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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朝陈     斩邪txt下载     斩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三章:新年除夕,屠夫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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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文会后,陈三郎回到云来客栈,开始深居简出的生活。平常时候多坐在房间中温习功课,读书写字,再不轻易出门。应酬交际之类,能免则免。

    随着时间推移,各州郡奔赴京城而来的举子与日增多,云来客栈都住满了。

    这段时日,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那地头蛇蔡老爷居然登门拜访过三次,要请陈三郎饮酒。陈三郎只推说要备战会试,无暇分身。

    叶藕桐看见,很是纳闷,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初来乍到的陈三郎如何折服了这位盘根错节的地头蛇人物,使得对方点头哈腰的来讨好。他旁敲侧击来问陈三郎,陈三郎只哂笑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叶藕桐瞧他面色,不似说谎,唯有作罢,好不疑窦。

    光阴似箭,一场大雪过后,迎来新年。

    长安的新年十分热闹,家家户户都换了新符,孩童们穿着新衣裳追逐嬉戏,许多门第都生火烧竹子,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名为“爆竹”,可以驱邪。

    爆竹声中一岁除,这年,就要过去了。

    除夕之夜,下着雪,晚上和叶藕桐吃过火锅,陈三郎回到房间,坐在窗前,怔怔望着外面景象出神。

    雪花飘落,轻盈无声,落在屋顶上,积压成白皑皑的一片。

    陈三郎思绪跟着雪花飘飞,仿佛要飞回泾县的家乡中。不知母亲过年如何,儿子不在身边。老人家定然感到孤寂,颇为思念吧……

    还有。许念娘父女究竟身在何处?

    许珺到底有没有和父亲会合?

    “当初就不该让她走,一个单身少女,纵然身怀武功,可行走江湖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凶险……”

    陈三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脑海忽涌现出《浩然帛书》。已经翻开的三页书篇凝实如同具备实体,上面一字一句,笔划深刻,横竖勾勒。感受之。如同是一柄柄形状各异的剑锋。

    诸多剑锋猛然变得生动,产生微妙变化,旋舞起来。

    剑舞!

    这一动,他就觉得脑袋胀痛,难以一下子接受,强撑下去的话,后果不可收拾。赶紧睁开眼睛,回归现实中来。

    嗡!

    脱匣而出的斩邪剑躺回匣子内。

    陈三郎眉头皱起:毫无疑问,自己在帛书上的浸淫又精进了一层。之前在南阳府。路上悟剑,得“炼剑术”,正式掌握淬炼小剑的窍门要诀。那“炼剑术”后面境界,又是如何?

    会试。只要考过会试获得“贡士”功名,便能获知答案。

    贡士其实便是进士身份了,因为依照惯例。贡士参加殿试,几乎没有再被刷落的。区别只在于几甲而已。

    “过完年,便是春。春闱在望……”

    再过些时日,所有进京考试的举子都有资格搬进内城贡院安排的客栈,静候二月九日会试正式开始了。

    眼眸掠出一抹精光,眼皮一合,继续闭目养神

    他不知道的是,在数条街外的一间客栈中,也正有一个人趴在窗台上,望着窗外飘落的雪,怔怔出神。

    许珺。

    许珺一路耽搁,打探父亲消息,进入长安的时间比陈三郎晚。入城后,满城找父亲行踪,无奈都是落空,一无所获。

    她已身心皆疲。

    当初陈三郎给予的盘缠,花销至今,几乎殆尽,所剩无几了。

    “今晚是除夕,父亲会在哪儿?”

    “又不知道三郎是否会进京考试,如果来的话,现在又在何处?”

    一时间,心烦意乱,闭上眼睛,有两行清泪缓缓流下,蜿蜒弯曲着。

    ……

    五陵关,雪落关隘。

    一处普通院落中,建立着个简易马厩,里面拴着一匹骏马,全身漆黑如墨,四只蹄子却雪白,正是千金难买的“乌云踏雪”,能日行千里,不折不扣的千里良驹。

    能骑得这般神骏快马的,自然非常人。

    房屋中亮着灯,生着炭火,透出温暖。

    炭火上架着一口铁锅,半锅汤,里面大块肉翻腾,香气满屋。

    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锅中煮的正是狗肉,坐在炭火边上的道士也是被称为“陆地神仙”的正阳道长。

    许久不见,他头发比雪还白,一张面容皱纹纵横,显得苍老了许多。与他以前仙风道骨的高人形象,简直判若两人。不仔细看,都认不出是同一个人。

    反噬,秘法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一直在蚕食着他的生命,不曾停息。

    短短时间内,接连施展两次秘法,将积攒在杜隐言和魏了名身上的命气时运掠夺干净,灌注在少主元哥舒身上。这般改命行径,逆天而行,岂能躲过天谴?

    逆天,喊着威武堂皇,一往无前。但自古以来,历朝历代,有谁能全身而退?

    “为道门,为基业,牺牲何妨?”

    忍受着反噬的痛苦,正阳道长神色坚毅。他自幼入青城学道,道心坚韧,不容动摇,早能漠然面对生死病痛。

    这番来长安,途径五陵关,便是为第三头猪而来。

    三粒种子,三头猪。前面两个,都是十多年的培养,知根知底,因而万无一失。只是第三个属于半途看中,始终觉得有些飘忽。虽然不认为会出岔子,但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为好。

    故而正阳道长决定亲身来长安,只等陈三郎金榜题名时,便会动手。而在此之前,自可在某处隐秘地方设置法坛,备齐事物,全力以赴。

    京城不同扬州,藏龙卧虎,纵然是他进城,也得藏头收尾,低调行事。

    不管如何,只要将第三头猪宰杀,这艰苦的任务便完成了,告一段落。吸收三份资粮后,元哥舒名命气堂皇,运数如虹,大事可成,但等天下变幻。

    前些时候,元哥舒有信来,主要是说寻找红鲤鱼的事,至今没有有价值的线索。

    天下红鲤鱼比比皆是,成千上万,要想从中找出哪一条是小龙女所化,等于人海茫茫找个人一般,大海捞针,千头万绪,相当困难。

    正阳道长本想留在洞庭,等待机会,看能否打通龙城门路,收集到消息。可惜盘桓多日,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眼看将要过年,年后会试开考,他思虑过后,决定先来京城,解决陈三郎再说。

    当宰杀这最后一头猪,元哥舒那边气数大成,说不定就能觉察到小龙女所在。

    而施展最后一次秘术后,正阳道长也要回道门休养一段时日,然后再出山。到那时候,天下肯定就不是这个天下了。

    想到那一层,道士嘴角弯出一抹冷冽的笑容。

    “笃笃笃!”

    敲门声响,得到允许后,一个汉子端着数碟子进来。都是些菜蔬,有豆腐、白菜、萝卜等。都清洗干净,切得整齐。

    “真人,菜来了。”

    汉子恭敬施礼,将菜蔬放下。

    正阳道长点一点头:“好的,你出去吧。”

    “是。”

    汉子躬身退了出去。

    此处乃是魏家安排在五陵关的一枚钉子,作为拱卫京城长安的重镇,关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有所图者,当然得事先埋好据点眼线。这些据点眼线,不仅在五陵关有,在长安亦有。

    据正阳道长所知,别的州郡也是不甘落后,做了许多手脚。

    对于这等手脚,正阳道长乐见其成。夏商王朝统治百年,虽然有大厦将倾的迹象,可根基还在,若只得扬州一家发难,万万难以成事,必须群雄逐鹿,才能形成局面。

    道士举起筷子,将萝卜豆腐等物拨进锅里。不多久,煮好了,先夹一块肉进嘴里吃。

    狗肉闻着扑鼻香,本该极其鲜美,可现在放在嘴里吃着,竟味如爵蜡,毫无口感,体会不到其中滋味。

    正阳道长神色不动,一块块吃着,吞咽进去。因为心里明白,肉本身绝无问题,出问题的只是他的味觉而已——这是遭受反噬的附带后果之一。

    这样的状况发生在普通人身上,简直生不如死,但道士始终处之坦然。

    第二天,风雪还不见罢休。

    正阳道长早早起来,穿戴完毕,又披上一件厚厚的道氅。院落中,汉子已喂饱乌云踏雪,准备妥当。

    “真人,五陵关谢将军管治极严,不允许骑马,小的先帮你牵马出关。”

    汉子说道。

    这个规矩,正阳道长也是知晓,点一点头:“走吧。”

    两人慢慢步行出门,在街道上,道士顾盼间,见到盔甲鲜明,一队队兵伍冒着风雪巡逻,很是严谨。

    “谢余杯一代名将,盛名之下无虚士。可惜其对王朝忠心耿耿,绝无策反可能。那样的话,日后此关定是个麻烦所在……”

    心里想着,不多久,来到关外,翻身上马,汉子自告辞回去了。

    双腿一夹马肚子,乌云踏雪撒开四蹄,顺着平坦宽敞的官道奔赴京城长安。

    从五陵关去长安,路程已不远,换了以前,道士何必骑马?只不过他如今饱受天机反噬之苦,不得不依靠马匹赶路,从而节省法力元气。

    风雪长安路,乌云踏雪,道士入京城!(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慑神过关,携剑进门

    (感谢书友“smilev狐狸”“alvin4933”“珠海阿龙”的慷慨打赏!)

    这一日,是参考会试的举子搬入内城,入住贡院周边客栈的日子。大清早,进入内城的入口处,便汇聚着一位位士子,神色流露出兴奋激动。

    常言有道:长安好住,内城难进。

    都说京城乃天子脚下,那么内城可以说直接便是天子的脚了。里面所居所住,几乎不见平民百姓,非富即贵,王亲国戚,比比皆是。

    内城,紫禁城,金銮大殿。整个夏禹王朝权力的核心所在,更是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梦寐以求的地方。

    内城只开一个南门,门两侧,各有一扇小门。平日里,大门都是紧闭着的,只开小门进出。

    今天迎接举子,正门打开,排列两队兵甲,全副武装,手中各自把持一柄长枪,枪尖锋寒。有风吹拂,掠起红缨,更添杀伐之气。

    门外又有十多名专门官吏把关,负责检验举子的路引文书,分毫不能有差池。至于举子的随从之类,一律禁止入内,只能留在外城等待。

    这些规矩,早就公文张贴,广而告之。

    当然,要是有举子不想住进贡院安排的客栈,而留在外城,也是自由。不过对于天下举子,住在内城的机会何其难得,岂会错过?十有**,都是趋之若鹜,只怕比别人慢了半拍。

    是以大清早的,举子们便汇聚在内城大门外等待检验入城。

    辰时过后。陈三郎与叶藕桐也来到门外,见着排着长长的队伍。也不以为奇。

    叶藕桐身边跟着伴当阿枫和书童,他们却是来送自家少爷的。随后就得返回云来客栈。

    “道远,自从那一晚文会,你那首《水调歌头》已唱遍大街小巷,不知多火红……”

    叶藕桐说着,掩饰不住的羡慕。

    对于名声渴望,读书人最为热衷,都想自家作品能家喻户晓,广为传诵。很多时候,这般渴望甚至超越对权力的追逐。

    陈三郎一词成名。颇为难得,其中少不得鱼水园姑娘们的功劳。据说那位晓妆花魁阅读该词后,就想来云来客栈拜会陈三郎,大有自荐枕席的意思。只不知道后来被谁劝住了,这才没有成行。

    这个事儿,前一阵子叶藕桐也眉飞色舞地和陈三郎提过,言语间很是可惜对方没有来。瞧其模样,大有想分一杯羹的意思。

    陈三郎为之哑然,他却多亏这花魁没来。要是真来了。没个安静功夫,就得像上次在扬州考取举人后,要搬迁住址才行。

    名之所向,不无收获。

    陈三郎就感到脑海中的帛书蠢蠢欲动。无时不刻在吸纳着气息。只是过于细微,难以分辨。

    这段时日,叶藕桐应酬不少。交际广阔,认识的人很多。此刻在排队期间。不时地与人打着招呼。倒是名声在外的陈三郎少人问津,也乐得不用寒暄。拱手做礼多了,累呢。

    这番进入内城,检验之严格,几可与乡试有得一比,全身都要摸个遍。不过乡试主要是防作弊,现在则是不准携带利器。路引文书要经过反复检查,还突然间会询问一些具体事宜,以核对身份。

    来之前,陈三郎便有了准备,空出剑匣,装进一支毛笔,至于小剑,则插在发髻上,毫无破绽,谁也瞧不出那竟是一柄剑。

    自从斩邪剑进阶,变化如意,多了许多手段能够瞒天过海。

    足足等待一个多时辰,他和叶藕桐才被检查完毕,通过关卡,进入内城。

    嗡!

