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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朝陈     斩邪txt下载     斩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七章:携美游玩,会试放榜

    (感谢书友“alvin4933”“蜗牛在写字”“一张白纸卖得了钱”“竹中雨”的慷慨打赏!)

    一间房,两个人住;一张床,只得一个人睡;还有一个,躺地上了。

    陈三郎双手枕头,叹了口气,莫名想起一个“禽兽不如”的故事。无奈许珺谨守父亲嘱咐,未正式成亲时不得洞房。

    当其时,许念娘说这话的态度有些奇怪,若有深意。

    现在许珺回想起来,觉得父亲并非在意名份上的规矩。毕竟两人同行同宿,就算没有真正做那个事情,可在外人看来,也浑无清白可言了。而且许念娘行走江湖,为人不羁,何曾在意过哪些虚套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父亲的安排,许珺都不愿轻易违背,她一向都是个孝顺听话的孩子。

    一个床上,一个地下,互诉衷肠,其中多是许珺在说,陈三郎在听。许珺说她从泾县奔赴洞庭湖,再从洞庭湖来长安,万里迢迢,一路上的经历。她语气平淡,娓娓道来,哪怕是一些极为凶险的事,但说出来时,也像个没事的人。

    她说这些,绝非为了撒娇,而或要引起同情共鸣什么的。

    说,就是单纯的陈述。

    陈三郎理解这种情绪,故而选择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说得倦了,许珺慢慢睡着,有微微的呼吸声起伏。

    陈三郎晒然一笑,脑海里默默做了一番修炼功课,也要合眼睡觉。忽而簌簌声响。却是许珺从床上裹着被子跑下来,睡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抱住:

    “我有些冷……对了,不准做坏事哦。”

    陈三郎感受着身边动人的娇躯。叹了口气:今晚如何睡得着?

    ……

    夜色沉沉,长安万家灯火。

    梦鸟楼并非一座楼,虽然它总部设立所在,是在一栋阁楼上,但这座阁楼的名字却叫做“明楼”。

    楼名曰“明”,可知道它在哪里的人并不多,晦暗得很。

    严格地说,“梦鸟楼”其实是一个江湖帮会的名字,只是它不在江湖。而在朝野,就在长安。

    因为梦鸟楼幕后的创始人是四王爷。

    堂堂皇子,却花费手笔成立一个江湖帮会,端是显得有些不务正业,跌了份。然而正是梦鸟楼的存在,帮四王爷做了许多他不好出面去做的事情,才使得他拥有今时今日的声名地位。

    梦鸟楼盘踞在长安,明的暗的,文的武的。错综复杂,像是一张铺开的网。而四王爷便是端坐在网中心的那只蜘蛛。一旦有不长眼的家伙落在网上,便会被黏糊住,成为蜘蛛的猎物。

    至今为止。猎物名单足有上百位。

    今天,韩护法呈交回来的报告,让名单增添了一个新的名字:陈原。字“道远”,泾县举子。今届扬州乡试解元……

    资料情报尚不够详细完善,但不用多久。关于陈三郎祖宗十八代的讯息都会被调查得清清楚楚。

    暖玉是难得宝物,许珺是倾国红颜,不过陈三郎上得这份名单并非因此,更多的却在于他是七王爷的人,是七王爷赏识看重的人。

    那就是敌人!

    韩护法的事件报告做得相当具体,来龙去脉,点滴细节,都一一写清楚,然后才上交。至于上面的人如何分析,要采取怎样的针对措施,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反正只要有命令下达,他负责执行即可。

    依据惯例,以陈三郎这般身份地位,就算上得名单,也肯定是相当靠后的位置,表示重要性不高。

    区区一位举人而已,又没有什么堂皇的家境出身,实在没有太着紧的必要。

    果不其然,报告递交上去后,好几天过去皆无相关指令下达,仿佛泥牛入海,了无回应。

    但韩护法心中明白,针对陈三郎的命令迟早都会传下来,并让人执行的。当前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

