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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沁纸花青     法师手札txt下载     法师手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三章 魔法对决

    第六十三章魔法对决

    “追击他已经毫无意义了——正如你所说,俘虏一个蠢货算不上什么收获。不过……你可就得呆在这里了。”我谨慎地盯着她持有法杖的右手,防备着她忽然施展法术。实际上我觉得她是一个魔法傀儡的可能性多过是一个法师……只是精灵们的生育能力低下,我想那位暗精灵师似乎不大可能冷血到将自己的女儿也改造成魔法傀儡的程度。

    她微笑着看了看我,然后驾驭着黑豹慢慢向后退去:“我只怕……你连我也没法儿留得住。”

    再多的言语没有意义……于是我在珍妮跳下了马赶到我身边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施展了一个蛛网术。

    一团白色的粘稠物质立即从黑豹的脚下钻了出来,并且出细丝试图缠住它的四只脚。然而暗精灵公主像是早有准备,在蛛网出现之前就已经令黑豹跳出了法术的范围。我对她的敏捷感到惊异,但手上却半点儿没停。一个“钢铁牢笼”随即完成了诵念,十几根铁条凭空出现,牢牢地将他们围了起来。

    然而令我惊异的是,就在我施展“钢铁牢笼”的同时,那暗精灵也一起施展了法术。但她施展的是“双面镜像”,一个幻象在铁条出现的同时在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生成,而本人则与那镜像替换,正好出现在了铁笼之外。

    这一次我终于肯定她是一个法师而不是一个魔法傀儡了。她在施展法术的时候需要诵念咒文,需要使用魔法介质……她是一个魔法师,而且是一个相当高明的魔法师。

    以她的水准大概还没法儿像我一样将低级法术如此迅速地施展出来,然而她在选择魔法方面的敏锐性可的确令人钦佩。一个强大的法师不但应该有强大的精神力和高深的咒语,更应该懂得如何有效地搭配魔法,令它们的组合发挥出最大的威力——目前为止她似乎做得不错。

    这种对于魔法的敏锐意识也是一种天赋,而许多高等法师终其一生都没法儿领悟——例如帕萨里安。他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师,却只喜欢使用破坏力强大的法术……这也是天赋不足的一种表现形式。

    但惊讶归惊讶,另一个法术立即被我连续地施展了出来。

    这一次是“大地冻结”——一个可以依靠地上的液体制造出范围可达五十平方米大小的寒冰牢笼的魔法。如果成功,她和她的黑豹将被寒冰冻结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然而就在我花费不到两秒钟诵念那七个音阶的咒文的时候,她竟然也同时使用了一个更加简短的法术。然后她身边的地面在我的法术生效的同时猛然爆出了一团烟尘——她施展了一个“干燥术”,令她脚下的土地失去了水分

    冰霜转眼之间就把地上的枯树枝冻得“嘎嘣”作响,而她和她的黑豹却从我的法术范围当中毫发无伤地跳了出来,得意地向我笑了笑。

    我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儿有些棘手了——能如此恰到好处地使用法术令我的攻击一次又一次地失效,我不得不将她当成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来看待了。

    接下来我又施展了一个“次级火笼”,而另一个低级魔法“油腻术”则在我的脑海中蓄势待发。

    八条火焰长柱“呼”的从地下腾起,空气在一瞬间因为高温而扭曲了起来。她如我所料地再一次跳向左侧——因为右侧的区域依然处于“大地冻结”的法术范围之中。我早就猜到了她的移动方向,“油腻术”脱手而出……

    但,诸神在上,她竟然在黑豹高高跳起的时候准备了一个“泥泞术”,并且与我的“油腻术”在同一片区域生效黑豹的四爪触到地面上的时候,原本油乎乎的地表变成了一团烂泥,它有惊无险地再次起跳,稳稳地落在了一边的岩石上。

    这怎么可能?油腻术只需要三个音阶,几乎算得上是“瞬发”……而我为了不让她猜透我的心思,特意使用了这样一个“迟滞法术”而非“禁锢法术”,为的是在黑豹站立不稳的时候再用一个施展时间稍长的“石化术”结束战斗……她怎么可能应对得如此完美?

    我皱起了眉头,而她将手中的魔杖在指尖转了转,再次用那种歌唱般的声音说道:“您果然没法儿留下我……看起来撒尔坦?迪格斯阁下原来也属于温顺无害的类型呢……”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儿——她施法的技巧性已经远远超过了“天赋”可以解释的范畴,这简直是魔法中的魔法。

    “那么……”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现在该我回敬您了”

    我立即一边的珍妮大喝:“躲起来这不是属于你的战斗”

    就在女骑士稍微一愣的时候,三枚凌厉的冰锥已经飞快地射向了我。我立即还以“抗拒火环”——一团明亮的火焰以我和珍妮为中心,在空气中一闪而过,迅速化为高热的屏障。因为魔力而形成的冰锥在遇到那火光的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但第二次打击瞬间到来——

    一枚小火球紧随在冰锥之后,顺利地通过了同属性的“抗拒火环”屏障,在我的眼前迅速放大

    此刻珍妮已经反应了过来,飞快地离开了我们的作战范围,而我则像那个暗精灵刚才一样施展了“双面镜像”,同我的独角兽一起出现在了三米之外的地上。

    小火球击中了被魔力构成的幻影,自身结构立即崩溃。高温与光亮在瞬间爆发开来并且演变成汹涌的火势,我在三米之外依旧感受得到那可怕的高温。

    我恼怒地施展了“寒冰之锥”,一团飞旋的冷气在我出现在地面上之后就喷发了出去。但对面飞来的竟然是同样的魔法,两根冰锥在空中撞击一处,无数细小的冰屑四射飞溅,打得我面颊生疼。

    此刻对面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那暗精灵座下的黑豹凌空跃起,化作一团巨大的黑影穿过冰雾的掩护向我扑了过来。独角兽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与邪恶的气息,低嘶一声侧身闪避,而我的指尖也在同时出了一道明亮的光线——“灼热射线”

    这一次黑豹没法儿在半空中改变方向,所能做的仅仅是略微侧了侧头。高热的光线洞穿它的左耳并且令它的血液沸腾,它的头顶立即爆起一团血花。但它的利爪已经擦到了我的左臂,然而“初级法师护甲”完美地抵御了它的攻击,我们移形换位,彼此狠狠凝视,驱策身下的坐骑绕着圆圈慢走以避开对方的突击。

    “以你的年纪来说,你做得已经相当不错了。”我沉声开了口,试图用言语扰乱她的注意力并且得到一些信息。

    “还不够好,撒尔坦阁下。”暗精灵微笑着说道,而她座下的黑豹则痛苦地摇着头,从残缺的左耳根上流下的血液将它的眼睛染成了深红色。“如果能在此将您格杀,我才算是真的‘相当不错’。”

    “你拥有相当不错的天赋……我甚至要忍不住怀疑你可以看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这一次她没有说话,而是使用魔杖对我发出了一记“魔法飞弹”。

    我们都清楚这种法术对彼此都无法造成伤害,她这样做必然还有下一步打算。我不再打算闪避,左手紧握一枚珍妮赠与我的钻石,一个“迪尔芬德之盾”在我的身前构建了起来

    “魔法飞弹”在护盾之上湮灭,只激起了一阵涟漪,留下一声爆鸣……而我在这个法术的庇护之下立即开始诵念另一个长达十六个音阶的高等魔法“闪耀图纹”。

    这个法术是一个相当生僻的高等魔法,在我的那个时代,能够使用它的不超过三人,我打赌眼前这个暗精灵小姑娘从未见识过。她的脸上果然露出一丝茫然的神色,然后驾驭着她的黑豹迅速后退——从我这一次的施法时间里她应当能够看得出这是一个等级不低的法术,最好的选择只有扭头跑开。

    黑豹的爆发力惊人,在一瞬间就跃出了五米开外……然而这还远远不够。我的法术已经生效,一大片闪耀着七彩光芒的五芒星纹章覆盖了以我为中心的一片足有八十多平方米的区域,黑豹的尾巴堪堪被被光芒碰触,然后猛然定在了空气中,接着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一样砸在了地面上,溅起一大蓬泥水。

    那位暗精灵公主被它远远抛了出去,同样砸在地上。等她再次爬起来的时候,尖帽已经掉落,白净的脸孔上覆了一大片污泥,看起来狼狈不堪。

    看起来我似乎猜对了——她的确有某种方法可以猜到我打算使用何种魔法,然后才能迅速地想出应对的手段来。只是……我并不认为这是魔法的效果——她究竟是通过了何种手段达成了这个目的?

    失去了坐骑的她似乎有些不适,她甚至立即解除了被加持在身上的“初级法师护甲”而为自己套了一个“中级法师护甲”——她有些惊慌失措了

第六十四章 手到擒来

    第六十四章手到擒来

    我没有立即用魔法攻击她,而是握住手中的钻石,谨慎地向她逼近。此刻我处在她和珍妮之间,而她则看了看我,然后又看向远处的珍妮,似乎担心她会带领那些士兵对她发动袭击……

    不对。她的目光不对劲儿。为什么她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了珍妮,并且谨慎地侧移,而不是后退?她似乎试图以我为中心点,去接近珍妮,而不是逃离战场……

    只是她接近珍妮做什么?从刚才她落下坐骑的动作来看,她在武力上并不具有优势,我甚至可以确定那些骑士当中随便一位都可以将她活捉。

    我皱了皱眉头,然后试着向她发出了一个“阴影束缚”。这个魔法无法控制受术者的影子,却可以控制她身边的阴影。此刻已是黄昏,太阳将枯树枝和岩石的投影拉得老长,正适合这个魔法的发挥。

    但现在她的脚边只有一块小石子,那小石子的投影不过有一个拳头大小。这么小的阴影没法儿将她牢牢困住,而我也的确不需要将她困住——我只是要证实我心中的一个猜想。

    暗精灵脚边的影子立即活跃了起来,化为一只黑色的触手抓住了她的脚踝。那位年轻的女士似乎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就在身边洒下了一道烈焰。火焰的光亮驱散了岩石的阴影,魔法的效果随即消失。

    但我已经在心里暗笑了起来——她已经看不透我的想法了。

    起先我怀疑是那头黑豹具有某种看穿内心的能力,然而她却并不急于寻回自己的坐骑……这就将那头猛兽的嫌疑排除在外了。

    于是我步步紧逼,而她则花费更大的力气与我绕开一道圆弧,向珍妮那里接近,眼睛里是越来越急切地目光。仿佛接近了珍妮,她的安全就可以暂时地得到保障。

    那么……问题就出在珍妮那里。

    刚才与这位暗精灵战斗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除去她似乎能够猜透我心中的想法之外,她与我之间的距离还太近了些。两个法师发生战斗的时候——尽管在从前这种事情极其罕见——他们之间的距离大多保持在四十米左右。这是一个能够令大多数的魔法生效,又可以给予自己充足的反应时间的距离。

    但刚才我们之间的距离仅有二十多米,因此战斗之中险象环生,无论对我,还是对她。

    她一定是有意离我如此之近——因为这样她才可以靠近珍妮

    想到这里,我立即向珍妮大喝:“后退——远离这位女士”

    尽管珍妮似乎没有弄清楚我的这个命令有何意义,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带领卫兵们后退了十几米。这一次,那位年轻的暗精灵女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她明白我弄清楚的事情的缘由了。

    “嗯哼,问题出在她的身上?”我戏谑地微笑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瞰那位小姐,“我打赌你现在猜不透我接下来要施展什么魔法了。”

    她远远地停下了脚步,放弃了她的小心思。

    而我则注视着她的眼睛,试图在她、珍妮、我,三者之间找出联系来。

    反常之处大多是事情的关键点……她身上的反常之处在哪里呢?——身为一个暗精灵,却可以使用魔法?

    “据我所知,暗精灵们都是漂亮的银色。为何您是黑发?”我停了下来,远远地问道。

    “这与你无关。”她的语气冰冷生硬,这似乎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与我说话。

    “让我猜猜看……”我装模作样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您不是米伦?尼恩的亲生血脉?嗯……精灵们倒是对‘性’与‘爱’有着严格的区分,我猜你们暗精灵同样继承了这个传统。那么……您是您的母亲与某个人类欢乐的时候不小心诞下的混血儿?”

    “卑鄙无耻”她愤怒地皱起了眉头,“我拥有最纯净的血脉,远比你这尼安德特人要纯净”

    “那你的头发为何是黑色?”我趁她被愤怒攫取了心智大声问道,“在我看起情况与你所说的恰恰相反”

    “这是为了得到力量而付出代价”她毫不示弱地瞪着我,“为了可以杀死你而付出的代价”

    “那么,就是因为魔法。”我令自己的语气恢复了平静,“精灵们无法使用魔力——白精灵们至今不可以。我可不认为你们这些喜欢在地下挖洞的暗精灵会比他们高明到哪里去。你的母亲之所以自封‘师’,是因为她卑鄙地窃取了我的魔力,而你能够使用魔法又是因为什么?”

    我原本毫无头绪,试图从她的回答中获得信息。然而我的话刚刚说出来,一个念头却忽然跳出了我的脑海,令我想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果……

    我在获取我的第一份魔力的时候,那魔力的旁边还有我的邪恶特质在守护着它。它在具有了自我意识之后逃离剑鞘峰,然后附了一个兽人的身,将自己变成了兽人巫师。米伦?尼恩得到的那份魔力也应该有另一部分“邪恶特质”在守护着它,那么也就是说……就是说……

    她没有将那一部分消灭或者封印,而是趁它还没有觉醒的时候,使用了它?

    米伦?尼恩的身上所拥有的是我的那部分魔力,而这位暗精灵公主殿下身上的则是那部分来自深渊地狱的魔力么?

    我因为惊讶而微微愣了一愣,然后转头看向珍妮……没错儿,她带上了我送给了她的那柄魔剑。而魔剑之中同样封印着另一股黑暗的力量。似乎这位暗精灵公主通过某种方式与那股力量取得了共鸣……而那部分力量又因为在被封印时吸收了我的血液的缘故,可以在她的操控之下隐约地窥探到我的想法——

    哈,还真是巧妙离奇到令我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与她数次交锋的时候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那种难以言语的默契,我怎么可能想得到那些来自深渊地狱的黑暗力量还有这种妙用?

    我轻轻地呼出了一口白雾,然后对她摊了摊算回应我刚才话,似乎又在担心自己的秘密已被看穿,于是目光散乱,似乎打算夺路而逃。

    但我身下的那只独角兽此刻忽然猛然跳向了一边,然后一个携带着寒气与血腥儿的身形从我的身后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是那只黑豹摆脱了“闪耀图纹”的麻痹时间,对我发起了攻击。它的动作出人意料的敏捷,在一击不中之后用前爪点地,两只后脚掌弹出长长的尖爪,横着扫向了我。

    这样的攻击虽然猛烈,但还不足以打破“迪尔芬德之盾”的防御。我身边的周围仅是亮起了一圈透明的涟漪,它的后肢就被狠狠地弹开了。

    这时那位暗精灵公主大声呼喊它:“塔克回来”

    那黑豹立即毫不犹豫地缩身蹿出,在几个跳跃之间就稳稳地落在了那位女士的身边并且匍匐下来让她跨上了自己的脖颈。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然后在她愤怒又不甘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沉声说道:“怎么……意犹未尽么?那么就留下来吧”

    准备已久的“流沙术”瞬间就将他们脚下的那片土地化为极度松软的沙土,然后旋转着试图将他们吸附其中。黑豹猛力跳跃,然而健壮的四肢没法儿找到坚固的着力点,只勉强够得到沙坑边缘的地面。但它的前爪可不是手,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将土石抓碎,然后掉落下来。

    那位暗精灵当即施展了一个“初级法术驱散”,大片流沙立即消失,但黑豹的脚爪却陷进了凝固的泥土中。它愤怒地大吼了一声,恶狠狠地挣脱地面对它的束缚,然后咆哮着跑向了远处。

    我目送他们离开,然后在那只黑豹距离我大约一百多米远的时候,发出了手中的“震荡电击”。

    远处的天空中,一道极细的闪电一闪而过,正中那对黑色的主仆。他们身影像是雕像一样陡然凝固,接着倒在了地上。

    “震荡电击”这个法术的作用范围足有一百平米——我可不想在他们距离我如此之近的时候成为第一个用魔法把自己敲晕的法师。

    我驱策着座下的那位独角兽女士跑了过去,然后看到从他们的身上冒出了丝丝的青烟。暗精灵公主的头发蓬松了起来,有点儿滑稽……而那只黑豹还瞪大眼睛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跳起来咬我一口。

    我向远处的珍妮与她的卫兵们招了招手,他们立即赶过来,并且用手里的粗绳将这对主仆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时珍妮身边的一个卫兵小心翼翼地问我:“大人……子爵阁下怎么办?他似乎被那个家伙挟持了。”

    “你说什么?”珍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我本以为……”然而珍妮一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接着她飞快地跑向远处的战马,似乎打算继续追赶她“被挟持”的父亲。

    我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抬起手来用一记“空气震荡”敲晕了她。

    这种事情她很难接受……现在我只能指望她在清醒之后理智一些

第六十五章 惬意的俘虏

    第六十五章惬意的俘虏

    马第尔家的地牢里阴冷潮湿,在雪落之后就更加难以忍受。此刻我披着颈上带有厚重皮毛的披风站在被撬开的牢房门前,在心里思量是不是难以忍受的寒冷也是促使约瑟芬越狱的原因之一……

    被我刻印在地牢之外的那座法阵的“炼金之眼”已经被破坏,看起来是史蒂芬干的好事。但他的房间里也被我布置了一个单独对他产生效力的法阵,我原本有信心使得他没法儿走出房间大门……他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在询问了下午还在花园里宰杀牛犊的男仆之后,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可笑又愚蠢的错误——

    “我当时正在割开那头牛的喉咙,一回头就看见老爷从窗户里爬了出来”那个男仆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脸上还是有极度惊讶的神色,“谁都知道老爷现在只能躺在床上了,可是他竟然从窗户里爬了出来然后在我的注视下贴着墙面爬下三楼,跳在地上,神采奕奕地对我说:‘班诺,去把我的盔甲和武器拿出来,我要出去狩猎’”

    “天呐,简直和他前些年一个样”另一位女仆插话道,“看不出半点儿还在生病的样子”

    “我们原本以为是您治愈了他的。”史蒂芬从前的贴身男仆皱着眉头耸了耸肩,“然后我们乱成一乱,为他穿上了盔甲——诸神在上,老爷的身上可真凉。接着他就带了几个卫兵走进地牢,然后带着那个囚犯走了出来,说是要去树林把他干掉——”

    “于是我就去报告了珍妮小姐。”第一个男仆站了出来。

    ……竟然是从窗户里爬出来……我不知道是应该笑一笑,还是应该为自己鲁莽后悔一下。

    不过这件事情的影响似乎不算太坏,用马第尔家那几位财务主管的口气来说,就是“略有赢利”。跑掉了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约瑟芬,却捉住了一个能够使用魔法的暗精灵……叫什么来着?