    陈三郎若有所感,不禁一怔住,抬头望去。

    原来内城城门之上,描绘着一幅巨型门神像,朱笔泼墨,形象鲜明,兼且高大威猛,站在门上,手中把持一对黄金锏,头戴冲天冠,虬须张扬,圆睁双目。

    这一对眼睛,真可是炯炯有神,画得巧妙。只要你从门下经过,不管从哪个角度走,都似乎在门神的注视之下。

    不仅是注视,更是一种监督察看。

    这一看,陈三郎心中凛然,觉得门神仿佛要活过来,它发现自己插在发髻上的斩邪剑蹊跷,便要从山上走下来,亲身进行检验。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但绝非虚无缥缈,更非错觉。

    法器!

    而且不是一般的开光法器,能如此生动形象,还具备了灵性力量,很可能已是灵通品阶的事物了。

    真是想不到内城守门的,有着一件灵通法器在。要是让它发现了斩邪剑的奥秘,闹将起来,不可收拾。

    怎么办?

    陈三郎差点要流出冷汗,本觉得已准备周全,但还是出了纰漏。这京城重地,绝不可等闲视之。

    唰!

    关键时刻,别在头上的小剑骤然有寒芒一闪,若有若无,转瞬即没。

    说也奇怪,那门神看见这一抹寒芒,浑身一颤,仿佛受到震慑,赶紧把身子贴回门上,一动不敢动了。连一对眼眸,都不敢再往陈三郎身上看。

    整个过程,既奇异,又让人觉得有些荒诞滑稽。

    陈三郎心中一松,忍不住露出笑意。刚才刹那间,小剑与门神像之间的关系,就如同大官压小官那般,欺负得对方毫无脾气。

    叶藕桐见他突然站定,又笑得神秘,不禁好奇问:“道远,你怎么啦?”

    陈三郎摇头回答:“没甚,就是看这门神像画得精神,忍不住多看了眼。”

    叶藕桐也注意到了,叹道:“此画线条生动,极具质感,一看便知出自大家手笔,却不知是谁画在上面的。”

    顿一顿,低声道:“门中不宜久留,快进去吧,免得触犯了忌讳。”

    “明白。”

    陈三郎再不理会,与叶藕桐迈步入城,跟着人前往贡院方向。

    安排住宿,都有程序,不容许举子自作主张。不过总体而言,都是以州郡为单位,同一州郡来的举子住在一起,挨得近。

    当分好房间,叶藕桐喜滋滋地道:“道远,你我比邻而居,比住在云来客栈时还要近些,太好了。”

    陈三郎还在回想刚才进门时发生的事,心不在焉回了句,进入房间后,当即关门闭户,拈起小剑,静静地看起来。(未完待续。。)

十月小结,兼求十一月保底月票!

    很快,黄金十月就过去了,迎来崭新的十一月。回顾这个上架月,成绩中规中矩,由于没有杀进月票榜的缘故,自然有所逊色。

    但写了这么多本书,南朝也算彻底悟了,写长,写到最后,才是王道,前面成绩都是浮云。也不是说开局不重要,而是开局永远没有结局重要。

    前一阵子《大话西游》怀旧上演,不禁又想起紫霞仙子的那句话: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局。

    所以,写这本《斩邪》,南朝的心态前所未有的平和,每天写着,按照大纲写下去,等待百万字,再看一看,有多少读者跟着一路走下来,到那时,再见真章。

    在这里,必须感谢所有喜欢看南朝写书的读者朋友们,感谢你们的订阅、打赏、投月票、投推荐票。

    有你们在,南朝便永远不会是孤单一人;有你们在,我便有了信心继续写下去,走下去。

    谢谢!(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会试开始,贡院进场

    (今天有事更新晚了,抱歉!感谢书友“王无罪”“我笑猫小”“莫轩意”的慷慨打赏,感谢11月第一天就热情投票的诸位!)

    对于小剑来历,陈三郎颇为好奇,一直想弄个明白,还曾直接问过敖卿眉。不过小龙女说此剑乃是她从龙城带出,具体情况也不甚了然,要陈三郎自己探索挖掘。

    今日进入长安内城,此剑熠熠,便将灵通级的门神像惊退,威力足见一斑。

    至此,陈三郎越发肯定斩邪剑很可能是传说中的法宝了。准确地说,应该是曾经遭受创伤,导致蒙尘生锈的法宝。

    端详小剑片刻,晒然一笑,将它收起。这一回不插在头发上了,重新放回匣子内,安置好。

    贡院安排的客栈,属于四合院般的结构,这般客栈,平时不对外开放,只接待指定的客人,日常有专人打理,保持得很是干净。中间的院落中打着一口水井,角落里养着一丛修竹,在严寒的天气下依然苍翠碧绿,骨节笔直。

    竹乃岁寒三友之一,文人多以此自喻,因此客栈种植此物,以供士子们欣赏。

    虽然说过了年便是春,但当下天气实在寒冷得很,特别是南方来的举子,不把自己裹成个粽子,绝不敢轻易出门。大部分的时间,诸人都是老老实实呆在房间中,生着炭火取暖。

    眼下距离会试春闱时日无多了,趁着最后一段光阴,好好再温习一番功课。亦有补益。

    住进这边后,叶藕桐也收心养性起来。整天捧着经义在看,很是刻苦。

    会试。至关重要的一道坎,不容懈怠。

    时日飘忽,已是二月,距离开考没有多少天了。

    又是一年二月二,龙抬头。陈三郎走出房间,站在院落中,凝视井水久久不语。

    他家的庭院也有一口井,但井水要比这一口满得多,人蹲下来。伸手便能掬起水喝。

    当然,井中最特别的是,住着一尾红鲤鱼。

    那可不是一尾普通的红鲤,乃是龙女所化。《陋室铭》中有言,“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那么井里住着龙女,灵性不言而喻。

    正是一年前的同一天,龙抬头之日。陈三郎遇着了小龙女,人生就此改变。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一年了。

    望着微微荡漾的井水,陈三郎不由叹息一声。

    “道远可是担心会试?”

    叶藕桐走过来问道。

    “有些。”

    陈三郎坦诚回答。

    纵然他现在鸿运当头气势高。但也不敢打包票,有十足十的把握能考过会试。没有标准答案的考试,毕竟存在许多意外因素。

    叶藕桐嘴一撇:“你可是堂堂一州乡试解元。有甚可担心的?会试,其实便是多考一次乡试罢了。”

    这个倒是实话。会试流程和乡试大同小异,都是考三场。每场考三天。所考项目,四书文、五言八韵诗、时策论等,格式要求,具体范畴也是相差无几。也许规格差异较大的,是考官的数目,比乡试时多了许多。光是主考官便足有八人,同考十多位,阵容庞大。

    陈三郎道:“话虽如此,但境况不同,状态不同,题目不同,只要出了岔子,便前功尽弃。”

    叶藕桐闻言,心有戚戚然。考场之险,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不同的结果。

    陈三郎笑道:“过得几天便开考,多想无益,且放宽心来。”

    叶藕桐也笑了:“这一点无需道远开导,我自有分寸。”

    他的性格开朗,恋恋风尘,绝不会像周何之那般遭遇折戟沉沙,就有轻生的念头。

    几天的等待功夫,眨眨眼便过去。

    这一日,已是二月初八,进入贡院参加会试的大日子。

    清晨,天蒙蒙亮,陈三郎就起身来,洗漱完毕。想了想,将小剑别于发髻上,空手出门,与叶藕桐汇合。

    会试的考场纪律,比起乡试还要严苛几分,考生入场,要经过全身位的搜身,片纸不得带入。除此之外,还得进入一间房间,脱开衣衫检验,看有没有把经义抄写在手臂大腿等皮肤上。

    一旦发现有考子作弊,下场可不仅仅撤销考试资格那么简单,甚至会被砍头,治死罪,以儆效尤。

    数百举子,人数不少,加上细致的检查,耗时甚久。故而得提前一天进入贡院,等于这一天是检查,明天,也就是二月初九才正式开考。

    轮到陈三郎进院了,先是外面搜检,然后进房间脱衣服,就连头发都得披散开来,看里面是否藏着小纸条之类的作弊手段。

    不过检查的人不注意用作簪子用途的小剑,只瞥一眼,就置之不理。本来就是,入院检查,主要是防考试作弊,其他不甚干涉理会。这么小一根事物,是不可能用来作弊的。总不能上面铭刻经义吧,那得多高难度的技艺,又要多好的眼神才看得见。

    足足折腾了两刻钟,才检查完毕,准予放行入院。

    迎面而来的是一座三层牌楼,飞檐斗角,气势堂皇,门额上牌匾,题着“贡院”两个大字,乃是开朝皇帝所题金笔御书。

    两边各有楹联,上联曰:矩令若霜严,看多士俯伏低徊,群嚣尽息;下联:襟期同月朗,喜此地江山人物,一览无余!

    看完此联,陈三郎暗暗一点头,略一迟疑,便迈步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道回廊,两边多有碑刻,古朴文雅,记载典故。穿过回廊,竟是一块宽敞的花圃,种着许多花草,当前正萌芽吐叶。又有十来株枝桠古拙的梅花,一些正吐艳盛放,有香气缭绕。

    花圃两边,则是两排考舍,一间间隔绝开来,如同一口口笼子,瞧模样,比乡试的考舍还要小一分。又见考舍之外,摆放着一口口大缸,盛满了水。

    这是预防火灾的设施。

    因为贡院最怕着火,而每一间考舍都分发火盆蜡烛等,一旦出现意外,形成火灾,就可以用大缸里的水来扑救了。

    抬头望远些,见贡院外边围墙长满荆棘,围得严实,比铁网还要密集,怪不得总被称为“锁棘贡试”了。

    陈三郎对号入座,进入自己的那一间,刚坐下,外面便有考场执事过来,关门上锁。

    他坐着,闭目养神,要用最饱满的精神迎接明天正式开始的第一场会试。(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二月初九,下雪落墨

    (整理资料大纲中,后面思路有些凝滞,今天只有一章,**真不好酝酿呀!感谢书友“老羞”“月光下孤独的狼”“钻进书里的胖子”的慷慨打赏!)

    二月初九,长安不见春。

    清晨冥冥,北风呼啸,有彤云凝聚,转眼间竟飘落下雪花,一点点,如破碎的梅花瓣。

    这便是春雪了。

    长安外城,西北郭处有一座院落,咿呀一响,院门打开,走出一个道人来。

    天气寒冷,今天正阳道长穿得厚实,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将斗笠戴上,不教雪花落在头发上。

    “真人慢走。”

    后面传来恭送的声音。

    正阳道长只微微一点头,迈步上街,慢慢向着前方走去。

    时候尚早,又下着雪,行人稀少。

    穿过数条街道,约莫大半个时辰后,他出现在一条偏僻冷清的小街道上。

    这街道两边多树木,经历寒冬的洗礼后,光秃秃的树上开始萌生出新芽,有绿意蔓延,并不畏惧落下的雪花。

    “这一春,倒来得早……”

    正阳道长喃喃说道。

    很快,他就来到两株枫树间的一座道观门前。道观不大,墙壁不少地方都显露出斑驳的古意,气息沧桑。

    “昆仑观!”

