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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嵩山坳     清山变txt下载     清山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6节天津教案(3)

    第6节天津教案3

    廷寄到津,督署的幕僚们,对这道谕都觉得很满意,认为朝廷不允崇厚所请,将天津地方官革职,而必留待肃顺查明了之后‘严参”是倚重授权的表示手、打。照这样看,肃顺将来可以放手办事,不必忧虑掣肘。

    肃顺的看法也相同,但觉得朝廷的委任既专,自己的责任愈重。于是亲自口授,写呈第一通复奏,除了指出挖眼剖心一说的真假,为本案关键所在,决定由此着手,‘悉心研鞫,力求平允’。

    先把周家勋、张光藻、刘杰等人暂时罢职,这三个人也是满腹委屈,肃顺顺通人情,自然有一番慰切,也不必多提。

    接下来自然是要查案,在钱鼎铭主持之下,派出候补州县官当承审委员,事实真相,很快地明了了。挖眼剖心之说,纯粹是因为不了解教堂内部的情形而起的误会。譬如教堂里面有堆放杂物的地窖,天津人不知道洋式房屋本有此规制,只拿《水浒》描写黑店的情形来比附,以为那就是开膛破肚的地方。至于被‘义民’所释放的一百五十多小孩,传讯他们的亲属,亦都供称自愿送堂收养,并非迷拐。

    倒是慈仁堂的司事王三和教民安三,确有可疑,但供词反复莫衷一是。肃顺为了怕法国人疑心中国官府锻炼成狱,决定先押起来再说,同时亲自拟一张布告,刻印了几十份,以‘钦派太子太保双眼花翎直隶总督二等忠孝侯肃’的衔头,盖紫泥关防,实贴城厢内外,通衢闹区。

    布告中宣布朝廷怀柔外国,息事安民的本意,对天津‘义民”不但没有一句嘉奖的话,反而写着‘严戒滋事’的文字,官腔打得十足十。

    这一下天津的绅士百姓,大失所望。他们本就不相信没有挖眼剖心及迷拐小孩的事,并对王三和安三的被押监候讯,认为是袒护法国人的表示,再看了这张布告,越发愤懑惊诧,都说想不到肃侯爷跟崇厚没有什么分别

    消息传到京中,自不为清议所容,纷纷疏,都以‘民心向背’作立论根本,比较平正通达的一派,亦有‘和局固宜保全,民心未可稍失’的话,认为应该部署海防,免得万一决裂无所措手。

    这时法、英、美、俄、比、西和普鲁士七国驻华公使,已经联名向总理衙门提出抗议的照会,同时英国的兵船,开始集中天津大沽口和山东烟台两地,形势极为紧张。而总理衙门夹在洋人与清议之间,左右不敢得罪,唯有采取敷衍的办法。

    恺自尔看着不是路数,单方面中止已经进入尾声的谈判,亲自跑到天津来跟肃顺直接交涉。京里的空气不利和谈,到了天津更不利,恺自尔触目所及,都是仇视的眼光。相反地,亦有媚外的教民,到他那里去密控哭诉,这一下,他的态度便更加不同了。

    他去看肃顺,提出四个要求:赔修教堂、埋葬丰大业、查办地方官、惩办凶手。前两个条件,肃顺一口答应,惩办凶手,亦可同意,至于查办地方官,先要查明地方官是否失职才谈得到。

    看肃顺口风中水都泼不进去,恺自尔叽哩呱啦说了一大套,通事怕他生气,当场不敢照译。但恺自尔词气神è的凶悍,却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走后不久,接着就送来一件正式照会,另附中文译本,居然真的就提出要张光藻、刘杰抵命,以及严拿凶犯,立即正法的要求。

    肃顺根本不在乎法国人的恫吓,越南沿海,折戟沉沙,伤疤还没有好利索,就又要以这种惯常伎俩,威胁大清国了吗?看你有多大àxìng但法国有意借此事挽回南海熸师在国际造成的耻辱,加以有英、美、俄诸国以护侨为名,联名向中国政fǔ施加压力,更让法国人看到了希望,因此一再坚持,拒绝中国方面提出的重开会谈的要求。

    京中对于法国人蛮横的态度也很觉得为难,朝臣分作两派,一派是以掌管神机营的醇贝勒奕譞和已经升任到营中参领的大阿哥载澧为首,认为‘民心宜顺不宜逆’。

    在圆明园朝会的时候,他大声说道,“奴才以为,天津的地方官也没有罪,张光藻跟刘杰,平时的官声很不错,他们当然不能偏袒教民,讨洋人的好。事情闹开来,全怪那个丰大业太野蛮,拿枪就打,这还成话吗?如果说中国的使臣,在他们法国也是这样子蛮不讲理,枪击职官,不也一样要犯众怒吗?至于陈国瑞路过天津,说了几句嘉许义民的话,正见得他忠勇xìng成。在法国看,他们有罪,在中国看,何罪之有?他们的罪,是总理衙门给安的,咱们自己还在查办,总理衙门倒先替天津的义民认了罪的。给法国公使的照会,说什么天津的‘举事者”等于我‘大清仇人”这种措词太失体了还有人说,天津的百姓,无缘无故杀法国人,不过借此抢劫掳掠。诬责义民,于心何安?”

    他话语中援引的这段话是宝鋆说的,他不能不申辩:“启奏皇,七爷的责备,奴才不能受烧教堂的时候,有人大抢特抢,是有案可稽的。”

    “趁火打劫,总是有的。”皇帝做好做坏的为他们排解,“这一层,现在不必再提了。”

    “臣有申辩。”董恂接口高喊。

    “好你说”皇帝告诫他:“就事论事,别闹意气。”

    “是”董恂用含冤负屈的声音答道:“臣等奉旨与洋人交涉,事事以宗社为重。洋人脾气多很坏,臣等受气也不是受了一天,局外人不谅,嬉笑怒骂的也很多,臣等总想着受辱负重四个字,能够为朝廷‘求全”自己委屈一点儿,算不了什么。这一次教案,原是相jī而成,如果地方官实心为国,知道现在还不是可以跟洋人开衅的时候,平日多加化导,就不致于教民相仇。老百姓也应该体谅国家,明明惹不起洋人而偏要惹他,惹出这样一个局面,不就等于跟大清为仇?”

    董恂一口气说下来,了年纪,不免气喘,所以得停一停,而醇贝勒不容他往下再说,接口便驳:“说百姓与朝廷为仇,是断断不会有的事这话在自己都不能说,何况说给洋人,形诸文字?试问,洋人误信百姓与我大清为仇,不更以为朝廷孤立无援,越发得寸进尺,没有个完结?求和反不得和,不但失体,而且失策”

    “原是说委屈求全。”董恂的再度辩解,就显得有些软弱了,“措词当然要不同些。”

    “怎么个不同?”

    看奕譞咄咄逼人的神态,皇帝深深皱眉,他不是怕法国人,更加不是畏惧和法国人在京畿之地开战,但中法两国在越南近海的一场厮杀,彼此都是有所保留,并不想将事态闹到不可收拾的结果。而若是为了这种彼此都有过失的原因,最终引出主战的论调来,今日一会,便难收场了,得要想个办法,先教大家死了不惜一战的那条心,专就‘抚局’去研究,如何能够议和而不太吃亏才是正办。

    他正在思考,只听载澧也说,“皇阿玛,儿子以为,七叔的话极是。若是朝廷一定要抑民奉外,儿臣我就第一个不答应儿臣请皇阿玛的意,亲领一军,东去天津,与英队拼一个下高低也好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大清神机营的威风如何。”

    “呸”皇帝迎头啐了他一口,“你懂得什么战事?小小年纪,你才念过几多兵?就在这里妄言议政?英国人不过是以护侨为名,与天朝发来照会,你倒好,就要借此机会,主动挑起战端了?”

    他的手胡乱在空中一划,“你们以为,朝廷对外几次用兵取得胜利,我大清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好简单呢打仗在尔等看来,不过是一纸诏,但最后的胜利,却是要靠无数年轻的战士浴血拼杀才能获得的”

    这番话说得群臣动容,都觉得语气严重,不敢轻易奏对。但皇帝不愿意就此和各国开战的意图却也是很明显的,因此都沉默了下去。

    皇帝细看西面那一班从领头的惇王,到末尾的翁同龢的脸è,知道自己这两句话把他们镇住了,于是又用缓和的声音说:“诸事要从长计议,你们都是国家的重臣、近臣,休戚相关,跟外头不一样,总得要搁下成见,多替国家着想。”

    醇贝勒是主战的一方,既无彻底灭洋人的长策,又为皇帝借题发挥,重责载澧,压下了气焰,就不敢再多说。军机和总理衙门,除了李鸿藻以外,是主和的一方,听出皇帝暗中支持的意思,便不必再多说。彼此沉默之下,作为清议领袖的曾国藩,就不能不发言了。

    “臣愚昧,”他说,“张光藻、刘杰两员,既然官声甚好,不宜加罪。”

    “是的,不宜加罪。”瑞常和朱凤标同声附和。

    因为这三个人的位高望重,宝鋆等人不便说话,只有恭王起而相驳,但他只说得一句:“不依恺自尔所请,此案不能善了。”

    于是又出现了僵持不下的沉默,翁同龢觉得这是个给自己讲话的机会,便提高了声音说道:“臣有愚见。肃顺所请两事,皆天下人心所系,亦是国法是非所系。请再申问肃顺,洋人此后如无别项要求,尚可曲从,倘无把握,则宜从缓。似乎不必在仓促间定议。”

    这是折中的论调,也合乎皇帝‘从长计议’的指示。在主战的一方,认为不得已而求其次,至少该这么办,而主和的一方,觉得以此作为让步的表示,亦未始不可。只有一个董恂,听得翁同龢的话,心里就冒火。

    董恂久为清议所指摘,而他亦对朝士抱着极深的反感,最使他痛恨的是替他安一个‘董太师’的外号——将臣子拟于董卓,如在雍正、乾隆朝,凭这个外号,就可断送一辈子的功名富贵。因此,他总认为那些以讲学问务声气的名流,徒尚空言,不负责任,所发的议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眼前的翁同龢就是。

    肃顺的折子,或准或不准,可否之间只凭皇帝一句话就可裁决,反对的人虽多,但有皇帝、下有曾国藩等,仍可如愿以偿,不想翁同龢节外生枝,要搞乱了垂成之局,岂不可恨?

    于是,他抬脸冲着翁同龢说道:“这时候天津不知道是什么局面?那里容得你往来问答?”

    这句冲口而出的话,成了危言耸听,翁同龢一愣。董恂的意思中是表示,即在这庙堂筹议大计之时,也许大沽口的外国兵船,就已经在开炮了。战端既然随时可启,往来问答,稽延时日,以致误了大事。这一下原来以为翁同龢有道理的,便觉得他的话亦不免迂腐了。

    “你这叫什么话?”皇帝说道,“你又知不知道天津现在是什么局面?你怎么就知道容不得往来问答?”

    皇帝显见是在偏袒翁同龢,董恂心中不满,又任什么话也不敢说,只得伏地碰头,“臣惶恐。”

    “你不是说不知道天津的局面吗?那好,你到天津去,会同肃顺办理与法国领事商谈之事。三天之内,这件事就要有一个结果。做得好了,朝廷不吝奖赏;做得不好,你也休想脱身”

    “这?”董恂虽然不怕,但势到如今,千头万绪,短时间内如何能做得完?

    “怎么了?”

    “臣请皇再宽限数日,臣好妥帖办差。”

    “不行就是三天,三天之后,你要是不能把法国人劝得重回到谈判桌来,朕饶不了你”

    看董恂满脸苦涩,翁同龢自感此事因己而起,不好就这样站干岸的看董恂的笑话,在一边劝道,“皇,臣刚才所奏,为皇所准。如今法人借西洋列国助力,气焰嚣张,臣担心,非旬日不能建功。还是请皇宽限几日。”

    “不行”皇帝依然摇头,“法国人气焰嚣张,无非是仗着英、俄两国在一边摇旗呐喊,这种歪风断不可长。明发各省,着总署衙门知会停驻在大沽口的英国舰船,限他们在12个时辰之内即刻离港,否则的话,就让大沽口炮台开炮驱赶,其间造成的任何兵员及舰船损失,都由英国人自己负责。”

    他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向站在一边的杨三示意,后者拉开嗓门,高喝一声,“退朝”

第87节天津教案(4)

    第7节天津教案4

    总署衙门将皇帝的旨意知会驻京各国公使衙门,英国人顺风落蓬,很快将停靠在天津大沽口外海的炮舰撤走,扬帆南下去了。而法国一边,却兀自不肯松口。

    董恂也实在是不含糊,带着翰林院侍讲吴元炳、刑部员外刘锡鸿、总理衙门章京陈钦、恽祖贻等几个人一路赴津。这几个人都算是京里一等一的洋务长才,其实只有一个陈钦是好手。他在总理衙门的章京中,称为总办,就好比军机章京的达拉密,内务府的堂郎中,是司官的首脑。

    到津之后,与法国公使恺自尔,英国公使华尔琛的会议席,董恂和陈钦据理力争,侃侃而谈,引证各国通行的公法,指出丰大业应负激发冲突的责任,同时表示修堂、赔银以外,天津府县撤职交刑部查办,缉凶事宜正由新任天津地方官办理,安三、王三两名祸首已经照恺自尔的要求问逮,中国所应该做到的,不但已经做到,而且已经过分,不能再有所让步。

    恺自尔被驳得无话可说,一味坚持职官抵命的要求,变成无理可喻,华尔琛自然也就挑拨不起来。等会议不欢而散,这两个人大概觉得还是总理衙门比较好对付,随即便离津进京。

    恺自尔回京,气焰比之当初出城的时候要低下了很多,再到谈判桌前,和奕、宝鋆几个商谈此事,也并不像以前那样咄咄逼人,谈判乃得重开。

    话是这样说,在皇帝看来,朝廷还是为天津教案受了很大的委屈,旁的不必提,只是本来君臣订下的,要求法国赔偿所有此次征战越南所花用的军费银子,也不得不一减再减,最后落袋的,也只有可怜的三百余万两银这些钱,用来维修两艘铁甲舰都不够,更遑论其他了?

    皇帝气得连拍桌子带砸板凳,“不行,大清是为越南和法国人开战,这些银子不能由我大清花告诉那个越南国主,让他三年之内,把花费的军费银子都还来”

    “皇,越南素称积贫小国,户部、兵部、工部所奏,此番动兵,军费银两花费共计壹仟壹佰余万两,而越南国主,一年所得也不过一百七十万两,要他们还到时候才能补这样大的窟窿啊?”曾国藩苦苦劝解,“请皇看在越南下,多年来对我大清一片倾慕之心,从未或缺的份,免了他国下的这份苦债?”

    皇帝眼珠一转,想起一件事来,“哦,不给银子也好。不过朕听人说,北宁左近的安乐府有煤矿的,是不是?”

    “这,臣等不知。”

    “朕,还是听许庚身和朕说的呢。听他说,越南的安乐煤矿,还是露天矿,储粮非常丰富。”他说,“告诉越南国主,债,朕给他们免了;但安乐府的煤矿,要由我大清负责挖掘。同时,在沱山港建立大清海军军港,再铺设一条从安乐到北宁,贯通云桂两省通往越南的火车线路,平日用作运输煤炭;战时也可以作为运兵的快速通道。一切技术,由我大清负责提供;让越南人负责具体建造。”

    曾国藩等人也觉得若是能够在沱山港建设起一座海军军港,不论是对于大清海军的远程补给还是为越南提供海防保护,都是有利无害,更不必提还有安乐煤矿,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舰船所需的动力,更加是具有战略意义的要地,己方把它控制在手中,总好过为洋人攫去。

    王答应了一声,又再说道,“皇,法人提出要求,请求我大清准许其兵舰炮船在必要的时候停靠沱山港,以补充及调理之需。臣弟想,若是两国敦睦,邦交正常,开放军港于别国船只,并无大碍,请皇俯准。”

    “这件事作为补充条款,加入到两国的停战合约之中。”

    “是。”

    皇帝想了想,这件事没有很多可以交代的,以越南国力,的旨意,只怕比之在国内还能得到更加切实的推行。而且,一旦铁路建成,煤矿开始挖掘,北宁、谅山、海阳、乃至广西等省的贫苦百姓大约都能够得见其利,说起来,实在是一举多得的美事。

    这样一想,心情又自不同,闲闲的翘起二郎腿,和几个人,“老六,朕好久没有见到大格格了,她可还好吗?”不跳字。

    “承皇下问,臣女一切安好。”

    大格格的婚事皇帝本来想亲自过问,甚至钦笔指婚的,不过因为托云保的事情,皇后认为在这件事实在没有眼力,主动揽了。皇帝不好多说,只好由她。选来选去,选了个叫怀塔布的刑部主事,后来才,他是两广总督瑞麟之子。

    瑞麟是内务府管银库出身,家资豪富,两广总督又是有名的肥缺,加以瑞麟善于做官,所以怀塔布的宦途走得又快又稳。不到十年光景,就做到正四品的大员。这父子两个都奕父女是皇帝心中看重的,因此成亲之后,小夫妻感情尚好,唯有一节,多年来,大格格始终无所出。

    皇帝点点头,“怀塔布倒是有进心的,比他阿玛强。而起,据朕所知,他从来不好京中那些乌七八糟的风月之事的,是不是?”

    不好未必是真,不敢倒是确实。奕不愿意多做解释,含糊的答应着,“是。臣多谢皇后娘娘为臣女指婚,小婿品性尚称佳良。”

    “哦,老六,你一次说,和日本人比武之事,后来样了?”

    四月初在恭亲王府举行的那场比武,日本方面可谓虽败犹荣,山本刚玄毫发无损,小田也只是皮肉受苦,最后一个出场的冈村正策伤势最重,但只要休养一段时日,料必也不会有妨碍。比较起来,中国方面的伤情就比较严重了,特别是张兴德,冈村正策的两记手刀将他的右臂骨骼完全击碎,即便事后加以调养,怕也难以运用自如。

    在京城百姓和大清子民看来,这一仗自然是己方大获全胜,尤其是经由好事者众口纷纭之下,这件事完全失去了一开始原本的颜色,只是说恭亲王府请来的几位武林高手,在酒席宴间大败日本武士,将几个大胆挑衅的日本人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甚至连京中的说行,也以此为蓝本,编出不同内容的段子,以飨听客。

    副岛种臣自然也听见了这样的声音,觉得好气好笑:中国人的武功未必样,这份胡吹大牛,随声附和,以讹传讹的本事倒是天下第一以本邦派驻在别国的公使,他自然不会太多的和对方计较,不但不计较,他甚至告诫伤势逐渐养好的小田和冈村等人,尽可能不要和中华武林结怨,这不是因为他担心这几个人会在日后的争斗中再受伤害,恰恰相反,他担心他们一旦失手打伤对方,日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等人身在异国,能够不惹事,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但内行看内道,外行看热闹,中日两国比武,很难断言就是中国武者获胜,而除了最后下场的储复生毫发无损之外,冯铁头、马成实、张兴德、陆葆德等人纷纷受伤,若是论起来的话,还是中国人吃的亏更大一些呢

    于是在四月之后,中华武林对于日本公使馆中的几个日本武者的邀战之声不绝于耳,但日本人始终回避。碍于公使馆重地,百姓不能擅闯,否则的话,只怕早有性急的要杀门去了。

    皇帝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老六,如你所见,中国武术较诸日本,高下如何?”