    这一次我没让人将她丢进地牢,而是为她安排了一间体面温暖的住所,我在门外和窗户外都布置了强力的炼金法阵——甚至连粗木材质的墙壁也没有放过。之前我和这个小家伙斗智斗勇,相处得还算愉快。特别是她的长相有点儿讨人喜欢,体内又是曾经与我同源的黑暗魔力,我总觉得两者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心里总要柔软一些。

    而那位黑豹先生可就没运气得到这么好的待遇了——此刻它被关在先前关押约瑟芬的地牢里……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皇家待遇”。

    我以马第尔家的名义向边他们的合作伙伴之一“贵金属联盟”发布了信息,希望能够通过他们遍及西大陆的商店和货运站点得到那位逃亡的暗精灵太子的消息。另一方面,我通过隐秘的方式向我的那位死灵骑士发布的信息,要他立即赶去通往北方的重要边境出口,看看能否碰碰运气正好撞见那个家伙。

    在吃过了晚饭之后,珍妮似乎有了醒来的迹象。我听着她在昏迷之中发出的关于史蒂芬?马第尔的低语,在叹了口气之后还是决定给她一点儿安眠药剂。我可不想让她在夜里大闹一番然后趁我不注意溜出城去。

    接着我托着一盘干果,打开了那位暗精灵公主所居住的房间门。

    她已经醒来,靠在床头面色平静地盯着我,镇定得像是待在自己的地下宫殿里。

    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将果盘搁在了茶几上。

    她瞥了一眼里面的干果,轻声笑了笑:“你以为我们同那些白精灵一样蠢,还只吃果实?”

    “如果造成了您的误会,我十分抱歉。”我微笑着摊了摊手,“这些不是您的晚膳,而是我的那匹独角兽的晚膳——噢,我还为她起了一个名字,就叫‘瑟琳娜’——您感觉如何?”

    她的脸色先是发青——接着双手用力地抓紧了床单——然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平静了下来。“真没有想到,撒尔坦?迪格斯也会用这种方式来侮辱一位女士。”

    “……嗯?”我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那么我就不必请教您的芳名了,瑟琳娜?尼恩公主殿下。您得原谅我的冒昧,这完全是一个巧合。”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说道:“您别指望从我这里得到半点儿消息,阁下。”

    “我早有此觉悟。”我捻起一枚葡萄干放进嘴里,“只是您先得注意自己的言语——别让我听到我感兴趣的话题。”

    她似乎立即明白了我所指的正是下午的那场战斗——她不经意的几句话使得我推测出了真相。然而她的嘴角动了动,却最终沉默了下来。

    我嚼了一会儿葡萄干,开始仔细地打量她: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眸。面色是暗精灵独有的那种苍白……大约是长年不见阳光的缘故。她看起来相当年轻——实际上精灵们在三百八十岁之前看起来都相当年轻……只是她的年轻当中还透露着一股青年人独有的稚气与朝气,似乎年龄不到一百岁。

    这位公主殿下的长相相当精致,五官搭配得无可挑剔,嘴唇鲜艳欲滴,像是白色面孔上的两朵玫瑰花瓣——相比珍妮也毫不逊色。

    似乎是我这种无礼的举动激怒了她,她恼怒地瞪着我,然后说道:“请您现在离开我的房间,我需要休息。”

    我大声笑了起来,并且说道:“年轻的女士,您得个搞清楚一件事情——您现在是我的俘虏,您没法儿命令我。作为一个俘虏,您得陪我聊天、阅读……当然也包括沉默,直到我心满意足地离开这个房间,您才有属于自己支配的自由时光。”

    “您真无耻。”

    “至少不会无耻到企图占有别人的爱人并且试图令她怀孕的地步。”

    “那不是我的主意。”

    “但您是帮凶。”

    “我和我的母亲以及哥哥都有充足的理由置您与死地。”

    “恰恰相反,现在我是你们债权人……比如你身上的黑暗魔力,和您那位母亲身上的,原本属于我的魔力。”

    “欧瑞王国的法律规定获得动产超过十年即视为取得所有权,您对此有异议?”

    “欧瑞的法律约束的是欧瑞的公民以及定居在欧瑞土地上的智慧生物,据我所知您和您的母亲都没有欧瑞国籍。”

    “恰恰相反,纳尼亚伯爵已经与暗精灵结成了亲密盟友,并授予了我们塔米拉行省荣誉居民的称号。”

    “那么在你们暗精灵王国的法律范围之内呢?”

    “我们就是暗精灵王国法律的制定者。”

    “那么我就是这个房间里规则的制定者。”我摊了摊手,“无论如何,您还是我的俘虏。”

    她垂下眼睛沉默起来,不再回应我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次看向我:“您真的认为用我来威胁我的母亲有何意义?如果像人类那样要求赎金,她一个子儿都不会给您。如果像她要求避免您受到伤害的承诺——连我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承诺……”

    “我能看得出来。我能看得出来,您在您的国度里已经算得上是相当正派了。”我叹了口气,托起果盘走到她的床边,而她则摆出了全神戒备的姿态,皱起眉头:“您究竟怎样才肯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不吃干果。”

    “您用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的那种力量令它们恢复新鲜,我就离开——我的小马儿瑟琳娜也不喜欢吃干果。”我微笑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而她再一次愤怒到难以自制。所幸后来她压抑住了怒火,让我省去了施展几个法术然后再去记忆它们的麻烦事。

    接着她皱着眉头碰了碰果盘里的东西……那些葡萄、橄榄、苹果立即在我的眼底下变得圆润丰满了起来。

    “哈……不可思议。”我退后一步,感叹道,“类似的法术我只见过‘时光流逝’和‘生命凋零’……然而它们都是起到相反作用的魔法。……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道:“一个天赋。”

    我再次惊异地打量她:“你是说……在你没有成为一个魔法师之前,你是一个暗精灵巫师?”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似乎交织着痛苦、遗憾、悲愤、委屈,而后大声说道:“是的是的我还是一个巫师现在请您离开我的房间……马上”

    有一个故事——这为公主殿下的身后必然还有一个故事。只是今天我已经不打算再继续询问下去了,于是我微笑着对她点点头,离开了她的房间——当然没忘记再从门外将房门锁上。

    这个小姑娘挺有趣,至少比她的那位哥哥有趣得多。

    我托着果盘来到一楼大厅左侧一间空出来的仆从休息室,然后推开了门。我亲爱的独角兽女士立即警惕地站了起来,在确认是我之后轻轻地哼了哼……这声音在她发现我手上的果盘之后更加粗重,没等我向她道夜安,她就把生有尖角的脑袋凑了过来,极不文雅地张开了嘴,把半个果盘里的水果都吃了下去。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鬓毛,心里在思索这只神奇的母兽被我发现是否也是命运的安排。是否将会在未来给我带来不可揣度的境遇。

    但温馨一刻并没能持续多久,一个男仆在门外轻轻敲了敲,然后低声说道:“大人,有一个武士要见您,现在被卫兵拦在了门外……”

    “全身板甲的武士?”我猛然回头。

    “是的,全副武装,看起来气势汹汹……”

    我立即微笑着推开了门,然后在那个男仆没来得及向里面投去好奇的眼光的时候锁上了它。气势汹汹?我的死灵骑士当然得气势汹汹。

    随他一起来到的还有一个熟人——对于这座宅邸当中的仆人们而言的熟人。那位医生现在被我的骑士打晕,扛在宽阔的肩膀上,并且在我发话之后被丢了下来。

    他的脸上布满瘀伤,右臂则奇怪地后弯,就像是一个反写的“l”。而他的手指似乎也被掰断,软绵绵地摊在掌心里。

    我看了看死灵骑士“索尔”板甲上的烟熏痕迹,问:“他用了魔法?”

    “是的。”

    “持咒?”

    “是的。”

    “这年头法师真是越来越不值钱了。”我叹息了一声,用脚踢醒了他。

    他躺在地上慢慢睁开了眼睛,先是茫然张望,然后表情就变得扭曲了起来——肢体上的伤势还在剧烈疼痛,然而他甚至没有力气从我的脚边爬开。因为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索尔折断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撒尔坦?迪格斯。”我直入主题,“如果你是为那位暗精灵女王工作,我想你应该听说过的名字……没听说也不打紧,想一想三百年前迷雾森林战争的那个撒尔坦?迪格斯——没错儿,那就是我。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而无论你的回答不回答,你都会死去。区别在于是安详地死去还是痛苦不堪地死去。现在,如果你愿意合作,就说一声‘是’,如果不愿意,就说一声‘不’。”

    他惊惧地看着我,然后疯狂地扭动起他的身体来,就像是一只溺水的壁虎。

    我皱起眉头:“怎么,您想尝尝‘解剖’的厉害?”

    他挣扎得更加猛烈了。

    于是我抬起头来问索尔:“怎么回事?”

    “他的下巴被我打脱臼了,主人。”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摊了摊手:“……那么,麻烦你帮我装上去。”

    索尔俯下身,右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地向上一撞,那法师立即大叫道:“是是是是……只求您别再让这魔鬼碰我”

    我看了他一会儿,直到觉得他真的要在疼痛的折磨下崩溃了,才在他的身上施展了一个“麻痹伤痛”的法术,令他的神色暂时平静了下来。

    “第一个问题:你的导师是否是那位暗精灵女王?”

    感谢书友无色定的打赏,感谢书友仙下小恺的打赏……

第六十六章 暗精灵的野心

    第六十六章暗精灵的野心

    “是的。”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但我们之间更像是一种交易关系,我们……”

    “一会儿我会要你详细地解释这一点。第二个问题:像你一样的法师,她那里还有几个?”

    “只有我一个……阁下。”他在我的脚下大口地喘息着——我猜他是受了内伤,体内的积血令他的呼吸不再顺畅。

    “第三个问题,她制造出来的魔法傀儡,究竟还有多少?是否还有不知道自己是魔法傀儡的家伙存在?”

    “数不清……阁下。”他气喘吁吁地说,“她所制造的魔法傀儡数不清——那些属于暗精灵的部分。而由我所制造的傀儡……到目前为止只有史蒂芬一人。”

    “那么现在开始解释第一个问题,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我拉过椅子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然后让索尔给他喂了点儿能够缓解伤势的药剂——我可不想要他在说话的时候忽然断了气,再被他体内储存的那些爆发出来的魔法搞得狼狈不堪。

    “我的上一位导师,实际上是**师提尔康耐……当今的四位**师之一,提尔康耐**师之塔的主人,秘党联席议会的议员之一。”

    “不错的出身——干嘛走上这条路?”我皱了皱眉头。

    “阁下……我也是受害者啊。”他痛苦地眨了眨眼,然后让自躺得更舒服一些,斜眼在地上看着我,“提尔康耐法师和那位暗精灵女士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然后派遣我去暗精灵的地下王国为他们训练魔法傀儡……那些暗精灵的魔法傀儡,报酬则是两个从您的手札上记录下来的高等魔法。因此我在暗精灵那里待了十几年,然后在前几年的时候被派来了这里隐姓埋名,成为一个凡人的家庭医生。”

    “情况就是这么简单……我的导师得到高等魔法的咒文,暗精灵们从我这里得到魔法基础培训,而我却什么都没有,现在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而就在二十年前,提尔康耐法师还曾对我说,我原本也是一个有可能成为一位高等法师的人……”

    我没空儿听他的自我感叹,又问道:“暗精灵的魔法傀儡……你说他们多得数不清?制造傀儡可不是一件简单事情——”

    “的确不简单,阁下。”他说道,“但你得考虑到暗精灵们漫长的寿命,他们几乎每年就制造四个魔法傀儡,而上百年下来,魔法傀儡的数量已经比整个西大陆的法师们加起来还要多。”

    “这仍然没法儿说服我——时间不是唯一的制约,我了解人体工程的难度,光是确保生命力就是个大难题。”

    “你没必要怀疑我所说的话的真实性——米伦?尼恩和提尔康耐对我所做的事情已经让我对他们彻底绝望……无论是您死去还是他们死去,都是我乐于见到的结果——实际上我更希望你能够杀死他们,杀死那些扼杀了我在魔法道路上进阶的可能性的家伙。对于暗精灵来说维持生命力也不是难题,因为有一位暗精灵的公主……她是一个天生的巫师,又通过某种方法成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法师,她的天赋就是令人焕发活力……因为他们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对人体的改造,然后在被改造者即将失去生命的时候令那位暗精灵公主完成最后一步。”那个法师颤抖着嘴唇说道,“如果您不信的话……”

    “不,我相信。”我沉声说道——那位暗精灵公主就在这间宅子里,我也亲眼见识过她那不可思议的力量。“那么,这些魔法傀儡被制造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成为一支魔法军队?”

    “呵呵……魔法军队?不,您高估了他们。”法师虚弱地笑了起来,“因为工序并不完善,并且最后一步是通过那位公主强行完成,所以那些家伙在成为了傀儡之后大约只有四到五年的存活时间……实际上大多数人连头两年都挨不过去。一部分人被米伦?尼恩抹掉记忆放逐到西大陆的各个地区,压抑着身体里的魔力以凡人的方式存在,只在被需要的时候才会激活……”

    “怎么激活?”我将身子向前倾了倾。

    “这是米伦?尼恩最大的秘密之一……连我也不知道。”

    艾舍莉。我心中的一个疑团终于被解开——似乎她就是那些被抹掉了记忆的魔法傀儡之中的一员。以虚假的记忆和身份存在,甚至连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一个无助而可怜的姑娘……只有在最后的时刻才能展露出真实的自我,而那也正是她迎来毁灭的时刻。

    “那么,另一部分?”

    “另一部分——大多是女性,被同样被分散到西大陆的各个角落……只是他们负责为米伦?尼恩收集精神力量。这件事我原本也不可能知道,但一个偶然机会让我看到了那一幕——那位暗精灵法师从归来述职的魔法傀儡的身上吸收了他的精神力量,然后他的身体就整个儿崩溃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说那些家伙通常挨不过前两年……越是对她忠诚,就死得越快。”

    “吸收凡人的精神力量?”我皱了皱眉头,“这有什么用处?一只狮子总不能靠蚂蚁来填饱肚子。”

    “不,您想错了,阁下。”他又笑了起来,并且咳出了血沫,“一个凡人的精神力量当然微不足道,如果是上千、上万人呢?如果你研究过历史,一定还记得在一百多年前——那时候你已经死去,还没有重生——整个西大陆几乎都兴起过一场‘烧死女巫’的运动……”

    “我原本以为是迷雾森林战争为人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因此他们才开始仇视魔法……”

    “不,不是仇视魔法,而是仇视那些魔法傀儡。那个时候的暗精灵傀儡在人类的土地上滥杀无辜,采用极端暴力的形式吸取人类的精神力……又因为大多数是女性暗精灵——她们总是比男性的生命力更加顽强,更能挨得过痛苦的改造阶段——因此她们令人手~机类惶恐不安,导致了各地对她们的捕杀。”

    “那么现在呢?”

    “那场清洗活动持续了二十多年,直到米伦?尼恩意识到这种法子会威胁到她的统治,才开始与提尔康耐合作,在二十多年前找到了我——我更加精通幻术系的法术和生命改造,然后采用了一种更加温和又不引人注目的手段——他们建立了一个教派。”

    “金牛教?还是崇拜独角兽或者奥克良小仙女的教派?”

    “是崇拜独角兽的教派……在人类的心中独角兽代表着善良和忠贞,因此暗精灵们将这个教派命名为‘尤肯修会’。那些魔法傀儡们依靠幻术和炼金药剂获得了大量的信徒,并且采取更加温和的方式吸收他们的精神力……或者说信仰之力。这教派在最近几年才逐渐在北方壮大……而这样一来,米伦?尼恩所获得精神力量可就远不是从前所能比拟的了……”

    吸收精神力……我叹了口气。似乎我的确有些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发展了——法师们什么时候可以吸收不属于自己的精神力了?如果在三百年前我就知道了这个法子,我何必还要同深渊地狱的领主做交易,去获得黑暗的力量?