    观门之上挂着牌匾,写着这三个字。

    正阳道长过去,敲了敲门。过不多久,观门打开,一个道童探身出来观望。

    “你去禀告你家真人知晓。就说青城山故人来见。”

    道童打个稽首:“稍等片刻。”

    重新掩上门,入内禀告。很快。他就跑出来开门迎接:“有请贵客。”

    正阳道长随着道童进入主殿,一进去就看见供奉在上面的老君像。老君像前一盏长明灯,灯火幽幽。灯火旁边的蒲团上坐着个道士,面皮白净,双眉浓黑,留着一丛短须。

    这副模样,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可正阳道长却知道对方道法有成,驻颜有术,实际年龄比自己还要长得多。

    昆仑观主持忘机真人。

    正阳道长脱掉斗笠,稽首问候:“见过道兄。”

    忘机真人看见他雪白的头发。皱纹勾勒的面容,忽而叹息一声:“如斯牺牲,真得值得?”

    正阳道长淡然笑道:“道兄也是道门中人,何出此言?”

    忘机真人默然,半饷缓缓道:“如此看来,你家少主基业指日可待了。这番入京,又为何事?”

    “道兄何必明知故问?”

    “呵呵,紫禁城虽然有消息出,说官家身体抱恙。但到了何等地步,始终只得个猜测。”

    正阳道长嘴角弯出一抹笑意:“可终归会有那么一天不是?而且这一天,绝不会等太久。”

    忘机真人叹息一声:“是啊……官家膝下本有七子,可惜夭折三人。只剩四个。自从前太子事发,被官家置办,这太子的位置就一直空悬着。没有着落,此乃祸国之根也。”

    他所说的。涉及一件朝野大事。五年前,有人告发太子密谋篡逆。证据确凿。圣上大怒,将太子打入冷官,软禁起来。自此之后,就再没有设立太子了。如果圣上身体安康,没有太子也没什么,然而圣上状况堪忧,一旦发生不测,又没有储君接替,局势很容易就陷入混乱,上演惨烈的夺嫡之争。

    闻言,正阳道士冷笑道:“这般局面,不正是道兄所期望的吗?道释之争,百年沧桑,胜负只在此夕。”

    忘机真人缓缓道:“话虽如此,可怜天下苍生,必遭涂炭……”

    正阳道长哂笑不已:“何时道兄也变得这般悲天悯人,学那些秃驴满口假仁慈道义?”

    忘机真人稽首道:“无量天尊。”

    正阳道长重新戴起斗笠,遮掩住半边面容:“今天会试正式开考,王朝想借此凝聚气运,却是妄想。大厦将倾,土木分崩离析,这才是大势。”

    说着,打个稽首,慢慢退了出去。

    忘机真人望着他萧索的身影,眼眸突然掠过一抹古怪的神色,喃喃道:“天下不乱,无龙可扶,可若果扶持的是蛇,是泥鳅,又该如何置之?以江山为棋盘,以苍生为棋子,不过这般棋局,果真能运筹帷幄,尽在掌握中?”

    顿一顿:“又比如,自家苦心的那一番计划,不也遭遇意外,胎死腹中?根据下面的人回禀,说当时山神庙中有一个单身书生在,是破坏术法的关键嫌疑人物。奇怪的是,区区一介书生,何德何能……”

    “正值科举大年,天下士子荟萃京城,却不知道那一位,究竟是什么来历,难道会是一位赴京考试的举子……”

    ……

    雪花落在了贡院上,发出簌簌的轻响,通过考舍小门的栅栏窗口,能够看见零碎的雪不断飘落。

    然而起床来的举子们无暇理会,才不管下不下雪。诸人简易地洗漱完毕,就端正地坐着,等待第一场会试的考题公布。

    会试是乡试的加强版,升级版,难度自然提高许多。考题格式要求,体裁形式差别不大,但决定结果的永远是细节,是临场发挥。

    咚咚咚!

    三通鼓响,发放考题的时辰到了。当即有主考官打开密封的宗卷,取出里面的考题,然后交给考场执事,让他们发送到各间考舍的考生手上。

    一刻钟后,陈三郎就拿到了考题,见四书题、五言八韵诗、经义四篇等,果然和乡试时的要求相等——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三者何成?”

    见到这一道题目,陈三郎心里马上仔细地思量起来。一边想,一边打开考场发放的文房四宝,笔墨之类,虽然属于制式物品,但做工精良,倒也趁手合用。

    撸起袖子,开始磨墨,等砚台墨好,心中便打好了一篇腹稿,有了文章雏形。再闭着眼睛从头到尾推敲一遍,使其慢慢成型,去芜存菁,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了。

    于是铺纸、提笔、醮墨……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般,熟悉得很,像是那些武者练了千万遍的架子招式,没有任何凝滞之处。

    当纸张笔墨全部就位,吐一口气,一颗心平静如水。笔锋勾勒,就在白纸写下了第一个字。

    一个“夫”字。

    这也是陈三郎在今届会试上写下的第一个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秘法筹备,磨刀霍霍

    (整理完毕,明天恢复两更。感谢书友“亲叫我沉默”的慷慨打赏!)

    正阳道长回到院落的时候,身上落满了雪。一名汉子开门接他进来,慌忙帮其脱掉披风和斗笠,弄掉上面的雪。

    “宋刚,吩咐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汉子恭谨回答:“已妥当,都放在后院当中了。”

    “办得不错。”

    道士淡淡地赞了一句。

    汉子心中大喜过望,他是元家麾下鹰羽营的一名眼线,被安排在京城做事久矣。在天子脚下做钉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稍不留神注意,就人头落地。他最为期盼的便是将正阳道长服侍好了,立下功劳后,能调回扬州去。

    正阳道长穿过前厅,进入后院,将摆放在那里的一个大包袱提起,再拐入侧院。

    这小院子中种着数丛竹子,摆着十多堆石头,看上去有些芜乱,实则里面布置成一个阵法,不懂门径的陷进去,转到死都转不出来。

    正阳道长闲庭信步,七弯八拐,眼前豁然开朗,已来到一个亭子内。亭中摆放石案,铺着蒲团。

    他站在石案前,将那大包袱打开,拿出一件件的事物。

    这些事物零碎而古怪,有黑狗血、有黑糯米、有一个猪头、有一瓶泛黄色的液体,另外还有七八种难以叫得出名字的东西。

    诸多东西摆上石案,显然遵循着某些次序,并非杂乱无章。随便安放的。

    一一摆好,正阳道长往袖间一掏。掏出三枚长钉。每一枚,足有四寸余长。黑黝黝的,尖端处泛出寒芒;钉子之后,又拿出一个人形木偶,身上穿着特制的小衣衫,面目描绘得栩栩如生,正与陈三郎有**分相似的模样。

    最后,他从身上拿出的是一张符咒,以及一柄桃木剑。

    符咒长达一尺,被画在一张皮革上。皮革泛黄,竟是人皮。

    弄完这些,张口猛地一吹。

    嗤!

    原本石案上一口香炉内插着的三根檀香,无火自燃,发出淡淡的烟气,袅绕不散。

    道士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嘴里喃喃说了些话,却含糊不清,无从分辨。

    从今天起。他将不再离开,而是一直会坐在此处等待。

    等待秘法施展的最佳日子!

    那一天,不会等太久。

    ……

    二月,北方的长安还有雪;而在南方泾县。春风吹拂大地,已吹绿了高山和河流。

    开春季节,耕种的大好时光。野外一片忙碌。

    河神庙一带的大片水田开始翻土灌水了,十多条健壮耕牛在人们的驭使之下。“哞哞”地叫着,拉着犁具干活。

    这些耕牛是在周何之的主持之下。花费高价购买来的,母多公少。这样能通过交配,生下牛犊子来。

    在农业社会里头,耕牛十分昂贵。某些时期,宰杀耕牛甚至属于犯罪的行为,会被抓捕坐牢。

    为了买到这些牛,周何之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现在,他站在坡地上,看着这一幅农忙景象,不由露出一抹笑容:各种事宜已渐渐上了正轨,蒸蒸向上,等陈三郎从京城归来,他老周也算不辱使命。

    忽而将视线放到后面的山林处,见一座道观拔地而起,非常显眼。

    “逍遥观!”

    这是根据逍遥富道要求所建立起来的一座道观。

    道士要求不少,指手画脚的,根据设计蓝图,周何之计算了下,发现造价不菲。当其时他心里暗暗叫苦,很是头疼。钱粮本就捉襟见肘,不甚够用,再用这一笔银子建造道观,那么其他几项事务都得停滞住,没钱搞了。

    周何之小心翼翼地跟逍遥富道商议,问是否能缩减些道观规模。道士横他一眼,直接抛出一包金银来,非常有高人风范地道:“书生给地方本道建筑道观,我却不愿再花他的钱,欠下偌大人情,日后相见,抬不起头,不好说话。”

    见着金银,老周眉开眼笑,一竖大拇指:“仙长高义。”

    有钱好办事,请了十多工人,一个月时间就将道观建造起来了,又添置了各种家居摆设,供了神像,正式开张,接受百姓香火,居然还很是旺盛。

    见状,河神庙那边的哼哈二将看着眼热,忍不住到敖卿眉那边诉苦。小龙女斥道:“公子安排,自有道理,轮不到尔等聒噪,安分守己即可。”

    两妖将没法,悻悻然回到河底水潭下。

    开耕播种,事关重大,陈王氏也带着小翠华叔过来察看,见到农人们井井有条,积极性高,心中便欢喜。陈三郎已经说了,等山麓下的庄子造好,全家都搬迁住进里面去。

    黄昏时分,陈王氏带着小翠返回县城。

    得得得!

    忽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见着数骑人马赶至。骑士扬手亮出一枚令牌,守城门的兵丁看到,赶紧肃立,让他们骑马驰骋进去。

    陈王氏和小翠让到一边,妇人嘴里说道:“这些是什么人,怎如此跋扈?”

    小翠道:“夫人,可能是府城来的人吧。”

    陈王氏“哦”了声,也就不理会。

    却说那队人马径直来到衙门外,翻身下马,将马拴在外面,大踏步进入衙门。有官差要上来询问,当见到对方手中所持的令牌,立刻不再吭声。

    很快,这队人便来到泾县县尊卢大人面前。

    事先卢大人已得了音信,此刻衣冠端正地来迎接,态度恭谨。

    队伍领首者是个粗壮汉子,左边脸颊一道刀疤,颇为狰狞,他略作寒暄,递过一封密信:“卢大人,这是公子的亲笔书信,你且看好了。”

    卢大人接过,拆开,慢慢看起来,脸上浮现一抹古怪的神色:公子,果然要对陈三郎一家大小下手了……这封信,只是打招呼,并不用衙门的人出手,以免招摇,引起民议。动手的另有其人,却让衙门到时装聋扮哑……

    看完信,他又将信还给粗壮刀疤汉子,拱手道:“公子的意思,下官明白,但请放心。”

    刀疤汉子点一点头,忽而又问道:“还有一件事,是公子嘱咐下来的,颇为重要。泾县之中,可曾发现红鲤鱼?”

    “红鲤鱼?”

    卢大人一怔,不明所以,抬头见刀疤汉子目光炯炯,莫名心一慌,只得含糊回答道:“据下官所知,泾河水中,间或有些红鲤鱼出没……不知公子要找红鲤何用?”

    刀疤汉子眼眸闪过失望之色:“不该问的,不要问,反正如果发现有古怪的红鲤鱼,一定要禀告给公子知晓。”

    “明白。”

    卢大人不敢多问,只是心里嘀咕:古怪的红鲤鱼,何谓古怪?完全没有个衡量判断的标准。

    说罢,刀疤汉子带领手下离开。

    卢大人原本还想问他们要去往何处,住在哪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该问的,不要问,祸出口出。

    目送一干人走出衙门,卢大人叹息一声,突然问旁边的一个心腹手下:“阿九,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阿九回道:“大人,今天是二月十二。”

    “二月十二?”

