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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是猫     大明1937txt下载     大明1937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集 处女航

    永安公主号排水量38000吨,以军舰的标准来说已经很庞大了,但是作为邮轮,只能算是中等身材。

    在这个时候,邮轮已经进入了8万吨时代,过8万吨的法国“诺曼底号”、英国的“玛丽王后号”、“伊丽莎白王后号”要么已经运营,要么正在建造。但是大明的邮轮普遍都比较小。并不是没有能力建造欧洲那种级邮轮,而是因为欧洲的邮轮主要跑欧美航线,航程全部在宽广的大西洋上,吨位无上限。而大明的邮轮主要跑亚欧航线,要过苏伊士运河,决定了邮轮吨位不能太大。

    永安公主号于1934年5月在福建泉州造船厂动工,1935年4月下水,1936年2月,在经过了一系列的试航、检测、豪华装修之后,于十二天前正式交付郑氏船运公司。今天,是她在广州港的航。

    上午八点,宽阔的珠江口内,广州港上万人攒动,上万人从四面八方赶来看永安公主号航式,或者说主要看朱佑榕。朱佑榕从前每次出访欧洲,都会从广州港启航,是以广州市民已经数次见过朱佑榕的风采。只不过前几次都是公主,这一次已经是女皇了。

    码头上,最靠近邮轮的地方,搭起了一座观礼台,

    港内的客运火车站上,一长列火车喷着白气进站了。这列火车加挂的15节全部是豪华包厢,上面的客人都是即将登上永安公主号的乘客。港口的停车场上,也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汽车。有钱人家的先生、公子、小姐、太太,还有不少洋人,都正站在汽车旁,一边欣赏着港内的永安公主号,一边等着身后的家仆、搬运工为他们拿下行李。有不少太太小姐们还带着宠物,牵着狗、抱着猫,甚至还有人提着鹦鹉,还有猴子。这些,都是主人的宝贝,要跟着带上船的。

    朱佑榕已经被广州市长带人迎接去做准备了。向小强戴着墨镜,和秋湫混在人群里,也站在汽车旁望着这一切。他低头跟秋湫笑道:

    “呵呵,船上可成了动物园了。这些都让带上船吗?”

    秀秀笑道:

    “怎么不让?这些都是客人自己的财产,爱带什么上去都行。呵呵,只要不带大象上去……我爸爸的朋友就经常坐邮轮,邮轮上有动物寄养部门呢。想让宠物在自己的舱里也行,嫌烦的话,可以叫他们给寄养……呵呵,对了,我爸爸有个朋友,上次去英国,就带了一匹马过去……”

    “真马?”

    “当然是真马。”

    向小强感叹着,这个时候的服务意识真不是盖的。什么叫以客户为本?……跟后世一比,简直领先100年。

    想想后世的地铁、火车、机场吧,每天都会借“没收危险品”为名,没收一大堆并不危险、但却很贵重的东西。高档香水、化妆品、ZIppo打火机,而且这些东西一旦被工作人员“暂扣”走,就再也不是你的了……有一次同事的遭遇更离谱,出差带回了一套“双立人”厨房刀具,在火车站入站口被行李检测仪照出来了,于是便被“收缴”了。因为这套刀具值两千多元,同事提出:你把东西还给我,我不坐火车了,车票钱我也不要了。但人家指着安检规定说:上面只规定了现危险品要收缴,没规定你不进站就可以还给你。不进站可以,东西还是要留下……

    所以说啊,哪里有垄断,哪里就有压迫。一个让人民能够选择的社会,才可能是公平的。不管在哪个领域。

    向小强每次想到这些事,都要出类似的感慨。现在大明朝的经济领域,人民早已可以充分选择了。但是在政治领域还差一步。向小强yy着,假如上天给机会,自己真能统一中国的话,要进一步推进大明的宪政进程,实现全民普选。争取让人民不仅能用钞票选择,还能用选票选择。

    现在向小强似乎已不再是一个野心家,而成了一个浪漫的改革家。突然,他想到了自己在这个时空只能有五年时间,心中一阵难受,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

    四周忽然吵嚷起来,很快整个港口都陷入一片欢呼。向小强的耳朵都快振聋了。

    观礼台上,朱佑榕微笑着走了上来。

    朱佑榕今天格外美丽高贵,穿着高雅的淡蓝色羊绒时装,戴着白色绒线贝雷帽,戴着白手套的纤手姿态优雅地微微招手。

    台上,朱佑榕优雅大方地颔微笑,台下,上万名市民、乘客、尤其是好几百个码头工人、流浪汉都在拼命地叫喊,还有很多人在吹口哨。每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尽情宣泄着对女皇陛下的仰慕。

    秋湫轻轻地靠在向小强怀里,迷醉地说:

    “她真漂亮啊……和在飞机上的根本是两个人嘛!”

    向小强搂着她,悄悄笑道:

    “知道你和人家差别在哪儿了吧?气质!气质啊!……回去后给我多读点书,给我把《四书五经》和《唐诗三百》都背会了,你就也能像人家一样了……”

    秋湫笑着要跟他闹,就听到四周渐渐静了下来。台上,朱佑榕微笑着竖起食指,示意大家静一静。很快,偌大的港口,几乎鸦雀无声了。

    朱佑榕轻轻动了一下话筒,笑道:

    “今天的主角不是我,而是我们的永安公主号。永安公主号九点钟就要启航,时间比较紧,我只简单讲几句,然后大家就可以上船,跟着她去夺取‘红飘带奖’。”

    下面都笑起来了。向小强有些奇怪地问秋湫:

    “红飘带奖?我只知道有个蓝飘带奖啊!”

    “蓝飘带奖”是这个邮轮时代的一项纪录,每当有新的邮轮刷新了横渡大西洋的最快纪录,进港口时就会在主桅上升起一条蓝飘带,平均度为多少节,就会升起多少英尺。

    秋湫跟他解释道,“蓝飘带奖”是专门奖给大西洋航线的,主要都是一些欧美船运公司。有了“蓝飘带奖”,对应就有了一个“红飘带奖”,专对经营印度洋航线的大明、日本船运公司。之所以用“红飘带”,主要是因为大明和日本的国旗上,都有大面积的红色。

    台上朱佑榕笑道:

    “大家都知道,永安公主号,是以我公主时代的封号命名的。这艘船设计开工的时候,我还是永安公主。后来,我继承了皇位,郑氏船运公司上表奏请更改船名为‘怡福女皇号’,我说你们还是用‘永安公主号’命名吧。为什么呢?因为我那么快就从公主升为了女皇,我的公主号还从没被舰船命名过呢,我觉得很可惜啊……”

    下面一万多人都轰然大笑,向小强也莞尔不止,他从没听过朱佑榕的当众演讲,还不知道朱佑榕原来这么会调侃。

    朱佑榕也跟着大家笑了一会儿,然后摆摆手,港口又静了下来,她继续说道:

    “女皇和公主,给人的感觉是不同的。提起‘公主’这个词,人们就会想到一个美丽、纯洁、善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形象……但是提到‘女皇’这个词呢,人们就会感觉,这个小姑娘长大了,担负了更多的责任,必须考虑更多的问题,就会有政治、经济、外交、国家利益等等这些大人们的世界才有的东西,那个单纯、无忧无虑的感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所以,我可能会把‘女皇’的称号留给另一艘船,一艘承担更沉重、更严肃的责任的船,一艘保卫大明人民安全的船,比如,一条战舰。

    “但是,‘公主’这个词,必须是和平的,友好的。……虽然朕是君主,你们是臣民,但我们大家都一样的,在童年、少年时虽然不觉得怎么样,但一旦长大后,就会很怀念当年那段单纯、无忧无虑的岁月……永安公主号不是军舰,而是一艘民用邮轮。我把‘公主’的名称留给了她,她将像个善良、单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一样,穿梭于欧亚大6之间,给地球两端的人民带来便捷、捎去友谊。

    “我还想借着永安公主号弥补我心中的一个遗憾。这次永安公主号的最终抵达港是德国的不莱梅。我虽然几次访问欧洲,但很巧的,从未去过德国。假设我有机会去的话,也只能是以女皇的身份了,公主时代,总归是一去不复返了……”

    说到这里,听众又都笑了起来,朱佑榕风趣地做了个遗憾表情,接着说道:

    “因此,这艘永安公主号,就算是代表公主时代的我吧,待我到德国去,捎去我、还有大明人民,对德国人民的问候……也借此纪念朕的公主时代,纪念那个繁荣、美好的黄金十年。”

    朱佑榕讲完,轻轻的仰望天空。港内所有人都鼓起掌来了,伴着如潮水般的欢呼,向女皇、向她简短精彩的演讲喝彩。

    向小强知道,朱佑榕口中的“繁荣、美好的黄金十年”,指的是一战结束后,直到1929年大萧条之间,那十年的国际繁荣期。那十年之间,国际氛围基本是友好、谅解的,各国之间相互信任,全世界都充满了希望,以为能迎来长期的和平,能像19世纪一样,整整繁荣一个世纪。但是,1929年的世界经济大萧条,把一切美梦都打碎了。从此后,国际危机层出不穷、愈演愈烈,最后走向第二次世界大战,翻开了二十世纪的血腥史。

    但是,向小强和在场的不少记者一样,都捕捉到了朱佑榕讲话中的一句话:待表我到德国去,捎去我和大明人民,对德国人民的问候……

    这条航线将停靠两个港口,先停靠英国的南安普敦,然后才停靠德国的不莱梅。但是,朱佑榕在讲话中只字没提英国,却提了德国两次,而且已经上升到了“捎去对德国人民的问候”的程度。

    有政治头脑的人,都在猜测暗含的意思。

    很多记者都在埋着头记陛下的讲话,并且不约而同地给这次讲演起了一个名字:《我的公主时代》。

    港口又再次欢腾起来了。白苍苍的船长捧着一瓶香槟上来,双手呈给朱佑榕。朱佑榕高高举起,向大家展示一圈后,又交给船长。这时,“永安公主号”船头垂下了一根钢缆,船长接过来,把香槟瓶拴在钢缆头上,然后又双手捧给朱佑榕。

    朱佑榕微笑着接过来,转过身面向邮轮,在欢呼声中高高举起那瓶香槟,用力向船头扔去。香槟瓶被钢缆带着,划了一个弧形撞碎在船头上,漆黑的船头上像开了一朵白色小花。

    乐队奏起庄严的音乐,千万只小气球带着彩带,腾向天空,港口内欢呼声顿时达到。

    这是“掷瓶礼”,从欧洲传过来的,就是在新船下水或航典礼上,把一瓶香槟撞碎在船头,借此祝愿这艘新船在海上经得起风浪,航行平安。一般砸香槟这个环节,都是由在场最尊贵的女性进行的,一般是船主夫人。当然今天朱佑榕来了,香槟自然由她来扔。

    朱佑榕讲完话,扔完香槟,典礼最吸引人的部分都差不多了。广州市长、和永安公主号的船长又分别上台讲了几句话,因为朱佑榕讲得很短,他们也不能讲得更长。即便如此,已经无法取得朱佑榕讲话时的效果了,台下始终吵哄哄的,大家都在大声说笑、聊天,等着他们快快讲完,好看邮轮出航。

    他们讲话的时候,乘客们也开始上船了。向小强想跟朱佑榕最后道别一下的,但四下望去,黑压压都是人,也不知道她在哪里,遂打消了这个念头,带着秋湫和自己的随员,还有阿尔弗雷德-克虏伯,一起朝登船码头走去。

    到了舷梯旁,仰望这艘三万八千吨的巨轮,显得更巨大了。黑漆漆的船身耸立在眼前,好像一堵黑色巨墙。人在它的脚下,就像个小蚂蚁一样。

    正要排队上去,一个军官在旁边悄声道:

    “向大人,请来一下,陛下有请。”

    向小强一看这个军官,认出是个禁卫军,心里总算释然了,朱佑榕还想着和自己最后道别,呵呵,到底是“朋友”啊。他请克虏伯先上船,让秋湫和随员们在原地等他。

    禁卫军军官带向小强来到了港口的一个地方,这里是一个小院,很僻静,和外面万人嘈杂比起来,这儿就像个世外桃源一样。

    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停在院中,朱佑榕靠在车上,静静的立着,依然是头戴贝雷帽,身穿套装,双手垂在长裙前,摆弄着自己的手套,长裙下,两只高跟鞋尖很淑女地并在一起。

    她完全没有了刚才万人前演讲时的风采,相反,竟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就像个多愁善感的女高中生一样,文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

    向小强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一动,想到两个月不能和面前这个女孩见面了,心中竟是一阵强烈的不舍。他仿佛觉得眼前的女孩不是女皇,而是一个自己暗恋的女生。

    唉,刚才她是大明女皇,是属于千万人的。现在,在这一刻,她只是少女朱佑榕,属于我一个人……

    所有卫兵、随从都退到外面去了,小院子里只剩下两人。

    向小强缓步走到跟前,轻声道:

    “陛下。”

    朱佑榕望着他,突然一滴眼泪滚了下来。她顿时面红耳赤,羞得无地自容,立刻转过头去,飞快掏出手绢擦了一下。

    向小强望着朱佑榕的背影,心中万般滋味交织。他没想到朱佑榕对自己竟是那么的不舍。这丫头平时掩饰得太精心了,搞得向小强都不清楚她对自己到底怎么样,究竟是有一点“意思”,还是很多“意思”。现在看来,这个“意思”少不了。

    向小强每次见朱佑榕、和她单独相处时,都在潜意识里把她拒在千里之外。虽然觉得这个女孩很吸引人,但也仅此而已,有意识地对她只是利用,并不给自己一丝一毫的机会爱上她。他知道那样只是徒增痛苦而已。

    向小强心里无奈地长叹一声,心中酸楚不已,还是装作没看见朱佑榕的泪珠,笑道:

    “陛下,挺之就要走了,陛下还有什么交代的吗?”

    朱佑榕背对着他,臂肘扶在汽车上,也不转身来看他,怕他现脸上的泪痕。她摇了摇头,轻轻说道:

    “不……没什么交代的了……还是那些。……挺之,你……”

    她说到这里突然哽住了,后背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两下,好大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

    “你保重……行了,我叫你来只是跟你道个别,没别的事了……你走吧。”

    向小强盯着朱佑榕的背影,感觉自己心也要碎了一般,好像她现在的感觉,自己完全感受得到。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

    “陛下保重,挺之走了。”

    说外,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

    登上了“永安公主号”的甲板,仿佛登上了十层高楼,港口内的设施、密密麻麻的人、还有远处一碧万顷的大海,一切尽收眼底。

    上了船,搂着秋湫,向小强很快摆脱了和朱佑榕离别的伤感。他真实体会到了《泰坦尼克号》里杰克刚登上巨轮时的心情。当然,他比杰克心情好的多,杰克毕竟还要到下等舱去,而向小强住的可是头等舱。

    “来,”向小强撺掇着秋湫,“咱们到船头去。”

    “到船头去干吗呀?小强,我们要先到船舱去安顿……”

    向小强兴冲冲地拉着她:

    “安顿什么,让他们帮我们安顿好了……走,我们到船头去摆个姿势,很浪漫的。”

    向小强给了客舱服务生一张小费,让他带其他人去安顿,自己不由分说拉着秋湫跑到船头,让她站在船最尖处,面向大海。

    “干嘛呀,”秋湫笑道,“你想把我推下去呀?”

    向小强在她身后,轻轻托起秋湫的双臂,摆成杰克和露丝的经典姿势,然后从后面轻轻吻着她的脖颈。

    “哎呀,”秋湫受不了了,笑着挣扎开,“你疯啦,人家在看我们啊!”

    一阵海风吹来,秋湫短飘动,别说,还真有点泰坦尼克号的感觉。

    突然,上面的烟筒方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粗吼声,几乎把向小强吓得掉到海里去。他根本没想到轮船的汽笛声会这么粗,还这么响,火车汽笛跟它一比,就像个甜美的小姑娘在唱歌了。

    岸上远处响起了礼炮声,永安公主号解开最后一根缆绳,不停拉响着汽笛,在岸上上万人的欢呼声中,缓慢地移动起来,船身和码头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宽,越来越远。

    度渐渐升上来,巨轮的吃水线处掀起了浪花。甲板上,乘客们也不停地向下挥手,不管岸上有没有亲友,都在拼命挥手,回应着岸上的欢呼。

    向小强心情激动,搂着秋湫,轻轻说道:

    “怎么样,兴奋吗?”

    秋湫笑眯眯地,使劲儿点点头。这小妮子虽然是海军,也没坐过这么大的船,经过这么激动人心的出航场面。

    向小强一时恶趣味上来,贴着她耳朵笑道:

    “那是自然,怎么说都一个星期了,我也觉得你该兴奋了。”

    “嘎?”

    秋湫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向小强揽着她的腰,手轻轻在她臀部上挑逗着,轻笑道:

    “走,咱们回船舱,让我检查你兴奋到什么程度了。”

    秋湫顿时羞得面红耳赤,两腿竟然也是一酥,一股电流从臀部传遍全身,几乎立刻就要瘫软在向小强怀里。

    2月23号上午九点整,豪华邮轮“永安公主号”开始处女航,离开广州港,驶出珠江湾,进入南中国海,向欧洲不莱梅港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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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集 雅加达!雅加达!

    在广州港的时候,气温还只有十几度,但随着越来越往南,气温越来越热,到了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气温已经到了二十度,像夏天一样。

    “妈的,这哪儿是二月份啊,七月份还差不多。”

    船艏第二层甲板上,向小强嘴里嘟嚷着,但还是兴致勃勃地攀着栏杆看大海。这种坐着巨轮航行在大海上,四面触目所及都是一望无际大海的感觉,他以前从未感受过。以前最多是到海滨城市旅游,但那只有一面朝海,灰白浑黄的海水泛着泡沫、一浪接一浪地扑向沙滩,充其量只是“海边”,远不是这种完全置身大洋中的感觉能比的。

    此刻永安公主号正以30节、约54公里的时在海面上劈波斩浪,船头切出雪白的浪花。船体左右不远处各有几条海豚跳跃跟随,头顶上不少雪白的海鸟快乐地叫喊着,盘旋飞舞。

    向小强已经换上了夏装,太阳帽、墨镜、白衬衫、单裤,享受着扑面而来的、充满咸腥湿气的暖风。

    离港到现在七八个小时了,刚开始甲板上的乘客也都像他一样,很有兴趣地看海,但随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大海毫无变化,单调之极,大家都失去了兴趣,开始在甲板上聊天、打牌、喝茶,还有更多人进入船里泡酒吧、看电影、逛免税商店、下赌场,或者干脆睡觉。

    但是,甲板上只有向小强一个人,依然兴趣不减地眺望大海,怎么看也看不够。没人能理解他心中对海洋的那份执着的感情。即使是身为海军的秋湫也不理解。这是一个从海军弱国、穿越来到海权强国的军迷的感情。这还是20世纪30年代,还是在海洋争霸时代,还是战列舰的最后辉煌期。向小强这种对海洋的感情、对海权的珍惜,这个时代的明朝人很难理解的。

    身后的秋湫躺在白色的躺椅上,躺在遮阳伞下面,正和另外三个贵夫人、小姐一起打牌。秋湫也穿上了夏装,洁白的纱裙和宽边阳帽,和另外三个上流社会的淑女坐在一起,看上去就像那种20世纪初英国殖民地上流社会女眷们的生活场景一样。

    秋湫刚打完一把牌,又输了好几明洋,放下牌叫向小强道:

    “小强啊,别总那么看海,把眼睛看坏掉了!”

    向小强不耐烦地动动肩膀。唉,这妮子什么都好,就是婆婆妈妈起来比我老妈还要命。

    和秋湫打牌的三个贵妇小姐都莞尔而笑。她们都知道这就是向夫人,在那里一直看海的就是向司令。她们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向司令,还有这位传奇的秋湫夫人。不过看起来他们根本不神秘,也就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嘛。特别是这位秋湫夫人,打起牌来笨笨的,这一会儿都输了十几块明洋了。从向司令夫人的口袋里赢钱,这让这几个平时骄傲的不得了的贵妇小姐感到很过瘾。

    过了一会儿,向小强突然现,右舷远处,约一两万米之外,出现了几块珊瑚礁似的东西,浮出水面不多,很平坦。这可是几个小时以来,第一次看到6地。

    向小强急忙用甲板上的观赏望远镜望去,只见视野里出现了两三片清晰的珊瑚海滩,沙滩雪白,上面还有几棵椰树。它们四面环水,大概是珊瑚岛。

    向小强很兴奋,连忙把秋湫叫过来,问她那是什么岛。秋湫略微目视了一下,抬头看看太阳角度,又抬腕看一眼手表,很专业地说:

    “西沙群岛。”

    哦,这就是传说中的西沙群岛!向小强从小学读课文,就学到西沙群岛是中国南海的一串宝岛,资源及其富饶,甚至有这种说法:西沙群岛的水里,一半是水,一半是鱼。

    秋湫也没看过西沙群岛,此刻也跟向小强抢着望远镜,很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她一边看,一边说道:

    “我们航线从西沙、中沙之间穿行的,现在右舷看见西沙群岛,不久左舷也会看见中沙群岛了……”

    果然,她还没说完,向小强又在左舷远处两万多米的地方,现了珊瑚岛。秋湫看了一眼,确认这是中沙群岛。

    向小强望着一左一右两处群岛,突然问秋湫道:

    “现在西沙、中沙、南沙,我们跟别人有领土争议吗?”

    秋湫如数家珍地道:

    “当然有啦。法国主张西沙群岛属于印度支那,是他们的。美国主张南沙群岛东部、北部大部分岛屿属于菲律宾,是他们的,英国主张南沙群岛南部岛屿属于马来亚,是他们的……呵呵,也就是中沙群岛没争议。不过这也难怪,这些岛就在人家家门口,南沙的一些岛离菲律宾、马来亚只有几十公里,可离我们大明本土却有一千多公里。他们肯定会说是他们的。”

    向小强盯着她的脸,又问道:

    “那——我们大明呢?”

    秋湫笑道:

    “我们?当然不理他们了。法国是绝对不理。美国和英国呢,稍微给他们一点面子,靠近菲律宾和马来亚的那几个岛,我们不去动它。其他百分之九十的岛屿,我们该怎么管就怎么管。靠他们近也没用。哼哼,反正在南洋,最大舰队就是大明舰队,软的硬的我们都不怕。噢,靠你近就是你的,那照这么说,新加坡靠我们比英国近,那新加坡还是我们的呢。……不是这么说的嘛。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我们大明经营南洋多少年了,英法美荷来南洋才多少年啊。”

    看着秋湫得意洋洋地一张小嘴,向小强笑呵呵的,听得很开心。这真是话糙理不糙啊。

    仿佛为了给秋湫的“豪言壮语”助阵似的,前方海平面处,出现了一个黑点。向小强用望远镜看去,是海平面下面出现了一根桅杆,还冒着烟。向小强又叫秋湫来看,秋湫用望远镜使劲儿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前方军舰!”