    我忧心忡忡地说:“那么,这就意味着……”

    “她很强大,阁下。”法师疲惫地看着我,“她远比您想象得要强大,并且会越来越强大。”

    实际上我看到的事情远比这个法师要可怕……米伦?尼恩现在正在行走的道路已经不属于从前法师们认知的任何一条……她走出了一条可怕的捷径,一条成为神祗的捷径。如果我放任自己思想毫无顾虑地驰骋,那么我会认识到,一旦西大陆所有的人都成为了她的信徒,那么她所得到的精神力量将更加强大,甚至强大到了必定成为神祗的地步……

    有两个因素使得她获得了命运的青睐——一个是她的那个可以大量制造魔法傀儡的女人——她为她提供了数量上的保证。另一个是她获得的那种可以吸收精神力量的方法……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从哪里得到了它。

    唯一可以解释的也许是世界之树。世界之树吸收着西大陆亡者们的生命力,然后将其供给星界的神祗——这种方式与米伦?尼恩的方法几乎如出一辙。

    而法师提到过米伦?尼恩在近些年来又派遣了大量的魔法傀儡将自己隐藏成为了普通人潜伏下来……我在一瞬间就想到了她的用意——她在寻找我。她必定在获得了我的魔力之后就发现我并未彻底死去,她一直等待了将近两百年,又将自己的力量经营了两百年,而现在她等到了我,并且正在准备对我露出她的獠牙。

    “您也畏惧了?”法师喷吐着血沫笑了起来,“就连提尔康耐现在也感到畏惧了——我们都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够阻止她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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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远行

    第六十七章远行

    “也许你们可以再组织一次法师之间的战斗。”我沉声说道,“就像三百年前那样。米伦?尼恩很强大,但还远远没有强大到从前的那个撒尔坦那样的地步。”

    “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提尔康耐却仅仅是畏惧而已。”法师疑惑地摇了摇头,“他感到无法驾驭那位暗精灵师,却似乎又觉得自己并不需要担心些什么,我摸不清他的想法。”

    我在心里冷笑了起来——因为那群蠢货心里的想法甚至比暗精灵更加危险:他们想要毁灭这个位面一旦连这个位面都不再存在,暗精灵的野心当然就仅能在现在令他感到“畏惧”而已,而这种“畏惧”又有极大的可能是他们的伪装。三位师们一定与米伦?尼恩在表面上维持着和平相处的表象,却在私底下嘲笑着她所做的无用功。

    而米伦?尼恩呢?她会不知道师们在密谋着什么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不然她为何要操纵艾舍莉,试图杀死帕萨里安?只怕这两波人现在都心怀鬼胎却又知道对方在谋划着些什么……而如此看来,现在最温顺无害的反倒是我——这个曾经是世界公敌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似乎你已经把我想要知道的都告诉了我……”

    “那么请您按照您承诺的那样,给我一个干净利落的死法。”他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就连药剂都没法挽救他的生命了。

    我惋惜地看了看他,觉得这家伙实在是个悲情的人物。他本该待在师的法师塔里,用一生的时间去研究魔法,然后成为一个不错的高等法师,拥有凡人所无法企及的漫长生命,在历史中留下一个不坏的名声,接着安详地死去。

    然而现在的他在隐姓埋名之后却只能默默无闻地死去,不会有人记得他是谁,更没人在他的墓前哀悼。

    我向索尔挥了挥手:“带他出去——你应该知道如何杀死他。”

    索尔转身从墙壁上取下一柄装饰华美的十字弓,一言不发地将他扛了起来。

    大约三十分钟之后,城外的某处平地上亮起了一团绚丽的光彩……那个法师在死亡的一刻将身体里全部的魔法都释放了出来,而记载着他的那些法术的卷轴与手札则躺在了我的书桌上。里面大多数是些低级法术,却也有几个比较实用的、我的手札中不曾记载过的魔法。

    我忠诚的死灵骑士在料理了那个法师之后按照我的指示,马不停蹄地赶去通往北方国境的几个重要关口。而长夜漫漫,我则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思考。

    矮人们的力量、白精灵们的力量、法师们的力量、世俗的力量……每一支似乎都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没有哪一支像从前那样忠诚于我。

    我得不得按捺心中的激动与不安,为自己以后的行程做一次长远的规划。我原本打算在珍妮将马第尔家的事务料理完毕之后才动身南下,但现在看起来这个计划不得不提前摆上日程。我不能在今后的一百天中将自己束缚在这里,况且火龙巴卡拉斯正在寻找我并且想要从我的手中夺去那枚胸针。我留在这里只能令自己越来越在某种情感当中深陷下去,并且为这里的人们带来不可预知的隐患。

    于是我立即开始为自己的出行做准备——开始调配几种炼金药剂。

    珍妮是在早餐的时候醒来的。我的催眠药剂为她带来的副作用就是令她的神情有些呆滞,思维有些迟迟钝。但这些并不妨碍她倾听我为她讲述的一个长长的故事——从暗精灵的野心到那位隐姓埋名的法师,从我必须立即外出的必要性到她必须留在这里的必要性。

    等我停止了诉说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地靠在床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那么……你走吧。”

    我仔细地打量她,在确认不是处于某种情绪当中而说出的赌气话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原本以为你会不顾一切地想要跟我同去。”

    “我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并且,我很感谢你杀死了那个害死我父亲的凶手,并且我更希望我们能在不久之后杀死另一个幕后元凶,无论她是暗精灵的女皇还是不可战胜的师。”

    我看着她脸上那种悲伤又无助的情绪,心里有点儿难过起来,于是轻声说道:“实际上……你的父亲现在还算不上已经死去。他毕竟在以另一种生命形式活着……”

    “但在我的心里,他已经不存在了。”珍妮侧过脸去不再看我,“走吧,现在就走吧,不要让我看着你离开。你用不着担心我会做出像昨天一样的事情来——我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对自己最有帮助。”

    我沉默着看了她一会,起身走出了房间。

    卧室里传来了玻璃制品在墙壁上摔得粉碎的声音。但我没有回头,而是去书房披上了自己的披风、拿上了可以挎在腰间的小皮包、拎起一个小小的皮袋,走去了关着瑟琳娜的那个房间。

    这位暗精灵公主似乎还没有习惯人类的作息时间——据我从前的观察,她大多在午夜与上午活动,更加是某种夜行生物。但我毫不在乎地推开了门。

    大门的响动令她警觉地张开了眼睛,然后皱起眉头对我说道:“难道这就是您对待一位女士的作风吗?”

    但今天的我可没有心情与她斗嘴——我将手中的小皮袋丢在了她的被子上,说道:“物归原主——你的那只大猫。”

    她愣了片刻,然后惊喜地打开了袋子,一个小小的脑袋立即探了出来,亲昵地叫道:“喵”

    她捧着那只黑猫左右看了看,然后愤怒地抬起头:“你都对它做了些什么?”

    “‘变形术’加上‘弱智术’而已。”我摊了摊手,“我可不放心让一只黑豹与我同行,我也不想花心思提防它的突然袭击。现在它仅仅作为一个乘骑的坐骑已经足够了。”

    “同行?”她皱起眉头,“你要去哪里?”

    “去南方,避开你的那位母亲。”我又将一个装有黄绿色炼金药剂的玻璃瓶丢在她的被子上,“现在,我得麻烦您将自己重新变小,然后喝下这瓶药剂。”

    她愤怒地注视我,而我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指望现在的我有如此好的心情来与这位公主殿下玩玩虚与委蛇的那一套,实际上我没有禁锢她然后再把药剂灌进她的嘴里已经足够说明我的好脾气了。

    她似乎从我的目光中读出了我的心意,于是狠狠地转过了头,然后施展了一个魔法。她身上的衣料与她的身体一同缩小,很快就变回了第一次见我时候的样子。然后我拔开了玻璃瓶口的塞子凑到她小小的脸孔面前:“喝下它。”

    “提前是你先告诉我它是什么。”瑟琳娜的声音又恢复了尖声尖气的模样。

    “一点含有‘禁锢魔法’和‘虚弱体质’效果的药剂。”我面无表情地说,“为了防止你逃跑,我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手段。”

    瑟琳娜在被子上向退了退,皱起眉头:“不如这样,我向你保证——”

    “忘记你昨天都说了些什么么?你们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誓言。”我走到床边,在她的头顶俯下身来,“别考验我的耐心,我现在的心情可一点儿都不好。”

    她无计可施,只得将两只手扒在瓶口,吞下了一点药剂。一圈灰色和淡绿色的光环立即从她的身上放射出来,然后我抓起瓶子塞上塞子:“感谢你的配合。如果是正常人大小的话,我这一瓶药剂可就要浪费掉一多半了。现在,请您乘上您的黑猫,走进来。”

    我从皮袋里取出一只小巧的木质笼子……不,说是笼子并不贴切。这个东西实际上是一个房子的形状——珍妮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用薄木片建造了它。眼下我对它施展了一个“固化术”,保证它的墙壁比钢铁还要坚硬。

    她似乎愤怒得全身都在发抖——当然也可能是由于“虚弱术”的效果。但她还是在我的威逼恐吓之下走了进去,我觉得她应该能在那座“小房子”里生活得挺愉快——前提是她忘记对我的仇恨。

    我将这房子塞进了皮包,挎在腰间,下楼牵出了我的独角兽。

    这只小母兽的确拥有神奇的力量……似乎昨夜的那些新鲜水果含有魔力,在短短十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就令她变得神采飞扬,并且对我格外亲昵起来。

    对付这头小木兽可不能像对付暗精灵公主一样——它虽然挺聪明,但还没有聪明到可以听得懂威逼利诱的地步。我足足花费了一个小时的时候才使得她同意我将马鞍放在她的背上,并且翻身上了马。

    府里的仆人们并没有对她额前的长角表现出格外的兴趣——因为不少马甲的前端都装有铁质的独角。而我在她的面部安放的白色皮质马甲令他们认为她只是一匹生得漂亮的瘦弱白马——而这也将是我接下来的旅途中大多数凡人们的想法

第六十八章 瑟琳娜的往事

    第六十八章瑟琳娜的往事

    无论是与安德烈告别还是与恺萨告别,都不是令人愉快的经历。而另一件事情让我几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烦闷的心情与不合时宜的柔情冲昏了头脑。那就是——当我骑着独角兽独自走到了城门口,并且在看到一个叫卖黑面包的孩童之后才想起了另一个人来:罗格奥?塔里佛斯

    我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个小家伙的存在。

    他简直就像是一团空气,隐藏在我的身边却又被我常常忽视。曾经有几个夜晚,当我在书房里做完了魔法实验或者记忆了法术疲惫地走出门、关上门之后,门里才会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而这个时候我才会记起……刚才那个小家伙就坐在房间的某个阴影里,某张座椅上,安静地看着我……长达十几个小时

    他的身上总是有这样一种奇特的能力,能够令别人忽视他,甚至忘记他的存在。而这似乎也是他的那种强大而罕见的天赋魔法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我当即命令独角兽调转了方向,飞驰向马第尔的家的宅邸。而等到我来到大门前的时候,我却发现那孩子已经牵了一匹矮脚小马站在门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地看着我,并且从脸上露出了微笑来。

    “抱歉……”我讪讪地说道,“的确是把你忘记了——”

    他一言不发地翻身上了马,走到我的身边。而独角兽不屑地看了看他座下的那匹“同类”,侧着走开了两步。

    暗精灵公主在我腰间的皮袋里尖声尖气地说道:“您当然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里,也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感受——就像你现在不会考虑这牢笼里污浊的空气一样”

    我当即产生了某种预感……这一路,似乎少不了麻烦事了。

    独角兽的脚程很快,但罗格奥座下的那匹小马也表现出了令人惊异的耐力——它竟然可以勉强地跟随上独角兽的脚步,尽管显得气喘吁吁。

    这个时代的旅途总是显得很无聊,在这样路上含有人烟的季节尤其如此。我甚至开始怀念起安德烈的那个佣兵团来——与他们的同行的时候虽然我常常保持沉默,但那些天性粗鲁的家伙们之间的玩笑倒的确令我觉得旅程不那么枯燥了。

    我的怀里有一张欧瑞境内的地图,按照这张地图上所标示出的路线,在我今后的旅程里大约有四分之三的日子都要在这样乏味的气氛中度过。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在周而复始的“赶路”、“进餐”、“休息”当中平安渡过了四天的旅程,经过了两个规模较小的村镇。在第五天的时候,我们终于走出了马第尔家的封地。不知道珍妮此刻正在忙些什么……但我能够想象得到她心里的那种茫然与失落——就跟当年米莲娜离开我的时候一个样儿。

    然而人不能总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因为命运总会跟我们开几个不大不小的玩笑,然后让这玩笑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暗精灵公主已经连续四天抗议她那“恶劣”的居住环境,并且要求我将她释放出来了。但我在心情极度恶劣的前几天里对她的抗议置之不理,这使得她在今天终于安静了下来。然而旅途的寂寞终于令我无法忍受——我想这大概是我已经渐渐习惯于身边总有人陪伴的缘故了。于是我坐在独角兽的背上,用手指轻轻地弹了弹腰间的皮口袋:“嘿,公主殿下。”

    她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了口:“什么事?”——声音里充满了怨气。

    “我打算与您做个交易——用您的回答,来换取五分钟的换气时间。”

    “您真无耻”她愤怒地说道,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我还以为您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我在出行之后第一次笑了起来,“您现在还得牢记一件事——您是我的俘虏。实际上我挺好奇,难道你们在北方的地下宫殿的空气,就要比您的这座‘临时行宫’里的空气要新鲜得多么?”

    “怎么,你认为我们同南方那些愚蠢的矮人一样,住在地下的矿洞里,常年忍受那种潮湿气?”瑟琳娜反驳道,“‘冰雪宫殿’的模样可不是你能够想象的——只要你有机会参观那座宫殿——实际上您更可能是以囚徒的身份抵达那里的——我保证你会惊讶得合不拢嘴”

    我笑了笑,拉来了腰间的皮袋盖子。寒冷的新鲜空气立即灌了进去……我隐约听到了瑟琳娜舒适的深呼吸声。在独角兽又跑出了一段路程之后,我合上了盖子:“好了,作为我第一个问题的报酬,您的五分钟换气时间到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解地问我:“……哪一个问题?”

    “关于您的住所里空气新鲜与否的问题——您看,我是一个守信用的人。”我在扑面而来的寒风里说道。

    瑟琳娜再次沉默一会儿,然后不情愿地说:“好吧,您是一个守信用的人。但是——您依旧是一个守信用的、无耻的人。”

    暗精灵一百岁左右的年纪,大约还相当于人类十六七岁的小女孩……而她倒也的确表现得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

    “那么,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我侧过脸避开寒风,说道,“你原本的发色是银色?”