    这些时日,陈三郎与许珺携手游长安,好不惬意。

    四王爷那边没有人来找麻烦,七王爷那边也没人来接洽,陈三郎知道,七王爷是在等待自己主动登门拜访,寻求依靠。

    因为在七王爷看来,陈三郎一个外地举子得罪了四王爷,走投无路,想要觅得生机,只有投靠一条路。

    然而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陈三郎送上拜帖,这让七王爷颇为不愉。根据眼线汇报,好几天来,陈三郎除了游玩,也曾去过三座府邸中拜访。

    那三座府邸的主人都属于京官,不过官阶不高,隶属清流,不是御史,便是文书。

    眼线说,陈三郎之所以拜访对方,只是为了送信。

    七王爷听罢,不以为意。

    陈三郎的确是送信。

    三封信,出自南阳学院院长宋志远之手。

    当日陈三郎到南阳府转乘船只,顺路登门拜访宋志远,宋院长不仅赠送了一份厚实的程仪,还顺便让他帮忙捎信。

    名为“捎信”,实则是相送顺水人情。

    宋志远的信,是写给三位好友的,在心中,称陈三郎为贤侄,字里行间,颇有请好友照拂陈三郎的意思。

    这是人之常情,也是惯例。

    陈三郎自然明白,但他当初入京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将信送出去,而是等到如今。

    在其中,他自有计较打算。

    信送出去,甚受到一番热情招呼,分宾主落座,交谈的重点当然是围绕着已经考过的会试。

    当陈三郎透露出自己答题的文章内容时,对方态度顿时有所变化,有觉得陈三郎答岔了,扼腕叹息的;有觉得论点相违,当场变色,差点要脸红脖子粗争吵起来的……

    立场上的差别,注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陈三郎早料到会如此,把宋志远写的信交给对方,那么对方只会用对待晚辈的态度来对付。或淳淳教诲、或老气横秋、或直言训斥,在他们看来,都是理所当然。

    但陈三郎并不是这么认为的,闻道有先后,却没有贵贱。当然,他也不会与对方争辩什么,送信而已。

    时光恍然,进入三月,空气开始变得温润,北方的春天,终于要来了。

    三月,正是会试放榜的日子,出外游玩的举子们纷纷返回内城客栈,等候在贡院附近,要第一时间看榜。(未完待续。。)

请假一天,明天三更请罪!

修建高速公路,打南朝村子过,估计要拆迁了,遇到了些不大好的事,今天就没办法更新了,明天三更请罪!

    本书自从八月十五号上传,至今快三个月了,第一次真正请假,请各位多多包涵……(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逍遥招童,危机四伏

    会试放榜的流程其实与乡试大同小异,区别只在于放榜的地点,以及榜上提名的意义不同。

    贡院,以“贡”为名,上贡之意,一跃便是天子门生,青云直上;金榜,严肃意义上,唯有殿试的榜单才能称为“金榜”,乡试童子试那些都属于低层次的,不配称“金”。而只要会试考中,便等于是通过殿试了,差别是名次的问题。

    会试放榜,渠道颇多。最先通报的,是快马捷报,到举子所住的客栈里报讯;然后轮到在贡院大门外张贴完整榜单。

    这榜单会抄写成多份,在长安各大衙门,以及城门醒目处张贴;然后发放到各州郡去、各府城去、甚至各县城的县衙也得张贴,从而达到家喻户晓的地步。

    金榜题名,举国皆闻,便是这样的意思。

    在通讯蔽塞的古世界,如此做法基本便是官方极致了。

    清晨,微寒的晨风吹拂,贡院附近的数间客栈早已是大开门市,坐满了翘首等待捷报的举子。由于贡士取足额三百人,人数颇多,故而捷马快报会很早就从贡院奔驰而出,比较紧凑。

    在等待之际,举子们就吃些早点,先填饱肚子,还能缓和一下情绪。

    “得得得!”

    突然之间,远方街道便传来快马疾驰的声响,是如此清晰,牵动人心。

    轰!