    “说实话,臣弟在比武之前,心中的不大瞧得起日本武者的,只以为武术发源中国,流传到彼邦,何足道哉?但比武之后,臣弟问及与会之人,特别是与日本高手决战过后,未失一城的储复生,他对臣弟说,日本武术,舍弃一切无用的臃肿之法,全以起手夺命的狠辣之功见长,若论及以武会,健体强身,固然是大大的不如我国;但若是以武术为杀人之法,则远胜我天朝。”

    “说的是。这个储复生倒是蛮中肯的。并不曾因为赢了一两场就心生骄矜,目中无人。所说也是切中要害啊。”

    许乃钊几个不明白他为会说这件事,心中都觉得滑稽:再厉害的武功,还及得过快枪吗?在旁边枯立静听,“而这种对于中华武术的改进,或者说改良,也是契合日本人的民族天性呢”

    许乃钊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皇,臣曾经听恭王和文大人说起,皇亲临对日谈判之后,就东瀛之国,屡有发前人所未见之见地,只恨未能亲耳请皇教诲,今儿个时逢其便,请皇训教。”

    皇帝呵呵轻笑,“说训教是不至于,不过朕曾经亲身请教过西洋教习,有那么一点老马识途的阅历,今儿个就告诉你们。”

    “臣等恭聆圣训。”

    “日本不论人口、资源、国土都远逊我大清。而且其国地处海岛,全无发展,要想成就东方强国,唯一的办法就是走出去,大幅度的迈步于海洋之内,寻找出路。而单一民族构成的国家所拥有的那种民族向心力、凝聚力和对于国家的忠诚,是绝对不在我中华百姓,久经圣人教化,心中常存君父之念以下的。”

    “日本地处岛国,在性格也拥有着海洋一般的特质,可以为人所见,表现出来的是两种,一种……”他翻了个白眼儿,似乎在琢磨如何准确的用词,“就叫做台风;另外一种,叫做山岳。”

    这些话都是奕等人闻所未闻的的,瞪大了眼睛听他解说,“这是一种很让人伤脑筋的事情,朕尽可能的解释给你们听,能够领悟多少,就看你们的造化了。朕给你们举一个例子,日本资源有限,除了物品价格远超我大清以外,因为人口数量的不足,也就造成人才的匮乏,便如同海军。我中华海军成立固然很晚,但经过这一次的对法海战,朕接到山东巡抚张曜和沈葆桢的奏报,海军学院大门前从八月十五日之后,就有无数生员报名告进。”

    “……这固然给我大清平添了无数海军将士,也可以优中选精,朝廷也可以用严厉的标准选择那些可以独当一面的将才——在日本,则做不到。但他们也有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精兵政策。日本人不能在数量和我大清相比,便从质量下功夫——这句话你们能听得懂吗?”不跳字。

    “是,臣等能够领悟。”

    “那我们继续说。这种精兵政策,用之于海军建设,可以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日本人在战时会表现出更加稳定的心态和更加迸发的热情;第二,在战争遭遇到困境的时候,他们不会如英法海军中坚那样,誓死与所属的海军舰队共存亡,而是更多的选择避让。你们为?”

    “臣想,是不是日本人海军将士少,死一个就少一个?”

    “正是如此。这种观念贯穿始终,使得日本人不会在战争中过多的追求与敌偕亡的斗志,而是会选择保存战力,以待来日——但这种避让绝对不是害怕死亡,正好相反,朕听人说,日本人在面对必须和必要的死亡时,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对于死亡的蔑视和忠勇,甚至可以说是以一种欢快和欣喜的心情去迎接死亡的到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是一脸沉重,“你们想一想,有这样一个国家,拥有着这样一群士民,该是如何令人觉得心悸的一件事?等到日后……”他一时口快,几乎泄露天机,话到嘴边赶忙又止住了。

    倒不是担心这几个人会将皇帝训示的话传到外面,不过若是给这些人有意对日本展开攻击,又不一定会冒出多少泣血陈的奏折来,还是等到时机到了再说。

    第7节天津教案4

    第7节天津教案4

第88节深宫亲情

    第节深宫亲情

    用过晚膳,天色渐暗,听园子中松风簌簌,万籁俱寂,暖阁内灯光昏黄,透出说不尽的恬淡惬意。inG.

    拿起笔,在岑毓英呈递来的请安折子和请旨褒奖绿营将士及桂省谅山城攻防战中有功将士名单的奏折草草写了几句话,“朕安。卿言极是。军制,国之大事,不可有半点懈怠处,桂省地处西南,民风淳厚,该员折中所请,于省内尽数挑选各族青壮,编入新军,日夜操练以为守边御敌。”

    写完搁笔,他心中若有所思,“惊羽,今儿个是初几了?”

    “回皇话,已经是九月十四日了。”

    “九月十四?”他嘀咕了几句,霍然而起,“再过几天,就是杨妃的生日了,是不是的?”

    羽眸子中一片明亮,轻笑着说道,“昨天杏花村的赵公公见到奴才使还说起呢,奴才本待等再过几天,再提醒皇,想不到皇帝记起来了。”

    皇帝不置可否的一笑,看看外面越见黑暗的天色,“走,到杏花村去”

    “喳”杨三和惊羽答应一声,就要吩咐备软轿,却为皇帝止住了,“不必张皇,朕就这样就好。”

    入宫多年,杨妃除生下九阿哥载泜之外,又在咸丰十六年和十八年生下十二阿哥载汀和十五阿哥载渱。彼此夫妻多年,连小娃娃都生下了三个,但皇帝总觉得这昔日晋省的曹寡妇,和却像隔着一层薄霭轻纱般的琢磨不透。

    每次在城中或者在园子中招其侍寝,也感觉她似乎不能全情投入似的,让他大感无趣;也因为如此,招寝的次数就变得越来越少了。

    皇帝一边走一边想,眼见到了杏花村阆苑下,已经是黑透了的天色,却还能听见里面有孩子嬉戏的声音,走过枯黄的草地,见一个男孩儿的身影,穿一件香色宁绸的棉袍,牵着一个更小的娃娃,两个正满院子嬉闹,“嘚……嘚”

    那个更小的娃娃语句含糊的轻声叫着,迈着蹒跚的脚步,看他的样子,想跟哥哥的频率很是困难,剃得光光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嘴里不停叫着,“等……等我嘛”

    皇帝为眼前这兄弟恭的景致所感,站住脚步,呆呆的凝望着;那个大一点的孩子听见脚步声,回头看来,轻‘啊’了一声,松开弟弟的手,前几步,恭恭敬敬的跪倒行礼,嘴里用满语叫着,“阿玛”

    那个小的,凭空失去了依靠,身子晃动几下,咧嘴欲哭,皇帝让站起来,前抱起三岁的载汀,“小十二,识得阿玛吗?”不跳字。

    载汀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把抱在怀里的男子,伸手在他和一样,剃得光秃秃的额头摸了摸,嘻嘻轻笑起来。

    宫内的杨妃听到声音,也迎了出来,“奴才叩见皇,万岁爷吉祥。”

    “外面太冷,泜儿,扶你额娘,和阿玛进暖阁中。”

    泜答应着,虚扶着母亲,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皇帝进了暖阁,仍是抱着孩子,脱下暖靴,盘膝而坐,让载汀坐在他腿,面向乃母、乃兄,如同一大一小两尊坐佛一般,看去无比的滑稽,载泜和杨妃想笑不敢,强自忍耐着。

    这父子两个却浑然不觉,他望着局促而立的杨妃,一头的黑发已经放下,可能是要早早安寝了,不过听见到来,临时用一支金簪子别起来,乱挽乌云、素体淡妆,娇媚的脸蛋丝毫未有岁月的痕迹,比之当年初初进宫时的青涩紧张,却更有一番别致风味。“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朕想,到时候不要生出变故来,便提前几日,来给你庆贺一番。若是到了正日子,天从人愿,朕到时候再。”

    皇帝说得稀里糊涂,杨妃心中却不是个滋味,她心细,每年到了生日前后的日子,总要有一份赏赐,数载以下,对于这之外的枕边人,连她也分辨不清到底是畏惧还是敬爱了。“奴才贱辰,幸得皇垂记,奴才叩谢天恩。”

    话虽然说得恭恭敬敬,全无失仪失礼,但总有那么一股子拒人千里的冷漠。皇帝真觉得无可奈何了,“哦,近来,山西省内可有家信传来吗?”不跳字。

    妃说道,“奴才的父母托人给奴才寄来家信,内中说省内一切都好,要奴才放心。”

    “嗯,等过几年,朕怕还要有一次西行,到时候也带着你一起,让孩子们也跟着,见见外家下。”

    进京多年,杨妃心中早已经断了家园之念,闻言扯动嘴角,算是笑了,“奴才谢皇恩典。”

    皇帝和她真是找不到任何话题可以打破这层坚冰,只好转过头去,和载泜。载泜是咸丰十二年生人,今年不到十岁,但和二阿哥载滢一样,这个孩子天生早熟,趋拜奏答之际,很有那么点大人模样,而且,孩子很少见到父亲,虽然体制尊严,不敢想像弟弟那样,但小脸放光,问一答十,神态间也是亲热得不得了。

    父子两个低声絮语,嘀嘀咕咕的说得蛮热闹,“阿玛,十九日是母妃的寿诞,阿玛能再来吗?”不跳字。

    “能,阿玛一定来。”皇帝望着乌油油的眸子,郑重点头,“不但那一天朕来,这几天之内,朕都会。”

    “阿玛,您……说的是真的?”

    “岂不闻君无戏言?”

    “代母妃,叩谢皇天恩”

    杨妃也略有感动之意,看看越晚,前一步,“皇,夜色渐深,奴才伺候皇休息?”

    皇帝正要点头,听外面脚步匆匆,“皇,皇?出事了”

    “了?”

    “皇,武陵春色的纯贵人突发重病,流血不止……”

    纯贵人是松户纯,也就是此番从日本而来的五个女子中的一个,招寝之后,赏了贵人的品秩,前些日子刚刚才有了身孕,会……?皇帝赶忙起身,却带着怀中已经睡熟的孩子一惊而醒,咧开嘴巴大哭起来,“皇,让奴才来?”

    “哦,哦”他哦了几声,把孩子递,落地穿靴,满是歉然的摇摇头,“朕看看,若是无事的话,一会儿再。”

    杨妃始终是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夜深天寒,皇。”

    “没事的。”百忙之中,还不忘拍拍载泜的头,“今天早点睡,还要到房读呢,是不是?”

    “是”载泜高兴极了,作势欲跪,又为他拦住了,“行了。朕走了。”

    出了杏花村,一路直奔武陵春色,明黄软轿到达的时候,听宫内有举哀之声,皇帝大吃一惊,“这么快?这是回事?”

    纯贵人从时候开始,就下身出血,其时并未认真,只以为是很简单的女子病患,但到了晚,出血越来越严重,等到传太医来诊脉的时候,已经摸不到脉相了。

    皇帝终究是人,多少懂一点医学知识,问过太医院的医丞后判定,纯贵人所得的是宫外孕——这种病即使是在后世,也是有相当大的危险性的,放在今天,简直就是必死之症,这也只能说纯贵人命该如此了。

    话是这样说,终究是的枕边人,贡子等东瀛佳丽相貌可人,言辞温柔,而且床榻之间,放出万般风情,令皇帝大有乐不思蜀的快美感觉,想不到数日之隔,甚至连汉语还没有学说利落呢,就把一缕芳魂,抛在这距离家国万里之遥的异域了?

    “她……小纯临去之前,可有话吗?”不跳字。

    “小纯弥留之际,念念不忘的只是家乡的双亲……,只说不能再回到父母身边,膝下承欢了。”

    男子心中一软,红了眼圈,“此事啊,朕过几天和他们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将小纯的尸身活着骨灰,派人送回故土,……”他沉吟了一下,不必问也,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只好把口中言化作喟然一叹。

    第二天一早,皇帝带着一点怯生生的语气,和军机处议起此事的缘由,和他想的一样,立刻遭到了奕和曾国藩等人的反对,两个人难得的同声共气,引经据典的,最后说道,“皇,纯贵人是天家女主,一旦亡故,自然该在我大清觅得吉地,妥善……”

    “行了”皇帝使劲挥手,打断了众人的话,“朕也不过是就此征询一下你们的意见,若是不可行就算了。”他说,“还是议正事。两广总督岑毓英已经到任了,他在给朕的折子中说,请旨在广东黄埔再多加成立一家海军学院,和山东威海的海军学院,成南北辉映,共同训练我大清日后海军将才,你们以为呢?”

    “臣想,两广是东南第一重地,若是能够在省内觅得善地,再行委派教习传授海战、操船等技,日后培养而出的生员,就势分派到南洋海军之中,也省却山东一地学院中,为生员慕留一事,南北纷争不下的窘境。故而臣下,朝廷宜乎准许才是的。”

    “臣也附议。但臣想,操舟之士,多生于南国,若是在本省或相邻不远之地有海军学院的话,只怕闽浙、两广之地的年少青壮,都会踊跃投身,日后怕山东一地学院,有生员不足的弊端。还请皇体察。”

    “这确实是个麻烦,便如同邓世昌、方伯谦、刘步蟾等人,都是福建人,要是早在广东就有海军学院的话,只怕这些人都会到此地报名,而不会选择山东省内了。要是日后这种情况因为黄埔海军学院的成立而变为现实的话,有限的生员为二地纷抢,不论是于海军学院还是对于各省官吏,都不是好事。”

    他说得很含蓄,不过军机处中都是一国精英,闻弦歌知雅意,岑毓英请旨在广东设海军学院,固然是为南洋海军培养日后所需的人才计,但也未始不可看做是在和沈葆桢争宠之用——越南海战之后,朝廷各方对于皇帝恩宠海军,却冷淡绿营的做法颇有微词。

    这种意见集中在兵部,在奕山等人看来,海战的结果不如人意,加以沈葆桢违旨开炮,率先启衅边事。凡此种种,不问罪已经是天恩浩荡,如何能够轮得到他沈葆桢邀逾分之恩,还要皇帝亲临大沽口外迎接?

    再有一节,便是对于绿营的冷淡,领军作战的胡大毛和张运兰等人,只有不轻不重的赏赐,较诸海军,除沈葆桢以外,各有封赏,邓世昌、奎昌、恩寿等人甚至还绘图旌表凌烟阁,在兵部看来,这种只是在海面开几炮就能轰沉敌船,比较起绿营战事浴血厮杀,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但军机处等人无不深知,兵部这种觊觎之心,多是为海军统属至今不明的缘故——都是国家部曲,但海军管理,都是在位于京中和威海、旅顺、大连、库页岛等地的海军衙门来管理。这也让兵部分外觉得不能容忍,奕山几次给皇帝折子,请旨将海军衙门归属到兵部并行统辖,但这样的事情不是叱嗟可办,皇帝也只好将折子留中,事情一时也拖延了下来。

    今天在御前谈及此事,曾国藩也觉得是个机会了,“皇,海军下,从属不清,臣恐长期以往的下去,有统辖不明之弊,不如顺应群情,将海军衙门,并入到兵部之内,另设海军司,也好选专人任其责?”

    “也好,此事就此定下来。”皇帝慨然点头,“不过,海军司的事情,要从兵部中寻找才华出众之人负责。尤其是要通晓西学的——海军学院之中,有很多西洋教习,日后更要有生员奉派出洋,所以,要是不懂西学的话,怕是做不来这样的差事的。”

    “是臣下去之后,定将认真疏爬,从兵部衙门中,选择德才俱优之辈,充任其间。”

    第节深宫亲情

    第节深宫亲情

第88节留学

    第节留学

    纯贵人之死,让皇帝难过了很久,彼此夫妻一场,他能够做的也只是在她亡故之后,加恩封赏她为纯妃,以一个比较高的标准来为她办理身后事,同时降旨,恩加其他四位东瀛佳丽,一概晋封为嫔。ing但终究还是无可释怀,好几天的,都打不起精神来。

    皇后他性情绵软,只好寻找一些旁的事来开解,“皇,湀儿前日进宫来,给臣妾请安时说起,想效仿二阿哥载滢,西洋求学,您说,好笑不好笑?”

    “他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来?”皇帝疑惑的问道,“在刑部的差事做得不好吗?还是有旁的原因?”

    “这,臣妾也不,只是听孩子随口说起来的。”

    皇后随口一句话,皇帝却了心,找了个机会,在军机处叫起的时候问赵光,“五阿哥载湀,在部中做的是差事?”

    “是浙江司司员。”

    “他办差可还用心?”

    “这,臣不敢违逆圣意,过多记问,听司中主事说,甘湀做事,一贯勤勉,不过……”

    “不过?”

    “不过五阿哥为人沉默寡言,和同僚彼此相聚的时候,也轻易不多发阐议。久了,部中、司里都,甘小哥不爱,是惜字如金的腼腆之人。所以,也就不大有人经常和他交流了。”

    他得很隐晦,皇帝却听得出来,在刑部中一定做得很不愉快,这些部院中人,讲究清谈度日,言不及义的功夫最高,载湀不爱多说,自然也就不为官所喜,偏又奉了的旨意,断断不敢将的真实身份公诸于众,日子久了,难免心生去意。

    赵光看他不,以为刑部对于五阿哥的任用不为皇帝所喜,“皇,不如容臣宣召郑小山等,将此事……”

    “啊,不必”他赶忙摆手,“他既然不喜欢,也不必强求。此事还是朕来解决。”

    于是皇帝找了个,将载湀宣到御前,行礼之后,他问道,“五阿哥,朕听说,你在刑部之中办差有年,却做得很不顺心如意,是不是的?”

    “不敢说不顺心如意。”载湀慢吞吞的说道,“只是,有时候看不惯部中种种弊政,又不何处诉说,更不愿和那些人往来,久了,难免给人误会。”

    “哦?是样的弊政?你和阿玛说说?”

    湀便说了起来——。

    刑部的弊政首在大狱,刑部大狱,又称‘诏狱’,狱中的黑暗,那怕是汉文帝、唐太宗,都难改革。到了明朝末年,阉党专政,越发暗无天日。清兵入关,一仍其旧,刽子手和狱吏勒索犯人家属,有个不知何所取义的说法,叫做‘斯罗’,方法的残忍,简直就是刮骨敲髓。每年秋决,无不要发一笔财,得钱便罢,不如所欲,可以把犯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秋决之日,从狱中绑开始,就有花样,纳了贿的,不在话下,否则就反臂拗腿,一了缚,不伤皮肉伤筋骨,等皇帝朱笔勾决,御史赍旨到场,幸而逃得活命,也成了残废。如果是凌迟的罪名,而犯人的家道又富裕,那勒索就无止境了。刽子手扬言,有这样的‘本领’,活活肢解,犯人到枭首时才会断气。倘或花足了钱,一来先刺心,得个大解脱,便无知无觉,不痛不痒了。

    至于一刀之罪的斩决,看来好象搞不出花样,其实不然。事先索贿不遂的,他们有极无赖的一计,把落地的人头,藏了起来,犯人家属要这个人头,好教皮匠缝了起来,入棺成殓,便得花钱去赎。如果花了钱,要求不致身首异处的,那才真的要看刽子手的本领了,本领不够,一刀杀过了头,犯人家属自然不会再给钱。

    载湀所任职的浙江司,专管提牢司,对于这种五花八门的陋习,所见最多,他又是年少热血的性情,目之所及,义愤填膺,几次和司中主事言明,对方却只是哈哈一笑,左右言它,显见是不拿他的话当回事。

    “既然如此,你不和朕说呢?”

    “不敢。”

    “这又是为?”

    “皇阿玛为国辛劳,二十年来宵衣旰食,其生也晚,但双目不盲,历历亲睹,只想尽一份心力,若是能够连接部中下,肯于仗义执言者,尽除其弊,岂不也是的一番孝心?”载湀叹息着说道,“只是,无能,……请皇阿玛恕罪。”

    “这也说不罪不罪的。”皇帝说道,“你和你母后一样,表面纯良和厚,实际,都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性情。”他问道,“你前几天和你额娘说,想学你二哥,到西洋之国去,是不是?”

    “是。听人说,西洋之国,民情风俗与别不同,想见识见识。”

    皇帝轻笑起来,“只是为此?没有旁的原因?”

    载湀的目光与乃父相碰触,不回事,突然来了勇气,又一次跪倒下去,“有罪,欺瞒皇阿玛,请皇阿玛降罪”

    “哦?叫有罪?罪在哪里?”

    “方才所奏,并非心里话,”载湀说,“心中所想,是眼见我大清与外洋各国交往日渐增多,有意投身其间,学二哥的样子,以胸中所学,为朝廷出力,为皇阿玛分劳”

    “你能够这样想,阿玛欣见之外,更有几分感动。”皇帝说,“这件事啊,容朕再想想。毕竟你的年纪还小,若是日后你仍然有这份心思的话,……”

    “皇阿玛,请恕无礼。皇阿玛当年十六岁的时候,就曾经带领府中侍卫,远行天津,购回麻花等物,孝敬皇祖父。不才,有见贤思齐之心,请皇阿玛俯准。”

    “此事非一蹴可及,朕日后和你额娘商议一下——”皇帝突发奇想,“五阿哥,若是让你去英国,你可愿意?”

    “愿意”

    从慎德堂跪安出来,载湀心中欢喜,简直要忍不住欢呼几声了游目四望,只觉平日早已经见惯了的景致也更加好看起来。

    在慎德堂门廊下站了片刻,转路向东,一路直奔母亲的寝宫,走到门口问道,“额娘可在?”