    “是的。”她的回答显得有些谨慎,似乎弄不清楚在我的这个问题之后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我正打算如约打开盖子她却立即阻止了我,“我现在不需要换气了。”

    “嗯?”我低哼了一声。

    “因为我觉得冷了。”她说道,“因为您的虚弱术。”

    “那么您是不打算再和我做交易了。”

    她再次沉默,然后在我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您是觉得无聊乏味了。实际上我也有这种感觉——我不介意和你聊聊天,当然是那种不含恶意揣测的闲聊。”

    “那么我可就不好意思再用交易的形式来探知你的秘密了——实际上我非常好奇的是,拥有天赋魔法、身为巫师的你,是如何成为了一个法师的?我知道你的母亲继承了我的魔力,而你身上的则是令一部分黑暗力量。在很久之前就是这种黑暗力量让我变得冷酷嗜血、反复无常……但你是如何表现得像现在一样……正常的?”我开始直入主题,但心里并没指望她给我令人满意的答复。

    出乎意料的是,她很快回应了我:“您问起了一个我不想回忆的问题……”

    “如果您不想说,可以不说。之前的那五分钟依然有效。”

    “不。这事情无关紧要……实际上我倒正想借此提醒你一件事——不要对我抱有太大的期望……我的母亲不可能因为我而满足你的任何要求。”她说话的方式依旧是那种歌唱般的声音,但我能够从这声音里听得出无奈与凄凉。

    “您应该了解精灵们的习俗——在精灵们还没有分化为白精灵和暗精灵之前。他们对待……‘性’与‘爱’的习俗。”

    “是的。将两者区分开来。‘性’被认为是同喝水、进食一样满足自身必要需求的东西,而‘爱’则是忠贞又神圣的情感——这与大多数人类将两者混为一谈不同。”我说道。

    “而我们暗精灵仍旧保留了这个观点,并且从未改变。”瑟琳娜说道,“当白精灵与暗精灵分化之后,我的母亲极其仇恨那些南方的同胞。她经常组织起讨伐队伍对他们发动袭击,并且将俘获的白精灵带回冰雪宫殿,以此羞辱南方的白精灵之王。大约在一百多年前的时候,有一个将军,白精灵的将军,被我的母亲俘虏了。”

    “而后,我的母亲侮辱了那个俘虏——在床第之上。因为他的妻子是白精灵王国的一位公主,我的母亲认为这种并非基于需求的‘’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发泄她心中的愤怒。然而因为这一次的冲动,母亲在四个月之后发现她怀上了一个孩子——”

    “那……是你?”我不禁有些惊讶——我曾经见到过数量极其稀少的人类与精灵的混血儿,却第一次见到白精灵与暗精灵的混血儿。

    “没错儿,那孩子正是我。”瑟琳娜说道,“我的母亲因为继承了你的魔力,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虽然她在后来通过某种方式修复了自己的身体,却丧失了生育的能力……似乎她与暗精灵的男性之间存在着某种无法消除的排异反应,暗精灵的男性没法儿令她再次怀孕了。而在那之前,我的哥哥约瑟芬就已经出生了。”

    “起初她对这一次受孕感到异常愤怒,认为自己的身体受到了玷污……然而她很快平静了下来,因为她觉得……这种生命形式,也就是现在的我,也算的上是她眼中的某个魔法奇迹——于是她……‘慷慨’地给予了我生存的机会,并且将我诞了下来。”

    “实际上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我的母亲就认为我是她的耻辱。她在我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就开始用我的身体来进行各种魔法实验,但我顽强地活了下来——也就是我的这种顽强,为我再次争取了大约十几年的存活时间,直到我的天赋魔法开始显露出来——实际上也就是因为我的那种天赋魔法,我才能在各种各样对身体有极大副作用的炼金药剂的侵蚀下‘健康’地成长,并且拥有了现在这种可以变小、缩到你腰间的这座牢房里的能力。”

    “似乎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收获……”我轻声说道,试图冲淡一些悲伤又严肃的气氛。

    “不……撒尔坦阁下,如果您是我,您就不会这么说了。”瑟琳娜平静地笑了起来,尖细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飘渺,“实际上那些炼金药剂早已腐蚀了我身体里的每一块骨头,而现在,就在我的身体里,支撑着我的内脏、肌肉、血管的,也不是骨骼……而是魔力。”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我是一个没有骨头的人,我每时每刻都得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的天赋魔力,使它们能够令我身体上的其他器官正常地运行下去,并且凝聚着魔力不让它消散,不让我瘫软成一团。您能够想象么?人们几乎是无意识的呼吸、流汗、睡眠、消化……我都得自己有意识地控制,并且确保自己不会因为哪一次的不小心而就此死去。”

    “我……大概能够想象得到你的那种痛苦。”我低声说道,“不会比我从前身为巫妖的时候逊色多少。”

    “而在我展露出了自己的天赋魔法之后,我的母亲意识到我可能对她有更大的用处……于是她花了三年的时间来做一个准备,并且取出了那个被封印的力量——那部分来自您的身上的黑暗魔力。她试着将那魔力与我融和,令我成为一个拥有巫师天赋的法师。而在此之前,只有她成功过。”

    “您的那一部分黑暗魔力……您对它们的特性应当记忆犹新。如果我能够回到从前,无论能回去多少次,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自己的生命。那魔力一方面侵蚀着我的心智、消磨着我的灵魂,另一方面又令我无数次地产生毁灭一切的念头。而这些疯狂的情绪与我的天赋魔法相抵触,我每时每刻都认为自己的精神与将在下一刻崩溃。”她的声音变得向寒风一样冰冷,“而我在这样的折磨里度过了六十多个年头……直到我的那位母亲找到了某种方法,驯服了我身体当中的那股黑暗魔力。”

    某种方法?我的心头一跳……可以压制那种黑暗力量的方法?但我知道此刻的气氛并不适合我来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我强行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继续听她说下去。

    “然后……我不再受到轻视,开始成为我的母亲的助手——尽管她时常在暗中用刻毒的眼神注视着我,但她却再也没法儿像从前一样折磨我了。”

    最近的情节发展是否有些缓慢?

第六十九章 林间女巫

    第六十九章林间女巫

    “所以我说,萨尔坦阁下,你认为我的母亲会为了我付出多少呢?”她用一种听起来颇为轻松的语气做了最后总结。

    “至少可以减少她的魔法傀儡的数量。”我沉声说道,“那位法师——那位隐藏在马第尔家的法师已经被我杀死了。临死之前他告诉了我一切,包括你在那些制作过程中所起到的关键作用。”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实际上我并不喜欢我在那过程当中所扮演的角色。只是不想再被人轻视而已……您想象不到暗精灵王国的状况,那是一个被诅咒的国度……如果有一天深渊地狱的恶魔们跑来了地上界……那个一定令他们感到宾至如归。”

    我将皮袋的盖子打开一道缝隙,让新鲜的空气流通进去,然后说道:“实际上……既然你对你的那位母亲并无太多好感,又身为被暗精灵们所排斥的混血儿。我倒有一个主意——”

    “投奔您的麾下?”瑟琳娜笑了起来,“不——您应当是了解自己的。如果此刻我答应了你,你是否会完全地信任我?如果你没法信任我、没法儿令我感到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我为什么要丢掉自己的权势与地位,来过这样一种生活?”

    “我以为我的人格魅力已经征服了你。”我将披风的毛领拉得严实了些,说出一句玩笑话来。

    “魅力?或许您是有一点的。但人格么……”她尖声尖气地笑了起来。

    独角兽越过了前方一道干涸的水沟,而我则在心里思索着是否要为她重新取一个名字……达芙妮?这个名字似乎比瑟琳娜要适合得多。

    北方凛冬将至,而向南却大不相同。我们赶路的速度似乎超过了季节变化的速度,在走出了博地艮行省、进入了曼达行省之后……漫天冰雪的景象竟然变成了枯叶满地的景象。此刻我们已经带着满身的寒气奔驰了将近二十天,时间已是冬月九日。而即便如此,我们身边的气温也渐渐升高,甚至地上开始出现了绿意。

    在一个眼光明媚的午后,在森林间行进了将近六个小时之后,我们远远地看见了远处路边的一幢小木屋。

    这木屋令我想起了古鲁丁艾舍莉的居所——只是它的外壁不是缠绕着的常春藤与爬山虎,而是青绿色的苔藓。屋子有一半隐藏在林间的树丛里,另一半则隐在树木的阴影之下。屋子外面立着一块小小的牌子,上面以通用语刻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字:龙与美人酒馆。

    我在屋外停下我的独角兽,然后翻身跳了下来,谨慎地向四周看了看。接着使用了一个“侦测魔力”——一切正常。屋子里并不嘈杂,而附近也不是热闹的交通要道,因此我对这忽然出现的酒馆总感到有些奇怪。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一条曾经繁荣、而如今被废弃的道路。贵金属联盟贸易的发展使得很多曾经兴盛的城市衰败了,也使得很多曾经偏僻的村落变成了大型城镇……也许这里就是受其影响的诸多地区之一。

    酒馆里挺安静,我在犹豫片刻之后让罗格奥拉着我的衣角,推开了低矮的门。

    一股潮湿气伴随着屋里木头的霉味儿扑面而来。屋子里仅靠从三扇没有玻璃的木头窗中透进来的光线照明。酒馆老板的所在的地方——一个简陋的木头吧台占据了光线最充足的位置。而四张木桌则分散在其他角落,桌边仅有两个顾客:两个克莱尔人,一个是金发,一个是栗发。

    我站在门口张望,身子挡住了光线。酒馆里的三个男人几乎同时抬头看向我,然后都在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我想并非我的衣着令他们惊讶,而是我的发色令他们惊讶了。

    我拉着罗格奥走到桌边坐下,解开自己的披风、将腰间的皮袋搁在桌上,接着敲敲桌面:“两杯果汁,老板。或者两杯罗兰草汁。”

    酒馆的男主人此刻才收回了目光,愣了一会儿,然后手忙脚乱地为我端上两杯翠绿色的罗兰草汁,同时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是……莉莉丝女士的朋友?”

    “莉莉丝”旁边那个金发克莱尔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立即狠狠向脚下唾了一口,“呸”

    “那不是她的错,大奥利。”他身边那个褐头发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罗拉的病得那么重,谁都救不了她了。”

    “至少不用那么痛苦地死去那个老巫婆”被称作“大奥利”的男人顿了顿他手中的木头杯子,气恼地一饮而尽,同时挑衅似地望着我。

    我没有理会他的目光,但“老巫婆”这三个字引起了我的兴趣……是一个法师么?于是我低声问那位酒馆主人:“莉莉丝……是谁?”

    那酒馆主人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就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我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阻止他……这里偏僻荒凉,我想他大概一年都见不到几个陌生人,于是我原谅了他唐突的举动,并且打算听听他会对我说出什么来。

    “莉莉丝是一个女巫……诸神在上,您的发色和她一个样,您是位尼安德特人贵族吧?……我可是头一次见到像您这样好脾气的贵族。”

    “你就压根儿没见过贵族。”大奥利拍打着大腿,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大声笑了起来。

    “什么样的女巫?”我问他,并且将自己面前的那杯罗兰草汁推向了他。

    “一个真正的女巫”酒馆的主人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就像这周围隐藏着正在偷听的密探,“我们这一带都是伐木工人——砍下这里的大树运去城里卖掉的那种伐木工人……森林里野兽多,附近又没有药剂师,所以每年都有几个人因为伤病丢了小命。可是自从前些日子那个女巫搬来了这里的山上,情况可就好多了——”

    “帕里”那个栗发男人皱起眉头喝止了他,“别跟外乡人说这些,谁知道他回头会不会带来一队卫兵更新把那个老女人抓去烧死”

    这一次大奥利没有说话,只是面色阴沉地看着我——看起来他对于那位“女巫”的仇恨仅仅是在嘴上说说,心里大概还是站在她的那一边的。

    “审判女巫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我可没兴趣再费力跑回来一趟。”我摊了摊手,微笑道,“我只是想听听新鲜事而已。”

    酒馆主人帕里抓过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得意地向那两人耸耸肩,继续对我说道:“她是会魔法的——还会制作药剂。不不不……您可别以为她仅仅是个药剂师,我亲眼看到过她让她养的那些鸡乖乖地走进锅里……”

    “被拔了毛掏空了内脏的鸡”栗发的男子忍不住插了一句。

    “对,被拔光了毛的鸡”帕里补充道,“还有被剥了皮的兔子那些都是我们给她的报酬……她住的那栋木屋的周围还有白色的雾气,只要有人没得到她的许可就走进去,保准会倒下来睡上个三天三夜,然后没头没脑地再走回去”

    的确是法师的小把戏。我在心里想到。只是一个法师……或者是魔法学徒,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隐居?

    “那女巫还有个女儿——年纪比他还要大。”帕里指向那个栗发的男子,“有的时候女巫的女儿会来村子里用药剂换点儿东西,痴痴呆呆的,说什么自己原本是城里人,是博地艮人……”

    我皱起了眉头。“那个女巫也是银发?”

    “没错儿,跟您的头发一个样。”

    我不再说话,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会是她么?

    我没有心思再坐在这里了,从袍子里摸出一枚铜币丢在桌子上:“那么,那位女巫住在哪里?”

    栗色头发的男子几乎立即就警觉了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的这位小朋友生了点儿病……实际上我正是在带他去南部求医。既然你们把那位女巫描述得那么神奇,我想我应该去碰碰运气。”我微笑道,“相信我,我并无恶意。我能对一位女巫做什么呢?”

    帕里、大奥利和那个栗发的男子相互交换眼神,然后帕里缓缓说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她住在哪里的话……”

    我又丢出了三枚铜币。

    “那么我可以带你去。”帕里眉开眼笑,抓起三枚铜币收了起来,然后转向那两个人,“好了先生们,今天的营业时间到此为止”

    尽管北方已是凛冬,然而南方的林间却依然潮湿阴冷。我与罗格奥各自牵着自己的坐骑随着酒馆主人踏上山路,在泥泞的路面将我的靴子与披风下角弄得脏脏不堪之后来到了他口中的女巫居所——那是栋隐藏在林间的小木屋,屋前铺满了厚厚的落叶。屋子的背后靠着高高的山岭,就连正午时分都没法儿见到阳光。

    屋子与我们之间一片极其广阔的空地上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我轻轻抽了抽鼻子,发现那是一种含有催眠成分的魔法药剂。

第七十章 故人重逢

    第七十章故人重逢

    看起来这个女巫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否则屋外的就应该是淡绿色的腐蚀性药剂了。

    独角兽达芙妮疑惑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将脑袋在我的肩头轻轻蹭蹭——这表示她并未在周围侦测到邪恶气息,一切都挺正常。

    “就是这里了,先生。”酒馆主人小生说道,“您先得高喊三声‘莉莉丝’女士,然后在得到回应之后才能走进去……”

    “好的,感谢你的帮助。”我转过身来看着他。而他在微微一愣之后明白了我的意图,再次向我躬了躬身子,一步一回头地消失在山坡下的密林里。

    “你认为她会是一个傀儡?”我腰间的瑟琳娜尖声尖气地问。

    “我……”我轻轻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那个人,那么……我不希望用到‘傀儡’这个词。”

    “那么,是你的朋友?”

    “朋友?”我想了想,然后轻笑起来,“曾经算得上。”

    然后我摸出一瓶药剂在鼻子底依次下闻了闻,大步走进雾气里。

    雾气占据了挺大一片我空间,我们花了两分钟才走出来……然后就看到了个搭在屋子门前的小小凉棚。我感觉自己的心跳了跳。

    接着我独自走到门前,轻轻地推开了它。

    房门发出“吱呀”的一声响,屋子里一股刺鼻的药剂味儿涌了出来。在我的视线之中,有两张床铺,虽然被褥破旧不堪,但还算整洁。靠窗边的床铺上躺着一个人——面对着我,我正好能够看得清她的样貌。她似乎在睡眠当中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眉头紧皱,却像是陷入了一场梦魇无法醒来。

    另一个身影——穿着破烂外袍的身影正躬着腰,背对我在一口锅里搅拌些什么,锅下则是燃烧的火焰。似乎因为木柴潮湿,火焰在舔舐着锅底的同时还冒出大量的黑烟,然而那个人却对此毫无反应,像是一个木偶。

    我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心里终于有些什么东西放下来了。

    我想那个背对着我的人,大概是听力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损伤,以至于我推开门发出响动她都未能察觉。

    “莉莉丝女士。”我叫道。她毫无反应……

    我提高声音,又喊道:“莉莉丝女士”

    这一次她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猛然转过了头来。她惊慌的动作打翻了架在火上土锅,里面的一锅菌汤洒了一地。

    但大吃一惊的可不仅仅是她,还包括了我。

    ……这是一张什么样的脸脸上有三道纵贯的缝隙,被稀疏的针脚扯到了一起,却令她的一只左眼奇怪地斜了下去。嘴唇干瘪开裂,露出里面为数不多的几颗发黄的牙齿来。头顶几缕稀疏的银发凄凉地垂下,几乎盖住了唯一一只还算正常的眼睛……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对面那个丑陋到极点的老女人却在看见我之后很快平静了下来。她缓缓后退,然后将手撑在了身后的案板上:“我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们还是来了。”她用那种嘶哑的声音说:“其实你们用不着花这么大的力气……我原本就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她说着,用颤抖着的手拉开了自己的袍子:“看吧……我只是想安稳地度过最后一点时间……”

    袍子底下的是一具干瘪的躯体……而那躯体上同样纵贯着几道巨大的裂口,同样以稀疏的针脚扯住。只是躯体当中的那些填充物已经从裂缝里露了出来……我不知道究竟她怎么可能在受到这样严重的伤害之后还能够活着。

    “看着我的耳朵。”我沉默了一会儿,放下兜帽来,并且对她使用了一个“敏锐听觉”的法术。

    “你……”她用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是精灵?”

    “我是尼安德特人。我来到这里,也不是要杀死你……”我停顿了一下,说出那个名字,“艾舍莉。”

    “那么你是谁?”她的声音颤抖着,并且裹上袍子,“你是……你……这不可能……”

    我走到那女人的床边,曾经的那位艾舍莉的“母亲”的床边,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她似乎打算阻止我,但最终没有靠过来。

    “痛风又发作了?你给她吃了催眠药剂?为什么不用秋水仙根?”我转向了她。

    “你……果然是你么?艾尔?穆恩?不……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颤抖着摸索到一张缺了条腿的椅子坐下,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为什么你还活着?在古鲁丁的时候,我原本以为你已经死去了。为什么要带上这个女人?你真的把她当成了你的母亲了?”我在另一张床边坐下,轻轻弹了弹腰间的盒子,示意那位暗精灵的公主继续保持沉默。

    她从那种令人心酸的苍老姿态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颤抖着说道:“我得……感谢您……您没有杀死我。”然后她看着我:“有关我们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几乎是全部。”我说道。

    “那么您也许就是知道,我是一个魔法傀儡……我们的女王制造了我,然后在我的意识里刻印了虚假的记忆……然后我们被分散到各个角落,潜伏下来,等待某一刻头脑里深藏的意识被唤醒。”她像一个年轻的小姑娘那样拢了拢自己干枯的头发……只是这个动作由她做出来,却显得异样而凄凉,“实际上在与您相处的那段日子里……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名叫艾舍莉的人类女孩……只有在极短暂的时候我会偶尔失去知觉,我想那时候就是另一个思想控制了我的身体。”

    我安静地听着,并且与自己先前的推断相互印证。

    “后来我试着吸收那个孩子的精神力……因为我的意识之中的确还有这样的命令:为女王收集精神力量。但我没有想到他的精神力广阔得像海洋ω。,维系着我的身体的魔力几乎在瞬间就被冲垮了——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我,现在的我……失去魔力,迅速老去,身体被破坏。然后你们将我留在那里……感谢您……”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沉声问道。

    “因为她啊……”她颤抖着抬起干枯的手指,指向我身后那个昏睡的女人,“她的记忆也被篡改过……在我刚刚潜伏在古鲁丁的时候。她醒来了,并且依旧认为我是她的女儿,她把我的身体上的裂口缝了起来……而那个孩子的精神力有一部分仍被我吸收进了身体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就这么活了下来,带着虚假的记忆和真实的记忆,带着她逃来这里。”

    她瑟缩着干枯的嘴唇说:“我知道她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可怜的女人,可是我那部分虚假的记忆却还在告诉我,她是我的母亲……我没法丢下她……我只想待在这里,直到我没法儿照顾她,那时候我就真的管不了她了。诸神在上……但愿我的深渊地狱里不会再遇到她的灵魂……”

    “很难想象一个暗精灵能够拥有这样一颗心。”我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如果您要杀死我……”她说道,“我会接受这样的命运,只是……我请求你治好这个可怜的女人……”

    我不忍再将她现在的样子同古鲁丁的那个小姑娘艾舍莉联系起来,于是侧过了头,打量凌乱的屋子:“这不是应该由你偿还的罪孽……艾舍莉。你应该活下去,并且继续照顾这个女人。”

    “我知道您是一个真正的法师,先生……”她虚弱地笑着,摇了摇头,“我从前的记忆里也有不少制作药剂的方法,也有关于魔法的记忆,可是我知道再没有人能够救得了我了。”

    我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打开了皮袋的盖子,向里面的瑟琳娜低声询问:“你……能做得到么?”