    下意识地诸多举子便冲了出去,来到客栈外倾听——在整个科举考试的过程中,其中童子试是敲门砖。乡试是门槛,会试则是登堂入室。每一关隘。都极为重要,都能让考生们魂牵梦萦。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只在今日。

    “会试捷报,恭贺名州台城怀县举子周讳谷老爷高中今科贡士第三百名……”

    洪亮的叫喝声起,揭开了会试放榜的大幕。

    客栈中,叶藕桐左顾右盼,硬是没有发现陈三郎的身影。其实昨晚他就开始找陈三郎,但问过客栈的人后,都说没有看到陈三郎回来。

    叶藕桐不禁有些呆眼:会试放榜形式多样,举国皆闻。捷报最后还会直接递交到举子家里。如此多层次高密度的通报,基本不会存在考中者漏了的情况。所以说,其实就算举子已经离开了长安,但只要他有所关注,便会知道自己中不中。

    不过惯例,举子们都会选择等在客栈中,第一时间听闻自己考中的喜讯,并与别的举子分享高中之喜,怎么会在如此重要的关节里头缺席。没有现身呢?

    当下陈三郎不见人影,叶藕桐首先想到的是:他会不会出事了?

    ……

    三月的泾县,山清水秀,芳草茵茵。一派大好春光景象。

    “鸟儿双双,比翼齐飞,实在令人羡慕!”

    在新落成的逍遥观中。逍遥富道一大清早起来洗漱,抬头瞧见墙外树荫中正有一对鸟儿在吱吱喳喳地亲热地叫唤着。这道士不禁感到春心荡漾。再回头观望自家道观,大大的庭院。显得空旷而冷清。

    道士顿时觉得孤寂忧伤。

    不过道侣并不好找,当务之急,先寻两个伶俐的道童来服侍才是明智之选。

    “好,一会便下山找道童!”

    道士有了主意,心情开始舒畅起来。

    收拾完毕,换了新道袍,执起一柄拂尘,关了观门,大踏步下山——这拂尘,乃是他新近做成的,用的材料只能说一般,不好炼制成法器,纯属于一件装饰品,用来配衬他出尘的高人风范的。

    不得不说,拂尘在手,间或甩一甩,的确增添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派。

    “真人早!”

    “真人去哪里?”

    一路上,碰到的人们纷纷恭谨见礼,就差顶礼膜拜了。

    话说在这边落脚后,道士不甘寂寞,时不时就显露些手段来。对他而言是雕虫小技,可众人看着,纷纷惊为天人,只把他当做活神仙来敬奉。渐渐地,名声传扬,不少人还特地从远方闻名而来,要来逍遥观烧香求签,请做法事。

    于是乎,财源滚滚,不在话下。

    对此道士当然心花怒放,暗暗得意:当初幸亏听从了陈三郎的意见来此地开设道观,否则的话,不知还要在红尘打滚多久,才能有这份事业。

    “见过逍遥真人,你这是要去县城?”

    周何之恰好出来做事,看见他了,便问道。

    道士点一点头:“不错,如今道观香火旺盛,却少了道童打理,本富道要去城里招收一二。”

    周何之一听,顺口问:“真人,咱们附近没有合适的?”

    道士摇头晃脑:“要成为本富道的道童,首先得有根骨悟性,宁缺毋滥。”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碍真人了。”

    逍遥富道忽而一笑,语气一转:“其实有一个倒不错,颇为合眼。”

    周何之问:“哪家的小孩?”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道士故打机锋。

    老周是个乖巧的人,立刻明白过来,差点跳起来:“你是说我家腾儿?”

    道士哈哈一笑:“正是周腾,他聪明伶俐,又有根骨,还很喜欢术法……”

    老周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休想打腾儿主意,我家乃书香门第,岂会让儿子出家?”