    她这一喊,船艏二层甲板上的几个太太小姐也不打牌了,都跑过来看。她们拿着精巧的小望远镜努力看着,一边唧唧喳喳地说着:

    “真的呀……”

    “看不清呀……”

    “还没出来啊……”

    “怎么那么小……”

    那艘军舰钻出了海平面,露出了全貌。

    秋湫用望远镜观察着,说道:

    “是一艘巡洋舰,一万多吨的样子,度大约20节。”

    由于那艘军舰和永安公主号是相向行驶的,而且度都不慢,加起来有五十多节,所以很快,那艘浅灰色的军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可以不费力地看到塔楼和三联的主炮塔,甚至能看到舰艏掀起的白色浪花。国旗也看清了,红黄相间,大明国旗。

    在茫茫大海上看到自己国家的军舰,连甲板上的女士们也兴奋起来了,唧唧喳喳地说着,七嘴八舌地问秋湫。这里秋湫最年轻,但却像个严肃的大姐姐一样,回答着她们的问题,时不时还来一句“这个问题涉密,我不能说”。

    “这是一艘李广级重巡洋舰,”秋湫看着望远镜,说道,“可能就是李广号本舰,排水量13000吨……”

    三层的甲板上都热闹了起来,很多人听说有军舰看,都特地从舱里出来。一时间,上中下三层甲板上都站满了人,不少人还用自己的望远镜观看。

    不多一会儿,巡洋舰就在眼前了,就在几百米外,和永安公主号擦肩而过。

    永安公主号是民用船,按规矩,民用船遇到军舰时,要主动鸣笛致敬,并重升船旗致敬。和李广号巡洋舰擦过去的时候,永安公主号的汽笛鸣叫起来,然后桅杆上的国旗降到了三分之一,又重新升起,礼毕。

    李广号巡洋舰也鸣笛、降旗、升旗做回礼。

    右边是西沙群岛,左边是中沙群岛,中间是劈波斩浪、甲坚炮利的巡洋舰。这是国家维护海权能力的象征。有了中间的,才有两边的。

    巡洋舰上也站满了水兵。那些水兵穿着洁白的水手服,在铁灰色的军舰上都很醒目,他们扒着栏杆,挥舞着帽子,朝邮轮这边兴奋地欢呼、呐喊、吹口哨。

    向小强也和甲板上的所有乘客一样,尽情地向大明巡洋舰招手、欢呼。向小强胸中澎湃,两眼通红,丝毫不顾形象,喊的嗓子都哑了。

    ……

    穿过南沙群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海上黑茫茫的,什么也看不见。甲板上又是另一番情调。很多白天嫌甲板热的乘客,这时都出来,三三两两地依在栏杆上吹海风,一对对小夫妻、恋人,也相拥着,沐浴在晚上凉爽的海风中,偶偶情话,卿卿我我。

    这时候离赤道已经不远了。热带海面的夜晚,假如天气晴朗的话,靠着船栏杆吹海风是很爽的。尤其比6地上爽的是,虽然是“夏夜”,但海上绝对没有蚊虫,一只也没有,可以尽情地在露天躺椅上躺一晚上,在舱里还可以打开窗户睡觉,不需要什么纱窗,保证一整夜身上都不会被叮一个包。

    但是对于一艘豪华邮轮来说,晚上才是最精彩的时候。这艘将近四万吨的豪华邮轮就像一个华丽的浮动宫殿,把繁华大都市最奢靡的夜生活都再现了。电影、歌舞剧表演、宴会、鸡尾酒会、舞会、赌场、艺术品拍卖、理店、健身房、按摩房,每一处都成为这些上流社会人士消遣、寻欢作乐的好地方。

    更难得的是,全船所有的客舱,还有乘客可能到的地方,全部空调开放。在这个时候空调可是稀罕东西,只是在高档的百货商场、电影院、歌剧院等场所才有,私家空调都还是没有的。现在永安公主号主要跑热带航线,所以不光是头等舱的上流社会、二等舱的中产阶级能享受到空调,就是三等舱的升斗小民,也不例外地享受着空调的凉爽。

    此次随同向小强夫妇一起去德国的,除了四个保镖,还有三位旅伴,都是五六十岁、已经退休的老头。一个叫宋如海,原先是大明驻柏林大使馆的6军武官,也是个外交老手,对德国了如指掌。一个叫孙继业,是原大明驻莫斯科大使馆的6军武官,也是对苏联了如指掌。第三个叫王鹤翔,是原国防部下属军工总局的副局长。这三个老头都是退了休,现在又身负特殊使命,以私人身份跟向小强结伴“旅行”。

    这次向小强带的保镖都不是警卫连的,而是特意从保安队选的特工。上次警卫连选人虽然也是从保安队选的,但那主要注重的是身手。这次选保镖不但要身手好,更重要的是德语和俄语必须精通。

    此刻向小强一行人正在餐饮部一间包厢里用晚饭。除了向小强夫妇、三位顾问、三个保镖(一个在门口站岗),还邀请了阿尔弗雷德-克虏伯。

    阿尔弗雷德-克虏伯1906年出生,现在还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这个人是克虏伯帝国最后一任掌门人,1939年执掌克虏伯帝国,横跨整个二战,战后被关了几年,然后一直执掌克虏伯直到60年代。到60年代中期,克虏伯集团共欠下263家银行共计10亿美元的债务。1967年他去世。之后没几年,一代军工帝国克虏伯集团垮台。

    圆形舷窗外是漆黑的大海,包厢里灯火辉煌,一桌子精美的中餐把克虏伯吃的啧啧赞叹,说他来大明这些天,美味的中餐让他每一顿都很难忘。尤其是在永安公主号上的这顿饭更是如此。他在说,一个精通德语的保镖同时就在翻译。向小强呵呵笑着,说道:

    “阿尔弗雷德老弟,不瞒你说,我也有同感啊!这一桌几乎以海鲜为主,在南京那些达官贵人的府邸里,可能有更好的厨师,但却不容易有这样新鲜的海鲜啊。”

    向小强肚子里暗笑:德国菜即使在西餐中,也是公认比较糟的。和公认世界第一的中餐相比,你个德国佬没把舌头吃下肚,就算不错了……

    餐桌上,大家吃着海鲜,喝着1906年的白葡萄酒。这是向小强为了招待阿尔弗雷德-克虏伯,专门为他开的和他同岁的葡萄酒。向小强如此有心,阿尔弗雷德很感动。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很自豪地说起他自己的名字来历。

    克虏伯帝国的奠基人也叫阿尔弗雷德-克虏伯,他生产的大炮曾使俾斯麦在19世纪中叶先后战胜了奥地利和法国。阿尔弗雷德的母亲伯莎就是他的孙女。伯莎的婚事是德皇威廉二世亲自安排的,他要外交官古斯塔夫迎娶伯莎,并且在姓氏上加了“克虏伯”,以便经营这个显赫家族的事业,防止它落入政敌之手。

    克虏伯家族一直是德意志军国主义的柱石,受到国家最高当局的垂青。恪守时间、遵从纪律、执行命令是这个家族的传统。以用餐时间为例,早餐是7时15分,7时16分到的人就会现餐厅关了门,别人已开始用餐。另外,即使在大冬天,古斯塔夫-克虏伯也不肯拨旺壁炉,有意把办公室搞得寒气袭人,以免变得无精打采。阿尔弗雷德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阿尔弗雷德颇为伤感地说着自己童年的屈辱记忆:德国战败、皇上流亡、协约国来他们家拆工厂、父亲被宣布为战犯、工人起义并占领埃森,法国人占领鲁尔区……然后,提起希特勒,他是交口称赞,称元是德国的救星,德国的希望,只有元能让德国重新站起来、洗刷耻辱,能让他的家族的以重振。

    阿尔弗雷德对向小强非常热乎,他知道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人,是当今大明帝国的实权人物,手中握有几乎是凭着自己喜好“随意扩军”、“任意采买军火”的权利。他知道向小强的一句话、一个点头,就可能让自己的家族赚进天文数字的钱。

    就在他压低嗓子、贴近向小强,想跟他切入正题、试探一下大明将跟德国合作到什么程度的时候,包厢门外有人轻轻敲门,说道:

    “大人,您的电报。”

    向小强点点头,一个警卫起身开门,另一个在门口站岗的警卫盯着一个服务生进来。那服务生捧着一只银盘,上面放着一封电报,很恭敬地对向小强微微鞠躬道:

    “向大人,您有一封国内的电报。”

    向小强知道,豪华邮轮上都有电报部,专为乘客收电报所用。只不过一般乘客的都是明码而已。他点点头,那个警卫接过来,又给了服务生一张小费。服务生恭敬地欠身,退下。

    警卫问向小强道:

    “大人,现在就破译吗?”

    “对。”

    警卫立刻坐到一旁的沙里,掏出密码本,逐字逐句翻译起来。很快,警卫把翻译好的电文交到向小强手里,神情慌张。

    向小强低头一读,不由得也是大为吃惊。

    电报是朱佑榕给他的,不过这倒不稀奇,关键是朱佑榕在电文中,先是授予了向小强大明帝国钦差衔,然后又命令他暂停休假,立刻以人民卫队司令、帝国钦差的名义,接管邮轮,成为永安公主号上的最高长官。然后,立刻指挥邮轮以最高度,尽快开往新加坡。

    关于进一步命令,两个小时内会继续送到。

    向小强放下电报,抬头愕然。

    这是什么意思?尽快开往新加坡?原本就要走马六甲海峡,肯定要经过新加坡的啊。看这意思,是要在新加坡有什么要事,要停一下?那也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又是封钦差大臣、又是接管邮轮的……难道国内有什么政变了?

    向小强又研究了一遍电报,确信自己没有理解错。他把电报给三个老头看了一遍,征求他们的意见。因为海上接管船只,这不是小事。

    三个老头研究了一遍,认为既然是陛下的旨意,那就得遵从。

    向小强点点头,决定遵旨行事。他把电文折起来放在口袋里,跟阿尔弗雷德告了罪,然后叫上秋湫和两个警卫,让服务生带他去见船长。之所以带上秋湫,他觉得这种海事,有一个海军军官在场,会好的多。

    来到船长室,向小强说明了来意,并把女皇的电文给船长看。

    船长是个六十来岁的老人了,白苍苍,但很精神。他看完电文,微笑道:

    “向大人,陛下这么安排真是太好了。现在就需要一个向大人这样精明果断的人,来撑起这件事啊。”

    向小强还不明白,看船长好像已经有数了的样子。他奇道:

    “船长阁下,说实话,我也是刚接到陛下的电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

    船长长叹一口气,从桌上拿起一份电文,递给向小强。

    向小强看到,这封电文是大明帝国海事大臣、海军大臣、和海军总参谋长的名义,联合通电的。命令在东经85度到130度之间、北纬15度到南纬20度之间的,所有大明军舰、民船,立刻以最快度开往雅加达。两个小时前,那里又开始了大规模的排华骚乱,而且估计是规模最大的一次。当地原住民正在以屠-杀、奸-淫、焚烧的方式,攻击所有的华人家庭、商铺、工厂,雅加达已经陷入一片血泊。

    所有附近的船只,必须无条件驶往雅加达,帮助当地华人出逃,运载他们到新加坡、马来亚、菲律宾等地。永安公主号,必须在新加坡放下所有乘客,才能腾出仓位来运送当地华人。

    向小强心中一阵剧痛,颤抖着放下电报纸。

    老船长摇摇头,叹道:

    “这种事又有了……进入二十世纪,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向小强没多说什么,这种事情他不陌生。他只是沉声问道:

    “什么时候能到?”

    “最快度,到新加坡要明天下午,到雅加达要明天夜里了。”

    也就是说这二十多个小时中间,会有成千上万的头颅被砍下,成千上万的妇女被奸-污。至于那些被焚烧、劫掠的房产财物,已经忽略不计了。

    向小强深吸了一口气,颤声道:

    “好好开船吧,拜托了。”

    ……

    五分钟后,永安公主号歌舞升平的舞池、宴会厅、赌场、电影院、拍卖行,还有全船的其他地方,音乐突然中断,广播器里响起一个声音: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船长。万分抱歉打断了你们。十个小时之后,你们必须在新加坡下船……我重复一遍,十个小时之后,你们必须在新加坡下船……”

    全船各个场所,乘客都嘈杂起来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船长是疯了还是怎么的。但是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都静下来了。

    “……永安公主号刚刚接到以及女皇陛下的旨意,和帝国海事大臣的命令,离开新加坡港后,必须全开赴雅加达,参加疏散当地华人的行动……请大家配合……”

    大家一下都明白怎么回事了,全船一下子鼎沸了。所有乘客都冲出正在消遣的场所,冲回舱房中,打开收音机听新闻。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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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集 冷血政治

    “……这里是南洋广播公司的《南洋之声》……现在暴-乱已经扩散到本台楼下了……这条街的所有华人店铺正在被当地人洗劫……”

    船舱内笨重的老式收音机里,“吱——呀——”的电波杂音中,隐约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她说着华语,情绪悲愤,一起传出来的,还有很多背景杂音,好象是很多人呐喊、尖叫的声音。

    现在永安公主号上,很多乘客已经在紧张地听着这个台了,很多找不到波段的乘客,相互询问着。舱房走廊上有人大声喊着这个台的波段位置,叫大家都去听。

    播音小姐继续激动地道:

    “……我现在就站在二楼窗口,街道对面就是一家华人商店,现在店主已经被拖出来了……当地人有个,拿着棍子、砍刀,他们在砍他……他跪在地上求他们……啊!”

    播音小姐惊叫一声,收音机里沉寂了片刻,只隐约传出一群人疯狂的嚎叫声。过了一会儿,她才重新沙哑颤抖着说:

    “刚才,店主的头……被一刀砍下来了……地上……地上喷的都是血……”

    永安公主号的许多客舱内,女乘客都尖叫起来了。现在不只是客舱内,邮轮的甲板上、走廊上、下面的三等舱等地方,都在用播音器播放着这个频道的报道。因为这个只有一间小屋的电台,是整个荷属东印度唯一的华语电台。

    南洋广播公司总部在新加坡,是南洋华人创办的一个大广播公司,以南洋为范围,新加坡、菲律宾、马来亚、暹逻、印度支那,都有它的分布。但在打压华人势力最严厉的荷属东印度,却只能在一栋小楼里租一间屋,只有三个人,采访能力和报道能力都很低。就这样,还是南洋广播公司花了大工夫、费尽心思打通荷兰殖民当局的上层,才被允许设立的。在荷属东印度,华人的一切都要受限制。而其他国家的广播公司东印度分部,都要比这大得多。

    聚集在三等舱里的乘客们鼎沸起来了,很多人激愤地叫喊着,马上又被更多人喝止住,要求保持安静,继续听。

    《南洋之声》的播音小姐哽咽着说道:

    “现在他们把店主的妻子和女儿拖出来了……那些……那些当地人把店主的头拿给她们看……啊!现在他们就在大街上……把她们按在地上……那女孩最多有十二三岁……她……她叫得太惨了……”

    播音小姐已经泣不成声了,努力着说道:

    “她的……她的母亲也在被好几个当地人按住奸污……她好像在哭着喊什么……啊,她是让女儿不要乱动,别惹恼他们……现在,现在……又有七八个当地人跑进店铺,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拿到,就出来了。可能是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吧……啊,现在那新来的几个当地人又加入进来,在旁边一边看一边等着……等着轮到他们奸污那对母女……

    “现在这条街上,我看到的六七家华人店铺都烧起火来了,我这里都能闻到难闻的味……味道不光是烟味,还很臭,一股焦臭,很恶心的味道……啊,啊,来了一辆轿车……不要不要,千万不要,快开走……哦,不要,被拦下来了……司机被拖下来了……啊,又拖下来三个人,还有一个女人……都是华人……哦,其中两个男人在拼命喊什么……他们喊的是日语,大概是说他们是日本人……哦,他们让那两个日本人上车了,车开走了……另外一男一女……哦,不,他们是华人……他们不会说日语……他们就要死了……警察在哪儿?为什么一直没有一个警察管……”

    播音小姐小声哭着,大概是怕被现吧,不敢大声。收音机里只有吱吱呀呀地电波杂音,勉强能分辨出其中夹杂着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

    也不知过了多久,播音小姐又强撑着说话了:

    “……现在那对华人母女都不动了……她们一丝不挂,浑身都是伤痕,已经没一块好肉了……一个当地人还在用刀在那个母亲的胸上刻什么标记……她们的下体……都被塞满了木棍、竹签……好像还有铁丝衣架,从店里拿的……被从车上拖下来的那一男一女,现在也都奄奄一息……男的下体好像被阉割了,已经昏过去了……

    “啊!!他们居然……他们刚刚把那男的抬着,扔进店里!现在店里已经全是火了!……啊,他们又把那个女的也扔进去了……那个女的还有知觉,想往外爬……但他们关上了门,就在那里看,还在拍手大笑……这些……这些畜生!禽兽!……现在两个当地人蹲在那里干什么,后背挡住了……不过也许是……啊,他手里提着那个小女孩的头!他们刚才在砍她的头!!”

    突然,收音机里寂静了一下,片刻后播音小姐声音极度恐惧起来:

    “他们看到我了!……他们看到我在窗户里了!他们冲进楼里了!救命啊,我该怎么办!……我的两个男同事正在顶住门,他们用桌子和沙,拼命抵住门……当地人正在外面撞门……他们在喊,让我们认命吧,让我们服从真主的安排……我……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救命啊!!”

    播音小姐惊恐地哭着,声音颤抖,泣不成声。收音机里清晰地能听到,很多人在兴奋地嚎叫,喊着听不懂的语言,还有尖利的口哨。一个华语男声喊着:

    “不行,顶不住了!……周小姐,趁还有机会,你快跳下去吧!……从窗口跳下去,就一下……你要是被他们捉住了……”

    不只是永安公主号,所有收听这个频道的人,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大家都知道,《南洋之声》的两男一女,凶多吉少了……

    周小姐的同事劝她跳楼,这劝告听起来残忍,但在这时候,却是最人道、最为她着想的……

    此时,大多数听众都屏住呼吸,心里默念着:周小姐,跳啊!快跳啊!再不跳来不及了……

    收音机里,周小姐嚎哭着,歇斯底里,而门外的狂叫声和砸门声越来越重,已经听到了木板崩裂的声音。突然,周小姐不哭了,很平静地对收音机里说道:

    “诸位听众,女士们先生们,《南洋之声》的广播到此结束,多谢诸位收听,我……我要去跳楼了,再见。”

    收音机没信号了,陷入一片“沙沙”的杂音中。

    永安公主号上,一片寂静。人人都守在收音机前,呆呆的,好像还没弄懂怎么回事似的。

    过了一会儿,女乘客们都在哭。男乘客们也都脸色惨白,大口喘着粗气,好像身临其境一样。

    向小强在舱房里,搂着秋湫,感受着她小手冰凉,气得浑身颤抖,泪水不停地留下来。向小强自己咬牙切齿,但还是轻轻拍着她。

    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不要激动,要理智。

    ……这只是开始,根据那个群岛的历次经验,狂潮要经历几十个小时,甚至几天。这才是开始而已。

    向小强咬着牙,反复对自己说:我现在是大明帝国人民卫队司令,还是钦差大臣……我的一言一行代表着大明帝国……我的态度代表着整个帝国的态度……我不能让愤怒控制我……在公开表意见前,我要给国内电报,给朱佑榕和沈荣轩电报,搞清楚国家的态度……还要搞清楚北清的态度……上帝啊,让我的心变硬吧,让我能完全理智的思考问题!

    他平稳了一下情绪,拍拍秋湫,然后把门口的警卫叫进来:

    “立刻请宋老、孙老和王老过来,有事相商。”

    很快的,三位老头都来到了向小强的舱房。除了原国防部军工局副局长王鹤翔有点激动,另外两个老头,那两个原驻外武官脸上都是波澜不惊,一点看不出是刚听过这段惨事的人。

    向小强暗暗咬牙切齿道:两个老家伙都是搞外交的,还真不容易看出喜怒哀乐来。……也许他们根本就是麻木的,搞政治把心肠搞硬了。

    “三位老先生都是我大明的老臣,”向小强让警卫泡了茶,敬给他们,然后说道,“宋老和孙老还是搞外交的。三位想必也听了刚刚的广播。荷属东印度的这种事情,也不是初次了。我想请教,我大明一贯的态度是怎样的?或者说,为什么会容忍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生?”

    三个老头相互看看。要是在国内,向小强突然来这么问他们,他们肯定几句官腔就过去了。但现在陛下已经派他们辅佐向小强出访欧洲,要全程给他出谋划策,或者说在海外,代表大明利益的只有他们几个,已经是同舟共济了。讲话的时候完全可以贴心贴肺,不必有什么保留。

    宋如海先摇头叹道:

    “向大人,我们自己可是一滴石油也没有啊!”

    这一句话,向小强就愣住了。

    宋如海接着说道:

    “我们北有满清,东有日本,一旦打起仗来,荷属东印度卖不卖我们石油,直接关系我们大明能不能活下去啊,向大人!……东印度群岛是世界第三大石油产地,也很幸运,这是离我们家门口最近的一处石油产地,战争状态下,我们从东印度运石油,运输线最短。……当然,美国和苏联石油更多,但那都在地球的另一头,我们的输血管要是必须伸到地球的另一头才能打仗的话,战争就已经输了一多半了!

    “从东印度买石油,航线只有2000公里,凭我们自己的海军力量,完全可以全程保卫,没有问题。但是,要是从苏联买,航线就要过20000公里,途径众多国家的势力范围,而且苏联石油自用量庞大,不可能提供太多的出口。美国倒是想买多少买多少,可要是从美国买,不是横跨太平洋那么简单的,美国的石油产地在墨西哥湾,也就是东岸,我们必须先横跨太平洋,穿过巴拿马运河。大吨位的邮轮还得绕过南美洲,航线至少有35000公里。

    “最关键的是,我们下次一旦跟北清全面开战,日本最后肯定要趁火打劫,这个小学生都知道。日本现在的海军实力就在我们之上,他们海军扩张度是我们追不上的。他们可以从天皇到农民,都勒紧裤腰带造军舰,我们行吗?……所以,如果我们的运输线拉得过长,以日本的海军力量,想掐断易如反掌。

    “向大人,这样一说,您是不是有些明白了?”

    向小强怔怔地咀嚼着这几句话,突然问秋湫道:

    “是不是这样?”

    秋湫也冷静下来了,含着泪点点头:

    “对,差不多。”

    秋湫也这样说,向小强也沉默了。现实大致如此了。他有些不甘地问道:

    “那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吗?我们毕竟有远东第二大海军,不是一个没有海权的弱国啊!”

    宋如海反问道:

    “要不我们还能怎么办?去打人家?”

    向小强一时间气血上涌,真想点头说:对!就该去打!……但是自己毕竟不是后世的愤青了。现在他是承担着大明帝国重要责任的人,不凭着冲动讲话,说话负责任,这是基本要求。

    孙继业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苦笑道:

    “向大人,1912年那次,也是波及好几个城市,华人死了两千多。那时候老朽还年轻,也跟向大人一样,义愤填膺,咬牙切齿,恨不得大明立刻就派舰队去,把东印度群岛给拿下,最好把荷兰也给灭了……后来我的老师,也就是后来的外交大臣徐元贞阁老,给我说了几句,我一下就明白了……

    “要的问题,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战争目的是什么?他这样问我,我答不出来。怎么也答不出来。如果是为了出气,给当地华人报仇,那就是一场惩罚性的战争,规模肯定不能大。那后果就是跟荷兰彻底交恶,彻底断绝了今后从东印度购买石油的可能。

    “如果你说既然如此,我们索性就彻底拿下东印度群岛、自己开采石油好了。那问题就更大了。先,这是一场全面战争,在北边有满清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南侵的情况下,我们不能在南边两千公里外打一场全面战争。你看东印度群岛那个形状,一万多个岛屿,就是个大泥潭,如果荷兰打算抵抗的话,没有几年,可能打下来?可以说,这比打下荷兰本土难得多了!

    “而且,这也不全是石油的问题。1912年那次排-华暴-乱,还是蒸汽时代,我们还不怎么依赖石油。这牵扯到整个华人问题,也可以说是我们和整个西方的关系问题。

    “华人问题,南洋各地都存在。这是南洋各列强最敏感、最忌讳的问题,说是心头之患也不为过。南洋各地,基本上都是华人掌握当地经济命脉,各宗主国对华人势力基本都是限制、打压的,只是程度不同罢了。我大明之所以能在近一个世纪里和西洋各国保持友好关系,最重要一点,就是尊重、或者说保护西洋各国在东南亚的势力范围。

    “我们除了一直没承认法国对越南的统治、和南沙群岛的一些争议之外,对英属印度、英属缅甸、英属马来亚、英属新加坡、荷属东印度、美属菲律宾等都是非常尊重的。我大明的现代海军,可以说是英国手把手带起来的。为什么?他们需要我们抗衡满清和日本,挡在日、清和南洋后花园之间,成为一个屏障。英国的利益散布全世界,他不可能在远东保持一支优势海军,所以英国传统远东政策就是扶植大明,支持大明有一个强大的海军,一个足以挡住日本的海军。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大明一贯的对南洋的尊重、不染指。我们在远东只有敌人,我们的朋友都在西方。要是我们失去了朋友,剩下的就只有敌人了。假如我们进攻荷属东印度,那么英国、法国、美国都会看在眼里,肯定会采取行动,并且,绝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哪怕我们再正义,荷兰当局再邪恶。

    “因为在他们看来,我们今天能借着华人问题进攻荷属东印度,明天就能借着华人问题进攻新加坡、进攻马来亚、进攻菲律宾、进攻越南、进攻缅甸。……那个时候,不但北边、东边是敌人,而且东南边、南边、西南边都会是敌人。我们将被一圈敌人包围。……那样的话,我们大明能撑多久?”

    秋湫听得很入神,不住的点着头,深以为是。

    向小强却静静思考着,消化着孙老头的话。孙老头总的说的是有道理的。向小强认为,这正是这个时代的大明高层的顾虑。毕竟南洋几千华人的生死,和大明本土几千万人的生死比起来,孰轻孰重很明显。但是,他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知道很多孙老头不知道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叹道:

    “也就是说,我们能做的只有抗议、交涉、呼吁、派船接华侨,一旦尝试实质的行动,就要面临断绝石油供应的危险?”

    三个老头都点点头,同时说:

    “对。”

    “要么,就要把战争打到底,彻底拿下东印度石油区,即使这样,我们还要面临和西方整体交恶?”

    “不错。”

    “三位的分析真的让我茅塞顿开,”向小强叹道,显得很疲惫,用手托住额头,“看来政治真不是简单的东西啊……有劳三位了。我想自己静一静,想一想。三位也回舱休息吧……”

    三个老头彼此看看,都很满意。他们起身,同时告退。向小强让秋湫和警卫把他们恭敬地送回去。

    然后,他“腾”地站起来,拍着桌子大骂道:

    “妈了个巴子的,我算是知道什么叫软骨症了!我算是知道希特勒的狗屎运是怎么来的了!妈的,我算是理解了张伯伦、达拉第那两条软鼻涕虫,他们绥靖希特勒时,是什么心态了!前怕狼后怕虎,欺负的就是这样的!这三个老头考虑的有道理,内阁那些老头考虑的也有道理,不过他们脑子跳不出这个时代!

    “他们思想还停留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不错,那个时候,西方列强是不在乎在海外打一仗的!但1918年之后就不是了!他们现在怕打仗怕得要命!1914-1918的噩梦已经深深印在每个欧洲人的脑子里了!现在的欧洲民主国家政客们,谁要是敢说一句为了保护别国的殖民地、就要派自己的孩子们到地球另一端莫名其妙打一仗,他不立刻下台才怪!

    “哼哼,也不怪那些老头,现在毕竟还是1936年,英法的战争恐惧症不过才刚露端倪,还不明显,要到1938年慕尼黑协定才显露无遗!不过,现在的人不知道,我知道!

    “我可以肯定,就算现在派兵把荷属东印度吞了,英国不会伸一根手指头。法国更不会伸一根手指头。美国?大概也不会。这时候美国的孤立主义不要太厉害!……这是一个西方国家同床异梦、人人自私自保、很容易分而化之的时代!只要你不怕打仗,你就可以尽情勒索那些怕打仗的!

    “何况,我们就在家门口,他们要横跨半个地球!”

    ……

    向小强很过瘾地大骂了一通后,转过身,突然现秋湫站在身后,瞠目结舌,惊讶地望着他。

    秋湫突然怔怔地问道:

    “小强……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啊……什么?”

    秋湫脸上浮上激动的红晕,问道:

    “就是我们不必害怕?”