    她有好一阵子悄无声息,并且在我第二次弹了弹那盒子的时候才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说:“但我不想要她看见我。”

    于是我起身走到艾舍莉的身边,而她则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着被毁灭的命运。

    下一刻,瑟琳娜从笼子小小的缝隙里弹出手来,放在了她的头顶上。仿佛时光即刻在艾舍莉的身上倒流,她的头发迅速地变得顺滑而富有光泽,又在几秒钟的时间里覆满了她的头顶。而她脸上的皮肤由黄褐色转为乳白色,又变成暗精灵们独有的那种苍白。至于那些裂口……早在皮肤变色的那一刻就愈合起来,甚至还挤出了从前将它们缝合起来的细绳。

    艾舍莉试图张开眼睛,但我立即用手捂住了她。她的身子僵了了僵,顺从地不再活动。

    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之后,瑟琳娜缩回了手,并且再次沉默。我盖上盖子,退出了几步——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漂亮的、充满了活力的女性暗精灵。

    她依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任何人都没法将刚才的老巫婆同她联系在一起……这简直是神迹

第七十一章 半人马的一幕

    第七十一章半人马的一幕

    我深吸了一口气,长久地注视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然后对她说道:“好了,睁开你的眼睛。”

    她的眼皮颤了颤……然后慢慢张开,露出一双淡绿色的眼眸。接着她慢慢抬起自己的手,在自己的脸上缓缓游走,又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探进了袍子里。

    她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在用梦游一般的动作确认了掌下的是属于自己的肌肤之后陡然停了下来,然后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立即落下大滴的泪水。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含糊不清地说着,并且压抑着哭泣声,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却瘫倒在地,“这不可能,这是一个梦……”

    “珍惜这第二次的生命,艾舍莉。”我说道,“找一个更偏僻的地方隐居,然后不要再被人发现。”

    但她已经用手抓住了我的靴子:“那么求您再治愈我的母亲,她的记忆……”

    “这方面,我无能为力。”我从袍子里摸出那瓶我曾经用来治疗珍妮的黄绿色药剂放在桌子上,“但你可以用这东西治愈她的身体。……如果你还对从前的事情有着清晰的记忆的话,那么你还得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说道。

    她止住了哭泣,用手攀着我的靴子,说道:“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

    “在从前的你,头脑中的另一个记忆被激活的时候……不,应该说,你头脑中的另一个记忆是如何被激活的?”

    “是……一个声音。”艾舍莉做出努力回忆的表情,说道,“头脑里传来一个声音,告诉我:醒来吧……然后我就失掉了自己的意识。”

    “声音?”我皱了眉头,“不是某种感觉或者波动,而是一个清晰的声音?”

    “是的,一个声音。”

    该死,似乎又是一种我不知道的法术——大多数的魔法想要控制一个人的思维,必须要在极短的距离之上,并且是以诱导或者魔力波动的方式影响对方的情绪,进而影响对方的行为。但……这竟是一个清晰的声音?

    几乎相隔半个欧瑞的距离,米伦?尼恩如何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如何将她的傀儡们唤醒?

    “她不会知道详情的,撒尔坦。”瑟琳娜低声说道,声音里有止不住的疲惫,“她们在被制造的时候都失去了意识,可不会记得自己的脑袋里发生什么……”她说的这里的时候陡然住了嘴,而我的眼睛则亮了起来。

    他们的脑袋。

    看起来秘密在他们的脑袋里——从前我之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体之中的填充物上,却忘记了去考虑那最重要的头脑……

    瑟琳娜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又说道:“怎么……你打算剖开她的脑袋一探究竟?”

    艾舍莉抹去脸上的泪水,皱起了眉头:“您……有没有听到有人说话?”

    “大概是你还没有完全适应你这具新的身体,艾舍莉。”我轻描淡写地说。同时站起身来,“我得继续赶路了。你呢?”

    “我……”她咬着嘴唇看了看床上的女人,“我想我还得留在这儿,也许永远留在这儿。”

    “但也许你也可以去北方。”我从尾指上褪下一枚我制作的幸运戒指抛给了她,“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带上这枚戒指去博地艮,去马第尔家府上。给珍妮看这枚戒指,然后留在那里……总比这儿好得多。”

    她郑重地收下了戒指,然后皱起眉头:“但是,她见过从前的我……”

    “正是因为从前的你为你加分不少——实际上她至今还常常提起你,并且无法相信你是一个邪恶之人。去找她吧,你可以把这当作是我的命令。”随后我转身走出了屋子,向屋外看去,然后皱起眉头……罗格奥和他的小马,以及我的独角兽达芙妮……竟然都不见了

    我急忙走出门去,然后在弥漫着雾气的空地里转了一圈,可是视线所及之处还是没有他们的踪影。

    艾舍莉从门里走出来:“您在找什么?”

    “我的马。还有我的随从——都不见了。”我沉声说道,并且为自己加持了一个“初级法师护甲”。

    她立即张大了嘴:“天……也许是那些半人马……”

    十分钟之后,我和恢复了活力的暗精灵魔法傀儡急匆匆地踏进了丛林里——追寻着落叶上那些依稀可辨的蹄印儿。

    艾舍莉告诉我,这片森林的西南部居住着一群亚人种——半人马。这些高大的生物最讨厌的敌人不是那些凶恶的猛兽,也不是对他们怀有恶意的克莱尔人,而是一种小小的寄生虫。这种寄生虫寄居在他们的臀部——不是人类的臀部,而是马身的臀部。这使得他们在感到奇痒难耐的时候不得不求助另一个半人马来缓解这种痛苦。

    但艾舍莉在与他们相遇之后为他们制作了一种简单的药剂,有效地驱赶了那些寄生虫,这使得那些半人马默许了她居住在他们的狩猎范围当中……然而她的客人们可不在此列。

    “半人马说,我的那栋木屋之内就是他们的禁地,他们绝不会打扰木屋里的客人。可是对于木屋之外的那些人……可就得看他们的心情了……”艾舍莉对我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正好赶上他们心情不好的时候……哈?”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追随着那些脚步继续前进。

    半人马……顾名思义,是一种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是马的生物。这样独特的生理构造使他们都拥有两个心脏——一个人类的心脏,一个马匹的心脏。

    同样的,他们还拥有两套生殖系统——一套人类的生殖系统,一套马匹的生殖系统。

    如果用他们身上属于人类的生殖系统与另一个半人马……那么无论哪一位用的是哪一边,所产生的后代都会是半人马。

    如果用属于马匹的生殖系统与另一套同样的系统,那么所产生的后代可就不是半人马,而是彻头彻尾的马了——只是这样生下来的马远比普通的马匹要聪明,甚至聪明到了可以媲美独角兽的地步,并且拥有同样卓越的身体素质。

    尽管半人马将生出这样的后代视为一种耻辱……但几乎每个群落里都有那么一两对儿喜欢胡搞的家伙,为了追求生理上的刺激,以马与马的方式,并且不小心产生出纯种马的后代来。

    于是人类……并且大多数是克莱尔人,最喜欢从半人马的部落里掠夺这样的纯种马,并且高价出售给大城市中的王公贵族。

    因而半人马极其厌恶克莱尔人,并且迁徙到了远离人烟的森林里。现在我即将与这样的一群家伙打交道……但愿他们能够保持理智并且确保我的独角兽与罗格奥平安无事。否则……我大约又要在战斗之后开始记忆魔法了。

    当我们行走了将近三十多分钟之后,远处的一片挂满了枯叶的灌木丛里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我放轻脚步,潜入到一颗大树下,挑选了一个角度向灌木之后看过去……

    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场面。

    一个挺漂亮的美人儿,赤luo着上身,抵在树干上——胸前的两团软肉被树木挤压得变了形,而那个美人儿还时不时地用自己的手用力地揉搓挤压她们……并且从嘴里发出低沉的呻吟声来。

    任何一个人类男人看到这一幕保准都会血液沸腾……然而再往下看的话,他的血液又会很快凝固下来。就在那些矮灌木之后,赫然是一匹毛色乌黑油量的巨大马身,马身的两条前腿跪在地上,屁股则高高翘起……

    而她的身后,一个肌肉发达的大汉正卖力地忙活着,两手扯着那个女人的金黄色长发,同样的马身快速撞击着女半人马的屁股,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啪啪”声来……

    这似乎正是两个喜欢胡搞的家伙……冒着生下纯种马的危险在寻求刺激。

    我看了身边的艾舍莉,而她的脸蛋已经红了起来,轻声对我说道:“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而我在想着要不要打断这一对儿情侣的好事,把他俩弄趴下仔细问问他们的族人们都做了些什么。

    但似乎并不用我自己动手……从远处已经跑来了另一个高大的半人马——手持双刀,气势汹汹,在看到了他们以后放声大吼:“无耻”——他的声音里兼有人声的清晰与马声的嘹亮,“阿勒妮丝,你们竟敢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情”

    而那女性半人马背上的家伙竟然丝毫没有停下动作的打算。他随手抓起插在一边那长达三米的粗矛,大吼了一声抛了出去。

    使双刀的家伙双臂一挥,用巨大的刀刃格开了气势凌厉的长矛,但此刻那仍在女性半人马身上纵横驰骋的家伙已经将身子一挺,发出一声如雷般的低吼。接着他又拔起地上的另一只长矛,纵身向前奔跑了几步,然后上身与马身陡然弯曲成了一个锐角的三角形——臂力、腰力、冲击力在这一刻叠加一处,而后他手中的那柄粗矛像是神雷手中的闪电——携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破开了沿路树木枝桠的阻碍,飞射向那个奔跑而来的半人马。

    来者已经来不及改变方向,只得像先前那样在奔跑中将双刀架在在胸前,狠狠地一格——然而这一次的力量与上一次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粗矛仅仅是被格挡得略微向上了些,然后就破开了双刀的防御,像是一道雷霆一般直贯那个半人马的头颅,令他从前冲的姿态变成了倒飞……狠狠地钉在了一颗巨树上

    这时候那个名叫“阿勒妮丝”的半人马目睹了这惨剧,立时悲愤地大叫起来:“库尔苏勒你竟然杀死了他?竟然杀死群落里最强壮的战士?你疯了”

    那个被唤作“库尔苏勒”的半人马径直走到他的敌人面前,一把拔下来那柄已经深深地插入树干的粗毛,回身满不在乎地大声说道:“这个家伙本来就配不上你——既然能够被我杀死,他有什么资格当族长?我已经在北方游荡了二十年,现在,群落的权力应该属于我了”

    于是我知道,就在刚才,我目睹了一场半人马群落中的政变。

    半人马虽然被归类于亚人种,然而他们的群落权力结构却与狮群极其相似——一个雄性在自认为拥有了强大武力之后可以挑战群落首领——一旦杀死了他,就可以成为这个群落的新主人。而如果战败,只要俯首认输,就可以保留生命而离开群落,做一个孤独的游荡者。

    这位名为库尔苏勒的半人马似乎曾经在权力的斗争中失败过,而在过了二十年时候,他又卷土重来,与群落首领的妻子私通,并且轻而易举地杀死了那位可怜的丈夫。

    这样的行为在人类社会看来简直是十恶不赦,而在半人马的群落里却实属平常,以至于那位前群落首领的妻子仅仅是在激动地表达了自己的惊讶之后就彻底地臣服于他,又将自己漂亮的头颅埋埋在了那位新的篡位者的胯下……而后者手上的粗矛尖端则滴着红白相见的粘稠液体,落在那个女性半人马的金发上……就像是一簇死亡之花。

    似乎掠走我的独角兽与罗格奥的半人马们属于那位亡者的权力管辖……而这位新的王者则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好时机——篡位者并没有正大光明地杀死旧王,他还得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去令群落里的其他战士服从他并未位居他。

    但我可以帮助他尽快地夺取这个群落的王权……也许咋他成功后以后,我能够得到的就不仅仅是我所失去的那些伙伴,而是一些远超我想象的东西。半人马们都是彪悍骁勇的战士,而我正需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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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打倒”半人马

    第七十二章“打倒”半人马

    我在树木之后闪身走了出来,轻轻咳嗽一声。库尔苏勒立即凶狠地转过头来,并且将粗矛对准我。而后他看清了我的相貌,想也不想——那粗矛立即化为一道黑影呼啸着向我飞了过来。

    我早有准备。身上的“初级法师护甲”发挥了作用——粗矛在靠近我的时候像是扎进了一团粘稠的奶油,而后像是插进了密实的土壤,接着像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一样砸到了我的胸口,掉落在地面上。

    这家伙的力气实在可怕——我的胸口此刻还在隐隐作痛,看起来要“中级法师护甲”的效果才能完全抵御冲击。但这样的一幕似乎已经足够令他震惊……他一把推开了女性半人马,颤抖着浑身的肌肉用碗口大小的蹄子后退了几步,又从身边的一颗树上毫不费力地扯下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你们这些该死的尖耳朵,竟然追到这里来了么?”

    ……尖耳朵?我愣了愣。他指的是暗精灵么?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二次被这样误会了。

    我再一次摘下自己的兜帽:“尖耳朵?我可是尼安德特人。”

    库尔苏勒皱着眉头仔细地观察我,然后用人类的鼻子打了一个马匹的鼻响,看向我身边的艾舍莉:“她可是一个尖耳朵该死的暗精灵”

    “她的确是一个暗精灵,但她是否该死,可不是你能够决定的。”我沉声说道,“另外,你和人交谈的方式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特别是对于一个将要统治半人马群落的首领来说。”

    “但是你的生死也得由我来决定”我的语气似乎成功地激怒了那位暴躁的半人马,他再次将手中的粗大树枝投向我,并且在树枝脱手的一刹那发力飞奔,用极快的速度从身边的枯树上扯下另一些树枝作为武器,双手交替着将它们一同发射出来。

    我的对面顿时出现了六七根高速飞行的粗木棍,而那半人马还在向我飞快地冲过来,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怒气,像是下一刻就要把我撕成碎片。

    这家伙似乎对暗精灵有着刻骨的仇恨——不用多想,一定有又是米伦?尼恩的手下干的好事。对付这种迷信武力的家伙可不是仅仅依靠巧舌如簧就能解决的了,我必须得让他在自己最自豪的方面对我感到自愧不如……当然不包括他刚才做的那种事情。

    于是我懒得闪避,左手在袖子里一摸,一枚拇指大小、被精心切割过的钻石就已经出现了在了我的掌中。然后我用极短的时间构建了一个“迪尔芬德之盾”,魔法的力量立即将我与艾舍莉保护了起来。携带着惊人力量的粗树枝接二连三地撞击在无形的护盾上,而后又被几乎是同样巨大的力量反弹出去。库尔苏勒在高速奔跑中以令人赞叹的技巧一连躲过了四根旋转着的树枝,却被第五根横着击中了胸膛。

    但他停也未停,四只蹄子在地上卷起一大片落叶,怒吼着高高跃起,在下一刻就落到了我的身前。两只巨大而坚硬的前蹄像是矮人之神的复仇铁锤一样猛砸了却来……结果却仅仅是在空气中激荡起了一大片涟漪,而后将它们的主人远远抛开。

    库尔苏勒颤抖着双腿保持了自己的平衡,而后再次大吼着冲过来——右臂与左臂抱在一起,覆盖着因为战斗而形成的厚皮的肘关节变成一个锐凸,像是一个攻城锤一样锤在了我的护盾上。

    假如我手中现在握着的是一枚普通石子而不是钻石,石子上一定已经布满了裂缝,并且会在再承受几次这样的攻击以后开裂破碎,让我只能以精神力维持这个魔法。然而现在我所拥有的这种西大陆目前已知的最坚硬的物质令我甚至可以承受一整队食人魔的攻击……这样的打击自然更不在话下。

    我甚至不再需要将法杖插在地上以增强这个魔法的威力,实际上自从我找回了我的手札之后我就已不再需要法杖了。无论从坚固性还是实用性上来说,我的手札上所蕴含的魔力已经令它可以媲美神器,也让我省去了将长柄魔杖背在背上所带来的各种烦恼。

    眼下这只半人马的第二次撞击徒劳无功,但他马上又开始了第三次的尝试——双眼恶狠狠地蹬着我和艾舍莉,仿佛一旦打开了这个护盾就要将我们两个活活吃掉。

    刚刚获得新生的小姑娘有些畏惧地向我这里靠了靠,我轻拍她的肩膀示意她镇定下来,然后微笑地看着护盾之外的库尔苏勒——我们之间似乎除了空气没有别的东西,然而他就是没法儿靠近一步。

    “这就是我不大愿意跟你们这些半人马打交道的原因,也是你们为什么会生活在丛林里的原因。”我说道,“你们这些家伙总是这么暴躁……可是光凭身体可没法儿解决所有的事情。”

    他又抬起肌肉结实的双臂大力猛砸我的头顶,然而除了制造出敲击战鼓似的响动之后没起到一丁点儿的效果。

    “你就没想过问问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找你有什么事?”我提防着远处的那个女性半人马,以防备她忽然逃走。但好在她并没有似乎的企图而是安静地站在远处看着这边——这是半人马群落里的传统之一——女性大多不参与到战斗之中……搏斗是这些脑子里流淌着激素与荷尔蒙的大家伙的事情。

    库尔苏勒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攻击对我完全没有效果。他停下手来,撑开双臂,挺着厚实的胸膛围绕我们着慢慢走动:“就算想要知道你要做什么,也得等到把你的双手双脚拧折之后”

    “一百多年前你们的祖先曾经担任过某位人类帝王的侍卫,还被授予铁甲和利剑。只是那位帝王死去之后,你们的族人们就被驱逐……现在我终于知道原因了。”我微笑着说,“因为缺乏有效的自制力和聪明的头脑——”

    “而现在你们只能隐藏在环境恶劣的森林里,并且以‘自然的朋友’而自居……我打赌那些电脑访问南方的白精灵们无时无刻不在心里嘲笑你们——一个生为战士的种族却远离人烟苟且偷生……你就从未怀念过你的那些祖先的荣耀?身披铠甲手执双刀驰骋在平原之上,令敌人闻风丧胆?”