    “在的。正在宫中和大格格呢。”

    “通传一声,我来给母后请安。”

    不等太监入内禀报,就听见皇后的声音响起,“是湀儿吗?进来。”

    此虽然是母子,但礼不可费,载湀告罪一声,迈步入殿,暖阁中,皇后正在和秀慧公主,母女两个如花娇靥,正在向他看来,“给母后请安,给请安。”

    “额娘,小五也真是长大了,说起话来,像模像样的呢可不是当年,还尿床的小娃娃了。”

    的取笑,让载湀俊面一红,白了她一眼,“都是怀了宝宝的人了,还要提人家当年的旧事?改明儿个告诉姐夫,让姐夫罚你。”

    “这个嘛,只怕要让小弟失望了。”秀慧皱一皱好看的眉头,轻笑着说道,“你家姐夫性情最好,才不会罚我哩”

    皇后也不理这姐弟两个斗口,管自问道,“今儿个来,可是有事?”

    “是”载湀说,“刚才和皇阿玛请旨,皇阿玛答应,要让出国了。”

    “去……哪里?”

    “去英国。”

    “去哪里做?”

    “皇阿玛说,威海海军学院的生员要赴英国求学,正好让同行,一起钻研西方技巧之术,日后为国所用。”

    载湀说得眉飞色舞,皇后和大公主却面面相觑,“这……你又不懂西洋文字、语言,到哪里如何得活?”

    “额娘,前几天来的时候,不是和您说过,您也答应让去的嘛?”

    “前几天是前几天,而且,我以为你要去的是……你二哥所在之国,到时候,你们两个,还能有了彼此帮衬,现在去的又不是美国,跟着一群海军兵痞在一起,又能够有好了?”皇后说着,霍然而起,“不行,我得和你阿玛说一句,不能让你去。”

    “额娘”姐弟两个同时出声,把皇后叫住了,“皇阿玛的脾气您又不是不,这种事情一旦定下来,又岂有更改的道理?而且,小弟性情执拗,他又愿意为国出力,您何必阻拦?”

    “我不是阻拦他,只是不想让他和那些海军兵痞在一起”

    “额娘,海军将士能说是兵痞呢?邓世昌是皇阿玛也大加赞赏之人,期许为未来海军将士中的领军之人,他和刘步蟾、方伯谦等人还给皇阿玛颁赐二等双龙宝星勋章,……”载湀委委屈屈的说道,“皇阿玛今天还和说,日后到了英国,要和他们多多亲近,彼此互增教益呢”

    “额娘,小五的话没有,女儿也听说,皇每每提起邓世昌来,都是赞不绝口呢。”秀慧公主说,“而且说他文武双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哩。”

    “你听谁说的?”

    秀慧公主抿嘴一乐,“当然是听曾大人说的。”

    “曾大人?”这一次给载湀找到了的语病,放肆的笑道,“连一句家翁也不会说吗?等回头让皇阿玛了,一定重重的罚你连你肚子里的小娃娃也一起罚”

    公主大羞,“额娘?您看小弟啊”

    “小五,别逗你。”母子之间几句笑话,把个五阿哥将来出国学习的事情岔了开去。

    第节留学

    第节留学

第90节恩宠

    第90节恩宠

    时值隆冬,北京的天气越发寒冷,夜里降下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天脚下的首善之区立刻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这天地之间一片洁白的雪景,引得文人sā客yín咏唱和固然是一时雅兴,但对于百姓来说,就没有那么多的诗情画意了。

    “北京西山脚下原本是京中正蓝、镶蓝两旗百姓聚居之所,自从咸丰十一年起,皇上命京中无主无地的百姓徙居关外,该处变空出了大把的闲置房舍。久而久之,渐成城狐社鼠藏污纳垢之地,也有远近各省为水旱蝗灾逃难来京的百姓汇聚至此,也便成为京中第一鱼龙ún杂之地了。”

    “人员不齐,想来治安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朕听内务府的人说,大兴县只是因为处置这些各省流民的民生治安之事,每个月就要打坏三十余条水火棍?”皇帝说道,“这样下去不但县里的吏员受累,那些西山一带的安善百姓,也不知道也为此受到多少疲苦,这怎么行呢?”

    “皇上说的是,都是臣奉职无状,请皇上降罪。”

    “这件事啊,要想办法一劳永逸的解决一番,已经到了年根底下,天公又不作美,连着两天的大雪,也不知道百姓的民宅有没有给积雪压塌了的——偏偏朝廷拨款拨粮所开的粥厂,又为这些人所搅闹——传旨九én提督和大兴县衙,对西山一带的流民认真查处,彻底整肃,不必有任何手软”

    “是。”

    看此事议定,奕笑呵呵的说道,“皇上,李鸿章在福建任职巡抚不足二年,马尾造船厂已经下水第一艘我大清自产的炮舰,如今已经奉旨调船北上,赶赴大沽口,这等能员干,朝廷倒是应该着力褒奖一二啊。”

    “嗯,李鸿章这一年多来在福建确实做得不错。”此事皇帝也是知道的,马尾造船厂建成并下水的炮舰尚未定下名号和级别,但从福建发上来的奏折来看,是介乎远字级和广字级、雷字级之间的中xìn铁甲舰,排水量是七千二百吨,总长:107米,型宽:275米,吃水81米;定员90人。

    锅炉:8台双卧推型锅炉,主机:4台英国伯明翰机械公司生产的蒸汽轮机,功率:7500轴马力,推进:4轴4浆,航速:18节,续航力:5500海里10节。主炮:15én135毫米L40舰炮,副炮:16én105毫米L50型舰炮,速sè炮:12én100毫米L47型舰炮。主装甲带:230-320毫米,甲板:55+85毫米,炮塔:120-330毫米,炮座:320毫米,司令塔:120-330毫米。

    可以说,建舰船的各项数据都是在意料之中,唯一超过预期的,就是大口径速sè炮的装具,在海战中,尤其是近距离海战中,速sè炮的作用已经越来越为海军战士和海军衙én上下所认同。

    “这样的一艘船,造价多少?”

    “总计三十五万两银有余。”

    “朝廷再向马尾造船厂订造七艘。暂定为雷加级。”皇帝呲牙一笑,童心大起,,“就分别以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命名吧。第一艘叫雷如号。”

    “这……”奕呆住了,心中觉得这样的名字实在有点顽皮,但也说不出什么不好去,当下领旨。

    “管带的人选定下来了吗?”

    “还不曾。”

    “等到船抵大沽口,暂时用作北洋海军的训练舰艇使用,等过几年,让刘步蟾做雷如号管带,另外,其他海军学院的生员在留洋回国之后,分别安排他们到舰上,担任一船管带。”

    “皇上,刘步蟾等人固然参战有功,但毕竟年纪尚轻,贸然以一船数百人身家xìn命jā托,臣恐他们不能担负如此艰巨啊。”

    “年轻人要历练,在你们看来,这种历练的代价可能会大一点,但在朕看来,只有肩上的责任越重,这些人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能力。”他说,“而且,等过上几年,刘步蟾、方伯谦、邓世昌等人留洋归来,年纪渐长,经验越丰,带领一艘舰艇,不会有很大的问题的。”

    “皇上如此期许,想来该生员等闻知之后,定当奋发图强,认真钻研,勉力报效皇恩于万一。”

    “至于李鸿章嘛,赏他二品顶戴,让他在任上再行报效,给他的廷寄用词不妨严厉一些——对于李鸿章,不用担心他会觉得委屈,朕知道他这个人的野心很大,也有能力。”

    这算是什么调调?众人心头同时泛起狐疑。只听奕又再说道,“皇上,李鸿章从福州府发来电文称,台湾沿岸,近日有日本国鱼船出没往来,高雄府奏报,有遭遇风làn以致失事的渔民被府内百姓所搭救,日本渔民感戴天恩云云。”

    皇帝没有多想,只把它当做一件普通的两国民间往来,“这是对的。拯人危难,君所为。不用说台湾是我大清属地,百姓长久以来,受天朝典仪教化,俱是纯良之辈。”

    尴尬的答应着,下面的话就不好说出口了,“皇上,李鸿章的电文中,还有一节。”

    “哦?是什么?”

    “据台湾所奏,有日本小田县(这是地名)人四名,所乘的另外一艘渔船在台南琅峤北瑶湾觫礁而沉,船员上岸后,与当地牡丹社居民发生冲突,结果有多名渔民被台湾当地百姓所误杀。”

    皇帝双眉紧皱,眼睛逐渐亮了起来,“你是说,……在哪里?被什么人所杀的?”

    “日本渔船在台南琅峤北瑶湾觫礁而沉,船员上岸后,与当地牡丹社居民发生冲突,继而发生冲突,两国百姓,各有死伤。”

    皇帝凝神听着,双目中的火焰逐渐暗淡下去,却做出一副很í茫的样来,“这件事啊,朕知道了,等到日本人正式提出就此事的jā涉,朕……再降旨。”

    这样一桩事,在恭王等人看来,不过小可,也值得皇帝降旨,亲自排演对日谈判的细则吗?这也太不把总署衙én这十余年的劳绩当回事了吧?

    军机处碰头而出,暖én扉开启,冷风夹着雪粒飘进来,让屋中的空气为之一清,“打开én。”

    皇帝大声呼喝,甚至起身举步,到了外间屋中,“雪后寒的天气,称宜人”

    “皇上,还是加一件衣服吧?”惊羽从后走过,取来一袭披风,给他系在xōn前。男感jī的一笑,面对着漫天的雪景,再一次沉yín起来:这一次日本渔船在台湾被当地土著所戕害,也诚然是中方的错处,但即便如此,也仍然是有着通过外jā途径解决的可能。但这和皇帝心中一直盘算的,却是背道而驰——在真实的历史中,日本人就是借助这一次的事件,开启了武装侵略台湾,乃至朝鲜,后将黑手伸到中国境内的序幕。可以说,这件事的重要xìn是无论如何高估也不会过分的,但这一次,历史的轨迹要按照自己的意图发展了

    在实际的历史中,这一次的事件诚然是因为大清国力不振,虽然终中国政fǔ以区区五十万两银就厘清了彼此的关系,但却给日本武进派看出了大清的sè厉内荏,日后加是蓬勃发展,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认真的盘算过这件事的起因和后来造成的严重后果,皇帝忽然觉得一阵兴奋,身体微不可觉的颤抖了一下,“传旨,朕要到武陵ūnsè去”

    “皇上,这大冷的天儿,不如奴到该处传旨,选几位nv主到暖中伺候吧?”

    “时候还早,朕想走一走。”

    杨三不敢再说,吩咐一声摆驾,和小太监,sì卫前导后扈着御驾,承暖轿一路到了武陵ūnsè。这里居住的四位东瀛nv早已经得到旨意,大冷的天气,跪在没足的雪地中,迎接圣驾,“万岁爷吉祥,奴给万岁爷请安。”

    “起来吧。”看着几个nv冻得脸蛋通红,男心生怜意,拉着聪景俊怜的手,头一个走进中,口中问道,“晚上就寝的时候,可冷吗?”

    “冷不冷的。不过殿的后面有千株桃林,晚上有些害怕。”

    聪景俊怜的话让皇帝很觉得好笑,一开始都没有听懂,转念一想知道她在说什么,“明白了。今天晚上朕哄着你睡,好吗?想来就不会怕了吧?”

    聪景俊怜破身未久,正是在痴缠的时候,闻言羞得脸蛋儿一红,却勇敢的点点头,“嗯怜……愿意伺候皇上。”

    “真乖”皇帝在她腮边ěn了一下,回头拉过伊藤香织和井上九美,各自在她们ún上痛ěn一番,“今天晚上,你们姐妹三个一起伺候朕看看谁能学纯嫔,有幸怀上龙种,为我天家再诞麟儿”

    四个nv孩儿,有三个今夜能得皇上恩宠,唯一一个从来以此番到中国而来的东瀛佳丽之中的领头羊自居的足利贡,皇帝却理也不理,不由得不让她心生怨怼,一张好看的鹅蛋脸也拉长了。

    皇帝知道,足利贡即便是到了宫中,仍旧不忘记自己是四国强藩之主的nv儿的骄傲,因此有意冷淡,进宫几近半年,却从来不招她sì寝,也是要煞一煞她的威风。

    但足利贡也有着日本nvxìn典型的骄傲和执拗,从来不肯做小,加不肯软语哀求,冷眼看着男和几个姐妹进到暖中,本心不想跟进去,架不住后面人推搡,也举步从后走了进来。

    皇帝心情极好,虽然是白天,却觉得y火如焚,将聪景俊怜软软香香的小身抱在自己膝上,旁若无人的上下摩挲,片刻之间,小nv喉咙间就忍不住呻yín出声,“……皇……上?您……别。”

    皇帝从她xōn前抬起头来,和服的领口大大的敞开,lù出半截雪白而渐次隆起的丰腻,“叫朕别什么?是不是别停下?”

    伊藤香织和井上九美在一边尴尬的站着,眼见男一边说话,一只手在和服之下兀自ró捏着聪景俊怜的敏感肌肤,让这年纪小的nv含羞喘气,身都要融化在他怀中了。伊藤香织正待说一句什么,皇帝眼角余光瞥见,从怀中nv的衣服里ō出手,向她一招,“香织,你过来。”

    伊藤香织不敢抗旨,向前行了几步,等走到触臂可及的远近,给男一把拉到身前,用力一扯,将xōn衣尽数撕开,“啊”

    雪白丰满的xōn膛全部展lù在男眼前,伊藤香织羞不可抑,又不敢遮掩,百忙中向周围看过去,还好,惊羽早就见惯了这一幕,早早带着一众宫nv太监,红着娇靥的躲到了外面。

    皇帝一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变得通红,嘿嘿yn笑着在聪景俊怜耳边说了句话,后者脸上红晕再起,点头轻嗯了一声,从他膝上站起来,管自宽衣解带,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脱得只剩下贴身的月白sè小衣,翻身上了án榻,身如同一头雌伏的小兽般,跪伏在了án上。

    接下来,他又如法炮制,让伊藤香织和井上九美学着聪景俊怜的样,或躺或侧在án上,í茫的美眸中sè出如火般的热情,等候着男的到来。

    皇帝却似乎并不着急,伸手到自己胯下,ró搓着愈发膨胀的男根,嘿声yn笑,“约莫着,你也想让朕宠爱你吧?把衣服脱了”

    足利贡又羞又怒,又不敢抗旨,胡làn解开和服的衣袋,丝绸质地的长大和服瞬间从肩头滑落,lù出里面的小衣,皇帝冷笑看着,双tǐ一挪,身到了án上,把伊藤香织的****,拉到自己身边,伸手到她小腹之下,已经是一片淋漓,手指轻捻,口中吩咐着,“继续脱全部脱光。”

    片刻之后,足利贡就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了,xōn前两点红润和tǐ间一片青乌让男觉兴致高昂,在榻上腾身而起,撩起伊藤香织蔽体的小衣,从身后贯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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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晚宴(1)

    第91节晚宴

    从福建发回的关于台湾出现日本渔民为当地土着百姓所杀的事情,朝廷在数日之后得到了确实的消息,和最初的奏报内容不同,被杀害的并不是日本渔民,而是琉球宫古岛民的进贡船在回那霸航行时遭遇台风,漂流至台湾南端,船一共有69人,其中溺死3人,有66人岛蹬岸。但后来他们因为地理不熟,误入高士佛社台湾原住民住地,和当地原住民发生冲突,被杀54人,逃过一劫的其余12人则在当地汉人营救下前往台南府城,然后转往福州乘船归国。

    这样的情况和他所能回忆起来的事实完全合榫,但这是不必说明的,“琉球是我大清属国,也可算是国人相互殴斗,和日本人有什么关系?”

    文祥说道,“奴才想,行文台南府城,命当地有司派人详加料理也就是了。何劳他日本人横ā一脚,越俎代庖?”

    “博公这话老夫不敢苟同。船固然是属于琉球,但船及被杀的人员之中,也确实有四名日本小山县人,日本人在我大清国土被杀,身为政fǔ,过问一番也是合乎情理的。这也说不是越俎代庖?”

    “日本人被杀,只是误会所致,至于要求惩办凶手,赔偿损失,臣以为不用搭理。”文祥不理骆秉章的质疑之词,继续说道。

    “你们也不必吵闹,如今我大清和各国洋人往来日益增多,国人在最开始对于境内、身边出现洋人之后的惊讶和好奇之外,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排斥和推拒的心里,总想着能够把这些人都赶出国境,才是最好;这其中固然有大清的一些不良百姓,依托洋人,行一些作jiān犯科的丑事,但在朕看来,更多的还是为了彼此文化不同、语言差异而造成的岐误。”

    “……便如同这一次台湾之事,日本人所要的,也只是经由总署衙门提交照会,并就日本船员被杀一事,和中方商讨应对办法——如今对方的照会还没有看到,也不知道日本人会不会提出什么要求来,你们就自己闹起了窝里斗,传扬到外面,给人家知道,笑话不笑话?”

    “皇教训的是,是老奴糊涂。”

    “岁近年逼,京、外封衙在即,下去之后知会日本公使,一切等来年之后再说。”

    现在的时候刚刚进入到十一月,距离封衙还有几近两个月的时间,而在奕等人想来,这样的小事片刻之间即可达成协议,怎么一定要拖到明年呢?

    皇帝莫测高深的一笑,“还有,京中各处公使衙门,尤其是西洋外国,都有过圣诞节的习俗,这是西方第一大节,和中国的春节差不多,到时候,一定会有人邀请总署下出席圣诞晚宴,老六,你已经出席过多次了。这一次就不必贪飨酒宴的美食,改为朕代你去?怎么样?”

    “皇……,皇若是肯屈尊降贵的亲临各国公使衙门举办的圣诞晚宴,于西洋各国自然是感戴非常。但……臣弟怕,酒宴之间,另有礼法纠结,彼此莫能恰然,……”

    “不怕的。朕便服前往,也不必弄那么多规矩。”他的兴致极高,“曾国藩,你别说话”

    曾国藩正要谏止,给他把一肚皮的话都给闷了回来,但这样的事情他身为清流领袖,不能不抗旨而行了,“皇,请恕老臣不能领命。皇是一国之君,亲临洋人酒宴会场,总有诸多不便,且不提皇万乘之尊,行此僚员臣属所当为之事,易引发外间物议,更会为此传递信息与他国,以为我大清有意接纳,到时,各国百姓、教民纷至沓来,又有未了之灾啊。”

    “我大清本来就是有意接纳四海——。”他停顿了一下,蓦然转变了话题,“你们以为,盛世强国的标准是什么?”不等众人说话,他自己给出了答案,“朕想,在内政清平海欢洽的同时,对于外邦,也要有一颗包容之心。汉人经常追慕前唐后宋,何也?就是因为在这样的两个时代,不论是从唐太宗时代开始的各国藩属,以羁萦州自况,意欲亲近李唐,甚至是隔海相望的日本,不也是轮番的派遣遣唐使,到中国来,学习、参详中华国的文字、语言乃至文化传统吗?”

    “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皇帝用语成典,引述了李斯《谏逐客》中的一句话,“这句话你们也都知道?祖龙若是没有这样的胸怀,何能尽扫,统一天下?”

    “这,臣等以为,自咸丰二年,设立总署衙门以来,我大清与列洋交往日渐频密,已可见皇海纳百川的气度与胸怀,此次公使衙门派员赴公使馆参加圣诞晚宴,也是顺应皇多年来仁厚以待外国的圣意——又何必皇亲身前往?”

    “不行,”皇帝孩子般的摇摇头,“朕一定要去。嗯,朕几次听奕提起,很是想尝一尝西洋各国的风味小吃呢就为了这样的原因,朕也要去一次。”

    曾国藩等人心中同时升起皇帝这是在胡闹的想法就为了口腹之欲,就要不顾军机处的谏止,一意孤行?但御座的男子是一国之尊,这种大失臣礼的话不能出口罢了。“既然皇一定要,臣等以为,不妨邀请各国使节,到城中来,届时,皇的一身安危有御前ì卫保证,也好有一个和西洋各国共聚的机会?”