    向小强愣了一会儿,轻轻抱住她,轻声叹道:

    “是,我们不必害怕……但是,如何能让朝中的老头们不害怕?”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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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集 暴风骤雨

    2月24号下午两点,永安公主号驶进新加坡港。

    这二十来个小时里,全船旅客不断听到雅加达血腥事件的广播报道,随着《南洋之声》遭攻击、女主播周汝梅被迫跳楼自尽,已经没有来自第一现场的华语广播了。但还是有其他国家的广播公司驻雅加达电台,用多种语言向全世界报导。此外,还有多家设在荷属东印度外的华语电台,也组织人收听雅加达的外语电台,然后整理成华语新闻播。

    还有各地的报纸,尤其是大明的各大报纸,纷纷派出记者组成记者团,火联系包船到雅加达去实地采访。

    大明境内以“金陵广播公司”为主的几家大型广播公司,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报导,一旦有什么最新消息传出来,马上就会紧急插播。在新闻中间,电台也争相邀请一些评论人士、还有一些民间政治组织领袖,和主播一起坐在话筒旁,现场分析评论: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生爪哇原住民血洗华人的事件?我要说,这先是一种仇富心态……当地绝大部分的社会财富集中在少数华人手里,而大多数原住民贫穷困苦……贫穷并不可怕,贫穷加上野蛮、加上殖民当局的有意纵容就十分可怕……”

    “……爪哇原住民多为穆斯林,信仰伊斯兰教,而伊斯兰教精神又是极为排他、狭隘的,无论世界各地,穆斯林总是好斗而团结……华人多信仰佛教、儒教,讲究仁义、宽容、甚至唾面自干,而华人的团结性怎么样,大家也毋庸讳言……这两种信仰的人在一起会怎么样,大家也不难想象……”

    “……有人说爪哇的社会财富都集中在华人手里,导致当地人贫穷,激化社会矛盾……这真是岂有此理……那我要问,为什么钱都集中在华人手里?为什么集中不到当地人手里?我还要反问,美国也是华人众多的地方,为什么当地财富没集中到华人手里?”

    “……我们华夏民族是几千年的农耕文明,农耕文明的特点就是,想吃饭就必须辛勤劳作。一天不干活就没饭吃,错过了节气,一年都没饭吃……这造就了我们华人勤奋的特点……但当地人不是,热带气候、天然的富饶,大自然的丰富馈赠,众多的果实和野物,让当地人长期停留在轻松的食物采集阶段,付出的很少,收获的很多,不需要多辛苦就能吃饱肚子……当地人的传统就是懒惰,而且,没有以懒惰为耻的概念……几百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大家注意,当地人从刀耕火种的野人到现在,并没多少时间……懒惰、愚昧、野蛮仍是他们的习性……当华人起早贪黑地干活、做生意时,当地人抄着双手、摸着肚皮,站在一边懒洋洋地看,像个聪明人看傻瓜一样地看……等到华人有了工厂、店铺、享受富裕生活的时候,那些当地人就受不了了,开始叫嚷华人的财富都是从他们那里掠夺来的……他们这时候会做的,不是和华人一样辛勤经营、竞争、凭本事把钱赚回来,而是更简便:偷窃华人、抢劫华人、绑架华人,甚至大规模的屠杀洗劫华人……”

    “……为什么几百年来,华人在南洋受歧视、受压迫、受屠杀,仍然大批移民过去?因为南洋的钱太好赚了!同样的辛劳,在中土只能勉强糊口,到了南洋,就可以快积累起财富……一个勤劳的人在一群勤劳的人中间,他必须要多流几倍的汗水才能出人头地……但是一个勤劳的人在一群懒惰的人中间,他很容易就可以出类拔萃……”

    ……

    在港内,在码头上有大明驻新加坡领事馆安排的车辆,领事馆方面已经在新加坡市内联系了几家饭店,让船上的乘客暂时安顿,所有费用一律由大明政府买单。乘客们正在有序地下船,很配合地集中在码头的制定地点,心中很是欣慰。那些西装革履的上等人、特别是牵着小狗抱着小猫的小姐太太们,也都毫无怨言地安静站好,谁也没有抱怨。偶尔有小孩子大吵大闹,做母亲的也都温言哄着。

    向小强和船长站在指挥舱的窗口,俯视着这一切。船长叹道:

    “我们这个民族有很多优点。最优秀的两条,就是勤劳和善良。还有,非常明事理、有同情心、有正义感……今天他们表现得真不错。我原想着劝说他们下船要费尽周折呢,现在,唉……”

    向小强深为赞同,点着头。

    因为这次是去接侨民,只是在港里,并不需要深入雅加达市区,应该没什么危险,向小强就让秋湫留在了自己身边。侨民上船后,肯定会组织起人手来照顾妇女儿童,以秋湫的身份,她可以担起这个责任。

    自己的警卫毋庸置疑,要和自己在一起。还有三个老顾问,向小强原先考虑他们年纪大,想让他们暂且在新加坡的饭店里休息的,但考虑到自己身份特殊,代表着大明帝国,到雅加达港里肯定少不了要和荷兰殖民当局打交道,有三个老油条在身边比较稳妥。

    阿尔弗雷德-克虏伯,向小强找他谈过,想让他也呆在新加坡,等永安公主号把侨民接到新加坡的时候,再带他走的。但阿尔弗雷德不想留下,很积极地要一起去雅加达,他说自己会亲身参与救死扶伤。向小强知道他大概是想在各国记者前展现一把,展现他这个克虏伯继承人、还有德国人的善良和人道。

    向小强觉得阿尔弗雷德-克虏伯也是个重要人物,一起出现在雅加达能增添不少分量。而且不管他是想露露脸还是什么,有这份心就很可贵。向小强也让他留在船上了。

    领事馆也已经联系了一队医生护士,他们都是新加坡几所医院的志愿者,大部分是华人,还有一些英国人。他们也要登上永安公主号,准备到了雅加达,直接就在船上救助伤者。

    向小强看着上船的医生护士,还有他们抬着的各种设备,便问船长道:

    “我们这次能运多少人?”

    “平时载客总数是735人,战时被征作运兵船的话,可以运士兵6000人……”

    向小强惊喜道:“这么多?”

    船长摇头苦笑道:

    “那是经过战时改装后的,要拆掉了所有豪华设备、装潢、家具,基本上拆成空舱房,连餐厅、舞场、电影院这些地方也摆满行军床,才能达到6000人的运量。现在这样,最多能装2000人。”

    也就是说,必须把“精装修”拆成“毛坯房”才行。不过2000人也不少了。这样的船只要多去几艘,撤出的侨民数量就很可观了。

    新加坡港的码头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当地华人。很多都是西装革履的人士,还有很多女士,穿着衬衫长裙、打着阳伞,一看都是上流社会的华人。还有更多的华人学生、职员、工人,人越聚越多,此刻已经有两千多人了。虽然如此,但仍是静静地等着,望着船上。周围的英国警察戴着头盔、紧握着腰间的警棍,紧张地盯着。

    他们看到船上的乘客下完了,已经开始上医疗队了,人群渐渐嘈杂起来,互相询问着,议论纷纷。一个学生突然带头喊道:

    “我们要见向将军!”

    顿时如火山爆一般,几百学生们齐声喊着:“我们要见向将军!我们要见向将军!……”

    口号迅蔓延整个码头,两千多华人不管身份地位,都在喊着:

    “我们要见向将军!我们要见向将军!……”

    周围的英国警察们紧张万分,吹着哨子,增派警力。但哨子声音根本就淹没在呐喊声中了。他们握紧腰间的警棍,如临大敌地盯着人群。要是平时,这种大规模华人集会,他们早就驱散了,但今天貌似不可以。

    人群中停着一辆黑轿车,上着外交牌照,车头插着一小面明帝国国旗。一个身着西装的四旬华人,胳膊肘依着车门,也颇焦急地盯着邮轮的舷梯。

    这是大明驻新加坡总领事。他来迎接本国的钦差大臣向小强。有总领事在,英国殖民当局就不能把这当作普通政治集会处理。

    向小强在舷窗里望着下面的场面,心中有些没底。按理说他是度蜜月,也没打算在新加坡逗留,可以不露面的。但现在被女皇封为钦差,代表大明全权处理撤侨事宜,这种场合不露面似乎不合适。

    他望着下面近乎狂热的人们,突然明白了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此刻,东印度的华人同胞正在遭受屠杀,而中华故土的抗清英雄又来到了新加坡……

    向小强心中一动,决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不管能做成什么,起码出去讲几句话。

    我,向小强,要用我自己的名字,为新加坡、为整个南洋的华人注射一针强心针。

    向小强整整自己的仪表:一身热带探险家风格的衬衫、短裤、大头皮鞋,一顶宽边阳帽,黝黑结实的手臂、强壮的脖子……还缺点什么。

    他跟船长要了一根香烟,点着了,斜叼在嘴上。……不错,很痞、很野性、很牛逼。

    ——休假中的大明帝国人民卫队司令、将军、抗清英雄向小强。

    向小强在船长的惊诧目光中,推开舱门,沿着舷梯下去了。

    向小强一出现在甲板上,码头顿时沸腾起来了,两千多人狂热的欢呼,很快形一浪一浪的喊声:

    “向小强!向小强!向小强!……”

    向小强站在甲板上,扶着栏杆向下面招招手,表情严肃冷酷。

    下面的两千多华人全像疯了一样,欢呼呐喊。

    向小强扬起一只手,现场很快静了下来。

    他吸足了气,用全身力气喊道:

    “同胞们————!!!“

    尽管还没说什么,但就是这三个字,让现场再次狂热起来,很多学生当场哭出来了。

    ……

    此刻,南京街头也是一片沸腾,新年政变之后,最大规模的大游行开始了。

    这次参加的不只是学生,还有更多的市民。南京市民刚经历过一场保卫战,民族情绪、爱国热情空前高涨,此刻南京城交通已经全部瘫痪,全城陷入一片标语、条幅的海洋。

    在南京城内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栋建筑里,都能清晰地听到外面震天的口号呐喊。

    荷兰大使馆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内政部警察已经保护不了荷兰使馆了,十四格格调派了两个连的人民卫队士兵,保护荷兰使馆,用鹿柴、甚至还有铁丝网形成封锁线,两百多名士兵再围成一道人墙,用身体挡着愤怒的民众。

    但即便如此,荷兰使馆也已经够惨的了。石块、砖头把所有的玻璃都砸碎了,还有血淋淋的死猫、死狗、死老鼠被不时地扔进围墙。每扔进一只,外面就欢声雷动。

    使馆主楼的一面墙还被熏得焦黑,冒着烟。那是被自制燃烧瓶砸中的,刚刚扑灭。

    使馆正门口,荷兰国旗正在被点着焚烧。

    无数面血红色红漆大字的标语:

    “血债血偿!”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纵凶杀人,天理难容!”

    “荷兰皇家食人部落!”

    还有一条标语更雷:

    “老虎不威,当我是病猫!”

    一幅荷兰女王威廉米娜的画像上,女王已经被改成了青面獠牙的食人生番。一个戴眼镜的大学生正指着这幅画像,拼命喊着:

    “爪哇是生番,荷兰更是生番!”

    ……

    如果说荷兰使馆是最惨的,那么其次就是辅大臣官邸。此刻这里也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沈荣轩正在召集几个核心大臣,召开紧急会议。

    “诸位,”沈荣轩面色阴沉,扶着桌子环视一圈,静静地道,“我们今晚之前必须作出决定……向小强现在正在新加坡港口演说,已经说了很多不负责任的话。现在当地华人对他已经近乎癫狂了。……我晚上八点会在电台表演说,告诉民众我们的决定。在此之前,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接着,他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一句:

    “大家都明白,这一次,和1912年那次有太多不同了。”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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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集 决定

    “先,最迫切的问题,”沈荣轩扫视着几位大臣,指指天花板,“我们要不要降半旗。”

    外交大臣贺子光先点头道:“应该降半旗。这不牵扯什么实质性的决定,只是表明我们的起码态度。”

    新闻大臣陈景之试探着问道:“不过……是否应该考虑到,上次我们就没降半旗,这次会不会……”

    海军大臣范尧臣摇头道:“不需要考虑这么多吧。降半旗只是表明大明政府的一个心情,是纯人道角度的,贺大人说的很对,只是降半旗,不牵扯什么实质性的决定。而且1912年是世界大战前。现在嘛……大家的心肠都软的多了。”

    沈荣轩微笑着,心里却有些失望:今天我让海军大臣也来参加,就是希望这些人能从中看出和以往的不同来,心里能有数。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没感觉到?区区一个降半旗,就生怕人家有什么想法……

    几个人听了海军大臣的话,都呵呵一笑,沈荣轩也笑道:

    “那就决定了,降半旗。”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电话,说道:“替我接陛下。”

    过了一会儿,沈荣轩对着话筒,以恭敬和蔼地语气道:

    “陛下,臣和内阁经过商议,觉得现在降半旗是比较妥当的……臣请求陛下准许臣,为雅加达的死难同胞降半旗。”

    朱佑榕声音阴郁地道:“阁老说的对,早该这样了。那阁老就安排吧,全国降半旗要多长时间?……唔,我看就在明天中午以前吧,全国有国旗的地方都降半。”

    “全……”沈荣轩一愣。他本来的意思,只是辅官邸、皇宫等几个重要地方降半旗、表示一下的。没想到朱佑榕随口一句话,就把全国的国旗都降下来了。

    不过这样更好,更贴近沈荣轩的意思。

    “是,臣遵旨,明日中午前,全国降半旗。”

    沈荣轩挂上电话,从抽屉里拿出文件纸,飞快地写着全国降半旗的命令。

    几个大臣都怔怔地看着他,也很意外。外交大臣奇道:

    “全国降半旗?”

    “对,怎么了?”沈荣轩埋头写完命令,签上字,交给秘书去办,然后很正常地抬头道,“说的就是全国降半旗,难道只是我们这里降一下么?”

    ……

    辅大臣官邸外,聚集着成千上万的市民、学生,他们打着如海浪般的条幅,口号震天响。一个学生领-袖站在凳子上,振臂高呼道:

    “政府出兵!”

    下面几百人齐声震天喊道:

    “政府出兵——!!!”

    他又一挥手喊道:

    “血债血偿!”

    下面又是齐声喊道:

    “血债血偿——!!!”

    另外还有不少民间政治组织的领袖,也分散在人群各处,站在箱子上、台阶上演讲。其中一个正在慷慨激昂:

    “……方鸿儒那届内阁,就是坐在办公室里,什么也不做!我们大明就是缩头乌龟!……沈荣轩这届内阁,还是坐在办公室里,什么也不做!我们大明还是缩头乌龟!……为什么我们大明总是当缩头乌龟?……为什么他们花着我们人民的钱,却让我们当缩头乌龟?”

    说到这里,四面一片鼓掌叫好声。

    “……我们大明有亚洲第二大舰队,这都是我们人民花钱建、花钱养的!试问,我们人民为什么甘愿花钱养舰队?难道是好玩吗?……不!为了在我们大明百姓被人欺负的时候,舰队能保护我们!现在我们的大明百姓正在南洋被人欺负,正在被人砍杀、被人**!我们的舰队呢?我们的巨舰大炮呢?……它们呆在港里,什么也不做!!!”

    四面的听众都叫喊起来了,跺脚、鼓掌,辅官邸门前气氛被推到一个。

    “……为什么我们的内阁换了一届又一届,每一届都那么肉头?为什么每一次大明侨民在南洋被屠杀,他们除了‘抗议’和‘严重抗议’之外,什么也不敢做?……如果我们的政府是人民选举出来的,那政府至少会考虑人民的感受。但他们不是!他们根本不在乎人民感受如何,他们只考虑自己**下的位子!还是那句话,什么都不做最安全!”

    又是一阵热烈的叫喊、鼓掌。

    “……他们全部的理由,就是石油问题!这个不稀奇,已经老生常谈了!我们大家都会背了!政府无非就是担心,不让爪哇土著杀我们侨民的话,荷兰就不卖给我们石油。既然我们不能没有石油,那还是我们继续跟荷兰买石油,让他们继续杀我们的侨民好了。这就是他们得出的等式。看看,我们的政府多理智、多能考虑大局啊!

    “……那我要反问一句:是不是只要荷兰卖我们石油,他们想怎么杀都行?假如有一天,荷兰人纵容土著把我们在东印度群岛的华人全杀光了,我们是不是仍然不会为那些冤魂出头?要是换一个国家会怎么样?日本的石油也依赖东印度进口,为什么他们就不敢碰日本侨民?因为人家日本政府的思维是正常的思维,人家根本不会去痛苦地抉择:要侨民还是要石油……别说屠杀几千日侨,你打一个日侨试试看?人家军舰直接就开过去了!人家生怕找不到借口!”

    欢呼声和掌声响彻了辅大臣官邸外,也传进了沈荣轩的办公室里。

    沈荣轩站在窗前,望着下面的情形,然后转过身来对几个大臣淡淡地说:

    “人家说什么,大家都听见了。我们这届内阁必须和方鸿儒那届有所不同。上一次排-华,方鸿儒内阁处理的太不得人心了。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跟他们一样。”

    几个大臣静静的,望着辅大臣。他们现在才听出点味道来,然后不约而同地望向海军大臣范尧臣。

    他们现在突然明白,海军大臣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范尧臣自己也刚刚醒悟,望着沈荣轩,张口结舌地道:

    “沈大人……主不因怒而兴兵,大人三思啊!”

    外交大臣也有点不太敢相信,试探着说道:

    “沈大人,您不是这个意思吧?……我们真正的敌人在北边,而支持我们抵抗北边的就是石油……一旦和荷兰交恶,清虏必定会再度南侵,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储备燃料最多坚持半年……”

    沈荣轩摆摆手笑道: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们必须做出点动作来,以显示我们跟上届内阁的不同,还要把民心、还有陛下的心拉回来……”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陛下的心”?辅大臣说的太严重了吧。这已经牵扯到陛下对我们这届内阁的感观问题了……

    新闻大臣喃喃地说道:

    “我们……这都是为了大局考虑啊……1912年那次,不是也……”

    沈荣轩冷冷地打断道:

    “第一,1912年那时候还是先帝,而先帝考虑问题可不像陛下这么善良;第二,先帝手里的权力也没有陛下这么大。先帝还是不能凭着喜好撤换内阁的。但当今陛下在政变之后,已经可以了。第三,先帝那时候,也没有向小强。”

    一言既出,众人愕然。

    “对了,”沈荣轩道,“向小强现在正在新加坡港口演说,也许你们愿意听听直播。”

    他打了个手势,秘书过去把壁炉旁的收音机打开,调到了一个频道。收音机里“吱呀”地杂音中,传出向小强的声音:

    “……在远东我们称之为‘南洋’的这块地方,有两颗最璀璨的明珠。其中一颗就是菲律宾。美国人民赶走了残暴的西班牙人,解放了菲律宾,是菲律宾成为东南亚少有的幸福之地……而另一颗明珠,就是我现在站着的地方,马来亚(新加坡为英属马来亚的一部分)!英国人民从更早的时候就来到了这里,把来自欧洲的文明传播到这里,并且和当地百姓、还有大明侨民友好相处,像兄弟一样……

    “在这里,在英王陛下政府的治下,真正实现了英人、华人、还有当地人的平等共处,他们不愧为基督徒的称号!尤其是这里,新加坡,可以说是整个南洋最文明、华人生活最幸福的地方!为什么每次南边的野蛮群岛生惨祸,我们大明侨民选避祸地就是新加坡?因为我们大明侨民很聪明,他们知道大英和大明的深厚友谊,他们知道一旦逃到英王陛下政府的庇护下,安全就有了绝对的保障!

    “在这次爪哇惨祸再次生的时候,我想代表大明政府,再次感谢英王陛下政府,感谢总督阁下,因为你们,我们的侨民才在南洋有了一块避难之所……明英两国人民,应该世世代代做朋友,共同携手屹立于世界上。大明帝国会像一个世纪以来所做的一样,继续尊重大英帝国在远东的一切,包括领地和商业利益……在英王陛下政府需要的时候,大明还会帮助保护这些利益……一个世纪以来,大明都是这样做的,今后一个世纪,大明还会这样做……

    “但是某些野蛮群岛的宗主国,他们似乎看准了大明这一点,似乎吃定了我们对南洋诸领地的尊重,吃定了我们的善良,吃定了我们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因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们的忍耐极限……我们中国有句话,若要别人尊重你,你先要去尊重别人。什么事情都是将心比心的。人家英国对我们好,对我们的侨民好,我们自然把人家当朋友、当亲人,亲人的财产,我们当然会尊重,还会帮着保护……

    “但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再用中国的一句话说,这种人就是给脸不要脸。不但不要脸,还自己一层层的往下撕……请原谅我说了粗话……西方有一个巨人,那是大英帝国。东方有一个巨人,那是大明帝国。巨人和巨人之间,总是互相尊重的。但是,在那个东方巨人的脚下,就有那么一个野孩子,他顽劣成性,不断去撩拨那个巨人,用指甲抓、牙齿咬……

    “巨人一次又一次地忍让他,反倒让他觉得巨人好欺负,自己很厉害……最后,他竟然用匕切下了巨人的脚趾,让那个巨人痛彻心扉……这个野孩子犯了个错误:他早就该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活在巨人的脚下,还能活得挺好,是因为巨人允许他活着……这个巨人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抬起脚来,一下把它踩成肉酱……诸位,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明白,我明白,连猪都明白,可就是有人不明白!!!”

    接着,收音机里就是一阵狂热地呐喊,如同山呼海啸一般。

    辅大臣办公室里静静的,大臣们一个讲话的也没有。

    过了好半天,外交大臣才不敢相信地道:

    “这……这是向小强?”

    沈荣轩笑道:“就是向小强。……我早说过,这个小子很有天分,很不简单。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公开演讲。”

    一向自负演说口才的新闻大臣陈景之半天才叹道:

    “天才,真是天才……我自愧不如。不知演讲稿是谁帮他写的?”

    沈荣轩微微一笑:

    “那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上次陛下的开战演讲,是他帮陛下写的。……他很精明,先是拼命地夸英属殖民地、和美属殖民地,拼命地给英美吃定心丸,反复保证大明不会染指马来亚和菲律宾,然后又拼命强调荷属东印度和英美的领地有什么不同,我们即使对它做什么,也是忍无可忍,被逼无奈,而绝不是出于对南洋资源区的贪念……善良的巨人,这个概念很有意思。先不说英美会不会信,他能这么说,就已经很对路了。……大家想想,就算是我们真的打算对荷属东印度做什么,想稳住英美的话,也只能像他这么讲。”

    海军大臣迟疑道:

    “沈大人……难道我们真的……”

    沈荣轩沉吟道:

    “以向小强的精明,他现在之所以敢这么讲,很可能已经得到陛下的某种授意了……别忘了,他随身带着电台,可以跟我一样,随时联系到陛下。陛下现在似乎挺喜欢跟向小强一起,绕开我们单独做一些决定。多给人民卫队几辆坦克倒还罢了,毕竟我们管不到,但是这种事关大明帝国前途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被绕开。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得赶紧跟上。”

    外交大臣眯着眼睛,试探地说:

    “要让大家看到,能为侨民做主的,不只是陛下和向小强,还有我们?”

    沈荣轩笑道:

    “不错。……另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

    他望着窗外,眼睛里露出一丝寒光:

    “那就是——我沈荣轩和方鸿儒是有区别的。我沈荣轩不但是个政客,还是个有血性的人。”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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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集 发飙

    紫禁城宫城正南的午门外,也是聚集了上万人。但这里跟其辅大臣官邸等地方不一样,没有人高呼口号,也没有人措辞激烈地演讲,人们只是静静地聚集在这里,或站或坐。朱佑榕、或者说大明皇室,在人们的心目中还是很神圣的。政府直接行使公权,人民天然对其不信任,自然可以随便骂,但皇室一直都比较然,作为国家的象征,在人民心中还是比较神圣的。

    突然,午门缓缓打开,一队仪仗严整地军乐队敲着军鼓,踩着缓慢庄严的鼓点,踢着正步,一下一下地走出来。

    午门外的民众纷纷惊讶地站起来,望着他们,后边看不到的就跳起来看,都不知道这么庄严肃穆的是怎么回事。

    军乐队肃穆地行进到在午门前广场空地上,军鼓一停,全体立住脚步,一片寂静,如同雕塑一般。接着,最前排的指挥舞动指挥棒,大明国歌《故国山河》缓缓奏响。

    民众们没想到突然奏起了国歌,而且比平常的节奏缓慢低沉的多。有人指着上方悄声道:

    “看,国旗!”

    随着节奏放慢的国歌乐曲,午门城楼上的大明国旗缓缓地下降,降到旗杆一半处,停止下降,无精打采地悬挂在那里。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女皇陛下为雅加达的死难同胞降半旗默哀。不少人率先跟着曲调轻声唱起来,很快所有人都跟着唱起来了:

    “胡虏腥尘遍九州,忠臣义士怀悲愁。既无博浪子房击,须效中流祖逖舟……”

    很多人一边唱着,一边流泪:

    “故国山河尽变色,旧京宫阙化成丘。复仇雪耻知何日,不斩楼兰誓不休……”

    也就在同时,南京所有的国旗都在缓缓下降。没有军乐队的地方,就用唱片播放。整个南京,到处都是一片沉痛地国歌声。

    ……

    向小强在新加坡港即兴演讲完毕,在几千名听众和记者的热烈鼓掌欢呼中,登上永安公主号,驶向雅加达。

    刚回船舱,三个老顾问一下子就围过来了,宋如海急得问道:

    “向大人,您这么说,跟政府沟通过了吗?”

    “啊?没啊。”

    三个老头面面相觑。

    “向大人!”孙继业捶胸顿足道,“你太冒失了!”

    向小强此时刚演讲完,还处在兴奋之中,抓起杯子灌了一大气水,才拍拍胸口,缓过气来,哈哈笑道:

    “人民喜欢我这么说,陛下也喜欢我这么说,有这两条就行了!”

