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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借鸡孵蛋

    第101节借jī孵蛋

    日本人的情治工作做得实在到家,这份特殊的咨文是在正月初七日由郑刚转呈给奕的,这一天正是他在军机处当值。「域名请大家熟知」**iHong接到来自日本国咨文,他还当是为了皇帝当初在谈判桌前一番胡luàn言论,引发出来的硕大变故呢急忙展开来看,“……这样?”

    “是。卑职也不明白。好端端的,日本人要邀请我大清北洋海军,到日本一游呢?这其中会不会有**?”

    奕也不能决。这份咨文的内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竟是日本国的天皇陛下,有鉴于中国北洋海军在越南近海大败法国舰队,大大的涨了亚洲海上强国的风貌,日本身为与大清最为临近的国家,为其感到荣光之外,更有喜不自胜之感,所以,意yù在请北洋海军参战兵员,前往日本国,由日本百姓,为之隆庆云云。

    这样的一份咨文实在是很荒唐,打败法国是中国人的事情,几时轮到日本人代为庆祝了?和他们有关系?虽然咨文是以日本天皇的名义发来的,正式得很,但他以多年办理洋务的经验来看,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心就此递牌子请皇上的起,但现下还是在封衙期内,若是给皇后和宫中各位nv主子了,一定责怪让他劳累,过年期间都得不到休息两难之下,奕决定,把这份咨文转呈到御前,看看皇帝有决断再说吧。

    皇帝在这十数日之内,简直要给憋出病来了——惊羽以下,杨三、六福,都奉了皇后的懿旨,今年再不能让皇上偷偷溜出宫去,若是哪一个看护不利,让皇上再做微服sī行的事情,不问缘由,一概拉到慎刑司,打死拉倒

    有了这样的严令,连惊羽也害怕了。她皇帝的脾气,有时候很疼惜下人,便大打博人同情牌,和杨三、六福几个可怜巴巴的跪在他面前,“皇上,皇后娘娘也说了,谁要是看不住主子,日后都要给打死您也舍不得奴才们不是?那就不要出宫去了,好不好?求求您吧?”

    这个办法果然奏效,看几个人跪在面前一片哀声,皇帝心软,便答应了下来。谁不过几天,就开始后悔,成天呆在深宫,闷也闷死啦几次想偷偷溜出去,都因为下人看得紧,给堵了。

    这nòng得皇帝很是恼火,“朕看你们越来越hún账了到底你们是主子还是朕是主子?都滚开”

    众人跪下苦求,惊羽另外派人到皇后宫中送信,不一会儿的功夫,皇后驾到——皇帝立刻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没了刚才的jīng神。如是者十余日下来,他也断了出宫冶游的念头,每日也不用批折子,吃饱了睡,睡醒了吃,新年之中这几天,倒是胖了一圈。

    这一次听杨三说恭王有奏折呈上,皇帝一跃而起,“快点拿来”

    杨三他这数日以来憋闷坏了,为哄他高兴,便故意骂小太监:”快,还不把恭王爷的折子取来万岁爷等着看呢快,快”

    小太监也就有意地装得手忙脚luàn,取来奏折,又端来文房用具,调好朱砂,放在一边。更有心思灵透的,端来调了蜜的玫瑰lù,一大盘御膳房新出炉的‘小八件’,四五个人围在养心殿中,忙个不休,不像是在批奏折,倒像是一群人在哄着万岁爷玩儿呢。

    皇帝取过这份特殊的咨文,只是扫了一眼,就猜到日本人的意图了,“娘的”他在心里暗骂,“居然想借我们的jī,来孵他小日本的蛋?”

    他把奏折放在一边吩咐一声,“传奕。”

    苏拉到军机处值房传唤一声,奕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惭愧。欢喜的是,他入值军机处多年,中间虽偶有反复,但终于还算是朝臣中最得皇帝信任的,多年以降,他也大约了皇帝的脾气。例如今天这样的事情,若是他心中没有一个定见的话,是不会传召到御前答话的。惭愧的是,领总署衙mén多年,对于西洋国家也算得上政通人和了,未有对东洋,却还是如在五里雾中,mō不到头脑。

    想着的事情,到了养心殿中,不等他跪下去,皇帝先拦住了,“不用行礼了。给六爷搬杌子来,惊羽,倒茶。”

    奕躬身谢恩,在绣墩上落座,“臣弟无能,于此封衙期内,还要劳烦圣躬。臣实在是心中有愧。”

    “留你们几个人在新年期间入值军机处,本来就是为了防止和处理这种突发事件的——我们中国人过年,洋人却是不过的。”他几句话把这一节掀开去,笑问道,“老六,朕很羡慕你啊。”

    “啊?”奕不解,他突然说起这个来了?还羡慕?

    “是啊你是不,你皇嫂还有这些下人,把朕看得死死的,根本不容朕有luàn行luàn动的机会,哎朕简直要给闷死啦。”

    奕听得好笑,抿嘴一乐,“臣弟想,皇后也是关心主子,毕竟白龙鱼服,易为鱼虾所欺。上一年的时候,皇上就为店肆杂役言语羞辱,臣弟闻知之后,心中实感怆痛”

    皇帝撇撇嘴角,都不觉得有屈辱,你怆痛个劲儿?他本来是想引出奕逢迎的话,便顺水推舟,也好出宫转上一圈,奈何对方不上当,实在令人失望这样想着,更觉得还是肃顺更合乎的心意。

    “皇上?”奕看他沉yín,在一边问道,“这一次日本人所发来的知会,臣弟疑难不能决,还请皇上指点。”

    “也没有了不起的,”他说,“日本人不过是想借机孵蛋罢了”

    “借机孵蛋?”这样的一句话太过粗鄙,奕几乎都从来没有听说过,更不用说详解其中含义了。

    “日本人自咸丰十八年起,开始行以维新新政,这件事你吧?”

    答说,“臣经皇上指点,又曾经多与京中各国教习深研讨教,所知者虽并不能算多,却也明白,不管日本国人如何分帮结派,但君臣一心,yù求国家富强,倒是一以贯之的理念。”

    “你既然能够这些,这一次日本人提出的邀请北洋海军的真实意图,你应该也能参透几分吧?”

    奕忽然想到他说的借机孵蛋的话,这一下就有融会贯通之感了,“莫不是,日本人有意以我大清为师……?”说完只见皇帝一双眸子中满是笑意,正在赞许的望着。

    “臣弟明白了”奕欢叫一声,“日本人有意以我大清所行为法,并借此机会,jī励国人,乃至大办海军,为日后出没于大洋之上,打下基础”

    “对了。”

    奕想了一下,又一皱眉,“不过,皇上,臣弟不明白,日本国人上下若是有如此雄心壮志,又何必一定要借我大清之力?难道英法美西诸国,还不足以令其效法的吗?”不跳字。

    “问得透”弟弟说出这样的话,给皇帝以极大的惊喜,“原因嘛,用一句话就可以给你解释清楚,那就是,在日本人心中,大清……不,中国人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群懦弱和愚蠢的人你想一想,一个这样的国家,居然也能够成为日本的威胁,又是骄傲的大和民族可以容忍的?”

    奕像是受了催眠似的,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所以,要借助我大清北洋海军的力量,造成日本国人的自强之心?”他忽然瞪圆了眼睛,忘情的从绣墩上站起来,“皇上,难道说,日本人日后还敢于向我大清挑衅不成?”

    皇帝抬起头,迎着奕明亮若晨星的眸子,他真想把心底的话说给他听,但终于还是化作喟然一叹,“这……,现在还不必成为你我君臣忧烦之事,且看日后吧。”

    奕大感失望他以为借助这一次年节和皇帝共聚的机会,能够听他说出更多让人震撼的话来,不想最后的结果还是如往常一样,皇上四哥稍lù锋芒,又偃旗息鼓的缩了?

    “皇上,皇上若是早知东瀛人有此图谋,又何必留此养虎之患?”

    “你说的太言过其实了。叫养虎为患?难道你以为,日本人真的会成为我大清的敌人吗?”不跳字。皇帝冷冷的瞪着他,“老六,你是总署衙mén领班大臣,若是从你这里就存着这样的心思,让下面的人如何办差?到时候真要闹出两国外jiāo纷争,又当如何?”

    奕目瞪口呆,这和刚才的完全的背道而驰嘛转念一想,明白了,皇帝也是为了日后在朝臣面前有所jiāo代,存心唱一出戏,那就顺着他的语气答话好了。“是,都是臣弟的处。今后不敢胡luàn言语了。”

    听他如孩子般认,皇帝勉强一笑,“你坐下,老六,坐下陪四哥说。”

    奕心中一热,他这样的自称,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到过了。躬身答应着,在绣墩上坐了下来,“老六,四哥不是不你,只不过有些事一经众口相传,就容易变换了原来的味道。这还是百姓小民,遑论朕躬?”

    “……司马文正在资治通鉴中曾经说过,为人君者,动静举措不可不慎,发于中必形于外,天下无不知之。你我君臣不可不谨凛慎重啊”

    奕当年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课业相当好,而《资治通鉴》也是皇子及伴读必学的典籍。皇帝这句话的出典是在《武帝纪》中,当时武帝纳河间赵婕妤为新宠,命其居钩弋宫中,怀孕十四月而生刘弗陵。武帝很喜欢这晚年而得的孩子,他说上古圣君的尧就是怀孕十四月而生,今钩弋亦然。”一时高兴,乃命其所生mén曰尧母mén。

    这件事不过是武帝心血来cháo所起,但后来为人利用,引发了巫蛊之祸,连带着太子也落得个客死异地的悲惨下场所以司马光于此有一番评价,大意是说,皇帝出言做事,要时时,因为一旦有从心而行的,就可能会为下面的人所利用,造成极坏的影响。

    这段典故,奕自然也是的,再联系到君臣两个今天所谈的话题,以及他突然而至的奇怪的言论,于是奕便尽数通晓了,“臣弟明白了。请皇上放心,日后臣弟自当谨慎,不为日方所míhuò。”

    “就是这样了。”皇帝说,“至于日本人提出的请求,朕想,晚办不如早办,这也是扬我国威的一个很不的途径——开年之后,军机处廷寄山东和辽宁两省,让各处驻防海军的提督、管带准备准备,到四月份,chūn暖huā开的时候,即刻生火起锚,东渡日本。”

    又答应了一声。看看没有其他的事情,他就准备跪安了。

    “老六,还有件事,你先坐下,坐下。”待奕落座,他说,“你今年也有四十岁了吧?”

    不他为问这个,含含糊糊的答应着。

    “有些事啊,了也就了,总不能因为怨恨过往逝去之人,而伤了在生的后辈之心,嗯?”

    “皇上这话,臣弟不解。”

    “你不是不解,只不过兀自不肯原谅他罢了”皇帝喟叹一声,“澂儿……固然有不孝处,但他已经不在了,你何苦还为了恶其余胥,连他所生的骨血也不认?老六,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每日散朝回到府中,面对寒屋冷灶,……”看他神情索然,皇帝没有再说下去。

    奕双目含泪,听皇帝,心中làng涛起伏他有两个,一个是早逝的载澂,还有一个叫载渮,后者生于咸丰十六年,后来过继给老九奕譓,nòng到他反倒膝下空虚了。

    载澂当年在京中没少胡luàn折腾,也有很多nv子为他生下孩子,男nv都有;在他一病而殁之后,管家也曾经委婉进词,想请王爷点头,从中选几个年纪尚在稚龄,可堪调教的带回府中来,日后长大,代其在乃祖身前尽孝。但奕恨透了这个不孝子,对他的这些孩子,也是恶其余胥,管家的话,更是一概不准——皇帝今天说的,就是这件事。

    第101节借jī孵蛋

    第101节借jī孵蛋

第102节坐而论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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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节坐而论道(1)

    一个月的封衙期内,皇帝寸步未能离开大内,偶尔到军机处一次,也成了难得可以悠闲的机会。3∴35686688

    正月十四日,眼见开衙在即,这一天是曾国藩当值的日子,一步迈进军机处北值屋,就看见皇帝居然比自己来得还早,正在笑眯眯向他看来,“臣参见皇上”

    “行啦,这又不是朝堂奏对,朕也是实在闲极无聊,出来走一走的。”皇帝面带苦笑的说道,“来,和朕一起坐下说说话。”

    曾国藩知道他这一年封衙期内,始终寸步未离禁城,只好以在军机处和大臣们闲聊,作为消遣的方式——像今天这样,君臣同坐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来得这么早,倒是新鲜,“皇上,可是有事?”

    “说没有就没有,说有也有。”

    “皇上若是有jiāo办的差事,不妨吩咐下来,老臣愿竭尽犬马,为君分忧。”

    “朕估量着,今天是你当值,所以才过来,就是为了和你说几句话。”他说,“曾纪泽在总署衙mén中当值,已经有将近一年了吧?”

    “是。”

    “朕知道他做得很不错,虽然并非是宝廷、荣禄、志颜等人那样,从同文馆科班出身,但却也能够不以华夷之辨为借口,忠心王事,可见是你曾国藩教养的好啊。”

    “老臣不敢。纪泽小儿,全无才学,méng皇上不弃,简入总署,也为有以效死之心,上报主知。”

    “朕本来想拨冗见他一次,但他品秩太低,贸然传召,引发外间物议,反倒于他仕途不利。”皇帝说了几句,随即话锋一转,直抉正题,“十一日的时候,老六入值,他和朕说,朕上一年十一月在英国公使馆中的一番说话,在西洋各国引发了极大的反响。各国都表示了笼统的欢迎,至于往来我天朝和本国的商船队,更是纷至沓来;旁的不提,想来只是咸丰二十一年的各口关税,又要又一番新气象了。”

    曾国藩一笑,皇帝富有四海,但这个贪财的máo病,真不知道是从何而起的?但凭心而论,这二十余年中,国力蒸蒸日上,朝廷举凡有什么大的举措,也从来不曾为府库不足而有任何窒碍,说起来,也实在是他的功劳

    只听他继续说道,“特别是新统一不久的德国,因为和我大清并无正式的往来,所以托请英国公使,转jiāo了一份由德国外务部呈递总署衙mén的外jiāo知文,大意是说,感谢中国皇帝陛下于各国友好往来人士的欢迎举措,并邀请中国大清政fǔ派出适当的仪从,对德国进行访问。”

    洋务之事,曾国藩是不懂的,他也不愿意chā手过多,给人以揽权的迹象,因此只是听着,却不ch以呢,朕想开年之后,派人去一遭德国,看看彼此双方有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以宝鋆为正使、志颜、宝廷、曾纪泽为副使。你以为如何?”

    “皇上决断,自然是极好的。”曾国藩稳稳当当的说道,“不过臣以为,纪泽草茅新进,西语未称流利之外,于西洋礼法也从未有潜心研习之机,此去德国,臣恐他一时不察,有辱国体。所以臣想,还是将其从出使人名单中检出吧?”

    “就因为很多事情他还不熟悉,所以要多多学习。你这个做人老子的,不说让孩子有历练的机会,怎么反倒推拒呢?”皇帝含笑说,“此事就这样定下来吧。”

    “是。”

    “还有一个事。是朕听肃顺说的……”他三言两语把肃顺奏陈的,李鸿章和翁同龢征询,看能不能让赫鹭宾之子小赫参加中华科场会试一节说了,最后问道,“朕知道你腹笥宽,你倒说说,若是朕专为此降旨,准许小赫一体入闱,有没有前例可循的?”

    “这,只有前唐后宋的时候,曾经有准许西洋国人一体入闱的先例。圣朝以来,从未与闻。”曾国藩说,“但臣想,西洋百姓,倾慕中华文化,这也正可见我大清国力正隆,引八方来投的盛世景象——皇上若是恩出格外,原也不妨。”

    “不你没听明白朕的意思。容许小赫入闱,不要算做是朕恩出格外,而是要以常态之法,就此绵延下去”

    曾国藩不以为然,有一个小赫就已经是破天荒之举了,还要正式作为朝廷立法,允许各西洋国家的百姓入闱同考?不要说百姓是不是乐见,只说实际,怕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吧?nòng到最后难免留哗众之讥,却未必能收取宠之效呢

    他说,“我中华文明历经五千年而从无失却道统,朕以为,全在教化人心。换言之,也是在于同化二字”

    曾国藩郑重点头,这一点上,他倒是于皇上的说话心有戚戚焉的。当年的满洲铁骑无敌,以关外一隅而取天下,但入关之后呢?到今天二百年,早已经不复见当年的英武身姿。这其中固然有旗人贪酷堕化,但对于汉文化的追求,使得满人日渐消磨往日豪情,也不失为一个很主要的原因。

    “所谓马上取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就是这个道理了。”皇帝说道,“朕不是说武功不足恃,那是国家承平,百姓安居的第一保障。但武功用之于本国也还罢了,用之于外国,实在是无奈之下的最后选择。理顺人心,使百姓安于各执所业,还是要靠这种……文化,或者说文明的力量。”

    “臣,不明白。”曾国藩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其实很简单的。如同小赫这样,肯于埋头学习我大清《四书五经》、《朱子格言》等圣人典籍,就可以看得出来,在小赫父子的心中,我中华上国文物,实是强于他本国传承而下的。否则的话,小赫不清不楚的,忽然起了这样的心思做什么?贪图那几两俸禄银子吗?”

    “皇上所见深远,臣不胜钦服之至。”曾国藩恭恭敬敬的答说,“但若说只在这一科就准许小赫入闱,臣恐失之急切,不如将此事jiāo部公议,待有所定见之后,再让小赫下场科比?”

    “嗯,朕本来也没有打算着就在今年让他入闱。”皇帝说道,“不过,若说下场,你以为,让他在哪一省站额?”

    曾国藩也觉得有些头疼,小赫哪一省的籍贯都不是,让他到哪一省去参加乡、省这两级考试?“那,臣想,不如作为特例,所有有志于走我中华仕途正道的西洋学子,都由朝廷降旨,在北京专设一区,容许彼等入场考试?”

    “也好。此事落定之后,就照此办理”皇帝笑着说道,“翁同龢和李鸿章说,错非给小赫编入‘洋皿’,这固然是他一时戏言,但也不妨就此当真。等开年之后,朕就降旨,编一个洋皿,又当如何了?有这么多西洋人到国求学,日后朝堂之上更可以见一些金发碧眼儿,岂不也是朕武功之外,文治之盛吗?”

    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已经是在憧憬未来美好的前景了。曾国藩无奈苦笑,还要外国人在中华的庙堂上出入?只怕仅是行礼一节,就会让他头疼呢这会儿不敢打断他的美梦,只是赔笑点头。

    皇帝转而又问道,“是了,长公主也快到临盆之日了吧?”

    “是”曾国藩答说,“自从长公主……”

    皇帝奇怪的一笑,眼神向他扫过来,“朕以长公主称之,是为了心疼娇nv,这是朕一己之sī;你是他的长辈,直呼其名即可——此事,朕给过你旨意的。”

    “是,皇上爱重老臣,臣感佩莫名。但长公主是臣的主子,臣不敢有丝毫失礼之处。”

    “若是你这样说话的话,就枉费了朕的一片心思了。”皇帝并不以曾国藩这样很得体的奏答满意,“她是朕的nv儿,这没有错。但嫁到你曾家,就是你曾家的媳fù——汉人有话,出嫁从夫,难道不是的吗?”

    国藩于这样的事情寸步不让,亢声答道,“nv子三从四德本是古训。但为人臣者,更要知礼守法。长公主天潢贵胄,皇家血胤,臣又岂敢直呼其名?”

    皇帝的眉梢向上一扬片刻之后神情放松下来,“算了。看你这副道学家的样子,朕就知道,怎么也说说服不了你的。你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他问道,“她近来的身子可还好吗?”

    “长公主的身子很好。”曾国藩说道,“皇上和皇后派抚屏公过府,几番请脉,都是脉象平稳,母子安康。”说到这里,他也忍不住笑了,屈膝从座椅上下来,跪倒在地,“臣……皇上将长公主委嫁,一年之内,为臣府开枝散叶,臣代先父母,叩谢皇上恩典”

    皇帝有点不好意思了,nv儿嫁为人fù,为夫家开枝散叶本是伦常,给曾国藩这样一nòng,让他觉得怪怪的,“算了,你起来,我们接着说话。”

    曾国藩答应着,爬起身来,“曾国藩,你今年多大年岁?”

    “臣是於嘉庆十六年生人,今年虚度五十九chūn。”

    “到今年的十月十一日,就是huā甲之庆了吧?”皇帝笑着点头,“嗯,到时候要认认真真的庆祝一番。朕亲自为你庆祝”

    “老臣贱辰,岂敢劳动圣上?”

    “你我君臣,彼此投缘,机遇相得,至今也有整二十年了。”皇帝含笑说道,“有时候啊,你别总和老六似的,拿朕当大清国的皇帝,连一点兄弟情义都看不着;朕倒盼着你能够像肃顺那样,心中敬爱主子,但时不时的,和朕说说闲话,朕反倒更加高兴呢”

    曾国藩真是心中感动,抬头看着对面男子明亮的双眸,不敢bī视太久,又垂下头去,“老臣以一介文臣,méng皇上不次捡拔,信任有加,这份对皇上忠悃之心,臣……”

    “行啦行啦。你的心,朕知道。所以朕说,若论忠诚、血诚,你曾国藩不做第二人想,但就是不及肃顺那般的可爱哈哈”

    曾国藩再一次苦笑起来。

    和曾国藩在军机处畅谈得痛快,皇帝也不回宫,径自传旨,“今儿个在军机处用膳,着御膳房伺候”又一指他,“你和朕一起用膳”

    还不及曾国藩跪倒谢恩,听mén口一阵脚步声起,熟悉得很的阎敬铭的说话声随之灌进,“涤翁,今儿个过府给老大人拜年,不料忘记了早编好的日程,……涤翁可在?”