    库尔苏勒在听到我的这些话以后忽然平静了下来——而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蛊惑者”他说道,“你以为现在的半人马还会在乎什么回忆和荣耀?他们早就被一百多年的时光消磨了一切锐气——而你认为仅凭你的这番话就能够说服我么?半人马从来都不是奴隶种族,谁也别妄想要我臣服于他们去告诉你们的主人,除非她有胆量同我面对面地战斗,否则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我注意到他使用了“他们”这个词——他将自己排除在外了。而“你们的主人”和“她”这两个词语,则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米伦?尼恩。

    这家伙说自己曾经在北方游荡了二十年,我打赌他必然那些暗精灵打过交道,并且结果相当不愉快。

    “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情,战士。我所代表的并非北方的那股势力——”我让自己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似乎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而我则有些法子能够帮助你,如果你不介意在我们之间来一场心平气和的谈话的话。”

    库尔苏勒向后身看了看,然后转过头来,轻蔑地哼了一声:“和你这样只会躲起来挨打的家伙心平气和地谈话?——除非你先能打倒我。”

    “那么,好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耸了耸肩膀,手中一道准备已久的“石化术”立即发射了出来。对面的大家伙连哼都没哼一声,干脆利落地在我眼前变成了一尊雕像。

    然后我撤掉了“迪尔芬德”之盾,在他惊讶又愤怒的眼神里走到他身边,用手在他的马背上拍了拍,然后试着推了推它——这大家伙可真重。我打赌五个我加起来也没他重。

    但好在此刻他还保持着两只蹄子离开地面的姿势——尽管是一前一后,但已经足以令我找到他的平衡点了。

    接着我向艾舍莉招了招手:“来搭把手”

    我们俩在他愤怒的目光之下花了一分钟才将这巨大的雕像推得失去了平衡,而后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了一大片落叶和泥水来。

    远处的女性半人马见这个大家伙被我推倒,立即转身想要逃跑。一个“蛛网术”牢牢地捆住了她的四蹄,她挣扎了几步之后轰然倒地,又试图用双手去撕扯开那些粘稠的东西。然而这样做的后果只是令她把自己困得更紧——包括那两只原本可以自由活动的双手。

    此刻她的脑袋正对上了先前被库尔勒苏杀死的半人马,她的前夫。而后者身上滴下来的血液很快就把她的金发染成了红发。

    感谢书友“小鸡王”和“你妈傻”……的打赏~~

第七十三章 出现在北方的白衣人

    第七十三章出现在北方的白衣人

    我出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双手走到库尔苏勒的面前:“如你所愿,我已经把你打倒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么?”

    那家伙只是瞪着我,不肯说话——噢,是不能说话。

    我抬起手来在他的脑袋上轻轻碰了碰,解除了头部的石化状态。他立即喷出了一口浊气,瞪着我:“卑鄙”

    我腰间的瑟琳娜在盒子里尖声尖气地轻声说道:“真是难得,对暗精灵们如此仇恨的半人马竟然会与我持有同样的观点。”

    我盖紧了皮袋的盖子,蹲在半人马的身前:“你看,你足有五个我这么重,又身经百战,却要求我在战斗中打倒你——以自己的绝对优势来向我提出这种要求,与我现在所做的事情有何区别?”

    “诡辩者”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半人马战士被人打翻在地之后说话会变得如此简洁明了——我想我们终于可以好好谈谈了。首先得让你知道我的身份……一个魔法师,暗精灵们的敌人。”

    库尔苏勒疑惑地看向艾舍莉。

    “她么,和你的身份一样——暗精灵群落的背叛者,和我……以及你,站在一边。”

    “你们想要得到什么?”——形势比人强,似乎这位未来的半人马群落首领在冷静之后还算是一个有脑子的家伙。

    “实际上我还没想好。然而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的原则’,我现在对你挺感兴趣。如果你不介意把你在北方游荡的那二十年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我的话……”

    “我没法儿相信你。”库尔苏勒说道,“我不能相信任何人。”

    “那么就没办法了。也许你还需要继续冷静。”我遗憾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一颗横卧与地上的枯树干上坐下,开始拿出我的手札记忆被用掉的魔法。

    库尔苏勒赌气似的不再开口,双眼看着面前的枯树叶,像是打算用愤怒的目光把它们点燃。

    我坐在枯树上休息了二十分钟,库尔苏勒就在地上躺了二十分钟。我倒并不担心独角兽和罗格奥的安全——因为他那个无比强大的天赋魔法。

    又过了好一会儿,地上的半人马终于开了口:“你对阿勒妮丝做了什么?”

    我又看了一会儿我的手札,才合上了那本书:“她是你二十年前的情人?那么让我猜猜……应当是这样一个故事。一位年轻而野心勃勃的半人马在二十年前试图夺取群落领袖的位置,并且打算重拾那些被他的族人们忘记了的‘记忆和荣耀’。然而当时他的很不走运……或者因为在战斗中被打倒,或者因为他的观点无法被大多数人接受——他不得不离开群落并且去往寒冷的北方……”

    “他在那里孤独又不甘的游荡了二十年……当然也可能是成为了另一个小群落的首领,因此那些暗精灵们才会对他表现出一定程度的兴趣。但他拒绝了他们所提出的要他为暗精灵女王效忠的要求,然后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情发生了。接着这位二十年前的年轻人,现在的失意者回到了南方的故乡,打算重新接管这个群落……然而他从前的甜蜜情人现在已经变成了新任首领的妻子。于是他们在此处并且被发现……阴谋篡位者杀了群落首领,打算以胜利者的身份回到群落当中,却被一个法师发现,并且那位法师打倒了他——”

    “实际上,库尔苏勒,你该感谢我。”我叹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派人,“你没有在公开的一对一决斗中杀死那位首领,而是在一种不体面的场合以一种不体面的方式杀死了他——他的孩子和朋友在群落中还有相当的影响力,你回到那里,等待你和躺在地上的那位女士的将是什么?你看——她刚才甚至一直不敢大声呼救。因为她也明白,一旦另一些家伙来到这里,先死掉的将会是你,然后才有可能是我……”

    半人马沉默着不说话,我继续说道:“米伦?尼恩必定要求你成为她的仆人,或者为她卖命的战士……那么让我再猜猜,她开出来的条件是什么?财富?不……你们对财富不感兴趣。土地?不……她赐给你们的土地只能在寒冷的北方,而你一定无时无刻不想着重回南欧瑞。接下来……长久的生命。她应当是许诺给你一个崭新的身体,甚至可以使用魔法……因此你在见到我的能力的时候才没有大惊失色,而像是早已习惯的样子——”

    “你是聪明的,你懂得拒绝。”我叹了口气,“暗精灵们的长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玩意儿顶多让你用上一两年的蹩脚魔法,然后就得准备迎接身体崩溃的命运。”

    “我担心的不是这件事情。”库尔苏勒终于开了口,声音也平静了许多,“我不能代我的同族做出决定,将他们带领上成为奴仆的命运之路。半人马是自由的战士,我们不会臣服任何人。即便是在代达罗斯皇帝的身边,我们也是一支雇佣军团,而非他们的仆人。”

    “我理解您的这种骄傲,并且深感钦佩。”我从枯树上站了起来,为他解除了魔法。

    库尔苏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才重新站稳——因为石化状态令他的血液停止了流通。如果这种状态再保持上一个小时,他也许就真的站不起来了。而在此之前我已经为自己加持了一个“中级法师护甲”,并且后退了几步,打量这个比我高出了三个脑袋的大家伙:“你的阿勒妮丝,就在那边的地上。除了手脚被蛛网缠住之外,我可没对她做别的事情。”

    “你能给我什么?你的要求又是什么?”库尔苏勒没有立即回到他的爱人身边,而是皱起粗眉毛看着我,同时跺着脚,试图让自己的四条腿尽快从麻木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我看得出你不是个简单的家伙。我在北方见过几个暗精灵的法师……”他瞥了艾舍莉一眼,“都没你这么强大。”

    “那些人不是法师,只是魔法傀儡。”我向他介绍身边的女精灵女士,“这位女士,曾经就是一个你遇到的那种……魔法傀儡。但因为某些不公正的待遇,她已经发誓同那位女王划清界限,站在我这一边。”

    但库尔苏勒仍旧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说得没错儿,我曾经在北方的达弥努森林拥有一个群落——拥有三十个强壮的战士。但暗精灵们要我为他们效忠,我拒绝了。然后他们在一个夜晚偷袭了我们,抓走了几乎所有人。我战斗了两天两夜……”

    “与那样的敌人战斗了两天两夜还能平安逃走,值得钦佩。”我适时地补充道。

    “不,我可没有逃走”库尔苏勒皱起眉头,“半人马战士从不逃跑,是一个人忽然出现,并且杀死了那些暗精灵——那人的确是强大的战士,仿佛战斗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休闲娱乐……”

    我的心里一跳,立即问道:“穿白衣服的人?”

    “的确是穿白衣服的人……你也认得他?”

    “诸神在上……这需要多么神奇的巧合。”我不由得轻声感慨,“艾瑞法斯特如此之大……我却总能见到这个人的影子。”同时我的心里也开始意识到,那个叫做西蒙?崔舍的人、迪妮莎的老师、保护过那个“魅”的的人,也许对我而言并不仅仅是一个路人那样简单。如此频繁地得到他的消息,必然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在影响着我与他……会是那个大预言术么?他会在将来为我带来什么?

    而他出现在北方,出现在那位暗精灵师的势力范围之内,又是为了什么?

    我在心里思索了一会,然后回应库尔苏勒的话:“我同他见过几次,但我的确摸不透他的性格。他为什么要帮助你?”

    “说起来,这事儿挺好笑。”半人马耸了耸肩膀,“当时我在一座木桥上,手边是十几支长矛。我用它们把对面的那些暗精灵一个一个钉死在路上,同时又让那些法师们不敢靠近,没法儿对我施法——他们可没有你这样的强力防护。就在我把最后一支长矛也投掷出去,对面的敌人冲过来了。我本打算用胳膊再拧掉几个人的脑袋然后战斗着死去……”

    “忽然我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了一个拿着细剑,穿着白衣的人。暗精灵们的战士们正在冲锋,堵死了桥面。于是那个家伙用挥舞着他的剑——不,说是挥舞并不恰当。因为只要他一抬手,就有一个暗精灵捂着喉咙倒下去……我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向前冲锋。他一边走一边杀人,一个人走过了桥,桥上的暗精灵们也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可是自始至终他的脚步就没变过”

    “你说过还有些暗精灵的法师——那些法师呢?他是怎么对付那些法师的?”我对这个问题更有兴趣。

    感谢书友狐尾山下游荡的野猪的打赏~~~

第七十四章 政变

    第七十四章政变

    “要说法师……实际上我觉得那个家伙也是一个魔法师。他一抬剑,就有像是闪电一样的东西射出去。那些暗精灵的法师立即被洞穿了身体,连施法都来不及……”

    我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同时心里产生了隐隐的不安:“那么,他这样杀死了几个法师?”

    “六个。”库尔苏勒摊了摊手。

    “一共有几个法师?”

    “七个。”他说道,“最后一个法师想要逃走,他就没去追他。可是那法师在觉得自己安全了之后又开始攻击那个白衣人,于是他踢起一块石头……一下子就把把法师打飞了。”

    “那法师当时距离那个白衣人有多远?”

    “大约是……四十多米的样子。”库尔苏勒用前蹄敲了敲地面,“你问这些做什么?”

    “好奇而已。”我微笑起来,“然后呢?”——实际上我这微笑倒真的是发自内心了。从第一次见到迪妮莎使用那种被她命名为“斗气”的东西开始,我就对这力量感到了深深的忌惮——它是那样强大而凌厉,甚至可以抵御火球术的攻击,又不需要施法材料或是战斗持咒。一个魔法师与那样的敌人贴身战斗简直是自寻死路……除非他在一开始,在对方全无防备的时候就用咒文限制他们的活动,令他们没法儿攻击——例如“石化术”。

    但现在从库尔苏勒的描述中,我似乎依稀发现了那种力量的弱点——它没法像很多魔法一样,做出远距离的攻击。那个暗精灵魔法傀儡在与他拉开了四十米的距离之后才打算反击——而这也是大多数具有相当威力的魔法的有效范围。至于另外一些高等法术甚至是传奇魔法——例如帕萨里安的“位面崩塌”,则可以在上百米的距离上发挥作用。

    而西蒙在双方拉开了四十米之后用石头做投掷武器杀死了那个法师……实际上如果当时他的手边有一把十字弓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使用它——因为“斗气”这种东西,能够被发射并且对敌人造成有效伤害的距离似乎比魔法要小得多。

    我的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凡事都尤其弱点,那种力量也不例外。只要拉开足够漫长的距离,我就可以用很多法子获得主动……至少不会失掉性命。

    这时候库尔苏勒继续讲述他的故事——他似乎被我勾起了兴趣,急于向我倾诉那个令他感到了极度震惊的“白衣人”。

    “然后我愣了愣,打算去感谢他。我们半人马是恩怨分明的种族,如果就让他在救了我的性命以后离去,我的心里可一辈子都会感到不安。可是那个人走路的方式也很奇怪——我打赌他也一定是个强大的法师。他在面前慢慢地走,可我就是追不上他。到最后我得全力奔跑才勉强跟得上他的脚步,然后我在他的身后对他说:‘嘿,老兄,我感谢你救了我的性命。如果你愿意把你的战斗技巧教给我的话,我会在救回了我的族人之后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我这么跟了他很久,也这么说了很久,可是那家伙就是不肯理我。最后我一路跟他跑到了通往更北的雪诺国的关口,知道自己得往回走了——我可没法儿适应那里的气候。这时候那个人终于回应了我一句话,唯一的一句话——”

    “他们挡了我的路。”我几乎是和库尔苏勒一同说出了这句话,然后笑了起来。

    “没错儿,就是这句话,然后他就加快脚步把我丢下了。”半人马豪爽地大笑着,伸我的肩膀。而我则轻轻地皱着眉头忍受着他这种表示善意的举动——白衣人西蒙似乎充当了缓冲剂的角色,极好地拉近了我和库尔苏勒的关系。

    “这么说你也遇到过这那家伙——但愿你不是被打的那一位。”库尔苏勒在原地转了转,有跺了跺自己的自条腿——似乎都从麻木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

    他似乎对那个西蒙颇有好感……正巧我也知道些他不知道的东西。于是我笑着说:“当然不是——不然我就不能活着站在这里了。我是在旅行的路上见到了他……”

    我将遇到火龙的与西蒙战斗的事情告诉了他——夸大了某些传奇色彩,略过了米有些我不想让他知道的内容。半人马与我之间的关系在故事当中迅速拉近,到最后他已经开始快活地左右甩动自己的马尾——这是他们感到了放松和愉悦的表现。

    到故事结束的时候,连他看向艾舍莉的眼神都缓和不少,最后我提议将他的爱人从蛛网术中解脱出来,而他则再一次大笑着拍打着我的肩膀说道:“哈哈……一场误会而已”

    眼下我们四个人……半人马当然可以用“人”来称呼——因为他们是亚人种——在相当融洽的气氛中穿行在树林里——我与那位前任首领的尸体共乘在库尔苏勒的背上,艾舍莉则乘坐在阿勒妮丝的背上——有点儿局促地抱着她裸露在外的小腹。