    道士不甘心地问:“老周,你考虑下,当道童可是十分有前途的,比如本富道这般,多逍遥自在。”

    “不行。”

    周何之回绝得干脆。

    他自己考不过乡试,无形间便把梦想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一心要培养儿子读书写字做文章。要是跟随逍遥富道出家当道童,岂不是断了科举之路,万万不可。

    见他拒绝得坚决,道士嘴一撇:“不行拉倒。”

    一扬拂尘,朝泾县而去。

    这县城他之前已来过多趟,熟悉得很,只在街道上闲逛。不过寻找道童,并非只是为了找个做粗活脏活的下人,而是有一层寻找衣钵传人的意义在里面。逍遥以前,就是从小小的道童做起,并最终成为了崂山的嫡传弟子。

    当然啦,到了他这一代,崂山也就只剩下他这么一个弟子了。

    泾县不大,就那么几条街道,不用多久便走完了,毫无发现。

    逍遥富道也不烦躁,依然不疾不徐地逛着。如果说释家讲因果,道家便注重机缘,急不得。

    不知不觉间,转到一条街道,抬头一看,不禁晒然:原来已经来到陈三郎家那边来了。

    想到陈家中丫鬟小翠丰腴的身段,道士不由有些心热,就想着去登门讨顿饭菜吃吃。

    猛地,他脚步一顿,一双眸子凝缩住:

    “不对,情况有些不对……”

    目光掠过陈家那边,望着那几张颇为面生的脸孔,感觉那些人都是伪装埋伏在陈家外面,隐隐成合拢之势,要进行着某些行径,当真有些危机四伏的意味。

    这些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扮猪吃虎,官家兵甲

    四张生面孔,分布在陈宅外面不同的位置。他们衣装打扮各异,一个身穿粗布衣衫,坐在一辆马车车辕上,仿佛是个车夫。但他目光闪烁,游离不定,视线不时望着陈宅大门,注意出入的人;

    一个伪装成菜贩子,摆开摊子,摆着些青菜。其手长脚长,衣衫下肌肉起伏,极具力量感,一看便知是练家子,岂会一介菜贩?

    第三个头戴斗笠,靠在一株树下乘凉,身边放一担事物,如同挑夫。可他裸露出来的皮肤毫无饱经沧桑的粗糙感,而显得平滑紧致;

    最后一个,干脆扮成个乞丐,衣装褴褛,然而一双精光熠熠的眸子,以及强壮的身躯都已深深地出卖了他。做乞丐做得如此高大威武,难道是传说中的丐帮人物?

    四人的伪装做得甚假,是以逍遥富道仔细一看,便看出了端倪。心中一凛,不明白对方潜伏在陈宅外面是何用意。看他们的神态模样,分明要图谋不轨,很是凶狠。

    难道是陈三郎的仇家?

    道士想到这个可能性,暗道:“不管如何,这事被本道遇上,就不能袖手旁观,正好借机立个功劳,偿还陈三郎的人情。

    打定主意,找个偏僻角落处,披散了头发,把脸面弄污垢了,身上衣服换掉。整个人摇身一变,变回以前那个邋遢道士的形象。手一掏,亮出一口古铜色的铃铛。

    当当当!

    摇一摇,发出声响,嘴里喊道:“朗朗乾坤。斩妖除魔!有病治病,有邪驱邪。”

    这口号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陈宅大门前。见门虚掩着,也不招呼。径直闯了进去。进去的时候,感觉好几道目光落在背上。

    “哎呦,哪里来的道士,怎么胡乱闯人家门呢?”

    听闻到声响,小翠跑出来看个究竟,见院子中突然多了个邋遢道士,赶紧叱喝起来。

    华叔一家已搬到河神庙那边去住,只间或回来陈宅一趟。平常时候,家中就剩下陈王氏和小翠在。他们也已合计好。就等陈三郎考完试从京城返家,便举家搬迁到河神庙那边去。

    家中只得两个妇道人家在,自然得多加小心。刚才是小翠刚买菜回来,准备再出去一趟买点盐,故而门没有栓住。不料一转眼功夫,就闯入个邋遢道士来。

    小翠顿时萌生戒备,眼角落在旁边的扫把上,要把持过来作为武器防身。

    逍遥富道微微一笑:“这位姑娘请了,刚才本道路过。望见你家宅有黑气笼罩,必有血光之灾,因此不请自来,作法驱魔。”

    小翠却不信。瞧对方这番模样作态,十有**都是招摇撞骗的家伙,当即拿起扫把:“你这道士快出去。再不走,我就报官了。”

    逍遥富道打个稽首:“姑娘莫急。且容我进去屋中坐一坐,便见分晓。”

    说罢。迈步走向厅堂。

    “站住!”