    说话间mén帘挑起,阎敬铭在前,袁甲三在后,两个人步入军机处,从外到内,双目不适,一时间没有分辨清楚,等到看清楚了,二人唬得就地跪倒,“臣,叩见皇上”

    “阎敬铭,你越来越威风了?”皇帝面sè如水,瞪着前跪的阎敬铭,“身为军机大臣,在这样的枢庭之地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臣……死罪”阎敬铭也是合该倒霉,今年过年,他是回家乡过年的,过了正月十一才回来。他是西北籍人在京中最称位高权重的大臣,这一次回故乡,从省到府,故乡父老,这种迎请之事,无日无之,他本不善饮酒,但乡梓盛情难却,只好勉为其难了,几近一月而下,可以说每一天都长在醉乡。

    后来他实在有点坚持不住了,便托词京中开衙在即,从山西启程,赶回北京。一路上,他心中都存着一个很愧疚的念头——旁的人都是在京中留值,偏偏只有年纪最轻的自己一走了之,不知道是不是劳累到几位老大人了没有?因此打定主意,一回到北京,就到军机处入值,让其他几个人抓紧这些时间,多多休息。一切都由自己来做。

    回京之后的第二天,和他京中寓所距离最近的袁甲三知道他回京来,赶过来为他拜年,后者也是刚刚从河南老家返回不久,说了几句话,阎敬铭要到军机处去,正好袁甲三闲来无事,也就跟着一起来了。

    皇帝训斥阎敬铭几句,又骂袁甲三,“你袁氏一族,以你为尊,和曾国藩一样,都算是理学前辈。就这样听着他大言放肆,连说也不说一声吗?朕看你们是一对糊涂虫”

    袁甲三大感委屈,他是体仁阁大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同样是朝中一品。但内阁学士,不得如军机,也算是有名无实,这一次跟着阎敬铭来,本来是想借着给曾国藩拜年的机会,彼此亲热亲热——他知道文祥老病侵寻,命不久矣。到时候一定会再增补一员,以他的资历和年限,都可算是不做第二人想,但自己年纪太大,比曾国藩还要长上五岁,未必能够入得皇上的法眼。不过,若是能够得曾国藩一言助力,临终之前,为人叫一声‘中堂大人’就不是奢求因为这样的缘故,他才会不顾马齿,反过来主动到阎府拜年,进而跟着他到军机处来的。

    不料求荣反辱,眼见皇帝居然在座,而且面sè不善,袁甲三暗叫不好,这一次能够全身而退,怕就是妄想了因此趴在地上,碰头有如捣蒜,“皇上,老臣昏悖,老臣糊涂请皇上恕罪”

    曾国藩却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他知道皇帝为人忠厚,断不会为这一点小节而重责老臣的,果然,说了几句,皇帝摆手让他二人起身,“可用过午饭了吗?”答曰不曾用过。“正好,今儿个你们两个人好口福,和朕一起用。”

    阎敬铭咧开丑脸一笑,“不瞒皇上,臣就是打着今儿个能够遇到皇上,méng主子赏食的念头来的。臣连早饭还没有吃呢”

    皇帝扑哧一笑,又有些好奇,“阎敬铭,朕知道你不喜说笑,今儿个是怎么了?”

    “臣méng皇上给假,回园祭祖,双目所见,俱是繁华盛景,乡梓百姓,念及皇上数十年来隆恩不绝,言语之间,一片赤诚”阎敬铭一面说,一面逐渐收拢的笑容,正sè说道,“臣看在眼里,感在心头”

    “臣从晋省启程还京,路上时常在想,人言为官一方,有遗爱于民,此固然是君子立身之道。但却也并不完美。若是接下来上任的是一任贪酷官员呢?百姓仅仅得了数年惠政,接下来又不知道要受多少年的苦”他说,“正因为如此,才可见我皇上爱民如子,忧民如伤的无尚圣怀正是为了有皇上这样的明君,才有了百姓数十年的安康景况晋省百姓托臣对皇上说,愿皇上天子万年,保佑天下太平,百姓富足”

    皇帝也真的有些感动了,双眸中神采连连,不停的点头,“听你所说,山西百姓如今的日子还过得下去?”

    “比之当年,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各府道县,不论士农工商,一派富足。臣便服而行,值此新年期间,街市上繁华以及,而且,从百姓的面容上可以看得出来,这种欢欣都是发自内心,全无半点虚假”

    “如此看来,这二十余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嗯?”

    “岂止是没有白费,依老臣所见,皇上以百姓为重,诚乃是千古未有的第一圣主啊”

    皇帝为袁甲三的话高兴起来,眼见御膳摆好,挥手让几个人入座,“坐吧,都坐,和朕一起用膳”

第103节双美闹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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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节双美闹塌

    名为和皇帝一起用膳,实际上是不能同桌共进的——御膳房的规矩是,所有的菜品都要同样做出两份来,一份进奉皇帝,一份用作打赏。TXT电子书下载**皇帝用哪一种用得顺和胃口了,也不管臣下是不是喜欢吃,自顾自的一摆手,“把这个赏他们。”

    皇帝赐食,对臣下而言是极大的荣幸,不但要立刻离席谢恩,还要一点不剩的全部吃光。

    片刻之后,三个人起身到御前跪倒谢恩,“都起来吧。”他摆手示意,紧接着问到,“阎敬铭,若是日后天朝海圉有警,不得已要打一场倾国之战的话,户部能不能支应得住?”

    阎敬铭吓了一跳,转而放松下来,他以为皇帝只是在居安思危,并未多想,“臣想,若是以咸丰十一年为例的话……”

    “不,你没有听明白朕的意思,朕是说,一场倾国之战,日后建成的北洋、南洋海军不提,只是陆上所调动的绿营兵士,就要在百万上下。时间嘛,大约要打上个三五年之久。你说,这样的情况,户部能支应得住吗?”

    “这,若是能够在半年之内休止战事的话,臣自问还能禁得住;若是如皇上所言,要打上三五年之久,只恐朝廷部库所存,很难应付得下来。”

    “怎么呢?”皇帝问道,“这近十年的时间,户部银库中的银子都推挤如山了吧?总数不下三万万两,还不够应付的吗?”

    说到这样的事情,阎敬铭又恢复到原先硬邦邦、冷冰冰的神sè,“不够。”他跪在地上,掰着手指头计算,“以六十万士兵计算,绿营军饷,每月六两五钱,这就是三百九十万;三年就是一千一千一百七十万两;而臣所计算的,还仅仅是绿营士兵的饷银,各级长官并未包括在内。若是一概叠加而上的话,臣估计,总要在一千三五百万两以上。”

    皇帝也不抬头,径直拿起一张纸,一支笔,“你接着说,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粮饷。六十万人,每天人吃马喂,一天按照三斤粮秣计算的话,就是十五万石,合计银两三十万有余;再加上运输之用,每日所需就要在三十七万两;若是打上三年的话,就须银……”他快速的心算了一阵,“只是这一项,就要huā上三亿两银子仅仅是这粮草之用,就足以把我大清这二十余年的积攒全部huā光”

    皇帝也得出了答案,“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兵士在战争之中受伤或者死亡的抚慰金。”阎敬铭木口木面的说道,“依咸丰十一年我大清与罗刹国jiāo战为例,仅此一项,就要支出不下三百万两。”

    皇帝使劲嘬着牙huā子,像是牙疼似的,自顾自嘀咕,huā这么多钱?如何承受得起?这还说是在三年内完成战事,若是完不成呢?若是要加派更多的兵源呢?那得huā多少钱?

    曾国藩几个却没有半点愁容,大清国力正在全盛,甚至超过康雍乾三朝的最辉煌时刻,四海升平、百姓富足,二十年中三场对外作战,都取得了全胜的战果——又有什么人敢于冒犯?皇帝所说的,大约只是心血来cháo之议吧?

    皇帝思考了一会儿,自索无解之下,也没有兴致再在这里和他们闲谈了,管自起身,在几个人跪送下,举步走出军机处,“皇上,天sè愈发冷了,万岁爷回宫吧?”

    他正是一肚子不合时宜,杨三这样一句话也更增添了他的烦燥,“狗奴才也轮的到你来管朕的行止吗?滚开离朕远点,看你就腻歪”

    杨三不明白为什么会挨骂,也不敢还嘴,乖乖的退到一边,不敢说话了。

    皇帝理也不理,管自没头苍蝇一般,全无目的的向前踱着步子,若是照曾国藩等人刚才的言行来看,他们只会把自己的话当做是一时玩笑之语,这自然也不是什么过错,眼下大清国力正强,与西洋各国jiāo好,又是连续大胜了几场对外作战,还有哪里会有兵燹隐患?至于需要huā费三年时间来铲平的对手,更是一个也不存在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如今的朝堂上下,都沉浸在一片文恬武嬉的气氛中,即便自己说出日本的威胁,也不会给别人当真的吧?

    那么,自己对于如今已经有了极大改变的态势,是不是有些过于忧虑了呢?大清已经不再是历史上的大清,日本人是不是会畏惧于这个近邻的武力,而打消了本来在历史上会针对它及周围各处属国的狼子野心呢?

    不会的他这样想。TXT电子书下载**日本想要发展,是一定要走出大海——现在的大清比历史上真实的中国虽然有了强大的海军和陆军,但要说日本人就会因此而畏惧,甚至打消侵犯的念头,就太乐观了。日本人可能不会再如原来的一样,以武进派为先,政客为后,文武两途分别侵近,一点一点蚕食,终于导致百数十年后那一场血火大地给中华民族带来的无限屈辱

    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就绝对不能容许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绝不他在心中再一次对自己发誓——即便的天下人都不认同,朝臣中有再多的反对声音,也要一以贯之的进行下去,就是为此得罪了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转念一想,思绪又转到军机处几位大员的身上,奕不提,曾国藩、许乃钊等人都已经年华老去,只知道明哲保身,都不是日后可以支持和帮衬自己完成这千古大业的臣子的对象,这样说来的话,下面或者就该琢磨琢磨,在军机处中引入一些年轻人了。

    这样的人才俯拾皆是,如沈葆桢、如翁同龢、如崇实、如王有龄等,或者xìng情果敢、或者学识渊博、或者忠悃无sī、或者一腔正气……不用再想,太多了皇帝骄傲的翘起了嘴角——这二十年的辛劳和默默准备,也并不是没有收获嘛。

    他心中胡luàn的想着,脚下站住,向周围打量,不知不觉中,在内院转了一大圈,已经到了漱芳斋前,这里是那个叫足利贡子和聪景俊怜的两个东瀛佳丽的寝宫。他驻足不前,顾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话,刚刚到未申之jiāo。”

    皇帝侧耳听听,漱芳斋中声息全无,头一个举步入内,杨三刚才受过教训,也不敢再多言多动,和惊羽对视一眼,在他身后跟了过去。

    脚步轻缓的走进斋中,皇帝忍不住呲牙一乐:暖阁外的正殿中,几个太监、宫婢坐在那里,背靠暖气,身前放着火炉,可能是温度很适宜的缘故,一个个神情慵懒,有几个人睡眼惺忪,正在打盹儿。听暖阁之内,有很轻微的鼻息声,可能是在睡觉。

    殿mén开启,有冷风灌入,有两个小太监睁开眼睛,正待呵斥,看清楚来人,忙不迭的跪倒下来,“皇……”

    “嘘”皇帝先一步伸出手指,竖在chún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则脚下不停,走进暖阁中。这一下,他心中更觉得好笑了。

    软炕上,足利贡子和聪景俊怜一里一外的躺在chuáng上,二nv正在做海棠chūn睡,贡子也就罢了,聪景俊怜的睡姿甚是不雅,仰面朝天的躺着,被子搭在身上,手脚全开,摊在贡子的身上,后者蜷缩成一团,像个可爱的猫儿一般,尽量向chuáng内躲闪。

    他走到chuáng前,向内挪动了一下怜嫔的手脚,挨着她坐下来,聪景俊怜全无察觉,小嘴微张,lù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不时还蠕动几下嘴chún,似乎在梦中吃到什么好吃的物什,喉咙中哼唧几声,用母语嘀咕着,他也听不懂。足利贡子却很老实,动也不动的蜷在一边,睡得很是香甜。

    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凑过头去,在怜嫔微微张开的chún上啄了一下。后者兀自酣睡如故,全无察觉;皇帝又觉好笑,又觉好玩儿,一时间sè心大起,越过怜嫔的身子,侧着脸在贡子的chún上也wěn了一下。

    却不想贡子的睡眠很浅,还不及他wěn上自己,就觉察出chuáng上多了一个人,但终究是沉睡未醒,不辨虚幻,以为只是在梦中有所感,但等到男子的chúnwěn上自己,nv孩儿惊醒过来,喉咙中尖叫一声,“啊”双手胡luàn抓挠,以为抗拒,“哎呦”

    皇帝闷哼一声,身体向后一躲,脸上、脖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不用看也知道,定然是给她尖利的指甲抓破了,“好疼啊”

    “皇上,您怎么了?”听到里面的声音异常,惊羽几个赶忙冲了进来,“让我看看,啊?都抓破了。杨三,传太医”

    “哎,哎”杨三答应一声,转身yù跑,“回来”皇帝叫住了他,“不过一点擦伤,传什么太医?真是大惊小怪。”

    杨三站在原地,无所适从,还是惊羽点点头,后者这才退了出去,“皇上,这大冬天的,若是伤口冲了风,可就不是小事了。还是传太医进来吧?”

    “不用。”皇帝回头向chuáng上看看,二nv都已经吓醒了,瞪着明亮的眸子,满面惊恐的看着自己,“这也是朕应得之咎,怪不得她们的。”

    足利贡子这才想起来请罪,只穿着贴身的小衣,在榻上跪倒,五体投地的以额贴掌,“都是……我的不好,请您原谅”

    “算了,朕也有错。”他低头看去,足利贡子双手摊在锦被上,五指纤纤,上面涂着红红的豆蔻,看上去明yàn极了;只是畏惧重惩,身体微不可绝的颤抖,“朕不怪你,起来吧。”

    足利贡子这才坐起身子,暖阁中虽有暖气,但尚在冬日,她两个衣衫单薄,难免有娇躯生寒之感,这还不算,nv孩儿猛然惊醒,刚才在榻上只顾着惊恐和畏惧,这一会儿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赤luo的一双**都尽数袒lù在男子眼前,偷眼看过去,果然,他双眼发亮,倒像是发现了什么难的的宝物一般。双脚不lù痕迹的向内缩一缩,殊不知,这种半lù半掩的风情,更让男子心动。

    一边拥被而坐的怜嫔终究是承过恩宠的,不似她这样在室的少nv一般娇羞畏怯,“皇上……”她cào着仍旧不是很熟练的汉语说道,“您……今天怎么到奴才的宫中来了?”

    “啊?啊”皇帝正在满腔绮念,怎么没有注意,这个贡子小姐也是天真可人,一团娇憨呢?居然放着这样的美食半年有余,却不曾品尝过一口?这样也好,总能有新鲜的果子吃吃,岂不是如同每日都能给自己创造惊喜一样?想到这里,他sèmímí的笑了起来。

    “皇上,人家问您话呢?”

    “什么?”

    “原来您根本就没有听人家说话?”怜嫔微微嘟起红润的嘴巴,又问了一遍。

    他终于打起jīng神,向她看去,见她美目流盼,娇嗔可人,比之刚刚入宫承恩之后更多了几分风情。兼且一个软腻的身子坐在身边,罗纱质地的小衣下**半掩,鼻中脂香怡人,心中绮念大炽,“朕想你了,不行吗?”

    说完伸出手去,拉得她身子一歪,倒在自己身上,软yù温香抱满怀,皇帝越发觉得情热如火起来。手掌顺着她雪白光洁的xiōng膛mō进去,捉住了紧就就的一团小rǔ,舒缓有致的róu捏起来。

    怜嫔向一只完全雌伏的小兽般,微蜷起身子,却将雪白的xiōng膛和柔软的肚皮都展lù在男子眼前,喉咙间呻yín有声,片刻之后,一双白白的小手主动的伸到男子胯下,握住了他,前后动作着,“皇上,这样您舒服吗?”

    “嗯,舒服。”他的口舌tiǎnnòng着她吹弹得破的面颊脖项,一手松了她衣带,将衫儿扯散半边,竟将nv子一只滑腻弹手的**掏出来肆意把玩。

    这样极少有的白昼宣yin,让怜嫔也同样的jī情迸shè,身体全不闪避,反而tǐng起上身,给他更多的方便,下面一阵酥麻,自觉后yīn雨流淌,瞬间打湿了tuǐ间一片。

    男子一边wěn着她,一边在她耳边说着绵延不绝的情话,“你……真甜,朕简直要化在你身上了”

    怜嫔感从中来,抬起朦胧若雾的眸子,眼中只见这英俊的枕边人,再无旁人存在似的,探过头去,和他深深接wěn。长wěn片刻,怜嫔羞怯的一笑,“皇上,容奴才伺候您吧?”

    “好啊。”他并未多想,随口答应着。

    却见怜嫔面红过耳,娇媚的将满头披散的乌云拨向一边,lù出半面脸颊,随即低下头去,趴于男子的胯间,解开他的腰间束缚,用嘴巴将他的昂扬释放,香舌一tiǎn,感觉男子身体微颤,轻笑声中,大力吞吐起来。

    皇帝长长的呻yín一声,“小妖jīng几时学会这……一招的?”

    怜嫔娇俏的抬起头,“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皇帝这一次连话也懒得多说,用力向下一按她的臻首,nv子心领神会的一笑,再度埋头向下,忙碌了起来。

    怜嫔的动作并不熟练,远不及瑰嫔,但这种青涩的羞臊和动人的yòuhuò,令男子反而更有无上的快感,眼睛胡luàn的向一边看过去,贡子惊讶得双眼如铜铃般大,满面通红的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二人,如此jī烈的chūn宫戏码对她这样一个尚在室的nv孩儿来说,也确实是过于疯狂了一点。

    皇帝邪念顿起,把近在咫尺的贡子拉到身边,空出的双手用力一扯,衣衫被撕开,贡子成了上空美人,托起她的丰盈,嘴巴凑过去,含住了一点娇红,恢复到婴儿本能,大力shǔn咂着。“您……”

    “怎么?不喜欢朕这样爱你?”百忙中男子抬起头,笑嘻嘻的望着她,调笑的问道,同时一只手拍了拍怜嫔,示意她暂时停止。

    “不……”贡子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但却有一丝明悟,怕是今天,自己的处子之身就要保不住了

    “不是就好。”男人嘿声笑着,一把拥着她,放倒在chuáng上,怜嫔心思极活,主动跪起来,帮着他脱下身上的衣服,又拉过锦被给他盖好;接下来转过身去,在贡子耳边,用日语说了句什么。这句话大约不是什么好话,贡子羞得面sè通红,却勇敢的点点头,跪起身子,脱得一团赤luo,然后撩起被子,弓起美丽白皙的tún,钻了进去。

    等到臻首从枕边再探出来,正躺在皇帝大张开的臂弯中,二人目光相碰,贡子羞得‘嘤咛’一声,闭上了眼睛。

    这等nv孩儿家羞怯怯的表情,他见得多了,浑不在意的从聪景俊怜身下chōu出手臂,向她笑了一下,“等一会儿朕再来疼你。”所谓腾起半边身子,转身wěn住了她的两瓣红chún。

    一片咿唔声中,分开nv孩儿的双tuǐ,将胯下的凶器顶在她略见湿润的tuǐ间,濡nòng了几下,已经入体过半。足利贡子终究是含苞待放的处子,黛眉深蹙,美目含泪,望着这刚刚得到自己清白身子的男子,“疼吗?”

    “疼。”

    男子嘻嘻一笑,腰腹用力,更加猛烈的深入进去,这样的动作,带起nv儿家一声长长的呻yín,“啊”

    皇帝邪情上涌,一把掀开锦被,眼睛看过去,nv子白皙而细腻的tuǐ间,缕缕血丝顺着他的动作流淌,将身下的被褥染成一片红霞。

    片刻之间,连采娇huā,一朝欢愉,元阳尽泄。皇帝满足的躺在二nv中间,怀中拥抱着佳人,心中的这份愉悦无可言喻,“还疼吗?”

    “已经不大疼了。”贡子羞红着脸蛋,轻声说道。

    “朕以后多疼你几次,你就只会觉得舒服,再不会觉得疼了。”怀拥双美,他的心情大好,无比**的调笑,“哦,朕忘记了,你进宫良久,还没有封号呢,就封你做利贵人吧。”

第104节 两省报销案(1)

    e^看由为您提供]武动乾坤====正月十九日,封衙期结束,休息了整整一个月的大小官员重穿戴起朝服,挂上朝珠,到各自所属的衙mén中办差

    皇帝心中一直挂念着封衙期内和阎敬铭几个人的一番对话,军机处叫起的时候,又一次问起了此事,“如今户部银库中有多少存兴了

    “确切数字,请容臣下去之后认真梳理,再来御前回奏”阎敬铭这样答,“但臣粗略估算,总在三万万六千万两上下”

    “嗯,明天,把准确的数字报上来这些钱看起来很多,但一旦国家有事,银子就得像水一般的huā出去,再多的钱也不敷使用”他说,“今后啊,很多传办的差事该免就免,该省就省,别总想着国家有钱,用起来大手大脚,没个节制;等到正用的时候,捉襟见肘”

    “皇上所言极是,臣当认真晓谕臣下”

    “还有,上一年云南、广西两省报销的军费银子,怎么huā了这么多?朕记得对俄罗斯作战的时候,也只是一千余万,这回的时间短,士兵伤亡的情况也好得多,怎么反倒多出很多呢?”

    “回皇上话,这里面有个缘故”阎敬铭不慌不忙的说道,“此番所用的贰仟叁佰万两银子,有一大部分是用来休整海军在海战中损毁的船只另外,兵部又向安庆造船厂及马尾造船厂订购了十二艘雷加级炮舰,因此之故,huā用也就大了一些”

    “这也就罢了”皇帝说道,“朕知道,历来这种军费报销,都是户部、工部、兵部的办、主事大发财源的好机会咸丰七年、咸丰十一年两场大战之后看来,即便是朕一再申令,却也没有很大效果——这些hún账东西,刀架到脖子上兀自不肯缩阎敬铭朕告诉你,这一次户部差事再要是出现如此下贱的事体,不论追查倒谁,朕都一概不饶到时候,先从你你这个奉旨管部的军机大臣办起你别怪朕言之不预,嗯?”

    阎敬铭心中一惊以头触地,“臣都记下了”

    退下之后,阎敬铭暗自惊心,向来军费报销,是户部司官与办的生财大道而据京中传闻,以户部shì郎署理尚的王文韶和另一名军机大臣,牵涉在一桩报销案内,据说是纳了巨贿

    云、桂两省的报销案在上年年底就已经发动,两广总督岑毓英和云贵总督刘坤一分别派出粮道崔尊彝和永昌府潘英军携带巨资,来京打点走的是太常寺正卿周瑞清的路子

    周瑞清是正三品的大京官,但同时任军机章京,为他二人分别向王文韶、景廉游说他来的时机也是甚巧,杜翰因病请假赋闲在家,由王文韶署理部务,大权在握,足可了事但户部办要十三万银子,讲价讲不下来的当儿,周瑞清前后弥缝,一手托两家,所以户部办让步以八万两银子了结

    凡是军费报销案子虽由户部主管司承办,但一定要知会兵部和工部牵涉既广,难包内幕不会泄lù,倘或说了无用,则徒然结怨,不过sī下诽薄叹息而已

    旁的人也还罢了,在户部衙mén中当差有将近两年之久的三阿哥载,虽然他任职的福建司和这一次军费报销所属的没有直接关系,但彼此都是在部中任职,只是捕风捉影听到的消息,也足以让年轻人觉得震惊了

    但他多了个心眼儿,并未直接到御前去找皇帝诉说,转而在退值之后,到了老师的府中,给老师和师母请过安之后,师弟两个在房对坐,“学生想,将此事向皇阿玛禀明,也好彻底整治整治京中各衙mén的这些歪风老师以为呢?”

    徐桐沉yín片刻,摇摇脑后的小辫儿,“此事,难啊”

    “老师这话怎么说?”

