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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沁纸花青     法师手札txt下载     法师手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八章 女妖

    第七十八章女妖

    ……我想要做什么?我当然什么都没有做。

    “彩虹法球”的咒语还未完成,甚至连用作施法的红宝石粉末还未被洒落——于是我停下了口中的咒文,拍了拍手以清除掉那些媒介,然后向库尔苏勒沉声道:“不是我的魔法。”

    他在略微一愣之后立即丢下手中的酒杯大吼:“戒备全体戒备”

    平日里武器不离身的半人马们立即发挥出了他们的战斗素质——几乎是在五秒钟之内,这些浑身肌肉的大家伙们就将自己武装了起来。那几个孩子被这些杀气腾腾的大人们震撼,瑟缩着后退,躲到了我的身边。

    然而我可没心思去安慰这些小家伙……因为那个“复活”了的图鲁达。一个死亡生物不足为惧,我至少有十几种方法可以干掉他。但我在意的是图鲁达身后的那个人……是巫师?魔法傀儡?还是魔法师?

    眼下图鲁达的额头还露着那个大洞,血液虽然已经凝固,但也把白花花的脑浆凝固在了外面,看起来惨不忍睹。他浑身钢铁似的肌肉沐浴在火光和月光之中,就像一个来自深渊地狱的魔鬼,踏着那种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到了广场外围,然后安静地停了下来,然后没有任何动作。

    我穿过半人马们的马身走到了库尔苏勒的身边,低声问道:“他刚才埋在哪?”

    “按着我们的传统,在一处溪谷里。为的是让流水带走他的灵魂。”

    “溪谷……”我皱了皱眉头,“什么样的溪谷?”

    “南边‘僻静山谷’里的那道溪谷——”

    “果然是那里……”旁边的一个半人马战士低声惊呼起来,然后瞪大眼睛看向我们,“您怎么能将他埋葬在那里——那里可是有个可怕的家伙”

    然后他稍微后退了两步,像是打算避开图鲁达身上的邪恶气息:“您刚刚回来,对这一带还不清楚。从前那里倒的确是乘凉的好地方,可是自从前些年开始,就有个可怕的家伙占据了那里——我们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从那时候开始去那儿喝水乘凉的人常常在回到村子之后莫名其妙地死去,从此以后再没人敢去那儿了……”

    “怎么死的?”我皱起眉头问他。

    “那时候我还小,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点儿伤痕,看起来也挺开心——只是身子变得非常虚弱。然后他走着走着,就笑着倒在地上——然后就没有气息了。”

    我沉默了下来,然后心中已经有了一点儿眉目。

    “撒尔坦,怎么办?”库尔苏勒晃了晃手里的粗矛,“要么我再去杀了他——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他的脑袋原本就破了个洞,砍下他的脑袋也没有。”我拦住了他,慢慢地上前去——图鲁达纹丝未动。

    接着我在距离他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手中亮起一团白光。白光化为丝丝缕缕,在空气中缓缓飘行,接着飞快地没入图鲁达头上的那个那个伤口。

    对面的这个大家伙晃了晃……然后身子陡然失掉了力气,像是一摊软泥一样“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我身后的半人马们发出一阵惊呼。但我神情肃然地转过头,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看着他们:“这只是一个开始。”

    “什么的开始?”库尔苏勒谨慎地走上前来翻看图鲁达的尸体,但后者再也没法动一下了。

    “他被*纵了。我用驱散术令对方的魔法失效了。”我警惕地环视四周——那些隐藏在夜色里的高大树木随风摇摆,在地上投下浓密的阴影——张牙舞爪,在风中呜咽,就像是无数哭泣的冤魂。而月光开始被浓云掩盖,我们的身边只有篝火在跳跃着,发出“劈啪”的声响……在一片寂静当中显得尤其突兀。

    “对方有可能是一个女妖。用死尸来示威……或者说宣战,是她们最常见的举动。”我开始调整隐藏在袖子里的暗格,“接下来的一整夜,你们得一直保持清醒。女妖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但一旦你进入了睡梦当中,这里可就是她的天下了。”

    “女妖……”半人马们纷纷惊呼,低声窃窃私语起来。而库尔苏勒皱着眉头问我:“她怎么会来招惹我们?”

    “不是她来招惹我们,是你们招惹了他们。”我耸了耸肩,“虽然女妖长得丑陋,脾气又坏,还喜欢打扰别人睡觉——但她最讨厌的就是不洁的东西。你们把图鲁达的尸体埋在那里——她当然要找上门。”

    “但是……这倒也不算是坏事。”我看了看那些半人马们,又转变了语气,“女妖需要吸食生物的精气,唯一的爱好就是把居住在她周围的活人一个个干掉——在这个时候来找麻烦倒正巧。我怕帮你们除掉她,还你们一个避暑胜地。”

    也卖你一个人情。我同时在心里这样说。

    我的话音一落,周围的风声忽然大了起来。树木的枝桠在风中哗哗作响,像是因为我的话发了怒。而后树冠浓密的阴影当中,一道更加明显的黑影——就像是一团破破烂烂的黑布,又像是一颗只有长发的头颅——飞快地在高空中转了一个大圈,接着发出凄厉而阴森的笑声,呼啸着远去了。、

    人们的脸上再没有狂欢时候的喜悦,即便是醉得最厉害的家伙都努力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起来,而后握紧了武器。我低声对库尔苏勒说:“多点起几堆篝火,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家里,保持清醒。”

    “现在应该让他们聚在一处。”库尔苏勒说道。

    “除非你愿意看到女妖使个毒云术把所有人都干掉。”我拍了拍他结实的手臂,提醒他,“如果发生了战斗,别冲动。你有灰宝石,力大无穷。然而灰宝石可防护不了魔法。”

    他在夜色中沉默地站了一会,然后吩咐群落里的人们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不想被他们奔腾最*好o~O时溅起的泥水弄脏衣服,早早与独角兽、罗格奥、艾舍莉回到了关押他们的那个树屋。

    “你的生活一直都这么精彩?”在我坐在草垫铺就的地面上整理袖口的小格子的时候,瑟琳娜在盒子里瓮声瓮气地问我。

    “精彩?你是指一直遇这种倒霉事?还是指被你的母亲骚扰?”我轻声笑着说,并且用艾舍莉递过来的湿毛巾擦干净手,确保一会在施法的时候不会因为手上的杂质而影响到法术效果。

    “比如遇到一位公主殿下。”瑟琳娜尖声尖气地说,“这绝对算得上精彩。”

    我愣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呵呵……如果你那位蠢货哥哥没打算迎娶我的爱人,倒的确算的上是一件有趣的事儿——比如把你关在这里。”

    瑟琳娜忽然沉默了。而我则将草垫堆起来,坐在上面,为自己施加了“牛之蛮力”、“熊之忍耐”、“猫之优雅”,仔细地观察四周。

    艾舍莉从她的破烂袍子里摸出了一点粉末,然后从书屋墙壁的缝隙当中将纤细的手腕探了出去,手指轻捻……白色的雾气就开始从地面上汇聚并且翻涌上来,弥漫了整个地面。

    “炼金术学得不错。”我微笑着向她点点头,“都是从前的记忆?”

    “是啊……从前的记忆。”她微笑着说道,睫毛上沾染着一点微弱的月光,原本雪白的皮肤显得更加干净,“有一个人类的法师教我们简单的炼金术和魔法常识……对我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微笑在我的脸上凝固起来……我默默地转过头去,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您的心里有何感想?”瑟琳娜在我的腰间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走上什么样的道路就得有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的觉悟。”我望着外面的阴影,低声说道,“比如您得有现在被我关在盒子里的觉悟。”

    瑟琳娜沉默了一会,又说道:“您没必要总是这么刻薄,撒尔坦。其实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不禁失声轻笑:“我是一个善良的人,公主殿下?只怕西大陆有半数以上的人都没法赞同您的观点。”

    “不然你怎么解释,挑选了一个普通的尼安德特女人做你的爱人呢?你可以说是为了她的那件安塔瑞斯之盾,然而……你对她所表现出来的感情可不仅仅像是利用者和被利用者之间的关系。”瑟琳娜轻声说道,“据我所知你在临走之前还花了大力气为马第尔家的宅邸布置了一个大型的炼金法阵……那复杂程度连我都没法儿搞清其中的原理。现在的你遇到了一只女妖就此紧张……难道不是因为在匆忙布置法阵的时候消耗了巨大的精神力量,到现在还没法儿复原么?”

    “知道太多我的事情,对你可没好处。”我冷冷地说道,并且扣严了腰间的盖子。

    “看起来你的确是喜欢她的,撒尔坦。”瑟琳娜不再说话,乖巧地闭上了嘴。

    “它们来了。”我低声说出一句话,并且将左手按在了袍子当中的那本手札上。强大的魔力令我的思维愈加活跃,连日疲惫也一扫而空,我感到法术似乎渗进了血液里,在我的体内迅速流淌着。

    感谢书友H7Hit的打赏,感谢书友风暴巨人的长评~~

第七十九章 胜利?

    第七十九章胜利?

    在村落外围的树林里,开始出现三三两两晃动着的身影。这些黑影藏身于林木与风声的掩护之下,一般人极难发现。但我的“真实之眼”为我提供了黑暗视觉,这使得我能够轻松地将它们的身影从树林的阴影之中区分出来。

    黑影的数量在不断增加,除去轮廓近似黑熊一类的大家伙之外,还有些体型较小、类似狐狗与狼之类的东西——只是这些都是尸体。或者已经白骨苍苍,或者还流淌着脓液,生长着蛆虫。它们无声地前进,迟钝的四肢敲打着地面,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走到了村庄周围,并且将我们包围起来。

    而周围的黑暗越发浓重,风势变得更大,并且令不少枯树的枝桠折断像雨点一样敲打在屋顶上。

    我起身走到屋前的台阶上,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儿立即扑面而来。我举起右手,一个“光弹术”自掌心发出,拖着一道长长的尾迹摇曳着升上夜空,并且无声地爆裂开来。一大片光幕立即取代了藏匿于云层之中的明月,将这一片土地照射得纤毫毕现。

    依照先前的约定,藏身在树屋之中的半人马战士大吼着冲了出来,挥舞着他们的武器开始收割那些尸体的头颅——尽管每一个人第一次见到这些死亡生物都不可避免地会产生畏惧的心理,然而半人马们的胆子总是要比人类大得多——一因为他们有两个。况且这些死尸们并未做出有效的抵抗——它们迟缓的动作可没法跟上半人马战士的武器,仅仅是十几分钟,村落周围的战斗就已结束,不少人挥舞着武器兴奋地大声嚎叫,而另一些人则面面相觑,似乎对这场胜利感到不可思议……女妖在他们心里似乎并不像我描述得那样可怕。我敢打赌即便是她把整个山岭上的死尸全部召唤出来,也敌不过这些大家伙的刀劈脚踏。

    我同样感到不可思议——女妖可以召唤死亡生物,但精神力低微的年轻女妖可没法造成这么大的场面——刚才我看见的黑影将近一百,能够控制它们的女妖必然有办法让它们更难缠一些,而不是像现在……像是送给这些半人马来一次饭后运动。

    “似乎没有你说得那么可怕,撒尔坦。”库尔斯勒脸色平静地走了过来,“如果这只女妖只能做到这些,在明天天亮之后我就会带人去毁掉它的老巢。”

    但未等我回话,我们的头顶就猛然掠过一阵黑风。女妖拖着破布似的身体尖笑着从天空飘过,在远处盘旋了一圈儿之后钻进了云层,再不见踪影。

    “我想这可没那么简单。”我皱起眉头,同时让库尔苏勒令所有人再次躲藏进树屋里。

    它想要做些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仅仅是想吓唬吓唬这些玷污了她的“领地”的半人马,然后大叫着飞走?

    现在还不到午夜,这个夜晚还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足够这只女妖玩出不少新花样来。只是她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儿熟悉,但我却又不记得前世是否与一只女妖打过交道。对于这类喜欢在精神力方面做手脚的存在我一向敬而远之——不是畏惧他们,而是懒得惹麻烦。

    树屋里的独角兽显得暴躁不安,并且开始打鼻响,用她的蹄子去刨地上的干草。我知道是附近那些死尸上残留的邪恶气息惹恼了她,于是伸过手去轻拍她的脸颊,试图让这小家伙平静下来。然而此刻村落的外围再一次出现了步履蹒跚的黑影……像上次一样,那些外表可怖的尸体们义无反顾地包围这村落,踩着前一次倒下的那些破碎肢体,坚定地像这里接近。

    这一次不用等待我的指令,半人马们就怒吼着冲了出来,痛快地收割敌人的头颅。然而就在战斗接近尾声的时候,两个大家伙——两头皮毛看起来完好无损地山地灰熊从村庄的两侧冲了进来。它们的动作远比那些死尸敏捷,在突进之中用尖锐的利爪毫不费力地撕裂了两个阻拦在他们前方的半人马战士的尸体,然后沉默无声地冲向剧中的库尔苏勒。

    半人马战士的双刀立即劈斩上了它们的身体……然而山地灰熊厚实的皮毛加上尘土结成的坚硬外壳抵挡了绝大多数的伤害。

    一只灰熊后腿猛然发力,在地上溅起大蓬泥水,尔斯勒扑下。

    但那位拥有着灰宝石之力的战士怒吼着用后蹄撑起了身体,接着双臂肌肉暴涨,迎面对上了那只山地灰熊的利爪——两只手掌交在一处的刹那间,库尔苏勒的身形猛然一矮,钢铁一般的双臂携带着巨大的力量重重地击打在灰熊的腹部——那庞然大物的势头顿时由直冲变为飞退,像一只沉重的皮袋砸在了远处的地面上——背后已经出现了一个可怖的巨大裂口,新鲜的内脏流淌了一地,在寒冷的冬月夜里冒出腾腾的雾气。

    而另一只灰熊此刻从半人马战士的包围中摆脱了出来,用和刚才那个家伙同样的动作扑向库尔苏勒的后背。他只来得及回身挥手,然后双手就像铁钳一样握住了灰熊的双腕,同时借着它前扑的力道将身子一侧——想要把它远远地甩出去。

    然而灰熊很快双脚着地,粗壮有力的后肢刨打着地面恢复了平衡,然后像是一个斗士角力一样同库尔苏勒僵持了起来——我打赌这灰熊的背后必然有另一个人在控制着它。不然这些大家伙可没法儿做出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灰熊似乎并不喜欢让自己的两只前腿放在别人的手中——它的双足不停地刨打地面,试图挣脱,然后直到它犁出了一道玩玩的泥水沟,也没能从库尔苏勒的控制下摆脱出来。

    那位半人马战士豪迈地大笑,然后猛然松开它的前爪飞身突进,双拳直捣灰熊的腹部。这野兽毫无悬念地被击飞出去,与它的同伴一样倒地在上,尸体中流出来的血水几乎灌满了那道被它挖出来的浅土沟。

    村落中再一次清静起来。库尔苏勒用双拳敲打着自己的胸膛,向着昏暗的夜空大吼:“你就只有这么点儿可怜的本领么,女妖?来和我战斗,不要像一但胆小鬼一样藏在阴影里”

    而半人马战士们被新任首领的豪气感染,大吼着举起手中的武器,向着夜空发出闷雷似的吼叫,惊起大片夜宿的飞鸟。

    但我站在树屋前冷眼旁边,感到事情还没有结束——刚才的两只灰熊的确算的上颇具威胁性……然而还远远没有达到“危险”的程度。女妖必定还有后续手段,只是……那会是什么?我认知中的女妖的精神力量大概还不足以第三次召唤数量如此众多的尸体,而她在前两次的攻击中一直没有露面——我甚至没有机会与她正面相对。

    但这一次胜利……这一次经历了艰苦战斗所得来的“胜利”似乎让原本就不大喜欢认真思考的半人马们兴奋了起来。甚至连库尔苏勒也抖落了身上的血迹,微笑着走向我:“那种女妖还不够强大,撒尔坦。她还没法儿打倒灰宝石的主人”

    “我建议你们依然保持警惕,我的朋友。”我沉声说道,“女妖的攻势绝不会仅止于此,我怀疑她还有更大的阴谋。”

    “听着,撒尔坦,我理解你的谨慎。然而……”库尔苏勒摊开手指了指那些在篝火的照耀下兴奋地四处走动的战士,“他们可不会再愿意缩回到树屋里,然后像前两次那样提心吊胆地隐藏起来。半人马和人类不一样,我们喜欢正大光明地战斗,而不是靠阴谋或者诡计。”

    他的脸上浮现起异样的兴奋红晕,我还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已经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向了他的战士们——

    那些大家伙竟然已经重新端起了酒杯,开始饮酒放歌,丝毫不在意周围那些尸体的腐臭气息。

    这些家伙简直是疯掉了我皱起了眉头,并且开始重新考虑与库尔苏勒结盟的必要性。我原本认为他是一个既拥有强健体魄又拥有睿智头脑且见多识广的半人马领袖。然而此时他表现得冲动而毫无心机,不但自己无法正确地判断当下的形式,甚至不肯听从我的劝告

    我感到一股怒气从我的心底涌了上来……再去看正站在发绿的篝火旁边的库尔苏勒时,只觉得他的身上的褐色马身与棕色的人类肌肉都令我感到讨厌,我简直想要亲手干掉他。

    我不愿意再看到这些蠢货的欢快模样,转身回到了木屋里。

    艾舍莉似乎觉察了我的异样,关切地向我探出手来,轻抚我的脸庞:“怎么了,撒尔坦?你太累了……你没法儿说服那些半人马——他们可都是些头脑简单的家伙。”

    艾舍莉的手温热柔软,在月光的明亮的月光的映照下反射着柔和的荧光。而她的指尖在我的脸上轻轻划过——我只觉得身上一阵酥麻。

    你们看过我写漏点戏吗?另~感谢书友圣乔治的龙之一击的月票~~~

第八十章 销魂

    第八十章

    酥麻、颤栗……这是我许久未曾体会的感觉,我几乎忘却了它们。然而现在我这具年轻的身体似乎脱离了我的意识的控制——一时间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像是肚子里陡然空出了一个大洞……令我的心脏不知道该如何下落。

    我想要推开她的手,身体却拒绝执行头脑的命令,仍旧固执地站在那里,只等艾舍莉将整只手都贴在了我的脸上。她的掌心那样细腻柔滑,就像是最昂贵的天鹅绒。而她靠过来的身体散发着芬芳的热气,纵使在破烂的外袍之下仍不掩其致命的诱惑力。

    破烂的外袍……破烂的外袍……

    我忽然想起在林中小屋的时候,她掀开外袍为我展示身体的样子。这就是说,在那外袍之下,就是一具一丝不挂的美妙……而这身体的主人此刻正将嘴唇附上我的耳朵,轻轻地说道——

    “感谢你,撒尔坦,你令我重新恢复了生命……”

    “我一无所有,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如果你想要的话,就让我给予你一晚上最温柔,最热烈的回忆……”

    那话语带着芬芳的香气喷吐在我的耳垂上,我感到身上的某个部位出现了轻微的反应。

    这可耻的反应……我头脑中上百年的记忆开始与这年轻的身体交战,我试图闭上眼睛压抑它,我试图立即走掉推开她……然而我的身体拒绝我的一切命令。他依旧站在原地,渴望着、期盼着、等待着,直到……

    直到艾舍莉紧贴在我的胸前,双手环上了我的腰。

    我心中的那股热情再也无法遏制,它们操纵着我的身体,令我梦游一般地伸出手,将年轻女孩的躯体紧拥在怀中。

    胸口立时感受到了温软的压迫,而掌中的纤细腰肢那温柔的弧度则令我的手掌忍不住一路向下,攀上圆润凸起的圆丘……那里的触感甚至更加柔软细腻,只一不小心,破烂的外袍就因为肌肤的极度滑腻而脱落……露出一截雪白的细长脖颈来。

    我温柔地低头侧脸,艾舍莉则仰头闭眼……雪白紧绷的肌肤在月色下闪耀着令人发狂的萤光,我的嘴唇吻上去,就像吻上一片滑腻芬芳的乳酪。

    然后我将她抱得紧,年轻姑娘的口中发出低沉婉转的呻吟,灼热的呼吸喷吐在我的耳垂之上,令我的心跳越加迅速。

    双手一刻也不想离开她的肌肤……即便是隔着破烂的外袍。我的双手沿着腰肢的曲线一路向上,拥向她的背部,然后插入她的腋下……

    女孩顺从地打开了双臂,用它们拥住我的脖颈……而我的双手一路前收,直到覆盖上衣料之下那柔软而挺拔的前胸。那的确是完美的半球形,在我的掌握之中。柔软滑腻,美妙无比。

    身体中潜藏的那种再也无法被我压制,我的双手猛然用力,黑色的外袍就像一片乌云一样从她的身上滑落……顿时露出比最晶莹、最雪白的瓷器还要美妙的身体来来。

    此刻这身体被我拥入怀中,我的近乎狂乱地揉捏她的,嘴唇在她的脖颈之间留下一道又一道吻痕。怀中的女孩按耐不住大声呻吟,红晕浮上双颊,并且开始拉扯我的衣物,试图将它脱下来。

    一旦我的胸口被拉扯出缝隙,贴上了女孩那粒鲜红的凸起与滑腻柔软的,就再也没有足够的自制力离开她哪怕一秒。我们尽可能地紧贴身体,肌肤相亲,衣物在身体的摆动与撕扯中凋落在地……

    不多时,当我迷乱地含住那粒凸起的时候,我们已经赤身相对,紧紧拥抱。我感受到了艾舍莉身体上传来的惊人热量——那热度令我身体的某个部位发生了更加剧烈的反应,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往某个更加温软的处所——

    但仍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意识在提醒着我——你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这样?