    我让这位战士相信我有能力在一会儿帮助他稳定他在半人马群落中的权势,并且与他达成了一个协议:当我打算与暗精灵们公开对抗的时候,半人马战士们可以成为我的盟友,并且获得铁质的铠甲与武器,将他那些曾经居住在北方的子民们解救出来。

    去往半人马的群落得经过两道山岭,在这段路程里我知道了那里现在的情况。库尔苏勒在年轻的时候的确拥有过一群追随者,但二十年的时间已经令那些追随者臣服于新的首领,并且对他的归来并没有表现出额外的热情。

    被杀死的这个家伙,名叫“图鲁达”,二十年前就是他的死对头,到现在仍是,不过已经变成了“死”对头。按照半人马群落的传统,新的成员要想加入,必须与群落里最强壮的战士战斗。如果他获得胜利,就可以留下来,并且拥有挑选妻子的权利。库尔苏勒显然很轻松地做到了这一点,却并没有对群落里任何一个年轻的单身女性半人马示好——实际上大家都清楚他心中的爱人是阿勒妮丝,而后者也从未忘记他。

    不少新头领的追随者对于他这样一个可能挑起动乱的人表示了不安,并且一定有人在暗暗地监视着他——否则那位首领不可能跨越两座山岭,然后“恰好”目睹刚才发生的一幕并且送掉性命。

    但这情况并非不容乐观。毕竟他曾经的追随者们的态度是“没有表现出额外的热情”,而非对立或者仇恨。

    我想要南下,原本就是打算获得某几支势力的支持,然后壮大自己的力量。既然这里有这样一支不容忽视的战力,我当然有充足的理由在此停留一段时间并且令他们为我所用。实际上我现在迫切地希望在以后的行程中,类似的停留越多越好……那样即便我无法与南方的矮人或者白精灵们达成协议,我也可以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了。单靠一个人力量——无论这力量如何强大,都不可能彻底改变世界。我对此深有体会,并且有过惨痛的教训。

    前方的林木开始变得稀疏,并且土地变得坚硬起来——这是半人马们长期践踏的结果。很久之前,半人马群落还与人类共存在欧瑞皇朝的土地上的时候,代达罗斯皇帝曾经试着赐予他们土地,令他们可以长久地安居下来并且成为自己的职业战士。然而就是因为他们沉重的蹄子常常使得农田变得坚硬而难以耕种,这些亚人种不得不放弃过上农耕生活的打算,而是以雇佣军的形式为皇帝效力。

    现在他们似乎依旧以狩猎为生,但文明程度相较那时而言却似乎已经退化了不少——从前的半人马,在史书中被描写为“气质高贵、身体强悍的无畏战士”。而现在他们的居住地的周围,野兽的皮毛与骸骨散落在土地上,在秋月的寒意中仍旧散发着令人不得不骤起眉头的味道。而再向前些,具可以看到他们的居所——一些用粗树枝搭建的简易棚屋,据我观察,如果有一天下起了雨,这些半人马们就不得不待在屋子里忍受风吹雨打。

    我在村落的外边跳了下来——为了不损害库尔苏勒的形象。而他则径直走到了村落中央的一块空地上,将前任首领的尸体甩了下来。阿勒妮丝紧随其后,两人沉默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其他人的脸上带着震惊的神色向这边聚集。

    而我开始观察这个占地颇为广阔的村落,试图从那些外观看起来没有什么差别的房舍中找到独角兽和罗格奥的身影,但越来越多的半人马挡住了我的视线,并且形成了一个圆圈,将我们四个人围在中间。

    我腰间的瑟琳娜轻声说道:“真是难以想象……我竟然坐视你试图收服一群打算对抗我的母亲的半人马而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如果你还认为她是你的母亲的话。”我沉声说,“实际上我觉得你更倾向于加入我这一边——看看这些半人马战士……我打赌一个由十个半人马战士组成的队伍就可以冲垮一个中装步兵中队的防线。”

    “在你的带领下?有可能。如果靠他们自己?呵呵……”她小声笑了起来,“半人马可算不上是最强大的战士,我们还有……”

    她警觉地闭上了嘴——而很多时候我甚至在怀疑这位暗精灵的公主是不是在以此种方式来报复她的母亲……既不违背自己的良心来“投敌”,也好让我心生警惕,然后想方设法从她的嘴里探得更多的信息。

    这一次艾舍莉可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她的脸色越加苍白,犹豫了一会之后凑进我:“你……在和那个人说话?”她指了指我腰间的盒子。

    “没错儿。”我说道,“治愈你的,也是这位公主殿下——”

    “你答应过我的”瑟琳娜不满地叫了起来。

    “我的确答应过你不说出你的身份,但先发出声音并且被人听到的可是你。怎么……你对你从前所做的事情感到悔恨了?”我笑着说道——在一群半人马战士的环绕之中。实际上现在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不在我们身上,而是在那位躺在地上的前任首领身上,并且不安地骚动着,窃窃私语着,用阴沉或者猜疑的目光盯着库尔苏勒与阿勒妮丝。

    “您把公主殿下装在这里……”艾舍莉难以置信地看看我,又看看我腰间的盒子。

    而瑟琳娜没有说话。

    “我劝你最好别一时冲动,趁我不注意把你的公主殿下给放出来——如果你还想继续隐姓埋名地生活的话。”我轻轻拍了拍腰间的盒子,她加持了一个刚刚记忆的“初级法师护甲”。

    而艾舍莉咬了咬嘴唇,长长地出了口气:“抱歉,公主殿下,我——”

    “我可从没指望过你。”瑟琳娜的此时那种尖声尖气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刻薄,但这并不妨碍她说出之后的那句话来,“我给了你新的生命,你的生命就是属于我的——现在我命令你:乖乖地做你的小可怜儿,别来掺合我的事情。”

    艾舍莉愣了好一会,然后才难以置信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努力告诉自己这不是一场梦。

    这时候半人马那边终于有人开了口:“库尔苏勒,你杀死了图鲁达,又带了两个陌生人类走进半人马的村落——你想要做什么?”

    库尔苏勒看向说话者——一个左脸有一刀伤疤的年轻人:“你的父亲还没有质问我,你怎么有勇气在五十位勇敢的战士面前问?”他阴沉地移转目光,看向说话者身后的一个人。

    那个半人马失去了一只左臂,脸上布满了可怖疤痕,正用复杂的眼光看着库尔苏勒。

    “马拉罕,我的朋友,发言者是你的儿子,你也要像他一样质问我吗?为了这个在二十年前夺走了你的左臂的家伙?”

第七十五章 不老的秘密

    第七十五章不老的秘密

    被称为“马拉罕”的半人马足足盯了库尔苏勒十几秒,然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明白,库尔苏勒……你怎么还能像从前一样,这么……这么富有热情。我今年已经三十六岁了,再过上不到十年,我就要像其他人一样老死——你也应该是和我一样的年纪,甚至还要比我年长两岁。现在的你不是应该安安稳稳地待在群落,找一个女人,然后平静地过完最后几年么?”

    “即便像年轻的时候一样,我们追随你离开森林,回到人类的领地……可是又能得到什么呢?我原本就是被混沌之神创造出来的、守护丛林的半人马,我们的身上有人类的血液,也有马匹奔腾不息的血液,我们的归宿从来都应该是在丛林里……”

    “你的确是老了,马拉罕。”库尔苏勒打断他的话,冷冷地说道,“那么你是打算反对我,就像你的儿子一样?”

    “不,库尔苏勒。年轻时候说出的誓言依旧有效。如果有一天你回来,我一定不会成为你的敌人。”半人马马拉罕抬起他的右手搭在他身前的年轻半人马的肩膀上,“离开这里,这不是你们这一代人的事情。”

    “不,父亲这正是我们的事情。”马拉罕之子甩开了父亲的手,直势库尔苏勒,“图鲁达原本就已经老了——他甚至已经开始出现白发。任何人一个人都有资格挑战他,只是被这个人抢先了一步。”

    他踏着沉重的四蹄走到场地中央:“虽然半人马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两年才会老去,但库尔苏勒,承认吧,你已经不是二十年前传说中的‘无畏战士’了。你的外表掩盖不了你的虚弱——现在,我,塔拉卡,马拉罕之子,以部落战士的名义,向你发起挑战”

    人群之中顿时发出了议论声——一些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半人马似乎相当赞同塔卡拉的话,而一些年长者则用阴沉的目光注视着场中的情况,不肯开口说话。库尔苏勒神情严肃地凝视着他,然后看向马拉罕,放声大笑:“哈哈哈……马拉罕。你认为我已经老了,你的儿子也是这么认为——那么,你是否要阻止你的儿子,塔卡拉对我挑战——在他感到后悔之前?”

    马拉罕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声说道:“抱歉……库尔苏勒。这是孩子们的自由,也是群落里的传统,我没法儿干涉。”然后他侧身避开库尔苏勒的目光,看向他的儿子,右手做了一个虚握的手势——这应当是一个流传在军队中的手语,意为“留下活口”或是“手下留情”。

    库尔苏勒看到了这一幕,然后用复杂的目光看向马拉罕。而后者没有回应他,侧身走到了人群之后——似乎不忍看到他的老朋友当众出丑。

    他的担心的确是有道理的。半人马的寿命大多在四十多岁,不算是一个长寿的种族。他们大多在十四岁的时候发育成熟,然后就一直维持着年轻的相貌,直到自然死亡之前的两年,开始衰老。

    库尔苏勒的年纪应该在三十八岁上下,在半人马群落来说应当属于一位“老人”了。然而他在刚才,在格杀那位部落首领的时候的确表现出了相当卓越的战斗力,那与他的年纪可完全不符。这其中一定有着什么秘密让他可以长久地保持这样的活力……然而群落里的其他人似乎并不清楚这一点,包括马拉罕。

    眼下他的儿子充满自信地抖动着人类上身的肌肉,并且接过了身边另一个战士抛过来的训练用木质双刀。那个战士也将另外一对双刀抛给了库尔苏勒,但后者不屑地打落了它。

    我和艾舍莉以及阿勒妮丝已经退到了一边,围观的半人马们像是觉得我们的身上有某种恶性的传染病,自觉地为我们让开了一块空地。但尽管如此,这些大家伙们身上的味道也令我直皱眉头——大约是秋季少雨、他们又不大乐意洗澡的缘故,现在的我就像是身处一个臭烘烘的马群里。

    塔拉卡皱了皱眉头,然后也丢掉了自己的双刀。“公平的战斗。”他说道,“出于对长辈的尊敬,我会让您输得心服口服。”

    库尔苏勒沉默着双臂抱在了胸前,只说了一个字:“来。”

    年轻的半人马毫不迟疑地迈动四条马腿,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将自己的速度催至最高,然后凭借着那冲锋的力量,在接近克尔苏勒的时候前蹄猛然抬起,像两只巨大的锤子一样踢向他。

    但库尔苏勒立即将身子轻轻地一侧,年轻人的前蹄就落了空。然而塔拉卡在前蹄下落的过程当中又举起了双手,像两把流星锤一样狠狠地甩了过去。库尔苏勒终于松开了双手,然后稳稳地拦住了年轻人的攻势。四臂相交,发出一声巨大的鸣响,我打赌这力量足够锤破一面坚固的木墙。

    但年轻人的攻势并非到此为止。他的前蹄落地,获得了坚固的支撑点,双手又与库尔苏勒紧紧地攥在一处……于是他的马腰猛然发力,巨大的身子像是一块岩石一样横着甩向了库尔苏勒的腹部——那两只后蹄上钉着的金属马掌闪闪发亮,像是在下一刻就可以将库尔苏勒击飞出去。

    然而库尔苏勒紧握着他的双臂,身子随着对方的旋转跑动,而后在塔卡拉后蹄离地的瞬间一脚踢在了他的左前蹄上。这并不算巨大的力量立即使塔卡拉失去了平衡,巨大的身子像是一个装满了杂物的口袋一样,被库尔苏勒借着他的力量狠狠地抛了出去——砸在了一栋树当中。书屋并不牢靠的墙壁被旋转着的半人马击倒,那屋顶也哗啦啦地落了下来,激荡起大片的落叶与泥水。

    库尔苏勒好整以暇地再次抱臂站好,冷冷地注视书屋废墟之中的那个年轻半人马——后者的蹄子似乎在撞击中受了重伤,心有不甘地试图爬起,却一次又一次倒下。

    他的父亲,马拉罕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而后飞快地横穿场地去帮助他的儿子。库尔苏勒没有阻拦这位年轻时的好友,只是沉声说道:“为了你刚才的那个动作,我保留他的性命。”

    马拉罕无声地向他点了点,然后用力地拉起他的儿子,两人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人群之后。

    库尔苏勒转头环视四周:“还有谁?”

    这一次年轻人没有说话,而另一位年长者站了出来:“库尔苏勒,武力并不能说明一切。想要成为首领,除了武力之外还要有睿智的头脑与正直的品格——”

    “那么,奥托,你是在质疑我的品格?”库尔苏勒皱起了眉头,直视人群之中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年半人马。

    “你与图鲁达的妻子,阿勒妮丝私通,这种行为配不上一个首领的荣耀。”他沉声说道。

    “这么说,暗中尾随并且向图鲁达通风报信的人就是你——”库尔苏勒说道,“阿勒妮丝在我成年之后就与我有婚约,是图鲁达在我离开群落之后占有了她。现在,她仍旧是我的财产,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他的声音凌厉,不怒自威。但那个老年半人马仍旧不肯退缩,而是继续说道:“那么除此之外,你还被怀疑拥有邪恶的力量”

    库尔苏勒笑了起来:“邪恶的力量?仅仅因为我拥有不会衰老的身体?”

    “不,我亲眼所见”奥托抬起手来指着他,对周围的半人马说道,“前天夜里,在他回到群落之后不久,在月圆的时候,我亲眼见到,他站在山岭上向着月亮嚎叫,身上散发着神色的邪恶气息”

    此话一出,周围的一些人立即低声附和。

    “没错儿,我的确在前天夜里听见有人在叫……”

    “那声音就像是被恶魔附身,半人马绝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来——”

    “也许奥托说的是真的,否则他怎么可能打败一个年轻的战士……”

    库尔苏勒冷冷地瞧着他们,然后重重地跺了跺脚,溅起大片的泥水来:“奥托,你竟然沦落到用这种卑劣的诋毁来对抗我的地步——你的确是老得糊涂了”

    而后他环视那些窃窃私语的人:“如果你们想要知道是什么力量令我永葆青春,那么,我就给你们看”

    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而库尔苏勒冷冷地扫视着他们,同时将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肋下。接着他的五根手指缓缓发力,就像五根钢钉一样插进了自己的皮肉之中。鲜血开始从伤口流下,但他没有皱眉,而是面无表情地令手指继续深入到肌肉之中。

    我身边的阿勒妮丝忍不住大喊:“库尔苏勒,你在做什么?”

    但他摆了摆左手示意她安静下来,接着几乎让整只右手的手掌都深入到了身体里,像是握住了一样东西。

    我不禁皱起眉头来:这家伙在做什么?疯了吗?这样的撕裂伤口,一不小心就可能造成感染——那会要了他的命

    感谢书友无色定、龙感湖的打赏~~

第七十六章 混沌的秘密(养章的童靴们..杀吧)

    第七十六章混沌的秘密(养章的童靴们杀吧)

    感谢书友懮佛的月票。另:养章的童靴们,该开始宰书了啊,都快50万字了……现在这订阅惨淡得我都木有心情继续写了……

    但在下一刻,他的手已经抽了出来。因为疼痛而产生的冷汗从他的额角上滴落,但他没有理会。人们的目光集中在他的右手上——手掌之中托了一块鲜血淋漓的东西,模糊一团,看不清形状。

    他用左手擦干净了上面的血液……然而我竟然还是没法儿看清那个东西。

    真实之眼的效果令我可以看得清百米之外的人脸,然而此刻那个小东西仅仅与我相隔十多米,我却就是弄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它明明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库尔苏勒的手掌之中,呈现出淡淡的灰色,然而在我的视线里,它似乎又在不停地变化。在我认为它是一块四方形的石头的时候,它给我的感觉却是边角圆润,在下一刻就变成了椭圆形。但在我以为它是椭圆形的时候,它给我的感觉却又是凸起了无数的棱角,像是一个刺猬。在我认为它是红色的时候,它给我的感觉像是绿色。在我认为它是绿色的时候,它却在我的视线里呈现出了……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颜色。

    就好像它包含了所有的形状与所有的色彩,然后又在同一时刻将它们表现出来,而我的思维变化的速度没法儿跟上它的形状与颜色变化的速度,这就让我全完无法对它的样子有一个确切的感觉。

    不单单是我,几乎周围所有的人都被那东西吸引,目光呆滞麻木,像是头脑完全无法接受它所带给他们的信息量,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不……混沌……

    我大吃一惊,不禁张大了嘴,失态地后退了一步。难道是那个东西?

    “灰宝石。”库尔苏勒沉声说道,“半人马的创造者,混沌之神的所有物,灰宝石。这就是不会衰老、不会变得虚弱的原因。现在他们就在我的手上,你们是选择臣服于我,还是对抗祖先的预言?”