    “三阿哥,你有这一番革弊兴利的勇气,为师自然不好拦阻,但你想想,即便奏报给皇上,到时候把这些人杀的杀,抓得抓,就能解决了吗?咸丰七年、十一年的时候,两次对外用兵,为报销军费银子一事,朝廷杀的人还少吗?”

    甘疑huò的眨眨眼,这两件事爆发的时候,他年纪还很小,不知其详,“也是有人从中侵鱼吗?”

    “照我看来,比之这一次,还好一点哩”徐桐是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那两次,一次是朝廷初次对外征战;一次是皇上亲自领兵在外军中各种苛求,皇上心中总还有一本帐,下面的人也不敢肆意妄为;而这回,情形又自不同啦”

    他说,“若是爆发起来的话,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人头落地,家破人亡呢”

    “那,照老师这样说,就由着他们贪吗?”甘终究是年轻人,自己表面上是户部普通办,但内里却是天家血脉,自问不能做到对京中各部院中的这些弊政视而不见,“朝廷……皇阿玛这些年励jīng图治,所积攒的这些身家,就白白落入这些人的口袋?”

    徐桐微笑起来,“这■是不行的不但不行,而且此事一旦爆发,皇上冲天怒火可发泄,怕又要大开杀戒了”他说,“但三阿哥,你想过没有,此事若是由你举发,日后当回如何?”

    不等载说话,他自己给出了大案,“即便一时之间,你能够尽得皇上之心,但只恐méng君父信重之外,换来的,却是京中各部所有弁员的记恨呢长久以往的下去,你日后如何?”

    这句话把载所有的勇气化解为无形即便得皇阿玛的赏识,也只是一时一事之得;而得罪了京中大大小小所有的官员,自己日后如何立身?即便皇阿玛对自己荣宠不衰,等到他年华老去,怕在选择继位之人的时候,也要考虑朝臣的立场?到时候,自己又将如何?

    “那”他的语调变得开始艰难起来,“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些贪墨国家的银子,而不发一言?”

    “你担心什么?你不说话自然有人说话你还怕王夔石、景秋萍之流真的可以一手掩尽天下人的耳目吗?”徐桐老神在在的说道,“我想,等到事情发作开来,皇上一定会找你去问话,到时候你再和盘托出,不胜过今日这样破釜沉舟一般的背水一战?”

    载点头“既然如此,我就按照老师所教授的去做”

    事情的进展正如徐桐所预料的那样,眼见阎敬铭奉了严旨,彻查两省报销案中的贿赂情事,便有热心的人揭lù弊端其中有一个叫陈启泰的御史,多方打听,人言凿凿,便上了一道奏折,指参周瑞清而且说明存银处所,语气中也关连到户部堂官,自然不能不办

    但是,查办的谕旨,十分简单只说:“御史陈启泰奏:太常寺卿周瑞清包揽云南报销,经该省粮道崔尊彝,永昌府知府潘英章来京汇兑银两,贿托关说等语,着派麟、潘祖荫确切查明,据实具奏”

    不提王文韶和景廉,同时只指派刑部满汉两尚查办,看上去并不像皇帝当初所说的那样雷厉风行京中便开始有人上下活动意图救一救这两个即将落水的户部满汉尚

    甚至郑敦谨和额勒和布也在心中打着先作回护之计的盘算,只把这件事当作通常弊案想轻描淡写的糊nòng过去

    清流中人自然不肯放过,虽然明发的谕旨中并未有什么切责的语句,但张佩纶、#阝承修,以及后起之秀的盛昱等人,都在内外场合大为不满,sī下表示,倘或刑部不能秉公查办,就连这两个刑部少尚也一起参了

    额勒和布听得这话,大起恐慌,郑敦谨却相当沉着,抱定按部就班、公事公办的宗旨,首先就指派司官去打听广西粮道崔尊彝和永昌府知府潘英章的下落

    这要找吏部,因为崔尊彝和潘英章都是升了官进京引见的·潘英章是在上年九月里到京的,引见过后,十月中旬‘验放,,过了两个月领到‘部照,,应该早就回云南永昌府上任去了

    崔尊彝原来是个补道,分发广西,派充‘善后局总办,,也就是广西军务的后路粮台,军费报销正该由他主办他是上一年chūn天放的粮道,进京引见以后,二月初十‘验放,,十二天以后就领到了‘部照,,却不回云南到任,请假回安徽原籍扫墓

    “这就有máo病了”郑敦谨在白云亭冶食的时候,对额勒和布和朱光第等人说,“就有云桂两省报销案的,崔尊彝是案内主角十二天拿到部照,快得出奇,且又请假回籍,这明明是听得风声不妙-,有意避开”

    “这话不错不过,我们该按规矩办,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回籍也好,赴任也好,只要案子里要传他,尽可行文该管省分办理,这不必担心,现在要防商人逃走,先动手要紧”

    于是即时知会步军统领衙mén,去抓两个人,一个顺天祥汇兑庄的掌柜王敬臣,一个是乾盛亨汇兑局的掌柜阎时灿,因为陈启泰的原折中说:崔尊彝和潘英章‘汇兑银两,,就是由云桂两省汇到这两处地方,而且存贮备用的

    王敬臣和阎时灿已经得到消息,虽感惊慌,却并未逃走,因为一逃便是畏罪潜逃,再也分辩不清,所以等官差一到,泰然跟随而去

    带到刑部衙mén,由秋审处的司官审问,因为是传讯证人,所以便衣谈话先带王敬臣,供称是云南弥勒县人,到京已经五年,在打磨厂开设顺天祥汇兑庄,专做京城与云贵两省和广西的汇兑生意

    “广西善后局崔总办,有没有从南宁汇款到你那里?”

    “不知道”王敬臣答道,“小号向来照同行的规矩,认票不认人”

    “永昌府潘知府,拿票子到你那里兑过银子没有?”

    “有的”

    “什么时候?”

    “从去年秋天到这一年的冬天,临近年底,陆续取用,不止一次”

    “共几次,总数多少?”

    “总数大概六万多银子,一共几次记不得,小号有帐好查的

    “你开个单子来”

    王撖臣退下去开单子趁这空隙提阎时灿·他是山西票号发源地的平邈县人,在巾帽胡同开设乾盛亨汇兑局

    问他的话跟问王敬臣的相同,一样也开了单子,由南宁汇来的银子,每处都是六万七千两,但崔尊彝另外在顺天祥借用了两万八千两

    “这样看起来·你跟崔总办是有jiāo情的”秋审处司官抓住这一点追问

    “崔总办在广西多年,署理过藩台,虽没有jiāo情,名气是知道的”王敬臣又说,“他借银自然有保人,小号不怕他少”

    “保人是谁?”

    “就是永昌府潘知府”

    “那么,你怎么又相信潘知府呢?”

    “回老爷的话”王敬臣答道,“潘知府是现任知府,‘放京债,的当然相信”

    “好·我再问你,崔总办、潘知府在你铺子里取了银子,作什么用?”

    “那就不知道了”

    问到阎时灿,也是这样回答京里的汇兑庄及票号,都结jiāo官场·凡有外官来京打点,都由他们牵线过付,崔、潘二人的银子作何用途,决无不知之理,只是他们要推诿,无奈其何唯有jiāo保饬回

    这下一步,刑部六堂官的意见不同,有的主张正本清源·先传崔尊彝、潘英章到案·nòng明白了案情再说,有的却以为不妨请旨令饬周瑞清先递‘亲供,

    商量结果·让周瑞清先递‘亲供,,但这有许多不妥处,第一,片面之词,碍难凭信;第二,周瑞清是军机章京,案情未明了以前,不宜将军机处的人牵涉在内因此决定奏请饬下云南及安徽的督抚,饬令潘英章,崔尊彝‘迅来京,赴部听候质讯,

    上谕照准,而且对太常寺卿周瑞清作了处置:“着听候查办,毋庸在军机章京上行走”

    周瑞清被撤出军机,‘听候查办,,而且用的是明发上谕,可见得皇帝对这一案的态度,是要秉公办理,不问周瑞清有何背景剩而便颇有人为王文韶担心

    人言如此,天象偏偏又示警了去年见于西北的扫帚星,清明前后再度见于东南,照例下诏修省,而亦必有言官论述时事,箭头自然而然地又指向王文韶和景廉

    有个湖北人叫洪良品,是陈启泰的同年,官居江西道御史,上了一个奏折,引叙史实,说星变皆出于政失,所以古代遇有灾异,往往罢免宰辅,因为燮理yīn阳,咎不容辞现在皇上垂拱而治,国事所赖,全在军机大臣,接下来就提到云南报销案:“臣续有风闻,为陈启泰所未及言者

    近日外问哄传,云桂报销,户部索贿银十三万两;嗣因皇上一力革弊,恐其持正驳诘,始以八万金了事,景廉、王文韶均受赂遗巨万,余皆按股朋分,物议沸腾,众口一词,不独臣一人闻之,通国皆知之盖事经败lù,众目难掩,遂致传说纷纭臣窃思奏销关度支大计,数十年积弊相仍,全赖主计之臣整顿,以挽积习景廉历任封圻,王文韶久经部务,皆深知此中情弊者,使其毫无所染,何难秉公稽核,立破其jiān?乃甘心受其贿赂,为之掩饰弥缝以主持国计之人,先为罔利营sī之举,何以责夫贪吏之藉势侵渔;蠢胥之乘机勒索者也?”

    因此,洪良品‘请旨立赐罢斥,景廉、王文韶,或者‘照周瑞清例,撤出军机,一并听候查办,最后还发了一段议论:“夫天道无常,人事有凭,前日之枢垣用柏、文祥而大难可平,今日之用景廉、王文韶而灾眚屡见,感应之机,捷如影响”

    这道奏折,虽只攻的是景廉与王文韶,但恭王、曾国藩等看了,心里都很难过从前大难之平归功于文祥,今日天象示警,又应在景廉和王文韶身上,仿佛其余的军机大臣中都尸位素餐,庸庸碌碌,无功无过之可言,岂非渺视

    这自然也使得景廉与王文韶为不安,唯有表示请求解职听勘官样文章照例要这样做,其实希望大事化小,最好驳掉洪良品的奏折,来个‘应毋庸议,,无奈这话说不出口,就能出口,恭王亦未见得肯支持,倒不如放漂亮些

    “这件事很奇怪啊”皇帝似乎也很难过,“重臣名节所关,想来洪良品也不敢随便冤枉人”

    这竟是洪良品的‘先入之言,,已为皇帝所听信,阎敬铭的颜sè就有些变了,不过多年来也有练就的一套功夫,能够听如不闻,毫无表情

    恭王也觉得话锋不妙-,不敢为景、王二人剖白,只顺着他的话答道:“皇上圣明,重臣名节甚重,象这类事件,总要有确实证据御史虽可以闻风言事,亦得有个分寸,得着风就是雨,随意侮蔑大臣,这个风气决不可长”

    “当然,当然凡事要凭证据你们找洪良品来问一问,问清楚了再说”皇帝满脸欢笑,但在众人细细品来,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不怀好意似的纟未完待续

第105节 两省报销案(2)

    3首发想“是”恭王略一踌躇,决定为整个军机处避嫌疑,“臣请嘴,可否另派王公大臣,饬传洪良品询问明白”

    “可以派老五好了”皇帝又说:“潘祖荫为人公正,让他在一起问”

    于是即时拟旨明发,说是‘事为朝廷体制,重臣名节所关,谅洪良品不敢以无据之词,率行入奏着派亲王、翁同饬传该御史详加询问,务得确实凭据,即行复奏,

    这是个令人震动的消息参劾部院大臣的事,不是没有,但无非失职、徇情之类,象这样公然指控‘受贿巨万,,而且请求‘立赐罢斥,的情事,是上百年所未有的,因而有人预感着将会发生政cháo

    在潘祖荫当然不希望如此王文韶是京中南派的重镇,后来拜在曾国藩的mén下;如果他垮下来,于军机大臣的脸面上,怕也不是很好看了

    既然如此,一动不如一静,能够保住王文韶,卖给他一个大大的人情,最为上策

    打定了这个主意,先托人去抄洪良品的‘折底,,静等王发动王到第二天早晨才来跟他接头,约定下一天的中午,在宗人府传洪良品问话本来应该遵旨立刻办理的,潘祖荫有意以房功课为推托,将时间延后,好让王文韶和景廉有辰光去作釜底chōu薪的挽回之计

    事实上行文也得费一番工夫,因为是奉旨传讯,等于皇帝亲自诘问,所以由shì卫处办公事,通知都察院,转知洪良品应讯

    洪良品早就有准备了,写好一个‘说帖,,到时候赴宗人府报到王和潘祖荫相当客气,首先作揖,延请落座

    “想来已经看见明发了?”王首先开口

    “是的”洪良品探手入怀取出说帖递了过去

    王接了过来,只见说帖上写:“江西道监察御史洪良品谨呈”翻开里页,匆匆看了一遍,随手jiāo给一边的潘祖荫

    潘祖荫从头细看,与折底无甚区别,觉得都是空泛的指责并无确实证据,心中有些欢喜,口中却说:“未免太空了”

    “御史闻风言事,既有所闻,不敢不奏”洪良品凛然回答

    “大臣受贿,不会亲自跟行贿的人打jiāo道”潘祖荫这样问,“什么人过付,在什么地方jiāo纳?足下总知道?”

    “不知道”洪良品大摇其头,带着些不以此一问为然的神情“这样的事,岂有不怕御史知道之理?当然sī相授受,非外人所能得见”

    “既然外人无法得见,又何从辨其真假?”

    “物议如此也许是局中人自己泄lù出来的”

    “所谓的物议,究竟是那些人在传说你亦不妨指几个人,作为证据”

    洪良品又大摇其头:“万口同声,无从确指”

    “我倒要请教,”王问道,“此外还有什么证据?”

    “没有”

    “就是听人所说?”

    “是”洪良品答道:“我的话都在说帖里面,请王爷垂察”

    再问也无用了,送客出mén王跟潘祖荫就在宗人府商议复奏,自然是据实而言同时将洪良品原送的说帖一起送了上去

    下一天清流在松筠庵集会,预备支援陈启泰和洪良品座间传阅洪良品的说帖无不盛赞,只为想先睹为快的人太多,所以清流中后起之秀的盛昱,自告奋勇,高声诵读:“窃维贿赂之事,踪迹诡秘,良品不在事中,自无从得其底蕴但此案户部索贿累累,现经刑部取有乾盛亨、天顺祥帐簿确据,前御史陈启泰奏:崔尊彝、潘英章jiāo通周瑞清贿托关说,外间喧传,贿托者,即贿托景廉、王文韶也;关说者,即向景廉、王文韶关说也巷议街谈,万口如一,是贿托之实据,当问之崔尊彝、潘英章;关说之实据,当问之周瑞清然则景廉、王文韶受贿非无据也,崔尊彝、潘英章即其据;良品非无据而率奏也,人人所言即其据以枢臣而大招物议,是谓负恩;闻人言而不以奏闻,是谓溺职,且御史例以风闻言事,使天变不言,人言亦不言,亦安用此尸素御史为耶?良品与景廉、王文韶素无往来,亦无嫌怨,使非因物议沸腾,何敢无端诬蔑?实见时事艰难,天象如此示变,人言如此确凿,故不能不据实以奏”

    读到这里,只见有人奔了进来,手里高扬一张纸,大声说道:“上谕下来了”

    此人是国子监的一个博士,姓刘,亦算是一条‘清流tuǐ,,他排闼直入,径自去到#阝承修面前,将邸抄递了给他

    “‘此案必须崔尊彝、潘英章到案,与周瑞清及户部承办司员,并吏、号商等当面质对,庶案情虚实,不难立见,”邓承修念到这里,以手加额闭着眼说了两个字:“痛快”

    “这还不能算痛快,且不免遗憾”张佩纶大声说道,“景、王二人,何可相提并论?”

    “公意云何?”盛昱问说

    “景秋坪情有可原,王夔石万不可再容”

    这两句话,出于清流之口,特别是堋于张佩纶之口,差不多就算定评,也注定了他们的官运邓修瞿然而起,带些歉意地说:“我又要出手了”

    于是就在松筠庵中,专有陈设笔砚,供清流草谏章搏击的余屋,邓承修文不加点地拟好折底,邀了张佩纶和盛昱来商量

    奏折的第一段是怀疑刑部未必能遵谕旨,彻底根究,因为象这样的暧昧营sī之举,不是经手过付的人,不可能握有确实证据,即令有确实证据,亦非严刑bī供,不肯吐实何况被参的王文韶,仍是户部的堂官,纵使刑部堂官公事公办,无所回护,而司官为了将来的祸福,可能不敢得罪王文韶潜通声气,预为消弭再说,崔尊彝、潘英章虽奉严旨催传到案,但辗转费时,何弊不生?

    “入手便探骊得珠了”张佩纶表示满意,关键就在‘被参之王文韶未解权柄,这一句上换句话说如果要根究,非先叫王文韶jiāo卸差事,消除刑部司官的顾虑不可

    “你看第二段”#阝承修矜持地微笑着,显见得第二段是他的得意之笔

    看不到几行,张佩纶脱口赞了一声“好”,接着,摇头摆尾地念出声来,“臣窃谓进退大臣与胥吏有别,胥吏必赃证俱确始可按治,大臣当以素行而定其品评,朝廷即当以贤否而严其黜陟”

    “这是有所本的”#阝承修笑道,“记不记得曾侯论心罪的话?”

    这一说,张佩纶和盛昱都想起来了上一年的临近年终的时候曾国藩以退为进,言语之中有要挟之语,事后皇帝降旨,让曾纪鸿进总署衙mén当差;曾国藩感于圣德,羞于一己之sī,连夜进宫请罪,闹了个灰头土脸#阝承修这句‘大臣当以素行定其品评,就是大约套用了曾国藩的原意

    “话虽如此,涵义深一层”张佩纶说“我辈搏击当奉此为圭臬”

    “此所以景秋坪可恕再往下看”

    提到景廉#阝承修说他‘素称谨饬,不应晚节而顿但此案事阅两年赃逾巨万,堂司吏,尽饱贪囊,景廉总司会计,未能事先举发,纵非受贿,难免瞻徇,或者以其瞻徇,遂指为受贿,亦未可知,

    “这又未免开脱太过了”张佩纶这番话也算是诛心之论,指的是景廉当年在山东任巡抚的时候,泰安府下辖的莱芜、平yīn两县所出的谋害御史崔荆南的大案,因为景廉处事糊涂,在案情大白天下之后,把他发到乌鲁木齐军前效力——这样的事情对旗人而言,不算是非常严重的过失,过了几年,有人在皇上面前说说他的好话,将他释放回京了

    “就这样”盛昱为景廉乞情,“勿过伤孝子之心”

    这是指景廉的儿子治麟,他是咸丰十三年的翰林,颇有孝友的声名,张佩纶跟他虽无往来,却很敬重其人,所以听盛昱这一说,就不开口了

    再往下看,#阝承修的笔锋横扫,简直剥了王文韶的皮,说他从军机章京外放,到安徽当道员,‘亲开钱铺,黩货营sī,

    “这是要实据的”张佩纶问道,“确有其事否?”

    “自然有王家的钱庄开在安庆,你去问安徽的京官,何人不知?”

    “那就是了”张佩纶便往下念:“及跻部院,力小任重,不恤人言;贪秽之声,流闻道路议者谓:前大学士倭仁履行清洁,惟援引王文韶以负朝廷,实为知人之累众口佥同,此天下之言,非臣一人所能捏饰,方今人才杂糅,吏事滋蠹,纪纲堕坏,贿赂公行,天变于上,人怨于下;挽回之术,惟在任人,治luàn之机,间不容发,若王文韶者,才不足以济jiān,而贪可以误国”

    “好一个‘才不足以济jiān,贪可以误国,”盛昱chā进去发议论,“这是对王某的定评,亦是对吏治的针砭,然而亦不能独责王某,领枢廷者岂得辞其咎?”

    “是的”#阝承修深以为然,“这点意思很可以叙进去”说着,就要提笔添改

    “不必”张佩纶劝阻,“曾大人最近便血,病势不轻,勿为过情之举”

    #阝承修接纳了劝告,同时也接纳了张佩纶的意见,特为添上一段:“乞特召一二亲信大臣,询以王文韶素行若何?令其jī发天良,据实上对如臣言不诬,乞即将王文韶先行罢斥,使朋比者失其护符,讯办者无所顾忌,天下之人知朝廷有除jiān剔弊之意,庶此案有水落石出之时如臣言不实,则甘伏讪上之罪”

    斟酌停当,由盛昱代为抄缮诸事皆毕,时已入暮外面‘清流tuǐ,和‘清流靴子,都还未散,一见他们三个人,立刻趋陪左右,旁敲侧击地探问这三个人只矜持地微笑着,显得神秘而严重最后,张佩纶才说了句:“铁香有封事大家明天看邸抄”

    邓承修号铁香,人称‘铁汉,,凡有搏击,毫不容情这一道奏折可以猜想得到,必为王文韶而发,可以预料得到,词气必不如洪良品那样缓和加以这一天夜里,刑部会同步军统领衙mén,大捉户部吏益见得大案大办,情势严重,所以第二天中午,专有关心时鲰的人守在内阁,等看邸抄

    午初时分,发抄原折以外,上谕下来了,说的是:“本日召见军机大臣,据王文韶力求罢斥·恳请至于再三王文韶由道员历任藩臬,擢授户部shì郎,并令在任上暂署尚事,数年以来,办事并无贻误朝廷简任大臣·一秉至公;该给事中称为倭仁所援引,即属臆度之词现在时事多艰,王文韶受恩深重,惟当黾勉趋公,力图报称,仍着照常入直,不得引嫌固辞”

    王文韶虽被留了下来,但案子却并不马虎·上谕中说:“至云南报销一案·迭经谕令郑敦谨、额勒和布严行讯办,定须究出实情景廉、王文韶有无情弊·断难掩饰着俟崔尊彝潘英章到案后,添派亲王、潘祖荫会同查办”

    前后对看,皇帝的意思便颇费猜疑了有一说,王文韶为咸丰八年的一场大政cháo,皇帝心中对他那个早死的钱林总是抱有几分屈枉之下的怜惜之心,所以对这一案,有意保全庇护另一说则正好相反,认为皇帝有心借此事要大刀阔斧作一番整顿,眼前不让景廉、王文韶chōu身,正是要等案子水落石出,拿他们两人置之于法,作为彻底整饬吏治的开始

    但不论如何,添派亲王和潘祖荫会同查办,意味着案子只会大,不会小,特别是有亲王在内,意味着案内涉嫌的人,不止于三品官儿的崔尊彝和周瑞清向例,涉及一二品大员的案件,方派亲王查办

    但案子从中午审到晚上,商人也好,户部的办也好,都是支吾其词,始终不肯透lù实情,秋审处的总办,主审本案的刚毅相当焦急

    “堂上一直在催”他跟他的同僚说,“上谕上‘定须究出实情,这句话,得有jiāo代,我看,只好动刑了”

    刑部司官问案,重在推求案情,难得用刑,但这一案情况特殊,大家都觉得刚毅的办法亦未尝不可,只有另一个总办沈家本,态度比较缓和

    “那些票号掌柜,户部办,平日起居豪奢,何尝吃过苦头?只要吓一吓他们就行了”沈家本说,“能不动刑,最好不动”

    “你倒试试看”刚毅不以为然,“我原来也是这么想,无奈民xìng刁顽,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明天一定得有个结果,此案千目所视,刑部不能丢面子”

    于是第二天问案的情形就不同了,传了提牢厅的差役伺候着将人犯带上堂来,刚毅先提警告,倘有人不说实话,自己皮ròu受苦接着便从商人王敬臣问起“王敬臣,你开票号,岂有不知同行例规的道理?凡是捐官上兑,请诰封之类的,应纳官项,向例都由票号经手代办你们跟六部办,都有往来,外省官员汇到票号的银子,用到什么地方,那有不晓得的道理?你说,广西、云南汇来的银子,是怎么支出去的?”