    有什么东西再一次充斥了我的脑海,那一丝意识转瞬即逝,我重新陷入到极度迷乱的状态当中。

    我将怀中的女孩放倒在地——她雪白修长的身体沐浴在明媚而温柔的月光之中,双眼迷离,双嘴微张,在诱惑着我再一次吻上去,覆上去。

    而我温柔地俯身,右手开始依靠本能缓缓探究……女孩羞涩地将自己敞开——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某处已经已经变得温暖泥泞,我的手指像是陷进了一团温热的奶油里,那感觉无比美妙。

    我将自己紧贴在她的身上,她的胸口与我紧紧相接,肌肤滑腻得像是随时都要令我从她的身上倾倒……

    我再无法忍耐,深吸一口气……某处顿时被火热多汁的地带紧紧裹住——就像是再次陷入了一团滚烫的奶油,我几乎觉得自己的脑袋在这一瞬间炸开了

    艾舍莉开始呻吟,开始喘息,开始随着我的动作而扭动身体,随着我的动作温柔地迎合我……我与她紧拥,每一寸温热的皮肤都交贴在一处,每一寸敏感的部位都亲密无间——这具身体之内被压抑了几十年的在这一刻释放出来,我紧闭双眼感受那最原始的、令人发狂的触感……

    然而……一丝清明的意识再一次闪过我的脑海——

    我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动作渐渐地停了下来,然而身下的艾舍莉却翻身将我压在地下,挺起高耸的胸膛,摇摆着纤细的腰肢,细腻的肌肤在明媚的月光之下白得炫目。她前后晃动身体,而我再也无法忍受那种令人疯狂的包容感与多汁的温热。某种无法控制的力量在某处爆发开来,我感觉自己的的身体在一次又一次猛烈的的抽动中被掏空,被吸收,被压榨……

    而后整个人都变得像是漂浮了起来。

    然而艾舍莉似乎越加迷乱,她竟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俯身贴上我的嘴唇,滚烫的舌头又探了进来——

    但……滚烫?

    因为某种得到了发泄的我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滚烫?

    而,月光?明媚的月光?

    那么,篝火?刚才在门外看到的淡绿色的篝火?

    艾舍莉是一个魔法傀儡……她原本就不需要呼吸,我怎么能够感受得到她的喘息?

    艾舍莉是一个魔法傀儡……她原本就没有体温,我如何感受到“滚烫”?

    在今夜开战之前,天空中的明月就被乌云掩盖,我如何看到明媚的月光?

    而那屋外的篝火……又怎么会是淡绿色?

    仿佛有一道惊雷在霎那之间横贯我的脑海,我刚才迷乱的情绪与陡然勃发的怒气都得到了解释——这是一个幻境而我又陷入到了那环境之中,就像在月光山谷时候那样

    三个不合常理的疑点被我破,眼前的艾舍莉陡然变得面目扭曲,然后我发现正在我身上的是另外一个女人——即便拥有一头铺满了地面的黑色长发、即便面容精致美丽眼角眉梢充满了风情与诱惑、即便同样肌肤如雪……但她不是艾舍莉,更不是我认知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她的神情迷乱,没有发现我的异常。

    而我装作仍旧沉浸在那种情绪当中没有察觉,只是略微传动头颅看向一边的袍子——我施法材料都在那袍袖的暗格之中,而身上的是一只以吸食生物精气为生的女妖,我没法在不使用的魔法的情况下战胜它。

    手臂轻轻地移动,直到谈进袍子的边角,碰触到一排排整齐排列的暗格。接着我小心地触摸那些暗格,直到找到了装有食盐的那一带。

    身上的颤抖与某处的感应令我很难集中精神施展魔法——但被这女妖欺骗的耻辱感、这时带来的耻辱感令我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令那个咒语浮上潜意识的层面——

    魔法——“侵蚀亡灵”。对大多数黑暗生物都有效果,对擅长精神攻击的黑暗生物的杀伤力尤其显著。平日里脱口便可吟诵出来的八个音阶咒文此刻显得那样陌生而飘渺——我意识到刚才那个猛烈的刺激所带走的并非我身体里的一些液体,更包含了我的精神力量。

    这只来历不明、强大到连我都可以魅惑的女妖似乎打算打算就在此地将我吃得一干二净,就像她从前吃掉那些死去的半人马的精神力一样

    咒文在我的脑海中翻滚着,沸腾着。我用残存的精神力量去捕捉它们,并且使得它们安定下来,而后我开始理解它们所包含的巨大魔力,开始在心中默念,并且猛然开口,抬起右手,狠狠地按向女妖的额头

    炫目的光亮在狭小的树屋内猛然爆发开来,女妖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扑洒在地板上的长长黑发像是一件外袍一样将它的身体包裹,然后飞快地蹿到了棚顶

    我趁机抓起我的袍子并且从袖口摸出一把月长石的粉末,在她愤怒地尖叫着并且向我的冲来的时候泼洒在了空中。白光立即爆发开来,女妖再一次受到严重的灼伤,顾不得对付我,翻滚着身体冲破了屋顶,跌跌撞撞地飞行着远去——

    而我这个时候才感受到双腿几乎要瘫软下来。真正的艾舍莉昏迷在地上,就连独角兽也无法幸免。至于罗格奥——我本以为他好安稳地坐在那里沉默旁观,可连他也紧闭着双眼,失去了意识。

    我用最快的速度穿上了我的衣服,并在在心里回忆上一次遭遇这情景时的状况——上一次是在月光山谷,造成了“糖果屋”幻境的则是一个魅。而这一次的情况几乎与上一次如如出一辙——都是毫无防备地进入那幻境,都是毫无防备地被突然袭击。

    只是这一次似乎更加糟糕——因为我被她得手了

    会是同一个人么?

    我在心里这样想着,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房门。村落里的半人马们都已经倒在了地上,不知生死。但这样一来这些大家伙们不会像站着的时候那样阻挡我的视线,我看清了这片广场的样子——

    外围的死尸们围成了一个圆圈,中间的两只山地黑熊遥遥相对,之间则隔着一道弯曲的、充满了鲜血的水沟——和月光山谷里的构造一模一样

    该死的,这是那只魅吗?难道她凝聚了形体,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吗?

    只是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被我的魔法严重伤害,一段身体开裂成了两边,几乎再无法凝聚形状,然而她怎么可能恢复得如此之快,怎么可能强大到了能够将我迷惑这么久,几乎被她吸干了精气的地步?

    这个炼金法阵的阵眼没有被破坏,她就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我快了几步,向着其中一只山地灰熊的身体使用了一个“气爆术”。剧烈爆炸立即将这个庞然大物远远抛开,而随着它离开原先的位置,我感到这村落周围的黑暗一下子变得稀疏了起来——

    用“稀疏”来形容黑暗,的确是挺奇怪的感觉。然而此刻村落的周围的确就是这样的状况——掩盖着明月的乌云散去,周围尸体的腐臭味儿陡然减轻,而那些躺倒在地的半人马们,则有人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这不是因为某种极度地快乐而发出的呻吟,而是痛苦的呻吟。

    但这样至少比全部死掉要好很多——至少库尔苏勒还活着。

    实际上,大约就在他杀死了那最后一只灰熊并且令它的血液流进那道水沟里之后,我们就已经不自觉地进入这个高明而逼真的幻境了……

    我疲惫地坐在了台阶上,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想。

    自我重生之后,第一次这样的经历——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和这样一只女妖完成的么?

    抬起头来仰望夜空,心里却不知为何浮现出了珍妮的面容。如果她知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我想绝对不会掩嘴轻笑吧……

第八十一章 魅的秘密

    第八十一章魅的秘密

    女妖在被我的魔法灼伤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但这令我的心里愈发不安……她大费周章用尸体们布置了这样一个法阵,为的仅仅是与我做出那种事情来么?

    我冷眼旁边半人马们全神戒备地搬运尸体、打扫战场,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他们刚才能够像现在这样……但这似乎也并不怪他们。就连我都这被那幻境轻易地迷惑了心智,差一点没法儿醒来。

    库尔苏勒阴沉着连走到我的旁边,警惕地扫视着夜空。我伸出手去轻拍他的后腿:“现在,你没必要这么紧张了。”

    “一场噩梦。”他摇了摇头,“我在梦里梦见被自己被扯碎,眼见着秃鹫啄食我的身体,却无能为力。”

    “……嗯?噩梦?”我惊讶地看他,“难道不是一场香艳到极点的梦境么?”

    “魔法师们的感情都这么奇怪?我可不觉得眼见自己被分尸谈得上‘香艳’。”库尔苏勒耸了耸肩。我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在略一犹豫之后起身走去询问了另外几个健壮的半人马战士,得到的却都是同样的回答:“一场噩梦。”

    难道那女妖……或者说是凝聚为女妖的“魅”,真的是为我而来?仅仅为了吸干我的精气,还是……

    荒唐。太荒唐了。

    我现在只觉得双腿发软,腰部酸涩,小腹里的感觉是饥饿时的轻微痛楚。这是身体和精神力受到双重损害的结果,而我甚至不知道敌人的目的是什么。

    我回到树屋里靠着草垫坐下,然后开始沉默着整理我的袍袖里的东西。艾舍莉也从昏迷当中清醒了过来,然而我只是低声安慰了她几句就不再说话。现在看到她的时候——她的肌肤依旧显得白净细腻——我总是会在心里产生某种奇怪的感觉。

    刚才的那一幕幕无比真实。因为是直接作用在精神层面的缘故,甚至远比真实发生的事情更令人记忆深刻。

    我得找到那个女妖,在天亮之后。然后看看她究竟打算玩什么鬼把戏。只是这一次我不会给她布置炼金法阵的机会——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施以双倍的“报答”。

    这一夜,村落里几乎无人入眠。我在天亮之后,从库尔苏勒那里借来了几个最强壮的半人马战士,陪着我们回到了艾舍莉的林间小屋。被艾舍莉当作“母亲”的那个女人依旧在沉睡……我倒有些羡慕起她的这种状态来。

    浑浑噩噩、不知世事变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比我们这些整日劳碌奔走的人要幸福得多。

    艾舍莉搜集了不少稀少的材料,而我得用这些材料制作出一些药剂,来弥补我在精神力方面的损失。昨夜遭遇令我至今没有恢复……许多被记忆的高等咒语在意识之海中变得不稳定起来,随时有可能消失不见,或者在施法的时候造成施法失败。我先用随身携带的一瓶精神药剂恢复了头脑的清醒,然后就开始摆弄那些瓶瓶罐罐。

    就在这时,从昨夜至今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瑟琳娜开了口:“你似乎招惹上了一个了不得的敌人,撒尔坦。”

    “实际上,不是我招惹她,而是她招惹我。”我沉声说道。

    “我感觉得到,她不是普通的女妖。”暗精灵公主的声音变得凝重起来,“我在她的身上能够感受到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正在捣碎干枯的茴香叶片的我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气息?你感受到了什么气息?”

    “……说起来有点儿荒唐。”瑟琳娜沉默了一会,放弃了刚才那种郑重的语气,“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拍了拍手,打开了皮袋的盖子,好让她的声音更加清楚一些。

    “好吧。但你得保证你不会发笑。”

    “我保证。”我说道。

    “你知道的,从前,精灵们——还没有分化为白精灵和暗精灵时候的精灵们,它们的守护神是生命之母伊娃。而自从暗精灵分化出来之后,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我们都没有神祗的庇护,不得不躲进地下。”

    “直到有一天,我们发现了神迹,并且接受到了神谕——那位黑暗女士,黑暗之后塔克西丝决定接受我们成为她所庇护的子民……”

    “她当然会这样做。因为从前她所创造出来的种族就只有那些巨魔和地精们而已,没有一个高等智慧种。”我皱着眉头说道,“但这和昨晚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听我说下去——我们接受了神谕,并且感受到了黑暗女士的气息……你们人类——无论是克莱尔人还是尼安得特人都没有自己所信仰的守护神,因此很难体会当时的那种感觉。黑暗女士的气息浓郁得像是弥漫在每一丝空气里,随着我们的呼吸流进身体,然后深深地刻印进灵魂,所以几乎每一个暗精灵都对塔卡西丝的气息及其敏感……但魔法傀儡除外。因为在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已经是不生灵了。”

    我瞥了一眼珍妮,而她装作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在为她的那位“母亲”换上干净的新衣服。

    “然后呢?”

    “但是就在昨晚,我感受到了塔克西斯的气息。”瑟琳娜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很淡,然而非常明显,或者说是‘纯正’的塔克西斯的灵魂之力……”

    我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沉默着摆弄我的炼金药剂。

    瑟琳娜尖声尖气地抱怨:“早就知道你只会把它当成一个笑话……我说过了也有可能是错觉——”

    “不,远非错觉这么简单。”我低声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将茴香粉末同食人魔的骨粉搅拌在一起,“你知道昨晚的那个女妖,是什么东西么?”

    “……女妖还能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魅。”我说道,“听说过魅么?”

    瑟琳电脑*访问o~。NEt~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老老实实地说:“从没听说过。”

    “魅,是一种非常、非常罕见的东西。她介于生灵与亡灵之间,在没有凝聚成尸体之前,是纯粹的精神存在。它不同于以灵魂为载体的亡灵、怨灵,或者幽灵,它是具有意识的精神体。形成魅的条件也非常、非常苛刻。一方面要求要有一个巨大的魔力源泉为它提供生长的养分,另一方面则需要一个从未被‘任何人’拥有过的灵魂。”

    “怎么可能存在那样的灵魂?”瑟琳娜说道,“没有生灵的身体承载,正常的灵魂怎么可能出现?”

    “从前我也一直对这个问题感到不解,直到听了你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个可能。”我放下手里的坩埚,望向窗外,“神祗的灵魂。”

    “你是说……”瑟琳娜惊叹道,“塔克西丝的灵魂?”

    “没错儿,塔克西斯的灵魂。”我缓缓说道,“只有神祗的灵魂,才能算得上是从未被任何“人”拥有过的灵魂。这个“人”所指的并非人类,而应当是这主物质界的所有生物。”

    “但这不可能,黑暗女士的灵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说她陨落了?”瑟琳娜的声音无比惶恐——她听得出我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忘记了雷斯林?马哲里了么?”我沉声说道,“黑暗女士曾有一个分身降临在这个位面,却和那位**师起了冲突。雷斯林杀死她之后逃进了深渊地狱……而我怀疑构成了那只魅的,就是黑暗女士那个分身的灵魂残片。普通人类的灵魂残片当然可以微弱到不计。然而神祗的灵魂残片可就强大无比了……我原本还没有弄清楚那只魅为什么会凝聚得如此迅速,为什么会如此强大……现在看起来,似乎我找到答案了。”

    而另一些问题——我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所产生的问题,也迎刃而解。那时候,在那个幻境之中被制造出来的幻象都是天界生物。这令我一度感到疑惑……就连一位对天界卓有研究的**师也不可能将它们了解得如此透彻——而如果那只魅是由黑暗女士的残魂凝聚而成,这个问题就得到完美的解释了。

    它那残缺而模糊的记忆当中留有那些印象,它当然会发自本能地将它们召唤出来。

    看起来我的那位敌人的来历不同凡响——拥有神祗的残魂,又被那位名叫西蒙的男人所保护……我倒真有点儿忌惮她了。

    然而至今为止我还是没有搞清楚,她昨夜对我做出那些事来又是为了什么?女妖,或者说魅,想要吸收一个人的精神力量完全用不着身体力行——只要令人们在脑海中产生幻象就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魔法师的**——不仅仅包括血液,还包括其他的一切东西,对于自己来说都相当危险——如果被别人得到的话。

    她毫无疑问地带走了我身体之中的某些液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要有一天没有弄清楚这件事,我心就一天无法平静下来。

第八十二章 你是不是年轻的神

    第八十二章你是不是年轻的神

    我说出的这个推断令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当然不包括罗格奥。

    瑟琳娜将小小的脑袋从牢笼的缝隙间弹出来:“你是说——那个女妖……不,是魅,在某种意义上,是塔克西斯的分身?”

    “没错儿。”我点点头,“但属于没有觉醒的那种。”

    “而你想要去找到她,并且试图打败她?”她小小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难以置信,脸上明摆着三个大字:“你疯了”。

    “那么你指望我被人欺负,然后丢下那些半人马默默走开么?”

    “欺负?因为做了一个噩梦?”

    “远远不止一个噩梦”我低声说道,“她带走了一些对我而言相当重要的东西,我必须给……追回来。”

    相对于昨天来说,今天的天气相当不错。除了夏季之外,南欧瑞的天空常年笼罩着厚厚的乌云,然而今天倒的确算得上是天朗气清,甚至颇有几分夏季的感觉。我先去半人马的村落与克尔苏勒汇合,然后在他的执意要求下带他上了山。

    想要制伏一个女妖,带上太多的战士没有太大的作用——他们甚至可能在女妖的法术之下变成朝自己的同伴挥刀的偷袭者。

    我们沿着铺满落叶的山坡一路前行,很快来到了被半人马们称作“僻静山谷”的地方。山谷之中流淌着蜿蜒的小溪,水面夹杂着落叶,甚至还有鱼儿在欢快地游动,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一个邪恶的女妖的居所。

    我们并无确切目标,只沿着河道前行,向山上走去。攀过两道矮岭,溪流忽然弯转,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条小小的瀑布。它挂在一道悬崖间,像一条白色的丝绸在岩石之中轻盈跳跃,而后落入水潭,铺洒出蒙蒙的水雾来。

    半人马停住了脚步,弯腰在水边拾起了一个什么东西看了看,然后面色凝重地对我们说:“就在上面。”

    他手中的是一块碎布片,上面并无太多污渍,看起来被水流带到这里的时间并不久。高无疑问这瀑布之上有“人”居住,很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女妖。

    悬崖有些陡峭,库尔苏勒的体形又不适合攀爬,于是我们选择绕道。只是没想到这一绕足足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等我们从侧面爬上悬崖顶端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这片山脉的某个主峰上……视线以下都是白蒙蒙的雾气,来时的小路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就像一条细绳。

    而悬崖上是一块不小的平地,被周围的山峰包裹着,好像诸神特意为自己开辟的后花园——如果真是如此,倒也配得上那只魅的身份了。

    平地上铺满厚厚的落叶——只是都是些在山谷中难得见到的高山植物。我们谨慎地踏着落叶开始穿越眼前的丛林,防备着那只女妖会忽然出现、或是早早就布置了一个幻境。

    能够对魔法气息产生感应的炼金药剂粉末被我泼洒了出来——其中的一些材料是我二十多年来的全部积蓄,再想制造出这样的药剂来,大约还得在我花上三五年的时间得到它们之后。

    那些灰色的粉末漂浮在空气中,然后沾染在我们的衣服上,形成一层薄薄的保护膜。只要周围有魔力波动或者黑暗生物,这些粉末就会泛起轻微的白光,令我们提前警惕起来。

    这片丛林极其安静,听不到鸟鸣或者小型野生动物的奔跑声。这使我愈加肯定自己找对了地方。

    穿越丛林大约花费了二十多分钟。在我拨开一束横在眼前、挂满枯叶的树枝之后,终于看到了那个女妖的居所。

    只是我却吃了一惊。

    在我的心里,女妖居住的地方应当遍布白骨,铺满野兽的尸骸——是一处洞穴或者坑道,门前挂着白森森的蛛网,周围有乌鸦哀嚎,甚至燃烧着绿色的火焰……

    然而出现在我眼前的竟然是一栋小木塔——大约有十几米高,外壁干净清爽,没有野草或者苔藓生长的迹象——显然是新建不久。

    木塔坐落在丛林之间空出来的一片平地里,被树木包围。而那条自悬崖上落下的溪流从木塔底下的门前经过,水面上还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木桥。

    这木塔令我想起了我在谷鲁丁海边的悬崖上的那座法师塔来……只是我的那一座可没有这一座高。

    木塔地下的门紧紧地关着,从外面上了锁,似乎主人已经离去了。我正打算迅速地跑到门前的时候,塔顶的那个小小的窗户里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晃动的人影。我及时地收住了脚步,将自己再次隐藏到枯树枝后面,屏住呼吸仔细地向上瞧——

    窗户被打开了,然后一个苗条的身影出现在了塔顶。我的瞳孔略微收缩,在“真实之眼”的帮助下很快就看清了那人影的面目——一头乌黑的长发,精致魅惑的面容,雪白细腻的脖颈……这正是那个魅化身而成的女妖

    只是今天的她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裙,细细的肩带系在洁白而线条柔和的肩膀上,看起来和一个柔弱的少女没两样儿。

    库尔苏勒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疑惑地低下头来问我:“撒尔坦,你……确定是这里?”