    小翠圆睁杏目,抡起扫把就打。

    啪!

    这一记打得正着,敲得道士脑袋作响。

    “哎呀,疼,你怎么胡乱打人啊!”

    道士不禁叫唤起来。

    “打的就是你这个贼头贼脑的假道士。”

    小翠拦在前面,扫把劈头盖脑乱砸,绝不容他进入厅堂。要知道,陈王氏正在里面做针线活呢,决不允许道士唐突了夫人。

    好泼辣的姑娘!

    逍遥富道无语,看来这高人是不好装了,再装下去,就得被这姑娘砸得满头包。只得施展出手段,将扫把抓住,把小翠按住,低声道:“小翠姑娘,别声张,是我,逍遥真人。”

    原本小翠被他逼住,就要尖叫求救,突然听到道士自报家门,半信半疑。

    逍遥富道撩拨起头发,又擦了一把面目,总算恢复几分模样。

    小翠一看,立刻认出来了,可不是逍遥观的主持真人吗?不禁疑惑地问:“你,你怎么扮成这副模样?”

    道士心里腹诽:按照市井传言,那些世外高手不都如此装扮,扮猪吃老虎的吗?怎地到了自家这处,就完全走不通,处处吃瘪了呢?以前遇到陈三郎就是这样,没想到面对一个陈家丫鬟,还是如此遭遇。

    太没面子了……

    干咳一声:“一言难尽,快带本道去见你家夫人,有急事……”

    忽有所感,转过头来,就看到陈王氏在身后,刚要打招呼,哐啷一下,陈王氏手举一口黑乎乎的坛罐就砸他头上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

    道士极为无辜地想道,天旋地转,脚步踉跄,好在没有晕倒,陈王氏的力气毕竟小了些。

    “小翠,你没事吧?”

    陈王氏把小翠扶起,关怀问道。

    她闻讯跑出来,看到道士把小翠按在那里,以为要图谋不轨,慌张搬起坛罐来救援。

    可怜逍遥富道完全没有防备,接连中招,陆地神仙差点要变成陆地乌龟了。

    小翠见状,噗嗤一笑,她这时候倒没有想太多,就觉得道士穿成这样闯进门来,真是讨打:“夫人,我没事……”

    顿一顿,就将道士的真实身份说了。

    陈王氏一听,颇感诧异,再认真看对方,果然便是逍遥富道,连忙道:“逍遥真人,你这是怎么啦?弄这一身奇装异服,我都没认出来。”

    道士已经开始翻白眼,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不这样搞了,扮猪吃老虎,差点被人当猪来杀,何其憋屈?

    小翠瞥他一眼,忽道:“逍遥真人,你不是说有急事找夫人吗?究竟是什么事?”

    逍遥富道想起守在外面来历不明的四个武者,就道:“先进厅堂上说。”

    很快,他就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陈王氏一听,不由大吃一惊。

    小翠面色发白:“我就说呢,刚才出去买菜,就觉得有点不妥。可是对方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有山贼潜入城里来了?天呀,该怎么办?”

    贼寇进城,踩点摸底,挑些富贵人家进行劫掠,这样的事间或有发生。

    “我看他们,不像贼寇,更像官家兵甲。”

    逍遥富道缓缓说道。

    “官家兵甲?”

    小翠完全怔住,接受不能。

    陈王氏望着道士,问:“真人,依你之见,该如何对付。”

    逍遥富道见其神色冷静,颇有大家风范,便一拍胸口:“夫人莫怕,本真人在,万事有我。”

    陈王氏眉头微蹙,突然间遇上这样的事,说不担心那是自欺欺人。她更为担心的,却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儿子——

    “会不会是三郎出了什么事,是以有官家兵甲来监视家眷?”(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拔毛剥皮,骨肉分离

    (新的一周,感谢书友“alvin4933”“人之名”“珠海阿龙”的慷慨打赏;感谢“hodder莫幽”的好多8!)