    “回老爷的话,实在不知道”

    “还说不知道”刚毅大怒,使劲拍着桌子说:“我教你知道掌嘴五十”

    “喳”值堂差役齐声答应其中一个右手套着皮掌,踏上前来,对准王敬臣的脸就chōu,左右开弓,手法极其熟练王敬臣“哇哇”大叫,chōu不到十下,就打落了两个牙齿,满嘴是血

    “我招,我招”

    只要犯人一说“招”,行刑的就得住手,不然便有处分,但其中当然也有出入王敬臣为人吝啬,从吃上官司,一个小钱都不肯huā,差役恨他,所以‘招,字已经出口,还使劲chōu了他一巴掌,将mén牙都打掉了

    这一下识得厉害,王敬臣比较老实了,说听潘英章谈过,云南汇来的银子,是办报销用的崔尊彝到京以后,曾经有两封给周瑞清的信,是由他铺子里的伙计送去的

    “信上说些什么?”

    “回老爷的话,信是封口的”

    刚毅自己也发觉了,这话问得多余,便又喝道:“还有什么话?一起说了,省得费事

    “小的不敢隐瞒,就是这些话”

    看样子,也就是如此了刚毅吩咐押下王敬臣,另问户部跟工部的办这些人就不如王敬臣那样老实,熬刑不招刚毅自觉刑部司官,须格外**,不便动用大刑,只好改换方式,请沈家本用水磨功夫去套问

    旁敲侧击,一层一层慢慢往里bī,总算从户部办褚世亨口中套出几句话,广西、云南报销案是两省司院中一张一卢两办拟的稿,派办处一陈一沈两办经手复核以后,才送上司官,转呈堂官画的稿

    所获虽不多,无论如何是抓着了线索刚毅当面向堂官细陈经过,决定采取稳健而不放松的宗旨,即刻行文户部,将张、卢、陈、沈四办“严密查传,迅予咨复”

    复文很快地就到了,说这四个办都传不到,已经奏请捉拿纟未完待续

第106节两省报销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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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节两省报销案(3)

    “这太不成话了”潘祖荫很生气,“奉了旨就咨户部,请他们看管书办,结果还是让他们逃走。e^看这算怎么回事?”

    惇王也一个劲儿的翻白眼儿,这几个人拿不到,自己如何到皇上面前jiāo代,“不会是户部上下,有意放纵吧?”

    “王爷见得是。”刚毅答道:“这正是有意纵放,正见得畏罪情虚。大可严参。”

    “参是要参的,案子还是要办,只是线索中断,如之奈何?”潘祖荫问道。

    “不要紧,还有周瑞清一条线索。”

    于是据实奏陈,指责户部云南司司官‘难保无知情故纵情弊’,除查取职名饬令听候查办以外,周瑞清既曾与崔尊彝通信,则洪良品所参,并非无因。只是周瑞清为三品大员,未经解任,不便传讯,奏请饬令周瑞清将崔尊彝的原信呈案,以便查核。

    此奏一上,不但照准,而且因为周瑞清既有接受崔尊彝信函情事,特命‘解任听候传质’。这一下显得案子又扩大了,不过周瑞清倒还沉着,看到上谕,首先就派听差当‘抱告’,拿了崔尊彝的两封信呈上刑部。

    信里不过泛泛通候之语,于案情无关。刚毅看完了,往桌上一丢,冷笑着说:“这又何足为凭?崔尊彝给他的信,当然很多,随意找两封不关痛痒的送来,以为可以搪塞得过去,这不太拿人当傻小子了吗?”

    因为有此反感,他‘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派一官两役去传周瑞清。

    “这就不对了,上谕是‘听候传质’,质者对质,是跟崔潘二人对质,此刻怎么可以传我?”

    “是跟王敬臣对质。”派去的七品小京官说话也很厉害,“上谕并未明指跟崔、潘对质。请吧,左右‘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

    周瑞清无奈,只得乖乖地跟着走。

    不过,周瑞清到底只是解任,并非革职,所以刑部司官亦不敢过分难为他,邀到部里,以礼相见,围着一张圆桌相谈,就算是‘传质’了。

    问话的三个人,预先作过一番商议,不必问崔、潘贿托之事,就问了他也决不肯说,不如侧面探询他跟崔、潘的jiāo情,或者蛛丝马迹,有助于案情的了解。

    这样,问话的语气恰如闲谈jiāo游。周瑞清字鉴湖,便称他‘鉴翁’,鉴翁长,鉴翁短,相当客气,周瑞清亦就不能不据实相告。他说他与潘英章一向熟识,跟崔尊彝在以前没有见过面。只因他有个捐班知县的侄子,分发广西,跟崔尊彝一起在军营里当差,jiāo情很好。他的侄子在广西因为水土不服而得病,全亏崔尊彝尽心照料,所以他亦很感jī其人。

    咸丰十三年开恩科,周瑞清放了江南的主考,取中的举人中,有一个崔应科,是崔尊彝的堂弟,加上了这一层渊源,才通信认为世jiāo,崔尊彝的信中,称他为‘世丈’的由来在此。他亦承认,崔尊彝对这位‘世丈’,常有接济,但小军机无不如此,逢年过节都有外官的馈赠,无足为奇。

    “鉴翁,”沈家本问道,“有件事,不知有所闻否?听说潘道由昆明进京的时候,就不打算再回云南了,在云南的产业都已处置净尽,一家十三口灵柩,亦都盘回安徽。”

    “这倒不甚清楚。”

    “据安徽奏报,潘道至今未归,他是上一年十二月初九出京的,现在二月初,计算途程,早该回家。~~不知道他逗留在那里?”沈家本紧接着说:“鉴翁跟他至好,自然有书信往来,可能见告?”

    周瑞清想了一下答道:“我没有接到过他的信。不过他一家十三口灵柩,都寄停在荆州,或者因为迂道湖北,耽误了归程,亦未可知。”

    这话就颇为可疑,话锋中听得出来,崔尊彝的行踪,他是知道的。不过,既然他不肯承认,亦就无可究诘,很礼貌地将他送了回去。

    案子搁浅了。整个关键在崔尊彝和潘英章身上,这两个人不到案,就是将在逃的书办抓到了,依然无用,因为没有对证,便可抵赖。

    就在这个时候,刚毅升了官,外放为广东的一个好缺,cháo嘉惠道。惇王和潘祖荫到御前请旨,派朱光第接手,主办本案。阅过全卷以后,他提出一个看法,认为正本清源,先要就事论事,查核两省报销案中,那一项可以报销,那一项不可以报销?

    潘祖荫认为这话很有道理,并且引伸他的看法,确定了办理此案的宗旨,将案内所有涉嫌人犯汇齐。审讯对质,要问枉法不枉法,当以应销不应销为断。

    于是传讯户部及工部的承办报销案的司官,各递‘亲供’。有的说:“军需用款,均按照咸丰十二年前成案办理”;有的说:“查照乾隆年间例案核办”;有的说:“遵照同治七年奏定章程核销”,各人一个说法,各人一个根据,纷歧叠出而语焉不详,刑部只知道其中必有máo病,却不知máo病何在?

    这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奏请饬下户部、工部堂官,指派干练的司官秉公核算,一时帐簿纷繁,算盘滴答,刑部大堂,热闹非凡。

    这一来,王文韶装聋作哑就有装不下去之势了——因为说他受贿巨万,他可以表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所以越泰然便越显得问心无愧。但在他署理户部尚书任内,已经核销结束的案子,奉旨重新核算,便无异朝廷明白宣告:王文韶不可信任。

    不但他自己如此想法,清流也在等候这样一个时机。自然又是张佩纶动手,时机也把握得刚刚好。眼见到了谷雨节气,京中的天气逐渐燥热,皇帝最不喜天热,尤其是北京城在清明、谷雨节气之中,天气干燥,让人虚火上升。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身体不适,连着三天卧病在chuáng,连召见军机处,也只好在病榻上进行——这也更让他的心情坏到了极致,这样的天气虽然燥热,但屋外*光大好,自己却要拥被高卧,换做是任何人,也会烦闷的

    张佩纶的折子便是在这时候上的,缘由是“请饬廷臣引嫌乞养,以肃政体而安圣心”,在折子中,将王文韶贬得一文不值,说他“虽无秽迹,本亦常才,就令伴食中书,束身寡过,殆未能斡旋时局,宏济艰难;今屡受弹章,望实亏损,度其志气消沮,愤懑不平,内发叹咤之音,外为可怜之意,久居要地,窃恐非宜。”

    接着引用乾隆朝的一个大臣,也是杭州人的梁诗正的故事。梁诗正物望不孚,高宗暗示他辞官,而梁诗正恋栈不去,于是高宗趁南巡经过杭州之便,命梁诗正在家shì养八十岁的老父,以为保全之计。张佩纶认为这个故事,正适用于王文韶:“例载:亲年八十以上,即有次丁终养者。王文韶母年八十有三,终鲜兄弟,养亲乃人生至乐,当此崦嵫渐迫,喜惧jiāo萦,实亦报国日长,报亲日短之际。若听其去官终养,该shì郎家在杭州,有湖山以涤尘氛,有田园以供甘旨。”如其不然,就算王文韶“持禄保身,其子庆钧,及其jiāo游仆从,狂恣轻扬,非王文韶所能约束,必令白首偏亲,目见子孙不肖之事,忧危惶惧,损其余年,殆非文韶所忍出也。”

    最后是在‘以安圣心’这句话上做文章,说“皇上圣躬虽渐臻康复,犹宜颐养舒勤,乃二月初一日因邓承修劾王文韶,召见枢臣,初六日因两省报销案,又召见枢臣,此两日并无内外简放员缺,亦无各省急递章奏,当霜风渐厉之时,正几暇养和之日,乃以文韶奉职无状,至增宵旰忧劳。该shì郎夙夜扪心,能无悚愧?”因而要求:将他的这个奏折,jiāo下军机处,‘令王文韶善于自处。’

    皇帝也顺水推舟,不作任何表示的将原折发了下去。王文韶一看汗流浃背,识得张佩纶的严重警告,如果再不‘善于自处’,他还有更厉害的手段,要参劾他的儿子王庆钧以及mén客仆从,仗势恃强,所作的许多不法之事。在他看,最恶毒的是,以为皇帝因为他的‘奉职无状’而‘宵旰忧劳’,当此chūn阳燥暖之际,亦不得安然怡养。这一挑拨,如果忽视,则圣眷一衰,真的可能有不测之祸。

    于是,当天他就上了个奏请开缺的折子。皇帝xiōng有成竹,降旨慰留,预期着张佩纶必不罢休,要看他第二个折子,说些什么?

    张佩纶的第二个折子,对王文韶展开正面的攻击,措词运用,却另有巧妙。共是一折一片,折子上说他才具不胜,如果皇帝据以罢斥,则发抄原折,可以不提报销案的弊端,对王文韶还算是顾面子。但要说服皇帝,则又非提报销案的弊端不可,因而加一个附片,指出两省报销案三可疑:第一疑:“王文韶曾在云南司派办处行走,报销之弊,当所稔知。此案既致人言,必有书吏在内,若于奉旨之日,即密饬司员将承办书吏,羁管候传,抑或押送刑部,岂不光明磊落,群疑尽释?乃谳传函牍屡传,机事不密,任令远扬,归过司员,全无作sè。人或曰:文韶机警,何独于书吏则不机警?”

    第二疑:“此案报销,将岁支杂款,全行纳入军需,本非常科,即疆吏声叙在先,亦宜奏驳,既已含hún复准,经言者论劾,若户部即请简派大臣复核,则过出无心,犹可共谅。乃至户部堂官奏请复核,始与景廉面恳回避。风闻银数出入,散总不甚相符,且事先迅催兵工两部,不及候复,率先奏结,尤为情弊显然。人或曰:文韶jīng密,何独于报销则不jīng密?”

    第三疑:“崔尊彝、潘英章为此案罪魁祸首,既据商人供称:汇款系为报销。状证确凿,该两员即属有玷官箴。周瑞清已经解任,该两员不先革职,亦当暂行开缺,乃迭降明谕,但曰:‘严催解送’。他枢臣即未见及,王文韶若yù自明,何以默不一语?人或曰:文韶明白,何独于该两员处分则不明白?”

    张佩纶真不愧是清流中的健笔,字里行间的指责,皇帝当然看得出来,第二疑暂且不论,第一疑指王文韶故意放书办逃走,意在消灭罪证。第三疑是指王文韶包庇崔尊彝、潘英章。衡情度理,确有可疑。

    因此,持着这一折一片,皇帝便开始认真考虑让王文韶走路。继任人选,倒是早就想好了的,此刻还要考虑的是,张佩纶分析事理,jīng到细致,不光是会骂人、会说大话。然则该当如何重用?思考未定,便只有暂且搁置,于是王文韶第二次上折辞官,又méng慰留。但语气跟前不同了,说“览其所奏各情,本应俯如所请。不过军机处及总理各国事务办事需人,王文韶尚称熟悉,着仍遵前旨,于假满后照常入直。”

    这‘尚称熟悉’四个字,是军机章京看风头所下的贬词,经抱病复起的奕和文祥商量过,奏请裁可而见诸明发上谕的。熟悉朝章故事的,一看王文韶落得这四个字的考语,就知道他非得辞官不可了。

    王文韶自己却还有些恋栈之意,因为他的亲族故旧,mén客僚属,平素出入mén下的一班人,聚讼纷纭,意见甚多。主张自己知趣,及早chōu身的固多,认为反正面子已经丢完了,里子不能不要也有,皇帝虽然jīng明,但这十余年中,因为当年事情的缘故,于他总是有几分慈蔼,若是能够有得力之人在皇上面前进言,也不见得会听信张佩纶的话,罢斥一部尚书。再有一派认为要引退也得等些时候,张佩纶一上弹章,随即请辞,看来完全受他摆布,面子上未免太下不去。

    王文韶对这个看法,颇有同感,还想看看再说,无奈坏消息不一而足。先是江苏巡抚奏报,据崔尊彝的家丁呈报,说他家主人在丹徒县旅途病故。丹徒县就是镇江府城,虽为循运河入长江、到皖南的必经之地,但崔尊彝死在一月初,丹徒县接到崔家家丁的呈报是在二月,何以在镇江逗留如此之久,又何以迟一个月呈报,情节自然可疑,所以上谕命当地官府确切查明,崔尊彝是否病故?

    其实用不着查,与江苏巡抚卫荣光的奏报同时传到京里的消息,说崔尊彝是服毒自杀的,这就见得情虚畏罪了。朱光第听得这话,大为紧张,案中两名要犯,已经去了一个,如果潘英章步崔尊彝的后尘,也来一个‘病故’,那时死无对证,周瑞清可以逍遥法外,全案亦就永远要悬在那里,因而不能不采取断然的手段。

    他做事向来有担当,也不必禀明堂官,将王敬臣和周瑞清的家丁谭升,秘密传讯,软哄硬bī,终于又榨出来一些内幕。据谭升供认:崔、潘二人到京后,跟他家主人都常有往还。这倒还不关紧要,王敬臣供出来一段事实,对周瑞清却大为不利。

    他说:潘英章从他那里取去的银票,其中有一张是由百川通票号来兑现的。于是传讯百川通的店东,承认周瑞清跟他的百川通有往来。上年九月间,周瑞清拿来一张顺天祥的票子,存入百川通,换用了他那里的银票,显然的,这是周瑞清的一种手法,不愿意直接使用顺天祥的银票,免得落个把柄。

    此外王敬臣还说,有个户部云南司的‘孙老爷’,也曾经拿潘英章用出去的票子,到他那里取过银子。这都是‘通贿有据’,户部奏请将周瑞清暂行革职,以便传讯。户部云南司的‘孙老爷’,是不是主稿的郎中孙家穆,自应查究,亦请先行解任。

    照准的上谕一下,朱光第立即执行,亲自带人逮捕周瑞清,先送入户部‘火房’安置,不准家属接见。送进去的铺盖、用具、食物,无不仔细检查,连馒头都掰开来看过,怕内中夹着什么纸条。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案情逐渐明朗,而王文韶也再不能安于位了,上了一份奏折,请求归养。

    王文韶辞官,报销案却不能就此底定;正好相反,皇帝有意借此再度掀起朝局中的大*澜

    在恭王与曾国藩等人想,王文韶开缺,户部一案就算有了结果,邓承修指责军机颟顸无能的话,可以略而不提,至多轻描淡写地解释几句,便可jiāo代。那知二月十六日的早上,军机处叫起的时候,皇帝问道,“邓承修的话说得有理。军机上总不能不认个错吧?”

    恭王愕然,不知这个错怎么认法,向谁去认?如果错了,就得自请处分,既然他这样发话,自己就该有个光明磊落的表示。于是他略略提高了声音答道:“臣等处置谬妄,请皇上处分。”

    话中有点负气,是谁都听得出来的,皇帝心虽不悦,倒也容忍了。不过这一下更为坚持原意,“这处分不处分的,日后再谈”他说,“在朕这里,尔等都是国家柱石,偶尔有监理不到的,总还能为你们遮掩一二;但举国滔滔,众口籍籍,对言路上不能不有个jiāo代。明发的上谕,天下有多少人在看着,错一点儿,就有人在背后批评。听不见,装聋作哑倒也罢了,既然有人指了出来,不辩个清清楚楚,叫人心服口服,朝廷的威信可就不容易维持了。”

第107节 两省报销案(4)

    首发第107节两省报销案4

    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恭王也很见机,再往下争辩,就可能会有难堪,所以一面唯唯称是,一面回头看了一下,示意大家不要轻忽了皇帝的要求

    皇帝的要求是要让军机自责“朝廷的威信一半系于枢府,自责太过,变成自轻自贱,这难道不是有伤国体吗?”

    “信公,说这些做什么?”阎敬铭做好做坏的解劝,“皇上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说出的话几时有折扣可打了?”

    许乃钊脸sèyīn沉,一语不出阎敬铭给奕使了个眼sè,示意此事由他来解劝比较适宜

    “涤翁?”奕这样问曾国藩,“您以为呢?”

    “既然做错了,总是要认错,皇上当年就说过,自朝臣以下,若是全能以实事求是之心办差,何愁我大清国势不威?”曾国藩说道,“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阝铁香的文字,是要逐一辩驳的否则的话,日后传扬出去,我等颜面尽失还在小事,若有人以此立言,成时虞陨越之讥,军机处如何承旨办差?”

    曾国藩名义上还是在说遵从皇帝的旨意办事,但内中深意,却是不言自明的——御史随意攻讦军机大臣、六部堂官的恶例一开,今后禁无可禁,国事就很难措手了

    军机处都是人jīng,这样的意思也悟得出来,“涤翁高见,我明白怎么做了”奕点头,随即传军机章京进来,让他们按照这番意思拟旨这道上谕,煞费经营,‘达拉密,承命拟旨,写了两次都不合恭王的意最后由许乃钊和曾国藩字斟句酌地推敲过,才算定稿

    对于#阝承修的指责,是很委婉地一层一层解释先说王文韶,“系候补人员,吏部开列在前,是以令其补授该副都御史,既系未孚众望,才行亦非上佳着即行开缺”再说王文韶在这一次户部报销案中承担的责任,也只是以户部shì郎署理尚,时日尚短,公务不恰,以致有此缺失——这番话半真半假,不过瞒哄过去了;总之‘并非军机大臣为王文韶开脱处分,敢于徇庇,不过,‘机务甚烦,关系甚重军机大臣承谕旨,嗣后务当益加谨慎,毋得稍有疏忽,

    在奕几个人看来,最后这一段话,不论如何轻描淡写军机甘愿领受责备的痕迹已经很明显但上复到御前,皇帝仍然不准,“署理尚的时日尚短,这倒是实情,但要说部务有所不恰,就难逃为该员遮蔽之sī了”

    “皇上,王文韶领差事不过一二年之久,户部堂官差事最称繁复其人一时间有未尽圆通之处,也是情有可原的”

    “王文韶做户部尚的时候是不很长但他在户部shì郎上做了有三五年了?怎么说部务还不曾熟悉,为下面的人欺敝?若真是三五年的时间都不能将差事运作得得心应手的话,那,朝廷还要这些读人做什么?干脆,就全都jiāo给那些司员一级的胥吏好了”

    奕脸一红皇帝说的本来就是实情——各部的日常运作,往来公事,也确实是cào诸于那些末流小吏之手的;各部堂官看上去威风八面,但实际上所要做的,也只是应声画诺而已但这样的事情是数百年以下的积弊,从来没有人能改变得了;皇帝以此为借口,行究诘之实,令人难以心服

    “皇上说的是,但臣以为,朝廷有朝廷的难处各部部务,术业专攻,非是侵yín其中多年而不能融会贯通、如臂使指”

    “你说的这些,朕也知道,但也绝对不能因为这样的缘故,就使国家大政尽皆cào于小吏之手便说这一次的事情,王文韶要是多动动脑筋,或者你们中的某一个平日里多到户部去看看,料想那些人也未必敢行以如此不法你们说,朕说得对不对?”