    我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再看看。”

    这时塔顶的女孩撩起了她的长发,用手臂将它们缠绕成一圈儿——这过程持续了很久,直到我的双脚有些发麻,她才转身面向窗户将手臂向空中一摆——

    我几乎以为她是发现了我们这几个窥探者,一个法术在脑海中翻腾起来,蓄势待发。然而从塔上落下来的却不是魔法的光亮,而是一整条像黑色的丝绸一样的长发

    那长发在高空中飞扬,而后铺成一片幕布,直落向地面——在距离地上两米远的时候安稳地停了下来。

    我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接着这个女孩从身边拿起一把木梳、侧过脸去,开始梳理自己的长发。她的深情温柔恬淡,如果再配上周围怒放的鲜花与飞鸟的鸣叫,简直就是只有在童话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扑洒下来的头发被她一点一点地拉起,梳理完成的部分则再次堆积在窗户里。而此时她开始轻轻歌唱——那声音与她的外表相当,即便是最高明的歌唱家也没法儿拥有这样悠扬婉转的歌喉:

    这一个心跳的日子终于来临。

    你夜的叹息似的渐近的足音

    我听得清不是林叶和夜风的私语,

    麋鹿驰过苔径的细碎的蹄声。

    告诉我,用你银铃的歌声告诉我

    你是不是预言中的年轻的神?

    你一定来自温郁的南方,

    告诉我那儿的月色,那儿的日光,

    告诉我春风是怎样吹开百花,

    燕子是怎样痴恋着绿杨。

    我将合眼睡在你如梦的歌声里,

    那温馨我似乎记得,又似乎遗忘。

    请停下来,停下你长途的奔波,

    进来,这儿有虎皮的褥你坐,

    让我烧起每一个秋天拾来的落叶,

    听我低低唱起我自己的歌。

    那歌声将火光一样沉郁又高扬,

    火光将落叶的一生诉说。

    不要前行,前面是无边的森林,

    古老的树现着野兽身上的斑文,

    半生半死的藤蟒蛇样交缠着,

    密叶里漏不下一颗星。

    你将怯怯地不敢放下第二步,

    当你听见了第一步空寥的回声。

    一定要走吗,等我和你同行,

    我的足知道每条平安的路径,

    我可以不停地唱着忘倦的歌,

    再给你,再给你手的温存。

    当夜的浓黑遮断了我们,

    你可以转眼地望着我的眼睛。

    我激动的歌声你竟不听,

    你的足竟不为我的颤抖暂停,

    像静穆的微风飘过这黄昏里,

    消失了,消失了你骄傲之足音……

    呵,你终于如预言所说的无语而来

    无语而去了吗,年轻的神?

    我想我一辈子也未曾听过这样美妙的歌曲——那令人倾心的声音仿佛直接作用在我们的脑海里,将诗歌当中的每一个情境都完美地展现了出来。只是这歌曲里似乎还有其他的含义,尤其是那一句“你是不是传说中年轻的神”……

    难道说她已经发现了我,在暗指我么?

    或者又是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是塔克西斯的残魂化身,在哀悼自己?

    但无论如何我都没法儿将塔上的女孩同昨夜的女妖联系在一起……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种美丽或者温柔我不愿去摧毁、不愿去亵渎的话,那么大概就是我眼前的情景了。

    然而我立即狠狠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起来——因为我身上的那层药剂粉末已经开始散发出微弱的荧光。这光亮并不强,说明我们的周围并没有强力的法阵,但却的确被魔法影响了。

    她的歌声中应当饱含着魔力。这魔力并不强大,也许是她在无意之中将它们释放出来——就像深渊地狱中的魅魔即便在没有下意识地诱惑一个人的时候,它们的身上依旧散发着某种令人沉醉、疯狂的气息。

    “就是她。”我沉声说道,“她的声音里有魔力,我昨晚见过她的样子,没错儿。”

    “但是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库尔苏勒不安地抬了抬他的右脚,“我注意到塔下的门是从外面被锁着的,似乎是有人想要囚禁她。”

    “也有可能是故布疑阵。这家伙会飞——她大可以从窗户里飞进去。”

    “我们可以再等一等。”艾舍莉说道。

    我犹豫了一会儿,抿抿有些发干的嘴唇:“也好,等我的精神力再恢复一些……”

    实际上在看到这个女孩、听到她的歌声之后,我心里的担忧与愤怒忽然减轻了不少。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我的心中弥漫起来,我甚至开始考虑一个危险的念头:如果她真的是眼前这个样子,该多好……

    当然也有这样的可能——她的确是一个拥有魔法天赋的普通少女,却被女妖被囚禁于此,被锁在高塔上,等人解救。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我却真的开始思考它,并且深陷其中了。

    我必须得承认自己受到了女孩歌声中魔力的影响。而再过半个小时……再过半小时,如果还没有人回来的话,我就得不得冲进去,看看她那柔弱的面容下究竟隐藏着些什么。

    我在文中用到的诗歌,是诗人何其芳19岁时候的作品。我相当喜欢,正好与这里的情境相符,就加进来了。但我额外多写了些字数,填上了引用的字数,以免有骗钱之嫌……

    建议大家读一读它。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更,今天只有六千。万更21天到现在,神经衰弱和轻微的抑郁症并发……今晚坚持不了了。请大家谅解。

    明天还得上班,如果这个月想拿全勤的话,明天得补18000字,不晓得能不能完成。

    睡觉去了,头又开始疼……但愿星界诸神保佑我今晚能睡得着

第八十三章 疑云密布

    第八十三章疑云密布

    高天上的太阳缓缓移动,林间的树影由斜长变得粗短。那女孩梳理完了自己的头发,又站在床边眺望了一会儿远处的蒙蒙雾气,关上了窗户,再无动静。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她没有流露出丝毫等人归来的神态,于是我们终于决定潜入木塔之下。

    这几十米的空地走得缓慢而谨慎。库尔苏勒的四蹄轻抬轻放,以保证自己不会发出大的声响来。而我小心地查探着周围是否有我们所不知的魔法陷阱,直到靠近那木门,不虞被塔上的女人发现才松了口气。

    “魔法侦测”——没有发现“吸取生命”之类的魔法陷阱。

    “初级开锁术”——木门上的铁锁应声脱落,我及时地接住了它。

    “侦测亡灵”——里面的通道里也没有亡灵、怨灵、或是幽灵。

    一切都正常得有些不正常。

    库尔苏勒的彪悍体形并不适合在狭窄的楼道上行走,因此我让他守在门口,并且塞给艾舍莉一打炼金药剂——从强酸到麻痹毒液林林种种,足以毒死一个村落的人。

    然后我牵着罗格奥的手,腰间带着瑟琳娜,放缓了脚步——就像一个潜入了人家的盗贼,轻轻地走上去。

    塔内的楼梯螺旋上升,我保持着侧头向侧上方看的姿势,过了几分钟就觉得脑袋有些发酸。这螺旋的楼梯应该要上升十几米的高度。然而前方没有明确的标示,我提防着有可能在下一个转弯就忽然看到房门的可能性,在走了十几分钟之后将脚步放得更加缓慢……

    然而就在又转了一道弯,我探头向前看去的时候,墙壁侧面竟然也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那正是在塔上见到的那个女子——几缕黑发从肩头垂下,面容同昨夜在我身上的那个女妖一模一样。我吓了一跳,立即后退了两步。“束缚亡灵”脱手而出——这魔法针对所有的黑暗生物都有效果,女妖当然也包括在内。

    微亮的白光在她的身上一闪而过……而后那个女孩却向后微微后退了一步——她没有受到魔法的约束

    这时我才注意到那个女孩的脸上同样是惊诧莫名的表情。只是她的惊诧当中还包含了“难以置信”与“欣喜若狂”这两种情绪。她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身上一闪而过的白光,然后微微张开嘴看向了我:“您……是王子吗?您是来救我的吗?”

    嗯?我愣了一下,但随即微微皱起眉头,一个“灼热射线”在手中蓄势待发。

    “束缚亡灵”对她毫无效果,难道她的确是另一个人?然而我能感受得到她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不同于法师、巫师,或者纯粹的灵魂体的气息——那与我昨天夜里见到的女妖几乎一模一样。

    那女孩见我沉默起来,又上前一步——而我则踏后了一步。“您在害怕我?不不不,请别误会——”她就像是无数惊慌失措的普通女孩那样摇着双手,“我只是一个可怜的、被邪恶的女巫囚禁起来的女孩子——那女巫就住在山下,就住在山下的小木屋里……”

    “小木屋的周围还总有雾气?”我冷冷地说道。

    “对的”她连连点头,乌黑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一漾一漾地跳跃着,眼睛里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水汽,“就是她把我囚禁了起来——不许我离开这座高塔……”

    我不知道这女孩想要玩什么花样。只是此时她已经不再歌唱,我的心里也就不再像刚才那样……幻想她的美丽与善良。我在听说她自称被“女巫”关押起来之后就心生警惕,打定主意不能再被她迷惑。实际上两个人都不是蠢货,她大可不必这样的来戏弄我。况且她的身上没有任何魔法防护,我只消一道“灼热射线”就能把她的脑浆煮得沸腾起来。

    只是她喜欢玩这样的把戏,我就冷眼旁观——身上的炼金药剂重新变成了灰色,说明此地并不是幻境。被加持在身上的防护魔法和手中的法术也令我安心了许多——但面对的是一个神祗的残魂,我仍旧不能掉以轻心。

    目前的情况反常,我总得弄明白女妖为何做出这样的举动,为何对那个“束缚亡灵”的魔法没有反应。因此我静下心来同她演对手戏,问道:“那么……谁来给你送吃的?”

    这个问题似乎令她为难了。她将手攀在墙壁上——我担心她是不是要像那晚一样飞上棚顶,心里暗自戒备起来——然后迷茫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女巫给我送食物的时候,就要我把长发放下去,然后把篮子系在上面……”

    哈……真是完美而富有想象力的好借口。

    “所以说你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冷冷地问道。

    “不,我知道”女孩困扰地摇着头,“我叫唯安塔”

    唯安塔。没错儿。在月光山谷里遇到那只魅的时候,她曾经说过西蒙为她取了一个名字——唯安塔。

    “够了”我大喝道,“女妖,不要再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游戏了我来到这里,只是要问一个问题——昨晚你所做的那些事情,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的沉声怒喝似乎令她吃了一惊,她的身子甚至陡然颤了一颤,接着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我:“您……您不是来救我的?”然后慢慢地退后几步,转身向房门跑去,“你是和那个女巫一伙儿的”

    在我没来得及说话之前,房门就“砰”的一声被牢牢关上。我大步走上前去,释放手中的“灼热射线”——高温的光线立即穿透了把手上的铁质门锁,随后我用力一踢,木门应声而来。

    紧接着一个“风刃术”从我的意识之海中浮现出来,随时可以向眼前的敌人发出锐利的真空刀片。只是我还没来得及施展魔法,就看见了眼前令我哭笑不得的一幕——

    那女孩的长发被我踢开的木门夹在了墙角,此刻她正侧着头辛苦地试图把它挣脱出来。这姑娘回身发现我走进了房间里,就再也顾不得她的头发,而是猫下腰飞快地钻到了一张木桌之下——棉质的桌布瑟瑟发抖,再不肯出来。

    我愣在那里,脚下边就是她被夹在门缝中的长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眼前的状况,似乎我用一个魔法就可以轻易击杀她,而她表现出来的畏惧似乎不像是伪装。如果那个女妖想要迷惑我的话,断然不会用这种方式——随时都可能丢掉自己的性命。

    然而她所说的话,似乎也没有一句是真实的。“山下的女巫”指的自然是艾舍莉,但……艾舍莉绝对不会是那个女妖。因为昨天陷入那个女妖的幻境的时候,尸体们被人操纵着向我们发起攻击的时候,我识破了幻境看到我身上的那个人的时候,艾舍莉都待在了我的身边。

    不,不可能是她。

    然而……我这样试图说服自己,然而另一个可怕的念头又浮现在我的心头。

    在古鲁丁的时候,艾舍莉同样表现得像是一个温顺无害的人类女孩。那么这一次……她会不会是用某种方法制造了一个假象,再一次瞒过了我?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旦在我的脑海里生根,就变得愈发强烈。我站在原地紧皱眉头,只觉得进退两难。直到发现脚下的黑发动了动——似乎是桌子下面的女孩在爬行,我才猛然回过神来,同时发现自己身上的那层炼金药剂粉末又在微微发亮——该死的,她是在用言语的力量蛊惑我么?

    “可恶的女妖”我愤怒地吼叫一声,“风刃术”脱手而出——几道真空刀刃像切开奶油一样没入那张铺着棉桌布的桌子,然后毫无悬念地将它斩成了碎片。房间里一时烟尘弥漫,桌布的碎片像是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然而……那个女妖竟然还是没有反抗

    此刻她瞪大眼睛,就像是一个被吓傻了的普通少女,茫然无措地靠在墙边,脸颊边被一道风刃擦过,细小的伤口正慢慢变大,接着流出鲜红的血液来。而她所倚靠着的墙壁上,魔法造成的伤痕足有几公分深,若是直接命中她的身体,此刻她就应该是一具死尸了。

    “为什么不躲?”我沉声问她,“难道认为我不会杀死你?”

    她颤抖着嘴唇,呆呆地望着我,好半天才嘶声道:“您……求您……求您不要杀死我,我只是被囚禁起来……您要什么都可以拿去,求您别杀死我……”

    我退后了两步,在一张靠着木墙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皱起眉头仔细地打量她。

    她会流血,有可以被伤害的身体。女妖可以具有这样的特征,魅也可以凝聚出这样的特征。女妖是魔法生物,同人类一样有心脏,身体受到致命打击会丧失生命——就如强大的法师被人刺穿了心脏同样会死去一样。

    我不认为——如果她真的是由那个魅所凝聚而成的女妖的话——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同我开玩笑。

    那么……似乎她说出来的那些话就有某些成分是可信的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隔着房间的木质地板向她俯过身子:“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她将脸侧在墙壁上,睫毛上沾染着大滴泪珠,哽咽着说:“……唯安塔。”

    她盘坐在地上,从裙下露出修长雪白的腿来——蜷曲交叠着,在黑色衣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诱人。

    我不由得想起昨夜和眼前这个女孩——不,也许是另一个同她相貌一样的女妖——共度的那段时光来,干涩地咽了咽口水。

    “你仍旧坚持自己是被一个女巫囚禁在这里?”

    “是的,先生……”她的眼中马上滴下泪水来——也许是因为恐惧和委屈——然后试着抬起一只手碰触我,“我是无辜的……”

    但我面色阴沉地指了指她,她立即委屈地缩了回去。

    “在你被囚禁之前,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人么?”

    她抬起挂着泪珠的眼茫然地看了看我,然后怯怯地说道:“不记得了,先生……”

    我吐出一口气,挺直身子环视四周——塔顶房间的面积不算小。我们现在待的地方应当是被用作“客厅”,摆有一张木桌和六把椅子。除此之外,后方还有一个梳妆台、一张床、一个衣橱。

    “……你从来都不下塔?”

    “是的,先生。”

    “那么这房间的盥洗室在哪里?”我立即追问。

    她愣了一下——我觉得她是在编造理由。然而她随即疑惑地问我:“您说……什么?”

    “盥洗室。”我没有料到她会给我这样一个答案,“在你平时……内急的时候……”

    “……内急,又是什么,先生?”她的睫毛上还有泪珠儿,然而神情纯洁得是一个像婴儿。

    我意识到纠结这个问题不能在短时间内带给我想要的信息,于是再次问道:“好吧。昨天夜里,你在哪里?”

    “在睡觉,先生……”她可怜巴巴地将自己蜷成一团,“求您不要杀死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她,而她用那种毫无愧疚、只有恐惧与委屈的眼神回望我,令我不得不败下阵来。

    接着我叹了一口气,拉着罗格奥走到门前,将后背对着她:“那么,你先待在这里——我下楼去同几个朋友汇合。”

    我将这几句话说得极慢,同时把肩头松弛下来,做出一副毫无防备的姿态。如果她的确是一个危险人物的话,那么这段时间就足够她对我发起偷袭了。然而在许久之后,在我侧脸用视线的余光看她的时候,却发现她拾起了地上一片碎木板挡在了胸前,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像是那样就可以阻挡我这个“坏人”。

    “我会把我的朋友们带上来。”我说道,“和你一起在这里,等那个女巫到来。如果你对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么我可以帮助你。”

    然而我之前对她做出的举动似乎的的确确把她吓着了。她无声地看着我,同时悄悄地移动到墙边的木质柱子之后,又飞快地跳上了床。

    我终于放弃了将她认定为那个女妖的想法,沿着楼梯走了下去,直到看见神情凝重的库尔苏勒与艾舍莉——后者的手中紧紧地攥着我给她的那些瓶瓶罐罐,不安地向楼梯上张望着。

    这种“不安的张望”当然可以被理解为两种含义——一种是担心我的安危,另一种是担心自己……被识破。

    我露出侧脸看了看他们,然后又缩了回去,轻轻地拍了拍腰间的盒子:“瑟琳娜,你相信谁?”

    过了好久,她才回答我:“如果连你都拿不定主意……问我有什么意义呢?楼上那女孩身上的,的确是塔克西斯的气息,然而……她的表现不像是伪装。”

    “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我沉吟着说,“模仿神祗的气息?”

    “连‘伟大的’撒尔坦都不清楚的事情,我怎么知道。”瑟琳娜尖声尖气地说,“为什么不问问你身边的那个孩子?你总把他带在身边,又从不解释他的来历——他总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我的脸色变了变,看向罗格奥——所幸后者并无并无不快的表示,依旧以极淡的存在感站在我的身边……实际上很多时候,我自己都会忘记自己带着这样的一个小男孩。

    “那么,好吧。”我叹了口气,走下楼去。

    艾舍莉立即看到了我,上前一步:“怎么样了?上面的是什么人?”

    我注意到她的手指按在玻璃瓶的塞子旁边,随后都可以拨开它,然后将里面的药剂泼洒出来。可以理解为她在防备着我身后的可能突然出现的敌人,也可以理解为她打算用来对付我。

    “一个被囚禁起来的女孩儿。”我不动声色地说,同时谨慎地向她伸过手去,“这些药剂太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烧伤你的手,我来拿着吧。”

    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它们递给了我——直到我握住了那些玻璃瓶,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现在,我们得上去看着她。”我从两人的身边穿行过去,走到门口,好让自己在一会上楼的时候可以走在他们的后面,“据她说,她是被一个邪恶的人囚禁了——”

    艾舍莉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魔法傀儡的体温一直维持在常温状态,又没有呼吸,想从外表上判断出她是否在说谎,的确是一件相当有难度的事情。

    “——我们得和她一起待上一整夜,直到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库尔苏勒很不习惯这种狭小的楼梯,他无奈地低着头,蹄子将木质台阶踏得“咚咚”作响:“会不会是她骗了你?”