    “不行。朕在紫禁城中都呆腻了,不要在大内召开,朕一定要到使官去。”皇帝不理这些,自顾自说道,“老六,等一会儿你下去之后,知会英国公使华尔琛,邀请各国驻华使馆的使官、参赞及以随员,朕要亲自到英国公使馆去,参加并祝贺西洋各国的圣诞佳节的到来。”

    眼见事情成了定局,奕只好躬身领旨,军机处退值回到养心门外的值房,立刻开始忙碌起来,先要传军机章京起早诏旨,然后交内阁明发,同时还要派总署衙门各国股的司员到京中各国公使衙门递交照会,同时要求各国公使,在三天之内,要把所有出席酒宴晚会的人员名单送至衙门——所有这些人,都要经过中国方面的逐一核实。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帝、后两个人的安全保卫及和各国公使馆人员见面时的行礼细节,虽然有咸丰十年签署的《北京条约》中规定了各国公使朝见中国皇帝以五鞠躬礼代替跪拜礼,但那是正事宣见,或者是在召集京中各国公使行以随班觐见的时候;这一次的情况又有所区别。

    眼见已经进入到十二月,距离公历二十四日举行的平安夜圣诞晚会只有不足二十天的时间,北京各处官衙,为皇帝突发奇想的一件荒唐之举,大肆忙碌了起来。

    到咸丰二十年,当年的御前ì卫统领西凌阿、额里汗、佐齐等人都已经因为年老退值,新担任这个职务的叫希元,是蒙古人。嘉庆年间的时候,闹三省教案,是有清以来,洪杨之前的一次大规模叛乱,仁宗在宫中求卦,占得‘三人同心,乃奏肤功’。其后果然,所谓三人,是额勒登保、德楞泰、勒保,

    希元就是德楞泰的后人。德楞泰本人因功封一等继勇侯,长孙倭计纳袭爵,做过杭州将军;次孙叫花沙纳,在咸丰初年做过吏部尚,希元就是倭计纳的袭爵的儿子。

    他是世袭罔替的侯爵,但和所有的满蒙贵族一样,不爱读,只好舞枪弄bāng,选入乾清门,几经提拔,做到御前ì卫统领的正二品的高位。这一次皇帝要到英国公使馆去参加晚宴,外部安防差事,也就自然落到他的头了。

    “只有你老兄的御前ì卫还不行,我已经和几位大人商议过,皇这一次才出行,非比寻常,虽然是在京中,但洋人的使官中,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居心叵测之辈,伺机生事。所以,还要有九门提督、大兴、宛平两县、锐建营、神机营、火器营、健扑营派出的公差及ì卫做全面的保护——皇一身至重,系四海所寄。尔等要认认真真的打起精神来,出了任何一点的差错,你们想想,有几颗脑袋可够砍的?”

    “王爷放心,奴才等一定拼尽全力,力保主子龙体安康。”

    “赞臣老兄的话自然是对,我等做奴才的,就是拼了xìng命不要,也得保护主子和主子娘娘一身周全,不过,王爷,卑职有件事,想请王爷的示下。”

    说话的是新换来的九门提督,名字叫立山,字豫甫,是蒙古人,隶属于内务府,做过己任苏州织造。

    织造是差使而不是官,向例一年一任,立山却一连干了四任。这因为他是肃顺的好朋,但也由于他本人能干。

    织造衙门专管宫中所用的绸缎,‘用’衣料,花样古板,亘数十百年不改,立山却能独出心裁,绣成新样。有一种团花,青松白鹤梅花鹿,颜è搭配得非常好,尤其是鹤顶一点丹红,格外显得鲜艳而富丽,同时锡以嘉名,用鹿鹤的谐音,称为‘同春’。这一款衣料,进奉皇帝专用,果然大蒙奖许。加以肃顺的吹嘘照应,所以后来由苏州调京,派为奉宸宛的郎中,后来更改任九门提督,是内务府司员中一等一的红人。

    他和旁人不同,这一次奕在王府中召见,众人请安奏事的时候,还是一副名士派头,穿一件蓝纺绸大褂,白袜黑鞋,看去潇洒极了。但这种装束,未免过于轻佻,所以不为恭王所喜。“豫甫兄有何事?”

    “此番皇贵趾降贱地,固然是各国公使大可称荣光之事,但据职下所知,凡是这样的晚宴,总会有西洋女子出席。若是这些人身藏有利刃,借接近之机,谋逆不法,该当如何?男女授受不亲,我天朝礼法相约,职下等势必不能动手搜查,徒唤奈何?”

    “这倒是个麻烦。”奕的脑筋转得飞快,转头问一边的曾国藩和许乃钊,“涤翁、信公以为呢?”

    “此事啊,还是得请王爷派人和各国公使讲明在先,要么不准西洋女子接近……”曾国藩又摇摇头,“不行,不能接近也不行。西洋火器威力无边,只是不让她们接近,怕也难保万无一失。”

    “这样,知会各国公使,要么就不准女子出席,要么就要由我大清安排内务府嬷嬷,做认真的搜检。”许乃钊说完,看看立山,“老兄以为呢?”

    “信臣公高见。”立山不露痕迹的拍了他一记马屁,“若论及忠君之诚、谋国之能,实在是难出大人之右,卑职佩服,佩服。”

    “好此事就这样定下来,佩衡?你等一会儿照此拟定公文,转呈各国公使衙门。”

    大清方面将此事议定,知会各国,本来以为各国公使感念皇屈尊降贵的隆恩,即便不会同意前面一个要求,也一定会答应后一个,却不想这两个条件都是办不到的。

    在西方人看来,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中西文化认识的不同,固然是两国国情有异,为皇帝的到来,进行必要的安全保护可以容忍,但若说为此要公使馆内不分贵贱,所有男女都要接受检查,特别是中国人提出的,由内务府派出的人来对女子做检查,实在是不能接受的屈辱。

    奕听过容闳的回奏,不以为恼怒,反觉得心中欢喜:安全问题得不到保障的话,皇帝也应该会打消这种胡闹的兴致了?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皇帝对此事的热情,“朕就说嘛,入乡随俗,使领馆虽然是城中之城,却是国中之国——到了人家的国度,也要体谅人家的难处,顺应对方的要求。既然对方始终不肯接受,此事就作罢。”

    “皇,”奕还待再劝,“臣弟以为不妥,法国公使恺自尔等一行人也是晚宴所邀请的宾客,而我大清在越南近海与法国一战,彼国折损兵员、兵舰,正于我大清有仇视之心,皇乃中华之主,臣恐其中有人记恨前嫌,于皇不利。”

    “老六,照你这样的逻辑,朕就该降旨,把所有我天朝境内的法国人一概驱逐出境,才是保证朕安全的办法了?否则的话,谁知道几时,朕和法国人见了面,就会给他们开一枪?死于非命?”

    “臣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皇,晚宴鱼龙魂杂,皇还是要以国事为重啊”他说,“皇若真是喜欢西洋饮馔之道的话,不如宣几个西洋厨师进宫来,单独伺候?”

    皇帝一瞪眼,又变得蛮不讲理起来,“你怎么知道朕不是以国事为重了?你以为朕真是为了馋那几口晚宴的吃食,才一定要胡闹,要出席的吗?”

    “臣不敢……臣从来不敢这样想。”眼见他为这样一点小节大发雷霆,军机处几个人都觉得有些荒唐。

    奕心头的委屈无处可诉,只好伏地请罪,“皇是天下之主,富有四海,又岂会贪恋口舌享受?是臣说错了,请皇恕罪。”他低着头跪倒在平滑如镜的金阶,心中悲苦已极

    军机处的同僚能够保持今天这样一堂和气的状态,总署下和西洋各国交往,当年挨尽了清流唾骂,到今天情势虽然转好一点,但几番对外用兵,他身处其间,也是受尽了苦累,偏偏皇帝一改当年的谨小慎微,行事变得越来越放纵。自己不论是以臣下论还是以兄弟情,都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在一边做弥缝的差事,想到这里,泪如涌泉,竟是收不住了。

    “怎么了?这……”皇帝也觉得失悔,“哎朕也没有说你什么嘛何必这样?”

    “臣……于国事无半点功劳,蒙皇多年来恩重有加,心里实在是觉得惭愧。”奕胡乱用袍袖擦一擦眼角,站了起来。

    “惊羽?给六爷端茶来,再给他拿一条热手巾。看看你哭得满脸鼻涕眼泪的,……”皇帝好笑的看着弟弟,“你的心思,朕知道,担心朕的安危是一;看朕整天这样胡闹,不知道如何进言谏止是二,是不是?”

    接过手巾,擦一把脸的泪水,苦笑着躬身谢罪,“臣弟御前失仪,请皇恕过。”

    “你在公是朕的臣子,在ī是朕的兄弟。老五、老七、老九几个人不提,你却是朕最得用的,你有这份忠心护主的心思,朕又岂会不知?”他说,“但朕想,这一次借英国使馆的酒会之机,不但可以加强大清和列国的关系,更可以通过这样的晚宴,解开很多萦绕在朕心头的疑惑。再有一条,就是要告诉其他列洋国家的使官,让他们把朕的声音传回国内”

    于是奕等人知道,皇帝要在晚宴有惊人之举了。此刻不必问,左右等几天就知道了。

    说完这些,他嘿声一笑,“最后嘛,就是朕的一点小心思了。朕听说,洋人也有会说咱们中国话的,想见识一番。”

    这样的事如何称其为理由?可见他是在当面扯谎。奕和文祥心中思忖:可不要因为这位主子xìng好渔è,弄出什么有辱国体的大事来啊

第92节晚宴(2)

    第92节晚宴2

    从皇帝做出要到各国公使馆去参加平安夜晚宴的诏旨成文以后,金鱼胡同便被全面戒严,连进出公使馆的外国人也要被九门提督等衙门派出来的差员做认真的盘查,等到公历二十四日接近,这种盘查越发严厉;至于公使馆内部,也早有总署衙门派出的司员由公使馆内的外国人陪同,进行全方位的检查。

    华尔琛在一开始听到中国皇帝陛下要参加晚宴的消息时,还觉得无比欢喜。但随之而来的种种盘查和驻防,却让他大感头疼:按照外交惯例,公使馆就是英国领土,包括他、夫人等家人以及公使馆的很多工作人员,都是有治外法权,不受所驻国家的法律约束的,但这一次,这种治外法权在面对中国皇帝尊贵无比的身份的时候,变得全无作用了。

    不但是他有这样的感觉,俄国、美国、法国、荷兰等国的公使,无不有这种尴尬,乃至屈辱之感。所有出席晚宴的人员名单报到总署衙门,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都给中方查了个底朝天,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疑惑,都会挑拣出来,知会所属国家的公使馆:“因为安全原因,不能容许某某人进入到晚宴会场。”除了这样一句官面说话之外,再无其他解释。

    就连英国公使馆内的工作人员,也给中国人以‘该人不宜出现在晚宴会场之内’为由,通知英国大使,要此人在晚宴当天,不得出现。华尔琛后悔不迭,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就不应该答应邀请中国皇帝陛下到来的。但事情进展至此,后悔无益,也只好按照中方的要求作出种种布置了。

    到了平安夜的酉时,英国公使馆内人头攒动,衣香鬓影间,男女宾客或站或坐,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窃窃ī语,更多的话题,还是围绕着今天晚将会降临在这里的中国皇帝陛下,当年在旅顺曾经见过他的几位大使成为人丛中的焦点,向众人做着简单的解释。

    “怎么门口还有中国人在站岗呢?是不是也是为了皇帝陛下的到来做准备的?”一个穿着百褶群,露出半截雪白胸膛的女子,挽着身边男子的臂弯,小声问道。

    她是美国公使馆一等秘麦克唐纳?布隆迪的太太,名叫索菲亚,给她问到的正是意大利公使威利用凡,后者微笑点头,用纯熟的法语说道,“是个很年轻的男子,有着东方人特有的长相,却没有其他人都应该有的谦虚”

    一阵轻笑声中,索菲亚?布隆迪又再问道,“那,有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中国的皇帝陛下会突然想到来参加这样的宴会?不是说他从来不会离开自己的皇宫的吗?”

    “这个,只有帝知道了。哦……”威利用凡笑着挠挠头,“我忘记了,中国人是不信帝的,他们只会相信自己主人的话。”他回身一指,“您看?”

    索菲亚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场内有为数很不少的英国、印度听差,正在游走于宾客之间,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身穿官服的中国人,翎顶辉煌,发辫油亮的伫立一边,“怎么了?”

    “这些人都是中国的政fǔ官员,等一会儿中国皇帝陛下到来的时候,您就会看到,不论是如何年老的官员,在见到他的时候,都要下跪行礼。”威利用凡用在索菲亚听来竟是有些羡慕的语气说道,“那种崇敬和尊重,全然是发自内心的,似乎皇帝陛下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呢”

    “怎么会这样?”

    “就是这样。”她的丈夫在她的手臂拍了一下,“中国人对于他们的皇帝陛下的顺从,是任何国家的君主都会自惭形秽,甚至觉得无比羡慕的。”

    “难道这不会是一种对于他人的吗?”

    听着女子天真的说话,众人又一次轻笑起来,麦克唐纳不好多做解释,“苏菲,这是中国人的传统,你不懂就不必多问了。”

    苏菲亚眼珠一转,又问了一句,“大使先生,我听说,中国男子可以拥有众多的妻子,是这样的吗?”

    这句话出口,周围的几个人同时露出无比艳羡的神情,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之后,威利用凡点点头,“您说的对,美丽的布隆迪夫人。但我以为,有着众多妻子的家庭,一定是不幸福的。”

    “这是为什么?”

    “如果麦克先生拥有除了您之外的其他女子,您能够接受吗?”

    “当然不能。更新”苏菲亚是一派义正词严的神è。

    “那不就是了?中国人,中国女人自然也是不能接受的。”

    苏菲亚眼珠一转,“大使先生,您这不会是酸葡萄心理在作祟?”

    在会场内的另外一边,华尔琛和恺自尔在低声交谈,“……谁能想到,è当战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宣告结束了?法国在本土和海外同时遭遇到这样的失利,真是令人扼腕原本拥有着钢铁般神经的法国陆军,在符里济、栋舍里被普鲁士人占领之后,就如同帕里斯所驱赶的绵羊,在遭遇雄狮的进攻时那样,溃不成军?”

    “或者,也只有中国的军队,能够抵挡住来自野蛮的普鲁士人的进攻?”华尔琛将杯中的香槟酒一饮而尽,将空酒杯放在ì者手中的托盘,忽然饶有兴致的问道,“大使先生,您有没有想过,如果中国人和德国人在战场相遇的话,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形势?”

    “他们都是野蛮而未经开化的种族,但我想,要真有那样一天的话,场面一定会很好看的。”

    “我倒以为,这样的两个国家,也只有对彼此才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两个人相视而笑。

    时间临近戌时,英国公使馆外面车马喧阗,于是华尔琛等人知道,是中国的皇帝陛下到来了。

    到来的是由领ì卫内大臣、御前大臣、銮仪卫和内务府的官员组成的先导,长长的仪从摆了一条长街,为首的是前引大臣和御前ì卫、神机营ì卫,一拨一拨来到公使馆门前下马,按照队列站好,接下来才是皇帝所乘坐的明黄大轿,在使官廊前的玄关处停稳,有一个头戴红缨帽,身着四品官服的男子前,打开了轿帘。咸丰皇帝手扶东珠,迈步而出。

    英国驻华公使华尔琛、俄国公使拉德仁、美国公使田贝、法国公使恺自尔、荷兰公使莱因、意大利公使威利用凡等人已经站到他面前,向他打量着,皇帝头戴毛熏貂缎台苍龙教子正珠珠顶冠,穿蓝丝面貂皮边白狐掅接青白朝袍,黄面黑狐皮芝麻花朝端罩,戴青金朝珠,束铜镶红宝石玻璃四块瓦线鞓带,穿青缎毡里皂靴。给人的感觉太过繁琐了,“欢迎您的到来,尊贵的中国皇帝陛下。”

    “谢谢你们。”皇帝微笑着点点头,“这一次借平安夜之机,和各国公使共叙好之外,又可与旧雨新知,共聚一堂,可算是公ī两便之举啊。”

    这一次担任翻译的,是总署衙门美国股当值大臣容闳,听皇帝说完,用英语说了一通,华尔琛满面带笑,“皇帝陛下屈尊降贵,到我国公使馆,与敝国下及各国公使共叙好,这是敝国及与会各国的荣幸——陛下,请容外臣为您引路。”

    “尊贵的中国皇帝陛下驾到”一声如同后世在影视作品中所听闻的一样的礼宾官的呼喝,手中的权杖在地用力捣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咚咚’之声,皇帝由杨三虚扶着,进到公使馆内。

    灯光明亮之下,是排列成长长的一列的晚宴宾客,男女站成一排,向蜂拥而入的一行人行注目礼,当皇帝走过身边时,男子鞠躬,女子蹲身,然后抬起头来,向这异国的君主,投以好奇的眼光。

    “陛下,您能够出席平安夜举办的招待宴会,是在北京因公务驻留,和所有为公为ī身在中华,仰慕中华文化、文明的西方人的荣幸。”华尔琛身为地主,第一个致辞,“大清能够以敞开的怀抱,接纳四海各国,从咸丰二年开始,先是设立总署衙门,后又准许各国商贸之士进驻中国首都,与中华百姓做越来越多的往来,全都是大皇帝陛下的一力促成……”

    皇帝端坐在如仪,含笑听着容闳的翻译,不时向与自己目光接触的各国男女点头致意,他对于容闳翻译的华尔琛的致辞是半句也没有听进去,心思都用在四周打量了,金丝猫真不少啊?不过远观尚可,走近了看,皮肤粗糙,毛孔粗大,较诸中华女子和宫中的东瀛佳丽,却又远远不如了。

    一时间觉得心中好笑,直到掌声响起,才把他惊得醒过神来,霍然张目看去,华尔琛和恺自尔等几个国家大使,各自身边带着自己的太太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离得近了,夫妻两个同时躬身行礼,“再一次对您的光临表示最最真挚的感谢。”

    “不必如此。”养移体居移气,在他举手投足间,所带出来的天家气度,诚然是与众不同,“这几位是?”

    “啊,请允许我为您介绍,这位是鄙人的太太,海伦娜。”

    “我的荣幸,尊贵的陛下。”海伦娜夫人礼貌的蹲下身躯,行了一礼。

    “很高兴见到您。”

    “这是恺自尔先生的夫人,古洛丽亚太太。”

    “…………”

    如此一番,皇帝含笑点头,各自问候几句。女子们知道男人还有话要说,照例蹲身行礼,选择了避让,“一次朕到这里来之前啊,奕几个人一直苦劝,为朕安危计,只说若是朕一定要和诸位相见的话,不妨在城中选一处殿阁,邀请各国使节到来,却给朕否决了。”

    皇帝笑着说道,“我大清以仁义胸怀对待列洋商民、百姓,人皆有心,又有哪一个会罔顾天下千夫所指,会有戕害朕躬的心思?列位说说,朕讲得对不对?”

    这样的话让华尔琛等人如何作答?苦笑声中,唯唯点头,“陛下说得极是,说得极是。”

    “便如同英国、俄国及法国公使,十余年之间,贵我两国固然有过多番摩擦,但在朕看来,这种摩擦,也是如今我大清和列洋交好的张目之本我们中国人说,不打不相识,就是此意了。”皇帝继续侃侃而谈,神态间一片春风拂面,“而对于彼此之间的争端和摩擦,朕则认为,都是建立于一个完全相同的出发点,便是要为自己的祖国谋夺最大的利益——在这样的前提下,或者说,在这样的条件驱使下,又有什么样的仇怨不能放开,又有什么样的ī谊不能舍弃呢?”

    “陛下说的话,鄙人赞同。身为国家的一员,个人的一切,都应该无条件的让路于更加至高无的祖国的利益。”

    “朕和拉德仁大使阁下有着同样的感触。此所以朕在咸丰二年,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为了我天家绪统绵延不绝,不惜放开沿海各港,允准各国商民登岸往来——也才有了如今大清国势日,云蒸霞蔚之景。”今天虽然是在英国公使馆说这样的话,但他知道,这些话都是要记载到史籍典策,日后颁行全国的,因此把语速放得很慢,“朕不吝在这里再重申一句,对于那些抱着好的态度到我中华来,经商、传教的各国人士,我大清永远都会抱着敞开怀抱的态度。这其中包括在场的各国,也包括暂时没有和我大清建立国家级往来关系的国家,例如德国。”

    他意味深长的笑笑,“英国大使先生,我大清虽然地处亚洲,但对于发生在欧洲的战端,也是无比关心的,听说,法国和普鲁士一战失利,甚至造成了德国的统一?是不是的?”