    卢大人念叨着,低声道:“那么今天便是会试第二场开考的日子了。”

    阿九心里纳闷,搞不懂大人为何突然间扯到会试那边去了。会试可是在京城长安举行,天南地北,完全不同地域,难不成大人想起他以前考会试时的遭遇了?据自己所知,这大人并非进士出身,而是一个举人,完全是走通元家的门路,才当上泾县县尊。

    或者说,是元家需要这么一个县尊来泾县主持,所以才找得卢大人来。

    不该问的,不要问。

    阿九很好地执行着这个官场规则,默然侍立在边上,仿佛一尊木偶。(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最后一场,梦中一箭

    二月十五,长安有雨。一清早便淅淅沥沥下着,风细细,更添清冷,竟比前些时日下雪时还要冷几分,端是春寒料峭。

    一骨碌地惊醒,陈三郎坐起来,见天色晦暗。

    贡院考舍空间狭隘,角落处的火盆内,半盆灰烬,还有一些炭火不曾熄灭,闪露出红光,发酵着暖意。

    紧一紧身上的衣衫,陈三郎站起身,躬着身子到脸盆那边,掬一把水扑打在脸上,冰冷清爽,精神为之一振,残余的困意一扫而光。

    今天,是会试最后一场考试开始的日子。接连考过两场,体力精神损耗甚大,整个人像一张被拉扯到最大弧度的弓弦,下一刻,要么利箭激发,功成名就;要么就此绷断,前功尽弃。

    这般考试,考的从来就不仅是本身才华。怪不得历朝历代,考场上折戟沉沙的才子名人比比皆是,数不胜数。

    陈三郎坐回席间,过不多久,就有考场执事送来新的炭火,以及新的笔墨等物,还有今天的早饭。

    几天下来都住在此处,吃喝拉撒全在数尺方圆,空气又不甚流通,室内散发着一股秽臭味。

    陈三郎皱一皱眉,大口吃着早饭。俗话有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一点臭味又算得什么?

    饭后休息了两刻钟,考题公布,见时务策论的一道题目写着:“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故曰:何者为道?”

    此题有点玄乎。浑然不同过往。题中所问的“道”,实在是一个天大的概念。极为空泛。

    陈三郎静静想着,霎时间觉得千头万绪。理不清个章程。他紧抿着嘴,就先磨墨,等墨好,思路还是有些纷乱,三番几次提笔醮墨,却无法落笔写字。

    道可道,非常道,今圣上问道,道为何物?

    常闻圣上慕长生。好静深居,进服丹药,以至于不理政事,致使天下局势纷呈,种下祸根。

    那么,居其位而罔顾天下,岂是王道?

    想到这,脑海灵光一闪,有了立题之意。当即挥毫,笔走龙蛇:

    “……水木交运,山川崩竭,值天下之无为。尚有欲于羁绊。大则为鲸为鲵,小则为枭为獍。古有训:离离不绝,曼曼奈何?毫毛不除。将用斧柯……此道也,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岁峥嵘而将暮。实慷慨于穷尘……”

    他写得畅快,笔锋流转,不见半点凝滞。

    这一篇成,洋洋洒洒近千字,不用小半个时辰功夫。更为奇妙的是,仿佛与这篇时务策论产生了共鸣,脑海《浩然帛书》浮现,书页古朴,一行行字句有光华熠熠,真如“字字珠玑”般。

    “痛快!”

    当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掷在地上,低声叫道,可惜案上无酒,不能浮一大白。

    该文直抒胸臆,笔锋耿直,针砭时弊,绝非寻常的颂歌颂德的文字。通篇看来,难免有激进冒失之嫌,说实话,存着极大的被刷落的风险。

    毕竟说实话,容易得罪人。

    这番与乡试时有所不同,乡试那一篇文章只是大胆地发表了个人见解,而现在这一篇更为鲜明,直接抨击了朝政。

    陈三郎当然明白个中意味,但他没有更换的念头。

    人这一辈子,会说无数的话,言辞成千上万,有几分真,有几分善,有几分美?其中多少话,说出去就忘记了的?

    而有些话,一旦现在不说,以后也永远不会再说出口,形成于笔端了。

    因为人最可怕的失去,便是锐气!

    ……

    “啊!”

    许珺突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长发如瀑地披散,有一种慵懒的美意,两络垂于胸前,覆盖在惊人的凸起之上。她做了个噩梦,却不是关于父亲的,而是陈三郎。

    在梦中,陈三郎高中状元,插花骑马,春风得意地与其他新科进士巡行京城。街道两边,观者如堵,无数民众鼓掌欢呼。

    许珺便站着人群当中,见到了骑在马上的陈三郎,于是大声叫喊着他的名字;他若有所闻,顾盼寻找。就在这时候,一箭破空,从虚空飞至,准确无误地射中陈三郎的心窝……

    飙出来的血,鲜红如花。

    许珺失声惊叫,于是惊醒过来。

    房间中的火盆,炭火早成灰烬,散发不出暖意。她觉得身上有些凉,伸手取过外套披上来,侧耳一听,淅淅沥沥,外面下着雨。

    今天是二月十五,会试最后一场开考。

    许珺已经知道陈三郎进入贡院考会试了。

    这些时日,她在京城游走寻觅,寻找父亲行踪之余,也打探到关于陈三郎的音讯。

    比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许念娘,陈三郎的下落无疑要明确得多。只要到云来客栈、腾达客栈等那几家客栈去问一下,不用多久便能获悉有价值的消息。更关键的是那一阵子陈三郎凭着一曲《水调歌头》大出风头,声名鹊起。要找起来,自然容易。

    知道陈三郎已进入内城贡院考试了,许珺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从一介考不得试的酸腐书生,成长为现在一州解元,这等荣耀,她替他高兴;担忧的是,这番会试,不知陈三郎能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为了等陈三郎考完试出来,许珺就在内城入口外的一间客栈住了下来。但不知为何,昨晚居然会做那么一个噩梦。

    静静想了一会,想不出个所以然,她下床穿好衣衫,打开摆放在桌子上的包袱。里面是一些换洗衣服,一些杂物,以及剩下的一串铜钱。

    只有三十八文钱了,这点钱在京城中吃一碗面都不能加肉,只能清汤寡水。

    幽幽一叹,拿了钱下楼去。

    “哎呦,许姑娘,你起床了,要去哪里?”

    客栈老板娘正在柜台内拨打着算盘,眼角瞥到许珺的身影,赶紧跑出来问道。皮笑肉不笑,嘴里问候叫得亲切,实则含着戒备之意,生怕许珺跑了似的——许珺这三天都没交房钱,已欠下一贯多了。

    许珺回答:“出去走走。”

    老板娘干咳一声:“这个许姑娘,我知道你手头紧,可你也明白,我这是小本生意,讲究现钱……”

    许珺面皮一红,一咬牙,忽而从身上掏出一物放在柜台上:“老板娘,这块玉我先抵押在你这里。过得几天,我有钱了,就会与你结算清楚。你放心,不会给少分毫。”

    老板娘看见那玉,足有婴儿巴掌大小,色泽温润,极为精美,最为特别的是玉质中一团红晕荡漾,彷如是水波会流动。不禁眼皮一跳。她倒是个识货的人,拿起玉,仔细端详了一番,脸上顿时堆起笑容:“许姑娘客气了,你这么一个好姑娘,我怎么怕你赖账呢……你没吃早餐吧,快坐下,我让小二给你上碗面,记在账上即可。”

    “不用了。”

    许珺撑开一把伞,迈出门去。

    望着她窈窕的身形远去,老板娘喃喃道:“此女究竟是甚来历,听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年纪轻轻的却孤身一人来到京城,据说是找人……”

    突然脑海灵光一闪,眼眸闪露出贪婪的光芒,叫道:“阿海,你先照看店子,我出去一趟。”

    拿了把伞,急急忙忙出门。半刻钟后,就来到一座院落前,大力拍门。

    门开了,一个小厮探出脸来,见到是她,诧异道:“老板娘,你今天怎么来了?”

    “废话少说,老爷在里面吧。”

    小厮为难地道:“在是在……”

    见他吞吞吐吐,老板娘冷哼一声:“不就是和狐狸精鬼混吗?你去叫他起来,说我有事找。”

    小厮应了声,让老板娘到客厅坐着吃茶,他则到里面禀告去了。

    一刻钟后,一人披着衣衫施施然出来,干咳一声:“五娘,你来了。”其长得富贵,不正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人物,蔡老爷吗?

    那五娘酸溜溜地道:“有了新人暖被窝,哪管旧人孤枕眠,你当然不想人家来了。”

    蔡老爷哈哈一笑,过来将她搂住,一只右手轻车熟路地从下面探入,朔流而上,很快就握住一团温软,把玩起来:“晚上我就去客栈陪你。”

    这五娘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倒还可人。

    妇人轻嗔一声:“就懂得说话哄人。”

    这对男女温存片刻,蔡老爷问:“你找我有事?”

    妇人点点头,掏出那块玉来。

    蔡老爷看见,立刻双眼放光,有些失态地一把拿过,爱不释手,惊声道:“暖玉,这是传说中的暖玉呀。”

    妇人听见,也是惊喜交加:“你确定?”

    蔡老爷沉下心来,再仔细鉴别一番,掩饰不住的狂喜:“错不了,这东西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佩戴于身,能让身体生暖,还能提神……”

    妇人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她穿得单薄,本以为是没钱置办衣裳,原来是佩戴着宝玉不怕冷……哎呦,你抓疼我了。”

    原来是蔡老爷情绪激动,手腕用大力了些,急切问:“这玉是从哪里弄来的?”

    妇人将事情经过道出。

    蔡老爷听完,一拍大腿,狂笑道:“合该我发迹!”(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贪心不足,会试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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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着暖玉,感受玉身上传递过来的脉脉暖意,蔡老爷得意大笑:“合该我发迹!”

    他说发迹,而不是“发财”。

    这块暖玉价值连城,极为珍罕,要是卖的话,能卖出个天价。不过蔡老爷并不缺钱,他盘踞在这一带,当了二十多年地头蛇,早积攒下万贯家私。而男人有了钱,最想追求的,便是权了。

    要权,自然得当官。可当官需要功名支撑,可怜蔡老爷这一辈子,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外,别的字认识不了几个,想要考功名,难于上青天。

    当前王朝秩序纷沓,甚为杂乱,为了弥补国库亏空,不但设立了“捐生”的名目,还有“捐官”的说法。说白了,就是花钱买官。

    这一行径在地方上已经相当泛滥,比如说泾县的黄县令、卢县令两位举人,按照他们的功名出身,要想当上七品县令几乎是痴人说梦。可他们偏偏当上了,就是花了大笔银子打点,疏通关节,才换来的乌纱帽。

    蔡老爷早就存着弄顶乌纱帽戴戴的心思,不过他又不想到地方上去,却是要留在京城。

    京官,可就不仅仅花钱能买到的了,没门路,钱无处花使。他有门路,只是手头缺乏一件涨人情的宝物做礼。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要将这块暖玉送出去。就是一份莫大人情,开口讨官。必然心想事成。

    只要当上了官,那可不仅仅是发财的事。更是发迹了。

    妇人道:“老爷,你这是要……”

    双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蔡老爷呵呵一笑:“杀了虽然干净,可也忒浪费,你不是说她长得十分好看吗?”

    妇人一听,醋坛子打翻,柳眉竖起,喝道:“不行,这一个我绝对不让你收入门。”

    想到许珺娇媚流霞般的容颜,内心竟忍不住暗生嫉妒。

    蔡老爷忙道:“你想哪里去了?有言道。美人如玉,这玉和美人,不如打包相送,岂不两全其美?”

    妇人这才作罢,想了想:“你要走哪个门路?”

    蔡老爷眼眸掠过精光:“圣上七子,夭折三人,再除掉废黜的太子,就剩下三个。其中七王爷一直在凉州坐镇,手握重兵。年前才受诏返京。其有雄才大略,深孚众望,朝野上下都很看好他能当上太子……”

    娓娓道来,竟是十分熟悉。

    原本皇子。掌兵是忌讳,但庙堂无太子,圣上本着考核之意。才让第七子到凉州去练兵。

    妇人听着似懂非懂:“这么说来,咱们就走七王爷这条路了?”

    蔡老爷却摇了摇头:“我倒觉得四王爷机会更大些。”

    “四王爷?”