    “等你见到她就明白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同时让自己的脚步慢下来,好不被半人马的尾巴扫到。艾舍莉在前方走得相当谨慎……完全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但她在古鲁丁所做的那些事情又禁不住翻上我的心头,我再一次叹了口气。

    但愿你这次不要令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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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谁是凶犯

    第八十四章谁是凶犯

    我们进入房间之后,女孩已经不在床上了。一截长发留在床边,正向床底下缩进去——她躲到了那里。库尔苏勒随手投掷出他的粗矛,立即将露出来的头发牢牢地钉住了。

    床底下发出一声尖叫,而后长发抻了抻,就再也不动了。

    半人马大步走向床边,铁铸似的双臂略一发力,宽大的双人床就被掀到一旁,床单和被褥散乱着落在地上,露出了唯安塔惊恐的脸。她在看清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之后又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飞快地抓起堆在地上的被褥将自己的裹成一团,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这副模样让半人马也遭遇了和我先前一样的困惑——他愣在那里,不知该做些什么。

    “看吧。”我无奈地摊了摊手,“我用尽各种办法,险些杀了她。可她坚持自己是无辜的,并且什么都不懂……”

    库尔苏勒与艾舍莉开始警惕地向她提问,但得到的回复也只先前那些话语。

    最终这两人脸上的神色由凝重变成了哭笑不得——这个女孩似乎生活在童话里,执意相信自己是被女巫囚禁于此,等待着有一个王子来拯救她。

    艾舍莉在听到“女巫”这个词的时候看了我一眼。而我微笑着向她摊了摊手,以表明我的态度。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眼下库尔苏勒跪坐在地上——即便如此依然与我站着的时候等高。艾舍莉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看着夕阳将雾气映成橘红色。

    那女孩又试了几次——试图把长发拽回去。但库尔苏勒嘿嘿地笑着,将粗矛插得更加严实。

    “如果……她说的那个,‘囚禁’了她的人今晚不出现,我们该怎么办?”艾舍莉看着我,迟疑地说,“也许我们真的找错了人——与其让她在这里担心受怕,我们不如先把她带走。也许那个家伙反而会自从现身……”

    带她走……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艾舍莉。如果那个人是她的话,她提出这个建议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法再伪装成那个女妖、打算先过了今夜再慢慢考虑对策么?

    只是如果那人真的是她,她挟持这个魅做什么?

    让我再回想一下——在古鲁丁的最后一夜,她本该死去。然而依照她说的,是罗格奥灌住进她身体里的精神力量在无意当中救了她一命,使她可以继续维持自己的形态……

    而魅同样是以精神力量与魔力凝聚而成——她是打算对她做些什么么?

    这个念头在我的心中一闪而过,我低头查看自己衣服上的粉末——它们依旧是灰色的。不是魔力的影响……而是我心里对她的怀疑越发强烈了。

    艾舍莉和这个女孩似乎都有嫌疑,却也都有摆脱嫌疑的理由,真是令人头痛……

    女妖喜欢在夜间行动,看起来只能等到夜幕降临,在那个时候揭开真相了。

    于是我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我们就等在这里。我还要去南方处理一些事情……我可没有耐心再等一夜了。”

    艾舍莉沉默着转过了头,再不说话了。倒是库尔苏勒无聊地撑起前半身跺了跺脚:“喂,小姑娘——再唱首歌来听听。”

    那女孩畏惧地缩了缩身子,拽拽自己的头发:“你先放开它——”

    “哈哈,那可不行”半人马爽朗地大笑,“一旦你又变成了女妖,我还得用它把你拽过来痛快地揍一顿……”然后他觉得自己这样同一个长相还算可爱的女孩说话似乎有些不妥,又补充了一句:“但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就会把囚禁你的那个家伙狠狠地揍一顿——”

    艾舍莉的眼睛眨了眨,坐直了身子。而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同时也看向窗外——晚霞的色彩变得越发浓重,而后随着太阳没入群山之中,迅速地变成了蓝灰色。

    我试着从杂物里找出蜡烛来,但没有找到任何的照明工具……于是我又多看了唯安塔几眼——她的眸子在月光下发亮,就像两潭秋水。

    黑暗渐浓,只有月亮在凌乱的地板上投下银辉。

    艾舍莉终于在同我第三次暂短地对视之后站起来,沉默好一会儿,幽幽地说:“撒尔坦,你在怀疑我。”

    我摊了摊手,没有说话。

    “昨晚我一直和你在一起,从没离开过你。”

    “冷静些,艾舍莉……”

    然而她打断了我的话,挥手指向唯安塔:“仅仅因为这个女孩的几句话,您就开始怀疑我了么”

    库尔苏勒此时才发现我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他没有搭理那个又在试图抽出自己的长发的女孩,转过身来:“撒尔坦,你是说……”

    “抱歉,艾舍莉。我们很久不见,而现在你所掌握的知识……那些关于炼金术方面的知识又远超我的想象,我没法不怀疑你。”我坐在椅子上,以手撑颚,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总得对半人马村落里的其他人负责。但从个人感情上来说——我的确不想将你牵扯进来。”

    “那么……是因为我从前欺骗过你?”她垂下头来,走到窗边,又猛地抬起头,“但请您想一想,这个女孩也有可能和我是一样的人,同样失去了某种记忆,然后才可以表现得这么无辜。只要你——只要你允许我剖开她的胸膛,看一看她的肚子装的究竟是什么”

    床单里的女孩听到她的话,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然缩向墙角。然而她的长发被库尔苏勒钉在了地上又把她拉了回来。艾舍莉似乎满怀怒气,大步走向了她。半人马想要阻拦,但我用眼神阻止了他的动作。

    散落在地上的碎木片似乎是当下最好的切割工具。艾舍莉从地上捡起一片,然后用力拉开了唯安塔身上的被单……然而被单之下还有一团一团的黑色长发。她用膝盖抵住尖叫挣扎的女孩的头颅,而后者因为头发的束缚没法爬开,双手又被发团缠住,只得任由她拉开了自己的衣服……雪白赤lu的身体立即呈现在我眼前。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跳进我眼中的则是昨夜那熟悉的部位——在此刻看来依旧美丽,只是已经被艾舍莉手中的木片抵住,渗出血水来。

    艾舍莉回头看着我,她身下的女孩也扭头看着我。

    只是前者眼中的是愤怒与屈辱,后者眼中的则是绝望而无助地神情——她哭泣着、眨着眼睛:“求求您……求求您,先生,求您不要杀死我——”

    她们的动作定格在黑暗里……我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声吼道:“够了”

    艾舍莉的手颤了颤,唯安塔柔软的小腹上又渗出更多殷虹的血迹来。

    “她有没有呼吸?”我问。

    “…精灵似乎是咬着牙回答了我。

    “有没有体温?”

    “…一次她的声音更轻,随后沉默了一会,猛地丢掉手里的木片,跑到另一边的墙角抱着双膝蹲了下来,将头埋了进去。

    “那么她就不是魔法傀儡。”我说道。

    长发女孩立即缩成一团,又用床单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撒尔坦……我……”库尔苏勒为难地说道,“我觉得她们两个……”

    “我也不愿意相信。”我沉声说道,“那么我们就等那个家伙来到这里。”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沉默,谁都不再说话,只有唯安塔轻轻的抽泣声。到月亮升起来,露出群山的时候时候,连她的抽泣声也停了。

    女孩又开始拉扯自己的长发,但库尔苏勒没有理她——似乎现在的他也像我一样心烦意乱。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从椅子上站起身,开始搓*揉自己麻木的双腿。然而就在我扫视了一眼库尔苏勒的时候,我发现那女孩的头发正在慢慢缩进被单里——似乎是终于挣脱了半人马的束缚了。

    我又多看了那插在地上的粗矛一眼——铁质的尖锐部位深入木板,原本是将不少头发钉了进去。然而……

    我的瞳孔猛然一缩,现在那里干干净净,甚至连一根发丝都没有

    昨夜的一个情景立即闪过我的脑海——那骑在我身上的女妖,虽然也是一头长发,却仅仅是长到脚踝

    而刚才那女孩的头发向被单里缩回的时候,我可没见到里面有丝毫的动作——就像是那些头发有了生命,自己跑进了里面

    我大步走了过去,一脚踢开床单——那女孩不见了。

    “该死的,果然是她”我与库尔苏勒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但随后我发现,我口中所说的是那个叫做“唯安塔”的小姑娘,而半人马的视线却看向了刚才艾舍莉待的那个位置——原本缩在那里的暗精灵也不见了踪影

    我几乎立即就抛洒出了月长石的粉末,打算施展“太阳闪光”,将隐身的女妖逼出来——无论是艾舍莉还是唯安塔,或者她们两个干脆都是同一个人的幻象。

    但就在我的咒语脱口之前,一道黑色的雾气陡然凝聚在半空中,然后犹如一枝长矛,“通”的一声贯穿了库尔苏勒的左胸。半人马的口中立即喷出大蓬鲜血,正巧浇在了我的脸上,打断了我的施法——一阵恶心眩晕感随之而来,我赶紧用手撑住了墙壁,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紧紧靠在了木墙上。

    那黑气一闪即没,我花了三秒钟的时间令自己从施法被打断之后的不适感中摆脱出来,眼中所见的却是库尔苏勒一把从地上出了自己的长矛,疯狂地四下挥舞,口中大声吼叫:“你认为这样就可以杀死我吗,女妖?来让我好好教训你一顿”

    周围的椅子和梳妆台被他践踏成了一摊碎木片,然而敌人隐藏在虚空里,在发出了一声短促地尖交之后再次化为一团黑雾——此刻我刚刚来得及重新开始准备“路尼亚之光”那个咒语。

    这一次黑雾从上至下,无比精准地贯穿了库尔苏勒的马身——破坏了另一颗更加强壮的心脏。半人马的嘴里再喷出一口鲜血,粗矛在空中狠狠地划了一道圆弧,在我终于令魔法生效的时候重重摔倒在地。

    白色的光线以我的右手为中心旋转着放射出来,将屋子映照得惨白。那张被掀翻的双人床边角的位置上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而后一个身影逐渐显露出来……

    银发。

    “果然是你么?”我冷冷地开了口,“这是第二次。”

    对方并不说话,轻轻地理了理她身上破烂的袍子,然后向我露齿一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那么那个女孩子,的确是你囚禁起来的?”

    她还是不说话,缓缓向我行了个屈膝礼,然后身影陡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几乎就在同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直贯我的后心,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只破布袋一样腾空而起,狠狠地撞到了对面的墙壁上,身上灰色的药剂粉末像是灰尘一样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破旧的木偶。

    药剂粉末的颜色还是灰色——这似乎不是幻境。

    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咙,我觉得自己的肋骨一定断掉了几根。“高级法师护甲”的效果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刚才是被我加持在法袍上的“极限防御”帮我抵御了本该贯穿我心脏的重击。

    艾舍莉的身影在我原本站立的位置再次显现,依旧微笑着,向我行了一个屈膝礼……一言不发。

    我努力支撑着墙壁,颤抖着站起身来,再一次确认身上的炼金药剂仍是灰色,然后又看着它们继续纷纷扬扬地落在地板上上。

    “那么昨夜是怎么回事?”我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原本在昨夜就可以杀死我。”

    这一次她没有忽然消失……也许是认为我已经虚弱不堪。她慢慢走向我,手中凝聚一团黑雾,然后幻化成一柄纯黑的刀刃,在黑暗中偶尔反射着致命而邪恶的光芒。

    我盯着她的眼睛,开始准备一个法术。“震颤电击”的淡蓝色光芒在我的右手逐渐凝聚,而她抬起了手臂,将刀刃直指我的胸膛,大步刺了过来。就在这一刻,我的手臂猛然上扬,狠狠地刺向虚空

    一团蓝白色的电火花在空气中猛烈爆发,而后一个形体被“滋啦”作响的电流包裹着出现在虚空之中。它凄厉地嚎叫着、挣扎着、身体却被电流的吸引力牢牢地固定在我的手上,无法摆脱。

    与此同时艾舍莉手中的黑色刀刃直没我的胸膛……而我没有半点儿感觉。

    她是一个幻像。

    真正的艾舍莉此刻正躺在她刚才寄身的角落,胸口同库尔苏勒一样破了一个大洞——我想大概是在库尔苏勒第一次被袭击之前,她就已经倒下了。

    化为一团幻影的魅再也没法在电击的效果之中保持原来的形态,逐渐现出另外一个模样——精致魅惑的面容、雪白干净的肌肤,一丝不挂的身体,一头长及脚踝的黑发在空中张扬飞舞,散发出可怕的焦糊味儿来。

    “第二次感受到‘震颤电击’的效果,感想如何?”我厉声说道,“你的幻境一次比一次完美——这一次是在地板之下就构建了那个炼金法阵么?”

    说话间,魔法的效果逐渐消散,魅用长发包裹着身体,尖叫着向窗口飞去。然而另一个魔法“连环闪电”已经脱手而出,明亮的电弧将这房间映成了白昼,在为数不多的几个金属物件的反射下接二连三地命中她的躯体,又将她生生打落在地。

    我强忍胸口剧烈的疼痛,低级魔法“石化术”再次击发,她保持着起身攀爬向窗口的姿势,固定在了那里。

    这一次我再忍受不住疼痛的侵袭,眼前的黑暗像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地汹涌扑来,令我无力地坐倒在地。我用颤抖着的右手从袍子里摸出一个玻璃瓶,试图拔开塞子把里面的液体倒入口中。然而视线不停地模糊,血液像是呕吐一样不断涌上我的喉咙……我试了几次都没法让自己把药剂喝下去,手指一阵痉挛,玻璃瓶“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罗格奥……罗格奥在哪里,帮我捡起那个瓶子……

    我用模糊的视线搜寻那个小小的身影,终于发现他就站在我起先坐着的那张椅子旁边。他静静地看着我,明亮的眸子在月光下闪耀光芒……然而他一动不动,任由我瘫靠在墙壁上,手无力的垂在腰间。

    刚才的那次重击似乎并不止击断了几根肋骨那么简单——我猜测断裂的肋骨又刺进我的内脏,引发了内出血。身体里感受不到疼痛,然而虚弱感却越来越强烈。我拥有强大的魔法,但终究不是前世的巫妖之躯——一旦身体受到伤害,我依旧像一个凡人一样脆弱。

    我的耳边开始响起“嗡嗡”的杂音,但在这片杂音里又出现歌唱一般的、天籁一般的声音:“放我出去,给我自由,让我来帮助你”

    这是瑟琳娜的声音。

    ……放她出去?眩晕的头脑中权衡着这个想法。A

第八十五章 美少女的秘密

    第八十五章美少女的秘密

    暗精灵们冷酷无情,迄今为止唯一算得上正常的就只有艾舍莉……我能保证瑟琳娜像她一样么?一旦放开了她,她就此远去或是禁锢我回到北方的“冰雪宫殿”……

    不,绝不我无法信任她

    我再次尝试着伸手去够那玻璃瓶——里面的药剂黄黄绿绿,它可以将珍妮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自然也可以拯救我……

    然而这一次不止是手指,就连整条右臂都痉挛起来,并且开始酸痛——我想我大概知道是哪个内脏出问题了——应该是肝脏破裂了。

    “该死的你就要死了”瑟琳娜罕见地大怒,“你要我在你死后仍然待在这个袋子里,看着你腐烂吗?”

    腐烂?不……我受够了腐烂的感觉——那巫妖的身体之内腐烂的感觉,像是无时无刻都有成千上万的蛆虫在啃噬我,我不想再忍受一次。

    我努力地操控垂在腰间的左手手指,搭上那个盒子的皮扣,然后轻轻一扳……随后世界彻底地黑暗下来。

    “喂,清醒过来。”

    一个声音在呼唤我。

    “给他喝这瓶药剂”

    这是一个粗犷的声音……是半人马么?他不是已经死去了么?

    嗯……灰宝石。一定是灰宝石复活了他……

    口感与气味儿同样恶劣到极点的液体涌进我的喉咙,我咳嗽几声,像得到了生命之水一样将它们咽下。

    胃里仿佛落进了一团火。而后这团火焰猛烈翻腾,又化为无数细小的支流渗进我的体内,开始迅速修复受损的部位。冰与火的触感传遍全身,猛烈的刺激令我眉头一跳,张开了眼。

    “诸神在上,他还活着半人马努力地弯下腰,将他布满了血污的脸凑过来。

    我无力地转动头颅——窗外依旧是一轮明月……还好,昏迷的时间不是很久。

    魅的石化雕像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还好,她没有逃走。

    墙角的另一个人……艾舍莉。她依旧躺在地上。也还好……我可以修复她。

    罗格奥……罗格奥依旧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我。

    我闭上了眼睛。看起来那一天,在黑暗当中,他对我是的话是真的——如果我不能达成他的愿望,他会毫不犹豫地去投奔米伦?尼恩。

    瑟琳娜惊叫起来:“喂,别闭上眼睛,喂”

    脸颊感受到了手掌的大力拍打,我痛苦的睁开眼,咧嘴还她一个微笑:“……轻点儿。我可不想成为第一个被人用耳光打死的魔法师。”

    瑟琳娜已经恢复到常人大小,她的黑猫……不,黑豹正不耐烦地蹲在我的身边,用黄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偶尔嗅一嗅。

    “这家伙想吃了我?”我试着活动手指,令它们从麻木中摆脱出来。而瑟琳娜哼了一声:“想吃你的话,在刚才就已经吃掉了——”

    “为什么不走?”我坐直身子,试着深呼吸——胸口仍有疼痛,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这个大家伙醒过来了。”暗精灵公主无奈地摊了摊手,唤过她的坐骑。

    呵呵……半人马可拦不住你。我在心里微笑,然后感受到了久违的欣喜——那种发自心底的欣喜。

    库尔苏勒将我搀扶了起来,而我又为自己灌下了一瓶恢复精神力、清醒头脑的药剂。凉气自尾椎直冲上大脑,我哆嗦了一下,然后觉得自己“看起来好了很多”。

    我走到艾舍莉的身前检查她的伤势——心脏的部位破开了一个大洞,只有极少量的血液流出。她的脸上还有泪痕,显然是在哭泣的时候被一次击杀。但好在魔法傀儡的身上早就不存在“心脏”这个概念,这一次攻击应该只是破坏了她身体的魔力结构,造成她短暂地失去了意识。身体里的填充物并未受到不可挽回的损害,的确可以修复。

    只是但愿其他的一些东西……也可以被我修复。

    然后我直起身子,看向窗边的雕像。

    难以想象,我竟然被她欺骗了可如果她的确就是那个魅,那个女妖,为何之前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表现出一幅楚楚可怜的姿态?要知道在那个时候我随时都可能杀死她

    “杀了她,还是……”瑟琳娜绕着她走了一圈儿,然后喃喃自语,“如果杀死她,我们可就成为西大陆第二次弑神的生物了”

    库尔苏勒已经愤怒地高举了他的长矛——他身上的伤害都已经修复,灰宝石的力量果然神奇无比。只要将这个雕像砸碎,“魅”就不可能再次复活。她的身体原本就是灵魂、精神力、魔力混合的形态,此刻将她打碎,打碎的就是她的灵魂,也就是——黑暗之后塔克西斯的灵魂。

    我伸手拦住了库尔苏勒:“等等。我有些话要问她。”

    半人马不甘地放下了武器。我用右手轻触雕像的额头,解除了那里的时装状态。

    魅先是迷茫地眨了眨,然后用力地转了转脖子——无法移动。然而她将阴毒的目光依次投向我们三人,最终停留在我的身上。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看穿我的幻境?”她现在的声音已然动听,然而相比白天已经凌厉了很多,带上了刻薄的味道。

    “这一次你做得很完美。”我咳嗽着,拉过一张椅子在她的面前坐了下来,“无论是战斗时候地上碎木片的抖动,还是烟尘的弥漫,或是光线的变化、影子的移动,都堪称完美。然而……你错在实在太过细心了。你甚至考虑到了我身上的炼金药剂的粉末——你在幻化出艾舍莉的幻象的时候、在将我击飞之后,甚至没有忘记令我看到我身上的粉末飘落的效果。呵呵……”

    我咳嗽起来,又吐出几点干涸的血块。

    “这有什么不对?”魅恼怒地叫道,“到底哪里不对?哪里令你看穿了幻象?”