    “这……,是的。”

    皇帝点点头,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朕也很希望,今天晚的说话,能够通过列位公使先生之口,传递回贵国政fǔ,任何一个国家,若是敢于因为领土、人口、氏族争端,伤害我天朝黎庶百姓,挑衅大清,挑战朕的勇气和底线的话,朕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华尔琛几个本是满脸带笑的听着,听到最后,面的笑容却骤然凝固起来。

    “这些话,本来是可以着总署衙门以照会的行事知会列位,但机会难得,朕又是第一次到贵国的公使馆来,也就不顾时地两不相宜,贸然出口了——还请大使先生不要责怪啊。”

    “这,外臣不敢,外臣不敢。”

    皇帝向呆立一边的恺自尔一笑,“大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陛下。”恺自尔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礼,“很荣幸在这里能够得到您的接见。”他说,“陛下,这一次中法两国,在越南近海……”

    “哎这样的事情,自然有贵国和我大清政fǔ派出的谈判代表共同商定,今天这样的时候,还是不宜多谈这种煞风景的话题。”他说,“朕这一次来,除了向在京中多年来为贵我两国国事多有奔劳的各国大使表示问切之外,就是想尝一尝地道的西洋风味——你们大约不知道,在一年的时候,我也曾经品尝过一次,由中国人制作的西洋食品,哎,那份难吃就不要提了”

    华尔琛和恺自尔各自微笑起来,“陛下愿意品尝的话,自然是我等的荣幸,不过若论及饮馔之美,天下各国,无过于贵国的。倒是我等,在中华多年,借机品尝到中华美食的风味,说起来,皇帝陛下肯于赏光,还是我们的福气呢。”说着话,华尔琛一摆手,“陛下,请容许鄙人为您推荐。”

    他在前引着,走到会场一边的餐桌前,一面走,一面微笑,“陛下,请允许鄙人向您说一声,贵中华官员的认真和执着,实在令我等钦服。”

    “哦?”听着容闳的翻译,皇帝好笑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您请看。”华尔琛用手一指摆满了杯碟的餐桌,“您认为,在这里少了点什么吗?”

    皇帝目光扫过,“嗯”了一声,“是不是应该有西式饮馔宴席中使用的刀叉?”回头看去,撞华尔琛一双微笑的眸子,

    “正是如此。”他说,“贵国官员任由我等如何解释,也绝对不允许有刀叉之物出现的会场之内,所以您看?每一个人只好把汤匙当做器物使用呢”华尔琛说,“不但是纯银质地的刀叉,就连鄙人办公室内悬挂着的羚羊角、鹿角、野猪头、野牛头之类的装饰物,也统统为之取下了。”

    皇帝苦笑了几声,“非常之对不起,这倒是朕的错处了。”

    “陛下言重了。我倒以为,这只是中西两国饮食文化的差异,仅此而已。在我国,刀叉是常用之物,在贵国,却有可能成为心怀不轨之士,用作伤害陛下的凶器。”

    皇帝点点头,不再纠缠,用手一指桌放着的一个形似李子的东西,问他,“这是什么啊?是李子吗?”

    “不,陛下,这是苹果。”

    “苹果?”不等容闳翻译,皇帝就听出来了,“怎么这么小?而且,看起来好干瘪啊?”

    “这是用盐和rǔ清腌制的苹果。”华尔琛解释几句,又指着一团乌黑è的东西说道,“陛下请看,这是用干燥过的猪血制作而成的硬壳,您猜一猜,里面装的是什么?”

    皇帝认真的回忆了片刻,自己在后世的时候也曾经看过一点这方面的内容,“是不是鱼子酱?”

    “陛下果然高明”华尔琛面带惊异神è,“您还是第一个能够只看到这件器物,就能够猜出内中所贮的物品的人呢。”

    皇帝面è一红,“哪里,也只是胡乱猜想的。”

    “这是等一会儿的开胃菜中的一道,还有一道是以地衣配干燥蛋黄,烟熏鱼和酸味加蒜味奶油,而且,这一次用来盛放食材的,也不是普通的碗碟,而是扁平的黑è石块。”

    “这只是餐前的开胃菜?那主菜呢?”

    “主菜的第一道是扇贝,铺在烟熏刺柏枝的扇贝肉质饱满细腻,鲜香无比,与略带酸味的蜂蜜酒搭配,滋味妙不可言啊”

    皇帝好奇的侧脸看了他一眼,“听大使先生的说话,不像是在宴请包括朕在内的各国来宾,倒似乎是自己解馋来了?”

    一句话出口,众人大笑起来。

    主菜除了扇贝之外,还有大虾带果仁和鳕鱼肉,特别是后者,乃是在鳕鱼的表面刷薄薄的一层蜂蜜,然后在不放油的平锅中烤熟,搭配在黄油中慢慢煎熟的芜菁、青刺柏果,鸭蛋奶油酱及一种陈年奶酪调制而成,是皇帝在这平安夜的正餐之中所品尝到的第二道美食。

    而第一道,也是最让人感觉到新鲜和美味的,则是纯鲜的牛骨骨髓——这道菜先是取来几大块新鲜的牛骨,然后当场用中方所带的钢锯锯断,当场食用,味道极佳

    和这些开胃菜、主菜比较起来,餐后甜点就显得不值一提了,英国公使馆的主厨拿出全部的手艺制作的甜点是以鸭蛋和牛奶为原料的沙冰,下面铺一层覆盆子酱,但这种西方的饮食方式,除了皇帝略有所知,总署衙门下众人在多年的交往中心知其详之外,其他几个人都因为正餐吃得太饱,而再无胃口可以容纳了。

    皇帝也没有用很多甜点,沙冰凉凉的,实在是不适宜在这样隆冬季节享用,勉强品尝几口,便即放下了汤匙,身边站立伺候着的杨三和惊羽对视一眼,各自点头,惊羽低声说道“皇,已经过了亥时了,皇也该还宫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

第93节晚宴(3)

    第93节晚宴(3

    车马粼粼,御驾启行,离开大使馆所在区,皇帝将奕、文祥等人宣到舆驾车中,君臣几个彼此对坐,“朕总不好白白享用了西洋国人的孝敬,该赏赐点呢?”

    “照例是文房用具,一些赏用绸缎。彩虹*文¥iHong”奕一派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太过无趣了。”皇帝摇摇头,他说,“等到来年chūn天,南地各省的贡茶到京之后,内务府挑选一些,赏赐到使馆,也算是朕的一番心意吧。”

    “是。”

    “还有,”皇帝说道,“最近一年来,法国分别和我大清、普鲁士在海上、陆上同时进行了两场大战,最后的结果都是以法国告负而终结。越南近海一战,固然是我大清略有小胜,但这种胜利于法国而言,却是并不会给对方造成致命xìng伤害的,倒是和普鲁士的一战,却直接造就了德国的统一,嘿独立而统一的德国,实在是可以令到全世界都不容忽视的超强国度啊”

    奕身在总署衙mén,对于欧洲大生的这一场战争自然也是有所了解,但皇帝以如此言语期许刚刚成立不久的德国,却让他觉得很好奇,“皇上,这话说?”

    “你们吗?普鲁士在战前的时候,各个分散而居的小邦联之内,百姓的识字率就达到了95这是一个何等可怕的数字?”皇帝叹息着,一脸的敬重神sè,“不要说这一仗的结果早已经确定下来,就是普鲁士输掉了这一场战争,以各邦联之间,如此之高的百姓识字率,该国的崛起,也将会是在指日可待间。首发”

    “皇上这话,老臣钦服无地”曾国藩碰头答说,“国之大计,首在教化百姓。即便是有一时一地的得失,只要有读书的种子在,该国就断然不会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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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国藩的话于朕有戚戚焉。”皇帝重重点头,却遽尔转变了话题,“英国孤悬海外,固然国力极强,但后劲不足,以朕看来,德国一定会成为未来欧洲大陆的领头羊。与其等到日后,不如抓紧时日,和德国打好关系,……这就好比赌钱一样,德国成为庄家,我们搭多少股子在里头,就可以计算如何分红了。如今我们帮德国,好比赌场里的húnhún,看庄家手风顺,在旁边打打扇,递递máo巾把子,说两句凑趣的话。等庄家站起身来,随便抓一把钱给你吃红,还得跟他道声谢。若是合伙做庄家,当然坐下来细算赢帐,这情形大不同了。”

    这种譬喻虽然粗俗一点,但浅显易懂,是任何人都能够听明白的,“皇上说的是,臣弟完全听明白了,”奕又说前一阵,驻英国公使荣禄有个折子,主张西联德国,东联日本,臣弟以为,从明年年初开始,就应该着手进行此事了。”

    “日本的事情先放一放,德国那边,总署衙mén即刻电传翁曾源,让他到柏林去一次,也好把我大清的jiāo好之意,转述德国的威廉二世。”

    “皇上,俄国天气苦寒,从彼得堡到柏林万里迢迢,不如等到来年冰河解冻,再命翁曾源前往吧?”

    皇帝的神情很奇怪,“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理由。天气苦寒,道路阻隔,然后嘛,对于朝廷的旨意,朕的上谕,也可以全然不理了?”

    听他语气不善,众人忙跪了下来,“你听听你说的这是hún账话?咸丰十一年的时候,绿营兵士爬冰卧雪,与俄国士兵对峙在黑龙江流域,难道就不苦吗?朕当初北上瑷珲城时,天气就不冷吗?朕身为一国之君都不怕冷,倒是你们,以此为借口推拒差事了?干脆都不要去,朕一个人去好了”

    “皇上息怒,”曾国藩伏地连连碰头,“臣有话说。”

    “你说。”

    “臣以为,王爷所言,并非是担心臣下受风寒之苦,只不过念及翁曾源身体有疾,他自幼有羊癫病患,只恐到访德国之后,因为身体状况,出现反复,届时,他一人安危是小,影响到我大清在列国之中的形象,所关非细啊。”

    “怕?在彼得堡一呆就是数年,也不听他发病,到柏林去一次,就准定会闹病了?”皇帝嗤的一声冷笑,“朕才不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让他到德国去,也只是例行往来,将我中华上国愿意与德国jiāo好的意愿传达给德皇,不要说不会发病,就是发病了,对方也绝对不会因为这样的小节,而心中对我大清有任何轻视之心的吧?”

    他说,“你这番话,显见是在为奕开脱,不说也罢”

    曾国藩碰了个硬头钉子,诺诺而退,不敢再说;奕不能让曾国藩代己受过,忙chā话说道,“臣弟就将皇上的旨意电传翁曾源,让他出使德国”

    皇帝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现在官场上的风气可真是让人奇怪,有各处撞木钟,想换到一个能大发财源的地方的;也有时时伸手,横拿竖卡的;也有在一省之地,倚仗人脉两熟,盘踞一方的;更有身在异国,和朝廷离心离德的这等外省乃至外国的事情也不必提了,就是在这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区,不也是一样的吗?”不跳字。

    “就说李鸿章在福建办理的招商局的差事吧,你们之中哪一个敢拍着xiōng膛说,没有拿过他孝敬的干股?你们别以为朕不。不追究,只是顾全你我君臣的脸面。”皇帝冷冷的笑着,“若是不想要这份脸面,就和朕直说”

    若是谈及旁的,奕还能有所辩白,招商局一事,也诚然是心中有愧,因此舆驾中一片安静,任是谁也不敢出声。沉默良久,蓦然车身一震,“皇上,已经到了宫mén了。”

    “就这样吧。”皇帝也不理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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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节晚宴(3

    第93节晚宴(3

第94节昏招

    第94节昏招

    等到了十二月初六日,总署衙mén官衙前,一片车马喧阗,热闹非凡,副岛种臣等人用过午饭,准时抵达,奕和文祥亲自出迎,彼此客套了几句,请到堂上,彼此落座,“为敝国渔民百姓在贵国台湾岛内被土著误杀一事,惊扰王爷及文大人数日之忧,还请两位恕过。~~”

    “大使太客气了。说起来,也是我等不学无术,无能为皇上开解圣怀——大使不,本来皇上所钦点为日本股帮办大臣的甘子义,日前因直隶天津频出事端,给新任总督大人带往天津,帮同办差,这不,前几天才刚刚。”

    副岛种臣并未多想,微笑着点点头,“那,甘大人已经回京了吗?”不跳字。

    “已经了,请稍坐片刻,他马上就到。”

    说着话,听mén口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当初在中日两国针对撤兵琉球国会谈上大出风头的甘子义出现在了mén口,看他一身官服,却穿得有些歪斜,yù面发红,张开嘴巴,略有几分酒气,显然是喝过酒而来的,“见过王爷,文大人。”

    奕和文祥强自抑制着起身给他行礼的冲动,笑着摆摆手,“老兄不必多礼。请坐。”

    子义做戏做全套,恭恭敬敬的行过了礼,在一边坐下,向副岛种臣展颜一笑,lù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大使,好久不见了。「域名请大家熟知」”

    “是啊,自从第一次和甘大人相见到今天,已经有一个月零二十天了。”

    甘子义真正的楞了一下,心中盘算,上一次是咸丰十九年的十一月十六日,到今天可不是十一个月零二十天吗?心中对日本人的这种注重小节更加了几分提防,“嗯,是,是大使果然好记xìng难怪皇上曾经对我说,贵国人最注重小节,今日一见,信然矣”

    副岛种臣也是面lù得sè,“这几近一年的时光,本使总想找机会和甘大人亲近一番,奈何大人公务繁重,久疏问候,请阁下莫怪。”

    “大使太客气了。”甘子义老神在在的笑道,“不过您说的也不为虚妄,这几个月来,可真是把我累坏了。这不,从福建到天津,大大的奔bō了一场,就是为了台湾之事呢”

    听他把话题转到正经事上,副岛种臣也不再多做寒暄,“于这一次发生在贵国台湾岛内的不幸事件,鄙人奉我国天皇陛下的训令,希望能够得到中国政fǔ的明确解释。”

    “说明确解释?”甘子义通红的双眼向上一翻,lù出眼白,神sè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而他说出话来,语气也是相当的强硬,“不论琉球还是台湾土著,都是我大清国土上的百姓小民,这等彼此因为误会而起的戕害之事,不妨可看做是家中为一语不合而至手足相残,何劳贵国动问?”

    奕很吃了一惊琉球和台湾固然都是大清所属,他的话也不能算,但日本人也死了数人,这更加是事实,能用这样的话作为答复呢?

    副岛种臣也是大大的一愣,眼睛快速的转了一圈,又再问道,“我听说,贵国皇帝已经降旨,恩恤在岛内为土著所戕害的琉球属民,但只有恩恤,于犯法的台湾藩属却并无惩戒之法,何也?”

    “这还不简单?只为生番乃系化外之民,我政fǔ鞭长莫及,未便穷治。”

    “甘大人这话本使不解,生番害人,贵国却舍而不治,然一民一姓,莫不是大清赤子,赤子遇害而不穷追问责,安在为人父母者所当为?”

    “听大使的这样,倒似乎是要chā手我大清内政之事了?”

    “这,……”副岛种臣迟疑了一下,冷笑数声,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说,转而说道,“那,在台湾岛内无辜被害的我x本国民,贵国政fǔ又要如何处理呢?”

    “我国皇帝已经降旨,将被害之无辜百姓的尸骸装殓棺木,运回本国,并发给相应的恩恤银子,这难道还不够吗?”不跳字。

    “当然不够”副岛种臣义正词严的说道,“我x本政fǔ所要的,是严惩此次渔民被害的始作俑者,而不是贵国所给的几两银子就可以打发得了的。”他大声问道,“要是照甘大人所言,台湾乃生番之地,贵国也为种种碍难处而鞭长莫及,无暇穷治。则我x本就要问罪岛人了”

    “只要日本人自问能够做得到,尽管派兵船前往”

    奕一步站起,大声说道,“请等一等”

    副岛种臣本来就能够说一口非常流利的汉语,这一次听甘子义口不择言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装作没有看见奕气急败坏的神sè,嘿嘿笑了几声,“中国人有一言兴邦一言丧邦的古训,今日一见,真是诚不我欺啊王爷,文大人阁下,请允许鄙人暂时告辞。”

    说完不等奕阻拦,管自起身,扬长而去了。坐上的甘子义眨眨红通通的眸子,兀自丈二和尚mō不着头脑一般,口中兀自问道,“了?这就走了?”

    奕满腹积郁,又无从发作,狠狠地跺了下脚,追出官衙,却只看见副岛种臣乘坐的马车扬起一片烟尘,已经不见了踪影。

    没办法,只好又折了,这一次,连礼也不施,一屁股坐在座椅上,“皇上,您……这是……”

    那个叫郑刚的总署通译还当听了,“王爷,您说?”

    奕重重的嘿了一声,站起身来,“皇上,您……哎您能说这样的话呢?”

    郑刚脸sè吓得雪白他这才,这个自从陪同他一起登临长城,为一语戏言给折辱的男子竟然是当今皇帝?平日里可没少在同僚面前说他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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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节昏招

    第94节昏招

第95节千头万绪

    第95节千头万绪

    文祥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一到了冬天就会犯哮喘,这一次在总署衙mén中,为皇帝化名甘子义,与日本国公使副岛种臣一席对答,口不择言的语出荒唐,进而和奕面折廷辩,老人受jī不过,当场昏厥,虽然几经太医调理,终究还是因为年老气衰,数日之后,就到了弥留之态。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军机处表面上不敢多说,但心底对皇帝这样负气而去,还是大大的不以为然的。皇帝也是一肚皮的委屈,不过旁的人总还能有一个倾诉的对象,又到哪里去找何人袒lù心怀?因为这样的情绪使然,他在封衙之期到来之前,也病倒了。

    他的病不很严重,只是偶感风寒,造成的感冒而已,也就不大当回事,在病榻上继续理政,“……文祥的病,可好些了吗?”不跳字。他问薛福成,“你说他已经是油尽灯枯,所能做的,也只是略尽人事——这行呢?朕看他的年纪也不是很大,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皇上,百姓小民也有内不治喘,外不治癣的俗语,文大人乃是本源亏损,天年已到,非人力所能挽回——还请皇上看开一些吧?”

    “传旨各省,有民间神医的,可以荐进京中来,能够救文祥一救的,朕不吝封赏。”

    奕心中叹息,皇帝对于身边的朝臣,真是好到没话说,唯有一条,在国事上频出昏招——便如同这一次吧,与其说文祥的病是哮喘疾患大作,还不如说是受jī不过,突然引发出来的。当然,这样的话只能在心中对说,表面上是半点不敢流lù的,“皇上圣明,更怜惜老臣,想来文大人在病榻上得知皇上降旨求医,亦定当感戴天恩的。”

    皇帝叹了口气,“太医院这段辛苦一点,派人在文祥府上时刻照料,有事,即刻奏报。你下去吧。”

    “喳。奴才告退。”薛福成爬起身子,退了几步,这才转身扬长而去。

    “人家都说,有了小病找太医,有了大病,这些人还不及那些北京城中各家老字号坐堂的大夫呢”皇帝苦笑着说道,“当初薛福成到热河来的时候,可称是艺高人胆大,给朕看病,样的重yào都敢用,到了现在,朕看过他给文祥所开的yào方,都是些人参、白术、茯苓、当归、熟地、白芍、川芎、黄芪、ròu桂、之类的,熬成一碗十全大补汤,又有用了?”

    “所谓境由心造,臣想,只要文大人能够安心静养,放宽怀抱,料必能够安度今年冬天——而哮喘之疾,只要到来年chūn暖huā开,必能转好。”许乃钊碰头说道,“其实,不必皇上降旨,命各省搜罗名医,仅在京中,就有才智过人之辈。”

    他这番奏对话里有话,皇帝心中一动。“这话说?”

    原来,在都以为文祥命必不保的一片嗟叹声中,却有两个人特具信心,一个是御医凌绂曾,主用与鹿茸形似而功效不同的麋角,以为可保万全。但其时已另添了两名御医庄守和、李世昌,他们都认定醇王肺热极重,主用凉yào,对于热xìng的补剂,坚持不可轻用。

    另一个是一个在京捐班候补的司官,名叫徐延祚,就住在许乃钊对mén,有一天上mén求见。许乃钊听仆役谈过此人,久住上海,沾染洋气,平时高谈阔论,言过其实,举止亦欠稳重,“不像个做官的老翁”,因而视之为妄人,当然挡驾不见。

    “我有要紧话要说,不是来告帮,也不是来求差的。请管家再进去回一声,我只说几句话就走。”

    “徐老爷”许宅总管答道有要紧话,我一定一字不漏转陈敝上。”

    “不行非当面说不可。”徐延祚说我因为许大人是朝廷大臣,又是受文博公敬重的老前辈,所以求见。换了别人,我还不高兴多这个事呢”

    总管无奈,只有替他去回。许乃钊听徐延祚说得如此郑重,便请进来相见。徐延祚长揖不拜,亦无寒暄,颇有布衣傲王侯的模样。

    “中堂大人我是为文博公的病来的。”徐延祚开mén见山地说,“都说文大人的病不能好了,其实不然我有把握治好,如果三服yào不见效,甘愿领罪。”

    这种语气便为许乃钊所不喜,冷冷地问一句足下何以有这样的把握?”