    “不错。四王爷和五王爷走得近,近年已成联盟之势。以二抗一。更重要的是,五王爷生性淡泊,早已放出口风,要全力支持四哥。他们虽然一直留在京城中,手上无兵,但这么多年的经营岂是等闲?七王爷纵然更得圣恩,但他从外而回,只怕不会那么顺利……我可听说了,七王爷在五陵关外遭遇了刺杀……”

    “啊!”

    妇人吃惊地捂住了嘴。

    她实在想不明白,竟然有人如此大胆,敢行刺皇子,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蔡老爷冷笑道:“这些事情,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妇人也懒得理会,说道:“那何时对此女下手?”

    “不急。”

    蔡老爷摆了摆手:“你不是说她来京城是为了找人吗?这几天,你先摸清她的底细情况,再徐徐图之不迟。我琢磨着,身上能带着这般宝物的,肯定有些来历。”

    妇人满口答应,要返回客栈,临出门口,回头抛个媚眼:“老爷,你先前可是说过晚上要来客栈陪人家的。”

    蔡老爷大笑:“你就洗干净等我便可。”

    目送她离开,眼色渐冷,喃喃道:“过得几天,就要去梦鸟楼那边拜访拜访了……”

    “春雨贵如油”,整整三天,细雨连绵不休,给大地提供了足够的雨水。

    今天是会试的最后一天,贡院考场的气氛,一如既往般严肃紧张。两排考舍的上首处,是一座矮楼,兵甲陈列,厅堂中摆放着一张张椅子,坐着一位位的主考官。

    其中一人,要是陈三郎在,定然一眼认出,正是曾经主持扬州乡试的苏燕然。

    乡试主考,在会试的时候继续担当主考,属于惯例。只是会试有十多位主考官,互相形成牵扯平衡,就是预防作弊。就算有手眼通天的举子能买通几位主考官,也不可能将全部主考官搞定。

    天下间,能做到这一点的人,恐怕只得一个,就是当今圣上。

    望着外面的雨幕,苏燕然心情大好,与旁边一位主考官笑道:“张兄,这雨下得好。”

    那张兄也笑道:“确实不错,下着雨,就不怕祝融之祸了。”

    历届会试,由于每间考舍中都得安置火盆,炭火旺盛,空间狭小,考子不注意的话,容易生火灾。所以考舍外面都得放着装满水的大水缸,便是防患于未然的安全措施。一旦火起,就能打水救火。

    纵然如此,可在过往的会试中,仍有惨祸发生,半夜火灾,将举子活活烧死。以至于后来贡院几经改建,将原本竹木结构的考舍,换成了砖石结构。

    今年会试举行期间,天公作“美”,不是下雪,便是下雨,从外部环境上最大限制地预防了火灾发生。

    苏燕然站起身子:“不知不觉,会试就到了最后一场的最后一天,总算顺利,不负圣恩。”

    说着,朝着紫禁城方向拱手做礼。

    其他人见状,纷纷仿效。

    当!

    一声洪亮钟声响起,看厅中沙漏,酉时已到,考场诸多执事开始收卷,打开考舍,让所有举子出来。

    会试结束了。

    一位位疲倦不堪的举子走出考舍,恍然竟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个别的支持不住,身子摇摇晃晃的,最后竟然一屁股坐在满是积水的地面上,甚至还有倒地昏迷过去的。

    对于这些状况,主考官们早有预料安排,自有人将倒地的举子抬到偏房去救治。

    陈三郎同样身心皆疲,但他毕竟不同常人,步伐依然走得稳当。当踏出贡院大门,不禁回头顾望,感慨万千:自己该做的,能做的,都做好了。接下来,是否能金榜题名,是否能青云直上,只有等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门神来历,伊人芳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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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试放榜,要等到三月,若是金榜题名,便是贡士,可参加下马宴;再之后,便是四月份的殿试了。殿试基本不存在落榜的可能,只是由圣上亲自朱笔圈点名次,分三甲,如此而已。

    数以千计的举子们鱼贯走出贡院,由于家眷仆人等大部分都留在外城,入不得内城,是以贡院外少见等候迎接的人。

    众多举子都是身心皆疲,回到客栈,立刻便进房间倒头大睡。以他们的状态,最少得休养两三天功夫,才能恢复元气。

    一夜无事,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叶藕桐与陈三郎到附近一家酒楼饮食。天气依旧寒冷,适宜吃火锅,涮羊肉。热气腾腾,添了麻辣,吃出一身汗,最是麻利痛快。

    “道远,接下来你准备到哪儿玩?”

    等待放榜的日子,却是悠闲。

    陈三郎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反问:“你呢?”

    叶藕桐呵呵一笑:“我准备明天就出外城,好好耍一耍。”

    内城固然堂皇,但秩序森然,管治严谨,人走在街上,得谨言慎行,稍不注意,就会闯出祸端。这般严肃谨慎,如何玩得起来?

    陈三郎道:“我应该也会出外城去走一走。”

    “咱俩一起吧。”

    叶藕桐建议道。

    陈三郎摇了摇头:“我们玩不到一块的。”

    叶藕桐叹了口气,神色默然,他自然明白对方意思。彼此的性格。确实不一样。他性情洒脱,又带着疏狂。爱游山玩水,爱逢场作戏。恋恋风尘,属于典型的江南才子类型。

    而陈三郎呢?

    老实说,叶藕桐有些捉摸不透,反正“沉稳内敛”这一点毋庸置疑。

    “既然如此,那等放榜之日,咱们再一起迎接荣光!”

    说着,举起手中酒杯:“干了!”

    陈三郎微笑着,一饮而尽。

    翌日早上,叶藕桐果然就匆匆离开客栈。出了内城。

    陈三郎倒不急,在楼下吃早餐。期间碰到两位熟人,楚云羽和柳清辉。纵然刚考过最重要的会试,可书痴依旧书不离手,嘴里时不时念诵几句“之乎者也”。看来他这个习惯,已经彻底长在了身上,无法改变的了。

    见状,陈三郎有些猥琐地想,若柳清辉洞房花烛夜。也如斯念念叨叨,那洞房该怎么进行?

    楚云羽一脸忧伤,吃包子吃得没精打采。原来他会试最后一场考砸了,一道时务策论做得磕磕绊绊。出了岔子。

    陈三郎安慰道:“不用太过担忧,只要综合起来分数足够,依然能考中。”

    会试贡士。取足额三百人,取士比例还是比较高的。

    楚云羽露出一丝苦笑:“多谢道远吉言。”

    “你们不出去玩一玩?”

    楚云羽回答:“还有二十天放榜。懒得走了,就留在客栈中。有空多睡会觉吧,养养精神。”

    “也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排选择,无可厚非。

    吃罢早饭,与两人告辞,陈三郎也不背书筪,两手空空出内城。在路经门口的时候,不禁抬头望了一眼大门上的门神像。

    住进内城后,他曾有所耳闻,从而知道这幅门神像的来历。乃是百年前,由一名高僧所画。当其时,夏禹王朝开朝立国,就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水陆法会,邀请各路世外高人,陆地神仙入京斗法。

    那是一场精彩纷呈的法会,道释争锋,旁门竞斗,最后问鼎者是一名高僧,法号“无相”。

    这无相,后来也成为了王朝第一任国师。而内城城门的门神像,就出自他的手笔。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副开光品阶的法器。历经百年吸气聚元,逐渐成长为灵通级的法器。

    大部分法器,本身并不会主动成长,必须通过持有者的不断淬炼,才有进阶可能。然而这门神像违背了这一特性,显得不同凡响。由此可知,当初那位无相法师的修为是何等精深。

    门神像的存在,能弥补兵甲缺陷,能阻止邪魅进入内城,倘若有孤魂野鬼乱闯,门神便会发挥作用,将其斩杀而吞噬之,转化为养分,继续成长。

    陈三郎弄明白了其中原理,出城之际,就忍不住多看几眼。

    门神像虽然已进阶为灵通级法器,但究其本质,不过具备一些本能的意念罢了,不可能通风报信什么的。它的意念中显然对陈三郎有着某些不好的记忆,视线自动避让过去,不敢与他对视。

    陈三郎呵呵一笑,不再停留,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了出去——进入内城要经过一番仔细搜查,出去就不用了,只需亮出路引文书即可,很是方便

    出到外面,吐一口浊气,感到轻松。

    住在内城里头,冥冥中,总觉得心头上被压着一块石头,使人感到压抑而沉重,颇不自在。

    如果说王朝体制,是一张天罗地网,那王朝核心所在的紫禁城,就是一口铁桶。岗哨遍地,明的暗的,无处不在,人生活在这般环境之下,像是光着身子在街上走,怎么能愉快?

    “我果然还是不适应啊……”

    心里一叹。

    顺着街道走了一阵,前面就来到云来客栈。

    “哎呦,陈解元,你考完试出来了?”

    店小二正在门口清扫卫生,抬头见到他,立刻讨好地问候道。

    陈三郎点点头,就要离开。他本就没有住店的打算,纯属路过。

    “陈解元,前一阵子有位姑娘曾经来客栈打探你的消息……”

    闻言,陈三郎身子一僵,缓缓回过头,忍住内心的激动:“你说有位姑娘来找过我?”

    店小二道:“不错,这姑娘长得可好了,像个天仙似的……”

    许珺,肯定是许珺,她竟然也来京城了。

    陈三郎内心仿佛澎湃的大海,一把将店小二抓住:“她人呢,她现在哪里?”

    店小二感觉自己手腕如同被铁箍住一般,疼得厉害,赶紧道:“她知道你进入内城考会试后,就离开了,小的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陈三郎放开手,皱起眉头:长安人口百万,自己该去哪里找她呢?

    店小二撸起袖子,见自己手腕都有些瘀伤了,不禁骇然:这陈解元怎地如此大力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剑下无假,雷罚见真

    (感谢书友“沉睡的大梵天”“alvin4933”“莫轩意”“chinaqy”“书友140512173555278”“墨**”的慷慨打赏!)

    “许珺来了长安,她是专程为找自己而来的吗?而或,是因为别的原因……”

    一时间,陈三郎竟有些心乱如麻。

    只是偌大之城,百万入口,想要找个人,无异大海捞针,彼此不经意地遇上,那等几率更是渺茫得很……不对,既然她知道自己进内城考试,定然就会在附近住下来等待。

    这是最大的一个可能性。

    想到这,思路贯通,陈三郎决定到周边各个客栈去探听消息。

    这一片地带靠近内城,相当繁华,客栈林立,大大小小,足有上百间之多,一间间地问,可不是轻易的事。

    在去询问的过程中,陈三郎脑海里莫名浮现出另一个世界的景象:繁华都市,人口万千,然而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方事物,“滴滴答答”地按动几下,就能与别人联系上了,何其简单轻松?

    究其作用,那方事物绝对称得上是法宝级别的宝贝了。

    “哎……”

    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抛开,走进第一间客栈,问起掌柜来。

    ……

    院落,阵法中的亭子,正阳道长静坐不动,好像一尊木头。突然间,他睁开眼睛,眼眸掠过古怪的神色。

    “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喃喃道。又闭目沉思,要搜寻出不安的根源。

    足足长考了半个时辰。他才又开眼,但眼眸里的迷茫之色更深。仿佛凝缩了两团迷雾,撩拨不开。

    掐指一算,会试已于前天考完散场了。虽然三月才放榜,知晓结果,可个人的命气时运方面,应该有波动变化,这才符合规律。

    问题在于,刚才正阳道长施展术法,惯例般要去感受目标身上的状况。却猛地发现冥冥中那根维系的纽带,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模糊得,如烟如雾,似乎随时会中断消散。

    觉察到这个情况,道士心中不禁掀起惊涛骇浪,又是惊诧,又是迷惑,还觉得不安。如同亲手养着的一头猪,正养肥了。可突然间这猪一跃而上,要跳出圈栏逃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多年以来,正阳道长接连种下三颗种子,养了三头猪。虽然说陈三郎这一头属于半路圈进来的。根基不深,但以陈三郎本身的命气时运,一旦中了秘法。就等于披枷带锁,插翅难飞。只有乖乖长膘。引颈待宰的命。

    那么,现在这情况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道士忽然压抑不住地有怒气蓬发。一拳轰击在地面上,石板像是破裂的冰,泛起蜘蛛网般的裂痕:

    “想逃?天下间,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为了让陈三郎快点养肥,他可是绞尽心思,灌注了不少心血。少主元哥舒那边也是付出了许多,否则的话,陈三郎怎能如此顺风顺水成长起来?早在乡试那会,其都可能走不出扬州。

    眼看都养得差不多,可以亮刀子了,这猪居然想逃,叫正阳道长如何不怒火中烧?