    三个老头都死盯着他,一时语塞。

    向小强接着笑道:

    “我能想到,此刻内阁里那些大臣们正在满头大汗,争论要不要承认我这番演讲是代表大明政府的。哈哈。承认不承认都行,虽然人们又是鼓掌又是欢呼的,但我说什么了?我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没说啊!我只是说了大明人民和英国人民的友谊,说了华侨在英国治下很幸福,说了大明会继续尊重英美在南洋的利益。这些东西,不能不承认吧?每个大明官员都会这么说的。

    “嗯,我后边也说了些巨人、小孩什么的,不错,都知道我在说荷兰,说荷属东印度,但我说了要把荷兰、荷属东印度怎么样了吗?一个字也没说!我说的,和政府以前的‘谴责’、‘严重谴责’、‘抗议’、‘严重抗议’都以一种东西嘛!我非就是措辞粗俗了点罢了。其实,我们政府的余地是很大的。”

    三个老头脑子转的没年轻人快,一时间面面相觑。不过仔细想想下来,向小强说的还有有道理的。

    即便如此,宋如海仍然拉下脸来,以老前辈的口吻对向小强道:

    “向大人!你这样弄是很危险的!你现在身份在这里了,你说的每一句话,人家都认为是代表大明的。这次固然问题不大,但是能保证每次都这样吗?还请大人下次不要这么冒失了!”

    向小强心中一凛,顿时从得意之中惊醒过来,沉吟了片刻,很认真地说道:

    “三位老大人说的不错,我太冒失了……我知道陛下请三位带着我,就是担心我年轻,容易做出这种没谱的事情……三位放心,我下面不会这么冒失了。我没经验,还请老大人们继续教我。”

    向小强态度这么好,三个老头看着都很满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在前往雅加达的航程中,向小强和朱佑榕不停地通电报。他知道了就在他离开新加坡的一个小时后,荷兰驻南京大使求见了外交大臣,代表荷兰政府询问,向小强在新加坡的讲话是否代表大明政府的态度。而外交大臣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大明政府就是这个态度。

    而朱佑榕几乎全程收听了向小强的演说,她的态度是:语言过于粗俗,有损大明政府形象,不过策略很到位,态度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对三位顾问予以口头嘉奖。

    很明显,朱佑榕以为这次演讲是三位老顾问帮他定的调子、再由他加以挥的,殊不知从头至尾都是向小强一人包办的。

    向小强六点钟离开的新加坡,邮轮航飙到了31节,预计会在夜里四点左右抵达雅加达。在从晚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半的几个小时里,向小强和朱佑榕就像后世年轻人信息一样,两人一封接一封的电报,不停的往来传递。还有十四格格的电报,也不断的传过来。船上的电台、还有向小强带的电台,同时忙成一团。

    大明帝国怎样处理这件事情,牵扯到外交政策、和东南亚的地缘政治格局,本来向小强一个军官是参与不进去的。但现在向小强手里有一张王牌:朱佑榕。现在内阁政府每一个重大决定都必须从朱佑榕那里走,而朱佑榕又一定会和向小强商量。这就形成了向小强在海外“遥控”朱佑榕、进而“遥控”大明政府的局面。即便不至于是“遥控”,也是相当大程度的影响。

    这件事对于大明帝国来说,原本是可大可小。但向小强在尽力引导它往“大”的方向走。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摆平了北清之后,再放手处理荷属东印度,那样就算打仗也没什么顾虑了。……不过向小强知道自己只能在这个时空待五年,五年之内摆平北清希望显然不大。所以他要在自己还能影响大明帝国的时候,为南洋华人办好这件事。

    就算不打仗、就算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那至少要让大明政府习惯不再害怕,懂得该出手时就出手,不会再被人家用一张石油牌捏得死死的。至于英美会有什么担心,向小强认为这和千万南洋华人的生命安全、长远地位比起来,只是次要的。从某种程度上说,强大的海军就是为了保卫自己国家在海外的利益。假如为了让友邻放心,而把舰队圈在港里、不去保卫海外利益,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

    2月25日凌晨三点半,永安公主号在荷兰领航小艇的带领下,驶进了雅加达湾。

    向小强被叫醒了,揉着眼睛走上甲板,扶着栏杆环视雅加达湾。

    黑夜中的雅加达一片黑暗。远处几个地方天空呈暗红色,借着火光能看到浓烟滚滚。其余的大片城市黑乎乎的,很少有灯光。

    那几处天空被火光映红的地方,应该就是华人集中的街区。向小强双手紧紧抓着栏杆,目光阴沉地注视着那几个地方。

    港内倒是灯火通明。灯光照耀下,是一片凄惨的景象。

    大片华人坐在地上,黑压压地,哭声、惨叫声、呻吟声不绝于耳,就像战争中撤下来的伤员集中地一样。太多的人身上带血了,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自己怀里垂死的亲人的。

    港内已经有几艘轮船在装运难民了,有三艘是大明的,一艘是英国的,一艘是美国的,它们停泊在各自的码头上,船员们在舷梯下面帮助难民们上船。港内还有一些医务人员,戴着红十字臂章,正在救治伤者。他们大概是雅加达红十字会的。

    左边一艘不大的货轮,几千吨的样子,悬挂着卐字旗,两个德国水手正小心地抬着一位华人伤者上船,下面则是更多的华人难民排着队,默默地等待登船,离开这地狱般的地方。

    “上萨尔斯堡号。”

    阿尔佛雷德-克虏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向小强身后,看着那艘德国船的船艏名称说道。

    向小强回身看他,只见这个克虏伯帝国的年轻继承人、这个国家荣誉感极强的人,已经一丝不苟的穿上了西装革履,还戴上了通红的卐字臂章。尽管雅加达的夜晚很闷热,他领带仍严谨地紧扣领口,根本不像自己短裤短褂,一身探险装的样子。

    向小强点点头,拍拍他的臂膀,和他使劲儿握了握手:

    “待我感谢德国人民。”

    这时候永安公主号的船梯已经放下去了,荷兰殖民当局海关人员拿着文件跑上来,看到向小强,还有戴着卐字臂章的克虏伯,吓了一跳。这个戴眼镜的海关官员没想到这还有个纳粹,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找他们办理手续。向小强没理他,而是船上的大副迎了过去,跟他下船办理。

    永安公主号放下舷梯的一霎那,就有几百个侨民涌了过来,等着上船。船上的医疗队也立刻下船,加入到救死扶伤的行列中。船员们也开始给侨民们分水和食物,归拢他们,引导他们集中等候,先把受重伤的抬上船。

    秋湫的军人本色、和临场指挥才能这时候挥出来了,看着满眼的惨状,她虽然也是脸色惨白,但还是迅进入状态,很快把船上的医生护士现场组织起来,有秩序地甄别、救治伤员。

    抬上来的伤者惨不忍睹,一个人被砍掉了一条胳膊,从肩膀处就没有了,包着纱布,还不断渗出鲜红的血。他躺在担架上,没有一丝知觉,肤色蜡白。

    一位少女头散乱着,身上被撕得衣衫褴褛,上身几乎赤-裸了,全是血痕,但从她残破的衣服来看,似乎是一位上流社会的小姐。但她并没不哭,只是静静地帮着医生救治伤者。在她帮着把一个血肉模糊的小女孩抬上来后,向小强看到,她容貌清秀姣好,——只是脸上已经被刺上了几个字母。

    少女似乎对自己被**和毁容已经完全麻木了,她直起身来默默地看了向小强一眼,一声不吭,又下船去继续抬伤员。

    向小强脸色惨白,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徐徐吐出。他回头问道:

    “怎么我们的领事还没来?”

    身后负责电台的警卫赶紧回答:

    “大人,卑职去打电话问问。”

    说着他下了船,到港口上找电话去了。

    整个港口血淋淋、乱哄哄、黑压压,到现在除了当局海关职员外,还没人注意到向小强。向小强看着港口上的一切,感觉心在流血,也不想出什么风头了,只是伏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

    向小强盯着那个少女,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抬伤者上船。就在抬完了第十个伤者后,少女似乎很累了,不再抬伤员了。她歇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走到船台边,毫无预兆地跳了下去。

    向小强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确信看见水花在漆黑海水中回荡时,立刻大声喊道:

    “有人跳海了!快救人!”

    几个水手和护士跑过来,盯着漆黑的水面往下看,但只有水面的余波,什么也没有了。一个水手纵身跳了下去,潜进水里摸。

    向小强焦急地攀着栏杆,盯着看,但那个水手浮了两次上来,都摇头,没找到。

    向小强急了,这个女孩可是当着他的面、眼睁睁看着她跳下去的。他脱下上衣和鞋子,冲到船台上,说道:

    “起开,看我的!”

    手下人还没来得及拉住他,向小强一个猛子已经扎进水里。

    他被水包围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凉快极了。然后,当初在浦口船台水中潜伏的一幕,浮现在脑子里。

    向小强施展游泳天分,使劲儿往下钻,但码头水很深,一般都有十来米,他只能潜到一米多、将近两米深,然后就会头疼欲裂,潜不下去了。

    反复试了好久,他也知道没有希望了,才筋疲力尽地爬上船台。

    向小强光着膀子,也不穿衬衫了,就地坐倒在码头上休息,接过护士递过来的一缸子水,咕嘟咕嘟喝着。

    旁边的侨民们还没认出来他,也把他当成要上船的侨民。一个老妇人劝他道:

    “没用的……你救不过来的……今天一晚上已经有不少小姐太太在码头跳海了……警察也不管,就靠我们自己救……唉,救不上来啊……”

    ……已经有不少小姐太太在码头跳海了……

    向小强垂着头,听着这句血淋淋的话,一声不吭,只是咬着牙。

    这时候,那个跑去打电话的警卫回来了,趴在向小强耳边说道:

    “大人,恐怕有点不妙,昨天骚乱开始的时候,领事先生就去学校接她的女儿了,一直就没回来。后来领事夫人也出去找丈夫女儿了,一直也没回来,现在家里只剩下女佣,不敢出去。大人,您看……”

    向小强再也忍不住了,“腾”地站起来,劈手把茶缸摔在地上,破口大骂道:

    “**他妈了个x!!!”

    四周侨民纷纷望着这个咆哮的年轻人,又看着好几个人都诚惶诚恐地围在他身边,都议论纷纷,不知道这小伙子是个什么人物。

    向小强压了压火气,对警卫吩咐了几句。警卫得令,立刻返身冲回船上。

    过了没一会儿,船上的两门探照灯“嘭嘭”打开,雪亮地照在船体建筑上。接着,一面硕大的大明国旗从上而下悬挂下来,明黄的旗面上,一条火红的蟠龙张牙舞爪,似乎随时准备扑出噬人。

    渐渐地,全码头的人都惊呆了,不管是华人、还是当地警察,都怔怔地望着永安公主号上的这面巨大的大明国旗。

    向小强接过一只话筒,“喂”了一声,声音通过船上的扩音器回荡在整个港口上。

    “我是大明帝国钦差大臣向小强,”他淡淡地说道,“请荷兰王国驻东印度总督来见我。”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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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集 最后通牒

    向小强扔下话筒,往地上吐了一口痰,恶狠狠地看了一圈码头,晃着膀子回到船上。

    向小强回到舱里,沐浴在空调的冷气中,感到无比舒服。等着东印度群岛总督到来的时候,他和三个老顾问坐下,一起把朱佑榕给他的、还有他跟朱佑榕商量得出的大明态度,理了一遍。

    由于鹰派辅沈荣轩打定主意“要和上届内阁不一样”,决定在南洋问题上采取强硬手段,还有向小强长达十几个小时的煽动,再加上朱佑榕早已陷入极度悲愤之中,最后达成的共识是:

    1:不能惧怕动用武力。

    2:尽量避免动用武力。

    3:无论是否动用武力,与荷兰交恶已成定局,故,一定要采取各种手段,迫使荷兰即使在两国交恶的状态下,也必须向大明按以往价格、足量地出售石油。

    4:迫使荷兰殖民当局在数小时内平息这场暴-乱。

    5:迫使荷兰殖民当局成立一个独立的、有明方人员参加的调查组织,调查大明侨民在此次暴乱中受伤害的情况,以及财产损失。

    6:迫使荷兰殖民当局将此次参与行凶的凶手,引渡至大明,由大明政府处理。

    7:迫使荷兰殖民当局保证,今后不再出现类似事件,并善待治下的华人。

    8:必须使荷兰政府相信,大明帝国是有能力、有胆量、也有兴趣以此为借口,吞并东印度群岛的。从今往后,荷兰在东南亚的各种利益能否保证,全要仰赖大明政府的心情。

    其中,第3点事关大明的根本利益,必须做到。第5点到第7点,尽量争取,可以灵活掌握。但是,只要做到了第8点,以上各点皆不成问题。

    因此,向小强充分地明白,自己必须扮演好一个恫吓者的角色。最重要的,就是摆出一副不怕打仗的架势。要让荷兰政府意识到,大明政府不是以前那个大明政府了。

    本来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天子也换了,臣子也换了。

    ……

    港内的华人难民听说大明钦差大臣来了,而且还是传奇将军向小强,一时间都拥挤到永安公主号船下了,无数人痛哭着,大声倾诉自己遭受的苦难。他们展示着自己身上的斑斑血迹,抱着自己死去的亲人,哭得死去活来。好像他们都知道,来的是向小强,就一定能够为他们做主似的。

    混进港内采访的一些外国记者也立刻靠了上来。当局警察借口港内空间有限,不准记者进入。但还是有很多记者帮忙抬伤员,顺便混了进来。现在是夜里,即使有照相机也无法拍照,他们便掏出本子等着,一旦向小强出来立刻采访。

    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半,永安公主号进港已经将近一小时了。向小强从三点半左右就要求见东印度总督,但现在半个小时了,一点动静没有。自己已经报出了大明钦差身份,要说对方没往上报,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荷属东印度总督知道大明钦差在港内等他,但有意把大明钦差晾在这里。

    现在双方都知道要进行一场谈判了,但谁先主动去求见对方,很明显就会再谈判上先失掉气势,再跟对方谈条件就多少有点被动的感觉。

    向小强站在舱房里,贴着舷窗往下看。城里火光冲天处有多了一些,好像火势又大了些。现在每耽搁一分钟,城内华人都在多流血。

    很明显,总督当局是在用这一手拿捏他。而且八成是已经请示过国内,要不然他一个殖民地总督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半个钟头下来,向小强咬着牙,脸色苍白。他知道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他转身去和三个老头商量了一下。这次四个人很快达成了一致:眼下尽快平息暴乱、拯救侨民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可以主动去见总督。

    “这次我主动去见他,”向小强舔舔嘴唇,恶狠狠地道,“不过没有关系,一点关系也没有。很快他们就会跪在地下,求我们大慈悲。现在雅加达华人流的每一滴血,都会得到代价的。”

    “向大人说的不错。”宋如海点着头笑道。

    三个老头一贯都是谨小慎微,现在知道了大明政府的底线,也显得信心百倍了。

    向小强再次出现在甲板上,港内沸腾了,哭声和欢呼声传遍整个雅加达港。向小强站在巨大的大明国旗前,拿着话筒简短地说道:

    “我身为大明钦差,代表的是大明帝国的女皇陛下和政府。但是我刚才请荷兰驻东印度总督来和我见面,到现在总督先生依然没来。没关系,他不来见我,我可以去见他。但是,我在去见总督之前,可以替他向诸位保证,从今天起,当地人再也不敢碰你们了!而且,你们的每一滴血都不会白流!”

    听着向小强有恃无恐地放话,港内的侨民先是静了片刻,然后少量年轻人欢呼起来,但是大多数人并没有欢呼。港口响起了“嗡嗡”地窃窃私语声。

    很明显,向小强的话说得太满了,听起来太不负责任了。刚才要总督来见他,人家根本不理,现在主动去见人家了,连面也没见到,就在这里拍胸脯,说替总督向大家保证云云。太不靠谱了。多数侨民对向小强寄予的希望迅变淡。这个冒失的毛头小子,大概很快就会被国内撤掉、召回去吧。

    向小强看着船下侨民们的反应,没说什么,放下话筒,带着三位顾问和警卫,提着电台走下舷梯,找到港内的荷方人员,要求立刻会见总督先生。

    很快,一位荷兰官员微笑着说着中文,彬彬有礼地请他们上车,带他们去总督府。

    ……

    向小强坐在汽车里,穿过阴森、恐怖的雅加达街头。他从车窗往外看,外面是一片黑暗,偶尔驶过一片火堆,周围就会围着几个当地人,手里提着长刀,三五成群地在附近“巡逻”。

    借着火光,不时看到地上躺着华人的尸体。很多都是没有头的,或者是人头就在脖子的旁边。华人女子的尸体更多,清一色的一丝不挂。但即使是这些一丝不挂的尸体,也大多被蹂躏的惨不忍睹。下身被塞满了竹签木棍、胸部被刻上字或者某种图腾、躯干和四肢也大都是刀伤累累,可以想见这些女子生前除了被凌-辱,还遭受了多少非人虐待。

    一个华人小女生,大约是十来岁、小学生的样子,静静地趴在路边,穿着白衬衫、花短裙,还背着书包。乍一看似乎完好无损,衣服也没被脱去,但是向小强总看她有点姿势不对。汽车开过去了,向小强还是把头伸出车窗往回看,突然他眼睛一闭,脸色惨白地坐回了车里。

    看清楚了,那小女生身子是趴在地上的,但是脸却是仰着的。……她的脖子和肩膀完全脱离了,但被人颇有兴致地摆成这个姿势。

    那小女生很漂亮,像瓷娃娃一样。但是她的眼睛永远也睁不开了。

    拐了一个弯,进入“灯火通明”的一条街。路两边的店铺都在燃烧,三五成群的当地人提着长刀,还在搜索“猎物”。但是这个街区好像已经没什么“猎物”了。

    马路两边的尸体更多了,隔几米就可以看见一具。好几堆黑乎乎的东西,类似是焦炭,但勉强还能看出人的形状。这些生前曾是活人的“东西”,还保留着痛苦不堪的姿势。

    向小强隔着玻璃,默默地盯着这一堆堆“人形焦炭”,想象着他们生前被当地人从家里拖出来,惊恐地被人浇上汽油,然后浑身带着火,在地上痛苦地爬动的情景……

    汽油,毫无疑问,也是从华人店铺里“购买”的……

    前排副驾驶座上的那个荷兰官员,看着这一切,似乎也显得很不舒服了,他回过头来,很艰难地说道:

    “钦差大人……我想说……我们其实……这一切只是……哦,怎么说呢……”

    向小强露出最和蔼善良的微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贴着他耳朵悄声道:

    “没关系,你什么都不必说。我都明白,呵呵。”

    荷兰官员惊恐地看着他的眼睛,打着寒颤,立马回过头去,小声催促司机开快点。他甚至害怕时间一长,自己会被后座的人掏枪干掉。

    ……

    几辆轿车总算驶进了总督府的大门。对那个官员来说,折磨总算到头了。

    金碧辉煌的总督府会客厅,向小强代表团坐在沙上,总督穿着华丽号衣的仆役们,为他们端上咖啡。

    向小强斜着眼睛瞅着那些仆役,看到都是当地人。皮肤黝黑,面部骨骼突出,怎么看都有些狰狞。典型的东南亚土著,马来人种。

    一位戴着眼镜、秘书模样的荷兰人进来,对他们说,很抱歉,现在刚刚五点钟,总督大人还没起床,请诸位稍等一会儿。

    向小强压着火气,淡淡地说道:

    “我要马上见到总督。现在城里的当地人还在屠杀我们大明侨民,必须立刻商议解决,一分钟也不能等。”

    那个秘书看得出来很得意,但还是显得有些为难的样子:

    “这……总督大人吩咐,他休息的时候任何事情不得打扰,所以您看……”

    向小强知道总督其实早就起来了,就是在这儿摆谱,打压这个大明年轻钦差的自信心呢。在总督看来,这个明国年轻官员先是气势汹汹地要自己去见他,见自己不去,只好灰溜溜地跑来主动见自己,这已经输了一半了。现在再磨磨他的脾气,待会儿谈的时候自然是想怎么捏怎么捏。

    向小强冷笑道:

    “既然如此,我尊重总督先生的生活习惯,让他睡吧。哦,对了,请你在他起床的时候提醒他一声,他因为贪睡失去了宝贵的一小时。这一小时,本来是明、荷两国可以用来共同努力、力争和平的一个小时。”

    说完,他端起咖啡,若无其事地吹着,品尝着。

    秘书有些怔怔的,回味着他最后一句话。没想到听到“力争和平”这个字眼。他很是意外。

    他犹豫了一下,靠近小声问道:

    “钦差大人,我去叫醒总督先生之前,能否冒昧地问一句,您最后一句话意味着……”

    向小强喝着咖啡,没理他。一旁三个老头西装革履、危襟正坐。宋如海看他一眼,一板一眼地冷冷道:

    “一个国家的国民,在另一国的领土上被大规模屠杀。这个,我想,全世界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秘书脸色微变,轻轻鞠了一躬,快步出去了。

    过了片刻,他又回来了,示意了个“请”的手势:

    “总督大人正在办公室恭候各位。”

    ……

    宽大华丽的办公室里,荷兰驻东印度总督,一个五十多岁大腹便便的老头,胸前挂着几枚勋章,躺在宽大的扶手椅里,半眯着眼睛盯着向小强。

    向小强坐在了他办公桌对面的橡木椅上,三个顾问坐在了沙上。两个警卫站在向小强身后,立得笔直。

    总督没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说:你要见我,ok,现在你见到我了,说吧。

    “总督先生,”向小强慢慢地探起身子,胳膊肘支在总督办公桌上,眼睛几乎贴在总督脸上了,“呵呵呵……我们第一次见面,不知总督先生能否行个方便呢?”

    说着,他手伸到总督面前雪茄筒里,慢慢拿出一支雪茄,慢慢咬在嘴里,笑嘻嘻地着望着总督,雪白的牙齿好想要吃人一样。

    总督是个斯文的人,没见过这个架势,身子往后撤着,不自觉地作出自我保护的架势,一边听着自己秘书的翻译。

    听到并不是什么“杀你全家”之类的话,而只是说行个方便,总督笑了:

    “钦差先生指的是那种类型的方便呢?”

    向小强微笑道:

    “本钦差在这里,就是代表大明女皇陛下和政府,跟总督先生正式会谈。总督先生能否允许为我们提供一个小房间,以供我们和我国政府随时联系呢?……要知道,我国领事全家,已经在贵国领地上被人灭门了,所以,我们跟国内联系的话,没必要往领事馆跑了吧,呵呵呵呵呵……”

    总督听着翻译,看着向小强阴森恐怖的笑容,还有“领事一家被灭门”,感觉冷汗从背后渗出来。

    他呵呵一笑:“我明白钦差先生的意思。要一个小房间,充作贵国在总督府内的临时领事馆,可以,没问题。……不过,先生所说的领事一家……似乎有点不负责任了……”

    向小强哈哈一笑,没再接话茬,而是示意孙继业和王鹤翔带着电台,跟总督秘书去隔壁的小房间。他们在那里架设电台,可以随时把谈判情况回国内,或者接收国内的指示。

    向小强咬掉雪茄的头,然后身后警卫立刻伸过来打火机,为他点上。向小强深深地抽了一口,几乎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咳咳咳……***,这破玩意儿这么冲……”他谩骂着,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我们……咳咳,言归正传,咳咳……我代表大明政府要求总督阁下,务必在上午八点钟以前,使雅加达恢复宁静。现在是五点钟,你有三个小时时间。”

    总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露出了笑容,像个亲切地长者那样笑道:

    “亲爱的钦差先生,您以为我喜欢这场暴乱吗?您以为我没有努力平息暴乱吗?……不,我一直在努力做,像一个最虔诚的基督徒那样,竭尽全力,避免事态恶化……我手下的力量很有限,警察很少,我国现在在东印度的驻兵也不多……”

    “驻兵也不多是吧?”向小强,默念着,点点头,“嗯,好,好。”

    总督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啊?没意思。您接着说。”

    总督打量着他,半天才继续道:

    “……我就像个最虔诚的基督徒那样……我为了保证贵国侨民能离开危险的区域,专门派警力把守住港口,能让贵国侨民在港口安全的等待撤离……”

    向小强死盯着他道:

    “也就是港口有几个警察,但我坐车从港口到贵府,这么长的距离,见到的只有当地人在对我们侨民烧杀奸-淫,一个警察也没有看到。……您要是坚持这么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您说您是虔诚的基督徒,那好吧,您这个基督徒听好了,我再说一遍:上午九八点以前,暴乱必须在全城销声匿迹。我不管你做得到做不到。到时候做不到,你这个虔诚的基督徒就会见识到,什么是撒旦。”

    总督吃惊地盯着他,仿佛一个正派人受到了侮辱一样:

    “您在恐吓我?”

    “我在恐吓你。”

    总督一扬手:“那我们不必再谈下去了,你们可以走了。城里的问题,我会继续努力解决。但我绝不接受任何人的恐吓。”

    向小强上身再次伸过桌子,眼睛几乎贴着他道:

    “你不接受恐吓,你的威廉米娜女王陛下,还有亨德里库斯?科莱恩相阁下,也许会接受恐吓的。”

    “什么意思?!”