    “因为我的那种炼金药剂的粉末,一旦沾染到身上就很难被抖落。只有用特殊的药水才能洗掉——它们长期地附着在身上对人体有伤害,因此我并不常用。”我肃然道,“正是因为你让我看到了它们落下的景象,我才抓住了破绽。如果还有下一次,你想要构建一个幻境的话,记住——越是简单的环境,才越不容易被看穿。”

    魅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那么,现在我们来说一说昨晚的问题,和今天下午的问题。昨晚的那个人……是你无疑。那么今天下午的时候,你为什么又要装出那副模样?难道你不知道,我随时可能杀掉你么?”我也手指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我的眼睛。

    “下午?”她怨毒地瞪了我一会儿,然后低声笑了起来——笑容里是掩饰不住的鄙夷,“你说那个小东西?

    “怎么,那不是你?”我皱起眉头。

    “呸,当然不是我”魅吐了一口看不见的口水,“那个自称‘唯安塔’的小东西都跟你说了什么?被女巫囚禁?等待王子来救她?自己是一个可怜的寻常姑娘?……哈哈哈哈——那个小东西倒是应该去做游吟诗人”

    “她现在哪里?”库尔苏勒似乎已经喜欢上了那个柔弱的小家伙,重重地塔前一步,喘着粗气问道。

    “被我杀死了杀死了”魅尖叫起来,“就像碾碎一只臭虫那样,碾得粉碎再也不会来招惹我”

    我静静地看着她歇斯底里的狂叫,然后在她停下来之后冷冷地说道:“恐不……你也是叫唯安塔吧?”

    魅忽然安静了下来,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让我好好想想……”我闭上了眼睛沉默一会,然后嘴边露出笑容来,“呵呵……有趣我在月光山谷的时候将你的身体分裂成了两个部分,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两个灵魂共用一具躯体么?”

    我开始放声大笑,而魅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挣扎向我大吼:“你?是你?怪不得我在你的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该死的,你换了模样我依然认得出是你昨天晚上我就应该感觉到如果不是你跑进我的领地将我的身体一分为二,我又怎么会只能在夜晚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出现”

    库尔苏勒与瑟琳娜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眼前的这尊赤lu着身体的石雕——就是这具身体里,藏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一个在黑夜出现,嗜杀、冷血、足智多谋,是一个真正的女妖。

    另一个在白天出现,柔弱、单纯、胆小善良,幻想着自己是一个被女巫囚禁的普通女孩儿……

    白天的那个似乎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直到夜晚,在我仍旧在艾舍莉与她之间摇摆不定的时候对我们发起了突然袭击,险些杀死了艾舍莉,险些杀死了库尔苏勒,也险些杀死了我

    “事情……有点儿难办了。”我抬头看向旁边两个人,摊开了手,“如果毁灭她……另一个等着被王子拯救的小姑娘可也就跟着一起消失了。”

    “活见鬼”半人马粗重地喷了一口气,就像是马打了个鼻响,“我可从没见过这种事”

    “我也没见过一个大块头的蠢货能被击穿了两个心脏之后重新站起来”魅……或者说夜间的唯安塔努力扭过头,刻薄地说道。

    库尔苏勒闷哼了一声,抬起手来想要赏给她一耳光——然而未等我阻拦,他就迟疑着放了下来,“诸神在上,还有另一个小姑娘藏在里面”

    “喏,你想怎么办?”瑟琳娜戴上了她的尖顶小帽子,用短柄魔杖顶端的红宝石敲敲女妖的后背:“啧啧……真是个美人儿……可是撒尔坦,你一直在问她,‘昨夜的是不是你’——那么你们昨夜都发生了什么?”

    我几乎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脸色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而库尔苏勒愣了愣,忽然露出了那种极其著名的、男人之间的微笑来:“你昨天问我:——难道不是一场香艳到了极点的梦境么?”

    两个非人类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向我耸了耸肩。

    我有些头疼——生理上或者心理上。只得紧绷着脸,用**的口气说道:“事情可不像你们想象得那么美妙——女妖喜欢通过某种方式吸取生灵的精气,否则我今天也不会如此狼狈——我的精神力可至今都没有恢复。”

    “蠢货。”夜晚的唯安塔忽然低声咒骂了一句。

    “蠢货?”我看向她,“难道你还有别的解释?”

    夜晚的唯安塔抬起头来凝视着我,又愤怒地地大叫起来:“如果知道昨晚的那个法师是你,我就会杀死你,而不是试着去得到你的**”

    这个回答倒是令我们统统惊讶了起来。

    “得到……我的**?”我感到事情似乎同我原来想象的有些一致了,“你要得到一个魔法师的**,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不是我的鲜血?”

    夜晚的唯安塔不再说话。我打算用魔法敲打敲打她,却想起她的身体还隐藏有另一个灵魂,只得住了手。而她看到我无奈的神色,得意地笑了起来:“解开我的魔法,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我没有半点儿犹豫,干脆地回答:“没问题。”魅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不过先喝下这个。”我从怀里取出一瓶药水来,瑟琳娜在看到它的时候撇了撇嘴——具有虚弱术和魔法禁锢双重效果的药剂,我身上带的分量可不多,但给她喝刚刚好。

    灌下了药水的魅被我解除了石化状态,原本正在向外攀爬的身体一下子落在地面上,半天没法动弹——长时间的石化令她的腿脚发麻,没有十几分钟甭想再蹦跶起来。

    “现在,说吧。”我说道,“然后我再想想怎么对付你。”

    魅用长长的头发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在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尖声尖气地笑了起来:“说出来了……你就更不能对我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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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西蒙的要求

    第八十六章西蒙的要求

    “先说说看,然后再讨论我会不会杀死你这个问题。”我从她的口气里听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也许事情和我想象得有点出入。

    “你确定要他们也在这里旁听?有关你和我的事情?”夜晚的唯安塔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而我看了看半人马和暗精灵,向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库尔苏勒是我的朋友,我没有什么必要隐瞒他。那位女精灵女士……我想关于我,她知道的事情比你更多。”

    库尔苏勒满意地低哼了一声,用宽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我会帮你看好她,我的朋友。在她所说的事情没有令你满意之前,她哪里都去不了。”

    而瑟琳娜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用眼神对我说:啊哈?撒尔坦什么时候可以如此信任一个人了?

    而我无声地看了回去,告诉她:当然是在彼此有利用价值的时候。

    “那么,如果你所愿,就从我还没遇到你们开始。”唯安塔坐直了身子,靠在被电弧烤得焦黑的木墙上。而半人马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我们三个人将她包围了起来。

    “那时候我隐藏在月光山谷的地下——你们是这么叫那个地方的。在慢慢成形,对任何事情都浑浑噩噩,缺乏兴趣。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吞噬那些往来者的精神力量和灵魂,然后把他们记忆中有趣的东西复制到我的脑子里——一点一点了解这个世界。我没法儿走出那里,因为离开了那里的魔力供应,我的身体就可能崩溃。而不是像现在——”她略显得意地打量自己被黑发包裹的身体,“走到哪儿都不怕。”

    “后来有一天一个人走进来了——在白天的时候。我不大喜欢阳光,白天很少出来走动……可是那个人似乎发现了我,停留在山谷里,一直等到了晚上……”

    “穿白衣服的人?”我打断她的话,皱起眉头问道。

    唯安塔看了我一眼,像是打定了主意我们不会伤害她一样无视我的问题,继续说道:“我对他也挺好奇,不知道他是真的发现了我,还是仅仅为了那里的矿石——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布置了一个幻境……虽然是依靠本能,又很简陋,可是对付普通人倒是足够了。我趁他没留神的时候把他带进我的幻境里,并且打算像往常一样,吃掉他的精神力再吃掉他的灵魂……可是那家伙竟然识破我的幻象,又差点杀死我——顺便说一句,他可比你厉害得多。”

    我没搭理她。

    “噢,那个人的确是穿着白色的衣服——我记得在月光山谷见面的时候就告诉过你。那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而已。那时候没有杀死你,是因为你仅仅是依靠本能行事……我只当自己放过了一只贪吃的狐狸。”我冷冷地说道,“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他果然是对我感兴趣——他先是看了我很久,然后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还不够强大。’接着就为我布置了一个挺不错的炼金法阵,魔力汇集的速度顿时增强了上百倍。然后他给了我一个名字:唯安塔,并且告诉我,在以后的某个时候会来看我,要我等他。”

    “他的目的是什么?”我思索着,却始终抓不住重点。白衣人就是西蒙,然而这个东大陆的家伙跑来这里,又在暗地里将西大陆搅得快要翻了天,又是为了什么?如果说他知道了魅的灵魂原本是属于黑暗女士塔克西斯的一部分的话……他又想要做什么?

    我尝试着将自己带入他的角色,却无论如何也理不清头绪。

    “他的目的?呵呵……慢慢听,你就会了解了。如果没法儿杀死你的话,我倒更喜欢看见你困惑痛苦的样子。”

    “你真是个称职的女妖。”我不冷不热地夸奖了她一句。

    瑟琳娜拉了一张还算完好的椅子过来倒坐在了上面,将手臂撑在椅背上,摆出了倾听一个长篇故事的姿态。

    “后来遇见了你,把我弄成了两半——幸好那时候我已经能够凝聚形体了。在你走后我就尝试着第一次把自己变成某种真实存在的东西……恰好一个女妖闯了进来。我喜欢她的样子,就干掉了她,把自己凝聚成她——于是也就出现了这个该死的唯安塔,生活在白天的唯安塔。那愚蠢的小东西以为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幻想着自己是一个普通的、流落在山谷里的女孩,并且经常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每到晚上我都得花大力气修复自己,然后在白天之前把自己弄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所以,你看着吧——我不得不为了那个小蠢货建了一座高塔,然后在白天的时候把她锁进来,并且在晨昏交接、意识模糊的时候努力地暗示她——‘你现在被一个邪恶的巫婆捉住了你要在这里等待王子来救你’”

    “西蒙不是要你等他么?”我问道。

    “这当然是以后的事情”魅气愤地说道,“我是在夜里凝聚好了自己的身体的,然后西蒙就出现了。他说要我为他做一件事情——”

    她又变得得意起来,看了看我,用手指向我这边戳了戳:“就是有关你的事情。”

    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顿时在我的心头升腾起来:那个人知道我?

    他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女妖对我所做的一切,可都称不上善意……甚至就在刚才,她还试图杀死我……西蒙要她做的就是这件事?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挺难看——被一个强大到可以轻易打败巨龙的人盯上可不是好事儿——那感觉就好像被星界的某个神祗盯上……纵然隔着两个位面之间的晶壁的阻碍,然而还是浑身不自在。

    魅仔细地观察我,然后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他要我杀死你——”

    “你是什么时候凝聚成*人形的?”我沉默了一会,问她。

    “嗯?大约本O。十多天前?”魅颇具人性地耸了耸肩,“谁会记得那么清楚。”

    我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并且很想用一个魔法令她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西蒙在与巨龙战斗的时候,从时间上来说,已经是在她凝聚之后了。如果那个家伙想要杀死我,大可一剑了结我——我可不相信隔着那么近的距离,像他那样强大的存在会感觉不到我的气息。

    “那么,你在撒谎。”我沉声说道,“令人在精神上,或者在灵魂的层次上感受到痛苦而不伤及**,我可是大师。如果你再试图欺骗我,我一准儿会让你后悔从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

    她撇撇嘴看了看我,然后似乎又想起了刚才的两个法术——“震颤电击”、“连环闪电”,神色立即收敛了许多。

    “好吧,你真是毫无幽默感。”她笑了起来——与白天的唯安塔完全是两幅模样,“他告诉我,他需要一个我的孩子。”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试着弄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你是说……他需要你为他生出来一个他的孩子,还是他需要一个你的孩子——无论是谁的?”

    “都不是。”魅似乎越来越放松,甚至像模像样地摇了摇她的手指,“他说,他需要我和一个‘类神’生一个孩子。”

    库尔苏勒似乎并不了解“类神”所代表的含义,但我与瑟琳娜却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类神”……我和现在的瑟琳娜都当得起这个称呼。实际上所有的魔法师——不包括魔法学徒——都认为掌握了魔法力量的自己是已经超脱了凡人的存在,是更接近于神祗的生物,于是我们称呼自己为“类神”。

    关键在于,西蒙要求这个魅……这个拥有了塔克西斯的灵魂的魅……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认为是一个极度虚弱、还未觉醒的神祗分身的魅,和一个“类神”生一个孩子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后代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然而……神祗的灵魂和精神力强大的魔法师共同作用所产生的后代……

    我只知道他会很强大。

    甚至强大到超越“半神”。

    他要这个孩子做什么?

    “那么……”我艰涩地开了口,“他要你来找我?他知道我在这里?”

    夜晚的唯安塔似乎想要再说出些令我“难过”的话来,然而她似乎又注意到我此刻的表情异常严肃,并且带着某种可怕的气息,还是明智地说出了另外一句让我稍感安心的话:“不,他不知道。我只是碰巧发现了一个魔法师……结果就碰上了你。真是倒霉。”

    “那么你现在……”瑟琳娜显然也对这个故事产生了兴趣,“已经?”

    “没错儿。”魅挺了挺自己的胸口,“我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凝聚,当然也能控制其他事情。”她又斜着妖艳的大眼睛瞟了瞟我,“只是这个家伙真是差劲——我第一次使用自己的真实形体而不是精神力造成的幻境,他竟然——只有三分钟从前那些死在幻境里的半人马,可是他的十倍”

    库尔苏勒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来,而瑟琳娜干脆放声大笑。我的脸上变幻不定,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

    这两个家伙笑了足有一刻钟——还包括那个得意洋洋的魅——然后瑟琳娜才忍住笑意,用纤细的手指指着我:“好吧,撒尔坦,我不得不承认,如果这是你重生之后的第一次,算得上是相当不错了……”

    而库尔苏勒努力紧绷着自己的脸,眼睛却在像我的某个部位瞟来瞟去——我不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人类身体的那部分做比较,还是用马身的那部分做比较。

    我深吸了一口气,令自己的神色恢复如常——至少我觉得是这样,然后问她:“你是说,你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

    这一次瑟琳娜收敛了神色,但库尔苏勒还是不明所以。

    夜晚的唯安塔点了点头:“所以我说过,听了我的故事之后,你就更不敢杀死我了。我看得出来你挺怕西蒙……呵呵,如果你杀死我,被他找到——我打赌你的下场比我还要悲惨。”

    “西蒙到底是谁?能让你……害怕?”瑟琳娜终于忍不住问我。

    “一个东陆人。”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很强大的东陆人。”

    “有多强大?”她追问。

    “就像……三百年前的我。”我说出这句话,她立即沉默了下来。

    无论是白天的唯安塔,或是夜晚的唯安塔,似乎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自然也没有人会为她讲述历史,讲述有关法师们的秘密传说。她和库尔苏勒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同时感受到了房间里的异样气氛。

    然后她开了口:“那么,现在,你是打算放我离开,还是自己离开?”

    “那么,他需要这个孩子来做什么?”我沉声问道。

    “我哪里知道——他让我可以凝聚成现在的样子,我当然会报答他。”魅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个小家伙,就是我给他的礼物。”

    我抬起头来,凝视她的双眼,而她用挑衅的眼神满不在乎地看着我。我站起身来,在月色下缓缓说道:“如果你不知道西蒙为什么需要你的孩子,那么我可以等到他来找我的那一天。现在这个孩子——一半的所有权在我。不……不是一半,而是全部。所以从今往后,你必须要跟我走,或者说,你将是我的囚徒。”

    “你竟然这样对待我?”魅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是西蒙想要这个孩子,是西蒙你仅仅是一件道具而已,你凭借什么拥有‘全部的所有权’?”

    我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用手指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凑近她的脸,直到她开始闪避我那发出绿色荧光的眼睛:“给我听清楚——西蒙的确很强大,但还没有强大到要我在这种事情上也做出退让的地步。也许你还没弄明白,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在西大陆、在这个位面,直至世界毁灭的那一天,没有任何人,能够这样威胁我。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如果某一天,西蒙?崔舍站在我的面前,要我交出这个孩子,那么——深渊地狱欢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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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蛊惑

    第八十七章蛊惑

    房间里寂静无声。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如此失态……或者说是像一个真正的撒尔坦?迪格斯。

    我放开了魅的下巴,瑟琳娜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对我伸出手来。一阵清凉的感觉以我们的触点为中心扩散开来,效果甚至比我的炼金药剂还要好。

    那力量修复着我的身体,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顺畅,身子变得轻松自如。而后喉咙一阵湿痒……一口暗红色的淤血脱口而出。

    她收回了手,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就像是最上等的羊皮纸。我不知道这样需要她付出什么代价,但绝不会是那种可以无限制使用的魔法。想要得到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些什么,何况是生命力。

    魅坐在地上,怨毒地看着我,却不再说话。

    我抬起头来向那只黑豹伸出手去——它向我恶狠狠地龇了龇,但还是任我将手放在了它的额头上。这只巨兽的毛发像钢针,扎得我的手心微微痛。不知为何,我忽然对瑟琳娜生出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来——

    从前的我被所有人唾弃,而她则不容于暗精灵一族,同样也不会被白精灵们接受。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似乎并不那么讨厌——我甚至还从与她的谈话中获得了不少乐趣。

    刚才她本可以丢下我自己走掉——半人马的确是拦不住她的。然而她却治愈了我,并且现在又为我付出了些东西。我并不认为这个暗精灵会在相处的短短几日之内就对我产生好感——那种好到了可以令她背叛自己的母亲的好感。然而她这样做必有原因……也许是因为那位暗精灵女王从前对她的所作所为令她在潜意识当中产生了某种逆反心理,导致了现在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或者说应该站在哪一边。

    她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身形,看起来健康而充满活力——这说明我之前给她喝下的那些炼金药剂的效力已经消失了。也许是她的身上还有某种我并不了解的魔法或者是其他药剂抵消了那些东西的效果。我不知道她重新恢复了自己的力量已有多久,但一个事实摆在我的面前:她在这段时间里没有伤害我,而是伪装成虚弱不堪的样子,任由我带着她东奔西走。

    是的确不想杀死我,还是另有目的?

    我在黑暗中看着瑟琳娜,然后说道:“打算继续跟着我走,还是回到你母亲那里?”

    她揉揉黑豹背上的皮毛:“你是在给我两个选择,还是仅仅打算听听我是怎么说?”

    “帮助过我的人,我必将给予他十倍的回报。背叛我的人,我必将给予他十倍的痛苦。”我沉声说道,“这是我从前的信条,如今亦然。我要南下,去做一些重要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一旦被你听到,我就不可能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所以如果你打算离开的话,最好趁现在。”

    “看起来我终于拥有了决定自己去留的权力。”瑟琳娜说道,“待在皮袋里的感觉的确不好受——”

    我沉默着听她说话,但心里微微跳了跳。

    “可如果你不再让我忍受那种恶劣的环境……我倒是有兴趣再陪你走一段路。”她微笑着说。

    我重新坐在椅子上:“……为什么?”

    暗精灵公主用手指转动着她的短柄魔杖,黑色尖头靴子踩在地板上,“说实话,撒尔坦,我了解你越多,就对你越感兴趣。第一次被你抓住的时候,我本以为你会杀死我……可是谁想得到,那位大名鼎鼎的死灵君王、巫妖撒尔坦竟然有心情在晚上来到我的房间跟我斗嘴?而最后的要求竟然是让我制造一些鲜果——好喂饱自己的独角兽。不不不……这不是撒尔坦,简直是一个圣骑士……”

    我闷哼了一声,用轻轻地踢了踢试图攀向窗口的唯安塔——她立即停止了动作。

    “再比如你让我救活那个魔法傀儡——”她指了指地上的艾舍莉,又指了指唯安塔,“又在下午的时候庇护着那个……‘白天的唯安塔’。你越来越让我弄不清,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了。”

    “我只是不想和西蒙起无谓的冲突。”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对这只魅表现出了额外的兴趣,我又明知她是黑暗女士的……化身,我为什么要杀死她?相信自己的力量不代表就要轻易地招惹强大的敌人。至于‘圣骑士’式的同情心——相信我,你不可能在我的身上找到它们。”

    瑟琳娜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眼睛在月色下闪着明亮的光——当真?

    接下来的一句话应当是:“我可不信。”

    “或者我现在给你一个建议——”我将两只手合在一起,食指相对着轻轻敲了敲,“其实我们不必成为敌人,倒可以成为盟友。暗精灵和白精灵原本就是同族,你们之所以被驱逐到地下,是因为白精灵们认为你们追随着‘被深渊领主控制了的撒尔坦’。现在你们的情况挺尴尬——既不被白精灵接受,又已经在事实上背叛了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造成这个局面的就是你的母亲——她想要取代我成为世界公敌。虽然到目前为止干得还算漂亮,但想一想从前的我……我打赌她没有好下场——暗精灵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瑟琳娜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反驳我。于是我在心里暗笑起来。

    “但如果选择一个聪明人来领导暗精灵们的话……一位兼具白精灵血统与暗精灵血统的人,那么你猜,这两个种族有没有可能重归久好,暗精灵们可不可能重新从地底回到地面?”