    “得到灰宝石的人……定会成为大地上所有半人马的王……”奥托喃喃自语,神色复杂地后退了一步,然后缓缓屈下了自己的前蹄,“你是半人马的王,库尔苏勒……”他说道,“我们臣服于你。”

    这位老者一跪下,几乎所有的半人马都屈下了自己的前腿,跪在了泥泞的地面上。

    但……这仅仅是“几乎”。另一个年轻的半人马、距离克尔苏勒更近些的半人马,在听到了奥托的话并且从呆滞中清醒过来之后,大吼着跃起并且抽出了腰间的双刀,从背后斩向了库尔苏勒的脖颈。

    灰宝石的诱惑似乎击碎了他心中部落传统与誓言的束缚,令他失掉了理智,并且进行卑鄙的偷袭。

    但我在他跃起的那一刻就抬起了右手,一个原本蓄势待发的“气爆术”无声地发射出去。

    他身边的空气立即在魔力的作用之下瞬间被压缩,紧接着猛然爆发开来。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半人马整个半边身体都开了花,整个人的势头由前冲变成斜抛,拉着一道血线砸落在一边的地上,又滑出了十几米。

    “魔法师”那些原本跪在地上的半人马惊惧地弹了起来,随着一片哗啦啦的声响,各色武器被他们的操在手中,恶狠狠地对准了我。

    库尔苏勒立即大吼:“胆敢从背后偷袭王者的人必死放下你们的武器”

    “但这个人类杀死我们的同伴”一个年轻的半人马战士悲愤地叫道,并且跑过去探听那人的鼻息,“人类杀死了半人马”

    “如果你同情这个偷袭者,那么你也是叛乱者”库尔苏勒举起了灰宝石,“收回你的武器,离开他”

    那人恶狠狠地盯着我,在犹豫一番之后愤然转身,冲进了树林里。

    库尔苏勒砖头看向我,低声道:“感谢你,我的朋友。”

    但我只是盯着他手中那东西,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灰宝石,他手里拿的可是灰宝石是有关整个世界的起源的东西

    据说,这个世界原本是一片混沌,没有光亮,没有黑暗,没有温度,没有运动……直到某一天,一个意识从这混沌之中产生了出来。那就是诸神之父,混沌之神。混沌之神在这世界上生活了很久,然后感到了发自心底的寂寞。于是他创造了他的儿子与女儿——就是现在的诸神。而后他又创造了星界——就是现在诸神们的居所。

    然而他的女子与女儿在从出生的喜悦中冷静下来以后,感受到了与他们的父亲同样的烦恼:他们也觉得寂寞了。这位这几位主神将星界分为两层,一层是以光与热的形式存在的诸神的居所,一层是具有切实形体的天界生物的居所。

    然而星界的下层,天堂山的温度实在太高,那里单调的物种远远不能满足诸神的好奇心,于是他们瞒着他们的父亲,混沌之神创造了另一个世界——地上界。

    创造世界这个艰难的任务被交给了锻造之神帕拉丁……然而因为他的疏忽,诸神的火炉中——那原本是属于混沌之神的火炉中有一小块炭火掉落在了新生的主物质界上。这威力巨大的炭火烧穿了主物质界的晶壁,继续掉落,并且永久地掉落下去。它沿途形成了一片充满了熊熊烈焰的空间——那就是深渊地狱。而只要那块炭火不停下来,深渊地狱的深度就在不停地扩大。这也就使得从这块炭火中所衍生出来的强大生物——恶魔与魔鬼会源源不断地出现在深渊地狱之中。诸神们害怕这些不是被任何人创造出来的生物总有一天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于是不断地挑动深渊地狱之中的几位领主发起战争,一方面削减那里不断增长的人口,一方面打发寂寞无聊的时光。

    至于星界与深渊地狱之间的主物质界……诸神们创造了数量繁多的物种,以观看他们相征伐为乐。然而这一位面在后来又给他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诸神发现可以通过存在于主物质界的世界之树吸收王者的生灵力、吸收法师们自北辰之星那里召唤来的魔力,用以装大自己。

    于是这些神明之中有不少人改行做了蛊惑者与者,使得各个种族之间不断地发生战乱,而他们则从死亡的生命中吸收他们的生命力……这样的惨剧在西大陆的传说中不断发生,直到有一天,混沌之神发现了他的女子和女儿们干的好事。

    于是他这样说:“你们造他们,就如我造你们。我不使你们相互争斗,你们也不可使他们相互争斗。我将创造新物,平息他们的纷争。而你们可以去深渊地狱争斗,令那里的邪恶不致推翻我们的神国。”

    然后他将锻造之神帕拉丁与黑暗之后塔克西斯囚禁了起来——后者是创造主物质位面的始作俑者。然后他观察大地,发现最具智慧和创造里的是人类,于是他取了人类的上身。接着他又发现最擅长奔跑且性情温顺的是马匹,于是他取了马匹的下身。

    然后混沌之神将两者结合起来,创造了半人马,并且任命他们为大地守护者,平息各个种族之间的纷争。

    然而未等半人马完成他们的创造者的使命,混沌之神的孩子们就因为畏惧被惩罚——那时候混沌之神还没有发现从他的火炉里掉落的那块炭火仍在继续下落——使用阴谋将他们的父亲打败,并且将它封印在了一块宝石之中,并且丢去了主物质界。

    而这块传说中的宝石,就是库尔苏勒手中的“灰宝石”。

    此刻库尔苏勒面无表情地再次将那宝石放进了腹部那个可怕的破洞中……而伤口立即开始生长愈合,转眼之间就恢复如初,甚至连体表上的血迹都被吸收了进去。

    我用极度羡慕的眼光看着他的腹部,心里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法师们一只在寻找健康地获得长生的方法,自然就有人尝试过借助灰宝石的力量。

    但在就在数百年前,一位师费尽心思得到了他之后,试着将它与自己融为一体。他成功了,并且在瞬间就恢复了青春,身体强壮得可以一拳打死一头牛。然而……代价则是他失去了使用魔法的能力。即便在他惊慌地将灰宝石从自己的体内取出之后,他还是再也无法使用任何魔法。

    似乎灰宝石那神奇的力量吸收了法师的魔力,从此之后再没有一个魔法师愿意打他的主意。但灰宝石不仅仅对法师有着不良效果,对其他的种族——那些由诸神创造的种族都有着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不少普通人在接触了它之后会进入短暂地“精神焕发”的状态——恢复青春、头脑聪慧、力气变大。但这样的状态仅能维持数天。数天过后,他们就会迅速地坏老腐朽,然后化为一团尘粉。

    唯一能够不受影响的,就只有传说中由混沌之神亲手创造的种族——半人马一族

第六十八章 混沌之神

    第六十八章混沌之神

    库尔苏勒可从未对我提起过这件事情,否则我会比刚才重视他一百倍,米伦?尼恩也必定不知道这件事情,否则她也会亲自去见库尔苏勒,而是不是愚蠢地捉走他的族人。三十多个健壮的半人马的确是相当不错的战斗力量,然而即便是三百个半人马也换不来一个拥有灰宝石的库尔苏勒——在没有法师的情况下,他力大无穷,几乎拥有不死之身,能够连续作战三天三夜而不会疲惫,即便手中的武器被斩断,我相信他仍可凭借双手拧断一百个敌人的脖子。

    我无比庆幸自己在看到了那个小酒馆的时候打算停下来歇一歇,也无比庆幸遇到了艾舍莉,并且找到了半人马。

    群落里的人们在这传说中的东西的震慑下似乎是诚心诚意地臣服了下来。库尔苏勒成为了群落首领,立即代我打听了我的两位伙伴的消息。得到的回答令我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们果然是被三个半人马战士捉走的。

    当我赶去一座树屋里见到他们的时候,独角兽正被拴在树枝上,而罗格奥则安安静静地坐着,在看到我之后咧嘴一笑——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我走过去半蹲在他的身前,先对对着腰间的皮袋施展了一个静音的魔法,然后轻声说道:“我见到了一个人,他有灰宝石。”

    他的脸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你不是混沌之神的话,不是那位被封印的世界之祖的话,你还能是谁?”我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你曾说过,你就是一切,甚至不是星界的神明……那么你就一定是他。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得到了这具身体,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助你得到灰宝石,然后将你释放出来——”

    罗格奥轻轻地摇了摇头,打断了我的话。然后他将另一只手覆在了我的手背上——我知道,有一些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眼前瞬间变得一片漆黑——没有前与后,没有上与下,甚至感受不到重量,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已经平静了许多。我在略微沉默之后开口说道:“其实在你不能说话的时候,你可以用这种方法与我沟通——总比表情要方便得多。”

    那个仿佛包含了天地之间所有生灵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响起:“如果我就是混沌之神,你似乎并不畏惧我。”

    “你终于说出了点儿能够让我听懂的东西。”我笑道,“为什么要畏惧你呢?你既然已经与我同行,就说明你有求于我。所以在达成你的目的之前你不会做出任何令我不快的事情。而一旦你想要想要消灭我,我也没法儿反抗。这正是因为你太强大,强大到了我已经没有资格畏惧的地步了。”

    “……‘我有求于你’。”那声音在很久之后说道,似乎并不习惯与我这样直接对话,“你认为我需要你做些什么呢?”

    “不是成神么?”我笑着摊开了手,却并不能感受到自己摊手的动作,“你用你那强大的天赋魔法守护着我,并且令我免于一切致命的危险,却从不对我的行为做出任何干涉。你一定清楚我的最终目的是什么……那么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能够被你需求的呢?”

    “如果我是混沌之神,我为什么不即刻将你变为神明呢?”

    “必定有某种我无法知晓的原因。也许你不想惊动那些将你封印的儿女和女儿……也许……你想让我成为神明之后为你战斗,消灭他们?”我极不负责任地说出了最大胆的推理,并且笑了起来。

    空间之中顿时响起了大笑声——那大笑声空洞吵杂,就好象整个西大陆的人类都在被强迫着发出这声音,然后被我听到。

    “在你说出了如此有趣的念头之后,我难道不该如此放声大笑么?”那声音说道,“撒尔坦,在人类当中,你很强大——即便现在也很强大。但对于星界诸神来说,你并不能构成威胁。诸神是无法被消灭的……而你,即便成为了神明,也可以被消灭。而我……相信我,我不是混沌之神。”

    他的最后一句话令我吃了一惊。我停下来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你从前说过你就是一切——你甚至不是星界的神明。那么除了诸神之父混沌之神以外,还有谁能够匹配得上你的身份?”

    “这世界并非你所想象的世界。”他又说出了与上一次同样的话来,“关于传说……也不是你想象的传说。我召唤你至此,这是要提醒你一件重要的事情——不要试图破坏那块灰宝石——现在你已经拥有了这个能力。就让它安安稳稳地留在半人马的手中,直到你明白一切的那一天。”

    “那么你究竟要我做什么?”我怕他在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就像上一次一样将我推出这黑境,大声问道。

    “做你想要做的事情。”那声音说,“撒尔坦,你必须要抓紧时间。这个位面上想要成神的人似乎现在并非只有你一个。如果在某一刻我发现你无法达成你的目标,也许我就会投奔你的敌人,那位暗精灵。”

    我的心里一跳,然后轻轻出了口气——如果在此地我真的能够呼吸的话:“那么……现在你为何不去找她?据我所知,她的力量比我要强大,成为神明的机会也比我大得多。”

    “因为你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这使得他们对你的印象要强烈得多……”

    “他们?”我注意到了这个词,“他们是谁?”

    那声音沉默了下来,在过了很久、久到我开始担心是否是我的这个疑问惹恼了他,令他想要将我永久地困在这里的时候,他才说道:“你无法理解他们。”

    “无法理解?是神?是人?是恶魔?是魔力?还是……”

    “你所知道的事情……你所知道的知识……你所知道的概念,都无法解释他们。放弃你的揣测吧,不要自寻烦恼。”他的声音再次变得孔洞而飘渺,我意识到我必须转换一个话题,否则又会像上次一次样,将自己搞得一头雾水。

    “好吧,我放弃这个问题。那么……我成为神明以后,你会得到什么?”

    “你会知道一切。”他简短地说,“再一次提醒你,不要试图破坏灰宝石。”

    “如果今后没有特别的需要,不要再试图用这种方式和我沟通……这将对你造成极其不良的影响,可怕到你无法遇预见的地步……”他的声音逐渐变得飘渺,并且离我越来越远……而我则忽然发现眼前的世界重回光明,罗格奥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落下——好像刚才的事情就发生在一瞬之间。

    我注视着他,他也注视着我……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孩子的身体之中隐藏着那样一个可怕的存在。

    刚才见到那块灰宝石的时候,我几乎是本能地就将它同罗格奥联系在了一起。然而就在刚才,他告诉我他并非那位众神之父……那么他就究竟是什么?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他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一种东西么?

    我原本打算在找到了独角兽与罗格奥之后就离开这里。然而灰宝石的出现令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必须与库尔苏勒建立更加密切的联系,然后才能放心地离开。

    在太阳落山之后,群落的广场上开始举行庆祝新任首领继位的狂欢狂欢仪式。而我们这几个外来者远远地坐在一栋木屋的台阶上,明智地没有走到广场上——

    那些成年的大家伙们几乎每一个都比我高出两个脑袋,体重更是不可比拟……一旦他们在醉酒之后欢快地狂奔起来——就像他们现在正在做的这样,我打赌我的脑袋在没有魔法防护的情况下可经受不住他们的一次撞击。

    一些熟肉被盛在木质的托盘上,由一个胸部还未发育的女性半人马送给了我们。这是些兔子肉,专程为我们这几个人预备。我试着咬了一口,嘴里立即吃出了几根干草。旁边的小半人马看见我的神色立即轻声笑了起来——这倒不是他们在恶作剧。因为半人马在拥有人类的消化系统的同时还拥有马匹的消化系统,这使得他们喜欢将熟肉与鲜草混合起来吃——不是用鲜草来调味的那种“混合”,而是干脆将两者揉成一团,各占一半。尽管送给我们的肉食已经被“精心”挑选过,然而我似乎还是没法儿接受他们的一片好心。

    而我腰间的暗精灵公主殿下为了报复我在下午与罗格奥交谈的时候对她使用了魔法,悄悄地从口袋盖子里探出手来,碰了碰我膝盖托盘里的熟肉——

    闻起来喷香的烤肉立即变得血淋淋,我皱了皱眉头,将它放在了旁边。

    那个女性小半人马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然后掩着嘴跑到了人群之中她的“小”伙伴们那里……窃窃私语一番之后,五只小半人马就在火光与一片吵杂声中小跑过来。

    “人类,听说你是一个法师”

    “刚才你还把熟肉变成了生肉……”

    “你能给我们放个烟火看看吗?”

    “你能复活死人吗?”

    五个小家伙,除了其中的一个略微羞涩之外,其他的四个人七嘴八舌地围绕在我身边,试图让我“露一手”给他们瞧瞧。

    我没法像对付敌人一样丢给他们一个“律令震慑”,然后要他们灰溜溜地从我身边泡开——因为库尔苏勒正在举杯畅饮,并且时不时地微笑着向我致意。我不得不做出一副平易近人的和蔼表情,微笑而有礼貌地拒绝他们——记忆法术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何况现在在我的脑海中的每一个魔法都被我精心地安排过,以确保在对敌的时候我可以发挥出它们的最大威力……

    一旦因为“表演”而用掉了它们,天知道我会不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行为。

    但这几个小家伙似乎对“复活死人”特别感兴趣……他们甚至围成了一圈,开始有节奏地拍着手、跺着脚,大声喊道:“复活复活复活复活”

    这几个小家伙的声音吸引了不少半人马的注意力。他们大笑着向这边看过来,并且在酒精的作用下忘记了白天对我的仇恨,向我遥遥举杯。就连库尔苏勒,就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似乎在请求我答应他的这些子民的请求。

    我只得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苦笑道:“那么,好吧,仅此一次。”

    几个小家伙立即欢呼了起来,那些半人马也开始猛力地用蹄子敲击地面,一时间泥水四溅,他们却越发兴奋。

    我稍微想了一会儿,打算使用一个“彩虹法球”。

    我的施法风格是比较喜欢用小把戏把敌人牵制住,然后再狠狠地打击他们。而类似“彩虹法球”之类的被动防御手段则不是我的最爱。恰好这个法术具有华丽的光亮效果,持续的时间又极长,且不像火焰或者霜冻,会给被碰触者带来伤害,用来满足这些半人马的请求最合适不过。

    于是我像像一个蹩脚的戏法师那样站在台阶上,故作神秘地翻了翻自己的双手,然后从袍子里摸出些用于施法的红宝石粉末,开始诵念那个不短的咒文。

    几乎每一个半人马都被我的动作吸引,场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远处忽然响了一阵“咔嗒”声。

    像是有一个半人马在像这里走来。

    忽然出现的声音吸引了我的观众们注意力,几个人转头向身后去看——在月光之中,在火光之下,本已被库尔苏勒杀死的图鲁达,正背着光,向我们走来

    几个小家伙在略微一愣之后大声欢呼:“复活了,真的复活了”

    而其他的成年人则将负责的目光投向了我……其中就包括了库尔苏勒。他皱着眉头,端着没有放下的酒杯,冷冷地问我:“你……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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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手札介绍:
魔法师们在高塔的阴影中窃窃私语,至今已经少有人能够听到他们微风一般的低吟。
新历二十二年我故地重游,法师塔隐没于梧桐与橡叶的树荫当中。
那是一个时代的终结,是一个新世界的开始。那也是一个神话的终结,是更多传说的发端。
两个世界的碰撞,两种力量的战争,无数种族的血泪,亿万生灵的哀嚎……由野心、鲜血、仇恨、掠夺、迷茫、欣喜构成这画卷,而我就在开端。在某个明媚的清晨,我踏上旅途的第一步。
这个世界,早已不是我所知的那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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