    旁的人也还罢了,阎敬铭和许乃钊就很觉得有些局促了——清制,国事尽在六部,而为了加强皇帝对于六部的管理,有两重机构来进行负责,一个是军机处,一个是内阁这两处衙mén的公事有jiāo错,有重叠

    先说军机处,入值军机处的,一般而言是两种人,一种是王族亲贵——选择这样的人不是为其能力有多高,学识有多深——自然,若是这两者占全,自然是最好,便如奕;再有一种便是久历封疆,对地方村政无比熟悉的大员,如曾国藩;还有一种就是京官,这其中又以六部九卿为主大约是从吏部、户部、都察院等国家紧要衙mén的直属长官中进行选择

    各部尚入选军机处,又有两种不同的方式,一种是jiāo卸部务,专责赞启轮扉;一种是不jiāo卸本来的差事,平时在军机处入值,退值之后,还回到所属部院中去,担任自己的职务——但这后一种,在咸丰朝之后,久矣不见这是因为皇帝体恤——能够入选军机处的,除非是奕这样的身份特殊的皇室子弟,其他的,大多都是年老气衰,唯一的一个特例就是阎敬铭,但在咸丰十一年之后,也免去了他户部尚的职衔

    另外的一重机构就是内阁

    内阁以大学士组成,分为四正两协,合计六员,叫做入阁军机处之外,朝臣做到协办大学士,就可以为人称之为‘中堂大人,,但入阁而不能进军机处,犹不能算是朝中重臣,唯有像曾国藩、许乃钊这样,身担大学士和军机处的,才算是名副其实

    而内阁大学士,却是一定要jiāo卸部务的,但另外有一种办法,就是以大学士管部——因为这两重机构,就出现了一人管多部或者多人管一部的情况

    以许乃钊为例,他是体仁阁大学士,奉旨管着礼部,又因为户部差事繁忙,皇帝担心阎敬铭照管不来,命他从旁分担——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皇帝话说到这里,他和阎敬铭大觉尴尬的原因

    而让奕等人觉得奇怪的是,皇帝始终抓住这件事不放·到底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或者说,要行进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让他满意?这就不能不问一声了,但却不能直抒xiōng臆,而是要绕着弯子来,“皇上·臣以为,云桂两省报销大案固然引发国人关注,百姓热议,但也不妨冷静对待,否则的话,给天下人以为,朝堂之上,皆是借机生利的小人,天朝颜面攸关·不可不谨慎从事啊”

    “颜面?你和朕谈颜面?”皇帝震怒,用力一拍御案,砰的一声大响,吓得众人都跪了下来,“要是你们能够恪尽职守·又如何会有今天这样颜面尽失的事情出现?户部是天下度支所出之地,却闹得满城风雨连‘里子,都烂了,还谈何颜面?”

    “是,臣弟身为首辅,未能燮理yīn阳,有亏职守,臣弟第一个就要请旨处分”

    “你自然也跑不了”皇帝哼了一声,“不过暂时还不必急着料理你许乃钊、阎敬铭二员·身为朝廷枢庭大员·事先不能指摘发微;事后不能早作禀告乃有今日户部上下,贪墨侵鱼之弊事通传海内·引民间物议,外邦耻笑之果着阎敬铭降三级,褫夺三眼huā翎,位列赵光之后;许乃钊朕早知其年力久衰,未必能彰显圣朝气度,不过爱其颜sè,多方容留,以致有今日之失”

    曾国藩越听越害怕,皇帝所说,竟然是有要将这一次户部所出的大案全都砸在许乃钊身上的意思了?他拉一拉前跪的奕的朝服下摆,示意他适时出言求恳,若是等到天子重责出口,再想挽回,就千难万难了

    奕故作不知曾国藩是朝廷南派领袖,眼见本邦重镇面临君父一怒,却不敢出言解救,反而来求自己,算什么意思?因此把头垂得低低的,一言不发

    “免去许乃钊一切官职,以原品秩休致,回府养老”

    许乃钊心中悲苦,只为这样一个不能算是大错的过失,就要罢黜一国的军机大臣,无论如何也是过苛;但终究是读了一辈子的人,xiōng中自有丘壑,也没有什么悻悻之态,听完皇帝的旨意,老人原地碰头,“老臣领旨,谢恩”

    “皇上,臣在奉旨正管着户部的大臣,部中出了这样的差错,臣难辞其咎,甘愿于许大人同罪,一起退出军机处,以示公平”

    “大胆阎敬铭,你是在说朕处置不公吗?”

    “臣不敢臣只是以为,户部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臣的罪比许大人只重不轻,臣甘愿受罚”

    “好既然你主动请罪,朕倒不好不接受了,就”

    奕这一刻已经看出来了,皇帝只是想借此事逐许乃钊出班,并无牵连太广的意思眼下给阎敬铭的话bī到死角,若是也把他打发出去,日后一定会后悔想到这里,忙迎头一拦,“皇上,臣有话说

    “你说”

    “皇上,阎大人是户部老司员出身,于部务无比熟悉;入值之后,屡有功勋,不提我大清三度用兵于外,他在朝中料理军务,粮饷、兵秣所需;只是当年承皇上圣意,在各省推行厘金政,阎大人就立功匪浅,请皇上看在他多年奔劳的份上,宽宥他言语不恭之罪”

    皇帝瞪了阎敬铭一眼,语气中满是装出来的愤恨,“今儿个要不是老六给你说情,就把你也赶出军机处—ˉ—阎敬铭,你别以为离了你不行,我大清有的是人才,非你不可吗?笑话”

    挥退了几个人,皇帝转回暖阁,心中暗自思忖,这一次的事情办得实在算不上很漂亮,有点以强势压人的感觉,而且,对于他内心来说,也觉得不舍许乃钊和阎敬铭都是自己二十年前的旧人,君臣之间很有几分情谊

    但朝臣之间,南北对峙的局面越来越严重,尤其是以曾国藩为主的南派,是愈发强盛,已经成尾大不掉之势——这或者并非是曾国藩、许乃钊之流的本意,但架不住学生、弟子、mén人的簸nòng,久而久之,也便怡然自得了——这种相权的隆重·对于皇帝而言,是很大的威胁,所以,即便sī心再觉得不也不得不断然处置只希望自己的这一番作为,能够给曾堋藩等人提个醒否则的话,多年倚重,也要弃而不顾了

    为户部报销案中爆发出来的弊情,皇帝很是震怒,先是廷寄云南,把那倒霉的知府潘英军押解到京,将他的官职一概免去,发往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不过比较起户部司员他还算是幸运的皇帝在这件事上痛下杀手,一道旨意将户部云南、广西两司中从员外郎到主事、办、笔帖式、差役的所有人全数绑至闹市口,也不问是不是上命下派,不问是不是另有隐情,一概开刀杀头

    他知道若是这样的案子jiāo部议处的话,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按照大清律,落得个丢官罢职的下场——这是他不能容忍的,因此,连这种必要的程序也省却了,径直下旨,解决掉这些国家的蛀虫,看看日后谁还敢顶风作案?

    刑部shì郎朱光第深以为不妥以‘所行非刑,之名给皇帝上折子,为这些人乞命他甚至连看都不看,遑论UU小说宽恕了这还不算,那个已经去职赋闲的王文韶,他也不肯放过,几次在御前朝对的时候大发雷霆,看那样子,竟似是要把他也同锅烩了,才算满意最后还是曾国藩、奕等人一再苦劝,才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朕实在是不明白,朕的脾气你们就不知道?最恨的就是臣下贪墨登基不久就早有上谕,一再申令可能有些人看近数年来,国势日隆,万民升平,大约是有人以为朕不会再像当年那样,对于这种上下尽知的弊政有所察觉?或者即便察觉了,也会秉持圣人的忠恕之道,予这些人以自之路?”

    “若是你们抱着这样的念头,便是错了朕告诉你们,只要朕还是大清的皇上,对于贪墨官员,就有一个杀一个不要说是户部两司中的官员,就是杀尽了天下官吏,朕也在所不惜”他端坐在乾清宫正中的须弥座上,白皙而丰腴的脸蛋涨得通红,大声咆哮着,“朕知道,现在各部之中尽有些hún账规矩,又开始有抬头之势,便说工部,国家承平,你们中的一些人屡上条陈,劝朕将城内外各处景观略加修饰,实际上,还不是从大工中捞取好处?只要说动了朕,先不必提日后能不能落到实处,只是从京、外各处皇木厂等地获得的孝敬银子就不下百万两计;还有吏部,……”

    他叹了口气,竟是把这个话题生生的咽了回去,下面跪着的朝臣中有人是知道的,曾国藩奉旨管着吏部,皇帝这是在给他留面子呢“从咸丰五年之后,朝廷对臣工的俸饷一加再加,一个四品的小京官,一年之中所能到手的俸禄银子就不下三千两兀自饕餮不足?还要伸手捞钱?”

    群臣股栗,跪在地上,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恐发出一点声音,招引来怒火临头,“朕知道,便是说了再多,也挡不住黄白之物的yòuhuò;这样也好,我们君臣之间的立场泾渭分明,也省得朕再和尔等多费什么chún舌,朕不惜给后世留一个暴君的骂名只要发现,不问多少,也不管主从,一概杀头抄家尔等若是不信的话,不妨就试一试你们的手长,还是朝廷的刀快”

    在乾清宫严厉的训斥一番,皇帝起驾还宫,刚刚好,长公主秀慧带着出生不久的婴儿到皇后宫中请安,听母亲说皇帝近来的心情极坏,故意带着孩子来朝见皇阿玛,一来是让他看看外孙,二来也是有心开解圣怀

    秀慧生了个儿子,取名曾广平,出生还不及一个月的小婴儿,眼睛都不大睁得开,整天hún吃闷睡,看上去粉嘟嘟的,可爱极了秀慧抱着儿子,请旨进到阁中,盈盈行礼,“叩见皇阿玛”

    “哦,你来了?”皇帝的心情还是不大好,摆手让nv儿起身,“怎么,不陪你额娘多说一会儿话呢?”

    “nv儿本来是想多陪陪额娘的,但因为多日不见皇阿玛,心中思念,这才拜别额娘,到皇阿玛这里来了”

    “你产后不久,身子还虚弱,来,坐下说话”

    秀慧站起,却并不就坐,转身从nǎi妈怀中抱过孩子,走到他身前,“皇阿玛,您还没见过外孙呢

    您瞧瞧,可爱不可爱?”

    皇帝探头看过去,是一张很丰满的小脸儿,嘴巴儿红扑扑的,睡得正香,孩子眼线细长,可见是得了乃母的遗传,“蛮可爱的,可起名字了吗?”

    “起了,是孩子的祖父所起,名叫广平”

    “哦”皇帝最喜欢娃娃,但今天实在是心情不佳,略显厌烦的点点头,“慧儿,你先…带着孩子回去,阿玛觉得有点累,等改日,你再带孩子进宫来”

    “皇阿玛,您的身子不好,不如nv儿给您传太医来?”

    “不用,朕只是觉得心累,传太医也不管事的去,去”纟

第108节 料理

    为#阝承修的一番奏折,竟在朝局中引起这么大的风bō,其固然是皇帝有意借此事而平地掀起bō澜,但言官的地位,从此之后越发抬得高不可攀也是实情而兔死狐悲,眼看许乃钊丢官出京,那些平日不惬于清议的大老,不免个个自危

    其中又有同为军机大臣的骆秉章,深知皇帝不会就此罢手,与其等到给他找到错处,如许乃钊那样,落得丢官罢职,灰溜溜的滚出北京,倒不如主动一点,自己上表请辞

    奏折封上,皇帝照例挽留几句,骆秉章接二连三的上了三份奏折,内中说自己年纪衰迈,未能赞启轮扉,为君父分劳,入朝多年,尸位素餐,深夜梦醒,岂无愧哉?反倒不如退居林下,为进贤才留一进身之阶,自己回到故乡,日夜焚香祝祷,期盼皇上万福安康云云

    皇帝看看差不多了,准许他仿效许乃钊前例,以原品秩休致,回乡安度晚年

    军机处一下子去了三个人祥久病在chuáng,听到府探望的奕回奏,文祥自知不起,只等着皇上赏赐陀罗经被了——倒显得空落落起来,不过皇帝却丝毫没有增补一员的意思,曾国藩几个人冶食议事的时候说起,大约圣心还是在琢磨不定?

    眼看着到了二月底,叫起的时候,皇帝问道,“如今许乃钊和骆秉章因故退值,你们几个人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了朕想,军机处中以曾国藩马齿最尊,所照应的差事也是最多,大违朕爱惜老臣之意;就将刑部和工部的差事jiāo给他们年轻人”

    说到此处,他自失的一笑,“说是年轻人,赵光和阎敬铭两个也已经是快到半百之年的了不过想来,比较起曾国藩来,还是jīng力较为旺盛嗯?”

    “是”赵光赶紧说道,“臣年已过五旬,但自问筋骨健硕,残躯尚能供皇上趋走数年”

    “嗯,那就这样,你和阎敬铭两个人多多担一些担子也是疼惜前辈”他的话题一转,又谈及到这一月以来,最让人头疼的吏治清明一事上来,“不过,你们做是做,管是管,可要做好,管严别nòng得又出了户部这样的hún账事,否则的话朕不饶你们”

    “是臣等敢清白做人,小心料理?”

    “还有一件事,是朕的家事”他换上一副在奕等人看来很久违的笑容,“长公主为朕添了个外孙,前几天抱进宫来朕为政事不谐,都没有仔细看过过几天,得到了三月初,朕当亲临曾府,也好和孩子们聚一聚,彼此热闹热阄”

    曾国藩顾不得多想皇帝免去自己几分差事所带来的心中寒意,忙碰头说道,“老臣不敢”他说“皇上若是思念孩儿臣自当命犬子带子进宫来,何劳皇上移yù之下命驾他顾?”

    “不怕的,朕在这城中也住得腻歪了,想出宫去走一走—走得若是远了,又架不住你们唠叨,干脆,就到曾国藩府上去做一天的客人;此事就这样定了”

    “那”曾国藩无奈点头,“请皇上宽待数日,容老臣从容布置,以迎接圣驾”

    “又要布置啊?你可得快一点,要是拖得太久,日子开始热起来,朕就不去了哦”

    曾国藩也笑了,“臣明白了,待臣回府之后,立即准备,再请皇上真龙降临臣府”

    “哦,是前几天的时候,皇后和朕说的,是为朕的第一个外孙广平求封赐一事,给朕驳了回去”他说,“朕平生最喜欢孩子,只要是朕能够满足的,都尽量满足,但事关国家名器,不可轻许啊你们想想,一个未足月的婴儿,就领着一份世袭云骑都尉的爵禄、俸饷,拿到几时、拿到哪一天是个头?”

    “所以朕想,此事就从这这里定做永例——前朝所封赐的不提,从咸丰二十一年之后,所有爵禄之赏,及于一身乃至——后辈有才者,不愁没有出头之日;无才的,也断断不能白白靠着父祖余荫,享受国家的钱粮赋稀‘”

    “皇上圣明”阎敬铭第一个碰头叫好,“正如圣上所言,有才者不必担心没有出头之日;无才的,国家也断然不能白白养着这些寄生虫”

    曾国藩几个无不苦笑有阎敬铭的这番话,旁的人就任什么反对意见也不能说出口了

    奕顾不得多想皇帝这番话中的深意,躬身说道,“皇上,日本使馆再度行文总署衙mén,这一次是奉上日本国太政大臣三条实美的亲笔信,请求我大清诏准,允许北洋海军到日本神户港做两国往来之行,此事,臣数日之前已经上奏皇上……”

    “嗯朕正要说

    他的信朕看到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曾国藩,兵部那边和山东、辽宁等港口的海军衙mén商议得如何了?”

    “海军诸员,都愿意通过这一次两国往来,将我大清海军英姿展现在东瀛国人眼前只是,为派遣那一艘舰船去,彼此纷争不下,还请皇上定夺”

    “以远字级的辽远、威远号,配以雷加级,”他忽然又摇摇头,“不让威远去,改为派定远舰,和辽远舰一起,领衔海军诸舰,其他的,就照旧”他说,“给各省海军衙mén的廷寄要严厉一些,让那些船上的管带认真管束自道水手,别让这些丘八到人家的国土上惹祸,到时候丢面子的是朕”

    这其实是皇帝的杞忧,海军条例非常严格,舰上的水手cào行不悖一年海军在广西北海引发百姓不满,多是船上搭载的绿营士兵造孽,不过百姓不分彼此,把这笔账都记在海军头上了

    曾国藩答应着,又再问道,“皇上,除海军诸员之外,朝廷宜乎也派人共同前往,以昭其隆”

    “那,好,你们议一议该派谁去为好?”

    “臣弟想,此番海军出访日本,当以海军大臣领衔前往”

    “你是说老五?”皇帝言下之意有点不大放心似的,“他去自然是没有问题,比较起你们来,他反倒有很多年的经验只是,出访日本,兹事体大,朕怕他做不来呢”

    “臣想,若担心王爷有负圣望,不如派一员与他通往,也好收从旁谲谏之效”

    “这个办法好”皇帝欣然点头,“让老五去,让许庚身和他一起去他是兵部参谋司的一员也读得多,可以从旁帮衬——就这样定了”

    “喳”奕答应一声,又再问道,“皇上,王代朝廷出使日本与日本国君臣彼此礼仪相见之时,这礼法约束各款,还请皇上训示”

    “这件事啊,等回来日本人把这一次我大清海军出访的日程表呈递上来之后再说”他说,“不过有一件事是要先行cào办的,把三条实美的亲笔信转回日若是只有海军出访也还罢了,如今是我大清的一国亲王亲至东瀛小国,要日本人重起草邀请信函——特别是其中有觐见日本天皇一款是要和他们字斟句酌——我大清上国每一个人都是远远越日本国人的存在,不必说是朕钦命封赐的亲王了”

    “皇上的意思……请恕臣弟不明白”

    “很简单老五此去见日本天皇,绝对不能使用什么觐见的字眼儿这一节要认真和日方商谈,日本人若是不同意的话,干脆也不必派人去了”

    军机处的众人退下,皇帝又召见了几个需要引见外放的各省司道级官员,不觉时间飞快,又到了传膳的时候了,他正待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朕今天不是很饿,先撤了”

    “皇上,您忙了一早上了,怎么说不饿呢?还是用一点”

    “朕昨天答应怜嫔和利贵人,今儿个到她们宫中去,说是有什么惊喜呢”

    惊羽心中叹息,在这宫中呆了多年,深知他最是贪恋鲜,自从年中在漱芳斋招二nvshì寝,白昼宣yín,他竟是就爱上了这种风流滋味,每天招东瀛佳丽伺候,笙歌不断,不折腾到第二天的子时已过,都没有个消停长久下去,于他的身子也是不大好哩

    想到这里,自觉不能不发一言了,“皇上,您连日cào劳,可要保重身子啊”

    皇帝正在向外走,闻言停住脚步,“这是你的话,还是谁教你的话?”

    惊羽吓了一跳,赶忙退后一步,就势跪倒,“从来不曾有人教奴才说话,这都是奴才自己的心里话”

    “这样也就罢了惊羽,你和朕情分与别不同,这些话,你还是少说的好”顿一顿,他又说道,“不但是怜嫔和利贵人,以后凡是和这几个东瀛nv主子有关的事情,你都少chā嘴,懂吗?”

    “是,奴才都记住了”

    “你今天就在这里,别和朕过去了”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养心殿

    乘轻步辇前行,后面举着大罗伞的太监,在他之后是几个手执各种物件,如马扎,衣物,热水壶,茶具等等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随着路上望着紫禁城中早已经看惯了的景致,只是心境不同,这等平常之极的景sè,在他眼里,也显得比往日加好看起来

    “皇上驾到”前面的小太监一声唱喏,远远传来已经尽到漱芳斋中,除了怜嫔、利贵人,还有被册封为伊嫔和井嫔的伊藤香织和井上九美居然也一同迎出,怜嫔等人各自身上都穿着和服,不过衣服料务府进贡的苏绣和宁缎,较诸她们刚刚进宫时所穿的日本丝绸,自然又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唯一不同的装束是来自利贵人,是一袭翠绿sè,上绣牡丹的旗袍,衬托她丰满而tǐng拔的xiōng脯,显得人比huā娇,一团yàn丽

    穿着脚下的huā盆底,人行走的时候必须要保持tǐngxiōng收腹的姿势,否则的话,就会难看到了极致日本nv子虽然是第一次踏足此物,但很快就识得要领,走起路来,风摆杨柳一般的像模像样了“奴才,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朕履约而来,”他笑着看向利贵人,问她,“你说的惊喜是什么啊?”

    “皇上请移yù步,和奴才来,一看就明白了”

    跟着利贵人等几个进入到漱芳斋,鼻子中立刻闻见一阵隐约辛辣的气息,“嗯?这是什么味道?”纟

第109节 欲情

    利贵人几个对视一眼,在他面前跪倒,“奴才等有罪,请皇处置”

    “怎么好端端的又请起罪来了?不是说…惊喜的吗?这就是你们给朕的惊喜?”

    “不是的奴才所说的惊喜,并非如此,而命宫中的……公公,到御膳房去,嗯”她们终于是来中华的时日尚短,言辞不是很便捷,能够掌握的语汇是有限,吭哧了半天,不能成一句

    皇帝也不愿多等,把漱芳斋的小太监传过来,一问而知原来,利贵人只是遣人到御膳房中,找来了鲜的芥末和近从黑龙江运来的大马哈鱼大约是担心自己的这种做法有逾越常格,所以一见到他,就先行请罪

    皇帝一听她派人到御膳房取来的材料就明白了,芥末,大马哈鱼,不用问,一定是有鲜的生鱼片可以吃

    他虽然贵为天子,但对于这种饮馔服饰之事,从来都是不甚注重的,便如同产自黑龙江流域的大马哈鱼;这还是肃顺,自从在瑷珲城中吃过几次之后,大声叫好,提督奕山见他着实喜欢,命人从江中捕捉了一大堆,放在硕大无比的笼子中,养在江水里,随吃随取,方便至极

    等到返回京中,偶尔想起,肃顺还是馋得口涎三尺三,后来在皇帝面前几次进言,只说这种鱼类如何如何好吃,勾引得皇帝降旨,以火车为运输办法,从黑龙江进贡到京中——他偶尔也尝过几次,大马哈鱼名不虚传,ròu质鲜美,极富口感,但将其作为生鱼片来吃?皇帝心里打了个楞,生鱼片不是以鲑鱼,也就是三文鱼为主的吗?大马哈鱼可以这样吃吗?

    几步走进阁中,中间铺着的簇红的地毯上放着一张方桌·上面就是用来食用的鱼ròuròu片,下面用萝卜切丝做成的装饰,雪白的萝卜丝,鲜红的鱼ròu,让人垂涎yù滴,边上放着象牙包金的筷子·还有一小盘调制成金黄sè的芥末酱,刚才闻见的香味,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在方桌的其余地方,还罗列着几个大大小小的杯碟,有一个的里面,赫然放着几团寿司,他故作不知,“这些都是什么啊?”

    “这是奴才胡luàn做的,叫匕”利贵人羞涩的一笑·“不知道中文应该叫什么”

    “叫寿司”他轻笑着说道,“这种东西,朕只是听人说过,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呢不过看这样子……”他低头看看,“真让人有食指大动之感啊想不到·朕宫中还藏着一个nv易牙呢”

    众nv一起抬头,眼睛中一片疑问,很显然,易牙这个名字,对她们来说,太过陌生了一点“皇上,您来尝尝好吃不好吃?”

    “好,正有点饿了”他坐在席间·忽然抬头问道·“朕知道你们日本人用餐之前,总是要说一声‘我吃饱了,·是不是的?”

    众nv面面相觑,谁也不能理解他从《蜡笔中学来的笑话到底是何意——这不是说反了吗?哪有还没有吃,就说吃饱的?“皇上,应该是说,‘我开动了,”怜嫔怯生生的纠正道

    “朕知道,朕知道”他大笑起来,“朕和你们开玩笑的那么…朕开动了”

    四nv在一边相陪,各自为其满酒布菜,伺候着他美美的享用了一顿午膳,寿司等物也还罢了,伊嫔别出心材,用卷心菜切成极细极整齐的细丝,堆在盘子中,旁边配上土豆泥所做的清淡小菜,最让他觉得爽口,一时间箸下如飞,吃到xìng起,干脆拿起金汤匙,大口大口的舀起来,“这个,是你做的?”