    向小强向身后伸出手,这时候国内的一封电文已经传过来、誊写好了。

    向小强后退一步,很庄重地把这份文件双手递交给总督:

    “请待我转呈贵国政府。这是我国的最后态度。”

    总督吃惊地接过来,迅看了一遍,喃喃地道:

    “八点钟还不结束……断绝一切外交关系……九点钟不结束,两国自动处于战争状态……”

    他抬起头来,毫无表情地道:

    “你们疯了。”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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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集 强国外交

    向小强递交完最后通牒,轻轻鞠了一躬,然后神色郑重地宣布道:

    “总督阁下,现在本钦差的递交使命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我们两国政府的事情了,现在本钦差要前往我国领事馆等候。在那里,我将成为事件的见证者。……或者说,总督阁下,我们都很幸运,能够成为这场重大历史事件的见证者。”

    总督瞠目结舌地望着他,又看看手里的最后通牒,又看看向小强,好像仍然没反应过来手里拿的是什么。他有点不明白,一小时前自己还在睡觉,一小时后,一份包含开战威胁文件就交到了自己手里。

    向小强一行坐着总督府的车,来到了大明驻雅加达领事馆。现在已经天亮了,很多被黑夜刺激的极度兴奋的暴徒,此时纷纷困倦,退出了杀戮场。但是,随着白天的来临,更多的当地人开始蠢蠢欲动,加入到施暴的行列中。

    两个荷兰士兵和四个当地人警察守在领事馆门口。当地暴徒成群结队地从领事馆门口过,显然没有兴趣去攻击这个军警守卫的地方。他们的目标是无人保护的华人、他们的妻女、还有他们的财产。

    领事馆里挤满了避难的华人。院子里、楼道里、楼梯上,到处都坐满了人。多数都是女人,随时都能听到小孩的哭声。

    这些都是幸运的人,他们要么住在附近,要么反应够快,能赶在暴乱生的第一时间带着家人冲进领事馆。如今整个雅加达成了野兽横行的地方,对他们来说,这小小的领事馆就是诺亚方舟。

    另一个时空,1937年的南京国际安全区,大概也是这个样子吧……

    领事秘书急忙迎上来见礼。向小强问道:

    “领事一家还没消息么?”

    “没有啊!从昨天就没消息了!恐怕……凶多吉少了……”

    向小强皱眉道:“不是说去学校接领事的女儿么?他已经知道市内乱了,还亲自去?领事馆不有当地雇员么?应该让当地人去接啊!”

    秘书哭丧着脸道:“向大人,开始就是让司机去接的,司机是当地人……但他回来说,学校里已经乱了,……好几个华人小学生的脑袋都摆在学校门口了……但是找不到领事的女儿。领事先生急得不行,这才亲自去找的。我们都劝他不要出去,他说他是外交官,没人敢动他……”

    向小强狠狠骂道:“妈的,屁话!人家都杀红眼了,谁管你是什么官……我还是大明钦差呢,现在也不敢就这么上街!……领事夫人呢?”

    秘书脸上露出惨笑:

    “唉……她也出去了……她快急疯了,一定要出去找……再加上我们馆里几个当地雇员撺掇她出去找,还说他们带着她去找,保证安全……我们两个秘书怎么拦得住……后来他们一个也没有回来。”

    “哼,”向小强冷笑一声,“连领事馆里的当地雇员也有问题……”

    “是啊,我们都看出来了啊!可是夫人她已经昏了头了……昨天城里开始闹的时候,就看出这里的当地雇员也都坐不住了,总想找借口往外跑……这下可算跑出去了……”

    “还捎带一个领事夫人。哼哼。”

    向小强狰狞地冷笑着,挥挥手道:

    “带我们去领事办公室,把保险柜打开。”

    领事秘书愣了:“大人?”

    向小强说道:“马上收拾所有的机密文件,需要带的全部带走,剩下的烧掉。你们两个也跟我们一起走。”

    秘书瞠目结舌:

    “大人……难道是……已经……?”

    向小强拍拍他,一边让他带路,一边说道:

    “我刚刚在总督府向荷兰政府交了最后通牒,八点钟暴乱不平息的话,就断绝一切外交关系,九点钟就要打仗。……我跟总督说,我们就等在领事馆,鬼才会等在这里,我们回永安公主号,把我们的领事馆建在那里。”

    秘书听到这个消息,有些不敢相信,他从没想到大明这次突然这么强硬。长期呆在雅加达这个地方,天天感受着无处不在的敌意,他们早已是憋了一肚子怒火,听到这个消息,一阵兴奋传遍全身。

    但是,他突然低声问道:“大人,我们走了,那领事馆里的侨民怎么办?”

    向小强舔舔嘴唇,拍拍他后背道:“不必担心。当局会护送的。”

    秘书看着他,眼神中全是担忧和不信任。在这里避难的侨民有好几百人,院子里和馆舍内都没有插脚的空了。而门口守卫的军警只有六人,其中四人还是当地人担任的警察。从这到港口那么长的距离,且不说这几个人护不护得住几百侨民,先他们肯不肯护送都是个问题。

    来到领事办公室内,两个秘书和向小强的三个老顾问立刻开始整理文件,快筛选出能带走的,把一摞摞没必要带走的文件都扔在地下。

    保险柜钥匙只有领事有,秘书打不开。向小强就让警卫用枪把锁打开。保险柜的锁真不是盖的,二十响的盒子枪打空了两只弹匣,再加上大锤一阵猛砸,才算是把保险柜打开。里面的密码本和文件也被一股脑儿的拿出来带走。

    两个秘书把大堆的文件抱到厕所里,开始点火烧了。

    一时间,厕所里大火冲天,黑烟和大量的纸灰随着热浪飞出窗户,大火引来大风,熊熊火苗也窜出窗外,舔舐着外面的砖墙。

    荷兰总督府的人在下面看到火苗和纸灰,大惊失色,立刻想到馆内在烧文件。他们立刻跑上来问,向小强大大方方地承认,就是在烧文件。

    “这只是按照惯例,事先做一点预防措施罢了,”向小强呵呵笑道,“但是我相信我们不会真的打仗的。你看,现在才六点钟,还有三小时呢,时间那么充裕……总督大人呢,又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他肯定会保护好侨民的,哈哈。”

    总督府人员脸色苍白地干笑着,退了出去,马上派人向总督报告去了。

    根据常识,一旦对方使馆、领事馆内开始焚烧文件,那就基本上真是要打仗了。

    ……

    十分钟后,文件烧得差不多了,向小强正带人对领事馆进行最后搜查,确保不遗漏任何重要东西。这时候领事秘书跑过来说道:

    “大人,总督的电话正在一号线,请您去接听一下。”

    向小强正在检查领事夫妇的房间。他拿着桌上领事的一张全家福相框,默默地看着领事一家的样子。

    领事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文质彬彬,笑起来很斯文,一点不像个精明的外交官,倒像个传统书生。他的妻子气质高雅,容貌姣好,幸福地依偎在他旁边。他们的女儿只有十来岁,抱着小熊被父母一起搂着,笑得开心极了。

    向小强头也不回地说:“知道了,让他等一下。”

    他缓缓放下相框,拍拍手,环视了一圈房间。房间布置基本上是中式的,明式家具,墙上挂着字画,窗边种着花,温馨而雅致。向小强手指缓缓在书桌上拂过,仍然是一尘不染。

    ……想必是个很爱整洁的女主人吧……

    还是那么富有生活气息的房间,但是房间的主人们却再也回不来了……

    “放心吧,”向小强出去时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全家福,轻叹道,“我给你们报仇。”

    ……

    电话里,总督的翻译声音哭丧地说:

    “钦差阁下,总督大人已经派人去平息暴乱了,但是警力不足,雅加达又这么大,两个多小时肯定不够啊!钦差大人,能否再宽限两小时呢?”

    向小强心中升起一股无比的快感。这是听到排华暴乱、两天以来的第一股快感。他们感到压力了。毫无疑问,荷兰政府肯定也炸了锅了,他们肯定在逼着总督平息暴乱。一旦开战,他这个总督肯定惨了。调回国内是肯定的,坐牢估计也少不了。

    而且,这里在烧文件。这意味着什么,总督也是知道的。

    向小强呵呵笑道:

    “请告诉总督阁下,本钦差也无能为力啊。通牒上的时间表是我国政府定的,还是请贵国通过外交手段,向我国政府请求宽限比较合适吧。

    翻译对电话外复述了一遍,过一会儿,又对向小强说:

    “钦差大人,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贵国侨民嘛,谁也不希望真的看到战争生啊。向大人是贵国的钦差大臣,也是贵国在雅加达最有资格的观察员……雅加达的局势如何,您说出的话贵国政府会相信的……假如……可能……万一……九点钟的时候,这里局势还不那么理想的话,如果钦差大人能在向贵国的报告中,稍微的……稍微的……”

    向小强早就明白了,他们是想,假如到了九点钟,暴乱还没平息的话,就要请自己说成已经平息了,避免战争。这种暴乱,本来平息和没平息之间,是没有一条明显界限的。

    他们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已经在哀求自己放水了。向小强感到心中的快感越强烈。

    不过,门都没有。

    “我告诉你,听好了,”向小强斩钉截铁地说,“到了九点钟,假如城里还有一个土著不老实,还有一个华人哪怕挨了一巴掌,战争都会如期爆。……对了,告诉你们总督,现在只有两个人能帮到他,让他好好去求那两个人。”

    总督的翻译颤声问道:“请问是……哪两位?”

    向小强残忍地笑道:

    “第一个是上帝,第二个是他自己。”

    “钦差阁下!”翻译受不了了,喊道,“这么大规模的一场骚乱,任何一个政府都无法在两小时之内彻底平息!”

    向小强淡淡地说:

    “平息不了是吧?九点钟以后,我帮你平息。”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胡言乱语了几句话,匆匆挂断了。

    ……

    然后,向小强找来总督府的官员,让他们派军警护送自己和领事馆内的几百侨民去码头。

    向小强原也想过就让这些侨民留在这里,如果和平解决,那他们的安全肯定能有充分的保障。现在荷兰当局已经被吓成这样了,即使自己和领事馆人员撤走,他们也肯定会出力保护这些侨民的。但是九点钟后宣战的可能性非常大,一旦两国处于战阵状态,毫无疑问,雅加达市内的华人处境将更加悲惨。即使在领事馆内,也不会例外。

    因此,向小强决定,说什么也要把他们带到港口。

    听到向小强的要求,那个荷兰官员瞪大了眼睛:

    “钦差阁下!现在全部警力都投入到平息暴乱中去了,哪还抽得出力量护送这么多人啊!”

    “这个我不管,”向小强现这句话几乎成了他口头禅了,“镇压暴乱是你们的责任,护送我们去码头也是你们的责任。哪一边做不好,我们都会向你们宣战。抽不出警力也行,我就自己带着侨民,就这么去码头。”

    然后,他揽着那个官员的肩膀,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

    “现在,我以个人名义,向总督先生提几点要求,希望你能转达。”

    “是……请说。”

    “第一,即使九点之后宣战了,”向小强从牙缝里轻声说,“在我们没占领雅加达之前,你们的警察也要好好保护市内的华人……要不然我们拿下这座城市后,我保证让你找不到一个活着的当地人……你要知道,我精锐的人民卫队刚打完了南京保卫战,城市战经验丰富,我们将率先攻进城内……和惨烈的南京保卫战、浦口歼灭战相比,雅加达只不过是个幼稚园而已……你一秒钟也不要认为我会把什么国际公约放在眼里……到时候,不,从现在起,整个爪哇岛的土著人生命都捏在我手里了……我不会费心思去查谁参加了屠杀、谁没参加。我们会像扫垃圾一样把所有当地人赶进大海,让他们喂鲨鱼。……当年的北美印第安人怎么样,今天的东印度原住民就会怎么样……假如你们无法保证华人安全的话,我们就自己来。而且我们做的更彻底。……听清了没有?”

    向小强捏着他的后脖子晃了两下,微笑着问道。

    荷兰官员面白如纸,像看魔鬼一样看着他。脖子被摇了两下才醒过来,机械地点点头。

    “能跟你们总督学清楚吧?”

    他又机械地点点头。

    向小强笑了:“去找你们总督,让他为我们安排护送吧。”

    总督的效率奇快无比,半个钟头后,几辆军卡停在领事馆门外,飞快地跳下来几十个荷枪实弹的荷兰大兵,迅整队报数,分列领事馆大门两列。

    七点钟,向小强带着领事馆工作人员、还有数百名侨民,在荷兰士兵的护送下,缓缓离开领事馆,往码头行进。

    城里的气氛已经和向小强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到处都是枪声,当地人嚎叫着,飞快地奔跑。

    “啪!!!”

    一声枪响,一个男人扑倒在向小强脚下,后心流着血。远处,一个警察还保持射击姿势,手里的枪管还冒着烟。

    不同的是,这次倒下的不是华人,而是一个当地人。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带血的长刀。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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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集 战争?和平?

    城里的“恐怖镇压”开始了。

    感觉自己走投无路的总督进入了疯狂状态,把所有愤怒泄到了当地暴民身上,两千多荷军和警察散布到城里,几乎是见到奔跑的当地人就开枪。城里到处都是枪声、嚎叫声、喊话声,甚至还有“哒哒哒哒”地机枪声。几门马克沁水冷机枪甚至被拖出来用了。

    到处都是扩音器用当地语命令着:“所有当地人立刻停止跑动,双手放在脑后蹲在地上,否则将一律被格杀……”

    大街两边,到处都是一堆堆的当地人,惊恐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四处张望着。其中还有不少当地贫穷女人,光着黝黑的脚板,身上却套着高档的丝绸裙装,瞪着愚昧无知的眼,和男人们一起张望。她们身上的那些漂亮衣服大都被撕破了,有的还带血,但她们仍是兴致勃勃地穿在身上。

    一辆满载荷兰大兵的卡车在街头飞驰而过,车头架着大喇叭喊着“……否则将一律被格杀……”,前面就有一个当地青年光着膀子跑过,怀里还抱着东西。一阵枪响,他中弹倒地,卡车飞驰开过,把他轧得翻了几个滚,血肉模糊,怀里崭新的自行车配件散了一地,黝黑的胳膊上还戴着五六只手表。

    一个十字路口,两个当地人蹲在墙角,抱着脑袋,正在被几个拿着藤牌的荷兰警察毒打,叫声凄惨。也不知这两个当地人怎么惹火了他们,几个荷兰警察咒骂着,警棍打,皮鞋踹,几乎是往死里打。

    向小强带着侨民们从领事馆出来这一路,都已经看在眼里。开始他们还心惊胆颤,躲在荷兰卫兵的枪口后面,像一群偷渡客一样,但是沿着大街小巷走了不到十分钟,所有人已经挺起胸膛,大大方方地行进在大路中央了。

    倒是那一个排的荷兰士兵都高度紧张,一个个平端着步枪,注视着周围,好像护送的不是一贯饱受欺凌的华人,而是自己国家的王室队列。

    一个当地青年站在几米远处,抱着他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兄弟,指着队伍悲愤地大喊着什么。

    旁边荷兰大兵二话不说,举枪“啪”地一下把他撂倒了。

    满街的华人尸体之中,已经偶尔有了当地人的尸体。不同的是华人尸体大多惨不忍睹,被蹂躏的千奇百怪,而且一多半都是妇女儿童。很多一两天前被杀的,已经开始,大群苍蝇嗡嗡乱飞。而当地人的尸体一般只有青壮年男子,而且只有一处致命枪伤而已。

    但是,最大的不同,当地人的尸体一两条街才能见到一具,而华人的尸体平均几步就能看到一具。

    尽管如此,暴乱毕竟正在平息,更多的华人得救了。华人都是最聪明的,他们虽然看到的是当局军警在镇压,但他们什么都明白,他们知道这一切归功于向小强。

    向小强现在成了他们的英雄,后一段路都是被人群抬了起来,在欢呼声中举在头顶走的。还有领事馆秘书、向小强的两个警卫也被抬了起来,要不是三个老头连声推辞有心脏病,也被抬起来了。

    几百华人抬着向小强一行人,高唱着大明国歌,像凯旋的军队一样,缓缓进入雅加达港口。

    瞬间,整个雅加达港口沸腾了,他们已经都知道了事情的进展,纷纷欢呼着往向小强的方向涌过来,很快,港内的几千人也跟着唱起了《故国山河》,很多人都热泪盈眶,高呼着向小强的名字。等到国歌唱完一遍后,整个港内“向小强!向小强!”的欢呼一浪接一浪。

    秋湫在一群护士中忙碌着,正在带人救治、安抚妇女儿童,此时也自豪地望着向小强,激动得泪流满面。

    码头大量的走散亲人的侨民都涌过去,希望能在这几百名新来的侨民中找到自己亲人。人群中不时传出一阵亲人重逢的激动哭泣声。但是,更多的人再也没找到亲人。

    向小强好容易才被侨民们放到地上,立刻现港内多了几艘巨轮,而且都挂的大明国旗。周围人们七嘴八舌地告诉他,这是早上刚进港的,有的就从附近赶来的,有的是昨天从暹逻、马来亚等地赶来的,都是接到国内命令,前来接侨民的。现在都正在装运侨民。

    此外,还有几艘外国船只,两艘荷兰船,一艘美国船,一艘英国船,一艘日本船。它们都是通过马六甲海峡行驶至附近海域、接到本国命令,说荷兰、大明之间很可能爆战争,临时赶来接走本国侨民的。

    一时间,雅加达湾里各国船舶云集。

    向小强看看表,快八点了,还差十来分钟。他命令道:

    “让所有人加快上船度!九点钟前必须保证全部上船!”

    港内的四艘大明巨轮都是货船,都过一万吨,此外还有两三艘几千吨的小货轮。其中有一艘一万八千吨的货轮正好是空船。它刚在新加坡卸完货,听到呼唤没再装货,直接过来了。虽然它吨位不及永安公主号,但因为是货轮,内部空间巨大,运输能力远过内部讲究的邮轮。仅此一艘,就几乎能把港内大半的侨民运走了。其他三艘万吨货轮虽不是空载,但仍有很大的装载空间。

    八点钟了。

    永安公主号上的警卫匆匆跑下来,递给向小强一封电报。向小强打开看,是以朱佑榕名义的外交部电文,通知向小强关闭大明驻雅加达领事馆,带着领事及所有人员撤到船上。

    “回电,”向小强说道,“已照办。”

    就在同时,在阿姆斯特丹,大明驻荷兰大使馆关闭了。

    大明驻鹿特丹、海牙、布雷达、海尔蒙特、艾恩德霍芬、莱顿、哈勒姆等本土城市的领事馆关闭了。

    大明驻棉兰、三宝垄、万隆、泗水、巨港等殖民地城市的领事馆关闭了。

    大明驻荷属圭亚那的领事馆关闭了。

    大明驻荷兰本土、和荷属殖民地的外交官们,已经烧掉了文件、降下了国旗、遣散了雇员、关闭了馆舍,带着家人随从、提着行李前往各港口搭船返回大明。

    整个荷兰王国,从女王到相、到各级官员、到各殖民地总督、到普通国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面如死灰。

    现在大明帝国和荷兰王国之间,已经没有外交关系了。下一步就是战争了。

    两艘万吨货轮已经装满了侨民,缓缓离港,向北驶往英属马来亚,还有大明实际仅存的海外藩属——暹逻王国(泰国)。

    港内的侨民还剩下三分之一了。

    永安公主号的指挥室里,向小强还有他的顾问们正在听着收音机,大明海军总参谋长正在南京答记者问。他们一边听,一边围在海图桌旁看,秋湫在一旁为他们做辅助讲解。

    “……就在今天凌晨,”海军总参谋长说道,“我们的三艘巡洋舰,已经从暹逻的基地启程南下了。同时,我们的一艘战列舰、还有两艘巡洋舰,也已经从湛江港启程南下了……当然,这两只分舰队的任务并不是直接攻击荷属东印度,而是分别扼守红海-亚丁湾,以及好望角,阻断荷兰本国的任何增援进入印度洋。”

    有记者问道:“元帅先生,众所周知,荷兰皇家海军在荷属东印度仍然布置有两艘主力舰,请问元帅先生如何看待这两艘主力舰?您认为他们是否会给大明海军带来威胁呢?”

    听到这里秋湫轻蔑地一笑。果然,收音机里海军总参谋长也是笑道:

    “记者先生,您有一个小误解。是这样的,荷兰并没有主力舰。根据华盛顿海军会议的定义,只有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可称为主力舰。荷兰海军目前的主要力量,只是几艘巡洋舰。据我所知,现在正在荷属东印度的两艘,分别是‘苏腊巴亚号’和‘爪哇号’。这两艘排水量只有6670吨,150毫米主炮,属于轻巡洋舰。……不出意外的话,这两艘军舰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当然,如果这两艘舰的舰长足够勇猛、果敢的话,可能会给我们造成一些困扰。”

    最后一句充满蔑视的话,让在场记者哄笑起来。

    ……

    八点二十分,一个警卫匆匆进来,说东印度总督求见。现在就在船下。

    向小强有点意外,没想到荷属东印度总督能够亲自来。看来他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这和昨天自己刚到的时候,态度可是大相径庭了。

    向小强站在舷梯上,居高临下望着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港口。就在巨大的永安公主号下面,码头上停着两辆小轿车,显得像两只甲虫一样。旁边站着几个小得像蚂蚁一样的人。最前边的那个胖子,正是荷兰驻东印度总督。

    向小强轻叹一声,走下舷梯,站到他面前。

    总督摘下帽子,用手绢擦了两下汗,然后颇为恭敬地说道:

    “钦差阁下,我很高兴地告知您,这次雅加达的暴乱,已经完全平息了。……也许您有兴趣到城里看一看?”

    向小强点点头,看看表,说道:

    “好吧,时间不多了,希望您的努力能避免战争。”

    总督放下了一半的心,赶快请向小强上轿车。向小强和总督坐上一辆车,让宋如海和两个警卫坐上另一辆车,开向市区。

    雅加达街头平静,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军警在戒严,除了地上随处可见的尸体,就是一堆堆的当地人蹲在墙角,由持枪军警看押着。现在唯一走在街道上的,只有华人了。

    这些劫后余生的华人三三两两地从藏身处出来,开始为自己的家灭火,在苍蝇乱飞的尸堆中寻找自己的家人,很多人现自己亲人尸体,都哭得昏死过去。

    雅加达华人妇女开始了一个自杀潮。很多这两天被囚禁、甚至就一直被捆绑着的华人妇女,这时候被解救出来,然后就自杀了。更多的妇女现了自己丈夫、孩子惨不忍睹的尸体,然后也自杀了。现在当局不得不分出一部分警力,阻止这股自杀潮。

    车子开得很快,总督决心在二十分钟内让向小强看遍雅加达的主要街道,防止他以没看全为借口,不承认暴乱已经平息。

    八点四十五分,汽车疯狂地在城里兜了一圈后,回到港口。

    总督和随行人员齐刷刷地站着,用近乎祈求的眼神看着向小强。总督的表情快要哭出来了。

    向小强看着表,离九点钟还有十二分钟。刨去机械表可能的误差,也就是还有十分钟。

    现在秋湫就在甲板上,攀着栏杆望着他。刚才走的时候,向小强跟秋湫约定好了暗号。这是古罗马角斗场上,决定失败的角斗士生死的手势。

    大拇指向上,秋湫就会向南京报,说暴乱已经平息。战争不会爆。

    大拇指向下,秋湫就会向南京报,说暴乱没有平息。那样九点整就会宣战。

    现在战争还是和平,就掌握在向小强的大拇指上了。

    秋湫握着栏杆,焦急地伸着脑袋,望着他。

    向小强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伸出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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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有点少,这几天脑子比较累,而且这一段比较难写,民族情感和分寸的把握很重要。唉,今天稍微休息一下,明天脑子大概会好些……呼呼……)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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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集 和平的价码

    向小强向上,竖起了大拇指。

    秋湫松了一口气,立刻转身跑进去电报了。

    过了片刻,她又跑出来,给了向小强一个肯定的眼神。简短的电文已经出去了。

    向小强看了看怀表,此时离九点钟还有四分钟。现在,暂时不会宣战了。和平了。

    但是,不打仗不代表没有代价。接下来,该把刀架在荷兰脖子上,开始勒索了。这次一定要让荷兰大出血,让它知道疼,让它付出高昂的代价。还不准不服气,不服气就打。

    总督不知道他竖起大拇指是什么意思,还在焦虑地望着他,不断拿手绢擦脸上的汗。古罗马角斗场的著名手势,总督不可能不知道,要是向小强大拇指向下,他八成就猜出来了。但是大拇指向上,可能的含义就太多了。

    向小强微微一笑,拍拍总督的臂膀,笑道:

    “没事了,我给国内电报了,你们已经平息了暴乱。所以,呵呵,和平了。”

    总督脸上一下子有了血色,和随员们相互看着,纷纷长出了一口气,相互拍着臂膀,都咧嘴笑出来。总督回过身来,握住向小强的手,用力摇着,一边轻轻鞠躬,连声感激道:

    “钦差大人,我代表和我国女王陛下政府,感谢您的公正和理解……呵呵,现在,一切不愉快的事情终于都过去了……历史将记住我们在这一刻做出的努力的……”

    向小强听完翻译,笑道:

    “您只说对了一部分,现在这件事情可以说只过去了百分之十,还有百分之九十没过去呢。”

    总督听完了翻译,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他。向小强笑道:

    “接下来,我将受我国政府之任命,成立一个调查委员会,用最快的时间调查出这次不幸事件中,我国侨民的受损失概况,也好拟定一个解决方案。所以,接下来怎么样,还要看我们两国的努力和诚意啊,哈哈哈……”

    总督松了一口气,也笑道:“那当然,那是肯定的,钦差大人说的很有道理……”

    ……

    九点钟之后,沈荣轩和大明高官召开记者招待会,正式承认了雅加达暴乱已被当局平息,暂时不会宣战。但是和平能否持续下去,还要看双方在善后谈判中能否达成一致。

    全世界都松了一口气。从后半夜已经暴涨的石油、橡胶期货,上午开始回落了。

    本来很多记者都准备了问题,要问沈荣轩大明是否准备夺下东印度群岛的,但现在突然宣布承认雅加达暴乱平息,战争倒计时自动停止,这些问题都用不着了。他们开始改问沈荣轩,大概会向荷兰方面提什么条件,何时恢复外交关系,战争是否还可能生,已经出海的两支分舰队是否会返航,等等。

    沈荣轩一一解答。外交关系不会立刻恢复,要等两国达成共识、签订条约之后。至于大明会提什么条件,沈荣轩强调,并不是大明提条件,而是大明替自己惨死在荷兰治下的侨民们、还有他们的家人提条件。现在还没开始谈,但惩治凶手、赔偿损失会是主要内容,而且还会有一些“保证两国今后友好相处的必要条款”。

    至于战争是否仍会生,无须否认,肯定是有可能的。但是可能性有多大,还要看荷兰方面的诚意,以及改正错误的勇气。

    至于那两支分舰队,目前不会返航,在局势明朗之前,它们还是会分别驶向各自的任务海域,即:由战列舰永乐号、重巡洋舰孙武号、吕布号组成的北印度洋分舰队,仍会驶向亚丁湾外海进行巡弋。由重巡洋舰李广号、韩信号、项羽号组成的南印度洋分舰队,也仍会驶向非洲大6南端,在好望角海域巡弋。

    沈荣轩神色严肃地宣布道:虽然没有宣战,但在谈判期间,荷兰的任何军舰、运兵船试图由西向东、通过以上两处海域,都会被视为战争行动,都会遭到大明分舰队坚决地击沉。

    海军总参谋长也郑重地保证,以上两支分舰队的任何一支,都足以挡住整个荷兰皇家海军。

    这场记者招待会之后,很多在东南亚有利益的国家都吃了一颗定心丸。尤其是英国、美国、法国。这时候欧洲是后半夜,媒体基本没什么反应,但美国东海岸却是晚上点钟,正是夜生活丰富的时候,很多报纸都第一时间出了号外,广播公司更是早就盯住报导、评论了。

    他们国内的很多报纸都撰写文章道:大明此次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吞并荷属东印度,而就是为了保护南洋侨民。否则他们只要不承认暴乱平息,直接宣战就行了。至于分舰队继续前往目标区域,多数评论家们认为这不过是为了增加谈判筹码而已。

    很显然,大明帝国并没有吞并荷属东印度的意思,但很明显,它打算狠敲荷兰一笔。

    ……

    上午十点钟,永安公主号满载了侨民离开雅加达,驶向暹逻。

    向小强代表团暂时留在雅加达,受皇命组建一个2-23屠华暴乱调查委员会,调查雅加达2月23日开始生的血腥排华事件,主要是调查华人的损失情况,为接下来的两国谈判提供依据。

    代表团以向小强、三位老顾问、秋湫等人为骨干,还有国际红十字会官员、各国驻雅加达记者,当然还有荷兰殖民当局的官员共同组成。向小强把调查暴乱凶手的权力完全让给殖民当局,自己只是紧紧盯住华人生命、财产损失的调查。

    秋湫有些顾虑,问道:“小强啊,他们本来就是一丘之貉,这次只是被我们逼急了才镇压的,让他们去调查凶手?他们能公正处理吗?”