    瑟琳娜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库尔苏勒则无聊地敲打着自己的蹄子——他原本就是一个小群落的首领,即便得到了灰宝石的庇护,依旧是一个不通政治半人马。他可以是最勇猛的战士,但说到谋略与心计的话,我打赌暗精灵女孩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摆弄得团团转。于是他索性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唯安塔的身上,似乎对这个拥有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的女孩很感兴趣——这也正好使得我和瑟琳娜可以安心地交谈。

    暗精灵公主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轻声笑了起来:“您这种蛊惑人心的爱好保持得真是长久,到现在依然未变。我敢打赌,如果你对我的哥哥,黑太子约瑟芬说出这番话的话,他现在已经已经微笑着同你握手了。然而我可不是他……”

    “虽然我的母亲冷酷无情、我的哥哥愚蠢残暴……但我更没法儿相信你。他们现在拥有整个暗精灵部族的效忠、拥有师的支持、甚至在欧瑞王国当中也拥有了相当的影响力。而您呢?如果算上您的这位半人马的朋友的话,您也仅仅拥有了一支……大约可以攻占一个城镇的武力。我能相信您什么呢?”

    “如果这样想的话,西大陆上可就不会有战乱了。”我笑着说,“开战之前,两个国家的使者各自在沙盘上摆出自己的兵力——哪个国家的兵力雄厚,哪个国家就被宣布胜利,然后失败者乖乖引颈受戮……原来斗争是一件这么轻松美妙的事情?小姑娘,你的确还不了解我……我所拥有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遗憾的是,至今为止,您没法儿向我证明些什么。”她耸了耸肩。

    “想要一个证明?那么——”我抬起手来,指向北方,“我让欧瑞王国的德尔塔王室在一夜之间崩溃,你信不信?”

    她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仔细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到开玩笑的迹象。然而我直视她的双眼,眸子发出淡淡的绿色荧光,直到她也向北方看去,并且低声说道:“如果你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建议。”

    她动摇了……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库尔苏勒看了看我们,然后沉声说道:“虽然不大清楚你们在计划些什么。但是撒尔坦是我的朋友。他差点为了半人马失去了自己的性命,所以我也可以为他失去我的性命。无论小姑娘你站在哪一边,我都站在撒尔坦这一边。”

    瑟琳娜笑着看了看他,然后摇摇头:“不,半人马,你不知道撒尔坦?迪格斯从前是怎样的人……”

    “死灵法师,巫妖,杀戮者。”库尔苏勒平静地说道,同时在地上顿了顿自己的粗矛,“听着,半人马可不像你们想象得那么蠢。在我们的祖先为代达罗斯皇帝服务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不少传说。”

    他看着我:“只是我们听到的东西,可不是那些民间传奇。那是代达罗斯皇帝的法师们整理出来的辛秘——你的故事作为一个人类当中伟大的殉道者在我们的群落里一代又一代地流传下来……不然,我怎么会同你来到这里?仅仅是为了消灭一个危险的女妖么?”

    我愣了愣,然后重新打量这位站在我眼前的雄壮战士……原来在这样的身躯之下,还有着一颗细腻的心么?

    我的故事在半人马的群落里流传?我倒真的是惊讶了。

    瑟琳娜自然同样惊讶。她看了看我俩,然后笑了起来:“这么说,我倒是最不了解这位法师阁下的人了……”

    “我受够了你们这些啰嗦的故事了”地上的唯安塔抓狂似的搅着自己的头发,“或者杀死我,或者放我走就是不要让我这么待在这里”

    “你得跟着我走。”我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地上的被褥和床单在搏斗的时候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倒正方便我将它们再扯成布条,然后把唯安塔捆绑了起来,又塞住了她的嘴巴。

    “在天亮之前,你得一直这样待着,直到你的那个‘小东西’出现。对我来说她可比你更讨人喜欢。”

    夜晚的唯安塔在地上扭动身体,呜呜做声。然而我的药剂禁锢的她的魔力——同时也禁锢了她化为黑雾的能力。现在的她甚至比不上一个健壮的凡人更具威胁性,因为构成她身体的本源直接受到了影响。

    接下来还有件麻烦事儿——我们得“修好”艾舍莉。

    像她这么好运气的魔法傀儡可不多见——先是死掉一次,然后被救活。现在再死掉一次,又会被救活——简直比我的生命力还要顽强。

    只是……又得借用瑟琳娜的力量。不知不觉间,我似乎已经亏欠了她不少。

    制造魔法傀儡的方法原本是被我首先提出,记录在我的手札中。虽然米伦?尼恩后来又完善了制作工艺并且添加了某些自己的独特创意,然而我现在所知的东西应付“修复”这件事情还是游刃有余。

    我们在魔法光亮的映照下忙了一整夜,直到月亮快要没入西边的群山之中的时候才大功告成。艾舍莉恢复了意识,除去有些“头晕”和“视线模糊”之外并无大碍。

    眼下我们四个人……如果算上罗格奥的话,就得是五个,看着唯安塔的挣扎越来越微弱,然后像是陷入沉睡一般没有了声响。此刻东边开始出现朝霞,艾舍莉从破损的衣柜里的找出了一条黑色的长裙帮她穿在身上,然后解开束缚着她的双手与双脚的布条、拿掉塞在嘴里的东西,等待“白天的唯安塔”回到这具身体里。

    晨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面容白净无暇。小姑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是陷入了一场噩梦。夜晚的唯安塔一定不甘心就这样让出身体的控制权,我想每一次灵魂的交接大约都是一个痛苦的过程。

    虽然她的面容未曾改变,但整个人的气质却都与夜晚大不相同。我沉默地注视着她,然后将目光下移……滑过圆润的肩膀、高耸的胸口、纤细的腰身,最终停留在她的小腹上。

    这里有我的孩子。

    之所以留下他,原因可一言难尽。

    唯安塔接受了那个西蒙的帮助才凝聚成形,因此杀死她的话,几乎就等于向那个男人宣战——所以我得暂时留着她的性命。

    唯安塔的灵魂是黑暗之后塔克西斯的残魂,我不知道杀死她会不会惊动那位星界的神祗——所以我还得暂时留着她的性命。

    而这个孩子,这个同时拥有“神魂”与“类神”血脉的孩子,又是我从未见过的存在。就像之前因为对“魅”这种珍奇的存在感到好奇而保留了她的性命一样——我暂时也不打算杀死他。

    西蒙要他——大概是有他自己的目的。但纵使我如何冷酷无情,纵使这个孩子的出现并非我所愿,我也不能将他当成一颗宝石或是一本魔法书那样送给他。

    这毕竟这是我的血脉。这不但有关血缘亲情,还有关个人尊严。如果有一天他当真以蛮横无理的方式向我索要这个孩子——在他出生之后,我定然要他知道,他惹上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唯安塔的睫毛再一次大幅度地颤动,然后摊开在地上的头发开始慢慢变长……直到把她自己的身体都埋了进去。我想这大概是由于她没法控制自己的魔力,也就没法控制头发的长短的缘故。接着,她又发出低声的沉吟,最终睁开了眼睛。

    在迷茫地看了我们一会儿之后——一个黑袍女人,一个黑袍男人,一只凶狠的黑豹、一个雄壮的半人马——她就立即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跳”了起来,飞快地缩到墙角,瑟瑟发抖,同时继续像昨天下午一样哀求我们:“不要杀死我,求你们不要杀死我”

    我皱了皱眉头……这么活泼似乎不是好事——对于将在她的小腹中慢慢成长的那个生命来说。

    我试着让自己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摊开双手,向她走过去:“别怕。我已经知道你是无辜的了。看这房间——昨天晚上女巫闯了进来,而我们杀死了她。”

    她转动眼珠四下看了看,然后又试着向旁边缩了缩。但地上的头发缠住她的脚踝,她又摔在了地上——所幸有那些黑发做靠垫,摔得并不重。

    “那么她的尸体呢?”她怯怯地看着我。

    这个小家伙似乎还挺机灵……竟然知道“尸体”这回事。

    “已经烧成灰了。”我在她的面前停住脚步,笑着说。

    唯安塔所有所思地看了看我,然后说:“嗯……那么你没骗我。女巫都是要被烧死的,这个我知道”

    她那种“无所不知”的孩子气表情让我的心里没来由地一暖。然而我随即就想起了另一个人来——另一个我一直不愿去想的人。

    詹妮佛?马第尔。她知道了现在发生的一切,会作何感想?

    假如她知道现在有另一个女人怀上了我的孩子……尽管事情并非我所愿,也并非使用通常意义上的手段就能够解决……她会做何感想?

    感谢书友大屁股樟脑球、载黑帽子的兔的打赏~~

第八十八章 玩具

    第八十八章玩具

    啊……少800字,一会修改一下~

    这毕竟这是我的血脉。这不但有关血缘亲情,还有关个人尊严。如果有一天他当真以蛮横无理的方式向我索要这个孩子——在他出生之后,我定然要他知道,他惹上了一个不该招惹的人。

    唯安塔的睫毛再一次大幅度地颤动,然后摊开在地上的头发开始慢慢变长……直到把她自己的身体都埋了进去。我想这大概是由于她没法控制自己的魔力,也就没法控制头发的长短的缘故。接着,她又发出低声的沉吟,最终睁开了眼睛。

    在迷茫地看了我们一会儿之后——一个黑袍女人,一个黑袍男人,一只凶狠的黑豹、一个雄壮的半人马——她就立即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跳”了起来,飞快地缩到墙角,瑟瑟发抖,同时继续像昨天下午一样哀求我们:“不要杀死我,求你们不要杀死我”

    我皱了皱眉头……这么活泼似乎不是好事——对于将在她的小腹中慢慢成长的那个生命来说。

    我试着让自己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摊开双手,向她走过去:“别怕。我已经知道你是无辜的了。看这房间——昨天晚上女巫闯了进来,而我们杀死了她。”

    她转动眼珠四下看了看,然后又试着向旁边缩了缩。但地上的头发缠住她的脚踝,她又摔在了地上——所幸有那些黑发做靠垫,摔得并不重。

    “那么她的尸体呢?”她怯怯地看着我。

    这个小家伙似乎还挺机灵……竟然知道“尸体”这回事。

    “已经烧成灰了。”我在她的面前停住脚步,笑着说。

    唯安塔所有所思地看了看我,然后说:“嗯……那么你没骗我。女巫都是要被烧死的,这个我知道”

    她那种“无所不知”的孩子气表情让我的心里没来由地一暖。然而我随即就想起了另一个人来——另一个我一直不愿去想的人。

    詹妮佛?马第尔。她知道了现在发生的一切,会作何感想?

    假如她知道现在有另一个女人怀上了我的孩子……尽管事情并非我所愿,也并非使用通常意义上的手段就能够解决……她会做何感想?

    西大陆的风俗并不支持一夫多妻制,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在人类这个群体与其他种族斗争的时候——无论是克莱尔人还是尼安德特人——都要动员一切可以参与战争的力量,才能够确保自己不会灭亡。不少女性像男性一样战斗,并且付出的牺牲并不比男人少。

    因此在西大陆上很长的一段历史时间当中,女性的地位几乎与男性不相上下。珍妮的祖先能够成为女侯爵就是最好的例子。时至今日,虽然因为人类社会的稳定和生活分工逐渐细化的原因女性的地位在逐渐下降,然而……即便是塔米拉行省的那位纳尼亚伯爵,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拥有一位以上的妻子。

    在情感方面,我似乎并算不上“特立独行”,因此我情不自禁地担心起今后的某些事情来,并且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性格相当的“优柔寡断”。

    只是此刻我又发现……我现在似乎越来越不常想起米莲娜?马第尔了。

    在从前、在我还是一个人、并且恢复了记忆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我对她的思念与痛恨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感情使我痛苦无比。几乎每一件过往的事情都会牵扯到她的音容笑貌,几乎每一段回忆都令我心肠寸断。

    然而珍妮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她用她那种独特的开朗与温柔感染着我,直到我开始将她当作心中那个影子的替身,直到我在她们之间无法取舍,直到我发现自己对她的好感似乎已经超过了米莲娜。

    虚幻的记忆与鲜活的现实,果然是现实终将取胜么?

    如果说我痛恨背叛者的话……我自己算不算是一个背叛者?

    我这样愣在那里,手探在空中,直到朝阳将我的的手心晒得微烫,才将注意力重新投在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的身上。

    该死……她这种纯净而又欢快的眼神竟然与当年的米莲娜?马第尔无比相似。

    唯安塔拎起她的长发,然后欢快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抓住我的手:“那么,你们就是好人——你真的是来救我王子么?”

    这个小姑娘,怎么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一个人?

    她明亮的眼睛望着我,手中感受到的是柔软温热的触觉。我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然后努力令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来:“王子?不……我是一个魔法师。但总的来说,事情就如你想象的那样,你被解救出来了。”

    她几乎立即就欢乐地抱住了我,同时仰起脸在我的脖颈上留下轻轻一吻。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毫无戒心的小家伙——单纯得像个孩子。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直到身后的瑟琳娜轻轻地笑出了声,我才推开她转过了身:“那么我们立即离开这儿。”

    唯安塔不明所以地在我身后看着我,但艾舍莉善解人意地走过去拉起了她的手——似乎小姑娘已经原谅了魔法傀儡昨天下午的行为,像抓住某种依靠似的攀住她的胳膊。

    瑟琳娜使用了某种魔法——一种我不会浪费时间去记忆的魔法,将唯安塔的长发在脑后盘了一个发髻,令它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然后跟上我来,饱含笑意轻声说道:“嗯?您的反应不大正常。”

    “我一向不擅长应付这种小家伙。”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正常一些,“尤其在不能用一个法术把她们干掉的情况下。”

    “可您和我相处的时候就自然得多——现在的撒尔坦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孩子。”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说道:“我得承认,任何一个人类在这个领域的经验都没有精灵丰富——无论是白精灵,还是暗精灵。我想我在某个方面经历的过的人定然没有你多——你大可得意一会儿。”

    这番话似乎触动了暗精灵公主心中的某个痛处。她在我的身后低哼了一声,再不说话了。

    罗格奥从后面安静地走过来,伸手拉住了我的衣角。我再次轻轻地皱眉,但没有言语。昨夜他那种漠然旁观的态度令我心生芥蒂,而我也一直没有弄清楚他为何不管我的死活。虽然他的确说过“如果你无法达成我的愿望,我就会转投那位暗精灵师”那样的话,然而前两次——一次在古鲁丁,一次在马第尔家的密室,他都用精神力量帮我摆脱了困境……只是这一次他为何如此?

    我微微侧脸去看他,他仍旧还我一个微笑。只是这微笑看起来有些冰冷……并且毫无人性的灵动。

    走下悬崖的时候颇费用了点周张——白天的唯安塔不像夜晚的唯安塔那样危险,同样也不像她那样强大。她甚至还没有适应快跑,更不要说走下陡峭的悬崖。半人马让她坐在自己的背上,试图将她驮下去……然而四条腿的库尔苏勒同样没有两条腿的人类灵便。即便我为他加持了一个“羽落术”,一路上依旧险象环生,简直比和女妖战斗还要令人心惊肉跳。

    我们在半人马的村落里简单地补给了些必需品,然后分为两路。

    艾舍莉要带着她的母亲去往马第尔家的领地,而我则要和罗格奥、瑟琳娜、唯安塔继续南下。库尔苏勒送给我们两匹“纯种马”——两个人半人马用另一种方式所产下的后代。

    只是……我不相信唯安塔能够在一天之内学会如何骑马。她身上的一切精神特征都与另一位女士截然相反,她善良、温柔、毫无心机,却也不善运动,不懂得运用魔力。

    我们只得牵着独角兽与那匹马慢慢地走下山去,然后到那个酒馆里想想办法。

    酒馆依旧孤单地矗立在路边,就像我们上一次来看到的那样。在我推开门的时候酒馆老板帕里吓了一跳——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然后颤抖着嘴唇,抓紧手中正在擦拭的那个木头杯子:“诸神在上……你竟然活着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惹怒了女巫,被她干掉了”

    然后他又看到我身后的瑟琳娜与唯安塔:“诸神在上……不,你一定是遇到了哪位神祗,你从哪儿带来的两个美人儿?”

    我走到木质的吧台前,将一枚银币丢在案子上:“在我离开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感叹。现在,看在这枚银币的份儿上,我要你为我做两件事情。”

    他立即像上次一样抓过了可爱的金属小东西,耸了耸肩:“这酒馆里的东西,您随便拿”

    “我对你这空空荡荡的酒馆可没兴趣。但你首先得为我准备些口粮——要那种容易携带的、不易变质的……有干果的话,越多越好。另外,我需要一个南瓜——这个时节你的地窖里应该还有大个儿的南瓜,现在你去为我选一个最好的,拿过来。”

    帕里立即钻进了后门,我们则坐在木椅上,不让唯安塔因为过于旺盛的好奇心而弄伤她自己。眼下她对吧台后面的那些瓶瓶罐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表示打算“来一杯”。在我和瑟琳娜一致拒绝之后,她又想拔开一只橡木酒桶的塞子,看看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瑟琳娜很是花费了一番力气让这个姑娘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然而就在我刚刚松了口气之后,她又站了起来,表示“坐得太久,很无聊”。

    我有点儿后悔……为什么在塔里的时候,没有发现她的性格如此欢脱?她就像是一只刚刚脱离牢笼的小鸟,对除了双人床、梳妆台、桌子和椅子之外一切的事物都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我痛苦地撑着额头,觉得自己刚才向酒馆老板买下一个南瓜实在是一个极其明智的决定。

    在唯安塔开始摆弄自己的头发、而瑟琳娜努力不让她摆弄自己的头发的时候,帕里终于从后门钻了出来。

    单纯的小姑娘立即像受到了惊吓一样安安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比任何一个贵族小姐都要安静文雅,只是仍旧忍不住用眼睛去瞟他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还包括那个足有桌面大小的金黄色南瓜。

    他吃力地把南瓜放在桌子上,又探头看看窗外我们的坐骑:“要我说,先生,您可没法儿带走这么个大家伙……”

    我仔细地打量那个南瓜,在确认没有龟裂的缝隙之后说道:“现在麻烦你在南瓜的两面——对称着,为我开两个洞。要方方正正的洞,但记得别把挖出来的部分弄碎。”

    他疑惑地看了看我,但我不再说话。于是“看在那枚银币的份儿上”,他去吧台后面取出了刀具来,稳稳地坐在桌子前,小心翼翼地按着我的要求挖出了两块。

    “再帮我把里面的南瓜籽儿掏干净。”酒馆老板帕里的刀功不错,切得甚至比我预想得还要好。

    “您……不会是打算做那种套在头上,吓唬人的面具吧?”帕里神色古怪地看了看我,“要是想做那种东西,可不是这么个挖法儿……”

    “当然不是。”我微笑道。

    他挽起袖子,一边将掏出来的东西堆在桌子上,一边皱着眉头,然后将身子后仰、仔细端详,大叫起来:“我知道了这种切法——您是打算用南瓜做玩具?”

    “您猜对了一半。”我看了看刚刚坐到帕里的对面,拖着下巴看着那只大南瓜的唯安塔,说道,“您会做木头玩具么?”

    “啊哈,果然是玩具”帕里用湿乎乎地手拍着大腿,笑起来,“我们这一带都是伐木工,每个人都会几手绝活儿——您是想要什么样的玩具?可是说好了,得另外加钱。”

    我扬手又抛给他一枚欧瑞银:“要四个轮子——四个装在这南瓜上的轮子,越圆越好。”

    两枚欧瑞银,大约抵得上他这个酒馆一年的收入了。帕里干脆关上了们,挂起“停业”的牌子,然后又去吧台后面取出一大堆的工具和木料:“没开这个酒馆之前,那时候我的米娜莎还活着——愿诸神保佑她安息——我可是这一带手工最巧的伐木工人。”

    他开始用小刀切割木料,并且用细线来勾勒弧线:“我做的玩具甚至买到了行省的首府只是因为我后来伤到了手腕,再也没法长时间地用小刀削削刻刻了,才开了这家酒馆……”

    瑟琳娜坐在我的身边看他忙碌着,凑近我轻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们总不能让那个小家伙骑马。”我看了看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酒馆老板手中的小刀的唯安塔,“况且到了晚上,也不能总是绑着她。”

    “可这和南瓜有什么关系?”