    “回万岁爷的话,这是奴才胡luàn做的,皇上可喜欢吗?”

    “喜欢,喜欢”皇帝满足的放下汤匙,“不瞒你们说,朕多年来不曾用过这么饱了”

    “怎么呢?您……还吃不饱吗?”

    “想吃饱自然是吃得饱,不过却没有今天这样吃得舒服”他笑着说道,“下面的这些奴才啊,……算了,不说了”

    怜嫔自问在皇帝面前最是得宠,娇怯的挨得他近了一点,“皇上,说说嘛,给奴才说说嘛”

    皇帝宠溺的捏捏她tǐng翘的鼻尖,岔开了话题,“对了,近日日本国有公文传来,说是要邀请我大清海军到你们的国家去,做一次正式的访问朕已经答应了,后来一想,你们几个人从异国而来我大清,转瞬一年有余,这一次我大清公使到日本去,你们要是有什么话想转达给自己的家人的话,不妨借此机会,以信往来问候到时候,朕派人给你们送回家中也好你们的父母,知道你们在中国的近况,可好?”

    “是真的吗?”井嫔忘情的用母语欢呼一声,“”

    “朕知道这句话”他像发现大陆似的双眼冒光,“是不是说,太好了?”

    却见井嫔美目连续快眨动,频频点头,“嗨咿您说对了”又有点奇怪的问道,“只是,您是怎么会懂的呢?”

    “你知道吗?你还是第一个敢这样问朕的人呢”

    井嫔赶忙离席跪倒,“奴才不敢”

    “没什么的朕只是觉得很好玩儿罢了,没有怪你的意思的起来说话”他说,“既然这样,此事就定下来,等过几天,你们有什么家信,有什么想对家人说的话,都写下来,等到朕派人到贵国去的时候,顺便转递给他们”

    “是”以利贵人为首,众nv逐一跪倒,拜谢圣恩

    说过正经事,男子又起了sè心,从过年封衙期间至今,多次在这漱芳斋中不分黑天白昼的行以颠鸾倒凤的好戏,承恩的多是怜嫔和利贵人,今儿个居然有多了井嫔和伊嫔,让他兴致高,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身穿粉红sè鹿鹤同chūn图案苏绣绸缎和服的二nv,chún边含笑

    井嫔和伊嫔给他注视得俊面微红她们都是十七岁,正在含苞待放,最称可人的年纪,chuáng榻之间承恩雨lù,是为娇媚的脸蛋儿增添了几分yòu人的光泽,“这丝绸质地的和服,你们穿着还舒服吗?”他问,“朕知道你们身子娇嫩,特别命下面的人找了材料最称柔软的这种苏绣绸缎好是好,但就是不大吸汗到夏天的时候,怕就辛苦了”

    他仲过手去,拉过井嫔,想了一下,又把伊嫔拽到身边,让她们轻盈的身子各自坐在他的膝盖上,双臂搂着她们的腰肢,嘴巴左右忙碌个不休,二nv嘻嘻娇笑着,yù拒还迎,“真香,搽的是什么?”

    “皇上您忘记了吗?这是上一年的十月,您赏赐给奴才的来自法国的香水呢”

    皇帝不过随口一问,并不认真听她的回答,让伊嫔的手搂住自己的脖子,主动奉上香wěn,另外一只手伸向他的小腹之下,隔着厚重的衣衫,握住了他的龙根,“哦你这个小妖jīng”

    他也不甘示弱,扯开nv子的和服,用力向下一拉,曲线丰满的xiōng膛和圆润的锁骨暴lù在空气中,两团粉腻雪白的rǔ峰骄傲的tǐng立着,只是这片刻之间,鲜红的rǔ豆已经tǐng起,显见也是动情了,“好可爱啊?”

    将一对rǔ峰挤压到一起,他凑过嘴巴,大力shǔn吸起来

    几nv在一边看得面红耳赤,又舍不得不看,只好从指缝中偷偷窥视,那番好笑的样子,可爱到了极点一番tiǎnwěn,伊嫔浑身酥软,如同没有骨头一般依偎在他怀中,给他转身抱起,放到榻上,“你们,也都上来”

    众nv吓了一跳,今天他要以一敌四吗?又不敢不听,胡luàn解开身上的服饰,爬上chuáng榻

    他早已经脱了全身**,身靠锦被半躺半坐,把个衣衫凌luàn的伊嫔抱在怀中,双手上下摩挲,让nv子在他身下呻yín娇喘之声不绝于耳了

    即便如此,皇帝却还是不肯剑及履及的翻身上马,只以双手舒缓有致的动作着,让伊嫔又是痛快,又是失望的承受着煎熬,“皇上·……您,赏给奴才”

    “”皇帝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日语,发音竟然非常清楚这让刚刚上chuáng来,看着两个人的现场chūn宫戏码的利贵人等人都是一愣,便是伊嫔,也呆住了,“您?”

    “朕听人说,这个单词是代表‘你,,不过却是只能用在恋人或者夫妻之间,特别是那种年长一点的男子,对年纪很小的恋人上,”他苦笑着挠挠头,“也不知道对不对?”

    “对,您说得对”伊嫔加把身子贴近了他,吐气如兰的问道,“那,香织就是您的了吗?”

    “是”他低头在她chún瓣上啄了一下,“你们都是朕的”

    “嗨咿”伊嫔甜腻腻的笑着,凑过香chún,给了男子一个深长的wěn,“奴才都是皇上的,只做皇上的~”

    皇帝感从中来,拥着怀中家里,sèmímí的眼睛望向chuáng上的众nv,嘿声说道,“来,朕今天好好宠你们,看看谁第一个给朕怀上龙种”说罢,第一个分开伊嫔的双tuǐ,腰腹用力的贯了进去纟

第110节 朝堂激辩(1)

    3听到中方提出的要求,副岛种臣大为不满,中国皇帝想耍戚风,在中国这么广大的领土上还不够吗?居然要我们日本人也听从他的指挥?带着这样的情绪,再和总署衙mén展开此番出访之际的彼此礼仪纠纷进行的谈判中,他的神情就不是很好看了,“阁下这话请恕外臣不敢苟同

    我日本是独立之国,位列东洋,贵国和我国的jiāo往,本来就该是在平等的原则与贵国对待西洋列国应该一视同仁才是的”

    他说,“鄙人知道,当年亲王远赴欧洲各国,也曾经觐见西洋各国的君主;其时在彼此公文中所使用的官方语汇同样使用的是觐见字样怎么到了我日本国这里,就有如此分歧呢?”

    奕也觉得很为难,此事确实是己方不占道理,而且日本人所要求的也并不是很严格,只要仿照与西洋国君主相见时所行的三鞠躬礼即可;就是这样,皇帝也不同意,只允许行一鞠躬礼,而且,日本天皇也要起身还礼;这实在是稍嫌过分了一点

    在会商进行之前,他几次在御前奏对的时候谈及,皇帝始终不肯点头,最后只是说,“若日本人始终不肯答应的话,就把和天皇相见这一款去掉,也好省得彼此不能通融”

    但这样的一款是日本方面强烈要求的,也是明治天皇在御前会议决定邀请中国海军到访之后,一直念兹在兹的大事,是绝对不能去除的据三条实美给副岛种臣发来的sī人信件中称,陛下一直急切的盼望亲眼见到中国的铁甲舰的英姿,甚至为此和他这个太政大臣大声咆哮,年轻的天皇根本不考虑其他,只想见到在越南近海和法国人一战建功的北洋海军

    在信中,三条实美很坦直的对副岛种臣说,经过御前会议的商讨·日本天皇以下,都不能同意中国方面提出的请求——对中国的一国亲王行以平礼,若是作为定例约束下来的话,日后要是有机会见到中国的皇帝陛下,又该如何?难道行跪拜礼吗?此事断断不可为此,即便使邀请中国舰队出访的使命不能达成也在所不惜·到时候,自己宁愿在陛下面前请辞太政大臣的官职,也不能留下这样的千秋骂名

    为此,副岛种臣的态度非常强硬,在谈判的时候,不惜以停止邀请中方出访为要挟,也丝毫不肯退步

    “公使先生的意见,日后本王会逐一向我大清皇帝陛下奏报”奕慢吞吞的说道,“不过·此番出访,是贵国太政大臣三条君亲自草拟信函,又托请阁下转呈总署衙mén,如今为礼仪细节,而致罢事·阁下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副岛种臣暗暗欢喜,听奕说话,似乎有软化的迹象,“阁下这话请恕鄙人不能赞同”他趁热打铁的说道,“邀请贵国海军西去日本,本来是抱着两国友好,近邻敦睦的觉悟来进行的而如今贵国上下,纠结于礼数细节·进而以属国之身衡量我日本独立之国·照我看来,若是此事终不能达成的话·即便遗憾,也是应该由中方承担责任呢”

    奕给对方说得哑口无言,“那,”他转转眼睛,又问道,“不知道贵国所定的行礼细节,又是如何?”

    “一如西洋各国往来日本公使,行以三鞠躬礼”副岛种臣说道,“我天皇陛下,还以一鞠躬礼”

    奕点点头,向同桌而坐的宝示意,后者起身,“大使先生,这一次的会商暂时告一段落,等我家王爷上复天子之后,再来与贵国正式的答复”

    正式会谈告一段落,副岛种臣也收起一团凛然的神sè,改为让人有如沐chūn风之感的笑容,向奕几个人拱拱手,“王爷,列位大人,鄙人方才言语之中若是有所得罪的话,请各位见谅”

    “大使先生和我等都是为国事商谈,彼此秉持立场,正该是人臣本sè;请不必如此多礼”

    “是王爷说的是,外使都记住了”副岛种臣笑容可掬的说道,“不知道尊敬的皇帝陛下近来身子可好?自从上一年的年底,圣诞节庆之后,鄙人偶尔想起和大皇帝陛下的几番相见,真是让人流连啊”

    “哦?大使先生这话怎么说?”

    “咸丰皇帝一代雄主,远见卓识令人有高山仰止之感之外,还有如此一番的口舌之利,令在下觉得无比倾慕”

    “大使先生,我大清皇帝陛下是四海之主,阁下谈及的时候,还是要礼敬三分的好”宝在一边冷冷的说道

    “哦佩衡先生误会了,在下的这些话,绝对没有玩笑之意”副岛种臣急于辩解似的,连忙说道,“只是回忆起当年和大皇帝陛下同在这张谈判桌前,为两国友好往来而chún齿纠缠,当时只感觉”顿了顿,他向空中虚虚一拱手,“只感觉甘某人言辞锐利,为国争雄,诚然是能臣颜sè”

    “…事后方知,原来甘先生竟然就是大清国的咸丰皇帝?呵呵……,本使●以来,一直想当面向中华皇帝陛下表示言语中的失敬之处日不如就请王爷并列位大人代为转达?”

    “好”恭王颔首,“阁下的这番话,本王日后定将转奏皇上”

    还不等他端起茶杯,副岛种臣先识趣的躬身行礼,带着随员和翻译,走出了总署衙mén大堂

    一夜无话,等到第二天军机处在值庐相见的时候,奕还是有些打不起jīng神来,“涤翁,您见多识广,皇上终不肯在对日出访礼节一事上点头的话,可有什么解决之道吗?”

    “怎么,还是不肯答应吗?”看奕懊恼的点头,曾国藩沉思良久,“我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了,多年以来,在政事上从来都是以公心对待,如今轮到日本,居然就像换了人似的?”

    “倒不如就以这一节向皇上进言?”

    “丹初,这话是何意?”

    阎敬铭大小眼一起luàn眨·嘿嘿一笑,“等一会儿见面的时候,王爷不如这样说……”

    几个人听他说完,同时微笑起来,“好想不到丹初还有这样一番急智等一会就以此进言”

    进殿行礼,奕几个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把近来朝堂上的政务处置分别奏陈了一遍,随即脱帽请罪,以始终说不服副岛种臣,眼见这一次对日出访之事要化作流水为由,向皇上请求处分

    还不及皇帝说话,曾国藩在一边先出言了,“臣想,我天朝以公正之心对待四夷各国,日本孤悬海外·也是其中与我大清往来最称频密之国,朝廷还是该一视同仁才是的”

    “你是说朕在对待日本一事上有失公正是吗?”

    “臣等不敢”奕立刻接上曾国藩的话头,袒lù心声,“皇上圣心之中厌恨东瀛,早是臣民所共知之事臣弟以为·皇上此番以sī情代国事,诚然是有失明君气度”

    “大胆”皇帝为他的奏答jī得大怒,“你这是在和朕说话吗?你还懂不懂规矩?”

    眼看话头已经入榫,君臣两个要当众吵起来,曾国藩、赵光、阎敬铭三个人赶忙躬身行礼,口中说道,“皇上,请息怒王爷也是一心为国·言语之中有失却臣仪之处·请皇上不必记在心上”

    这话表面上看起来是在为奕求情,实际上却隐含着几个人对皇帝一意孤行的不满

    皇帝震怒之后·转头一想,也能听得出来,奕的话不能算错,对于日本,他没有丝毫的好感,甚至将这种情绪也带到政务处置之中了而这,却是与他一直以来所奉行的公sī分明的意念相违背的

    “朕可真成了孤家寡人了”他苦笑,“那,日本人是什么条件?”

    奕把副岛种臣的话说了,皇帝摇头,“不行”他说,“老五是朕的血亲兄弟,朕都要以礼相待,遑论小日本儿?此事不行”

    看又要陷入僵局,奕赶忙说道,“皇上,臣弟想,不如折中一下,让王行一鞠躬礼,许乃钊、沈葆桢、丁日昌等人行三鞠躬礼;日本天皇行一鞠躬礼,以为答谢”

    “这是对日本天皇,对于其他的大臣呢?”

    “一概行以平礼”

    “好就这样和日本人告诉日本人,若是这样的条件他们还是不答应的话,就算了”

    “是”奕心中暗喜,口中答应着,“皇上,还有一事,是日本大使副岛种臣托臣弟向皇上转达歉意”

    听他说完,皇帝翻着眼睛想了想,“老六,你以为副岛种臣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臣弟想,这自然是日本公使于我皇上有濡慕之心”

    “你想得太简单了若说副岛种臣对他们的天皇有濡慕之心,朕还相信,对朕嘛,只怕除了恼恨,就是窝火了你记住,这些人说话,没有一句话是没有深意的常怀着一颗与人为善的心思和日本人jiāo往,你早晚吃亏”

    奕很不以为然,又无可答对,只把这番话当做是皇帝心中憎恶日本人之下所发出的牢sāo,半句也没有放到心中

    看看政事有了个暂时的结果,曾国藩躬身说道,“皇上,皇上前几日说,要选一明朗清凉日子,驾临臣府,臣退值之后,暗自思忖,于阖府感戴圣恩之外,臣却以为,此事不可行”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欢迎朕去?”

    “臣岂敢

    只是臣想,如今国家用钱的地方多,为臣府作为接驾之地,又要工部、内务府多方疲扰,举凡种种用度,皆需内帑支付臣心中不忍”他说,“皇上若是有意降恩广平小儿,不如径直宣长公主入宫,也好省却各项huā用靡费”

    “朕和你想得不一样”皇帝微笑起身,在养心殿勤政亲贤殿中来回踱着步子,“大公主是朕的长nv,出降你嘈府不足一年,便诞下麟儿,这不但是你曾府之荣,也是朕心欢喜之事”

    “是臣心中欢喜与皇上一般无二,但也毋庸为一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耗费靡仍啊臣这点心思,请皇上体察”

    “你心里怎么想的,朕知道不过就是怕你府中大肆铺张,huā用国币,担心日后有人找你的麻烦——此事是朕定下来的谁敢多说,让他到朕面前来答对”

    三月十七日,肃顺从天津进京他这一次来,是为了直督之任真除,他所上的一折一夹片事

    咸丰二十一年的二月十三日,胡林翼病逝于北京,肃顺真除直隶总督,在上表谢恩之外,又附带了一张折片在折片中他提出一个建议,即在天津设立武备学堂,专mén为绿营部队,培养军官,至于冲任其间的生员从全国绿营部队中,挑选有游击以上功令的军中将士,经过四年时间的培养之后,以式战法,统领全军

    皇帝深知,以肃顺的学识,是怎么也想不出这种式武备学堂的建议的,这一定是出自他府中清客之手但这没有关系建立陆军学校,也一直是他的梦想之一如今山东威海、广东黄埔两地已经有海军学院在教学和即将展开教学,而绿营部队的将官的培养和教育,却还是一片空白;正好,肃顺的这道奏折,填补了这方面的空缺

    他专mén招军机处议此事,赵光、阎敬铭和奕对军制所知不多,未必能够说出什么有道理的话来,只有曾国藩的话,是他想认真听取一番的但他没有想到,曾国藩于此事却持和肃顺相反的态度,“能够选有所功令的军中旧将入院学习固然是极好;但臣以为,其中有三点弊端”

    “你说是哪三点?”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用诸四海而皆准军中情势特殊,绿营兵士都是穷苦出身,受军营铁律所约束,尚不免有聚众违法之事,何况军中主官尽数不在?到时候,一旦出事,便是极大事体,不但于军情极为不利,恐有害所驻一方百姓”

    “你这话不对”皇帝抢着打断了他的话,“怎么说军士没有主官管着就会出事呢?再说,即便真的招收游击以上的旧将入院学习的话,也不是将这些人尽数chōu空”

    “是,这正是臣要说的”曾国藩一句不让的反驳道,“陆军学院虽然是建之所,但有山东、广东两处海军学院先例在,天下人皆知,这是朝廷予无功名的年轻人以登进之途—届时,一定会有很多人抢着挤占有限的名额若是为此引发军中宿将的不和,又当如何处置?”

    “这就是你的第二个弊端吗?”

    “是”曾国藩朗声说道,“还有第三,便是只招纳有功令的将领,而不招普通士卒的话,臣担心会有人以为朝廷厚此薄彼,于绿营军制不利凡此种种,倒不如干脆不要办这样的陆军学院

    “你这是因噎废食从咸丰四年,你在天津演练光武军起,便是全都依靠着一传、再传子弟分驻各省,训教部下,以为薪尽火传这样的做法并不是不好,不过效率太低绿营军制成军以来,能够说得出名字的,也全都是当年参加过对英法作战的第一期将佐我大清士卒过百万,能够独当一面,领军作战的有多少?如同贫儿数宝,屈指可数的很有限的百十个人?”

    “朕看过肃顺报上来的折子,现在的天津杨村光武军所出生员,早已经不复见当年的飒爽英姿,取而代之的,又是如军制之前的一片疲沓景象——难道还要像当年那样,派一个人到天津去,重整旗鼓,一切从头来过?这样做未必是不行,但日后呢?等到旧情复现,难道还要朝廷再选派人,一遍又一遍的重来过?重蹈覆辙的事情,朕是绝不做的”

    “至于你说的这些问题,只要认真想一想,就能够找到解决办法朕一条一条和你”他端起御案上温热的参茶喝了一口,却并没有就此阐论,而是起身入内,将众人招至暖阁中,让几个人坐下,这才说道,“先说第一,你担心兵士失却管束,日后有不法情事这又何必担心?绿营兵士分驻各省,不论是总督、巡抚、知府,都有节制兵事的权限;难道仅仅因为少了几个直属长官,就会有人敢以身试法吗

    曾国藩打起jīng神,认真的听着,“皇上,臣所担心的是物自腐而后虫生兵士身在军营,……”

    “这加不会了”皇帝对曾国藩略有几分不满起来他这是怎么回事?为陆军学院一事,和自己这样的唱对台戏?纟

第111节朝堂激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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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节朝堂jī辩(2)

    皇帝尽量按捺下心中的不愉快,为他解释,“兵士的这种军中袍泽情谊,较诸常人的血亲之情,朕以为还更胜一筹。即便有彼此口角,进而饱以老拳,但也不会有碍大局的。”

    看他的神情有些不耐烦,曾国藩不再多说。

    “再有第二。你说有人强占名额,这倒是事实。但也是双刃剑,能够入选学院的,难道就一定是在日后有了一条康庄大道了?若是在学业中有未能达标,不但无赏,还要有罚至于惩罚是什么,以何为准则,等到日后你我君臣共议之后再定——总之一句话,入选学院的,未必是福,没能入选的,也未必是害。此事在海军学院中难道不也是有先例的吗?”

    皇帝这话指的是越南海战之后,大清各省百姓知道海战详情,一时间报国热情高涨,威海和黄埔两处海军学院的mén前到处都是排队报名的年轻人;但与此同时,也有一些不谐之声,认为一己之力在海上根本无用武之地——若是遇到像广利号管带赵长耕那样的无能将官,自己报国不成,反而凭空搭上一条xìng命,多划不来?

    这样的话固然是自sī自利,但也可以看得出来,百姓对于这一次海战中北洋海军的战力,还是颇有微词的。

    “最后,你说的第三,也就是担心士兵于此不满,认为朕是在厚此薄彼。这更是杞人忧天。陆军学院之制,现在尚无定论,一切都要等到日后,现在说这些,不嫌太早了一些吗?”

    “皇上说的是,老臣也以为,兹事体大,能否从容一点,着六部九卿官员们认真思量,各上条陈,集思广益,岂不是皇上所言,于国事当谨凛小心的圣意?”

    皇帝瞄了曾国藩一眼,心中有些不快。曾国藩是自己多年来最信重的大臣之一,但自从许乃钊去职之后,在国事上总像是在故意和自己顶着来似的,每一次御前奏对,总要让他费劲chún舌,才能说服,因此,越发有了一份讨厌,“这不正是在集思广益吗?朕和你们军机处商谈此事,也是为日后心中有数,如此大事,朕又岂有不征询六部的道理?”

    曾国藩做了一辈子官,什么话听不出来?闻言立刻起身跪倒,“是皇上教训的是,老臣昏悖,求皇上恕过。3∴35686688”

    看他如此紧张,皇帝倒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朕也没有说你什么嘛坐下说话,坐下说话。”摆手让他重新落座,他又说道,“这件事,以肃顺的才学,是断然想不出来的,不过既然折子是他上的,想来也早有了万全之策,军机处廷寄天津,着肃顺进京。朕要亲自见见他,问一问他。”

    肃顺接旨之后,把任上的差事安顿一二,起身回到北京。他是上一年的九月出京上任的,再回到北京,已经是转年的chūn暖huā开——皇帝在他上任之前,曾经和他说过,津京密迩,会时不时的招他进京来,君臣说话,但真等他履新天津,能够回京的时间很少——比之当年人在山西,反倒更少了见到皇帝的机会了。

    这是因为直隶总督的差事比泽州知府可要忙上太多太多了。原来在京中陪在皇帝身边还不觉得,等上了任,才发现这其中的苦楚,有时候想想,也真觉得胡林翼很了不起,这样的一份差事,他居然一做数年,可是怎么熬过来的?