    向小强笑道:

    “这我不担心。沈阁老这回是尽显鹰派本色,真是帅呆了。我现我跟他虽然平时有些隔阂,但每逢重大问题,总能看到一起去。要是没他,这次不可能这么痛快。”

    “啊?啊……什么叫‘鹰派’和‘帅呆了’啊?”

    向小强:“嗯,就是很彪悍。”

    秋湫:“?!”

    向小强呵呵笑着:“反正这次我跟他的意见,都是要一命抵一命,死了一千华人,就要一千当地人抵命。死了五千华人,就要五千当地人抵命。包括被强-暴的华人妇女,也要算进去。这样的话,怎么都是公正的。要不然侦查手段全在殖民当局手里,他们说什么我们都得听着。哪怕他们说这次行凶的只有十个人,我们也拿不出任何反证。我们只是个小小的委员会而已。”

    秋湫一直跟着收电报,也知道这个决定。这是个非理性的决定,注定要用巨舰大炮威胁荷兰就范的。这不符合法理,但却符合公理。

    她带着愁容说道:

    “唉,我也知道啊……但肯定会遭到国际舆论一片反对的。”

    向小强哼了一声,冷冷地道:

    “肯定会有很多‘文明国家’跳出来谴责的。我都能想象得到他们说什么,他们肯定说这是野蛮要求,任何一个文明国家都不会提出来的。哼哼,那是没杀到他们国家人头上。再说,参与施暴的当地人,肯定是被杀华人的几倍。现在我们只要求一比一,够便宜了。而且,我们毕竟不是要借此向南洋伸手、要占领荷属东印度,而只是要杀几个人,英美法政府该偷着乐了。而且,我们有可爱的记者,能让全世界人民分享我们的愤怒,让那些善良的人站在我们这边。……这种时候,谁是最可爱的人?答:记者。”

    ……

    调查委员会共分成五个组,向小强、秋湫、三个顾问每人带一组,亲自在雅加达大街上带人清点、收殓尸体。每组都配一名领事馆华人工作人员,除了清点尸体,也要查找领事一家。他们既清点华人尸体,也清点当地人尸体。荷方当局人员见到华人委员会也收殓当地人的尸体,都很感动,称赞他们心胸宽阔,人道无国界……

    但几个组的华人领队都明白,华人尸体减去当地人尸体,就是还欠下的血债数目。

    除了向小强外,三个老顾问和秋湫的表现都非常可敬。面对烧得焦黑、骨头都露出来的尸体,还有苍蝇乱飞的无头尸体,翻着白眼、舌头微吐的人头,被割掉乳-房、下-阴塞满杂物的女尸,被开膛破肚、内脏爬满蛆虫的尸体……他们没有一个人退下不去面对。

    三个老头年纪都很大了,每人都吐了两三次,但还是吃着心脏病药、降压药,咬着牙带队清理。秋湫也是吐得一塌糊涂,但她一边哭一边吐,也没有退下来。他们都知道,在调查组里。他们就是骨干,他们一旦退下来了,剩下的除了记者,就只有当局官员和当地军警了。那么华人死难的真实情况和数量,就肯定会被大量掩盖。

    在雅加达的各国记者,还有从附近闻风而来的记者们,这下可大开眼界了。从上午暴乱平息,他们就从躲藏地出来。这些“最可爱的人”不顾戒严令,扛着照相机大肆拍照片。

    荷兰当局毕竟还觉得这很丢人,命令军警以戒严为理由,禁止记者拍照、没收照相机。但一些机灵的记者很快就找到向小强的调查组,向他告状。结果大明帝国钦差大臣当即拍板,宣布雅加达的所有记者皆为调查委员会成员,可以携带相机参与调查事宜。当局军警若有阻拦,将被视为敌对行为,后果自负。

    于是,自1914-1918世界大战之后,最大的一次“黑镜头”盛宴开始了。几千、上万张惨不忍睹的照片被各国记者摄入相机,往世界各地。

    荷属东印度殖民当局将在几天内,在全世界声誉扫地。

    ……

    下午三点,从暹逻海军基地出的大明巡洋舰分舰队,列队通过马六甲海峡。当三艘万吨巡洋舰劈波斩浪、列队驶过新加坡海峡的时候,几十万名新加坡华人、还有从雅加达到这里的华人,自聚集在新加坡岛的南岸,激动地目睹大明巡洋舰的英姿。

    有很多华人为了尽量近距离的看,甚至租船登上新加坡海峡中的一些小岛上,这里离主航道只有一两千米,甚至有的地方只有几百米。

    当三艘巡洋舰遥遥出现在东南视野中时,最东端的人们就开始欢呼。等到驶近了,进入新加坡海峡水道,欢呼声从新加坡南岸的东端,渐渐向西滚过来,很快的,整个新加坡南岸都沸腾了。

    重巡洋舰李广号、韩信号、项羽号,除了大明国旗外,还向北岸同胞们展示了海军最高礼节——挂满旗。就是把所有的信号旗全部挂出来。而且不住的鸣笛致意。所有不参与驾驶的官兵,一律穿着雪白的制服,整齐列于船舷右侧,向北岸新加坡的同胞行注目礼。有悖于传统礼仪,舰船左侧没有列队。因为南岸是苏门答腊岛,属于荷属东印度。这一举动是三位舰长和全舰队官兵自做的。

    新加坡南岸几十万华人热泪盈眶,几乎喊破了喉咙。无数人挥动着大明的小国旗,高唱着大明国歌,泪流满面。多少年、多少代在南洋的苦难、屈辱,还有这一次的扬眉吐气,全在此刻释放出来了。

    南岸几十处舞狮队、十几处舞龙队,在鞭炮和锣鼓之中,尽情宣泄着作为一个华人的骄傲。

    很多条私人小艇跟在三艘万吨巡洋舰后面、两侧,近距离观看,像是在自的为它们护航。小艇上大多是有钱的华人,他们带着妻子儿女,站在艇上向巡洋舰官兵高声欢呼。

    ……

    2月25日晚上九点多,算是把雅加达街头的尸体基本清点完毕。单纯清点比较快,而且华人尸体大都集中在几个区域。但后面的收殓工作时间还要长一点。

    清点后的结果:华人尸体2319具,当地人尸体185具。两者之差为:2134具。也就是说,当地人至少欠华人2134条生命的血债。

    当然,这只是大概清点,肯定还有一些零散没现的,另外也不排除当局藏匿、偷偷处理了一些华人尸体。但那数量不会太多。基本上能把数量确定在两千多。

    在清点过程中,分别现了领事一家。

    领事只现了他的头,身子已经找不到了。他的头一根竹竿挑着,插在一块草坪上。他的脸惨白,眼睛半闭着,嘴巴、鼻子、眼眶都流着血。

    领事夫人死得最惨,全身赤-裸,下体**进了一根扫把,扫把的柄深深没入了她的身体,只剩下用于清扫的部分露在外面。她姿势和表情都极度痛苦,看来就是这样死去的。

    领事的女儿,那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也是全身赤-裸,浑身都是刀伤,看来是被砍死的。不过和她母亲比起来,小姑娘算很幸运的了。

    向小强分别去这三个地方,亲眼看了这一家三口。

    虽然他只看过一次照片,但知道没错,就是这一家。

    向小强是上过战场的人,他见识过那种被炸得开膛破肚、脑浆涂地、断肢横飞的情景,也见过被火焰喷射器烧成焦炭的人。论血腥程度,一点不亚于这里。

    但是那是战场,双方死的都是交战人员,都是在试图杀死对方的人。而这是城市、是家园、是屠宰场。死的都是无辜的平民,是妇女和孩子。他们什么也没有做,没有参与作战。他们被杀的唯一理由,就是种族。因为你是华人,你就该被杀。这和几年后的纳粹屠杀犹太人没有区别。

    向小强觉得透不过气来,中午吃过的饭早已吐光了,但还是忍不住又吐了一点黄水。吐完了回过头来,看着随组的荷兰当局官员。

    那几个荷兰官员也已经面白如纸,说不出话来了。

    向小强擦擦嘴,声音沙哑地说道:

    “我们的领事一家找到了。好,你们完了。”

    几个荷兰官员几乎站不住了,似乎觉得已经和他们总督一起,站在海牙国际法庭上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这时候的技术还不能在夜晚拍照。但跟着他们的一大群记者纷纷要求拍照。因为一国外交官在所驻国被这样虐杀,而且还是全家,这在世界外交史上都是极端罕见的。他们知道这件事的新闻性太强了。

    向小强转脸就让荷兰官员给安排水银灯照明。荷兰官员也已经吐的满脸蜡黄、冒着虚汗,羞惭的快要钻到地里去了。他悄悄地让翻译跟向小强商量:贵国领事被杀我们承认,但就别拍照了,给双方留点体面吧……

    向小强当即飙,指着他鼻子,高声喊道:

    “**!听好了啊,这没你们说话的份!现在暂时不打你们,这是你们唯一能指望的!其他的一律没有!……上午我没让宣战,现在还***很不爽!告诉你们,别他妈以为混过了上午九点就没事了,现在要打要和还是我一句话的事!……让你拿水银灯就去拿水银灯,别他妈给脸不要脸!……操!”

    荷兰官员脚下打着晃,蹒跚着去安排了。过了一会儿,高高的水银灯竖起来了。

    水银灯“砰”地打开,一大片亮如白昼。大群记者兴奋之极,举起照相机“嘭嘭”拍照,一团团白烟升起。水银灯加镁光灯,照片效果堪比白天了。

    当局人员一点脾气也没有,乖乖地扛着水银灯,又跟着记者们跑到另两个地方,把领事夫人、领事女儿的惨状拍了一通。

    ……

    由于大明、荷兰两国已经没有了外交关系,向小强作为钦差大臣,被女皇任命为大明帝国全权代表,在雅加达主持和荷兰方面的谈判。

    第二天,2月26日,正式谈判开始了。向小强已经接到了政府的授意,在谈判桌上先狮子大开口。

    先提出的是补偿问题:

    1、荷兰当局必须找出、逮捕、并处死2314名凶手。一个也不能少。

    2、每个华人死难者,荷兰当局赔偿相当于10000明洋的金本位货币给他的亲人,作为抚恤金。

    3、每个被**的华人妇女,荷兰当局赔偿相当于6000明洋的金本位货币,作为精神抚慰金。如果这名女子的年龄低于15岁,精神抚慰金数目要提高到10000明洋。

    4、每个受伤的华人,除医疗、康复、务工费用外,视伤势轻重,由荷兰当局赔偿500-6000明洋不等的抚慰金。

    5、每个致残的华人,除医疗、康复、务工费用外,视残疾轻重,由荷兰当局赔偿4000-10000明洋不等的抚慰金。除此之外,每年还要支付其足以保证之前生活水平的生活费用。

    6、华人在这场暴乱中遭受的一切财产损失,由荷兰当局全价赔偿。

    说实话,这已经不是赔偿了,这是一种惩罚性的敲骨砺髓。向小强把这些明洋数字换算**民币,也就是乘与124后,自己都吓了一跳。说真的,要不是亲眼看了死难者的惨状,亲口说出这一串数字的时候,都会有些不好意思。

    夸张点说,这次荷兰差不多要破产了。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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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集 南方的肥肉

    两千三百一十四万明洋的死难赔偿金,至少一千五百万明洋的强-奸赔偿金,还有至少一千万明洋以上的伤残赔偿金,最关键的,还要不分青红皂白、拉2314个当地人出来抵命……

    谈判桌上的几个荷兰官员还在瞠目结舌,向小强的第二部分要求又提出来了。

    1、大明在爪哇岛的泗水、苏门答腊岛的棉兰、婆罗洲(加里曼丹岛)的坤甸三处港口城市,建立军港和军事基地,保护该岛侨民。

    2、苏门答腊岛80%的油田开采、经营权,60%的橡胶经营权,将由大明的公司掌握。

    3、由于荷兰驻东印度总督在暴乱初期采取了放任、不作为的方式,鼓励了暴徒,最后导致两千多华人惨死,必须将他引渡至大明国内受审。

    这三条一抛出来,在座的荷方官员脸色齐变,总督当即拍案而起,喊了一句:

    “太荒谬了!”

    然后当场拂袖而去。

    向小强冷冷地盯着剩下的几个荷兰代表:

    “你们怎么说?”

    几个荷兰代表脸色或惊或怒,对视了半晌,其中一个说道:

    “这不是谈判,这是勒索。”

    宋如海说道:“我们这些要求已经很克制了,都是合理要求。如果我们纯粹想勒索你们,以我们两家的力量对比,我们不可能只提出这么一点的。”

    向小强冷笑道:“如果我们真想勒索你们,就会把航空母舰、战列舰编队开到你们荷兰本国的外海,然后向你们索要整个东印度群岛。不给就轰炸、封锁。……听到没有?这才叫勒索。”

    孙继业也说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犯下了罪行,要付出代价。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犯下了罪行,也要付出代价。这些要求并没有过分的地方。我们建议贵国政府另派谈判代表,取代总督先生。因为我们的要求中包含了将他引渡至我国受审的条款,再由他代表贵国不合适。”

    荷兰官员一个个脸色相当难看,又有两个离席了。剩下一人勉强说道:

    “对不起,你们的要求太离谱,实在令人难以接受。不过,我们还是会忠实地上报我国政府。在我国政府答复之前,我们没法谈任何东西了。”

    向小强看看三位顾问,和他们对视一眼后,推桌子起身道:

    “好吧,这次就谈到这儿吧。”

    接着又转过身来道:“对了,我国政府希望在20小时之内听到答复。”

    回到饭店后,向小强对老头们说道:“这次沈阁老是要来真的了。我低估他了,看来他比我还狠。”

    不要说三个老头,就是向小强拿到国内条件后,都觉得有点太大胆了。如果是单纯的要两千多当地人偿命、引渡总督、所要几千万明洋的赔偿,这可能都没什么,就算荷兰政府接受不了,国际社会也容易理解。这虽然苛刻,但还局限于伸张正义的范畴。

    现在提出驻军、索要三处海港做军事基地、还一下划去了苏门答腊岛80%的石油开采、经营权,这要求就不单纯了。这谁都看出来大明对南洋的野心了。原来的报仇雪恨、伸张正义,已经变成了借着华人事件谋取南洋利益了。

    至于为什么要在20小时内听到答复,是因为即暹逻宋卡港的巡洋舰分舰队、广东湛江港的战列舰分舰队分别南下后,昨天夜里,暹逻林查班港的一艘战列巡洋舰、两艘轻巡洋舰、四艘驱逐舰又再度南下,20小时后,将抵达爪哇海。

    这支战列巡洋舰分舰队目标不是去印度洋,而就是东印度群岛。一旦接到命令,它们将先干掉停泊在泗水的两艘荷兰轻巡洋舰。这是荷兰皇家海军在东南亚的唯一力量。

    不过向小强知道,沈荣轩此举多半只是威吓荷兰,并不是说20小时后不同意条件就开战。沈荣轩给他的底线是:三处港口得到一处即可;苏门答腊的石油、橡胶经营权,完全可以不要,只要能签下一个条约,荷属东印度出产的石油和橡胶,今后优先卖给大明即可;东印度总督可以不引渡;对受害华人的赔偿,那本来就是个狮子大开口,底线是可以减半。

    至于要两千多名当地人偿命,这个不能谈。这是表明大明正义立场的一条,也是最拿得出手的一条。要是大明因为石油和橡胶跟荷兰开战,总显得不那么冠冕堂皇,但要是为了伸张正义而开战,那就牢牢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再加上那些屠杀照片在世界各地一表,各国政府想声援荷兰的话,至少得考虑一下舆论了。

    在满足了这个底线情况下,向小强和代表团可以充分地抬高价码,尽量多地为大明争取利益。能兵不血刃得到这些最好。但如果荷兰方面连底线也满足不了,那说不得,只能动武了。反正双方已经撕破脸皮了,大明对南洋的野心也暴露出来了。要是连点干的都捞不到,那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说实话,按这个底线来的话,大明得到的并不多。杀土著偿命,是为了给南洋华人报仇,并且提高他们今后的地位,使土著不再敢轻易惹他们;索要巨额赔偿,那也都是给当地华人的,大明政府一分也装不进口袋。大明能真正得到的,也就是一处海军基地、还有一纸优先购买石油和橡胶的条约而已。

    但是向小强心里却很期盼。他很希望真能和荷兰痛痛快快打一仗。因为目前的战略态势、和实力对比,战争的结果肯定就是大明彻底拿下荷属东印度,把荷兰势力赶出亚洲。当然,那样大明就成了众矢之的,在英美法的眼中,大明就从盟友一下成了威胁,大明将会在政治上、军事上承担很重的压力。

    不过处理得好的话,比如不吃独食,多拿出些资源、利益、岛屿来分给英美,那处境可能会宽松一些。但不管怎么说,大明和西方的关系将出现拐点,再回到以前那种亲密盟友的关系,是不可能了。大明在亚洲,将作为西方的竞争对手存在了。类似于二战前夕日本和英美的关系。

    但是大明一个世纪以来,尤其是近几十年,维新成就巨大,学习西方很成功,科技、军事、国力等都一点点赶上西方,不可能永远当个小弟的角色,面对富饶的南洋资源区,大明总要争取自己的一份。尤其大明自己又缺乏石油,手边的荷属东印度又盛产石油,不打主意是不可能的。

    大明以前政府的软弱、顾虑,给了荷兰殖民当局以错觉,认为大明别说图谋东印度,连为被屠杀的侨民出头都不敢,便一次次地纵容甚至挑拨土著血洗华人,达到打压华人势力的目的。但是现在新上台的鹰派政府野心勃勃,缺的就是这样一个借口。现在怎么样?两千多侨民被屠杀,这借口太理想了,简直不能称之为“借口”,而是理直气壮了。

    向小强很希望打这一仗。因为他的心底目标是打垮北清,统一中国。明军的摩托化优势、空中优势、海上优势,都需要大量的燃料。只有彻底拿下东印度资源区,才能保证敞开供应,甚至陷入持久战,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另外,明清之间有年头没打过仗了,这一次规模也不大。明军士兵大部分都没见过血,很多老兵也不例外。这时候就需要一个“练兵场”,而且对手最好也不太强。荷兰显然最合适。

    而且东印度群岛的地理环境,决定了这场仗一定是海6空立体协同作战的。这又是向小强最推崇的,将来战胜北清的法宝。这在这个时候可是新概念,在这里练一下兵,再合适不过了。

    向小强把三个顾问和秋湫召集来,摊开东南亚地图研究。他分别在地图上找到了泗水、棉兰、坤甸三处港口城市。

    “你们说,”向小强摸着下巴,盯着地图道,“我们点名要的这三处港口,他们如果肯给我们一处的话,最有可能是哪一处?”

    他知道,国内的意思,最好能把棉兰港拿到手。因为论战略位置,这里最重要。

    宋如海戴着老花镜盯着地图,咂咂嘴道:

    “我觉得……先泗水,他们不能给我们。泗水在爪哇岛上,爪哇岛虽然面积不大,但却是荷属东印度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同在爪哇岛的还有很多大城市,比如雅加达、三宝垄、万隆。东印度群岛的人口70%都在爪哇岛上。我们在这里驻军,他们一定不能容忍。……至于另外两处……”

    秋湫接过来道:

    “还有棉兰,他们肯定不能容忍。你看啊,棉兰在苏门答腊岛的西北端,跟新加坡一样,扼守马六甲海峡。只不过新加坡在东南端,它在西北端就是了。嗯,我倒觉得我们要坤甸很不错,坤甸在婆罗洲,既不是爪哇岛那样的政治中心,也不像苏门答腊岛那样扼守马六甲,他们最有可能给我们。

    “但是你看坤甸的位置啊,正处在南洋资源区的中心,海路四通八达,往北就是南中国海,往西北就是暹逻湾,往东就是新加坡、马六甲海峡,往南就是爪哇岛。从这里到上面几个地方都只有几百海里,不过一天的航程。特别是在三个港口中,坤甸离我们在暹逻的两个军事基地是最近的,可以朝夕至,相互支援起来很方便。”

    向小强听着秋湫的分析,点点头很满意。秋湫不愧是海军大学校出来的正规军官,虽然军衔低,但海军战略学的还是满到位的。

    但是向小强和国内的老头们想的一样,最想要的还是棉兰。因为马六甲海峡是世界几大交通要道之一,新加坡要塞因为扼守马六甲,亦被称作世界四大要塞之一。虽然马六甲海峡一边是英属马来亚半岛,一边是荷属苏门答腊岛,看似两家平分马六甲海峡,但因为英国的海军强势、荷兰海军弱势,实际上马六甲海峡控制权被英国独占了。

    现在大明一旦能在苏门答腊岛上弄一个海军基地,就意味着立刻和英国平分了马六甲海峡控制权。甚至大明的比例还大一些。因为英国海军虽强过大明,但它的利益在全球,能集中在东南亚的海军力量就很有限了。而这就在大明家门口,大明要集中大量舰队很容易。

    其实从保护侨民的角度来说,驻军爪哇岛最合适,那里是东印度人口的集中地,华人也最多,排华事件也最频繁。但相信只要大明这一次展现了铁腕,再加上力量能深入南洋,在不在爪哇岛驻军,华人的安全都没问题了。

    “好,”向小强一拍桌子,站起身喝道,“那就决定了,先要棉兰和坤甸,这个没商量,不给也得给;泗水尽量要,想不给,那别的条件就得百分之百满足我们。”

    三个老头和秋湫面面相觑,又同时望着向小强。天哪,这家伙明摆着想打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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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今天回来晚了,赶出这么多上来。但昨天请了假,今天不能写的少了,还是老规矩,现在先一更,夜里再一更。呵呵……)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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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集 虽远必诛

    也就在谈判的同时,上午九点,大明东海舰队的一支航母编队南下了。舰队中心是天枢号航空母舰,为之护航的是共工号战列巡洋舰、世忠号重巡洋舰、徐达号轻巡洋舰,还有四艘运兵船、三艘运输舰、两艘补给舰。为它们护航的,是六艘驱逐舰:角木蛟、斗木獬、井木犴、奎木狼、亢金龙、尾火虎。

    大明现有的四艘航空母舰,是用北斗七星的前四个命名的,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这六艘驱逐舰,则是采用二十八星宿的名字命名的。

    四艘运兵船,共运了一万八千名士兵,一个轻装步兵师。这一个师为南方师,长期驻扎在福建山区,熟悉亚热带山林作战环境,也适应湿热的气候。这一个师的人数,大约是荷兰在东印度驻军的两倍。

    三艘补给舰里,运载了他们配套的各种装备,包括工兵舟桥设备、中小口径火炮和弹药等等。大口径的火力支援,由舰炮提供。空中支援由航母舰载机提供。

    舰队从舟山群岛基地出,全队以22节的度南下,四天后将抵达爪哇海。这支舰队从筹备、组织、装运、编列、到最后启航,都是大张旗鼓地进行的。这明白无误地表明了,大明这次绝不是说着玩的,组织了这样一支舰队,花费了那么多军费,绝不会空手而回。如果不能再谈判桌上得到补偿,就得自己动手拿了。

    作为一次登6进攻来说,舰队的配置有点单薄。这是为了防范日本,把大明海军的主力:五艘战列舰、三艘航空母舰、一艘战列巡洋舰,都留在舟山群岛了。不过考虑到对手只是东印度的几千荷兰守军,这些就足够了。

    ……

    雅加达的气氛十分诡秘、压抑,像个死城。

    满街的尸体正在收殓,苍蝇和蛆虫随处可见。很多地方,像墙角、路边,一滩滩黑的血迹还没清洗。经常能见到乌黑的血迹在地上拖出老远,血迹里还掺杂着零碎的皮肉组织,都干了,已经难以分辨是哪部分的了。