    今天的长安,与往常有些不同。因为今天,是会试放榜的大日子。

    金榜题名,举国皆闻,也有着普天同庆的意思。

    在城中,关于会试放榜的情况,比如说谁谁谁考中了,名次如何等,内城的快马捷报刚报完,很快就有消息传递到外城来,引起无数热议。

    城中热闹,一间院落却一如既往的清幽,仿佛与世隔绝。

    亭子中,正阳道长盘膝坐在蒲团上,他头发全披散了下来,雪一般白;他的脸上,皱纹深深,如同一刀刀刻上去的,深得狰狞。

    他的神情,本就显得狰狞。

    “夺气掠命,所谓逆天,就是斩人。不管你有甚奇遇,乃至于气数已成,根深蒂固,但绝对飞不出本道的秘法掌控。先剪除羽翼,再破掉根基。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

    这就是正阳道长的安排,之前他写就数封信,全部加急传递了出去,全部出自这样的部署安排。

    在他看来,陈三郎肯定有了因缘际遇,故而魂魄世界才会存在那么一卷古书,镇守着泥丸宫。

    这一卷书替陈三郎把守命门,同时也必然要吸纳气息。此书不除,掠夺气运就不好实施进行,更难成功。

    遇此变故,正阳道长并不自乱阵脚,因为他早有预备——其实也不算预备。而是一种本能的先手安排,加上现实环境存在。根本不怕陈三郎能逃脱了去。

    如果说圈猪养肥,秘法是一个小的圈栏。那么扬州元家的强横势力,便是一个大圈栏。即使陈三郎能一时间挣脱小圈栏的束缚限制,但他断然无法冲得开大圈栏形成的囚笼。

    故而在泾县,元哥舒授意卢县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陈三郎在河神庙那边捣弄,发展基业。

    那一点田地基业,对于元家而言,实在不足一提,顷刻间便能覆灭掉。

    正阳道长发回扬州的一封信。就是派遣人手去处理此事。

    他已决定提前发动秘法,宰杀肥猪。

    本来的计划,是要等陈三郎考过殿试,定最后三甲进士,气数最旺盛的时候,才悍然动手。

    但现在,正阳道长发现情况已发生了某些变化,变得有点不受控制,故而提前下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况且,现在的这头猪,明显已经养得极为肥硕,足够成为少主资粮了。

    无需继续等待。

    只是这一头猪养成了些气候。无法像前面两头那样,施展出秘法即可,要做多些手脚才能顺利下刀。

    正阳道长现在做的手脚。第一步为“拔毛”。

    所谓“毛”,就是能辅助陈三郎的人事。毫无疑问。就是他的家人,以及在泾县发展起来的那一点基业。

    只要将这些人事一举歼灭。陈三郎定然会大受打击,出现破绽。

    然而光是漏出些破绽,还不足以致命,要想把握更大,那就得实施第二步计划:

    第二步,名为“剥皮”。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正阳道长认为许珺就是陈三郎的皮。因为陈三郎命气之所以能产生变化,主要是因为和此女定下名分后,这才形成了改变。

    那么,若是将许珺从陈三郎身边剥夺走,简直便是不能承受的打击,心神俱丧,失魂落魄,到那时,秘法发动,再无任何抵抗的能力。

    拔毛剥皮,骨肉分离,就在今天。

    正阳抬头望了望天色,计算时辰,日已正午,会试放榜的名单估计已报过一大半了。估算差不多的话,陈三郎名字出现的几率会越来越高,甚至已可能公布出来了,正式宣布成为“贡士”。

    “哼,尽情享受最后的快乐时光吧。因为奢侈,所以难得,并且永不会再来……”

    他霍然起身,执掌起日前修复好的木剑,再一次踏起魁星步。只是这一次施展,不会像上一次那样纯属窥探,而是真正的掠夺。

    等待的日子已足够漫长,冬去春来,该亮刀收割了。

    ……

    泾县,日上中天,春日柔媚,晒在人身上,有着暖暖的和煦,很是舒服。这阳光照着泾县,照着大街小巷,照在了陈宅门前,照到了那四张陌生而流露出凶狠的面容之上。

    时间到了!