    “向来御医只能治小病,不能治大病。大病请教御医,非送命不可。咸丰二年,皇上龙体抱恙,不就是直督举荐的薛抚屏治好的吗?”不跳字。

    “请足下言归正题。”

    “当然要谈正题。”徐延祚说,“我看过中堂大人的脉案,御医根本把病症看了。大人的病,如叶天士医案所说:‘悲惊不乐,神志伤也。心火之衰,yīn气乘之,则多惨戚。’决不宜用凉yào。”

    许乃钊悚然心惊。病根是说对了然而唯其说对了,他更不敢闻问,不再让他谈文祥的病,只直截了当地问足下枉顾,究竟有何见教?”

    “听说文大人对中堂大人颇为敬重。而且大人是师傅,宜有以解皇上垂念亲亲之忧。我想请大人举荐我到文大人府去看脉。”徐延祚再一次表明信心,“我说过,倘或三服yào不见效,甘愿领罪。”

    这真是妄诞得离谱了许乃钊心想,此人无法理喻,只有拿大帽子当逐客令,“足下既知皇上有亲亲之念,就应该,文大人的病情,随时奏闻,听旨办理。”他摇摇头说荐医,谁也不许。”

    “既然如此,就请老大人面奏皇上请旨。”

    越发说得远了许乃钊笑笑答道我虽是一,在皇上面前也不能luàn的。足下请回吧你的这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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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节千头万绪

    第95节千头万绪

第96节建省

    第96节建省

    所谓建省之议,是年前有人分别上了两份奏折。~~一是给皇帝打发回家,赋闲读书的祁世长的条陈,建议在徐州设行省。另一个是监察御史周树模所奏,建议裁撤漕运总督一缺,说到理由,条条是道。

    漕运总督管理漕粮由运河北运的一切事务。漕船有帮,称为漕帮,由明朝的卫所演变而来。至今还保留着沿运河的直隶、山东、江南、江西、浙江、湖广诸卫所,每一个卫所之下,又分多少卫、多少所、多少帮。管事的首脑,在卫称为掌印守备,在所、在帮称为领运千总。

    明朝的卫所,本是一种兵农合一的制度,计口授田隶属卫所,平时为农,有事当兵,称为屯户。到清朝利用卫所运输漕粮,屯户只管nòng舟,不管打仗,本已大失原意。自从皇帝登基,改漕运为海运之后,一方面运河淤塞,不通全漕,一方面海运勃兴,转输便利,南漕一半折银缴纳,一半由海道北上,运河上漕船连樯千里的盛况,再不可见。所以各省的卫所,一律裁撤,屯户亦与一般百姓,毫无分别。

    这一来,各省的粮道,也就次第裁减,漕运总督无官可辖,无船可管,不仅有名无实,简直成了个赘疣,是故裁去漕督一缺,早就有人主张,只是周树模形诸奏牍而已。

    至于祁世长的条陈,着眼不在裁漕督,而在设行省。他作了一篇文章,名为《徐州应建行省议》,以为当年刘邦崛起,与项羽争天下的这一片千里无垠,莽dàng平原,一方面‘控淮海之襟喉,兼战守之形便,殖原陆之物产,富士马之资材’,可以自成局面;一方面‘俗俭民僿,强而无教,犯法杀人,盗劫亡命,枭桀之徒,前骈死而后钟起者,大都以徐为称首。’久为朝廷的隐患,而‘将yù因时制宜,变散地为要害,莫如建徐州为行省。’

    这个省的辖区,祁世长有明确的指陈,以徐州为众星之月,东到海州,西至商邱,南起泗州,北迄沂水,包括苏、皖、鲁、豫四省jiāo会之区的四十五州县。此省新建,祁世长以为有‘二便四要’。所谓‘二便’实际上只有一便,即漕督可裁,由‘徐州巡抚’兼理裁撤漕督以后所留下的‘未尽事宜’。

    另外‘一便’,是练兵容易。因为这个地区的民风,‘朴啬劲悍’,照他的估计,招募一万人,练步队六千、马队四千,如果训练得法,只要三年的工夫,这一万人便有足够的防御力量。这在鱼米之乡的江南是不可能的事。

    所谓‘四要’是‘训农、勤工、通商、’,地方富庶了,自然百废俱举,但‘农工商兵皆资学问’,所以‘兴学’为要中之尤要。

    “这个条陈,看起来很动人,可惜,纸上谈兵,不容易做得到。”奏折给皇帝jiāo军机处,奕将两个抄件转jiāo曾国藩,后者草草看过,转递许乃钊等几个人,口中淡淡的说:“我跟子禾相处甚久,很知道他的为人,看起来是又有了静极思动的心思了。”

    这是隐隐讥刺祁世长不免书生之见。奕点点头说:“我亦是这么想。不过,祁子禾以家学渊源而闲置,总也难怪他会有这么一番心思。如今虽给皇上罢职赋闲,但在京中清流里亦还很有号召力,大家就觉得他的条陈,不能不用,而要用又实在很难。皇上的意思是说,把原件转到内阁,为的集思可以广益。涤翁,信公,你们都是大学士,不妨切切实实说一个意见,也好和上面去回。”

    曾国藩对祁世长的这个条陈,实在不感兴趣,主要的是觉得徐州设省这件事,根本就是空谈。不谈‘四要’之难,只说划定辖区,牵涉到四省,便不知有几许分歧的意见。

    不过,朝廷有大政,皇帝多年来倚重有加,倘或缄默不言,无异自贬自削,因而想一想说:“漕督可裁是不易之论,江淮辽阔,江宁藩司照应不到,亦是实情。我以为不妨就此两点去斟酌折中,期于允当。至于分割四省四十多州县,合为一省,疆界的变更最容易发生纠纷,虽然现在是承平时期,但也要多多慎重。”

    “对一动不如一静”许乃钊很起劲的说:“就这样把宗旨定下来吧。4∴⑧0㈥5”

    曾国藩颇为欣慰。但不是他的主张得以实现,而是许乃钊的唯言是听。不过口中还得谦虚一番。“我亦是想到就说,话不一定对。”他说:“请王爷再多听听别人的意见。”

    “亦不必多听,多听反而莫衷一是。”奕思考片刻,以为以这样的主旨上奏皇帝,天子也不会有什么更多的想法。

    随即传军机章京瞿鸿玑进来,撰拟上谕,因为祁世长特重徐州,所以军机处要驳他的折子,就得讲个徐州并不重要的道理。“徐州在江苏,地居最北,若于平地创建军府,既多繁费,所分割江苏、安徽、山东、河南四十余州县,亦涉纷更。今昔形势,迁变无常,汉末迄唐,淮徐代为重镇;宋及金元之际,徐已降为散州。至明以来,则重淮安,历为前代漕督及国初庐凤巡抚,后改漕督驻扎之地。及江南河道总督裁撤,漕督移驻淮城迤西之清河县,实为绾毂水陆之冲,北连徐海,南控淮阳,地既适中,势尤扼要。”

    接下来是论漕督原有管理地方之责:“伏查前明初设漕运总督,即兼巡抚地方。国朝顺治六年,裁庐凤巡抚改漕运总督,仍兼巡抚事。漕督之兼巡抚,原为控制得宜,现漕务虽已改章,地方实关重要,与其仍留漕督,徒摊虚名,不如径设巡抚,有裨实用。”

    理由说明,奏陈办法:“臣等共同商酌,拟将漕运总督一缺,即行裁撤,改为巡抚,仍驻清江,照江办巡抚之例,名为江淮巡抚,与江苏巡抚分治,仍归两江总督兼辖。一切廉俸饷项,衙署标营,均仍其旧,但改漕标副将为抚标副将,以符定章。”

    定了江淮巡抚属下的官制,再定江淮巡抚的辖区。这比定官制更容易,原封不动地转一转手就可以了。

    因势利便,亦由江苏的建制与他省不同。他省都是一省一藩司,唯独江苏有两个,一名江苏藩司,随江苏巡抚驻苏州,一名江宁藩司,随两江总督驻江宁。江苏藩司管苏州、松江、常州、镇江四府及太仓直隶州、海mén直隶厅。江宁藩司亦管四府,江宁、淮安、徐州、扬州,另辖两个直隶州,南通、海州。泾渭分明,久如划疆而治。

    如今在长江以北设巡抚,与苏松常镇的关系浅,而与江淮徐扬的关系深,所以,“应将江宁布政使及所辖之四府二州,全归管理。巡抚所驻,即为省会。江宁布政使应随总督仍驻江宁,总督在江南,巡抚在江北,既无同城bī处之疑;江宁六府前隶苏抚者,即改隶淮抚,亦无增多文牍之扰。”

    写到这里,瞿鸿玑自觉这番更张,解消了一个棘手的难题,得意之余,奋笔直书:“不必添移一官,加筹一饷,而行省已建,职掌更新,建置合宜,名实相符。”

    这篇折子递上去,皇帝于此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当即以明文颁发上谕,如奏施行,并规定新建行省,由两江总督兼辖。

    消息一传,江苏的京官奔走相告,哗然惶然,新年团拜,无不以此为话题,大致愤慨,决定上疏力争。其时江苏京官名位最高的是两个状元,一个是咸丰十五年的状元徐郙,嘉定人;一个是咸丰二十年的状元,都察院御史、南书房行走陆润庠,苏州人。由这两个人出头,领衔出奏。

    江苏人,尤其江南的江苏人,最不满的是将江苏无端分隔为两省。譬如前堂后轩一座成格局的住宅,忽而为人封闭中mén,割去了一半,mén面依旧,堂奥已浅,自然不能甘心。

    江南文风大炽,这两个状元更是键笔,所提的理由有数条,第一有关系是“江淮、江苏,若合为一省,则名实不符。昔有控扼两省设为重镇者,如国初偏沅巡之例,至一省两抚,向无所有。现在湖北、云南本有之巡抚,甫经议裁,而江南一省忽然添缺,未免政令分歧。”

    其次,“苏淮若分两省,则要政首在定界。自古经划疆里,必因山川阨塞,以资控制,设险守国,盖在无事之时,溯自苏皖分省,亦非复旧时形胜,而苏省跨江,尚有徐淮得力,据上游之势。今划江而治,江苏仅存四府一州,地势全失,几不能自存一省,较唐之江南道,统州四十二,宋之江南路,统州十四,亦复悬殊。”

    “惟南宋浙西一路,仅有三府四州,此偏安苟且之图,非盛朝所宜取法。至巡抚藩司,专管地方之事,例驻省城,今设省清江,舍临江扼要之名城,就滨河一隅之小邑,似亦未甚得势。”

    接下来的‘其三’,其实是最有关系的一个理由,即为省分的大小,省大不在幅员,而在户口,户口繁密,税赋旺盛,地小亦为大省,倘或地广人稀,幅员虽广何益?但户口繁密,总亦须有地可养,过于局促,施展不开,亦不能其为四方观瞻的大省。江苏之不宜,亦不应分割,由此处着眼,自然振振有词。

    这段文章,先由规制讲起,论省分之大小:“国朝经制,分省三等,盖因户口之多寡,亦视幅员之广狭。各行省中,惟山西、贵州两小省,幅员最狭。今苏淮分省,江淮地势较宽,仅及中省,江苏则广轮不足五百里,较山西、贵州,殆尤褊小,势不能再称大省。”

    江苏不成其为大省,后果如何?简单明了地说:“若改为小省,则一切经制,俱需更改,而筹饷摊款,尤多窒碍。”

    所谓“一切经制,俱需更改”,首先是吏部签分候补人员,江苏便容纳不了那么多而最厉害的是:“筹饷摊款,尤多窒碍”八个字,因为朝廷若有征敛,不管是额内正用如练兵经费等款项的筹措,或者临时需要集资,如皇帝万万寿,举行庆典,虽然早有明发上谕说一切从简,但各省还是要被责成必须依限缴纳的‘摊款’,江苏总是高居首位,即以江苏膏腴之区,而又为大省,怎么样也推托不了。如果江苏改为小省,则前面已经说过,“因户口之多寡,亦视幅员之广狭”,虽为膏腴之区,无奈幅员太狭,尽可据理力争。

    其‘有关系者四’,说来亦是气足神定:“漕运总督所委漕务人员,皆系地方官吏,又有屯政军政与地方相附丽。定例兼管巡抚事者,所以重其事权,初不责以吏治。”

    这是隐然驳斥漕运总督兼有巡抚职责之说,以下便正面谈到,江宁藩司,力足以顾江北。“淮徐之去江宁,远者仅数百里,不为鞭长莫及。而三府二州之地,特设两道一镇,固已控扼要区,布置周密。其地方要政,向由藩司秉承总督,以为治理,历久相沿,未闻有所荒脞。今之改设,似出无名。”

    “‘无名’犹在其次,难在执掌权限,有所冲突。‘若江宁办事,悉仍旧贯,则江淮巡抚,虚悬孤寄,徒多文移禀报之烦,无裨吏治军政之要。”

    行文到此,下面这段结论,自然掷地有声:“江苏跨江立省,定制已久。疆宇宴安,官吏无阙。朝廷本无分省之意,江督亦无废事之虞。顾以裁漕督而添巡抚,而设巡抚而议添行省;办法既超乎倒置,定章必归于迁就。”

    以下引用咸丰十六年御史陈廷经条陈‘变通疆舆’,曾国藩驳倒此举有两句警语:“疆吏苟贤,则虽跨江淮,而无损乎军事吏事之兴。疆吏苟不贤,则虽划江分治,而无补于军事吏事之废。”

    陆润庠和徐郙领衔的这个折子,特为引述这段往事,恭维当时君臣:“仰见廊庙之虚怀,老臣之深识”,认为前事不远,可备稽参。

    结论是要求重议。内阁奏定的会议章程,共计七条,第二条规定:‘查内政之关系者,如官制裁改,新设行省等类,由各衙mén请旨会议,或特降谕旨举行’,与此正相符合,所以奏折上很委婉的说:“立法期于必行,更制亦求尽善。可否援照新章,恭请饬下廷臣会议,并饬下沿江督抚一体与议,复奏请旨遵行,俾见朝廷有博采群言之美,无轻改成宪之疑。臣等籍隶该省,情形稍悉,不敢有所见而不言,谨缮折具陈,不胜待命惶悚之至。”

    奏折一递,当然发jiāo军机。奕事先虽有所闻,只当江苏京官是因为无端失地而不满,可以用一顶大帽子把他们压了下去,及至细看原折,头头是道,不由得愣住了。

    其余的军机大臣,传观了这个折子,亦都面无表情,唯有许乃钊不便装聋作哑,想一想说道:“江淮设省,原是为了漕督已裁,地方不可无大员主持,事非得已,江苏京官应该体谅朝廷的难处。如今明诏已发,通国皆知,何况漕督亦已改授为淮抚,朝廷莫非还能收回成命?”

    “只有暂时压一压再作处理。不过,”奕问道:“上头问起来,该有话jiāo代。”

    “上头问起,我有话答奏,只要江苏京官不闹,慢慢儿可以想法子。”

    “信公,”恭王问:“请你告诉我,这个法子怎么想?”

    “无非顾全朝廷的威信,慢慢儿想法子补救。”

    “好”奕想得了一个办法,“你我分任其事,上头问道,请你担当,江苏京官,我去想法子安抚,请他们别闹。”

    “是了,我听王爷的吩咐。”

    于是带着原折进见,不出所料,皇帝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一案。

    “他们的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皇帝说:“当初……是不是办得太草率了一点呢?”

    “是”奕回头望了一下。

    、

    “原折自然言之成理,不过有些话是避而不谈。江淮一带,南北要冲,民风强悍,从前是出捻子的地方。漕督、河督两标兵,加上淮扬镇总兵的各营,亦不见得能应付得了,如今漕督一裁,漕标移撤,江淮之间,伏莽四起,将成大患,所以不能不设巡抚镇守。至于江苏虽分割为两省,就两江总督而言,仍是整体,一切钱粮征派,应该不受影响。地犹是也,民犹是也,倘以省分大小为借口,对征派故意推诿规避,其心就不可问了”

    这番振振有词的话,皇帝觉得亦很不错,便即问道:“且不说谁对谁错,江苏京官既然有这么一个奏折,总得处置才是”

    “是”许乃钊答说:“原折亦只是奏请会议商酌,并饬沿江督抚一体与议,本来亦是件从长计议,一时急不得的事”

    “好吧,你们先商量着看。”每到年底,皇帝总是处于一种神态慵懒,不愿意过多生事的状态下,许乃钊入值军机处有年,自然知道他这样的脾气,于是,一件大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让他暂且敷衍过去了。

    接下来便是奕去安抚江苏京官了。他是采取的擒贼擒王的办法,传个帖子专请陆润庠和徐郙两个吃饭,不提正事。饭罢又看自己的收藏,到得起更时分,陆润庠和徐郙起身告辞,奕方始问道:“凤石,我想起件事,你们递那个折子,是怎么打算着来的?”

    “王爷明鉴,兹事体大,总期斟酌至善,庶无遗憾。”这是徐郙代替陆润庠在回答。

    “诚然,诚然不过,寿蘅,我要请教,如果你我易地而处,我该怎么处置?”

    这句话将徐郙问住了,想一想答说:“似乎不能不召集会议。”

    “召集会议的上谕怎么说?要皇上认错,收回成命?”

    这一问不难回答“召集会议就是。不一定要见上谕。”

    “是了谨遵台教。”奕劻拱拱手。对陆润庠说:“凤石,咱们就此约定,会议我一定召集,上谕可是不发了”

    “是”

    “只怕贵省有人等不得,又递折子来催,如之奈何?”

    “请王爷释怀,王爷肯全我江苏疆土,大家自然耐心等待,我回去告诉同乡就是”

    “好请你务必都通知到,尤其是贵省的那班都老爷,我实在惹不起。”

    陆润庠笑了,忍不住说一句:“王爷大概吃过都老爷的亏”

    “不谈,不谈”

    彼此打个哈哈,一揖而别。

第97节年前

    :

    第97节年前

    肃顺人在天津,对京中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有无数的渠道可以知道,故意这样问,只是为后面的话张目的,“主子,可是为许大人的话发愁?”

    皇帝手托着腮帮,沉yín半晌——。书mí群2

    奕实践了他的诺言,主张裁撤江淮巡抚,但支持出自许乃钊的保荐而由江督官文出面所奏的建议,另设统兵大员镇慑枭盗。上谕中说:“现据各衙mén说帖,改设巡抚,诸多不便,拟改设提督驻扎者居多。复经查核官文所奏,亦以分设行省,不如改设提督驻扎为合宜。该署督身任两江,更属确有所见,拟请即照该署督所请,改淮扬镇总兵为江淮提督,文武并用,节制徐州镇及江北防练各营。”

    江淮提督之设,既然重在镇慑枭盗,自必加重法治,因而又规定,“以淮扬海道兼按察使衔,凡江北枭盗重案,应即时正法,军流以下人犯,归其审勘,毋庸解苏,以免迟滞。似此江北文武均有纲领,江淮巡抚一缺,自可无庸设立,旧有漕标官兵,即作为提标,以重兵力。惟淮、徐各属,向为盗贼出没之区,现既裁撤巡抚,改设提督,应即令该署督将营伍重新整顿,认真训练,以重地方。其余未尽事宜,应由两江总督、江苏巡抚,悉心酌议,分别奏咨办理。”

    这道上谕拟得不甚高明,支离含糊,条理不清,加以这天正碰上皇帝情绪不佳,因而大挑máo病。用字不妥的,自然即时改正,办法有出入的,便很费一番口舌了。

    “怎么叫‘文武并用’?”