    中午的太阳直射在大街上,华人尸体上蛆虫乱爬,苍蝇乱飞,腐臭弥漫,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幸存的华人有的从收音机里听到了大明舰队南下的消息,也听到了大明提出的条件。那些家里被抢光、砸光、甚至烧光的华人,还有贫穷的当地人,虽然没有收音机,但不知从什么途径,口口相传,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一时间,雅加达城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华人心底里都很兴奋,充满期待,都希望大明拿下东印度,自己今后不必再做三等公民了。但他们又怕打起仗来,自己和家人的前途吉凶难料。一旦明军进攻受挫,或者荷兰守军和当地土军拼死固守,拖成持久战,拿自己这些华人免不了成为当局和土著的泄对象,一场更大的血洗恐怕难免。

    因此他们心底里兴奋忐忑,但表面上不露声色,很低调,轻易闭门不出,即使出门也只是买些必需品,然后急匆匆地回到家里。

    但是还有一种华人,他们家人都被杀掉了,自己的家和产业也被付之一炬了,这些人已经一无所有,就剩下自己一条命了。他们心中燃烧着仇恨,红着眼睛,三五成群地在街上晃荡,伺机找当地人寻衅、报仇。但是当地人刚刚被荷兰当局镇压,也轻易不敢上街,虽然他们对华人的仇恨更甚于前,但迫于当局的高压,只敢看着这些华人在街上横着走,并不敢怎样。

    这种不要命的华人,雅加达街上有好几百,大都是年轻人,提着酒瓶、木棍、板砖,一群一群的,看到偶然出来的当地人,就过去推搡、指着鼻子骂,让他跪在地上磕头。当地人稍有不服,就会遭到群殴。雅加达警察既要盯着当地人,又要盯着华人。从中午到下午,已经有十几个当地人被打,其中有几个已经打死了。后来警察都三三两两的,跟在这些华人人群后边,一旦现苗头不对,立刻上前制止。

    于是,让殖民当局和当地人都很不适应的局面出现了:雅加达街头,当地人成了弱势,成了被压制的一方,而一帮华人反而成了亡命徒,主动找碴。这在之前是不敢想象的。

    大明舰队出南下的当天,雅加达的当地人和华人之间的仇恨,又快地积聚起来了。

    ……

    向小强代表团住的饭店是华人开的,在雅加达华人开的旅馆饭店有好多,这家并不算大,也不算高档。但在暴乱中,大多数华人饭店都被劫掠、焚烧一空。也就是这家条件尚可,也算相对完好。

    饭店老板对向小强和他的代表团非常殷勤,对向小强,打水送饭,他都是亲自服侍的。老板的妻子和弟弟,都在暴乱中丧生了。他是一直躲在顶楼,把自己反锁在天台上两天,偶尔下去拿吃的,才幸免遇难。老板虽然惨遭丧妻、丧弟之痛,但对向小强充满了感激之情。暴乱之后,他的当地雇员还想回来上班,他一个没要,全部赶走了,就带着几个亲信的华人员工,也不做别人的生意了,专门伺候向小强这几个人。

    傍晚,向小强站在窗子旁,光着膀子,呼吸着阵阵尸臭,看着天边的晚霞。

    窗子玻璃全被砸碎了,热带傍晚的蚊虫伴随着尸臭,毫无顾忌地冲进来。向小强一巴掌拍死一只小蜻蜓那么大的蚊子,又踩死一只金龟子,无奈地看着屋顶墙角的一只大壁虎。他索性推开了窗子,图个爽快。

    身后的电风扇的风吹在他汗津津的背上。虽然也是热风,但毕竟舒服多了。这时候电风扇虽然不像空调那么稀罕,但毕竟也是稀罕物。大明国内还好些,在雅加达这种地方,也就只有富有的华人家里才能见到一两台。老板这里的上房本来有几台的,都被当地人抢走了。这还是他找到荷兰警察,说大明代表团住在他这里,警察才弄来了几台电扇,给代表们用。

    向小强盯着窗外棕榈树上的一只变色龙,而身后的秋湫则贪婪地看着他古铜色的后背。秋湫轻轻地靠了过去,站在他旁边,装作一块儿吹风。但她知道向小强心情不好,只是很老实地站在那里,并不敢主动撩拨他。

    向小强瞥了秋湫一眼,见她只穿着薄衬衫,轻轻挺着胸脯,有意无意地炫着骄人身材,便明白了。

    自己结婚后就一直陪秀秀,秋湫就守了一个星期空房。坐上永安公主号的第一天,还没来得及“补偿”她,就听到雅加达的惨祸,就都没有心情了。之后的一天多就忙着收电报,和国内沟通,在雅加达港装运侨民、和当局交涉、平息暴乱……可怜的秋湫,这一路一直都在很投入帮自己,收电报、救助侨民、清点尸体……但她毕竟是自己的妻子,一直在等着自己呢。

    向小强顿时觉得亏欠秋湫很多,他轻轻揽过秋湫,秋湫也不嫌热,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

    向小强轻轻吻一下她的嘴唇,悄悄笑道:

    “待会儿我们就吃饭,吃完饭你去好好给我洗个澡……晚上我检查你。”

    秋湫脸颊“腾”地红透了,娇羞着低下头去,眼中闪着光采,嘴角带着妩媚地笑意,轻轻点点头。

    ……

    吃完晚饭,向小强提出出去散会儿步,秋湫欣然应允。两人手挽手,在两个警卫和四名荷兰警察的前后保护下,漫步在浩劫后的雅加达街头。

    雅加达的殖民当局力量基本上都用在弹压局面上了,尸体收敛工作进展缓慢。到现在街上还有几百具尸体没收敛,走一阵就能见到一具。街上的大老鼠很多,都吃人肉吃得肥嘟嘟的,到处乱窜。雅加达的野猫、野狗对老鼠也熟视无睹,也都是吃饱了人肉,肚子圆滚滚的,一只只的眼睛像狼一样,见到人就远远地尾随着,似乎那都是一堆堆行走的食物。

    偶尔有当地人出来,看到他们,眼神也像那些野狗一样,阴森森地,充满了阴郁的仇恨,好像身边的警察一转脸,就会扑上来把向小强和秋湫分尸似的。

    不止向小强,就是秋湫现在看到路边的尸体,也不怎么有感觉了。即使是那些膨胀、白色蛆虫钻进钻出的尸体也是。他们多少都麻木了。要是两天前看到这种尸体,两人非得趴在路边大吐特吐不可。

    但是,虽然他们胃中不再有反应,但是心中的仇恨却在增长。

    向小强握着秋湫的手,坚定地说: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话我一直很喜欢。秋湫,和我一起努力,我们这次一定要实现这句话。”

    秋湫望着他,激动地点点头。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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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集 控诉

    散步回来后,警卫递给向小强一封电报,说道:

    “大人,司令部来的。……是最高级的密码。”

    向小强有些诧异地接过来,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这种级别的密码,只有秀秀、十四格格、还有几个心腹给自己电专用的。而且不是相当重要的事情,他们不会轻易用这种密电的。

    向小强让警卫出去,然后回到房间,把电文扔给秋湫:“给我翻译。”

    秋湫看到这种密码,也有些意外,但马上就打开密码箱,拿出密码本,逐字逐句翻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把这篇长电文翻译好了。

    “辽阳公主来的。”

    秋湫把电文呈上来,表情有异。显然,她很惊诧与电文的内容。

    向小强低头看着电文,看了几行,突然抬头对秋湫说道:

    “快去听收音机!”

    秋湫明白他要听什么,飞快跑出去,几个房间找了一圈,回来愁眉苦脸地道:

    “小强,这饭店的收音机全被当地人抱走了,一台也没有了……”

    “唉呀!”向小强一砸大腿,摆摆手,“算了算了,不听也行,反正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妈的,那些土著抢什么不好,抢收音机,***听得懂吗!唉,害得我们一天听不到新闻,要不是还有电报,我们真跟外界隔绝了……我怎么把这个日子忘了呢?真是的……我告诉你啊秋湫,今天凌晨四点多钟,日本东京的一帮军官作乱,日本前相斋藤实让杀了!藏相高桥是清让杀了!教育总监渡边锭太郎也让杀了!这次比当年杀犬养毅那次还厉害!”

    秋湫愣愣的瞧着他,半天才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电报上没说那么细啊!”

    “嗨!你就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向小强拍着自己的脑袋,摇头咂嘴道,“太不应该了,居然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什……什么日子啊?”

    向小强笑道:“1936年2月26日啊!今天是二二六啊!二二六事件你不知道吗?哦,对了,你不知道……好,很好!我算知道为什么沈阁老上午突然派舰队南下了,为什么还这么痛快!现在日本正在政变,光这场政变结束就得好几天时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日本军部还会大洗牌,无暇顾及海外。最近一段时间,日本袭击我们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所以我们可以放手在南洋干一场!”

    历史上震惊世界的“二二六”事件,如期上演了。但在这个时空,此时全世界的眼球都被雅加达屠华暴乱、和东南亚的紧张局势吸引了,各国政府和分析家、媒体都在猜测着东印度群岛是否要易主,各国政府根据各自牵扯的利益大小,都在各显神通,力图影响着事件的进程。相反“二二六”事件,这个日本国内的下级军官政变,反倒不那么引人注意了。

    别说向小强没有收音机,就是有收音机,他多半听到的也都是南洋事件的报道。因为他能听懂的只有华语电台,而只要是华语电台,最关心的绝对是南洋正在生的事。

    秋湫仍在嘟嚷着:

    “可是……小强,你是怎么知道的。”

    向小强没理她,接着看电文,慢慢眉头皱了起来,陷入沉思。

    “秋湫,辽阳公主提醒我注意,”向小强沉思着慢慢说道,“她怀疑这次沈阁老突然派舰队大举进,除了抓日本政变的机会,可能还有故意恶化谈判关系,借当地人之手除掉我的意思。”

    秋湫焦急地望着他。她译电文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知道十四格格什么意思。但她在向小强手下的几个人中,对于向小强和沈荣轩之间的关系,是看得最不透彻的一个。她一直认为,沈阁老是一个人品很好的人,十四格格这样说,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过这毕竟关系到自己夫君的性命,秋湫也不敢轻下结论。在她的心目中,夫君是最聪明的,比自己要聪明得多,这件事让他自己判断绝对没错。

    向小强手指弹着电报纸,眯着眼睛想着,缓缓吐出来:

    “让我当大明代表,全权代表大明谈判……那就是只要没开战,哪怕开战前最后一分钟,我都不能走,都得盯在这里谈判……最后突然宣布谈判破裂,直接炮轰雅加达,或者舰载机轰炸,炸死几百上千当地人,这时候我也不是谈判代表了,荷兰驻军就得忙着抵抗了,那还有工夫约束当地人。那么,我们运气好的话,会被荷方羁押,不知哪辈子才能回到国内;运气不好的话,就会被当地暴民干掉。”

    秋湫打了个冷颤,有点不敢相信地问:

    “可是……他为什么?”

    向小强继续自说自话:

    “……嗯,一切都是自然生,他那边不显山不漏水的,一点痕迹也没有。嗯,应该是他的风格。种手段,沈荣轩完全使的出来的。……妈的,要不是十四格格提醒,我还真没想到。到底不如她老练啊……不过这件事,沈荣轩应该也不是志在必得。

    “他应该明白,只要我嗅到势头不对,完全可以一封电报,就能让陛下下旨,把我调出荷属东印度,提前全身而退。……不过,荷属东印度下面的局势,我也就彻底插不上手了,就得靠边站了。”

    秋湫忿忿地道:

    “小强!他为什么要这样害你?你又没有对不起他。”

    向小强笑道:“倒不是我对不对的起他,现在在他眼中,我虽然对大明有用,但也是个不安分的人。所以我说他不是志在必得,这并不是个必杀局,他调舰队南下主要还是战略考虑,顺便也是想看天意,这次我要是被杀或被抓,那当然去了一个威胁。如果我没事,那也算是为大明保住了一个人才,哈哈哈。”

    秋湫急得道:“那……那怎么办?小强,你快给陛下电报,离开雅加达吧,南洋这摊事我们不管了,沈阁老想管,都留给他吧。我们……我们接着去德国好了,就当没这档子事好了。”

    向小强被她逗乐了,呵呵笑道:“没这档子事?哪那么容易!嗯,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登6舰队开到这里还得四天呢,还有的谈。要是到时候真的不行了,我肯定给陛下报,咱说什么也不能在这陪着那些土著死。”

    ……

    2月26号从上午向小强递交条件之后,荷兰内阁全天开会,从相到大臣,每个官员都焦头烂额。晚上报纸上甚至出现了《我们要失去东印度了!》这样醒目的大黑字标题。

    科莱恩相接受了大臣们的建议,打电话给英国相斯坦利-鲍德温,请求他出面,为目前明荷之间的紧张局势做调停。

    英国相鲍德温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科莱恩先生,不知道您是否正在听南京的广播,现在明朝朱佑榕女皇正对全世界讲话。她说的是英语。您的英语很好,我建议您立刻打开收音机,先听一听。”

    科莱恩焦虑万分,急切地道:

    “鲍德温先生,您要了解,我们现在已经……”

    “先听一听,”鲍德温打断他,温言道,“建议您先听一听……”

    科莱恩眼中瞪满了血丝,按耐着胸中的焦虑,回头打个手势,吩咐秘书打开收音机,调到南京金陵广播公司的固定频道。

    收音机中,朱佑榕正哽咽着,念一份雅加达受害华人少女的血泪控诉书:

    “……我们赶快进入房间里锁紧房门,只听到门外很多人猛烈的踢门,还有一些妇女和女孩子尖叫的声音……我知道他们早晚会进来,我们都缩在墙角,只能把一切交给上帝……我听到我们的邻居、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哭着尖叫‘妈妈……妈妈……好痛啊……’,我知道她正在被强-暴,但我不敢出去就她……过了十几分钟,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了,最后没有声音了……

    “……半个钟头后,他们终于撞开了门,他们一拥而入……那些当地人有五六十个,他们撕开床单,捆住我,还有我爸爸、妈妈、妹妹、叔叔、婶婶……爸爸问他们到底要什么,但他们只是打他……他们看起来就像野兽一样……其中一个人抓住我妹妹,一下把她仍到沙上,我知道妹妹危险了,大叫起来,但一个当地人打了我一耳光,我爸爸也被他们用木棍打昏了……我妈妈被他们扔在沙上就昏过去了……我只能祈祷,祈祷灾难不要降临……

    “……我叔叔说要给他们钱,把所有的钱给他们,求他们放过我们一家……但根本没用,然后有五个当地人强-暴了我妹妹……每人在强-暴她之前,都要喊着‘a11huakbar’,这是伊斯兰教的短语,意思是‘伟大的神’……很快,有九个人把我拖过去,我最后一眼看到他们把婶婶也拖了过来……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当我渐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六点钟了……我头部受了伤,身上也一丝不挂……我看到爸爸抱着我妈妈的尸体,而婶婶也在那里痛哭……我感到虚脱,又昏过去了……

    “第二天我醒过来,暴乱已经平息了,爸爸在我身边……我忍着痛,问他‘爸爸,妹妹呢?’爸爸显得很痛苦,强忍着泪水,告诉我妹妹死了……他告诉我,在我昏迷后,有七个当地人强-暴了我,而我爸爸被他们用木棍在那里殴打……那些当地人重复着强-暴我……而妹妹被强-暴的时候不断的反抗,那些当地人就不断的打她……最后那些暴民用竹竿刺进了妹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刺进刺出……最后妹妹浑身是血,活活疼死了……我爸爸告诉我,当时叔叔被他们捆着,就在那里看着他们**婶婶……当天晚上,婶婶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天哪,我头脑一片混乱,我流着泪,问爸爸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生这种事?爸爸很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他说了一句话:因为我们的母国不管我们……尊敬的女皇陛下,我不愿相信爸爸说的这句话是真的,我不愿相信大明真的不管我们了……我给您写这封信,是想让您知道这里生的一切……我知道这封信很可能到不了您的手上,但还是写了……我现在还活着,支撑我的只有希望了……我在报纸上看到过您,我在广播里听到过您,我知道您是一位善良的人……我知道,只要这封信能到您的手里,您一定会帮我们伸张正义……为了我的妈妈、妹妹、还有婶婶……还有那么多冤死的人……”

    朱佑榕读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科莱恩面皮涨得紫红,对着电话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他才憋出一句:

    “鲍德温先生,我们都是成年人,是男人,是政治家,不是朱佑榕那种小女孩。这种哗众取宠的东西,应该不会影响到我们的……”

    鲍德温在听筒里只是轻轻的“嘘……”了一声,示意大家继续听。

    收音机里,朱佑榕哽咽着说道:

    “这封信,我差点看不到……还是一位驻雅加达的英国记者,替她用电报到南京的……现在我要对她说:你给我的信,我看到了。我感到非常的难过……对不起,你的祖国没能早点保护你们,让你的妈妈、妹妹、婶婶、还有你,还有那么多人,遭到了这么大的不幸……我代表你们的祖国,大明,向你们道歉……真的对不起……你们的祖国以前犯了罪,但是今天,她不会再犯了……我保证,她一定会保护你们,为你们讨回公道的……我保证,你们的祖国,一定会为你的妈妈、妹妹和婶婶报仇的……相信我……

    “在此,我代表大明帝国向全世界宣告:大明帝国有决心、有能力,为被屠杀和被欺凌的侨民提供保护,并为他们伸张正义、讨回公道。大明帝国将用一切手段、包括武力,让这场惨剧的策划者、纵容者、和实施者们,付出沉重的代价。

    “我也代表大明帝国在此郑重承诺:大明在进行这次正义的行动时,对荷兰以外的国家,将秉承一贯的友好、尊重政策,我们将严格的遵守、并积极的维护各国在南洋地区的全部利益……大明一贯珍惜和各国的友谊,我们将热诚的维护它……无论这次的问题将以谈判还是武力解决,大明都将保护、照顾各国在南洋的各种现有利益……如果由于迫不得已的原因,给诸位朋友的利益造成了不便、或者损害,我们将给予足够的补偿……

    “最后,我代表大明帝国说一句话:这次事情,我们不希望接受第三国的任何调停……这将是我国和荷兰之间的事情。我们不希望因为这件事情,损害了和朋友们多年积累的、来之不易的宝贵的友谊。因为我和你们一样,也希望大明将永远温和、善良,希望和朋友们的友谊至少再绵延一个世纪。……这就是我要说的。”

    ……

    听完朱佑榕的讲话后,科莱恩相面如白纸,喉咙里干涩的滚着。鲍德温仿佛也很无语。一时间,电话两头陷入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鲍德温淡淡地叹道:

    “我……怎么说呢?我也不是不愿意为你们调停,只是……要是你们能接受惩治两千名凶手、引渡总督、赔款、还有适当让给他们一部分石油和橡胶经营权的话,那么也许……我在为你们调停军港问题的时候,会比较有把握一些……也显得你们有诚意一些。”

    科莱恩愣了。突然,他按耐着怒火问道:

    “朱佑榕女皇事先跟您通过气是不是?你们达成了某种契合是不是?……我知道,这些条件中,除了建海军基地直接威胁到了你们的利益,其余的和你们无关痛痒……但是我希望您注意到,华人问题在整个南洋都存在,你们的领地里也有大量的华人……今天明朝能借着华人问题对我们出手,焉知明天会不会借着华人问题对你们出手?”

    鲍德温叹道:

    “请您考虑一下我的处境……目前我国国民大部分都是站在明朝那一边的……这都怪你们,为什么我们的领地上从没生过这种事?我知道在雅加达传回的消息,百分之九十都是真实可信的……在民众们看来,这不是国家利益的问题,而是一个是非的问题,是正义与邪恶的问题。而在正义与邪恶之间,一个被国民选出来的国家脑,是绝不能站错边的。

    “……因此,我建议你们适当的让出一部分利益,平息南京那个疯女孩的怒火……你知道,女人一旦进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是最不可理喻的,也是最难以沟通的……她已经向全世界宣告了拒绝调停,虽然这是很离谱的,但我还能怎么办?……现在全世界看来,他们是受害者,你们是加害者。他们是小红帽,你们是大灰狼。适当让一部分利益给他们吧。如果在那之后,他们仍然步步紧逼,那至少显得你们也成了受害者,别国才好为你们说话。”

    科莱恩感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离自己远去了。他神经质地敷衍了几句,挂上电话。

    ……

    荷兰王宫。

    威廉米娜女王摔着书,尖叫着:

    “不!我们决不能失去东印度!我们决不能引渡总督!我们荷兰王国,是……是世界上……我们……我们决不能低下骄傲的头!这次,我们一旦向他们屈服,我们会在十年内失去整个东印度群岛!那时我们最后一块大的海外领地了!那是我的先祖传给我的!我决定保卫它!”

    ……

    2月27日上午十点,停在泗水港的两艘轻巡洋舰拔锚启航,开始在爪哇海上巡弋。

    此时,出自湛江军港的大明战列巡洋舰分舰队,离两艘荷兰巡洋舰,还有20海里,一小时内将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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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集朱佑榕口述的控诉信,真实原形就是某篇很有名的控诉信,主角是华裔女孩薇薇安。几年前老猫看到这封控诉信后,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但是在真实世界中,薇薇安的正义至今没有人为她伸张。还有千万个薇薇安,他们也是如此。老猫掌控不了现实世界,还好能掌控小说中的世界。那就先在小说中为他们讨回公道吧!)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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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集 爪哇海战

    上午十一点,爪哇海,泗水港西北约40海里,巴韦安岛附近水域。

    今天上午乌云密布,海天之间灰蒙蒙的,大海上刮着五到六级的风,灰色的海水大起大伏着,好像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荷兰皇家海军的苏腊巴亚号、爪哇号正以22节的度向西巡航,目的地是爪哇岛的西段,雅加达外海,为可能遭到袭击的雅加达提供保护。这两艘同一级的轻巡洋舰正以战斗队形,并列行进,舰桥上的观测手穿着救生衣、戴着钢盔、架着望远镜,脚下起伏着,同时向八个方向严密观测。

    他们接到警告,大明的战列巡洋舰分舰队现在已进入了爪哇海,随时可能生遭遇。根据报告,这支分舰队的旗舰是“共工号”战列巡洋舰,满载排水量3024吨,八门304毫米主炮,伴随它的“乐毅号”和“吴起号”轻巡洋舰,各自排水量也有六千多吨,各有八门155毫米主炮。此外,还有四艘驱逐舰。

    而爪哇号和苏腊巴亚号,吨位只和对方的两艘轻巡洋舰相当而已,而主炮,也只是每艘装有10门150毫米而已,算是比对方的轻巡洋舰多两门。绝对的劣势,是不言而喻的。

    旗舰爪哇号的舰队司令已经下定了决心,一旦和大明舰队遭遇,释放完一轮鱼雷、打完一轮齐射后,立刻凭借度优势脱离战斗,绝不纠缠。共工号最大航只有27节,两艘轻巡洋舰也只有29节而已,而爪哇号和苏腊巴亚号,最大航却有31节。虽然对方的驱逐舰更快,但四艘驱逐舰是绝不敢来追两艘轻巡洋舰的。

    ……

    爪哇号舰长兼舰队司令站在指挥室里,拿着望远镜望着外面暴风雨前夕,灰蒙蒙的天空。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越看越觉得透不过气来。渐渐的,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后背升起来。

    天色阴沉,海上波涛比较大,能见度不高。他总有种感觉,觉得敌人巨大的战列巡洋舰会冷不丁的,从某块灰色的阴云下出现在自己面前似的。

    “放侦察机。”

    他扭头吩咐道。

    “可是,长官,”大副望着外面灰色起伏的大海,面露难色,“现在这种海况,水上飞机起飞太危险了!”

    “我知道,我知道……”舰长烦躁地挥挥手,又拿着望远镜心神不安地扫视了一圈,再次命令道,“放侦察机。”

    大副只得遵命,重复道:

    “是,长官!放侦察机!”

    爪哇级轻巡洋舰,每艘都配备两架水上侦察机。两到三架水上飞机,这也是一般巡洋舰和战列舰的普遍配备。

    舰后部的起吊机“咔咔”地转动,水兵们正在固定一架水上飞机,准备放下去。

    突然,舰桥上一名观测手高喊道:

    “目标——飞机!方位330!距离——4000米!”

    所有的望远镜都望向了那个方向,右舷前部的所有防空枪炮也都转动,瞄准了那个方向。

    右前方的远处天际,有一个小黑点,并不高,度也不快,离海面并不远,正在慢慢变大。

    那是一架水上侦察机。

    几个观测员举着望远镜一阵辨认,认为那不是本国的水上飞机样式。

    舰长认为很可能是明国的。如果是明国的,那就应该来自那支战列巡洋舰分舰队。

    而这种舰载侦察机一般航程都不大,一旦现了对方的水上飞机,那就意味着对方的舰队就在附近了。

    爪哇号全舰立刻响起了尖利的战斗警报,开始加快航,舰尾后顿时拖出长长的白痕。舰上的信号灯不停闪烁着,很快,苏腊巴亚号也全舰响起战斗警报。

    黑点越来越大,不用望远镜也能清楚地看到轮廓了,天空中开始响起“嗡嗡”的声音。那架水上飞机快地从爪哇号头顶几十米处掠过去了,舰桥上的人仰着脖子看,机翼下青龙纹样清晰可见,照相机的闪光灯把每个人都闪了一下。

    大副问舰长道:“长官,我们是否应该把它打下来?”

    舰长抓着胸前的望远镜,犹豫着:

    “我们……我们还没有正式宣战。我们不能承担先挑起战争的责任。”

    大副急道:“长官,那我们要是遇到敌人的战列巡洋舰怎么办?也等着他们先向我们开火?”

