了曲阜。

    站在这泗水河边,孔丘心中一片茫然,如今离开了鲁国,今后又能到哪儿去呢?何处才可以抒展自己地报负?

    齐国,曾经去过。但是政治立场不尽相同的齐相晏婴虽是他神交已久的朋友,却不欣赏他的政治见解。结果铩羽而归。晋国,已经分裂,五卿各自立国,野心勃勃想要争取更大的地盘,绝不会欣赏他的王道之治。楚国主少国疑,奸臣当道……

    在这动荡的年代里,他将更加没有用武之地。“郁郁乎文哉”地周王朝已经从耀煌走向没落,“礼”“乐”之制土崩瓦解,越来越多的人不再安守上下尊卑的本份,到处都是充满野心的乱臣贼子。要“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谈何容易。

    思绪沉浸在周公时代那梦幻般美丽的世界,孔丘神往良久,才被渐生凉意的一缕晚风吹醒。一切,都已一去不复返了。这个世界,再也回不到他理想的过度。低头看着悠悠来去的河水,孔丘的一声叹息就像那晚风般凄凉: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彭城。

    明月,清泉,石上。

    夜还带着几分夏的暑气,不过毕竟已经进入了秋地时节,风儿徐徐吹过。*****耳边是潺潺的泉水流淌声。银盘似的明月低低压在苍穹下,遍地银辉倾泻如水银。这样美丽如画地夜晚。本就叫人倦意全消,何况身旁还有一个绝世佳人。

    柔软的丝随风拂动。一双眸子像星辰般朦胧而美丽。但她身上最动人的地方还不是她的容颜,而是她那种坚毅中透着柔顺、高傲中带着妩媚地风韵。

    清风拂动着她的长和衣裳,几欲随风飘入月宫。天上明月皎浩如仙子,石上仙子婉约似天上明月,什么是***?这就是***了吧……

    “晋国以前是一个国家,各地之间的关系牵扯不断,如今晋国五分,许多子民还需要流动,国界也没有划分的清楚,要解决这些争端,就不是一时半晌的事。待到这些问题解决了,他们必然还要互相杀伐,谋取更大的利益,所以……卫国以后不会再有当初那么大的威胁。卫国能在强大地晋国面前撑到今日,也就能继续撑下去,而且处境要好地多,恭喜你了。”

    南子深深地凝视着庆忌,她没有穿着正式的袍服,很随意地穿着一件纯黑色地柔软丝炮,丝袍拖曳到地,却又因她的坐姿而出一双优美白皙地小腿,在月光下泛着润泽的光。

    “你……”南子咬了咬唇,轻轻地道:“请大王借秦兵的真正目的,相信大王已经知道了,你……你不怪我么?”

    “为什么要怪你?远在西北的晋国乱不乱,对我吴国来说无关紧要,你虽然没有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却也没有害我,是不是?我有那么小气么?”

    庆忌笑起来,南子侧着头,像一只小鸟儿似的斜睇着他。\她没有挽起髻,在庆忌面前,那随意的打扮就像一个陪伴夫君在石上清泉边纳凉的小妻子,而不是一位异国的公主、一位异国的君夫人。

    漆黑的头符散在瘦削的香肩上,她的脸色苍白,一双漆黑的眸子也黑得亮。有她在,仿佛天上的那轮明月也失却了颜色,此时那种凡脱俗的美,已不像凡尘俗世间所该拥有的容颜。

    许久许久,她轻轻问道:“真的?”

    “真的!”庆忌认真地道:“六卿灭晋,强晋覆亡,整个中原将进入多事之秋,秦国骤失强敌拦路,未必肯再安心局缩于关中展,齐国蠢蠢欲动图谋天下霸主,北方戎狄蛮夷之国也不会坐失良机,势必逐渐向中原渗透。各中小国家会重新进行势力组合,一方面自强自保,一方面合纵连横。以抗强敌。晋国的分崩离析,使得天下成了凡有血气皆有争心的大争之世,这是宗周天下六百年来未有之机遇。即便我早知你的真实目地,也一定会全力攘助的。”

    “大王有志于天下?”

    庆忌微微一笑:“男儿志向,既为一国之君,何不弄个霸主当当?”

    南子轻轻一叹:“齐桓、晋文、秦穆、楚庄,还有我宋国先祖襄公。*****都曾先后称霸于诸侯,大王有志于此,也就难怪北取淮泗,西进江汉了。大王志向远大,但愿有朝一日,宏图得展。”

    说到这儿,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幽幽地道:“我……我离开姑苏的时候,还担心因为利用了你,大王恼我恨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见到你的机会。”

    她仰起脸,望着天下一轮明月,轻声道:“那时……我已不抱任何希望。只想做完我想做的一切。杀死子朝的时候,我自己仿佛也随着那一箭死去了。我真的没想到……你还肯见我。见到你地信使时,我先是开心的要死,然后却一直以为是有人骗我。但我还是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庆忌笑道:“不怕骗你的真的便是我,我只想把你诳来,然后杀你泄愤么?”