    为了‘文武并用’四字,在军机处便起过一番争执。提督的全名是‘提督军务总兵官’,尊称‘军mén’,依绿营编制,为一省最高的典兵官。品级与总督、驻防的将军相同,都是从一品,但身分职掌不但不能比总督、将军,甚至连从二品的巡抚都不如。因为总督、巡抚照例带兵部尚书、兵部shì郎衔,掌管军政,便可节制武将,提督见了比他低两级的巡抚,亦须‘堂参’,更无论总督。

    总督、巡抚照例又带右都御史,右副都御史,身分等于都察院的堂官,提督若有不听指挥,不遵调度情事,可以指名参劾。封疆大吏参属下文官,容有不准之时,如参武将,那怕是戴红顶子的提督、总兵,无有不准的。

    便如同刘铭传、朱洪章等人,都是起自绿营,但中俄战事之后,宿将纷纷解甲,这两个人都是削尖了脑袋,也要弃武从文。如今一个是广西巡抚,一个是兵部左shì郎——就因为觉得武职官太委屈的缘故。

    如今说是提督可以文武并用,在许乃钊看,即等于文武不分,身分相等,是屈辱了文官,就象帮办军务的张之dòng以翰林带狮子补那样,不伦不类,自贬身价,所以提出反对。

    这‘文武并用’的主意,是官文想出来的,作用是:首先,幕僚中知兵的文士,亦可放出去自张一军;其次,提高武职官的身分,亦就等于提高他这个并无功名,全凭祖上余荫出身的总督的身分。15有此两层重要关系,所以奕坚持原议。许乃钊虽méng皇帝赏识,到底敌不过他是军机领班,只得让步。

    此时皇帝亦以此为问,许乃钊自是暗暗称快,侧耳听奕答奏:“文武并用,不拘资格,调度比较灵活,亦容易奖进人才。”

    这‘不拘资格’四字说坏了。“任官当差,岂可不讲资格?”皇帝问道:“文武异途,各有所长,hún杂不分,将来要整顿吏治就吃力了”

    “回皇上的话,”奕的言辞便给也很称不坏,从容说道:“文武异途,是因为从前的武将,大多行伍出身,目不识丁,所以不能hún杂。自绿营新军成军以来,将弁都是天津出身,如今皇上又有意遣之留学,不比从前的武官。如今整军经武,为了鼓励人才从军,似不妨量予优容。再者,各省练兵,主事者虽为武将,每每以道员任用,名实不副,无如文武并用,量才器使,反倒比较切实。”

    这番话不易驳倒,皇帝以不再往下谈作为默许,但另外又挑了一个máo病,“江淮提督的辖区是那些地方?”他问。

    “西起徐州,东到海边,都是江淮提督的辖区。”

    “海州不包括在内?”

    “包括在内。”

    “海州是直隶州,既然包括在内,就不该叫做江淮提督。”皇帝问道,“这不也是名实不副吗?”

    奕语塞,唯有碰头。于是许乃钊向上说道:“江淮提督名不副实,似乎可以改为江北提督。”

    “对了”皇帝是嘉许的语气:“这个名称就醒豁了。”

    这一关总算过去了。紧接着江淮巡抚裁撤改设江北提督的上谕之后,先以淮扬镇总兵署理江北提督。过了几天,奕奏请简派练兵处军政司正使,候补道张之dòng署理江北提督,赏给兵部shì郎衔,所有江北地方镇道以下,均归节制。武能管总兵,文能管道员,无异别设一巡抚。此人是许乃钊特保过的,自然算是江浙一系,而许乃钊的势力,彰明较著地伸入了两江地界了。

    肃顺正是要在此事上下一番功夫,“皇上,奴才不敢说许大人这样做不好,但奴才在京外听人说,如今的军机处中,六爷不提,博公缠绵病榻,久未入朝;涤翁为上一年的旧事,闹得灰头土脸,政事上一贯装聋作哑;许乃钊倒是一枝独秀了呢”

    “怎么呢?”皇帝没有很往心里去,咂咂嘴巴,不在意的问道。

    “瑞麟调京内用,本来京中就有的,皇上提拔汉人,弃用旗人之声又再高涨,不过碍于国家用兵之际,不敢luàn言luàn动罢了;这一次朝廷设江淮巡抚,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谁知道又是用的汉人?这……”他偷眼看看皇帝越来越凝重的神sè,嘿声笑道,“主子,奴才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有什么话不敢瞒着主子,皇上可要未雨绸缪啊”

    “未雨绸缪?”皇帝笑了,“听你这狗才的意思,似乎朕用了一个张之dòng,就把旗人都得罪了?”

    “这当然不是。”肃顺立刻摇头,“只不过,皇上于军机大臣的话言听计从,固然是君臣上下一团恰然,但也要防天下众口籍籍啊”

    “哦?”

    “奴才这数月之内,身在天津,暂时不必论;但还记得在京中的时候,奴才shì奉皇上良久,深知皇上圣心仁厚,对军机处中一个人,真可称得上是信重有加,招对叫起的时候,只要是……提出来的,皇上就从来没有不准的奴才怕,长此以往的下去,容易养成这些人骄矜之心呢”

    这句话倒确实是说到皇帝心中去了。诚然,能够拿到军机处,并报请到御前,由君臣共议的,从来都是很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因为如此,皇帝也很少以自己后来人的原因用强势压人,大多的时候,都是君臣认真议过之后,再颁旨实行。

    他不认为肃顺这番话是在攻讦许乃钊,只看做是这个奴才因为不在京中,而担心自己,倒是很顾念他的这片情谊,“张之dòng这个人,朕知道他,还是很有些学识的,虽然平日里脾气大一点,和辽宁的左宗棠有些类似,但终究才勘大用——等到有旗人能够派得上用场的时候,朕自然也会不吝启用的。”

    顺心思灵透,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当即恭恭敬敬的碰头跪安而出。

    也真正是合该有事,朝廷的明发上谕邸抄传出,张之dòng由于李鸿藻和许乃钊的保荐,放了江淮巡抚。翰林当到内阁学士,不是内用为shì郎,便是外放为巡抚,循资迁转,原无足奇,奇的是张之dòng升内阁学士还不到半年的工夫,就有此任命,不能不说是异数。

    因此,给他去道贺的人特别多。张之dòng兴奋得不得了,亲拟谢恩折子,得意忘形,在折子中有一句‘敢忘八表经营’的话,给自己惹来极大的麻烦。

    ‘八表’是八方之极,亦可以算作是‘天下’的别称,‘八表经营’可以解释为开国英主力战定天下。张之dòng下笔不检,用了这句成语,如在雍正、乾隆年间,不丢脑袋也会丢官,但嘉庆以后,文字狱久已不兴,而且清流的口气,向来阔大,所以江淮巡抚想经营八表,不过传作笑谈而已。

    但皇帝却为此很是发了一顿脾气,临近封衙期,军机处一年之中的公务都渐行休止,叫起的时候,皇帝居然把张之dòng、张之万弟兄两个也传到养心殿中,“一介小小的内阁学士,méng君父恩重,外放巡抚,却不思一心报效,看看,你在谢恩折子中写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八表经营?凭你张之dòng也配?”

    张之dòng吓得连连碰头,“臣得意忘形,小人之尤,一时下笔不检,请皇上恕罪。”

    “你是朕亲自选定的三鼎甲,清流中坚,朝廷柱石,更是我大清的脸面,别学那些学识未深的浅薄之辈,就如同修炼的一千年的老狐狸,眼见可以化chéng人型,却一时不检,lù出一条máo茸茸的大尾巴来——给人家笑话不笑话?”

    听皇帝用到这样一个虽然粗俗一点,但也无比贴切的譬喻,军机处众人直想发笑,君前不能失仪,只好强自忍耐。

    张之dòng自然又是碰头不止。

    皇帝转过脸,又看着张之万,“还有你,张之万。”

    张之万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自己什么事,势必又不能询问,只得眨着一双眼睛,伏地不起,“朕听说,有一天你带了两个挂表,有人说,表只要准,一个也就够了。你这样回答人家:‘我带两个表不足为奇,舍弟有‘八表’之多呢’此话是不是有的?”

    “这,有的。”

    “呸”皇帝迎头啐了他一口,“无德无行的东西你弟弟用典不慎,朕总还能看在他一时得意,宽宥几分;倒是你,圣人教你的那些忠孝仁弟之术,都到哪里去了?上不知道将此事奏报君父;下不懂得代兄弟补过,反倒在一边看他的笑话,这就是你多年读书,所养成的君子气度吗?败类”

    张之万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事情辩无可辩,又给皇帝骂得句句都到了心窝中,更是羞惭无地,只好学着弟弟的样子,伏地碰头不已。

    “都出去朕懒得见你们”

    把张氏兄弟打发出去,皇帝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奕几个人,“还有你,许乃钊,你看看,你给朕保荐的这是什么人?”

    “是。张之dòng是臣的mén生,臣有管束不言,疏于教导之罪,今日闹出这种有辱人臣之体的大过,臣自请处分。”

    “处分嘛,倒也不必。”皇帝这样说,“清流的口气可真是越来越大了现在的一些草茅新进倒都安分,便如同刘步蟾、邓世昌等;而那些做了几十年官的呢?反而这么飞扬浮躁,令人可笑”

    曾国藩一直以清流领袖自居,听皇帝这样说话,自觉不能不进言了,“臣倒以为,如张之dòng者,虽一时言辞不检,但其人报国之心,跃然纸上,倒也并非无有可取之处。”

    皇帝不置可否的一笑,“盼着他是这样想吧——。”他停顿了一下,又再说道,“恭王,”

    “臣弟在。”

    “日本人已经知道甘某人是朕的消息了吧?”

    无奈点头,“都是臣弟一时不察,在总署衙mén中未能晓谕僚属,致使消息走lù,臣弟……”

    “算了,这样的事情遮掩是遮掩不住的,给他们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就看做是朕年少荒唐之举吧。”

    奕心中苦笑,都已经是过了四十岁的男人了,还提什么年少荒唐?而且,若是荒唐也就罢了,偏偏在这样无比正式的场合,口无遮拦,竟然把台湾比作是天朝法谕不能达的蛮荒之地,等到明年,还不知道要费上多少chún舌,来向各国解释呢一想到这里,奕觉得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第98节训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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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节训教

    新年临近,皇帝早早起chuáng,先到奉先殿拈香祝祷,随后起驾乾清宫,宴请群臣及各国使节,看看九龙口下排列整齐的朝臣,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山呼万岁不绝,皇帝满意的一笑,“都起来吧。e^看”

    “谢皇上。”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列位臣工这一年之中辅弼朕躬,都是很辛苦了。眼下已经是休衙期内,诸员各自料理jīng神,调养身体,以待来年吧。”

    “皇上善颂善祷,臣等感jī不尽。”

    “朕不多说,传旨,摆宴”皇帝含笑看着朝臣中位在前列的奕譓,“小九,朕知道你食肠宽大,等一会儿多用一些,有喜欢吃的,和朕说一声,朕让人给你装起来,带回府中去用。”

    奕譓听见皇上在叫自己,连忙从人丛中站了进来。他是道光二十五年生人,今年才刚刚二十六岁,在道光的九个儿子中,就数他的个头小,长得敦敦实实。等到逐渐长大,皇帝封了他贝勒的嘉号,同时在丰台大营练兵,数年以降,一张原本清秀白皙的脸蛋早已经变得黑红,处处都冒着jīng气神。

    他先向皇上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又笑着说:“皇上,臣弟忙了一年,本来想着今儿进宫来给皇上和皇嫂拜了年,就等着吃这顿皇上赏赐的天家大宴——不瞒您说,臣弟还没有用早饭呢,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幸亏皇上体恤臣弟,等一会儿,臣弟一定不和皇上客气”

    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通,殿中人无不发笑,皇帝也为他逗得忍俊不禁。他的情绪今天格外地好,指着桌上的御膳对六福说,“来,你把这御膳全都端过去给你九爷,朕只吃几个豆沙馅的小包子就行了。”

    奕譓答应一声,盘膝在桌前坐好,双手并用,风卷残云似的,把满桌上的美味佳肴全都吃光了。他用手一抹油嘴说:“皇上,让您见笑了。臣弟这个吃相,皇上大概看不上,这还是在营中练兵时练出来的本事呢这几年,臣弟在丰台大营和军中将领们在一个锅里搅马勺,那些兵们哪像人啊,一个个全都是饿狼我要是像公子哥儿一样细嚼慢咽,还不让他们看了笑话?其实皇上不知道,当兵的并不怕打仗,他们最怕的是练兵。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天不惊地不惊,死不苦打不疼,就怕没事胡折腾,三九五更穷练兵。”

    皇帝大笑:“老九,你们这样胡吃海塞的,就不怕吃出了máo病?”

    “不怕的,吃得习惯了,若不这样的话,反倒觉得不香,吃过之后,和吃不饱似的。”

    皇帝忽然心中一动,“老九,你还没有子嗣吧?”

    “是。回皇上问,臣弟命中无子,如今也不敢强求了。”

    皇帝暗道奇怪,怎么现在很多宗室皇族,都落得个无子的下场呢?看起来自己是对的,不能把宗室婚姻之事,只限于本族内部,“老六,朕看小九也算历练出来了。回头分派给他多一点的差事吧?”

    “皇上说的是,臣弟也以为,九弟是先皇血胤,又是年少英发,正在为国出力的大好时光,宜乎加以重用才是的。”

    皇帝点点头,他一开始突发奇想,本来是准备把奕譓从丰台大营中提出来,让他陪着五阿哥载湀到西洋之国走一遭,日后学成归来,再放手使用的。但认真琢磨一下,又觉得不妥:载湀是自己的儿子,更是皇后嫡子,奕譓虽然是他的叔叔,但到了国外,只怕就会给这些人逢迎,到时候鞭长莫及,不但收不到历练的效果,反而容易把这叔侄两个,都nòng成一对纨绔。这样一想,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奕、奕譞兄弟几个不知道他为何沉yín,眼见他心情很好,壮着胆子问了一句,“皇上,可有忧心事?不如jiāo办下来,臣弟等愿意为皇上分劳。”

    “这件事可不是你们能够分得的。”皇帝笑了一下,“今儿个是大年三十儿,不说政事,只讲清闲。都用膳吧。”

    赏宴结束,皇帝御乾清宫东暖阁,取‘赐福苍生’笔,还要为宗室、近臣等书写福寿字,以示颂祷之意——大多数人都是一个‘福’字,只有少数如曾国藩、许乃钊、袁甲三之流才能福寿兼得。

    许乃钊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皇帝却不急着用笔,“许乃钊,这一年来,你也很辛苦了。”

    “臣不敢。臣二十年前méng皇上捡拔而起,心中只想着在臣有生之年,为皇上一尽犬马。”许乃钊恭恭敬敬的答说,“皇上但有所需,臣亦断然不敢以年迈为由,稍作推拒。”

    “你的品xìng,朕是知道的。”他忽然问道,“自从咸丰十一年之后,军机处封衙期间还要由军机大臣入值,已经多年不曾回顾乡梓了。朕想了想,今年暂时免了你入值,回家乡一趟吧。”

    许乃钊一楞,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上一年的时候,曾国藩为回乡祭祖一事,几乎闹得灰头土脸,最后甚至夤夜进宫请罪,皇帝虽然没有多追究什么,但开年之后,于他的荣宠日衰,直到过了万寿节,天心才逐渐回暖。今天怎么想起来要让自己回乡过年了?

    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兀自谢恩,“皇上顾念老臣,臣感佩莫名,只是,臣以为,京中每逢新年,固然有封衙之制,但军国大事,无日无之,臣身为皇上信重之人,该当驻留京中,为皇上分忧节劳。”

    皇帝笑了一下,不再多做纠缠,“也好,你有这份心思,朕又岂能驳了你的好意?便如此吧。”说罢转身提笔,在两张由内shì铺好的朱红笺纸上分别写一个‘福’字一个‘寿’字,由太监捧着,从跪伏于地的许乃钊身上移出,这个过程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满身是福’。

    许乃钊退出去,又将曾国藩传了进来,皇帝照例还是问切几句,随即说道,“朕有件事,算是家事,也算是国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是?”

    “上几个月的时候,皇后和朕说,载湀有意效仿二阿哥载滢,西去求学。朕答应了。但这一次,朕不想让小五到英法美西之国,给他选了一个地方,便是新近和法国开战之后,挟大胜余威,一举统一的德国。”

    曾国藩也不说话,只是眨着越见昏黄的眼睛,静静地听着,“但朕心中又多有担忧。一则是德国与我大清并无往来,那里的风土人情,朕也是一无所知,湀儿是朕之元子,若是在德国有了什么意外,朕真害怕皇后会受不了,这是其一;再有一节,他既然一定要到西洋国家去,身边或者有随行之人,或者有如同詹天佑、唐绍仪那样,和二阿哥做结伴同游的天朝士子——偏偏这样的人,朕怎么也找不出来。不得已只好给他选几个奴才跟着去。”

    “……但若是这样的话,就怕这些人在背地里哄着他,捧着他,最后的结果,一事无成之外,反倒训养成了双料顽童,一等纨绔”说到这里,他终于结束了解说,“曾国藩,若论及这等心xìng之学,你可算是朝中硕果仅存的一方耆宿,你给朕说说,该当如何?”

    曾国藩暗中点头,皇帝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但既然他把这番话说出来,自然是心中有所定见,不容更改。而自己所能做和应该做的,就是如何化解他心中的疑hu想,此事不如以两方面来处置。先说圣心所虑的,五阿哥出国之后,身边并无伴读同学,彼此互相拼搏,以增进学业之故。臣以为,此事未必算得大碍——。”

    “哦?怎么说?”

    “总署之事,臣虽并不曾亲身与闻,但臣子méng皇上宣召,入值英国股帮办大臣,臣府中亦有西洋文字的图画文字,臣子请人翻译,臣也能略知一二。德国和俄国一样,同为英法荷西等国鄙薄,视之为蛮夷之地,但也更因为如此,德国自强心xìng,堪称欧罗巴第一。”

    “嗯,你这话说得对。”皇帝用力点头,摆手示意他站起来,曾国藩也实在是跪得有些双膝酸疼了——往日上朝的时候,总要在双膝部位包裹上厚厚的一层棉絮,加以身下有软绵绵的拜垫,还不觉得辛苦,今天却不想皇帝会突然问及这个,伏地良久,很觉得辛苦。

    “据朕从西洋教习口中所听,德国人素xìng最称认真,这一节在欧洲各国也是有名的。”他说,“但朕担心的不是他之国之后,德国人不认真传授,而是他自己不认真去学。”

    “是。臣也想到了。但臣以为,五阿哥秉xìng纯良,若是能够得人教训,即便一开始的时候不能静心向上,时间久了,亦自当勉从教化。”

    “你是说,让他自己一个人去?”