    他猛地站起,一手抄起石案上的桃木剑,脚踏七魁步,口中念念有词。一大段隐晦艰涩的符咒之后,圆睁双眼,大喝一声。手腕抖动,桃木剑凌空绕着石案上的木偶,指指点点。

    这桃木剑,本来厚实而质朴,色泽内敛,可眼下随着道士每一次的挥动,挑刺,通体竟然有光华浮现,其中一个个符文,笔划弯曲婉转,似篆非篆,看上去,十分奥妙。

    一个符文,就像是包含着一段奥义道理。

    “疾!”

    剑锋出蓦然爆开一片光芒,星火点点,将木偶笼罩住。

    “剑下无假,雷罚见真!”

    ……

    “掌柜,你店中有没有来过一位姑娘,十六七岁,身段颇高,到我肩膀这样,人长得……”

    这是陈三郎询问的第十八间客栈了,一路上说话太多,口干舌燥的。他准备问过这一间,就得去喝碗茶润润喉咙才行。

    轰隆!

    天空猛地炸开一声霹雳,来得突然而迅猛。

    嗡!

    陈三郎感觉到雷声就响在耳边,震得他情不自禁就一个趔趄,差点要摔倒在地。

    “哎呀,这位公子请小心!”

    客栈掌柜慌忙跑来将他扶住。

    嗡嗡嗡……

    只一瞬间,陈三郎被雷声震得耳朵短暂失聪,只看到对方张着嘴,可完全听不见说的什么。

    那道雷声,浑如具备实质,水流一般往他两个耳朵里面钻,要一直钻进去,钻到脑海里头,震散他的魂魄意念。

    脑海世界,立刻受到波及,变得不稳。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人根本站立不稳,幸好被掌柜扶住,否则就倒地上了。

    陈三郎霍然明白,这绝非普通的春雷声,而是来自别人的攻击。

    术法,只有术法才能造成如斯伤害!

    唰!

    关键时刻,一卷古书闪现在脑海世界,书页展开,哗啦啦作响,每一篇书页,都恍若一面旗帜,迎风招展,气势庄重。

    书页上,字符大放光明,光华笼罩,所到之处,风平浪静,波澜不生。

    砰!

    如同玻璃破碎的脆响,那团凶猛的雷声化为乌有,整个世界顿时恢复清明,又能清楚地听到声音了:

    “我说你是哪里来的书生呀,可别在我店里倒下去了,有甚三长两短,无端让我惹官司,你不是害人吗?”

    掌柜满脸焦急,大叫晦气。

    陈三郎缓缓站起,微笑道:“我没事……”

    从怀中掏出一串钱,放在桌子上:“谢谢你!”

    说着,慢慢走了出去。

    那掌柜迷迷糊糊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不过对方没事,还留下一串钱,他就懒得理会,一把将钱收了,嘴里嘟囔道:“这书生莫非有病?”

    他可是见着陈三郎面色苍白,耳朵里甚至有殷红的血渗了出来,情形不太妙的样子。

    正因为不太妙,所以掌柜希望他赶紧离开,以免惹上人命官司。要是陈三郎在他店里头倒下,可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

    噗!

    正阳道长一口鲜红喷出,手中桃木剑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剑锋上竟龟裂开来,符文尽碎,一一破灭。

    “怎么可能?”

    他失声大叫,满脸惊骇。(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养虎为患,人有远虑

    站在亭子里,瞧着手中破裂的木剑,正阳道长惊怒交加。他刚才施展秘法,并非要掠夺陈三郎的气数,而是想看一看陈三郎那边状况,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互相之间的联系出现了问题。

    木剑施法,借雷罚观望,本是秘法中一记雷霆手段,容不得目标对象反抗。

    但是这一次施展,正阳道士不但失败,而且遭受巨大反噬,木剑破裂,还吐了血。

    他紧闭双目,回想刚才刹那间的变故——开始之际,一切进展得很好,很顺利。

    春雷一响,破空而生,直见本性,可就在要窥望得清楚明白的时候,突然一卷古书铺展,书页翻动,书页上文字大放光芒,将雷声消融掉……

    这般手段,岂是一介斯文书生所能具备拥有的?

    道士内心波澜起伏,无数念头翻滚,乱糟糟,找不到答案。他长吸一口气,生生将万千负面情绪压制下来。这是数十年养气的本事,遇乱不变。

    不管怎么说,状况显然已发生了改变,至于什么时候发生的、如何发生的,现在已无暇理会,最关键的是怎样扼杀住,不让这头眼看就养肥的猪逃出圈栏。

    “想逃出本真人的手掌心,做梦!”

    正阳道长咬牙彻齿,面目显得狰狞。坐回蒲团,仔细酌量起来:

    陈三郎气数已成了根基,就算动用秘法,只怕也不好掠夺。转化为资粮,提供给少主元哥舒了。

    这是明显的事。连窥望都被隔绝,还怎么掳掠?

    回想那卷古书。道士就觉得有些心惊肉跳,古书形体没有实质,自然不会是外物,只可能是陈三郎本身修炼出来的。

    “难道竟是传说中的浩然正气,三立成书?只是他不过弱冠之年,既无阅历,又无沉淀,怎会形成得起来?”

    正阳道长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

    “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啊!”

    这一年来。耗费不少心血力气促肥,不料等养大起来,对方竟懂得反抗,刀子宰不下去了。

    “幸好,本道另有防备……”

    正阳道长嘴角勾勒出一抹阴森的冷笑,话说这次意外,可是使得诸多安排被打乱,让他感到极为不爽。

    “但猪就是猪,再怎么反抗。也成不了虎狼……”

    “本道能养你,自然也能断你羽翼口粮,逐一击破……”

    想到这,大踏步离开亭子。拐出阵法,来到外面的庭院当中,吩咐服侍的汉子宋刚取来笔墨。

    道士奋笔疾书。接连写了五封信,密封住:“宋刚。立刻把这些信发出去,加急的。你应该明白。”

    宋刚心一凛:“在下知晓。”

    赶紧奔出去忙活起来。

    正阳道长双眼眯着,有杀机涌现:“且容你再肥多几天……”

    ……

    陈三郎离开客栈,心有余悸的感觉挥之不去,那种顽强拼死抵抗后的疲倦之意仿佛潮水席卷,将身心浸泡住,双腿感觉软。

    这般状况,很难再继续打探许珺的行踪了,当下之急,得先找家客栈住下来养息。

    附近客栈甚多,略作停顿,陈三郎就走进距离自己较近的一家小客栈中。

    “客官,住店还是吃饭?”

    这个时间点,生意冷清,那徐娘半老的老板娘正在柜台上百无聊赖,突然见到有客人进门,连忙起身招呼。

    陈三郎瞥她一眼,扔出一锭银子:“住店,另外送一桌饭菜上房间,要多肉。”

    老板娘一怔,随即笑眯眯道:“好嘞,你先上去稍等,饭菜很快就好。”

    说罢,伸手拿了银子,大屁股扭动,吩咐小二准备饮食。

    有钱好办事,陈三郎在房间中只等了一刻钟功夫,小二就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送上来了。

    他便开吃,饭菜都算合口,于是风卷残云,先吃个饱。让小二收拾干净后,关门闭户,坐在床上调息,回想遭遇时的情景——

    春雷响,震魂魄,直奔脑海,属于一次术法攻击。

    也许说“攻击”不大恰当,那声雷鸣虽然来得迅猛响亮,但感觉总有些保留成分,否则光凭《浩然帛书》闪现,不可能那么轻松就将雷声消融掉。要是真正的攻击,起码得经过一番拼斗才行。

    既然不是攻击,那很可能是一次试探了。

    陈三郎心里亮堂堂,自然明白幕后施法者的身份:自从在南阳府被种下秘法,冥冥中总有被人窥视的感觉,如芒在背,很不舒服。只是这感觉并非持续的,反正每个月都会有那么两三次,有时清晰,有时模糊。

    而一旦被窥视,帛书便会翻动书页替他遮掩。

    然而那么多次的窥探,从没有像这一次般,来得如此强烈粗暴,完全不加掩饰。

    这个,应该是对方有所察觉,故而不得不用出雷霆手段来进行验证了。经此一次,毫无疑问,那道士肯定已发现真相所在。换句话说,陈三郎不可能再继续潜藏身份,获得好处了。

    接下来,将会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他不禁感到有些忧虑,自己身在京城,元家势力就算再膨胀,现在也难以伸手过来。关键他的根,却在泾县。

    “好在,早有了些预备……”

    陈三郎想到泾县那边有小龙女带着蟹和与雄平坐镇,另外还多了个逍遥富道。这点实力比起元家来说,当然不够看,可元家也不可能直接开拨兵甲屠杀扫荡。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个举人,要是会试考中的话,就是进士之身了。

    进士家室,可是那么好抄灭的?

    哪怕元家在扬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也得有些顾忌。

    陈三郎的心略安,渐渐沉下心来。帛书浮现,竖立在脑海世界,开始做起修习功课,恢复精神体力。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时,见窗外黑沉沉,竟是入夜。他跳下床,要下楼叫吃的。

    蹬蹬蹬!

    楼梯声响,有人上楼来了。这人身形窈窕,分明是个年轻女子,只是头上戴着一顶偌大斗笠,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楚面目。

    陈三郎心一动,不由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眼睛!”

    麻利娇脆的叱呵。

    陈三郎听见,顿时呆住了。

    女子抬头看来,露出半张娇美无限的容颜,望见是他,也不由得痴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许珺生气,伊人彪悍

    (感谢书友“海澜石”“我笑猫小”“莫轩意”“华莫常”“珠海阿龙”的慷慨打赏!)

    “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你在这里……”

    异口同声,四目相对,却再也无法隔绝分开。

    人的一生,有无数遭遇、偶遇、邂遇,而其间总有那么一次两次,会让你终生难忘。

    许珺知道陈三郎在长安,陈三郎也知道许珺在长安,两人都在同一个城中。只是这城太大,人太多,谁也不知道彼此会在哪儿遇上。他们心中,未必没有过模拟之想,想过很多的可能性,但惟独眼下的这一场遇见,却是始料不及,故而才有这般愕然的惊喜交集。

    下一刻,许珺什么都顾不上了,纵身奔向陈三郎的怀抱,好像一只在天空流浪了无数岁月的鸟儿,在最为疲倦苦累的时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容纳她的温暖的窝。

    陈三郎双手抱着她,抱得那么紧,仿佛世上任何力量都不能让他再松手。

    “你吃了没?”

    “没。”

    “那我们下去吃饭。”

    “好。”

    简单的对话,两人并肩来到楼下。

    许珺忽道:“把些银子给我。”

    陈三郎就掏出一把银子来,许珺只取了一锭,放在柜台上:“老板娘,这是欠你的房租,我的玉呢?”

    刚才之际,那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看见陈三郎和许珺结伴下来,心里便有些不妙的感觉,现在一听。顿时有点慌了,支支吾吾道:“什么玉?”

    许珺很平静地看着她。双眸明亮有神,如同能亮进人的心窝子里去。

    老板娘被她看着心更慌乱:苦也。怎么那么巧,居然被她找着了人,拿到了钱,这可如何是好?

    许珺交给她抵押的暖玉,早就让蔡老爷拿去了,此刻其如何拿得出来?只有矢口抵赖,反正当初互相之间没有立下凭证,许珺拿自己没办法。

    想着背后站着的蔡老爷,她顿时挺直腰杆。故作疑惑地道:“许姑娘,你是不是糊涂了?”