    我看着她那种罕见的好奇眼神,耸了耸肩:“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帕里的手艺的确挺精湛,脑袋也挺聪明。他很快就做好了四个轮子,还为我免费赠送了两条轮轴。我甚至怀疑如果我不叫停的话,他还会做出更加精致的细小部件来。但这样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让他把四个轮子插在南瓜的身子上,然后把挖下来的两块装好,抱着走出门外、放在空地上。

    “……您是打算?”帕萨在裤子上擦着手,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向后退一退。”我微笑起来,绕着南瓜走了一圈,开始回想我第一次使用这个法术时的狼狈情景——那一整只南瓜都爆成了浆液,溅满了我的袍子。那时候我的还是一个刚刚开始学习魔法的、真正的少年人,总是对许多威力不大却别开生面的法术情有独钟,甚至会用威力不俗的塑能系魔法的咒文去交换一些……类似这样的小把戏。

    那段日子,应当是我真正懂得、又能够享受魔法所带来的乐趣的时光。

    我站在距离南瓜几米远的地方,然后开始诵念咒文,手中则是一小块南瓜的表皮和木头的碎片。咒语只有七个音阶,在最后一个长音脱口之后,我将手里的东西轻轻抛在地上,而远处的南瓜立即爆成了一团黄色的烟雾。

    帕里似乎被这情景吓了一跳,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雾气蔓延,缓缓变大,然后旋转凝聚,在阳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这个过程并未持续多久……在帕里转过身一边看向身后一边试图跑进酒馆里的时候,烟雾消散了。

    停留在原地的是一辆金黄色的马车。

    它有着乌黑的车轮、干净的玻璃、侧开的车门,还有可以套上马匹的绳索。

    帕里看见了它,脚步一停,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而翻身爬起,指着我大叫:“你……你是也是一个女巫?不,巫师?”

    “我一个魔法师。”我耸了耸肩,“现在麻烦你把那匹马——那匹很高大的马牵过来,套在车上。”

    他的脸色发白,双腿发抖。但仍然慢慢地走了过去——还不忘回头看我,似乎是在担心我将他变成一只蛤蟆或者蜥蜴

第八十九章 总得喂饱她

    第八十九章总得喂饱她

    我驾驶着马车一路南行,天气逐渐变得暖和起来。离开马第尔家的时候还是寒风凛冽、刀削刺骨,但现在迎面扑来的风中已经蕴含着些暖意了。四季变幻的脚步被我甩在身后,路边的枯枝上开始出现尤有绿意的树叶。这意味着“乌鸦之眼”这个极便捷的法术将可以再次被我使用,不需要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轻身犯险。

    库尔苏勒的纯种马脚力极佳,我们用了四天的时间就穿越边境到达了普洛斯行省的边境,算是正式进入了那种温暖的ya热带气候的统治范围。路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我们甚至会在一天之内遇到三辆马车——无论是车夫还是车内的主人都对我们那造型别致的车厢投以惊奇的目光,当然也包括那匹仅靠自己的力量就可以超越双马四轮车的纯种马。

    在又经过一天疲惫的行程之后,前方的天空渐渐变成了火红色,夕阳在远山之后隐没,不少林间的飞虫开始活跃地蹿出栖息之处,试图追逐车厢四角橘红色的魔法光亮。

    我喝停了纯种马,将马车停靠在一处平缓的溪谷地上。面前是一道蜿蜒清澈的溪水,身后则是低矮的小灌木丛。既方便取水、能够抵挡夜晚微凉的风,又可以防止敌人用高大的树木隐藏身影。

    实际上行路到此处,我更多防备的是那些喜欢成群打劫过往商旅的类人种,而非那位暗精灵女王的杀手们。米伦?尼恩在南方的影响力远不及北方,她还没有神通广大到可以掌握我的行程线路的程度。

    眼见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没入了群山背后,我跳下马车来,轻轻敲敲车门。瑟琳娜打开车门,拉着罗格奥的手轻轻地跳了下来。我探头向车厢里看了看——唯安塔已经睡着了。

    按照前几天那种,将药剂放在她的鼻子底下让她嗅一嗅,然后将车门从外面锁牢。

    接着我们搭建过夜的帐篷、升起篝火,开始烹制晚上的食物。

    蘑菇、肉干、洋葱、果片、食盐和清水的混合物在锅里逐渐散发出香气来,汤的颜色由透明变成乳黄,然后开始活泼地泛起气泡。

    我趁这段时间用几枚鲜果去喂那只独角兽,然后听到马车里像往常一样发出巨大的声响——夜晚的唯安塔出现了。

    她同以往一样先是对自己的头上因为魔法而形成的发髻表示了“恶心”,然后试着抓散它们。又在徒劳无功之后敲打车厢的玻璃窗户——然而它们被我加持了“高等坚固术”,就算此刻她的手头拥有一柄锤子也甭想在上面留下一个白印儿。

    浓汤已经煮好,三个人围坐在篝火边用木碗喝着汤,蘸着干面包吃。

    唯安塔终于停下了无谓的挣扎,双手撑在玻璃窗上,手心发白,用嘶哑的声音低吼:“我也饿了我要进食进食”

    我向着她举起手里的汤碗:“你想来点儿这个?蘑菇可真是好东西。”

    她恶狠狠地瞪着我,然后露出雪亮的牙齿来:“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放下汤碗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想吃掉我?还是暗精灵法师?或者这个孩子……噢不,相信我,你不会愿意碰他。”

    唯安塔畏惧地看了罗格奥一眼,没有做声。在前天的时候,她领教了罗格奥的厉害——那天晚上马车门没有锁好,被她从里面撞开了。罗格奥毫无存在感地倚着车轮子坐着,我则一如既往地在远处与瑟琳娜斗嘴取乐。

    可怜的魅似乎打算“大吃”一顿然后偷偷溜走,用伸手把那“孩子”拉了进去。结果不到一刻钟,车厢里就传来痛苦到极点的嘶吼。我赶到的时候,罗格奥正好整以暇地看着瘫倒在地的唯安塔,然后默默下了车——还算他有点儿良心,没有像当初对待艾舍莉那样,用精神力量把对方撑爆。

    从此以后她就知道这个小家伙绝对不能招惹——尽管外表看起来温顺无害。

    瑟琳娜凑近了我,嘴里呼出因为浓汤的热气来:“不过说起来——她的确应该进食了。如果你还打算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苦恼地触了触额头:“进食?女妖进食……你当然知道吃掉的是什么。难道我得眼见着她找来几个男人,然后把他们吸得干干净净么?”

    “只是精神层面而已。”瑟琳娜放下汤碗递给我一枚提子,我摆了摆手,她就丢进了嘴里,嚼得满口蜜汁。

    “那也不行。”我断然拒绝,“无论如何她怀有的是我的孩子——你是知道精神力会对灵魂产生影响的,我可不想……”

    瑟琳娜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然后轻轻地“哈”了一声,拾起她身边的一根木枝丢进篝火里,“那么你也忍心看着白天的那个小家伙——唯安塔,活活饿死?”

    我沉默着收起三个人吃得干干净净的汤碗,放在小锅里,然后为它们施加了一个“火焰防护”——丢进了篝火之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很久将把上面残留的汁水灼烧得干干净净,我用木棍又把它们提了出来。

    “总有办法的。”我看了一眼隔着车窗愤怒地盯着我的唯安塔——这家伙能像白天一样该多好……好吧,我得承认,在白天的时候她依旧是个让人感到头痛的小家伙。但至少她不明白什么叫做“饥饿”。

    “其实倒不是没有折衷的办法……”瑟琳娜犹豫了一会儿,微笑着,凑近我的耳边,“你可以这么办……”

    我愣在那里,先是觉得这法子荒唐无比,然后再次回想刚才瑟琳娜告诉我的一切,觉得这事情似乎的确有相当高的可行性。

    “反正她需要的是人类的精气……”瑟琳娜耸耸肩膀,“只要你不怕麻烦、不怕浪费时间的话。”

    “时间这东西么……有的是。”我思索着,沉吟着,“正巧我们四个人都对睡眠这种事情没有强烈的需求,我们可以夜间行路,把白天的时间的补回来。”我将羊皮纸地图在地上摊开……上面显示再有半天的行程就可以抵达小镇“圣路易”。也许我们可以在那里让女妖吃个饱。

    第二天中午刚过,我们就看见了远处绰约的房屋尖顶。地图上仅有一个表示城镇的标注,却并没详细描述这个城镇有多少人口,只是远远地看去,它的规模不大也不小——介于古鲁丁村庄和小镇约约克孙之间。

    马车的四轮碾上坚硬的石板路,纯种马的蹄声变得清脆动听。沿路的路人纷纷看向我们,眼中露出惊讶的光芒……几个中年男子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然后交头接耳;一群小孩子追逐在马车之后,欢叫跳跃。

    这镇子似乎只有呈十字形的两条纵横街道,路上铺着青石板,看起来常有商旅往来——这使得我们的计划轻松了不少:因为这意味着镇子上的人们不会那么排外,更容易对外来事物产生兴趣。

    马车行至一处旅馆门前停下,我跳下马车拉开车厢门,瑟琳娜则紧紧抓住唯安塔的手,唯恐她“快乐地”跑个无影无踪。

    我抬眼去看旅馆的招牌,险些笑了出来:龙与美人旅店。

    但愿这里的主人不是帕里的远亲。

    我并不打算多做停留,只是推开了旅馆的木门,站在门口挡住光线并且重重地咳嗽一声,于是旅馆前厅里面的十几个正在喝酒的人就一起看向了我。

    旅馆的主人是一个高瘦的中年人。他先是疑惑地打量我,然后向我露出笑容并且走了过来:“您需要点什么,先生?”

    我没有说话,只将手里的一个青苹果远远地抛向他。中年人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然后不明所以地看着我……但他的眼睛马上就变大了。

    因为他手中的苹果忽然变成了一只鸽子,展开翅膀从他的脸前“呼啦啦”地飞上前厅上空,接着在脸色极度惊讶的众人的头顶盘旋了一圈——

    趁这些家伙张大嘴、仰起头的时候,我用指头打了一个手响。

    鸽子立即化作无数光点,纷纷洋洋地洒落下来,消失不见。

    这是炼金术与魔法相结合的小把戏,几乎每一个魔法学徒都能漂亮地玩出几手来。趁一半人还在四处张望、寻找白鸽踪影,而另一半人惊诧地望向我的时候,我微微欠身,朗声说道:“一个戏法儿。我们是‘公路贸易马戏团’——稍后将在镇子那头的路边为大家展示更加精彩的东西——欢迎光顾。”

    然后我推开门,跳上马车,等车厢门发出一声闷响,策马离开了这家旅馆。

    身后那些围观的人似乎还在对我们指指点点,但我知道仅凭我刚才露的那一手,就足够吸引他们的目光了。沉默寡言、足不出户的人可不会在大白天到酒馆里“喝一杯”——刚才那些看到我的戏法儿的家伙一会在稍后变着法儿地将发生的事情夸张一百倍,然后让更多人跑来围观我们。

    感谢书友狐尾山下游荡的野猪的打赏~感谢书友壹缕随风的打赏~感谢书友载黑帽子的兔的打赏和催更票~感谢书友daright的评价票~感谢书友大屁股樟脑球的打赏和月票——话说……原来我也有被打赏一万币的这一天,星空诸神在上……

第九十章 吃掉一个镇子

    第九十章吃掉一个镇子

    瑟琳娜打开我身后的换气小窗,笑着问我:“巫妖法师客串变戏法儿的艺人感觉如何?”

    我沉思了一会儿,皱起眉头:“有些别扭。但总的来说……感觉还不错。”

    ——这倒的确是实话。也许是因为现在有了比较强大的实力暂时地保障自己的安全,又被珍妮的感情冲淡了对前世的思念,加之身边有了两个性情称得上是“活泼”的漂亮姑娘为伴,我感觉自己的性格越来越平和,甚至还在刚才找到了点儿前世年轻时的感觉——那时候的我就钟情于这些小把戏,并以博取年轻姑娘们的笑声为乐……直到我所掌握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整个人的性情也变得逐渐淡定起来。

    我们花费了二十分钟的时间行至道路的那一头,身后就是由黄土夯实的矮墙——同约克孙的外墙一样。

    然后我独角兽和罗格奥的那匹矮马拴在车厢的另一侧以确保它们不会被一会的人群打扰,开始在玻璃车窗上施展几个魔法。

    透明的窗户在魔法的作用下变成了雪白色,我又伸出指头在车窗上勾画出一个五芒星——大功告成。

    四十多分钟以后,在我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远处终于走来了三个人影:都是克莱尔人,一个黑发的年轻人,两个金发的中年人——一胖一瘦。他们远远地看着我,犹豫了一会又走进了些,疑惑地四处打量,然后发胖的金发克莱尔人开了口:“刚才旅店里的那个人就是你——”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说过会有……马戏表演的。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开始了,先生们。”我向他们做了一个“请上前”的手势,然后指向车厢上的五芒星:“凑近它,并且不断地向它哈气,我保证您将看到终生难忘的景象——比您记忆中的任何一次演出都要精彩。”

    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黑发的年轻人迟疑地走上前来,谨慎地用手指触碰车窗。

    我立即大惊小怪地制止了他:“哦哦哦,先生,注意您的手指——这个车窗可是由一位巫师是施展过法术的,别弄坏了它。”

    “它有什么特别的?”年轻人侧脸盯着五芒星看来看去。

    “按照我说的试一下……我在他身边轻声说道,我保证您——”他已经轻轻地向那五芒星哈了一口气。

    尽管西南的气候要暖和得多,但白色的水汽还是立刻就蒙上了玻璃的表面。然后那年轻人瞪大了眼睛,微微张开嘴,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过了十几秒之后,他愣愣地转过头看向我:“这……这……”

    “要不断地哈气才能有效果。”我循循善诱。

    而他身后的两个人皱着眉头问他:“哈里,你看到了什么?”

    年轻人没空儿搭理他们,立即将双手撑在了车门上,像是害怕别人将玻璃从他的面前拿走,然后像一只热得快要昏死过去的小狗一样一停地轻声“哈哈哈”……。

    我眼见他白净的面孔逐渐变得潮红,心知是法术起了作用。

    两分钟之后,年轻人面红耳赤地从门前抬起了头,用复杂的神色看了我一眼。我在他开口前或者把试图把拳头挥到我的脸上之前轻声微笑着说道:“你只能看到你最想看到的——每个人眼中的情景都不相同。那么……您见到了哪位?”

    “这不关你的事……”他尴尬地转身走了回去,动作有点儿别扭——夹紧裤裆,像是尿了裤子。另外两个人疑惑地瞧了瞧他:“你看到了什么,哈里?”

    “没什么好看的——”他闷声闷气地说道。

    “那你干嘛盯着瞧了那么久?”金发的胖子说道,“瞧瞧你的脸色——”

    但这时候他身边的另一位已经大步走到了马车的玻璃窗前,使劲儿哈了一口气——然后像刚才那位一样瞪起了眼睛。有了上一位的示范,他立即再次哈气,然后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恍惚的状态,口中的白气一下接一下,直接到双手渐渐地扣住车门旁边的凸起,然后身子猛然一颤……

    我索性坐到了马车前方的座位上,不去管他。因为又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从远处走来,并且到了胖子在车门前的那一幕。

    胖子从失神的状态中抬起头来长长地出了口气,仰脸对我笑道:“惊心动魄,哈?”

    我向他笑了笑,而他立刻就被另一个家伙推开了。

    镇子上的人正在逐渐向这边聚集,其中不乏在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了这个神奇的“戏法儿”之后怒气冲冲地想要来赶走我、却又被自己的好奇心所吸引、最后又别别扭扭地走开了的绅士。

    这场混乱的“马戏表演”大概持续了两个小时,直到最后一个男子被他的妻子揪着耳朵从车窗前拉开,并且意犹未尽地询问我“什么时候离开”,我才在一群女人仇视的目光中跳下来解开了捆住矮脚马与独角兽的绳子,送给她们一个歉意的微笑,打算狠狠地抽打一下缰绳。

    然而一个肥胖的主妇气势汹汹地拉住了缰绳:“别想溜得这么早——我们也要看”

    ——我说过什么来着?在西大陆上,女性一向是极有地位的……

    吵吵嚷嚷的主妇们轮流凑到窗前,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而一些年轻些的小姑娘则站在外围窃窃私语,面红耳赤地犹豫着,思量着是否要走上前来。

    眼见天边开始出现红霞,主妇们的身影越来越稀少,我就不打算再等待这些小姑娘自投罗网,于是大喝一声,让纯种马迈开了脚步。

    身后年轻女士们的眼神中是否正掺杂着悔恨与期盼的情绪我不得而知,倒是瑟琳娜在车厢里挥手散去了魔法,然后在我们远离了那个镇子之后打开门拉着罗格奥跳了下来,得意地问我:“从没想过‘魅惑术’可以这么用吧,哈?”

    “只怕那个镇子今晚有不少夫妻要大吵一架了。”我微笑着将罗格奥抱上他的矮马,然后说道,“和我一起驾车?”

    她欣然跳了上去,然后轻轻敲了敲车厢的顶棚:“只是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唯安塔看起来有些消化不良——后来出了什么事?那些精气的味道总是有些怪怪的——”

    “唔……后面的是些女人。看起来我们的女妖口味还挺正常,没有特殊嗜好。”

    我们随即大笑了起来,而后黑暗再次降临大地,车厢里传出了唯安塔低沉的惊呼声:“……咦?”

    她没有大吵大闹,似乎的确是吃饱了。

    实际上我刚才在马车上勾勒出的是一个炼金法阵,上面固化了一个强力的“魅惑术”。这个法术的效果与女妖吸食的效果有异曲同工之妙——让人产生幻觉,然后看到他最倾心、最爱慕、最想得到的那个异性。接着两人在魔法的作用下在幻境里翻云覆雨,而不断哈出来的口气中自然就包括了他们的精气。

    只是用这样的法子采集到的东西仅够女妖塞牙缝——足足一个镇子的老少男女才令她满意,并且终于肯安静地坐在车厢里了。

    马车在夜里快速前行,我的“真实之眼”令我不会因为黑暗而看不清路况,速度并没有比白天时候慢上多少。其实马车前面并不好受,震动在这里显得尤其强烈,远没有车厢里舒服。

    大约行走了一个小时,和我闲聊的瑟琳娜皱起眉头:“这儿可真难受——我总觉得自己要掉下去”

    “总比骑在你的黑豹上要安稳得多吧。”我微笑道。

    “我的豹子的脖颈——可是软的。”她撇了撇嘴,“我得下车,我宁愿骑你的马或者我的黑丝丽。”她亲昵地抚摸怀中“小猫”的脑袋,而我微微吃惊:“一只雌豹?”

    “雄豹怎么可能有这么漂亮的皮毛?”她瞪大眼睛反问我。而那只“小猫”也发出了不满的呼噜声。

    “好吧。”我长吁一声停下马来,看着她抱着黑猫落在地上,然后说道:“我建议你……还是骑你的黑豹。”

    “为什么?”她过去轻轻抚摸我的独角兽,而小母兽没有避开她的手,只是不大友善地看了看她怀中的黑猫,“我还从没骑过独角兽——它们是生活在南方的珍兽。现在我得试试。”

    还未等我阻拦,她就已经翻身跳上了母兽的脊背……

    然而我预想中的情况竟然没有发生

    我脸色古怪地看着她,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怎么了?”瑟琳娜让黑猫藏在独角兽的鬓毛里,然后双手抱住她的脖子,“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么?”

    我耸了耸肩转过脸去,然后大喝:“驾”

    纯种马立即发力狂奔。

    而我仍在心里惊讶地低语:见鬼了……独角兽竟然没有将她甩下来?

    要知道,独角兽只能被两种人乘骑:一种是男人,另一种是处女。精灵们——无论是白精灵还是暗精灵,在私生活方面都是极不检点的家伙……至少对于人类而言。

    我多么想上一次三江推荐榜

第九十一章 我就是王法

    第九十一章我就是王法

    然而这位暗精灵公主竟然是个处女?