    进到城中,递上绿头牌,皇帝听说他到了,心中难得的泛起故人相见的快感,立刻传见,“奴才肃顺,恭请皇上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让朕看看你。”看肃顺站在自己面前,比起刚刚出京的时候,黑了很多,也jīng神了很多。皇帝笑了一下,“肃顺,你在天津任上,很辛苦吧?”

    “奴才是皇上身边人,不敢欺瞒主子,诚然是很辛苦。”他说,“奴才每天一早起来,就得处置公事。一直忙的连用午饭的时间都没有。现在想想,各省督抚大都如此,奴才当年在京中的时候,只以为这些人都是白拿着朝廷的俸禄,今儿个自己挑起这份担子才知道,往日真是冤枉他们了。”

    “你是一省总督,有这么忙吗?”

    顺笑着说道,“旁的不提,只是每日要召见省内的官员,就要huā去大半的时间。皇上您想,直隶省内,知府、知县、司道一级的官员何止千百。每一个人到来之前,奴才都要事先知道他们的命、字、号、家乡、籍贯、资历、履历、有一些人还得知道他们的xìng情喜好,才好在彼此商谈的时候有的放矢……”

    “你了解这些做什么?”皇帝好奇的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奴才是主子亲自选派出去的人,平日读书不多,言语粗鄙,总算有万岁爷圣心仁厚,不与奴才一般见识——到了外省,若是言语无趣,旁的人不会说奴才如何,只会以为皇上无识人之明。奴才一身是轻,要了伤了主子的这份圣明之德,就是奴才的大罪了”

    皇帝真觉得有些感动了,“朕这么多奴才、臣下,也只有你肃顺,能、也肯和朕说几句心里话呢”

    “奴才不敢。奴才才疏学浅,若论做事,奴才能力有限,怕是做不来很多;但这份向主之心,是奴才唯一值得自傲的。”

    他望向肃顺的眼神中一片赞许,“你坐下说话。”他说,“近来朝堂上的事情,你也听说了?”

    “是,奴才略有所闻。”

    “你对曾国藩的话是怎么想的?”

    “奴才不敢说老中堂的话无理。但来之前,奴才和府中的清客黄锡、王湘绮等人谈及,他们都说,曾大人什么都好,就是这份忧谗畏讥之心,越是老了,反倒越是厉害了”

    这是探骊得珠的一句话在皇帝听来,也有拨云见日之感,同时也有了处置的要诀。不过这是不必和肃顺说的,转而问道,“那,这一次陆军学院之制,你是怎么想到的?”

    陆军学院建议的出炉,是肃顺mén下六子共同议定的结果,新任天津知府李慈铭和天津道高心燮发起此事的缘由,是在二人分别巡视过杨村绿营光武新军营房之后,这里的士卒多来自京津两地,对于日后学成之后要被分发到各省去多有怨言,都希望能够长久的留在光武营中,最好无灾无难的度过这一生的日子,才是最好。

    这种情况的来源,是因为光武新军所cào练有成的兵卒到其余省份,就近招纳新兵,进行几乎与此地完全相同的训练,倒似乎是杨村军营,在大清二十一个行省中全数开办了分院一样。李慈铭和高心燮商议之后认为,长此以往的下去,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各省之内,绿营将佐与军中袍泽情谊深厚,很容易有拥兵自重的情况出现。若是不赶紧加以整顿的话,待气势渐成,再想挽回,就是千难万难了。

    肃顺只说了一半,皇帝就全明白了。心中赞叹:李慈铭和高心燮见事深刻真实历史上的湘军、淮军代八旗、绿营而起,就是因为这种乡土情结作祟,最后也导致了中央的政令不畅,地方大员拥兵自重,引发了一连串近乎雪崩一般的恶果。

    或者在自己的时代,还不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但对于后世之君,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怎么自己就没有想到呢?真是失策。他心中思考着,肃顺后面的话几乎都没有听见。“嗯点头,随口答应着。

    “皇上,皇上?”

    “啊”皇帝点点头,眼睛逐渐发亮,“这个学院的办法很好。但终究只是治标之法,朕想,既然有了弊端,就要把他扑灭的萌芽你们是怎么想的?”

    “奴才想,可以行以异地当兵的办法,不过这种做法难度太大,奴才担心,朝中有人会阻拦。”

    “兵制之事,朝中的那些读书人根本不懂,也轮不到他们过问太多。就按照你说的办从天津一地和直隶一省开始办起。让光武新军和山东绿营调换防区。朕即刻降旨。”

    肃顺赶忙跪下,口中疾呼,“皇上,请您等一等”

    “又怎么了?”

    “皇上,士兵在本省本乡从军吃粮,本是千古而下的旧制。皇上一朝废黜,奴才恐臣民有不愉之声;另外,士兵从军,同为一生所务,要是让他们背井离乡,奴才也担心士气不稳啊。”

    皇帝一只手已经把朱笔提起来,却给肃顺的一番话说得停顿在了空中。这件事是自己有些想当然了:清朝的兵制和后世的不同,百姓当兵是如同行商贩卖一般的职业,一旦从军,只有为年老、伤残而退伍,而绝无国家遣散的。这就和后世的志愿兵一样了——也就是说,要想改变这种政策,就只有从兵制的根本上下功夫。

    但随之而来的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募兵——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当兵还是很不为人所瞧得起的,所以士兵、特别是绿营兵的来源多为贫苦农民,为求一日温饱,全家果腹而不得已从军。若是朝廷行以募兵制,而且是四年一批,五年一批,只怕很难能够招的到人来保家卫国呢

    这种种问题浮上脑海,竟让他呆住了。

第112节朝堂激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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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节朝堂jī辩(3)

    皇帝有着特殊的经历,这使他对于年幼的时候在上书房所读的那些四书五经,朱子格言之类的儒家经典,甚至是前朝得失一类的文字都不很上心——平日里只靠着玩耍胡闹度日,如今想起来,真有点书到用时方恨少的遗憾了。3∴35686688

    他大约知道,明清两代都是行以府兵、边兵、屯兵制,军队的组成很大一部分都是子承父业,把其当做一声的职业来从事,和后世所行的募兵制有着本质的区别,要想改变,所huā费的功夫,实在是自己登基以来,最称艰难的一项举动。

    更有甚者,自己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不大可能像往常那样,以chún舌争辩的方式说服臣僚——不要说全天下的百姓,能够说服军机处中的曾国藩,就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吧?

    肃顺赔笑坐在绣墩上,抬头看着他,只见他脸sè忽明忽暗,心中不知道在打着什么盘算,“主子?主子?”

    他给肃顺打断了思路,眼睛转了转,“来人,传许庚身和朱洪章到养心殿见驾。”

    “主子若是有事,奴才先行告退。”肃顺站起来,说道。

    “不,你暂时不要走,此事和你有关。”他让肃顺重新坐下,像是闲话家常似的问,“一省总督的差事,可还料理得妥当吗?”

    “承主子垂问,奴才很多地方都不懂,好在主子心疼奴才,给奴才派来几个得用的下属,半年有余,总算政通人和,直隶一省的差事,还能拿捏得起来。”

    “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朕说。你是朕身边出去的人,你我君臣情分不同,不必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难处倒是有,不过奴才还不敢以分内之事上烦圣忧。只是……奴才还是想能够呆在京中,陪伴主子——和这个比较起来,不要说一省总督,就是再高的权位,奴才也不稀罕。”

    皇帝笑了,“你啊,就是这样没志气呆在朕身边有什么好?惹得主子生气了,还拿你撒火;直隶总督,起居豪奢,一方豪强,岂不是胜过在朕身边做奴才?”

    “奴才是皇上的奴才,也只会当奴才,做不来旁人的上官、主子。器:无广告、全文字、更”肃顺可怜巴巴的说道,“皇上,您让奴才在直督任上呆到几时啊?还是降恩旨,让奴才回来吧?”

    皇帝不理他这样的哀求,“直隶是大清根本之地,朕是一定要最能放心得下的人镇守一方,才能在京中呆得安稳的,让你到天津去,正是此意。你居然如此见事不明?真让朕失望上一次在天津的时候,朕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你个没出息的蠢奴才”

    “是,奴才糊涂,奴才糊涂。”肃顺跪倒碰头,“奴才记下了,待回任以后,一定将直省差事打理清楚,为主子守好一方藩篱。”

    “还有,朝廷的很多新政,都是要在直隶省作为试点。这件事,等一会儿朕和兵部及军机处的几个人商议一二,日后会有旨意给你。”他说,“你在直隶省能够把新政推行得好,更是关系到日后在大清二十一个行省间大举施行的根本,你要千万千万的谨慎从事。”

    “请皇上放心,奴才有万岁爷做主,定要将皇上jiāo办的差事办理得妥妥当当。”

    皇帝点头,对于肃顺的忠心,他是没有可怀疑的,唯一担心的就是怕他能力有限,“李慈铭是新任天津府吧?凭空降了几级,可有什么对朝廷不满的话?”

    “知人善任者莫过皇上。李慈铭名士派头,一如当年。不过他总算是读过几天书,肚子中有一些墨水,知道皇上这一次降他几级,却任命在京畿重地,实在是圣心见爱之举,所以不但没有任何大逆不道的言声,反而欢喜不绝呢。”

    “朕知道他年少风流,如今还是那样吗?”

    “奴才也偶有所闻,不过较之当年,已经收敛很多。”肃顺笑着说,“依奴才看来,津mén风huā之地,比江南差之远甚,李慈铭又是自视极高的,等闲人物,也入不得其人青眼了。”

    皇帝大笑起来“你回去告诉李慈铭,在天津做得好了,日后朕自然会为他选一处善地,也好满足他一己sīyù。”

    顺赔笑说道,“其实奴才也经常劝他,公事之外,寄情于这种地方,一支蜡烛两头点,其为不支,未卜可知。只是他……哎,任奴才怎么劝,都是表面唯唯诺诺,下去之后依旧故我,他也不再是奴才的mén客,不好说太多。”

    皇帝正要说些什么,六福从mén外进来,“万岁爷,许大人、朱大人两位到殿外了。”

    “传他们进来——你到军机处去,传全班。”

    许庚身和朱洪章弓着身子进到阁中,前进几步,跪倒行礼,“臣许庚身(朱洪章),恭请皇上圣安。”

    “先起来说话。”二人这才起身,向一边呆坐的肃顺展颜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皇帝半晌无语,对一坐二站的三人理也不理,嘴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养心殿中一片安静。又等了片刻,殿外脚步声响起,是奕领班觐见来了。

    看看人都到了,他这才打起jīng神,开口说道,“刚才肃顺来,和朕说起了如今天津杨村光武新军cào演之中爆发出来的弊端,似乎又有重现旧观之势,肃顺,你再和军机处几位大人说一遍。”

    于是,肃顺要言不烦的又重复了一遍,最后说道,“奴才心里想,这等势头若是发展下去的话,皇上自咸丰四年之后,耗费无数心血打造的绿营jīng兵,又要成一群疲沓之人,不但护国不成,反而有成一方蠹虫之害。奴才以为,该当认真整肃才是。”

    奕、赵光、阎敬铭还罢了,兵事和他们平日所管的差事无关,而曾国藩、朱洪章和许庚身就觉得有些尴尬,这三个人一个是以大学士分管兵部,更是当年一手将光武新军打造成无敌之师的朝中大员;一个是兵部shì郎;还有一个是兵部参谋司主事;军中又重现弊端,他们却一无所知,无论如何都是失职同时心中暗恨肃顺,这样的事情全然没有和自己打过招呼,就直接奏报御前,岂不是要故意给自己难看?

    曾国藩第一个跪下来,“臣奉旨管部,如今杨村军中有了这样的隐情,臣一无所知,有亏职守,臣自请处分。”

    “朕今天传你们这些人过来,不是要追究什么人的责任;若说责任,朕倒是第一个。”他说,“既然出了问题,就要想一想解决的办法——朕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无非是派遣朝中大员,到天津去,乃至到大清各处行省去,整肃军纪。但你们想过没有,派一个人下去,能顶的上几年功效?光武新军从咸丰十一年对俄国用兵之后,到今天也不过十年光景吧?就变成这副模样;其他省份呢,能有十年功效吗?到时候出了事情怎么办,照旧如是,再派一批人下去?重蹈覆辙的事情,朕是不做的。今儿个招你们过来,就是要找一个妥善解决的办法。”

    奕几个无不心中叫苦。在御前当值多年,深知他的脾气和习xìng,眼见他双目冒光,神情亢奋,和当年为铁路大工、厘金新政、兵制改革等一系列新政推行之前,君臣共议国事时候一般无二,可见圣心于此抱着极大的热情。不过时光荏苒,这种情绪久矣不见,如今重现旧颜,不知道于国事是福是祸?

    曾国藩却另有打算,他上前半步,躬身说道,“老臣想,就以肃大人所言的陆军学堂为根本,培养我大清jīng锐之士,学成之后,任职军中,定可一改往日荒唐颜sè,重现不败之师的威风。”

    “你以为,朕这一次找军机处过来,又传兵部二员到此听政,更留肃顺在场共议国事,只是为要挟尔等赞同肃顺所倡议的陆军学堂吗?”

    曾国藩吓了一跳,赶忙跪倒,“皇上,老臣不敢”

    “你可真是老臣”皇帝的俊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眼睛盯着曾国藩,“朕看你是老糊涂了居然在朕,还有朝中同僚面前耍这样的心思?你以为朕不知道吗?朕罢黜了许乃钊,你身为清流领袖,南派孤峰,心中很害怕了,是不是?言行之间不惜自污以为立身庙堂之本,这就是你曾国藩以道学家自处的本sè?”

    一番诛心言论不但让曾国藩碰头有如捣蒜,奕几个也无不骇然曾国藩是皇帝登基以来最宠信的大臣,到了老来,却落得这样的评语?“当年事,朕念及你为人父母,为子孙筹谋,固然昏悖,但也算情有可原,不和你计较,进而更让曾纪泽到总署衙mén任职,你就不想想为什么?”

    “老臣糊涂,老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罪无可逭,老臣甘愿领罪,甘愿领罪”

    “跪在一边”皇帝冷酷的一摆手,“朕等一会儿再和你说话”

第113节朝堂激辩(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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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节朝堂jī辩(4)

    把曾国藩的事情暂时放下,皇帝也不再多绕圈子,回头问许庚身,“朕知道你喜欢军制之事,朕想问问你,要是朝廷更改兵制,朕的意思是说,改如今奉行数百年的屯兵制为募兵制,你以为可有cào作的余地?”

    募兵制对许庚身来说,是一个很新鲜的语汇,他多少能够明白一点,以为猜透圣心所想,因此碰头说道,“募兵制本来就是我皇上自咸丰四年之后所行的新军制的根本;而各省贫苦百姓更是以此为报效国家,上慰主心的不二途径,这固然是极好;臣刚才听皇上所言,各省绿营虽不曾得见,但管中窥豹,亦可知长久以往的下去,兵士长驻军营中,有警……”

    “不,你误会朕的意思了。首发朕是想说,这种新募兵制不再是如同往常那样,以当兵为一生所务,而是改为每四年为一任。简单的解释就是,每一个当兵的,四年之后就要回归乡间,当兵是作为这些人在一生之中为国出力的机会;若是国家有警,自然要包围家国;若是无灾无害,则在四年之后,重又回复其本来的身份。你以为,这样的一种新政,可能解决百姓当兵多年之后,因为长久无事,而引致的倦意渐生,进而变得全无上进心?”

    奕几个人深深思索,皇帝的话虽然很浅显,但却蕴含着一个无比深刻的道理,即人xìng本来无所谓善恶,随身处环境而有所改变。正如他说的那样,国家长久承平无事,对百姓而言固然是好事,但对于肩上担负着保家卫国重任的军人来说,就完全是相反的了。

    咸丰七年和咸丰十一年的两场对外征战,绿营将士在广东、山东、黑龙江等省、地大显神威,未始不是抱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信念投身其间,所以才有了极北酷寒之地,朱洪章、胡大máo等领兵转战数千里,猛chā敌后作战,一鼓作气拿下伊尔库茨克城,断敌归路的壮举。

    而到了咸丰二十年,和法国在越南的战事,却给人家打得如同丧家犬一般,这其中固然有越南士兵不堪一击的因素在,但广西、云南绿营的战力远不如前,也是不能不问的切实原因——而这一切,也都是为了绿营战士荒怠度日,疏于cào演的铁证。

    但施行了皇帝所说的四年一期的新军制就能够解决问题了吗?难道他就没有想到,以四年为期,一批又一批的兵士入营即走,将这段从军的岁月看做人生驿站,又如何能够保证士卒保家卫国的热情?

    “皇上,臣以为皇上所言句句成理,但若是如此一来的话,怕有两重未尽圆满处。~~”

    “嗯,你说?”

    庚身口中答应着,躬身说道,“第一,百姓入伍,不过四年,就要重新回归田间,臣只怕将从军看**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大会有人甘愿从军,为国报效。是为其一;而即便入营,也打不起jīng神来认真cào练。人心最是易躲懒耍滑,眼见自己入营,失却田间根本,而且还不是长久之计,臣怕会有人不大把cào练当回事,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求平安度过这四年岁月,回归乡里,重cào旧业。”

    他说,“臣这一点杞人之忧,请皇上训诫。”

    皇帝笑着点头,“你的话说到根子上了。这种弊端,确实也是要你我君臣在推行新军制大政前要认真思虑周详的。所以朕想,不如行以另外的奖惩措施。第一,兵士在营中四年中,若是确实有能力出众,才学过人的,可以由军营主官具折奏报上峰,将该员选拔进陆军学院,加以深造。进到学院之中后,错非是秉xìng不端,或者才智平常的,可以退回原属营队,照常例办理之外,顺畅毕业的,都会得到朝廷的使用。至于该员的日后,也就可以如同现今所行的旧制一样,改为屯兵所属,一生人以军营为家,为国出力。”

    “……至于你说的第二条,也就是怕那些普通兵士,在四年期满,回归乡梓,重又要cào持田间劳力,所以会有人不以当兵为然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这件事可以分为两步来解决,第一是以朝廷政令之法,作为今后我天朝百姓必由之途,也就是说,所有的年轻人,一旦满了十八岁,都要入伍参军;第二,凡是在军中立有功勋的,退伍之后,都要由当地原籍两司衙mén,予以安置。或者是在本县内承担三班六房的公事,由军中普通一卒而为朝廷小吏;或者是给予数额不等的银钱,以为补偿。”

    他顿了顿,转而看向奕和阎敬铭几个,“你们以为如何?”

    奕真觉得心悦诚服,脸庞一片通红的躬身说道,“皇上远见卓识,臣弟不胜钦服之至”

    “阎敬铭,你说呢?这种办法有没有可行之道?”

    “皇上说是好的,自然极好。不过臣想,各省兵士何止千百,若说退值之后,一概封赏以国家吏员,这样一来的话,朝廷的开支怕又要大大的增加了。更且说,各省怕也没有这么多的空额可以安chā这么多的人吧?”

    “所以朕想,要大力发展和筹建各省的警用部队。”皇帝说道,“自从当年在直隶省内推行警用部队以来,似乎天下各省闻风而动的极少,警用武装的人力也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便说京中吧,还是以九mén提督府、大兴、宛平两县的三班六房及各个百姓居住地的地保等人组成。这样下去怎么行呢?不要说有事的时候人员不敷使用,就是无事的时候,维持京中地面上的安靖,怕也是做不到的”

    “所以皇上想把退伍而下的兵士,组织起来,成为维护一省一地地面安靖的警用部队?”许庚身直愣愣的问出一句话,忽然一呆,离席跪倒,“臣惶恐”

    “你说的没错,正是如此你们想想,日后有了这样的一支部队,久经军营训练,本身有着充足的战力,更可以在日常的职务中以实用,可不至荒怠;还可以安一方百姓,可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难道不是又一个治国的好帮手吗?”

    许庚身等人暗暗思忖,皇帝固然描绘了一副很美好的远景,但距离真正实现,还有这太长的道路要走,最主要的是,现在军营中的老弱兵士该当如何处置,要把他们一概遣散吗?还有,从军中选择德才俱佳之士进入陆军学院,到底应该秉持着何等规则?什么样的人算得上德才俱佳之士,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而且,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选择兵士进入学院经受教导,以为日后学成之后重新投身军营中,将xiōng中所学训导部下,凡此种种,你们下去之后,会同兵部各司,拟一个折子上来,朕看看再说。”皇帝tiǎn一tiǎn说得chún焦舌敝的嘴角,拿起桌上的参茶喝了一口,“若是一切顺畅的话,就在直隶省内暂时推行新军制。等见到效果,再推而广之,在各省绿营施行。”

    “是。”

    “阎敬铭,你下去之后,汇总户部和兵部、工部,把新军制cào行之后,所要huā费的军饷俸禄银子的总数计算一下,朕看看。”

    “皇上,臣大胆问一声,光武新军绿营中旧有兵士,该当如何处置?”

    “着军中将佐逐一从中选拔年少力壮的,其他的,一律遣散按照所处职务的到底,给予遣散银子,数额嘛,等过几天,你我君臣再议。”

    谈过了正经事,皇帝把奕几个挥退,留下许庚身和朱洪章,平日很难专mén找时间出来见一见这些部院大臣,今天也算恰逢其便了,“你们两个人都是要随老五出使日本的,部里和司里的差事都jiāo办妥当了吗?”

    “是。臣等三月十一日接旨之后,即刻开始jiāo办所辖差事,如今已经尽数料理清楚,只等皇上降旨,即可随同惇王出京。”

    “出使日本,不但是为了展现我大清海上力量,还有一部分任务,是朕没有在诏旨中写明的,就是要认真观察日本军人的风度、容貌,也好做到知己知彼。日本这个近邻,不了解多一点可不行啊。”

    许庚身和朱洪章都有点不明所以,难道皇上还担心日后会和日本有所不睦吗?凭日本弹丸小国的实力,也敢捋大清的虎须?这不会是抬举太过了吗?

    皇帝也不多做解释,挥手让二人退下。他自己则晃一晃已经感觉有些沉重的脖颈,长出了一口气,“主子?”惊羽小心翼翼的向一边一指,他这才想起来,曾国藩还跪在那里呢

    “曾国藩?”

    “老臣在。”

    “你……先起来。”

    国藩答应一声,勉力yù起,却不料在地上跪了多时,双tuǐ肿胀疼痛,站立不稳,几乎一步抢到地上,还是身边的杨三搀扶,才不致跌倒,“杨三,你搀着他到外面走几步,活动活动tuǐ上的血脉,然后在进来说话。”

    于是杨三搀着站立不稳的曾国藩出宫去,转悠了一圈,才又一次进殿,再度跪倒行礼,“老臣叩见皇上。”

    “曾国藩,你是不是以为,朕是不堪辅弼之主,所以你在这一年之中,不惜自污清名,以为避危之计?”皇帝迎头问道。

    “老臣怎么敢有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皇上圣心仁厚,为四海百姓福祉安康,数十年殚jīng竭虑,天下臣民无不感戴,老臣能得服shì圣主,实在是三生之福,又如何会有这种想法?”