    许珺依然冷静:“我想糊涂的应该是你,贪小便宜可以,贪大便宜,会噎死的。”

    老板娘面色一变:“许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前些日子你连房租都交不上,要不是我瞧你可怜,宽限时日,早把你撵出去了。”

    后面陈三郎走上来。低声问:“珺儿,怎么回事?”

    许珺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那块玉,是娘亲留下来给我唯一的一件事物。”

    听完,陈三郎顿时了然。冷笑一声:“老板娘,做人不能心太黑。”

    老板娘一张面容顿时变成猪肝色,指着两人喝道:“你们休想在老娘店里闹事。有证据,到衙门去告我呗。”

    这等官司根本打不赢。何况衙门里识得人,这对外地男女要打官司。简直是送羊入虎口,自寻死路。

    这一闹腾,动静不小,坐在楼下吃饭的一些客人纷纷张望过来,议论纷纷。

    许珺一皱眉,不由分说,径直闯入柜台翻找。

    老板娘立刻大叫道:“你想干什么?”

    一双手抓过来,要将许珺推搡出去,但她哪里是许珺对手,被许珺轻轻一拧,顿时叫得像杀猪似的,干脆滚在地上撒泼:“杀人啊!”

    一边干嚎,一边朝着店小二打眼色。

    那小二是个机灵人,一溜烟跑出去。当然不是报官,而是跑去报告给蔡老爷知晓。

    此时店里的一个客人走来对陈三郎道:“你们快走吧,一会就走不了了呀。”

    他显然知道这店的背景,于是出声相劝。

    陈三郎淡然一笑,干脆坐下来:“拿回东西,自然会走。”

    那客人见状,摇头叹息,心里想这对外地男女真是年轻无知,不懂深浅,只怕下场堪忧。

    这样的事,他可是见惯了的。

    约莫半刻钟工夫,“腾腾腾”的,店外就冲进四条精悍的汉子,目露凶光。当先一个爆喝:“谁敢闹事?”

    此时许珺已将柜台翻个彻底,但没有找到暖玉。

    老板娘见来了援兵,登时气壮起来,指着许珺:“就是她,快把她拿住!”

    两名汉子见到对方是名如花似玉的姑娘,登时眼睛一亮,一左一右围上来,皮笑肉不笑。

    一个道:“这位小娘子要找什么?来摸摸哥哥这儿,或许有发现哦。”

    说着,指着自己胯下,满脸猥琐。

    许珺瞥一眼,突然飞脚。

    啪!

    满店都能听到那声忧伤的脆鸣,只觉得心一凛,双腿不由自主合拢夹得紧紧的,寒气直冒。

    “啊!”

    然后那汉子惨绝人伦的嘶叫声响起,滚在地上,缩成一团。

    另一个汉子大吃一惊,还来不及明白怎么回事,一只美玉无瑕般的手掌在视线中浮现,根本不容他有任何闪避的机会。

    蓬!

    眼泪与牙齿齐飞,鼻涕共鲜血一色,人飞出一丈多远,将一张桌子撞得稀巴烂。

    生气的许珺,是如此彪悍!

    剩下两个汉子倒也生猛,大吼叫着,扑腾上来。

    “滚!”

    许珺娇叱一声,左手掌刀,右手粉拳,拳掌霍霍。只一照面功夫,扑上来的两个汉子便成为了两条死狗,横卧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边老板娘本来正双手抱胸,得意洋洋地准备看好戏,孰料这一出戏转眼间就被砸了。她咕声吞口口水,感到两条腿有些哆嗦:

    “她居然会武功,这可如何是好?那死鬼怎么还不来,只派了四个没用的伙计,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正忐忑间,店外就传来蔡老爷沉着而威严的声音:“好大的胆子,连我蔡老爷的人都敢打。”

    随着声音,蔡老爷背负双手施施然走进来。在其身后,跟随着十多名汉子,都是给力的打手角色,在街头上不要命的家伙。

    见到蔡老爷来到,原本留在店中看热闹的客人们赶紧躲到角落去,却怕被祸及池鱼,遭受无妄之灾。

    先前出声劝陈三郎离开的客人黯然叹息:这一下,陈三郎和许珺都走不掉了,落在蔡老爷手里,不死都得脱身皮。尤其是花一样的许珺,不知要遭受多少凌辱……

    老板娘飞快跑到蔡老爷身边,哭诉道:“老爷,你得为奴家做主呀。”

    蔡老爷傲然道:“你不用怕,谁敢在这店里闹事,我就让他走不出这个门槛。”

    “蔡老爷,好大的威风呀。”

    悠然的声音响起。

    蔡老爷看过去,认出了陈三郎,不禁一个格楞:他怎么也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一拥而上,满地找牙

    (四十多万字了,猪已肥,求宰杀!)

    在云来客栈的时候,蔡老爷便打探过陈三郎底细,知道他背后站着七王爷的身影。故而前倨后恭,大献殷勤,想通过陈三郎走七王爷的路子。不过效果不佳,陈三郎表现得不咸不谈,态度清冷。

    蔡老爷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但奈何不得。他虽然是外城这片街道的地头蛇,可与皇子相比,擦鞋都不配。

    一个是龙,一个是蛇,差得太远。

    根据打探到的情况,七王爷颇为赏识陈三郎,主动包揽下陈三郎在客栈中的一切花销,着实令人惊讶。

    这可不仅仅是礼贤下士那么简单的了。

    蔡老爷消息灵通,琢磨出其中因由:当今圣上龙体欠安,又没有设立太子,下面的皇子眼热着,不可避免地各施手段,招揽人才。

    本来圣上还在位,皇子在下面搞手脚,拉帮结派,建立根基,属于大忌。但不知怎的,圣上对此毫不理会。也许已心不在此,故而不闻不问;也许特意借此考验儿子们的手腕能力,从而挑选继承人……

    不管怎样,反正现在朝野已经泾渭分明地形成了两大派系,一方是七王爷,另一方则是四王爷。

    七王爷在凉州练兵多年,有军功,这是他最大的优势;而四王爷留守京城,深谙庙堂之道,人脉深广,同样不落下风。

    一外一内,如斯安排,足见圣上道理。绝非传说中的那般清静无为,一无是处。

    目前。七王爷自凉州返回,入得京城。正昭示着争嫡开始白热化。这一争,争的是正统名分,争的是百年基业,争的是江山人才。

    七王爷热情招揽陈三郎就不足为奇了,而抱上了七王爷大腿,陈三郎就不再是一名普通的举子。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这面子大着很。

    蔡老爷眼珠子转了一转,拱手道:“陈解元,你怎么在此?”

    心里想最好的结果是对方只是在现场看热闹的。

    陈三郎指着许珺。缓缓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这句话足以点明一切。

    蔡老爷的面色,渐渐阴沉了下来:玉还在他手上,可话已经放出去了。更重要的是,他决定走的是四王爷的门路,正好与七王爷打擂台……

    “原来如此……不知究竟是什么回事,以至于陈夫人大打出手,将我的人打成重伤呢?”

    这话有颠倒黑白,抢占道理的嫌疑。

    陈三郎晒然一笑,将事情因由说了。盯着他眼睛:“这件事,蔡老爷你可知情?”

    蔡老爷道:“我又不管这客栈,如何知道?”

    转过脸问老板娘:“五娘,可有此事?”

    妇人心思玲珑得很。哪里不明白个中关窍,登时叫起撞天屈:“老爷,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是他们住店不给钱,想要讹诈。走。咱们报官去。”

    倒打一耙的手段非常熟练,最后又抬出衙门来压人。

    这般官司。无凭无证,许珺咬她不入,闹上公堂也不怕。

    蔡老爷闻言,一摊手:“陈解元你看,中间是不是有甚误会?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事情总有个曲直黑白不是?陈解元如果信不过,可以到衙门击鼓鸣冤。”

    陈三郎叹了口气,早料到会是这个情形:明摆着耍无赖,别人无法奈何。

    但别人是别人,许珺是许珺,这少女的心思从来都没有多少顾虑,干净而利索,只要认准的事,就不会半途而废。

    她秀眉一蹙,若有所感,忽而大踏步走向蔡老爷。

    蔡老爷冷哼一声:“站住。”

    许珺置若罔闻,不断逼近。

    刚才她轻而易举击倒四名手下,蔡老爷知道其绝非弱女子,不过心里也不怕,喝道:“陈解元,你再不叫她停住,休怪蔡某不客气了!”

    陈三郎意定神闲:“不必客气。”

    话音刚落,许珺便出手,咔嚓,一出手,便是狠手,直接将两名意图过来阻挡的汉子给撂倒在地,爬不起来。

    “你!”

    蔡老爷惊怒交集,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不顾一切地下手,什么情面,什么顾忌,统统不存在,简直比地痞还要痞。

    “上,全部给我上!”

    一声令下,哗啦啦,剩余的汉子纷纷红着眼扑上来,有些人手中寒芒熠熠,竟动了匕首之类的利器。

    这些汉子虽然出身街头,不曾正儿八经地练武,但颇为凶悍,不怕死,手里或多或少都沾染着血,胆气肥壮,乃是标准的打手角色。一拥而上,杀伤不容小视。

    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绝非说说而已,而是实战中经常发生的情况。

    只见一个汉子忽而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伺机而动。那包里很可能是某些龌蹉事物,比如石灰粉什么的。

    他们拼杀起来,基本就是街头的风范了,哪里管什么江湖规矩?话说回来,这么多汉子围攻一个女的,本身就不讲规矩的了。

    “小心!”

    观战的陈三郎虽然对许珺相当有信心,但忍不住出声提个醒。

    许珺对他绽放一个甜甜的笑靥,骤然飞脚,将那个想投掷事物的家伙踢得满地打滚,布包掉落在地,撒开,果然是石灰粉。

    后面掠阵的蔡老爷面色阴晴不定,他看出许珺身手矫健,显然超出普通江湖好手的范畴,可以被称为“高手”了。

    如此年轻,武功却如此了得,岂会是一般人?

    心里隐隐觉得,这一趟恐怕碰上硬点子了。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唯有豁出去拼一场。反正梦鸟楼那边的人很快会赶到,有此依仗,也不怕和陈三郎翻脸。

    砰!

    许珺娇喝一声,粉拳如槌,流星飞溅,却是一记绝招,同时将三名汉子击倒在地。

    至此,蔡老爷带来的手下全部躺着了,“哼哼”叫唤。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捂着脸,个个鼻青脸肿,流淌着血。

    许珺拍拍手掌,鄙夷道:“不堪一击。”

    依傍在蔡老爷身边的老板娘看得目瞪口呆:这也太能打了?

    蔡老爷鼻子“哼”一声:“小姑娘,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要太张狂,就让蔡某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说罢,一声大喝,浑身有气劲蓬发,锦绣衣裳居然像胀气的气球般鼓了起来。

    内功真气,罡劲武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你可以走,你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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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老爷长得富贵,平时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不曾想却是一位深藏不漏的江湖高手,惯于扮猪吃老虎。过往时候,不知多少仇人对头被他外表所骗,从而栽在他手里头,死得冤枉。

    眼下他使出真气功夫,全身衣衫鼓舞,气势爆棚,乃是极其华丽的招牌亮相姿态。

    身边的老板娘被其气势所慑,自动弹开数步,满脸仰慕之色:自家男人的厉害,她可是一清二楚,能掌破硬石,拳碎兵甲,床上功夫更是了得,数百回合不在话下……

    “哼,敢打老娘,有你哭的时候!”

    她恶狠狠地瞪着许珺,只希望蔡老爷不要怜花惜玉才好。

    嗖!

    突然间,老板娘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黄光闪烁,还搞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就见到黄光落在气势如虹的蔡老爷身上,绕了几圈,将他捆绑得结结实实。

    “什么?”

    正在蓄势要狂暴出击的蔡老爷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他也是老江湖了,实战经验丰富,临危不乱,双臂一挣,可惜未果,挣脱不得,再想来第二次——

    许珺大步赶上,一拳就砸在他脸上,砸得可真重,一点不客气。

    啪!