    “随员愈多,于五阿哥学业越称不利。而孤身一人,远赴异国,入目所见,俱是外国同窗,臣以为,也可以jī励五阿哥为国求学,为己增光之心。而所能达至此途的,也唯有学业jīng进,远超同窗一途”

    皇帝沉yín良久,瞑目若寐,半晌才开声点头,“这话倒也不错。但若是只有一个人,朕总觉得心中不妥,让……苏努和他一起去,他们是当年上书房的同好,这一次一起到德国,最起码也能收彼此照应之效,更主要的是,苏努西语流利,也可以免去外语不通的烦恼。”

    苏努这个名字在曾国藩听来很是陌生,认真想想,才想起来,他是褚英之后——。

    清太祖努尔哈赤有十六子,元妃生长子褚英、次子代善。褚英在十七八岁时,即以武功赐号为‘洪巴图鲁’。满洲称勇士为巴图鲁,洪可解释为大,所以“洪巴图鲁”的意思就是大勇士。这个大勇士到了二十七岁,更被封为‘阿尔哈图士mén贝勒’,译名叫做广略贝勒。顾名思义,可知不仅勇敢,且多智略。

    谁知太祖这样一个有谋有勇的长子,竟会以‘作书诅咒’的罪名,圈禁高墙。到了第三年死在幽所,年三十六岁。据明朝所侦得的实情是,‘红把兔’——明朝不知‘洪巴图鲁’是何名堂,以译音称褚英为红把兔。说他谏父不可背叛明朝,太祖大怒,下令将他处死。这件事官书不载,但多少年来,宗室中口头相传,都说褚英确是为他父亲所杀。

    就因为这个缘故,褚英与他同母弟代善的境遇,大不相同。努尔哈赤死后,代善以正红旗的旗主,拥戴皇太极——当时皇太极手握两黄旗,又有代善的帮衬,实力倍于诸弟——登基,天下定于一尊。后来为了表示酬庸,封代善为礼亲王;代善的长子岳托封为克勤郡王;三子萨哈封为顺承郡王,皆是世袭罔替。清朝开国,只有八个王世袭,俗称“铁帽子王”,代善一家就占了三个。

    一母所生的弟兄,子孙的荣枯如此不同,褚英之后,便出了好些心理不正常的人,一种是怨恨不休;一种是拼命巴结,想法恰好相反。拼命巴结的这一类中,有一个叫苏努,有一个叫普奇,是堂房叔侄。

    但苏努虽然是堂叔,年纪反倒比普奇小几岁,当年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他是伴读——名为伴读,实际上就是代替皇子挨骂的——皇子有错,师傅不能骂,只好找几个伴读的来训斥,以此收指桑骂槐之效。

    但彼此都是年轻人,自己又不曾有错,却每每挨师傅的训斥,久而久之,很多宗室子弟,本来书读得很好的,也为此而视上书房为畏途,只有一个苏努,甘之如饴,照常到学。

    载湀年纪虽然小,而且人很害羞,但不是呆子,眼见苏努经常代自己兄弟受过,而散课之后,却又很为三阿哥等人讥笑,心中很觉得不忍,便经常在皇后面前谈及此事。这样一来,nòng得皇帝也知道了。

    之后,皇帝特地为此降旨,把所有在上书房陪读的宗室子弟一概开革并且给上书房的几位师傅降了措辞相当严厉的谕旨,要他们秉承圣人教化之道,不可凌虐他人以示惩戒,这还不算,他把大阿哥以下的几个孩子叫到御前,除了二阿哥和五阿哥之外,轮番一顿臭骂,这才算把孩子们上学顽皮成xìng的歪风暂时刹住。

    而那个一贯以来,代人受过的苏努,也给皇帝发到同文馆读书,距今已经有七年之久了。

    “皇上说的是,苏努多年来经皇上提拔,再加以其人秉xìng憨厚,刚直不阿,五阿哥能够得其从旁照应,定可不负皇上命其负笈西学的一片圣心。”

    “朕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呢”

    曾国藩老老实实的摇摇头,“皇上这话,臣不明白。”

第99节留学

    第99节留学

    回到宫中,还要接受皇后以下的嫔妃和大阿哥以下的儿nv的叩拜,皇帝看着儿nv成材,娇妻美眷,高兴得咧开了嘴巴,“都起来吧,今儿是天家家宴,各自坐吧。~~不必讲礼法了。”

    十几个孩子各自入座,在乾清宫的暖阁中摆下的家宴同样是杯盏罗列,食前万方。但生长在天家,这种饮馔之物平日早就见得多了,不会很放在心上,因此只用了草草几筷子,就停箸不食了。

    “大阿哥,玲儿有了身子,这也是朕第一个孙儿,可要照应好她们母子啊。”

    澧嬉皮笑脸的说道,“不劳皇阿玛动问,自会的。不过,现在可还不是儿是nv呢,别等生下来是个nv儿,皇阿玛不喜欢啊”

    “你这惫懒小子,”不等皇帝,瑾贵妃先一步出声了,“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这是和你皇阿玛吗?”不跳字。

    “这不是听皇阿玛的话,今儿个家宴场上,不讲礼法的吗?”不跳字。

    皇帝含笑摆手,制止了瑾贵妃再yù出口的训斥,“对了,大阿哥,这一年来,在神机营中办差,可还辛苦吗?”不跳字。

    “谢皇阿玛垂问。秉xìng好动不好静,这种军营cào练,最和心意。因此,只觉得心中喜乐,并不觉得辛苦。”

    “瑾妃,你听见了吗?大阿哥着实是chéng人了。奏答之际,多么妥帖,可不是当年那一番顽皮跳脱的模样了。”

    “这也全靠皇上多年来于他训教得法,大阿哥又是肯于上进的。”瑾贵妃躬身行礼,又再说道,“日后还请皇上多多点播,他才好更能为父分忧呢。”

    “嗯帝频频点头,“这是一定要的。”他的眼睛在周围几个孩子的脸上扫过,chún边逸出一丝微笑,“其实,何止是大阿哥?如今已经是咸丰二十年,阿玛年华日渐老去,小一辈的逐渐长成,日后,有的是担子要你们挑起来。不要怕辛苦,也不要怕因为旁的人说短长而有退缩之心,嗯?”

    几个对视一眼,以载澧为首,载滪、载沚和载湀等人纷纷起身,在御座前跪倒,“儿臣定当谨记皇阿玛训示不敢为人言而有畏葸之心。3∴35686688”

    “行了,大好的日子,别nòng得又像朝堂奏对似的。”

    的孩子眼见可以得到皇帝的重用,旁的人都是一团和气,唯有一个佳贵妃尤佳氏心头反侧——她的长子载滢自从咸丰十六年出国以后,母子两个已经有多年没有见面,即便偶尔有书信传回,但终究难抵思念之苦——也不这几年中,孩子样了?“皇上,到二十一年的时候,二阿哥也该了吧?”

    “唔,是的。”他说,“多快啊,一晃眼的功夫,都五年了呢”他微笑着侧脸看去,“了,想孩子了吗?”不跳字。

    佳贵妃立刻点头,口中却说道,“奴才诚然是想孩子,但二阿哥是奴才之子,更是皇上的臣。奴才不敢为一己之sī,而使皇上训教培养二阿哥的圣心落空。”

    这番话意有所指,不但皇帝听得出来,在场众人,除了聪景俊怜等几个东瀛佳丽之外,无不明悟。眼见已经是咸丰二十年,皇帝的年纪虽然还不算很大,但这种自然规律是无可躲避的。怕是在皇上心中,已经开始考虑了吧?

    皇帝不置可否的一笑,像想起来似的,“哦,皇后,朕想起来了。年前的时候,五阿哥和朕说,有意仿效二哥,出国留洋,你以为如何啊?”

    “五阿哥有见贤思齐之心,臣妾又岂能不准?”皇后并不做正面回答,绕着弯儿的说,“只是,也是学二阿哥的样子,一去数载吗?”不跳字。

    “差不多吧。学业这样的事情,不进反退,既然要到西洋国家去,就要学出个样子来,别让那些红眉máo绿眼睛的老外笑话咱们大清子民,连一份求学的毅力的没有,你听见了吗?”不跳字。后面的一句话是对着载湀说的。

    这件事事先没有任何先兆,载湀也没有想到,闻言楞了一下,赶忙再一次跪倒碰头,“都记住了。此去西国,定当认真……嗯,学习,不负皇阿玛所托付之重。”

    “你此去外国,本来呢,是要让你到美国去,和你二哥在一起,之间有个照应。但他归国在即,即便你去了,怕也是要扑个空,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你开辟一番新天地,所以,朕想,让你到德国去。”

    这个名字对载湀而言无比陌生,“德国?皇阿玛,是在哪里啊?”

    “也是在欧洲,距离法国不远。”

    “皇阿玛,有话说。”是三阿哥载滪离席跪倒了。

    “了?看你弟弟要出洋求学,你觉得眼馋了,想和阿玛请旨,一起去吗?”不跳字。

    “不是的。”载滪说道,“只是以为,德国与我大清并未有任何往来,朝臣、百姓于该国一无所知,皇阿玛派五弟前往,其中若是有个闪失,阿玛,这岂不伤了母后之心?”

    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皇帝没有想到的,“嗯,真是不简单啊。如此的怜惜幼弟?而且是情见乎词,一无虚假不简单。”

    “不敢。”

    “你说的话未必无理,不过,这也仅仅是局限于你对于西洋各国的不了解所造成的岐误。载湀是你的,但更是朕的子嗣,你以为,阿玛真的会在全无了解的情况下,让五阿哥到一处蛮荒国度去吗?”不跳字。

    “这,”载滪楞了一下,“这,确未想到。”

    “放心吧。”皇帝笑着说,“即使你说的是事实,出洋求学便称有一些困难,但也只是一切倚仗,几乎全无外力可借,在饮食起居上难以料理一点,但却绝对不会有身体上的危险的——而这种磨砺,对于五阿哥来说,只有好处,却是没有半点弊端的。”

    这一次,载滪无话可说了,“皇阿玛圣虑周远,儿臣愧不能及。”

    回到养心殿的寝宫,皇帝略脱痕迹的伸了个懒腰,“哎,可累死了”

    “这一天也真是够您呛的,”跟着他进来的佳贵妃挥退内shì,和惊羽两个帮着他摘下端罩,取下朝珠,又将玻璃四块瓦线鞓带解下,伺候他盘膝坐好,则和他隔几对坐,俏皮的微笑看着他,“了,笑?”

    “奴才在想三阿哥,小小年纪,居然能够想到这些事情?”佳贵妃笑容不减的问道,“皇上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有他这么多的心思吧?”

    帝深深点头,“朕当年的时候,就会胡闹。哦,不对,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很懂事了。”

    惊羽和佳贵妃同时掩chún微笑,“哪有您这样的?都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还只是‘很懂事’了吗?”不跳字。

    皇帝也觉得的话有点语病,苦笑几声,岔开了话题,“载滢快了。这孩子朕看是有出息的。如何使用他,倒要费一番心思呢。”

    佳贵妃自从咸丰九年,为宫中争宠,给皇帝降为谦妃一事后,已经老实了很多,这会儿听这样,心中高兴无比,却丝毫不敢流lù,“他能够懂事、有出息,那是皇上训教的好,也是奴才的福气。至于日后如何,还是看他的修行吧?”

    皇帝心中于佳贵妃的知情识趣大感满意,但他心中看重,表面上表现得却很淡漠,“对了。二阿哥还不他外家已经搬到京中了吧?”

    “嗯,奴才还没有告诉他。”

    “等他之后,朕给你们母子下旨,由他伺候着你,回府省亲。也好让老人家看看外孙。”

    佳贵妃给惊羽使了个眼sè,后者搀扶着她,在宝座下轨道,“皇上待奴才恩重如海,奴才代二老叩谢皇上。”趴在地上碰了个头,又站了起来,“只是,皇上,奴才想,还是不要了。”

    “呢?”

    “自从咸丰二年,奴才进宫伺候皇上,多年来皇上待奴才和奴才家中始终恩宠不衰,年节之际,赏赍不绝。更于咸丰二年回銮之前,降旨容奴才归府省亲。凡此种种,皆是恩出格外之赏,……”

    “朕明白了。”皇帝了然,笑着说道,“你啊,也不用存畏惧的心思。宫中,除了皇后就数你和端秀的品秩最高,这些年中,伺候朕也很是有一番功劳——仅凭这一点,赏你就不为滥邀。”

    “皇上这样说,奴才更不敢当。若说伺候皇上,本是奴才的本分,其实若说宫内有功之人,奴才自问不及皇后,若是恩赏,也该是先赏皇后,奴才不敢占先。”

    “皇后是天下之母,和你是不一样的。”他摆一摆手,“算了,你要一定不愿意去的话,朕就让滢儿代你回府,给外家二老请安罢。”

    第99节留学

    第99节留学

第100节对策

    第100节对策

    为台湾当地土着杀害琉球、日本渔民之事后,副岛种臣才原来这个给己方添了无数麻烦的甘子义竟然就是大清国的皇帝陛下?以他多年从政,养成的一副矫情镇物功夫的心肠,也不禁大大的吃了一惊,“是真的吗?消息确实吗?”不跳字。~~

    “确实”担任大使馆参赞的大村益次郎重重点头,“鄙人已经向郑君求证过,这个消息绝对确实”

    他口中的郑君就是担任中日谈判往来之间通译职务的郑刚,同时也是总署衙mén中日本股的章京,因为他会日语,再加上日本人有意拉拢,所以在公事之外,也是副岛种臣和大村益次郎的。既然消息是从他那里传递出来的,不会是讹传。

    副岛种臣沉默了一会儿,像有点呼吸不顺畅一般的把雪白的衬衣上的领结解下来,拿在手中把玩着,“大村君?”

    “是的?”

    “从甘子义,不从甘君出现在第一次谈判桌前和我们jiāo锋所表现出来的,你有感觉?”

    大村益次郎迟疑了一下,当初的中日第一次谈判他也参加了,但他不懂中文,只能由井上馨给他做临时通译,所以对于会场上的chún枪舌剑能够参与得也不是很多,这会儿听上级问起,回忆了片刻,“倒似乎……是个无赖呢”

    “这是他有意让我们看到的”副岛种臣一字一句的说道,“以我们的情治工作所显示,中国的咸丰皇帝又岂是这样一个在谈判桌前表现出来的荒唐无状的模样?若是那样的话,大清朝这二十余年所取得的进展,就是神话了”

    “但,那又是何必呢?”大村益次郎说,“我是说,他何必和我们有这样一番做作?”

    “这……,我也不。”副岛种臣转一转眼珠,“大村君?”

    “是?”

    “等一会儿我会亲自写一封信给太政大臣,你即刻出京,通过在天津的江都商事,把这件事立刻传回国内,请陛下及太政大臣做御前会议,总要拿出一个应对的办法来”他说,“还有,咸丰皇帝这一次对于台湾问题的态度,也令我觉得狐疑——这样的话,又岂是一国之君应该说的?即便是在喝醉酒的情况下,也是不能容忍的”

    “是”大村益次郎脚后跟一碰,发出‘砰’的一声响,看他没有更多的jiāo代,转身下去了。

    副岛种臣绕室蹀躞良久,慢吞吞的走到一角的穿衣镜前,重新系好领结,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命人备车,径直出mén而去。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他要去拜访一个,这个人名叫里维斯特,是个以传教士身份在中国留驻的美国人。和副岛种臣是,同时也是不公开的幕僚。

    咸丰三年的时候,里维斯特也是其中一员,日本国人对于西方文化、科技的追求与向往,令里维斯特觉得好奇又感动,彼此签署合约之后,他主动留了下来,在日本住了几年,还给他娶了一房日本小妾,更jiāo下了例如三条实美、井上馨、副岛种臣、山县有朋、西乡隆盛等政界的。

    咸丰九年,中国和英法联军一场大战,最后的结果以中国大胜而告终,里维斯特受三条实美的拜托,以美国公使的的身份来华,希望通过这样的关系,探听中国人的对于加强和日本国联系的态度,但这种建议给中国人驳回了。

    里维斯特离开日本之前,以为这样的事情碍在美国人的面子上,再加以中日两国在江浙一带民间贸易越发发达的实际情况,一定能够水到渠成,不料中国人会是这样的态度?这让他觉得很遗憾,更有些羞于见人似的,甚至连日本也没有回,只托人带回一封信,则取道香港,一路回国去了。

    一走就是数年的,里维斯特再度东来,不过这一次,日本国内的形式又有了很大的变化——明治维新已经艰难起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里维斯特尽力为日本上下出力,其中最有名而且也是最为日本国上下感戴的,就是他和副岛种臣商议之后,由后者第一个提出了‘征韩论’。

    当然,征韩论现在还仅仅是存在的观点,在这种观点中认为,在未来并不久远的某一段内,日本要把韩国(这个韩国不是现在意义上的韩国作为日本迈出海洋的第一步进攻目标;当然,这份计划的一个最大的前提就是要用谈判的方式获得中国的允许。即便不能获得对方的允许的话,也要在某种程度上达到méng蔽中国人的目的,造成既成事实,bī迫中国人同意(而在真实的历史中,日本人在这件事上所做的,也真称得上高明之极,简直是把中国官员尽数玩nòng于股掌之上

    到咸丰十九年的时候,里维斯特离开日本,来到中国——他的身份又有所变化——他是作为美国新任驻华大使田贝的第一秘书而来到中国的。这一次副岛种臣要拜访的就是他。

    这样的拜会自然不能在美国大使馆中,好在里维斯特在北京另有住宅,也是日本人掏钱为他购置的。平日的时候,他就居住在这里。

    把副岛种臣请到屋中,坐在日本式的榻榻米上,一东一西分别脱鞋盘膝,由里维斯特的日本小妾给两个人倒上茶水,两个人有秘密的话要谈,深深鞠躬,退了下去,“在贵国多年,这种饮食风俗,倒似乎全然是日本式的了。”里维斯特笑着说道,“这两年来我在使馆中,也是因为再也不惯西式的生活方式,所以查理才让我出外居住的说起来,还是多多托了贵国人的福气呢”

    “这一次到来,为您带来了十胜的烧酒。”副岛种臣捧起一个长方形的匣子,用‘友禅染’的蓝sè方布包裹着,在矮几上向前一推。

    里维斯特喝酒的段数相当高,最爱喝新泻出产的越乃寒梅酒和北海道十胜出产的烧酒,闻言也不客气,取过包裹,当场打开来,取出酒瓶,向内招呼,“喂?”

    “是”那个小妾如斯相应,拉开槅mén,跪在榻榻米上。

    “nòng个豆腐,nòng一个mì汁香芋,等一会儿我和副岛君共饮。”

    “是”小妾答应一声,重又消失在了关闭的槅mén后面。

    副岛种臣低头合十,向对方表示感谢;他和里维斯特是多年老友了,也不用nòng虚文,当下直抉正题,“近来京中所出的事情,您也了吧?”

    两个人的对话很奇怪,副岛种臣用日语说,里维斯特用英文答,彼此如jī同鸭讲一般,但丝毫不妨碍彼此都能够听得懂,“诶想来消息传回国内,一定会很让三条君伤脑筋的吧?”

    副岛种臣呲牙一乐,似乎也觉得很好笑似的,“那,您认为他这样做是出于目的呢?”

    “所能够得到的讯息太少,也很难得出正确而贴切的回答。不过我不认为这是一种刻意为之的玩笑。”里维斯特说,“中国皇帝的权利,不是你我国人所能够想到的。嘿让人羡慕啊”

    副岛种臣深有同感的点点头,“那,您认为这一次他何以对日本人在台湾被误杀有这样奇怪的态度呢?”

    “不外乎两点,第一是不把台湾放在心上;第二点就是不把贵国放在心我听说他也是在喝醉了之后才出现在谈判会上的?”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里维斯特冷笑着,“还是后面一种的可能xìng更高啊”

    “我也咸丰皇帝对于敝国的态度始终抱有莫名的敌意。而这种敌意……”副岛种臣yù言又止,自然引来里维斯特的追问,“说?”

    “我来华有一年之久,多次打听,却丝毫没有任何人能够给出一个满意的回答。要真的想答案,似乎也只有询问他本人了。”

    这叫回答?里维斯特哑然失笑,“那,其他方面呢?”

    副岛种臣他是意思,这是在问他这一年多的以来,对于中国朝廷中,包括总署衙mén上下官员的拉拢和收买一事。“还好。”

    这句很含糊的回答,却已经足够了。“那你以为,若是一旦皇帝对贵国的态度再有所变更的话,这些人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

    “借用您的一句话,中国皇帝的权利不是你我国人能够想到的。”副岛种臣说,“不过,信奉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中国人应该还不会是少数吧?”

    “明白了。”

    副岛种臣忽然又问道,“这一次在越南近海的海战,您看?”

    里维斯特眨眨眼,没有。

    “我是说,对于大清海军表现出来的战力,您是认为的?”

    “这个请恕我不能回答。我是政客,不是军人,更加不是海军军人。”

    副岛种臣心中暗骂,也不肯吐lù,真以为日本人的银子就是那么好拿的吗?他挪动了一下身体,离对方更近了一点,“那,请容我换一个问题,若是日本有需要的话,能不能担任从中沟通的工作?”

    “说?”

    “鄙人有意……不鄙人已经亲自写了一封信,命人传回国内。若是这个办法起到作用的话,能够以大清如今越见强盛的国力,刺jī一下国内那些成天躺在沙滩上,期望着有神风保佑列岛的官僚们惊醒一下了。”

    “哦?”里维斯特只说了一个字,但其中询问的意味却是很明显的。

    “我是这样想的——。”

    听完副岛种臣想出来的办法,里维斯特点了点头,“正如阁下所说,这不失为一个可以刺jī贵国国人及那些政客的办法。但以你所见,中国人会答应吗?”不跳字。

    “应该不会有很大的问题。中国的北洋海军刚刚在越南海面大败法国,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又如何会拒绝这样一个弘扬国威的机会?”

    “即便是中国人会同意,那,咸丰皇帝呢?”

    “所以我想在过年期间内,把这份官方的请求递上去。”

    “为在这样的时候?中国人不是有新年休息的习惯吗?”不跳字。

    岛种臣嘿嘿一笑,“这样的事情,总也要中国的皇帝陛下有一个考虑的嘛”

    第100节对策

    第100节对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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