    “既然如此,你如今这番做法又算是怎么回事?”皇帝很不解的问道,“咸丰四年的时候,朕命你到天津练兵,你一连杀了三十余盘踞军中,为非作歹的酷吏,那时候的勇气和胆量,怎么连一点儿都看不见了?”

    “老臣人老糊涂,请皇上恕罪。”

    曾国藩这样避重就轻的回答,让皇帝又是恼火,又是失望,“百姓有言,伴君如伴虎,官做得越大,胆子却越小;但朕自问不是那种暴虐之主吧?你……”看他神sè衰败,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下去吧,朕今天有点累了,不想多说。”

    “皇上?”

    “朕自问一颗心对得起天下百姓,也对得起满朝大臣,若是旁的人有什么晦暗不明,朕总不能把人家的心剖出来看。你下去吧,朕不想再和你多说了。”

    曾国藩又是难过,又是痛悔,原地碰了个头,转身出殿而去。

第114节天家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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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节天家之乐

    片刻之后,养心殿一片安静,皇帝只觉得心中无比难过自己对曾国藩可以说是信任有加,又是封赏,又是将nv儿下嫁,和他联姻,想不到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冷遇,真让人失望什么名垂青史,还不是只为自己考虑的自sī鬼?哀叹一声,抬起头来,意外的发现,肃顺竟然还在殿中,没有离开

    “你怎么还在这?”

    肃顺期期艾艾的一笑,“奴才这不是怕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吗?故而不敢离去。”

    “你没走也好。陪朕说说话。”皇帝说道,“刚才朕和曾国藩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你心里怎么想这个人?”

    “奴才都听见了。奴才读书不多,怕是不能为君父分忧。”

    “不用怕,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顺答应一声,偷偷望着他的脸sè,小声说道,“奴才想,时逢明君,于百姓是福,于曾大人之流,怕就未必是福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奴才不敢说。”

    “肃顺,你少和朕来这一套,快说”

    “哎,是”肃顺脆生生的答应着,说话却是吞吞吐吐,难以成句,“奴才总也曾经méng皇上恩典,入值军机处,其时双目不盲,双耳不聋,耳闻目睹都是皇上在国事上……”

    看肃顺yù言又止的样子,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肃顺,你故意和朕捣蛋是不是?卖什么关子?”

    这一次肃顺不敢不说了,壮着胆子说道,“奴才所见,皇上于国事早有主张,军机处大员早已经不复当年赞启轮扉之用,反而像是……像是听用的奴才般,只知道按照皇上的旨意行事,政事上,几无置喙余地。”

    皇帝悚然而惊。肃顺的话说到了点子上自己在这些年中,早已经习惯了乾纲独断,军机处每天早上的见面,也成为例行公事,除了阎敬铭所负责的户部还能有所建言,包括奕统领的总署衙mén在内的京、外大小事务,都是由自己一言而决。想来曾国藩也是不适宜这种近乎尸位素餐的日子,所以才有了求去之心了吧?

    这让他很认真的开始审视这些年的施政,不能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对于军机处的使用,是不是也应该换一种方式呢?最起码,在不会碍到大局的情况下,也考虑一下,照着他们提出的见解来施行,而不是变成自己的一言堂——这种全部知晓后世发展而造成的**统治固然是有极大的好处;但久而久之,一定会留下一个恶例,使自己之后的军机处,变成朝廷的赘疣,到时候,自己之后的皇帝,没有自己这样的经验,却也得不到朝臣的辅弼,必将埋下无穷的祸根

    想到这里,他的双目再一次逐渐发亮,对。器:无广告、全文字、更曾国藩等人一定是为了这样的缘故,才生出了军机处有他不多,无他不少的庸怠情绪,以至于发展成到今天这样,对于国事的不用心的古怪状态。

    一朝廓清心中繁杂的思绪,他的心情逐渐好转起来,也不再多做纠缠,笑眯眯的和肃顺说道,“回京多呆几天,也不必忙着往会赶,等到四月初,和你家五爷一起出京好了。”

    肃顺知道,惇王定于四月初三日从北京出发,先奔赴天津,到大沽口乘坐从山东、旅顺二地分别驶来的兵舰,一起出发到日本去。所以皇帝会有这样的话。他答应着,口中问道,“皇上,奴才怎么也不明白,和府中清客闲聊的时候,也向他们请教过,但都是语焉不详,日本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请我大清北洋海军到访呢?”

    “总是有缘故的,你就不必多管了。”他轻描淡写的把此事岔开,又笑着问道,“你在天津,公务闲暇的时候,做何消遣?”

    “也没有什么。”肃顺说道。这一会儿他看出来了,皇帝心情逐渐转好,看样子又要不安于室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虽不比从前,但难得到御前来一次,倒是要好好哄皇上高兴才是,“哦,奴才在天津识得一个奇人。人称胭脂虎。”

    “胭脂虎?不如叫母老虎吧?”皇帝哈哈大笑起来。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皇上。”肃顺赔笑解释道,“这个nv子是天津人,自幼随父亲练武,后来老父病故,只剩下她和她弟弟——这个弟弟是在城里一家名为曹家饭庄的买卖做伙计,因为人生得俊俏,嘴巴又甜,就给掌柜的将小nv下嫁,平日在店里帮着岳父做生意,偶尔还会到外面去收账。有一次店里来了一个僧人,把个硕大的木鱼放在柜台上——足有二三百斤沉”

    “你胡说”皇帝笑骂,“这种江湖闲话,以讹传讹的话你也相信?二三百斤的木鱼,如何拿得起来?”

    “真的,奴才怎么敢欺瞒主子?奴才见过那个木鱼,大得吓人不说,还是熟铁打造,摩挲得锃亮呢”

    “哦?是真的?”

    “可不是吗?”肃顺接着讲述,“这个和尚也是欺人太甚,后来听钱鼎铭说,这曹家老店的店主眼看对方来者不善,本想huā上几两银子,打发这个和尚离开,不料他张口就要一千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肯走。这一来曹老店主自然不干,双方言语不和,口角起来。只是那和尚的木鱼太过沉重,旁的人很难搬得动,便在此时,那个胭脂虎的弟弟回来了。只用店里的jīmáo掸子一挥,就把木鱼从柜台上给扫到大街上去了。”

    “行啦,朕知道了,一定是和尚发怒,打伤了这个弟弟,最后做姐姐的胭脂虎出面,教训了那个讨厌的和尚一顿,是不是?”

    “皇上怎么知道的?”肃顺情不自禁的问道。

    “呸这是评书艺人口传心授的段子,在北京城里,一文钱听八回——早就臭大街了”皇帝哂笑,“你还拿这个来搪塞朕?”

    肃顺嘿嘿一笑,“奴才不敢说皇上说得不对,不过这个胭脂虎不是教训和尚,而是两掌下去,就断送了和尚的一条xìng命”

    “你是说,这是真的?”

    “奴才几个脑袋,敢骗皇上?就因为闹出认命,这个胭脂虎为朝廷官差索拿到府,奴才才知道的。”

    “那后来呢?”皇帝问,“如何处置的?”

    “按照大清律,以斗杀致人死命,关到天津府的监狱中了。”肃顺一边望着他的脸sè,一边说,“奴才见过这个什么胭脂虎,可惜了的,看上去娇怜孱弱的一个小nv子,谁知道会凭空惹来这样的事情?”

    皇帝并没有体味出他的言外之意,“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重了?朕听你说,她也是练武人,这样的人起手夺命,本来就是大清律法所不准——不管对方是不是恶僧,也没有轮到她代天行法的余地。朕看你是不知所谓”

    肃顺给他训得一缩脖子,“皇上说的是,只是,奴才看这胭脂虎容颜俏丽,又是青chūn年少,在这监狱中过上几年,再出来的时候,怕就得是满头鹤发,一脸皱纹了。”

    皇帝这一次听明白了,心中忍不住苦笑,“你啊,别动这些歪脑筋,宫中这么多nv主子,你还想把犯fù也nòng进来吗?当心给皇后知道,饶不了你”

    皇帝是带着笑容说这番话的,所以肃顺并不真心害怕,随口答应了一声,看时候不早,觉得差不多了,“皇上,若是主子没什么吩咐,容奴才告退,明日早上再进宫来,陪主子说话?”

    “嗯,你下去吧。”皇帝又紧接着吩咐了一声,“今儿个和你说的话,别往外传。”

    “奴才没有长两个脑袋,怎么敢?”

    等到殿中人去屋空,皇帝呆坐片刻,忽然一阵腹鸣声响起,他这才忆及,今天一天的时间,只顾着和大臣说话,连午膳还没有用过呢,“惊羽,朕有点饿了,传膳吧。”

    “奴才已经让人下去准备了,马上就来。”

    皇帝呲牙一乐,“有你在朕身边,可真让人省心。”

    “您啊。”惊羽喟叹一声,走过来为他róu捏肩膀,口中慢悠悠的埋怨道,“总是这样,不好好用膳怎么行呢?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不知道有多么心疼。”

    “没事的,偶尔饿一饿,反倒会更有jīn轻笑着说道。耳边忽然听见外面有孩子嬉闹之声,忍不住一皱眉,“哦,这是谁啊?没有规矩”

    惊羽从他肩头长身望出去,“是皇后娘娘和杨妃带着十五阿哥来了。”

    说话间有huā盆底踩着平滑的金阶声响起,随即有一个孩子欢快的跑了进来,三月中旬的天气,穿着香sè宁绸的小袄,光头没有戴帽子,脑后的小辫来回摆动,脸蛋儿兴奋得通红,到御前却不忘规矩,恭恭敬敬的跪倒行礼,nǎi声nǎi气的说道,“阿玛儿子给阿玛请安。”

    “来,小十五,到阿玛身边来。”他抱起只有四岁大的小娃娃,在他脸上wěn了一下,“今天可乖吗?有没有惹你额娘生气?”

    “没有。渱儿很乖的。额娘说,……要儿子乖,儿子就乖了。”

    皇帝真诚的笑了起来,政事余暇,能够享受这样一番天家儿孙绕膝之乐,实在是美不胜收啊抬头看去,皇后和杨妃也进到殿中,各自行礼,“皇上吉祥”

    “你们姐妹两个怎么一起来了?可算是难得了。都坐吧。”

    皇后展颜一笑,“臣妾听下面的奴才说,皇上今儿个又劳累了一整天?正好杨家妹子到臣妾宫中来,便一起过来了。”她说,“皇上,有些事就让下面的人去做呗,您也得学会保养龙体啊。”

    “朕知道的。做事是可以让下面的人去做,但政令所出,诏旨颁行之前,却是要朕逐一过问,而且要和大臣们逐一认真磋商之后,才能做出的——这样的事情你大约不懂,不过杨氏一定不会陌生,是不是?”

    杨妃笑了一下,“皇上这话,奴才可不敢苟同。奴才当年所经,都是钱物往来,便称有一时失误遗漏,所影响的,也只是一家一户的得失,怎么比得上皇上所处置的,都是国政大事?关系一国百姓的福祉?”

    “其实是差不多的。治大国若烹小鲜,就是这个道理了。”他说,“正好,你们姐妹来了,可用过膳了吗?和朕一起用?”

    “这样的时候了,皇上还没有传膳?”皇后面带惊疑,随即秀眉紧皱,“下面的奴才太不像话了怎么到这时候……”

    皇帝也不理她,径直低头看着小小的载渱,“十五阿哥,你饿吗?”

    “饿”孩子的胃口似乎永远也填不满似的,听阿玛问起,孩子脆生生的答道。

    “等一会儿和阿玛一起用膳,阿玛喂你,好不好?喔,在你所有的兄弟姐妹之间,你还是得天独厚的头一份呢高兴不高兴?”

    “高兴”小小的娃娃欢声大叫起来。

第115节惇王出使(1)

    第115节惇王出使1

    军机处叫起的时候,皇帝故意不提昨天在暖阁中的不睦,只谈正事,“日本人为这一次邀请北洋海军出访所拟定的日程,朕看过了。TXT电子书下载**旁的事也还罢了,只有一节,就是和日本海军在海上会演的内容,朕不以为然。难道日本人还真的愿意拉出一支兵舰来,和我北洋海军在海面上做正式的jiāo锋吗?就不怕炮弹不长眼睛,打沉了他们的船,打死了他们的兵?”

    “是。臣就此事也向日本公使征询过,福岛大使和臣说,这样做的目的并不是要和我大清海军真刀真枪的比试,而是作为彰显我大清海军实力的演练,由日本方面安排靶船,置于海面上,又我海军炮火轰击。”

    “这也不行。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靶船是死的,根本不会躲避,打起来又有什么效果了?”皇帝说道,“依朕看来,反倒不如和日本人商量一下,让两国兵士在海面上彼此争雄,也好看看是日本海军亚洲第一,还是我大清海军一方。”

    “皇上,兵凶战危,若是演练之中出现了彼此伤亡,臣恐会伤及皇上爱民圣德,亦对中日两国邦jiāo不利啊。”

    “那就告诉日本人,免去这一部分的行程安排。左右都不能达到彼此希望的效果,要它作甚?”

    干干的咽了口吐沫。这一次到日本去,中日两国海军在海面上进行的火炮试sén上下和军机处共议之后认为,日本人的目的不外乎是想见识一下大清海军的强大威力,使这一次邀请北洋海军到访,以达到ji励包括官僚在内的日本国民的作用更加有一个直观的印象,想不到却给皇帝一股脑的驳了?

    “皇上,日本大使副岛种臣对臣弟说,日本缺少正规而教学有效的海军学院,希望能够得到大皇帝陛下的准许,让本国海军生员,也能够进入我大清的海军学院入学。”

    这个突然而来的请求让他大感狐疑,日本人吃撑了?好端端的要把人送到威海来?白白huā费了银子,还置胜海舟在神户开办的神戸海军cào练所而不用——对于日本这个近邻,即便他是有着特殊经历的,也从来不敢有丝毫大意,对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认真思忖片刻之后才能做出决断。

    “此事,不准。”他慢吞吞的说道,“日本人有自己的人才,也有自己的海军训练学校,到我大清来取什么经?”

    “是。臣弟下去之后,将皇上的这番话,传喻日本公使。”

    “还有,日本人邀请我大清海军出访,固然是想见识一番北洋海军的神威,但这种礼尚往来,也是国家之间不可或缺的。等老五他们结束出访之后,再由总署衙mén向日本公使提出正式的邀请,也把日本人请到中国来,你们以为如何?”

    “臣以为甚好。~~中日两国彼此是近邻,正该通过这种军制上的往来,增加彼此jiā公事公办的答说,“皇上治国如弈局,举重若轻,圣明之处远超古今,臣弟钦服。”

    奕谀辞如cháo,皇帝含笑不语,“曾国藩,昨天在殿中你我君臣所议的兵制改革之事,你是怎么想的?”

    曾国藩不想他会忽然转变话题,问到自己头上,“臣昨日回府之后,思及臣御前失礼,méng皇上不罪……”

    “朕不是想听你说这些请罪的话,那样的事情有的是时间给你说,军机处叫起是你我君臣共议国家大政的,说正经事。”

    曾国藩暗中叹了口气,说什么君臣共议,实际上,还不是皇帝心中早有一定之规?军机处早成了朝廷赘疣若非如此的话,也不必ji得自己生出求去之心了。思及咸丰十六年,皇上招自己内调军机处的时候,君臣相得,彼此间是何等快乐?到了今天,行事丕然一变,皇帝是从几时开始变得独断专行起来的?早已经不复记忆。

    看他有点走神,皇帝又问了一遍,语气无比温和,“曾国藩,你在想什么呢?”

    “啊,皇上,老臣在想,改屯兵制为募兵制,可谓是将祖宗成法一举打破,此事关系重大,还请皇上圣躬独断。”

    “朕断是朕的事,现在是要问你这个以大学士管部的军机大臣的意见。”皇帝兀自微笑着,轻声说道,“有什么想说的就只管说。为人君者,最忌偏听则暗嘛”

    一来曾国藩没有办法了,只好躬身说道,“皇上昨日所言,在将军中老弱病残之士一概遣返回乡之后,除却深有疾患,未能再为国出力,以安置遣散银两由国家照常拨给之外,其他则编入各省府县衙mén,充任官差,或者另编入警用所属,这固然是汰芜存菁无尚良法,但臣恐如此一来,则各省之内,人浮于事,更加于皇上整肃吏治的圣心有不符处;再有,警用所属,百姓不知其设立的用意,汰撤下来的兵员也不知其功用为何,一旦贸然成军,臣担心为同属不明,职能不清,反而容易给那些意图疲滑度日的胥吏以可乘之机,互相推诿,则至民事大坏”他躬身说道,“臣这一点小见识,请皇上俯察。”

    “是啊。确实是有很多的问题。”皇帝点头,张开嘴巴,做yù言又止状,“这样的事情,不能不小心办理,朕早就说过,朝廷施政,要把方方面面可能出现的疏漏都想在前面,若是到了下面,给底下的人找到机会钻空子,再想纠正,就要事倍而功半了——这一次曾国藩的奏陈很好。诚然是补君父之过的真正道学家颜sè”

    “臣不敢,臣对皇上有愧……”

    “这个嘛,先不必提。”皇帝也有些动情了,“你们中有的是朕的血亲兄弟,有的是朕一手捡拔而起的,有的是朝廷多年柱石,朕对尔等的情分,也是多年而下。总想着你我君臣能够全始全终,一来给后世人做一个表率;二来是成全朕之令名;三来嘛,也好让你们能够青史留名,成忠君爱父的典范。只不过,朕想是这样想,能不能做到,却并不是全凭朕一个人就能的,还要你们几个人时时辅弼,……”

    奕几个无不心中感动,已经有很多年的时间了,刚刚进入到军机处的那份惊喜、能够以一身参与到国事中的ji动早已经随岁月而流逝,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曾国藩心中所悲苦的那份感情一样,只知道碰头请安,躬身领命,唯唯诺诺,和下等奴才没有任何区别。不但是曾国藩,军机处中除了一个阎敬铭,就是赵光也未始不是觉得这份差事已经越来越没有意思了。但想不到皇帝会在今天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朕还记得当年,嗯,曾国藩那时候还没有内招,今天在场的几个人中,只有奕和阎敬铭二员。当时你我君臣即便在御前争得面红耳赤,但心中都知道,所争的是朝廷大政,可算是国家根本,即便言辞再ji烈,朕也能够容忍。反倒是现在,国家承平,四海安顺,这种君子之争,久不见庙堂。朕知道,这是朕的过失,很多时候,连臣下的话都不听,径直降旨;至于在下面施行的情况如何,也是全凭着自己的想当然,凡此种种,都是朕的过错,你们……不要见责吧?”

    “皇上这样说话,让臣等无地自容,总是臣弟见识不明,国政所出,全未能尽到职下的本分,还要皇上圣躬劳累。”奕跪倒碰头,大声说道。

    “过往的这些事,也不必提了。还是看今后吧。”他说,“你们都是朝廷大员,四海民声所系,朕呆在深宫中,所能听到的消息不多——有时候想出去逛一逛,还不够你们阻拦得呢”

    一句话引得众人发笑,“……朕的意思是说,朝廷大政所施,关系百姓福祉,做得好不好,到不到,能不能达成朕施惠于民的初衷,还是要靠你们、靠各省督抚把下面的声音反馈上来,若是好,自然不提;若是不好,就要找出问题在哪里,也好有的放矢的整改,甚至废除”

    “便如同这一次的军制改革吧,朕想,暂时就不如依曾国藩所言,将步率放慢一点,即使是先在一城一地做实验呢?时间上放缓一点,才好找到其中可能存在的疏漏——曾国藩,你以为如何?”

    曾国藩连忙点头,“皇上说得极是,臣钦服无地。”

    皇帝叹息一声,曾国藩和自己之间,说离心离德还谈不上,但彼此之间的心防却也不是一时之间凭自己的几句话就能够化解开来的。这让他觉得很难过,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变得如此对自己了?难道对他还算不上恩重吗?“那好,此事你下去之后,和兵部认真商讨一二,看看能不能在天津照此办理。”

    国藩答应一声,和同僚跪安而出。

    军机处之后,是惇王等人递牌子进来了,皇帝立刻宣召,“老五,上一次是出使欧洲各国,差事做得好坏先放在一边,只是这份能够适宜在水上生活的特点,朝臣中就选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奕誴憨声一笑,“知臣者莫过君。臣弟没有旁的能耐,也只有这种随遇而安,到什么山唱什么歌的本事,尚堪自夸。”

    众人都给他的话逗笑了,“老五,你这一次到日本去,有几件事要嘱托你。”

    奕誴收起开玩笑的嬉皮笑脸,很郑重的跪倒,“臣弟恭聆圣训。”

    “第一,这一次日本之行,是我大清列祖列宗肇基中原之后,与日本官方进行的第一次正式访问,你身为一国亲王,朕的血亲兄弟,要拿出亲王的仪制来。朕知道你为人粗豪,有时候不大讲究礼法,但这种事在京中行,在日本可不行。你代表的是朕,是我大清朝,明白吗?”

    “请皇上放心,臣弟知道怎么做的。”奕誴说,“若说装孙子,臣弟未必怎么样;端架子,臣弟可不会输给任何人。”

    一句话出口,皇帝眉头紧皱,很觉无奈。老五嘴上没有丝毫把mén的,即便是到了自己跟前也依然故我,到日本可怎么办啊?

    但这会儿不宜追究太深,奕誴人虽然读书不多,xìng子有很疏狂,但毕竟的天家血脉,先皇后裔,这种事关国体的大事,他是不会含糊的。“第二,就是要拿出我大清上国的气度来,万万不能给日本人小瞧了去。”

    这话暧昧莫名,怎么叫‘拿出气度来,不给对方小瞧’?“具体的嘛,朕也不必和你训示太多,总之是要靠你自己把握。这种随机应变的功夫,你比朕和老六他们都强,朕现在就给你旨意,到时候你大可擅专。”

    奕誴有些听不大懂,但御前不能直愣愣的发问,好在还有朱洪章和许庚身在,等一会儿下去,再向他们讨教就是了。当下碰头,答应下来。

    “还有就是第三,这一次和你一起到日本的,除了日本国的公使陪同之外,还有许庚身和朱洪章,等你到了天津,还要和沈葆桢他们会合,一起前往。路上风涛làng险,多多注意身子。”

    “皇上疼爱臣弟,臣弟感ji莫名,唯有尽力办好差事,报答皇上天恩。”

    皇帝不置可否的一笑,又对朱洪章和许庚身几个说道,“你们这一次随王爷西去,要奉以shì主之心。到东瀛之后,认真办好差事,等回国之后,朕自然不吝封赏。”

    “……最后还有一件事,”他说,“日本国土虽然远小于我大清,但民风悍野,百姓不提,朝臣之中尚武者人数众多,你们这一次去,彼邦固然是要以礼相待,但朕担心的是……”

    他顿了顿,奕誴忽然说道,“皇上可是担心日本人不服当日在六弟府中比武失利败北之下的耻辱,有可能在席间挑衅?”请记住的网址,如果您喜欢嵩山坳写的《清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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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山变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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