    蔡老爷只觉得满天星斗,一嘴咸咸的,那是血的味道。可怜他盘桓街道多年,乃是一条饮血无数的地头蛇,这番却尝到了自己的血。

    啪!啪!

    许珺第二拳。第三拳,雷霆而至。

    蔡老爷脸上仿佛开了个酱料铺。咸淡相宜,红白喜事。噼啪一下倒在地上。

    许珺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轻轻地擦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白皙而娇嫩,柔软而温和。这样的手,本该用来插花剪纸,女红执笔。很难想象,这只手打人会是甚么样子,多半是轻锤撒娇式的吧。

    然而在场众人见到她三拳将蔡老爷砸倒,无不倒吸口冷气:都说蔡老爷是地头蛇。是恶人,然而许珺比他还要恶几分,这世界是怎么啦?

    躺在地上的几个汉子本来有所恢复,能够站起来了,此刻见状,心惊胆战,哪里敢起身找打?干脆连眼睛都闭上,非常明智地装昏迷。

    擦干净手,许珺上前。一把掠走蔡老爷腰间褡裢,打开,见到里面有不少事物,其中一块玉最引人瞩目。玉质晶莹。内中一团红晕荡漾,仿佛活的在流动着,散发出莫名暖意。

    拿到玉。许珺终于露出了笑容,甜甜的。好像一朵突然怒放的鲜花,教人见着。心醉神迷。

    用手帕将玉擦了擦,这才贴身放好。

    陈三郎呵呵一笑,倒没想到对方居然会随身带着这玉,落个干脆,省事不少。他走过来,伸手解掉捆绑在蔡老板身上的黄麻绳,然后重新缠在裤腰带上——这绳子平常便是用作这般用途,随身带进了内城,带进了贡院。

    检查搜身的人,怎会想到这根裤腰绳别有玄机呢?

    “我们走吧。”

    出了气,拿回了东西,走人。

    “你们不能走!”

    那老板娘壮起胆尖声叫道:“你们横行霸道,伤人抢物,我要到衙门告你们去!”

    陈三郎冷冷瞥她一眼:有些人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真是出神入化,无可饶恕。

    许珺牵了牵他衣袖:“三郎,理她作甚,咱们走吧。”

    “你们不能走!”

    冷冽的声音徒然响起,但见客栈门外站着三个人,将出路完全封住。

    这三个人衣装打扮很是相近,一色的蓝绸缎子,镶嵌着红色衣边,袖口间绣着一个图案,是一只青鸟振翅欲飞的模样。不过看仔细了,可以分辨出一些不同,就是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老者,他衣衫上的红边有两道,比后面两名汉子的多了一道。

    两名汉子年约三旬,身形短粗彪悍,目光冷漠,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都是高手;

    至于居中的老者,花甲年岁,须发有些花白了,但面皮光滑,如同婴儿,一看便是驻颜有术,这份功夫比两汉子不知胜过多少。

    “天呀,他们是梦鸟楼的人!”

    “今天是甚日子,怎么梦鸟楼的人到这儿来了?”

    “还说,不想活了……”

    客栈中看热闹的客人看见门外三人,有认出对方身份来历的,登时露出惊骇之色,如同看见了洪水猛兽,一个个噤若寒蝉,赶紧低头下去,再不敢多看一眼,只恨不得立刻逃离出去。

    倒在地上的蔡老板奋力挣扎起身,跪拜在三人面前:“韩护法,你们终于来了。”

    他本就是约对方来此,一来将暖玉拱手相送,二来看许珺。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把玉带在身上。

    那老者韩护法瞥他一眼,语调不带情感地道:“东西呢。”

    “东西已经让他们抢了!”

    蔡老板指着许珺和陈三郎,心里恨极。今天,可以说是他这辈子过得最窝囊最丢面皮的一天。刚才一刹那,正要大显身手,莫名被一根绳子捆上,以至于被许珺痛揍。

    他现在还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韩护法目光看过来,带着幽幽的冷意,只看了陈三郎一眼,然后目光便放在许珺身上,不由掠过一丝惊艳之色,随即露出笑容:“好,果然不错,公子肯定会喜欢。”

    这样子,仿佛将许珺看作某件十分合心意的货物。拿下来后,稍作打扮包装,就能够将她送到公子榻上,请公子欣赏享用。

    于是一伸手指,先指着陈三郎:“你可以走。”

    指头偏移过来,指着许珺:“你不能走。”

    他的声音很是平淡,如同说着家常话,但语气中充斥着一股高高在上、掌握自由生死的霸道傲意,只要说出的话,别人就不能抗拒。

    因为抗拒的人,很快就会变成死人。

    陈三郎眉头皱起,身形稍稍前移了些,站在许珺的前面去,面对韩护法,忽而问道:“你是皇帝?”

    韩护法一愣,冷哼道:“不是。”

    陈三郎又问:“你是皇子?”

    “当然不是。”

    他有些不耐烦。

    陈三郎就笑了:“你什么都不是,你可以走了。”

    “找死!”

    韩护法爆喝一声:“你竟敢消遣本座?”

    喝声中,五指成爪,当头朝着陈三郎抓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恶人有磨,大树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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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护法这一抓,当真是凌厉如鹰。五指张开,枯瘦修长,将陈三郎脑袋笼罩住,虎虎生风。让人毫不怀疑,要是被抓捏实了,天灵盖便会像个脆弱的西瓜般爆裂开来。

    高手,真是高手!

    陈三郎走南闯北,也曾见识过不少江湖中人,但大都是二三流水平,许珺已是佼佼者,更高的也有,比如许念娘。但这位未来岳父藏龙卧虎,陈三郎未见过他真正施展手段,故而具体深浅无从得知。

    眼下,韩护法雷霆出手,不留情面,让陈三郎深刻认识到武功的厉害。

    那边许珺面色一变,她知陈三郎底细,固然是修士,能驾驭飞剑,可被强悍的武者近身攻击,却是大忌,恐怕有甚闪现。当即手腕一动,薄刃亮出,疾刺韩护法肋下。

    这是“围魏救赵”的招数。

    韩护法侧身让一步,左手一沉,直接抓许珺握刀的手腕;右手攻势不减,依然朝着陈三郎头顶抓去。

    以一敌二,游刃有余。

    陈三郎临危不惧,猛地突前扑上去,左手三指叉开,便要点韩护法胸口的檀中要穴。

    惊风指!

    许珺见着,端是既吃惊又担忧。

    陈三郎这一手功夫练得如何,她非常清楚,的确有些成功率。但也就三四成左右。并且最重要的是,要点中人才行。韩护法何许人也。岂会轻易被人触摸到胸间大穴?

    故而陈三郎冒险抢攻,实属不智。稍不留神,便会被对方所伤。不过眼下这般情况,总不能束手待毙,只得豁出去了。

    刀光霍霍,施展开来,全攻不守,全力配合陈三郎。

    韩护法眉头皱起,感到有些棘手。别看他刚才出手凶狠,但并无将陈三郎抓死的打算。不管怎么说。此地是京城,当街杀人,需要一个交代。况且陈三郎身份未明,看样子倒像是个进京赶考的举子,有功名在身,杀这样的人只怕会招惹到麻烦。

    脑海念头闪动,暂且退让数步。

    就在此时,“蹬蹬蹬”的跑步声,一队兵甲疾奔而至。手持刀枪,将众人团团围住。

    这是长安外城负责巡逻守护的兵甲,称不上精锐,关键代表着官家规矩。触犯不得。

    “住手!”

    一声嘹亮的喝声,走出一位将领来。

    韩护法认识他,一拱手:“原来是韦统兵。”

    这韦统兵隶属兵马司管辖。官阶不大,不过肩负京城警备治安职责。身份不同寻常。

    韦统兵见到韩护法,面露一丝苦笑。问道:“韩护法,这是怎么啦?”

    韩护法走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起来,未了道:“若韦统兵给个情面,日后必有厚报。”

    不料韦统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韩护法,不是韦某不懂做人。只是今天这一档事没有那么简单,实在不敢答应。”

    韩护法一怔,问道:“怎么回事?”

    韦统兵便附耳细细说了几句。

    韩护法听着,面色阴沉下来:怪不得陈三郎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原来背后竟站着个七王爷。

    有了这一层关系,就得仔细酌量酌量了。

    七王爷与自家公子是竞争对手不假,彼此为了太子之位,可以说是各凭手段,存在极大的利益矛盾。但这般冲突,基本都是私底下的暗流,还没有挑开来。毕竟圣上,也不会愿意看到两个儿子火拼,自相残杀。

    争是一回事,如何争,才是学问真章。

    陈三郎是七王爷的人,自己却把他撂了,掳夺宝玉,将许珺抢走,传扬出去的话,不等于双方正式开战了吗?更重要的是,陈三郎本身乃是今届扬州乡试解元,堂堂举子,入京考会试,当街遭遇不测。

    这个罪名,纵然梦鸟楼骄奢跋扈,也难以担当得起。

    想到这,立刻做出取舍,一挥手:“走。”

    带领两名下属走,离开之前,回头狠狠瞪了蔡老爷一眼:都怪这厮,说要献宝,还有美人相送,却没有说清楚美玉和美人的身份来历。若分说明白了,自家这边制定好适宜的策略,何至于无功而返,损了面皮?

    被他这一眼瞪得浑身如同掉进冰窟,手脚冰冷,蔡老爷心里叫苦:我哪里知道这事会跟陈三郎扯上关系?

    顾不得伤口疼痛,要追上去解释。

    “哪里走?左右拿下!”

    韦统兵吆喝一声,数名兵甲一拥而上,将蔡老爷按倒在地,动弹不得。

    蔡老爷大骇,连忙叫道:“韦统兵,是我呀,你怎得拿我了?前天咱们还一起去……”

    韦统兵一脚就踢在他脸颊上,喝道:“姓蔡的,你横行霸道,鱼肉街坊,罪大恶极,抓的就是你。”

    这一下,蔡老爷有些明白过来了:自己没有抱住梦鸟楼的大腿,却恶了七王爷,左右不是人,显然已成为这一桩事的唯一犯人,要被抓起来挨刀……

    越想越怕,越想越悔,一下子瘫软在地。

    后面老板娘见状,早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呆滞,茫茫然没有焦点。

    韦统兵走过来问陈三郎:“陈解元,你没事吧。”

    陈三郎微笑道:“没事……嗯,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

    韦统兵的笑容很灿烂:“陈解元请自便。”

    陈三郎便拉着许珺离开。

    许珺还有点疑惑不解,问道:“三郎,你认识权贵吗?”

    陈三郎点一点头:“算是吧。”

    “什么人?”

    “一位王爷,一位有可能成为太子的王爷。”

    如此一说,许珺立刻恍然:“原来如此,嘻嘻,果然大树好乘凉。”

    陈三郎喃喃道:“只怕乘了凉,立刻便会风雨袭击。”

    这是很简单的选择题,不管是主动选择,还是被动选择,只要选择了,在别人看来,便等于打上烙印。只怕那位七王爷心里,也是这般打算的。

    许珺没有听清楚,侧着耳朵问:“你说什么?”

    陈三郎不想她担心:“我说我们先去找客栈开房间。”

    许珺面皮一红,嗔道:“三郎,你恁心急了,这样不大好吧……”

    “啊!”

    陈三郎满脑门黑线,弱弱地道:“我是说开两间房间,住下来,吃点东西,我饿了。”

    “开两间做什么?不要钱呀,一间就行。”

    许珺叉着腰,落落大方。

    “啊!”

    这一下,轮到陈解元满脸“娇羞”的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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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邪介绍:
八方乱,国将亡。 百姓号哭于野,妖魔披衣冠据庙堂。 弱冠书生,何去何从? 仗剑而起诛鬼魅,提笔静坐写文章。 手握乾坤,斩邪留正—— 一曲《正气歌》,浩然起苍茫。 %%%%%%%%%%%%%%%%%%%%%%%%%%%%%%%%%% 南朝书友群:200702009,热烈欢迎新老读者加入,聊天打屁有乐子,内涵杠杠的!斩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斩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斩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