    这件事情带给我的惊讶之情简直不逊于我第一次见到西蒙将火龙击飞——要知道,现在的她身体健康、情感充沛、容貌美丽,而且……已经将近一百岁了

    我再一次侧脸看她——她的黑袍随着夜风飞扬,猎猎作响;长发轻抚脸颊,梦幻迷离;迎面的强风将她的身形凸显得更加明显——这样一个暗精灵美人儿、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怎能忍受那种寂寞空虚的生活?

    这意外发现带给我的惊讶之情让我足足花费了一个夜晚的时间才平复下来。到了晨光微现、月亮在东方的天际上只余一个透明的轮廓的时候,我才放缓了马速,好让这个大家伙有充足时间的放松肢体,不至于透支体力。

    再行进七到八天,我们就将穿过普洛斯行省的地界,然后到达欧瑞王国的边境。欧瑞再向南,是一个松散的联盟政权。五个占地极小的公国推举出“联席议会”,确立了一个名为“南帝汶自治领”的主权联合体。

    南帝汶自治领是欧瑞王国与更南的卢云王国之间的缓冲地带,它们自白槿花皇朝崩溃之后就一直存在,现在则变成了铁锤矮人们的家园。矮人国度分布在五个公国之内,总面积与一个博地艮行省相当。只是他们并不受自治领的联席议会管辖,而是有自己的国家形式——“火与岩之国”,并且由一位矮人之王行使主权。

    “火与岩之国”的领地大半在地下。这一带从前活跃的火山运动在南帝汶自治领的地表以下造成了大量的熔岩孔洞,矮人们将它们联通、扩大、加固,然后拥有了一个与地表世界平行的地下世界。

    自治领曾经试宣称将对地下世界行使主权,并将其付诸行动。多达一万两千人的兵力被投入地穴并且试图征服铁锤矮人,但战争的结果出乎意料——大约三个月之后,只剩四千多人残兵陆续撤出了地下,并且表示“我们从未想过地下会住着那么多的矮子”、“他们就像是蚂蚁一样不断涌出来,而且手里的武器铠甲远比我们的要优良”。

    实际上大约只有不到两千人是因为战斗减员的,而另外的数千人则是死于地下的有毒气,或者是滚烫的岩浆。

    这场战争大约发生在一百多年前。自那之后,自治领又陆续组织了几次征讨,然而没有一次取得胜利。这几次失败使他们认识到,人类永远没法儿在地下打败那些拥有精良的铠甲与武器的铁锤矮人,并且人类对地下的环境有了更清醒的认识:那里并非像传说中一样,到处都是裸露的铁矿石。恰恰相反,铁矿石深埋在地下的岩壁当中,周围则是大量致命的气体与人类所无法忍受的高温。即便是矮人们开采矿石也要付出极大的牺牲,而人类想要做得同他们一样好的话,至少得在地下、在同样的环境里待上几十年。

    后来自治领承认了“火与岩之国”的地下主权,并且与他们达成了协议——地面人类允许矮人们居住在他们的脚下并且开采矿石,但矮人们也必须同意人类每隔半年就下派一个观察团,以确认矮人没有将他们的脚下挖空,不会引发地陷或者地震这样的大型灾难。

    这样的协议一经达成,自治领立即得到了他们意想不到的好处——矮人们不再辛辛苦苦地跑来地面劫掠村镇以获得某些生活的必需品,而人类也可以通过正当的贸易得到更多精良的武器装备和矿石。

    这使得这个仅仅有用一万八千到两万四千常备军的松散联盟一时间变得强大了起来——因为他们几乎拥有整个西大陆最精良的铠甲与武器,还时不时地得到矮人们提供的技术援助——例如可以让凡人清晰地看到百米之外的事物的器械、能够连续发射的火焰投石车、依靠水流的力量织布的纺织机……

    而我知道,如果这个联盟的那些决策者不是蠢货的话,他们还极有可能在未来成为最强大的人类国度之一——因为铁锤矮人们的“火枪”。

    只是现在的矮人们定然不会将这技术泄露给人类——他们同样担心这些地上的生物们会用自己的技术对付自己。然而这种武器的普及是早晚的事情,也许在几十年之后,也许在上百年之后,南帝汶自治领的正规军就会配备这样的武器,然后令整个西大陆的传统军队目瞪口呆。

    但对于火枪现阶段的威力……我倒并不是是非畏惧。因为帕萨里安曾经说过,矮人们的火枪目前还无法击穿锻造精良的全覆板甲,甚至厚棉甲也对那种武器发射的弹丸有些相当不俗的防护力——那么在现阶段,它们就更不可能击穿法师们的“初级法师护甲”、“迪尔芬德之盾”或者“极限防御”了。

    我得想些法子与他们结成同盟——至少是短暂的同盟,然后将他们的技术为我所用。

    矮人们的处境显而易见:虽然他们以“火与岩之国”的子民自称,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喜欢地下的恶劣环境。地底的高温、毒气、塌方使得矮人们的平均寿命不到四十岁,他们一定很乐意拥有一片自己的地面领土,然后做些他们喜欢的事情。

    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允许掌握了强大技术、族群的人口基数庞大、身体又很健壮的铁锤矮人进入自己的地上国土并且建立一个“火与岩之国”……然而即将分崩离析的欧瑞却有足够的土地可以提供给这些结实的亚人种。

    尽管我将是空口许诺,但诱惑力也不谓不大。

    我这样一路思索着,直到旭日东升,将路面映出了微凉的光芒。转过一个弯,马车驰上了一块较为宽阔的大路。路面上铺有沙土与鹅卵石,又被来来往往的车轮压实,路况比我们从前几日经历过的都要好得多。

    路上开始有马车在前方或者后方出现,我不想引人注意,让瑟琳娜重新回到车厢之中陪伴白天的唯安塔,自己则放缓了车速,刚好与前方的几辆马车保持一致。

    大约又行进了三十多分钟,前面的路段上逐渐出现了马车聚集的情况。那些车夫跳下座位,似乎在与路边的几个人争论着什么。而路段上摆放着两排用首部粗细的木材制成的路障,就是这些路障将五辆马车拦了下来。

    大概是边防军的临时临时警戒。我想。

    在抓捕重要通缉犯的时候,边防军的确会封锁主干道并且对过往车辆一一盘查。然而在种地方……这种位于两个主要城镇之间的路段设置路障似乎并不是明智的举动。

    我们这造型奇特的马车慢慢驶到前面一辆马车之后,并且停了下来。

    在这样的距离之上,我终于能够看得清不远处发生的事情了。

    一个红发的克莱尔人青年——穿着皮质的半身甲、配有长剑,带领着三个穿着铁质半身甲的士兵在同一个车夫争论着些什么。

    之所以能够看得出是“士兵”,是因为他们的手中都持有长矛——欧规法令允许平民佩戴刀剑,却严令禁止他们私藏长柄武器或是弓弩。一旦发现,轻则遭受重型,重则以“某犯罪”被绞死。

    只是这三个士兵看起来衣冠不整,就连靴子的式样都不统一,看不出是属于禁卫军还是边防军。

    眼下为年轻人似乎与那两个正在大声说话的马夫发生了口角,他忽然恼羞成地抬起脚上的铁靴子,将其中二人踢倒在地,而他身后的三个士兵也立即用长矛击打在另一个车夫的膝盖部位,令他跪在了地上。

    我从他们之前的争论中听听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缘由——这四个人要收取过路的费用。而马车夫则表示“道路是国王的财产”,他无权征税。

    年轻人立即暴怒,于是出现了刚才的一幕——四个人对两个人的殴打持续了几分钟,其间一个马车夫大吼:“难道你胆敢无视王国法律吗?”

    而那个拽着他的头发猛踢他的下身的红发克莱尔人忽然停下了动作,然后冷笑起来:“我的父亲,是这片领地的卡塔尔男爵——我就是这片土地上的法律”

    这样的话语如果在欧瑞王都的大街上说出口,不出一刻钟禁卫军就将会将他按倒在地,然后冠上一个“谋反”的罪名。然而此处山高皇帝远,他的父亲,那位卡塔尔男爵似乎又的确是附近拥有实权的人物,难怪他如此狂妄。

    偏远地区的贵族们目无欧瑞的那位国王似乎已经是国内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尽管欧瑞的国王拥有禁卫军与边防军,但长达百年的安定生活已经令这两支军队的战斗力下降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仅从防御古鲁丁时当地的边防军需要雇佣军队来作战就可见一斑。

    何况不少军队的高级将领同时又是当地行政官员的亲友,从前“震慑诸省”的能力就更加成为一句空话。地方军队指挥官与地方行政长官沆瀣一气、组成了一个巨大、畸形的地方权力体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使得他们之间的骄纵风气越发强烈。而在某些更加偏远的行省,地方贵族甚至私设法庭,来秘密审判那些触及了他们的利益的王室派遣官员……

    从大局上来看,这是一件好事——贵族们藐视王权,那么在王室陷落之后他们更容易混战一团,挑起纷争。

    但从目前来看,可是一件麻烦事——四个人对两个人的殴打还在继续,由于其中的一个车夫还了手,红发的青年男子甚至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然后刺进了对方的胸膛

    他身后的三个士兵顿时目瞪口呆,而另一个车夫则惊恐地大叫:“你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他可是一个自由民”

    欧瑞的法律规定,贵族杀死隶民只需要缴纳一定数量的罚款……然而贵族杀死自由民的话——那种有可能因为军功而晋升贵族阶层的自由民,就无法以金钱抵偿。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审判——尽管相对于限制自由民的法律宽松得多,但那仍是常人无法接受的代价。

    红发的青年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慢从车夫的尸体上抽出自己的长剑,后退两步、猛然转头,恶狠狠地打量之后的几辆的马车。

    有三辆车的车厢简陋,似乎同样属于自由民,另一辆——我前面的这辆黑色马车,虽然做工精致、装饰华美,但并无贵族纹章,可能是一个富有商人的座驾。

    而我们处在富商的马车之后,他冷冷地瞪了我一眼,侧身对另一个士兵说了些什么。那人稍微犹豫,但红发的青年神情凶狠,再次低声呵斥。后者终于慢慢地走到远处的一片树丛里,摸索起来,然后拎出了一柄十字弓。

    我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

    对于这样一个目无法律的当地官员之子来说,杀光一群没有爵位的自由民,绝对比任由他们通过,然后将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然后再以家族力量平息要轻松得多。

    被打倒在地上的那个车夫似乎也看出了他们的用意,拖着一条残腿试图逃走。但那年轻人立即大步走上前去,一剑刺入他的后心——这一次的动作比上一次干净得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前面几辆马车的车厢里立即传来了惊叫声,似乎里面还有家眷。

    但此刻两个持矛的士兵已经走上前去,用长柄武器恶狠狠地戳破了那马车的窗户,一阵更加凄厉的喊声当即传了出来。

    第三个持有十字弓的士兵走慢慢地走向我们,将箭矢对准了我,然后又向坐在我前方那辆马车上的车夫晃了晃,示意我们走下来。

    我在刚才就注意到了前方的那个车夫——他穿着质地良好的厚外套,冷眼冷眼旁边惨剧的发生却已然镇定,就好像一尊石质的雕像

第九十二章 神秘武器

    第九十二章神秘武器

    我自然不会乖乖地走下来,那个车夫也没动。持弓的士兵再向前一步,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也许在他看来那个神色冷漠的车夫比我更难对付——不得不承认在战场上,相貌加分较高的人带给敌人的危机感总是比不上另一些相貌平平的人。

    令那个士兵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马车夫几乎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向左侧歪了歪。去势凌厉的弩箭擦过他的脸颊射进大路另一侧的树干上,震下了几片落叶来。

    然后那车夫将手探进大衣之下,取出一件样式古怪的武器对准了正在试图为十字弓上弦的士兵。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武器——大约有小臂长短,前端是一个喇叭形的开口,闪耀着金属的光泽。后方是弯曲的木柄,被车夫握在手中,看起来像一只小号。

    那士兵停止了动作,抬头惊异地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不明所以的神色来——在他看起来这东西似乎并不具备任何威胁性:短且钝,没有一件兵器所应有的那种锋锐感。

    但他在下一刻就知道自己的判断错误了——随着一声巨响,“喇叭口”冒出了一阵混杂着硫磺味儿的浓烟和火光。士兵的脑门上当即出现一个小孔,然后瞪大眼睛迷茫又无助地倒了下去。

    我感到自己的瞳孔微微一缩——是火枪。

    帕萨里安没有为我描述过这种武器的确切模样,但他曾经告诉我,那种东西发射的时候,会“冒出火光与浓烟,发射出小巧的弹丸”——士兵的脑袋上并没有箭矢,因为我立即确定了它的身份。

    “火枪”击发的巨大声响顿时吸引了前方三个人的注意力。他们停止手中的动作,面带讶色地看向倒地的士兵,然后再看向那个车夫——他的手中还端着那武器,喇叭口仍有青烟冒出。而后他又将左手探进斗篷里,又取出另外一柄一模一样的东西来,遥遥对准了那三个人。

    似乎“火枪”这种东西就像法师们所记忆的魔法一样,一旦使用就需要重新“记忆”或者“填装”。但好在他的身上携带了两柄武器——就像法师们记忆了多个魔法。

    但假如他的身上携带着十几把或者更多、假如有上百个人携带了十几把或者更多……一个低级法师似乎就只有逃跑的份儿了。

    远处的三个人听到了声响却并没有见到刚才的那一幕。因而在略一犹豫之后,另一个士兵平端长矛,以标准的冲锋姿态向这边大步跑来。马夫左臂平端,没有丝毫颤抖,枪口对准来者的额头,直等到对方接近自己二十米的范围之内时才轻勾手指。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烟雾与火光,那正在前冲的士兵的脑袋陡然后仰,脖颈之间发出清脆的骨折声。身体伴随着脑袋后飞回去,像一只被戳破的葡萄酒袋子一样落在了地上。

    不知是准头有失还是车夫故意为之,这一枚弹丸打在了那士兵没有头盔防护的头顶上。一大片颅骨被掀掉,红红白白的脑浆溅了一地,死相“惨不忍睹”。

    这一次红发的青年与仅存的那个士兵终于愣在了原地,下意识地紧握手中的武器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实际上这火枪的威力与十字弓相似,但因为它能够发出巨响、有火光与烟雾、又是这些人从未见过的东西,因此带给他们的冲击力远比十字弓要大。

    这时候前面的车厢里有人敲了敲车夫身后的玻璃,然后是一个年轻的男声:“让他们搬开路障,乔治。”

    车夫保持着腰杆高挺的坐姿微微点头,然后阴森森地向那两个人说道:“移开前面的马车,把路障搬开,让我们通过。”

    红发的男子愣了一愣,随即颤声招呼仅剩的那个士兵,跑到最前面一辆马车前费力地去推那两道木质的路障。趁这功夫,车夫将手中的火枪收进怀里,身后从座位地下拎出了一柄十字弓来。

    似乎他们不是商人,至少不是普通的商人。没有哪个自由民会冒着背上“谋反”的罪名的危险在马车座位之下暗藏弓弩,也没有哪个普通的自由民会拥有这种矮人们制造出来的武器。

    马车装饰华美却没有纹章,拥有矮人们制造的武器并且口音略显生硬——他们是南帝汶自治领的贵族隐姓埋名进入了欧瑞的境内么?

    这时候那两个人搬开了路障,然后转头远远地看了看换上了十字弓的车夫,知道自己惹上了一个不该惹的人。红发的年轻人慢慢移动到了那个士兵的背后,接着猛然转身,飞快地冲向路边的丛林。但冷酷的车夫端起十字弓,手中的武器随着年轻人的移动而微微转动,接着一声厉响——箭矢正中他的小腿,将他钉在了地上。

    红发的克莱尔人在奔跑中被射倒,前冲的惯性拉扯着腿上的肌肉在箭杆上撕裂,顿时发出凄厉的嚎叫声来。

    “把前面的马车移开。”车夫又从座位地下拎出一柄十字弓来,我则轻轻地出了一口气——这家伙随身携带了一个军械库么?到底什么来头?

    士兵因为远处那个年轻人的哀叫声而失掉了逃跑的勇气,颤抖着双腿试去代替死掉的两个马车夫驱赶马车。然而破碎的车厢内忽然探出一双沾满了血迹的手,紧握着匕首狠狠戳进了他的后背。士兵扭动着胳膊试图拔出刺入体内的武器来,然而那双手费力地将匕首抽出,再次刺入——如此往复三次,直到士兵瘫倒在车座上,那双手也停止了动作。

    似乎是车夫的家眷——原本保有一丝生机,然后被仇恨驱策在死前爆发出决绝的活力,与仇敌同归于尽。

    前方的车夫低低地咒骂了一声,然后转身将十字弓对准了我,向身后歪了歪头:“把马车移开。”

    现在我看到了他的容貌——左侧脸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鼻子比欧瑞人略扁,双眼小而精力充沛,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在脸侧勾勒出两道刀削般的皱痕来。这容貌与他的气质相当,一看便知是一个决绝果断、冷酷无情的人。

    我打量了他一会儿,直到他再次阴沉着脸色摆了摆手中的十字弓,我才悠然说道:“南帝汶的绅士们什么时候沾染上了铁锤矮人的暴躁脾气?”

    车夫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但瞳孔轻微收缩。手指用力一勾,弩箭当即飞射过来。在这样的距离之上,即便使我也没法儿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铁质的箭头闪耀着寒光,直刺我左眼。

    然而它就在我的眼前停了下来。“初级法师护甲”的魔力那支弩箭飞快减速,等到了我的眼前已经完全丧失了前进的势头,略一停顿,就掉落在我的腿上。

    我好整以暇地拾起箭矢观察尾羽的刻字,然后微笑道:“抹得不干净——还能看见刻痕。典型的南帝汶花体。”

    车夫失去了远程武器的威胁,又见到了凡人不常见到的一幕,脸上却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仅仅是眼中闪过一道讶色,他立即抽出腰间的长剑跳下车来,只用五步跨越我们之间的距离,剑锋斜上挑,直刺我的肋下。

    然而我手中的一枚铜币已经抛出,他的身体迎上了这小东西,然后像是受到了一块巨石的撞击,由前冲的姿态猛然倾倒,摔在地动弹不得。闪闪发亮的铜币压在他的胸口,一阵轻微的裂响清晰可闻——我想他的胸口大约是在那枚硬币的压迫下骨裂了——一枚加持了“强力压迫”的硬币。

    这是我从瑟琳娜那里交换来的有趣小法术,没想到三个小时之后就派上了用场,

    但车夫紧皱眉头,强忍胸口的痛楚,用右臂将长剑狠狠地向我抛掷过来。“初级法师护甲”再一次发挥作用,剑身在我的耳侧失去动力,我一把抓住剑柄挽了个剑花,向那位正在前方的马车后厢玻璃窗内向这里的张望的人说道:“您也打算对我来一箭?”

    车里的人飞快地离开车窗。过了十秒钟,车厢门被打开,一个头戴金丝边三角帽、穿着收腰黑丝绒外套、一条紧身长裤的年轻手中端着一柄火枪走了下来,谨慎地指向了我:“这么说来,你果然是帕尔森爵士派出来的杀手?”

    我耸了耸肩:“您说的事情,我一个字儿都听不懂。我只是一个路人,被一个纨绔子弟的愚蠢行径耽搁在了这里,然后在打算赞美你们的正义行为的时候受到了不明缘由的袭击。”

    “别相信他的话,先生,杀了他……”被铜币压在地上的车夫痛苦地喘息着,挤出几句话。

    面前的年轻人面色凝重地看了看车夫,又看了看我,侧身移动了几步,然后说道:“那么……您对您所拥有的神奇力量又怎么解释?”

    “这似乎并不能成为我被你们攻击的理由。”我微笑着说道,“巨龙的力量更加伟大,那么您打算用手里的这把火枪击毙他么?”

    “你竟然知道火枪……”他吸了一口气,脸色犹豫地看着我,然后皱皱眉头放下武器,“那么,是一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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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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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手札介绍:
魔法师们在高塔的阴影中窃窃私语,至今已经少有人能够听到他们微风一般的低吟。
新历二十二年我故地重游,法师塔隐没于梧桐与橡叶的树荫当中。
那是一个时代的终结,是一个新世界的开始。那也是一个神话的终结,是更多传说的发端。
两个世界的碰撞,两种力量的战争,无数种族的血泪,亿万生灵的哀嚎……由野心、鲜血、仇恨、掠夺、迷茫、欣喜构成这画卷,而我就在开端。在某个明媚的清晨,我踏上旅途的第一步。
这个世界,早已不是我所知的那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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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手札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法师手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法师手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