    南子扭过头,深深地看着庆忌,苍白的脸颊渐渐恢复了红润,月色下虽看不清那动人的两抹羞红,可是她的神韵却在刹那间改变了。一下子从仙子般不染纤尘的脱俗之美。变成了一个宜喜宜嗔、活色生香的人间美人儿。

    “那有什么关系,你的信使赶来地时候。已经让死掉的我活过来一回,哪怕只活了几天。我毕竟是重新活过了。所以,我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你要怎么对待我,只要我到了……便成了。”

    她深深凝视着庆忌,吐着心声,一双眸子黑亮黑亮地,清澈得就象春日清晨花瓣上的水。*****而那深情的倾诉,就像拂起池水涟漪的柔柔春风,最终将那水拂落,滴落在她洁白无暇地玉颊上。

    庆忌的呼吸仿佛要为之停止了,他好想把这个挣扎在权力场上,其实一生追求的却只是一场真爱的可怜女子抱在怀中轻怜蜜爱。可是……还不是时候,他挣扎着,他真的不愿和一个女子谈情说爱的时候,还要搀杂进彼此的利益纠葛。

    他压抑着自己地感情,轻轻扭过头去,说道:“这场戏,还需要宋国方面配合演下去,直到……楚越两军杀到姑苏城下地消息传来,然后宋吴两国便立即解决争端,缔结同盟。

    南子眸波中闪过一丝失望,她顺着庆忌的意思,改变了话题:“你……都准备好了么?大军在外,楚越联军攻打姑苏,会不会真地攻进城去?”

    “呵呵,短时间内他们办不到。我曾经打了几个月的姑苏城,它是如何坚固,如何易守难攻,我一清二楚。再说,如今城中还有荆林地人马、有孙武、范蠡、文种等一干大臣,如果我所料不差,楚越军队也未必会不计牺牲猛攻姑苏城。很可能,他们会利用我闻讯后哪怕明知是计也毫无选择,不得不尽快杀回去的想法,以姑苏为饵,来吞食我这条大鱼。”

    “嗯……”南子轻轻颔:“除非他们早已知道你的计划,否则是绝不会想到你重施故伎,反派大军从海上再次绕到他们背后,直取越国都城会稽去了。那样一来,本来他是攻你之必救,倒变成了你攻他之必救了。只是……他们攻入吴国,终不免要给吴国造成一番损失。”

    “是啊”庆忌喟然叹息,仰脸看着天上明月说道:“天上月圆时,人间月过半,世上哪有一切都十全十满的事呢?只要……能以较小的付出,得到巨大而长远的利益,那么该做的牺牲还是要做的。”

    南子脸上出了甜美的笑容:“不过这一次大王可轻闲了呢。你是吴国第一勇士,领兵打仗素来冲锋在前,这一次倒悠闲自在地待在这儿,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不能在你手中亲自完成了。”

    庆忌笑了,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我是大王,就要做大王应该做的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才是我的职责。事情只要按照我的预定目的去展就好了,虽然在世人眼中光鲜的永远是那些演员,但是真正的主角,却是幕后的导演。”

    南子眨眨眼,疑惑地问道:“什么主角、导演?”

    庆忌自知失言,忙笑道:“这个……以后我再告诉你吧。”

    “以后?”

    南子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一双眸子顿时就像遮住了月亮的云彩突然飘开,一下子恢复了明亮和灵动。那瞬间展的神采飞扬,让庆忌的心弦也“咚”地拨了一下,南子被庆忌灼灼的目光看的羞涩低头,垂着螓轻轻地道:“天色……晚了,我们……我们回去休息吧。”

    “我还没有多少倦意呢,你困了?”

    南子垂着头,漆黑的头春泉般披在肩上,一双眸子也被遮住,只能看见一点点翘挺的鼻尖,她的声音声音更轻,更柔,带着鼻音小声道:“不是的,我只是……忍不住想要你现在就解释给我听了……”

    语气中的依依不舍和弦外之音让庆忌怦然心动,那种难以言述的柔媚声调更让庆忌情难自禁,他再也忍不住放弃了原则,欺身过去,用手指勾起了她的下

    南子顺从地仰起头,眼神慌乱中带着兴奋,期盼里带着窘迫,那双纤秀柔夷握紧了丝袍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小女孩般手足无措的可爱,和那高雅成熟美女的独有味道揉和在一起,青涩中带着甜蜜的风情。

    庆忌眼中的侵略意味更浓了,他慢慢俯身过去,南子下意识地双手撑石,仰起身子,把那一直掩藏着的姣好迷人的胸部曲线绷得紧紧的,贲起两座曼妙**的玉女峰。

    庆忌的鼻尖几乎要触到了她的鼻尖,呼吸相闻地低声道:“这个戍么,那可说来话长了,我们……从哪儿开始呢?”

    南子能力挽强弓的一双手臂却好象撑不住自己身子似的簌簌直抖,在庆忌的俯压下,她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大王想从哪儿开始呢……”

    那弯弯的娥眉,大大的俏眼,带着羞涩而迷人的味道。玲珑而丰满的翘唇看来就像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无论谁看见都会忍不住想一口。

    于是,庆忌就轻轻俯下身去,在南子闭拢一双妙眸,长长的睫毛频频眨动时,从“咬了一桃子”开始,“讲”起了故事。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相信这个故事他们会讲很久很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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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介绍: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席斌 春秋 庆忌大争之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争之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争之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