    大副这句话明显说动了舰长。两艘荷兰轻巡洋舰如果遭遇到大明的战列巡洋舰,唯一生还的希望,就是先打出一排鱼雷,然后再来一轮齐射,接着拔腿就跑。如果等对方先开火,那就等于把生命交给上帝了。304毫米炮弹只要挨一枚,对这六千多吨的轻巡洋舰都是致命的。

    舰长头上的汗珠滚下来,命令道:“好吧,我们把它打下来。开火吧。”

    明军的水上侦察机度慢,此时还没飞远,掠过了爪哇号,此刻正在向苏腊巴亚号飞去,想给它也拍一张相,这时突然两艘轻巡洋舰的全身都喷出火舌,大小口径火炮一齐开火,海域上一片怒吼,侦察机的周围迅布满了黑云。

    水上飞机的开敞式座舱里,三名明军机组成员戴着风镜、围着围巾,周围黑色的爆炸烟团不断掠过,弹片叮叮当当打在机翼和机身上。最后面的机枪手突然仰面躺在座位上不动了,额头上插着一块弹片,满脸鲜血。观测手紧紧缩在座舱里,驾驶员猛地扳动操纵杆,笨重的水上飞机慢慢斜过机身,试图躲避,脱离这片空域。

    但是太晚了,一大团爆炸就在机头前方,机头动机窜出火苗,驾驶员胸前、手上全是火。他惨叫着自己扑打,一边大喊着:

    “快跳伞!快跳伞!”

    观测手正要往外爬,这时飞机凌空爆炸,三人全部被火球吞没。

    “全部停火。……给国内报:爪哇号分舰队在巴韦安岛西南15海里处,击落一架明军侦察机。”

    爪哇号舰长下完命令,仰头看着空中犹自拖着黑烟纷落的飞机残骸,和海面上飘起的淡烟。周围海域又变得一片寂静。

    “好了,”他脸色惨白,喃喃地道,“战争开始了。”

    ……

    西北方向十海里外,大明的战列舰分舰队排成环形队形,拖着七条白痕,正在向东南行进。

    共工号战列巡洋舰位列正中,乐毅号和吴起号轻巡洋舰分别在它前后,四艘驱逐舰在舰队的最外围,压住四角。

    七艘军舰的舰桥指挥室里,舰队司令和舰长们刚刚听到了无线电传回的、十海里外的声音。

    共工号舰桥指挥室里,绘图参谋们正在海图桌上标注遭遇的大致位置。

    分舰队司令抱着膀子在旁边冷眼观看,突然命令道:

    “全舰队转向西南,新航向240,航提到25节。我们要抄到他们的前面,抢占有利阵位。他们度快,我们要迎着他们的头打。”

    “是,全舰队转向,新航向240,航提到25节!”

    然后分舰队司令对舰长说道:

    “给司令部报:我军一架水上侦察机被荷兰军舰击落。荷军先开始了战争行为,我们如果遇到荷兰军舰,将进行还击。”

    电报迅出去了。

    十分钟后,南京大明政府向记者们宣布:十分钟前,荷兰海军先开始战争行动,在爪哇海击落了大明一架侦察机。

    几乎在同时,荷兰政府也向新闻界宣布:十分钟前,明军一架有武装的侦察机,侵入荷属东印度领海上空,对荷兰军舰进行反复拍照、挑衅,被荷兰皇家海军舰队击落。

    ……

    雅加达,乌云低垂,一片闷热,远处雷声滚滚,空气潮湿的快要滴出水来。向小强正坐在电扇前梳理最近几份电报,坐在电台旁、戴着耳机的秋湫,突然抓过纸笔,快写下什么。向小强坐直了身子,望着她严肃的表情,知道一定来了最重要的消息。

    秀秀放下笔,唰地撕下电文纸,也不翻译,直接交给向小强。

    “明码?”向小强有些奇怪。

    “明码,”秋湫脸色有点白,“确切说是通电。”

    向小强低头看着,突然放下电文纸,说道:“秋湫,赶快让他们收拾所有文件,你也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马上走。”

    秋湫立刻跑出房间,整条走廊挨个拍门喊人了。不一会儿,整条走廊充满了脚步声,向小强代表团的所有人都动起来了。

    “秋湫!”向小强头伸到走廊上,喊着,“让宋先生给德国领事馆打电话!说我们马上就到!”

    一个警卫从楼下跑上来,气喘吁吁地说:

    “大人,德国领事馆的车已经到楼下了,来接我们了!”

    “好好!”向小强心中大喜,悬着的心顿时放下,“真够意思!这才叫会办事啊!”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在饭店二楼走廊上集中,准备下去。这时楼梯上一阵脚步声,几个带着大檐帽的人上来了。

    向小强后退了两步,秋湫脸色一白,抢先当在他身前。

    上来四个欧洲人,穿着军官制服,看样子好象是宪兵。为的宪兵少校上前一步,对着向小强冷冷地说了一句什么。旁边一个宪兵军官翻译道:

    “向小强阁下,鉴于我们两国已经处于战争状态,我们不得不对您和您的代表团,暂时进行保护性扣留。请您跟我们走,车子就在下面。”

    向小强和其他人脸上顿时变色,相互看着。

    这时楼梯里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走廊里又上来三个人。

    为的是一个瘦高个,五十多岁,穿着外交官的黑礼服,眼眶上单片眼镜反着光。两个金的德官,戴着卐字臂章,分列两侧。

    中间的高瘦老头气还没喘匀,就对向小强微微一鞠躬,然后转身用荷兰语,对宪兵少校说道:

    “少校先生,我是第三帝国驻雅加达领事,劳伦茨-冯-纽伦贝格,这两位是我国国防军驻雅加达第一武官,和第二武官。”

    两个戴纳粹臂章的德军军官皮鞋跟“咔”地一碰,也微微欠身。荷兰的宪兵少校下意识后退半步,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又打量着向小强,开始警惕起来。

    纽伦贝格领事紧接着质问道:

    “向小强先生和夫人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客人,受我之邀,正要到我那里做客,你们为什么要逮捕他?”

    宪兵少校高声道:

    “领事先生!这里是雅加达,是荷兰领地!我们在自己的领地上逮捕谁不逮捕谁,您没有权利过问!再说我们也不是逮捕,而是暂时保护,会在合适的时机将他们遣送出境的!请您让开!”

    向小强看是时机了,一不做二不休,对自己的四个警卫使了个眼色。

    一秒钟后,四个宪兵军官现,他们每人的胸前都顶了一支盒子枪。

    德国领事和武官也大惊失色,他们接到国内命令,一定要把大明代表团接到领事馆保护起来的,本来他们看这架势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这个大明钦差居然这么彪悍。

    向小强缴了他们的枪,让人把他们关在一间屋内。然后一行人提着行李、电台,和三个德国外交官一起下楼。

    楼下一个班的荷兰宪兵在卡车上,等着他们的长官带人出来。刚才长官们刚进去,路边的三辆小轿车里立刻跑出来两个德官,还有一个穿礼服的,也跟着上楼了。现在,只看见几个华人跟着那三个人出来,分别钻进三辆小轿车里,小轿车还挂的外交牌照。

    等三辆小轿车一溜烟开走了,自己长官还没下来,卡车里的宪兵们才意识到应该上去看看。

    等他们把自己的长官从房间里放出来时,已经晚了。三辆外交牌照的轿车已经飞开远,追不上了。

    德国领事馆里,向小强感激地拥抱了纽伦贝格领事,又拥抱了那两个戴卐字臂章的纳粹军官,嘴里说着唯一会说的德语感谢话:

    “当克!当克!Very当克!”

    纽伦贝格领事和两个武官也都红光满面,明显的也是兴高采烈。他们完成了政府交付的重要任务。身为外交官,他们知道这是为德国和大明的关系,有力地推进了一把。

    领事的妻子也出来欢迎秋湫,和她亲切地拥抱了两下。

    向小强代表团的成员回忆着刚才的惊险一幕,个个也都乐得合不拢嘴。宋如海笑呵呵地翻译着领事的话:

    “……你们可以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一样,在这里,你们的生命、自由、活动全都有了保障。钦差大人可以像先前那样随心所欲,掌控外面的局势。我可以自豪地说,在雅加达,除了总督府,德国领事馆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啊,德国就在荷兰的边上,两国接壤,而且比它强大n倍,特别是最近开始不怎么鸟英法了。如果说荷兰还敢跟大明叫一下板的话,它是绝不敢跟德国叫板的。

    住在这里,即使外面打得热火朝天,自己的生命、行动自由都能得到完全保障,还能继续呆在事件的中心,把握一切。

    ……

    爪哇号舰桥的观测手高声喊道:

    “前方目标——军舰!方位——270!距离——10000米!……又一艘军舰!方位……”

    舰长在望远镜里看到,远处灰色的海天模糊处,出现了几个淡灰色的身影。中间那个最大,只有一个烟囱,剪影一看就不是巡洋舰。前后各一艘稍小点的身影,各有两个烟囱。

    很快,又隐约现出了两个更小的身影,应该是驱逐舰。

    目前数出来的,一共是五艘军舰。如果是明军战列巡洋舰分舰队的话,应该有七艘。不过这不重要了,应该有两艘驱逐舰在更远处,被近处的舰只挡掉了。

    这几艘军舰都拖着长长的黑烟,几条烟带往不同的方向变动着,很明显他们已经现了自己这两艘舰,正在快变换阵位。

    它们拦在了两艘荷兰轻巡洋舰的正前方,成正横方位,向正南180方位行驶,不长时间就重新排好了队形,由原来的圆形中心队形拉开,成了一字队形,每艘军舰的侧舷所有舰炮都能向这边瞄准。

    爪哇号的舰长也在下着转向命令,因为只有两艘舰船,所以很快地同时转向,由原先的并排队形变成了一字队形,也在向180正南方向行驶,和远处明军的舰队同向、并排行驶。两艘轻巡洋舰侧舷的所有舰炮,还有鱼雷射台,也都瞄准了远处的明军舰队。

    天空中雷声滚滚,乌云涌动。突然,一道闪电劈下,天空海面之间雪亮,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在水面上。海面越地翻涌起来,灰色浪头一个接一个,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随着大雨弥漫在天海之间,能见度骤然变差,远处的明军舰队似乎就要消隐在雨幕之中了,就在此时,明军舰队模糊的轮廓上,闪过了一片亮点。

    “敌舰齐射了!!!”

    爪哇号观测手紧张地大喊,苍白的手指握着望远镜,冰冷地雨水顺着他的头脸流下来。

    舰长马上命令道:

    “命令苏腊巴亚号,准备齐射!”

    通讯参谋立刻用无线电向友舰传递命令。然后对舰长喊道:

    “长官,准备完毕!”

    “放!!”

    一阵密集的巨响,舰桥震动着,两艘轻巡洋舰的主炮也齐射了。

    就在此时,天空中空气嘶叫起来,仿佛无数个庞然大物向自己扑来。大明舰队第一轮齐射的炮弹到了。

    指挥室的军官都下意识抬起头来,惊恐地望着上方。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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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集 全歼荷兰分舰队

    伴随着空气的呼啸,两艘荷兰轻巡洋舰右舷几十米处,腾起了大大小小的白色水柱。

    “右满舵!”爪哇号舰长盯着远处的水柱,大声命令道,“新航向240,30节全前进!”

    “是!满舵右!航向240,30节全前进!”

    两艘向正南行驶的轻巡,这时又同时转向西南,度也很快飙到了27节,舰艏、舰艉都拖出长长的白浪,头顶的黑烟也长长地拖向身后。

    远处的大明舰队经过校正,又打了第二轮齐射。过了一会儿,一群炮弹嘶叫着掠过两艘轻巡头顶,落在了它们身后,差不多就是它们转向前所在的位置,又腾起了一片水柱。

    两艘荷兰轻巡舰艉螺旋桨疯狂地翻搅着海水,舰艏在倾盆大雨中一起一伏,把灰色的海水切成两片白色巨浪,海水不断扑到前甲板上来,几乎扑到了舰桥上。在这种海况上,两艘轻巡就像树叶一样,打出去的炮弹根本没什么准头。

    已经是最大动力了,要是风平浪静,理论上可以开到31节,但在这种海况下,也就开到27节,再也不能更快了。但是远处的战列巡洋舰也是一样,开不到理论最高航,大量的动力都被浪费在和海浪搏斗上了。

    随着一声令下,烟火喷出,两艘轻巡再一次齐射,只不过这一次都是舰艏对着对方,每艘舰只能有5门炮开火,而不是10门。火力减弱了一半。

    10150mm炮弹远远地散布在明军阵列百米开外。

    共工号高高的舰桥指挥室里,分舰队司令握着望远镜,分辨着远处的两艘荷兰轻巡,看着它们突然转向,迎着自己的怀抱驶来,心中才一下子放松了。他最怕的就是对方掉头就跑,那样这千米的距离,自己舰队是无论如何追不上他们的,而且这种海况、这种距离,用舰炮把他们干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现在好了,对方司令看来是孤注一掷,想凭借轻微的度优势,从自己的舰队前头抢过去,继续向西行驶。这样,他们近可以停靠雅加达,完成既定任务,远,可以使出相对封闭的爪哇海,向北通过卡里马塔海峡,进入四通八达的海域。那样他们向东,可以停靠婆罗洲的港口;向北,可以进入宽阔的南中国海,可以停靠法属印度支那港口,甚至前往日本、进入太平洋;向西,可以停靠英属马来亚、新加坡;最不济也可以通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印度洋,去英属缅甸、印度。不过本国它们是回不去了,红海和好望角两处要道都被大明分舰队把守住了。

    大明舰队司令低头盯着海图,分析着敌舰的意图。绘图参谋不断演算出各种数据,在海图上标出敌我双方的新位置。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双方不断向对方倾泻着炮弹,但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一方中弹。

    “司令大人,”共工号舰长指着海图说道,“照目前双方的航和航向计算,我们将在这里和对方处于最近点。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往正南直插,他们往西南斜插,而且他们的度要快两节。在这个点之前,双方距离都是不断接近的,过了这个点,双方距离就会越拉越远,他们就成功的掠过了我们的前头,可以向西逃窜了。”

    司令问道:“这个最近点,双方的距离大约多少?”

    “大约为5200米左右。到这个距离时,双方估计会有一定损伤,而且估计他们会在这里向我们射一轮鱼雷。”

    海况不好,舰炮的射击平台起伏过大,这就导致准头严重偏失。如果是在风平浪静的海域,这个距离早已经见血了。运气好的话,战列巡洋舰可以凭借大口径优势,在巡洋舰射程外就把它干掉。但是现在还只有水柱,没有火光。

    也可以说,这种环境,让双方力量稍微平等了一下吧。

    ……

    双方距离还有七千多米的时候,大明舰队的火力精准度大大增加,荷兰军舰周围的水柱变密集了。大明舰队司令望远镜里看到,爪哇号的前后各腾起两座水柱,他心里一个念头闪过:这下要打中!

    果然,就在同时,爪哇号前部舰体爆起一团闪光,火球夹着滚滚浓烟拖出来。共工号指挥室里顿时一片欢呼。

    “可惜,只是一枚127毫米炮弹,”舰队司令端着望远镜问道,“可惜只是驱逐舰的炮弹。要是我们的,爪哇号就基本结束了。”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仿佛被大锤敲了一下,猛烈的震颤让舰桥的军官几乎摔倒在地。

    司令扶着海图桌勉强站好,立刻喊道:

    “联系损管中心,向我报告损坏情况!”

    几乎在同时,电铃声响起,大副抓起听筒说道:“舰桥,说话。”

    然后向司令和舰长报告道:

    “大人,损管中心报告,二号炮塔下装甲带吃水线处,被一枚150毫米穿甲弹击中,中度损伤,可以修复,不影响度。”

    “很好,”司令扶好帽子,又抓起望远镜看去,口中喃喃地道,“很好……今天一定不能让他们从我们面前溜走……”

    又是剧烈的齐射震颤过后,共工号和爪哇号这两艘旗舰的距离已经不足6000米。

    共工号主炮塔内,扬弹机鸣叫着,迅把新的一穿甲弹从舱底提上来,装填手戴着保护性的石棉大手套、口罩、头罩,一拉操纵杆,液化气钢瓶一般大小的穿甲弹滑入炮膛。他大喊一声:

    “一号穿甲弹正确!!!”

    又是一穿甲弹提升上来,他又一拉操纵杆,穿甲弹滑入另一门炮管的炮膛里。他再次喊道:

    “二号穿甲弹正确!!!”

    紧接着,扬弹机又从弹药库里分别提升上来两大节药包,滑入炮膛里。

    “一号装药正确!!!”

    “二号装药正确!!!”

    甲板上机械声轰鸣着,小房子一样大的主炮塔转动着,战列巡洋舰305毫米的巨大炮管向下压着,瞄准六千米外的苏腊巴亚号。

    舰桥火控台上,表示齐射准备完毕的八只小灯分别亮了。枪炮长官对着听筒喊道:

    “放!!!”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震颤,共工号左舷陷入一片火球和浓烟中,一瞬间,甲板下的海水波推出了四个巨大的弧形。浓烟散去,八枚305毫米巨型炮弹早已划着空气,呼啸着向苏腊巴亚号扑去。

    几秒钟后,远处苏腊巴亚号左右各腾起三四座巨型水柱,同时,甲板上腾起巨大火球,夹着浓烟和烈火。

    “打得好!”

    共工号上,司令官和舰长同时赞道。他们抓着望远镜,观察苏腊巴亚号的情况。

    几秒钟后浓烟被大风吹淡,只见苏腊巴亚号的整个舰桥都没有了。甲板仅剩的舰桥建筑残骸上,钢板卷曲外翻着,从这个大窟窿向外喷着烈火和浓烟。军舰的上层建筑碎片砸在整个甲板上,七零八落,到处都是大火和黑烟,甲板上水兵跑动着,有的后背燃着火,痛苦地打滚,有的拖着水龙头在灭火,有的不顾一切地往水里跳。

    苏腊巴亚号基本上已经完了。虽然它动力系统、吃水线装甲、还有主炮塔都没有损伤,但整个司令塔都没有了,所有军官都阵亡了,舰桥上的火控系统、测距系统、各种控制系统,一块儿跟着主建筑粉身碎骨了。

    现在苏腊巴亚号远远看去,就像一艘光秃秃的平顶船,拖着滚滚浓烟,还在以27节的高向大明舰队飞驰。只是所有的炮塔都不转动了,也不射击了。甲板火势越来越大,无数水兵翻过栏杆,向海里跳,整艘军舰陷入无政府状态。

    ……

    爪哇号这时候头顶烟带变换方向,舰体侧影慢慢变长,显出了完整的侧面。几乎就在同时,它的九门主炮(第十门主炮在另一侧)同时开火,共工号周围掀起密密麻麻水柱,前甲板一号炮塔挨了一枚炮弹。但炮塔正面装甲是全舰最厚的地方,硝烟散去,炮塔装甲上只留下一片熏黑,和一个深坑。

    但爪哇号一次齐射得手后,并没有继续对轰,而是继续转向,向反方向东北方逃窜,同时尾部大量释放白色浓烟,和它前部受伤处的黑烟混在一起,一片烟幕。

    “放!!!”

    共工号枪炮长官再次喊出口令,八门主炮再次怒吼,爪哇号舰艉剧烈爆炸,滚滚浓烟中,度立刻慢了下来。

    “长官!”观测手突然喊道,“092方向现鱼雷航迹!距离300米!!!”

    舰长快步到那个方向的舷窗上看了一眼,立刻命令道:

    “右满舵!紧急倒车!”

    战列巡洋舰巨大的身躯度急剧减慢,舰艏快向右偏,海面上一溜淡淡的白色气泡,紧擦着舰艏冲过去了。

    舰长正捏了把汗,观测手又喊道:

    “目标——鱼雷!方位——092!距离250米!”

    “全前进!左满舵!!!”

    巨舰的航又开始加快,舰艏向左偏,很快把身子垂直过来,大大缩小了自己的面积。舰艏正对着鱼雷的方向。

    又是一溜白气泡贴着水下,在舰身左侧几米处擦过去了。

    不只是共工号,整个大明舰队的七艘军舰此时都在转向、并且疏散、相互拉开距离,都把舰艏对着092的方向。

    不过目标最大、最笨重的共工号没挨鱼雷,其他灵巧的舰只就更没理由挨上了。很幸运,这一波鱼雷全部安然躲过。如果是战列舰的话,挨上一两枚鱼雷问题还不大,但共工号是战列巡洋舰,只有战列舰的吨位和火力,装甲却比战列舰薄得多。哪怕挨上一枚鱼雷都是很要命的。

    这应该就是刚才两艘荷兰轻巡七千多米的时候,打出的一排鱼雷。鱼雷经过几分钟的航行,现在才到大明舰队的位置。应该说他们的鱼雷火控计算的还是很准的,七千多米的距离,两艘舰共12枚鱼雷,排成两个扇面过来,这时候应该很分散、命中率很低了。但是还是险些击工号。这也是因为海况糟糕,鱼雷靠得很近了才被现。

    失控的苏腊巴亚号快冲到大明舰队中了。共工号、乐毅号、吴起号一通炮轰,苏腊巴亚号中弹数,一连串大爆炸,几个炮塔都被掀掉了,裂口向外猛喷着熊熊大火。

    它的度很快慢下来了,甲板上残余的水兵还在稀稀拉拉地往海里跳。突然,苏腊巴亚号的残骸生了一次惊天动地的大爆炸,浓烟中舰体裂成两段,迅分别沉了下去。海水沸腾着,“滋滋”喷着白烟,形成了一个大漩涡。

    几分钟后,苏腊巴亚号完全消失了。它原来的那块地方飘满了油污、破木板、尸体,还有大量黑烟、白烟不断从水面弥漫升起。

    “它的弹药库被引燃了,”舰队司令端着望远镜,冷酷地说道,“这样,我们击沉了苏腊巴亚号。……让驱逐舰去救幸存者,乐毅号、吴起号,跟我们去干掉爪哇号。”

    爪哇号尾部中了一枚305毫米炮弹,现已重度损伤,度降得只有几节,后甲板一座炮塔被掀掉,另两座也不能打了。现在它冒着滚滚浓烟,舰身向右倾斜,眼见已经不行了。

    共工号在三千米外向它打信号灯,命令他们弃舰投降。

    信号已经出去,但爪哇号并没有回信号,也没有挂白旗。只是望远镜看去,甲板上浓烟滚滚,往海里跳的水兵更多了,稀里哗啦,像下饺子一样。很快,舰身上挂下了绳网,更多水兵攀着绳网下到海里。几只橡皮伐也被扔下去了。好象是已经下了弃舰令。

    “我们停在这里,”舰队司令命令道,“叫乐毅号靠上前去打捞他们。”

    ……

    爪哇号肯定看到了信号,但是舰长不敢回信号,更不敢挂白旗。

    进入二十世纪后,各国海军好像都有了个不成文的惯例,不允许军舰向敌方投降,只能被打得完全丧失战斗力后,下令弃舰。否则这个舰长回国后也多半要上军事法庭。所以二十世纪以前,海军战史上经常有一舰完整俘获敌国的军舰,甚至整支舰队,而进入二十世纪,则很少有这样的情况了。

    乐毅号轻巡洋舰开到近处停下,放下绳网,救生艇也被放下去,顶着起伏的海水,划到荷兰水兵中间,把他们拉上来。

    半小时后,爪哇号周围的水兵基本上都被救到乐毅号上了。其中两个荷兰水兵抬着一副担架,一个大胡子高级军官闭目躺在上面。这人是爪哇号的舰长,兼分舰队司令。

    “行了,正主找着了,”乐毅号的舰长瞄着他,淡淡地说,“这家伙在没宣战的情况下击落我们的飞机,军事法庭他是少不了了。起码是个战争罪。”

    然后,乐毅号退到一千米外,甲板上“嗵嗵嗵”打出三枚鱼雷。鱼雷喷着白沫冲向半死不活的爪哇号。

    “轰!!!……轰!!!……轰!!!”

    爪哇号侧舷爆起三座巨型白色水柱,舰体又是一连串爆炸,火光浓烟冲天腾起,很快也像苏腊巴亚号一样,断成两截,翻着滚的沉下去了。

    旗舰共工号的指挥室内,所有的军官都端着望远镜,注视着这一幕。

    好半天,司令官才长出了一口气,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笑道:

    “好样的,弟兄们!”

    轻松的气氛迅传遍了整个舰桥。指挥室里响起了一阵掌声。所有军官都松下了紧绷的神经,咧着嘴笑起来。

    “给司令部报,十二点五十分,我们全歼爪哇号分舰队。”

    通讯参谋兴奋地让人去报了。舰队司令笑呵呵地道:

    “可惜这场海战没有什么悬念,胜得有点平淡无奇了。……不过孙武说的好,原话我记不得了,不过是这个意思:这种最平淡无奇的胜利,才是最理想的胜利。”

    指挥室里都笑起来了,再次鼓掌,军官们笑道:

    “卑职们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呵呵呵,弟兄们同功同喜,”司令笑道,接着下命令,“全部停车,让损管中心修理我们的损伤部位。然后,我们去雅加达!”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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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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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937介绍:
1644年,满清血腥入关,侵吞半壁江山。
南明,顽强地活了下来,和北清对峙到1935年。
北清疆域大,南明疆域小。
北清人口多,南明人口少。
北清6军强,南明海军强。
北清有煤炭钢铁,南明只有水稻茶叶。
北清是君主集权,南明是君主立宪。
北清都离边界有1ooo公里,南明都离边界只有1ooo米。
北清咄咄逼人,南明自守求全。
大海东边,还有个强悍的日本,虎视大6,择机而噬。
但是,南明有主角。
……
2o世纪明朝人穿什么?挣多少钱?
2o世纪的东厂和锦衣卫是什么样子的?
2o世纪的大明皇室和内阁,谁听谁的?
清朝粘杆处Vs明朝厂卫,如何交锋?
明、清之间的坦克战怎么打?
大明潜艇如何封锁日本列岛?
……
荒诞,还是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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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定位:
1、热兵器背景;2、以斗智、谍战、战争戏、外交戏等为主;3、有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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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p;1t;/tdamp;gt; amp;1t;/tramp;gt;大明1937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1937,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1937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