    躺在树下乘凉的那个汉子一骨碌起身,推了推斗笠,露出一张线条坚硬的脸,左边脸颊一道刀疤,像是盘踞着一条恶毒的小蛇。

    他站着,忽而一挥手,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动手!

    于是扮作乞丐和车夫的两个汉子立刻靠拢过来,见四周没有路人,当即推开陈宅虚掩的正面,闪身进去。

    那菜贩子忽道:“标统,刚才进去的道士还不见出来……”

    刀疤汉子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菜贩子赶紧垂首道:“大当家,小的喊错了。”

    他们这一趟接受密令从扬州奔赴泾县,要做一些不好曝光的事情,故而得掩人耳目。当解决干净后,则由县衙对外宣布,说是贼寇入城,杀人越货。

    这是安抚民心的一个章程,相当必要。

    刀疤汉子冷笑一声:“区区一个邋遢道士,老四老五他们一并解决了,绰绰有余。”

    两名手下,都是精锐甲士,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要做掉两个女流之辈,加上一个邋遢道士,实在不费多少手脚。甚至兵刃都不用亮出,直接空手便行。

    刀疤汉子可是深知那老四练就一手碎骨功夫,专捏人的喉咙要害,一手钳住,劲力爆发,这人死得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浑如被捏住喉咙的鸡鸭,无从挣扎。

    菜贩子深以为然,不再多言,继续坐在摊子前,等待两名同伴出来。那么他也就不用再扮作菜贩子,坐在这儿百无聊赖了。解决了城里头的,也不休息,直接奔赴城外河神庙,再把那里的人杀个精光,完成任务,回扬州交差即可。

    微风习习,旁边树荫传来鸟儿清脆的鸣叫声。

    半刻钟了。

    刀疤汉子皱起眉毛,有点不耐:以两名手下的本事进去,为何要耗费这么久的时间,他们怎地还不出来?

    菜贩子嘴里嘟囔道:“老四老五两个家伙,肯定翻箱倒柜,在大发横财呢。”

    刀疤汉子一听,顿时了然。其实这也是事先安排的一部分,杀了人后,再把家中财物劫掠一光,中饱私囊之余,顺便造成“贼寇为钱财入室杀人”的假象。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刻钟了,可是进去的人还不见出来。

    刀疤汉子面色开始变得难看,其经验老道,很快就觉察到其中有些不对劲,眼眸掠过狠色:“走,我们进去。”

    说着,一只手探往腰间,握住了刀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大开杀戒,屠戮干净

    (前面章节名错了,已修改,不妨碍阅读!)

    刀疤汉子一个闪身,便掠入陈宅。进去之后,当即反手拔刀,将一口佩刀亮出来,明晃晃,锋芒逼人。

    他的眼神似乎比刀锋还要明亮,警惕地巡视四周。

    前院静悄悄,没有见到人,空荡荡的,更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

    如果老四老五顺利办妥事情,他们早就该出来才对。等了一刻钟还不见人影,足以表明出了岔子。

    问题在于,既然出了岔子,缘何毫无动静?

    刀疤汉子相信两名手下的本领,乃是精锐兵甲,就算遇上实力超群的高手,也有机会示警,为何惨叫声都听不到?

    这时那菜贩子也进来了,反手扣上门。

    刀疤汉子沉声道:“我在前,你在后,注意点。”

    吩咐完毕,迈步踏进里屋。

    一进去,抬头观看,不禁呆住:就见到先前进来的车夫和乞丐正坐在桌子边上,坐得端正,一动不动……

    刀疤汉子忍不住一个箭步窜过去,伸出手指去探测他们的鼻息。却早没了呼吸,已是身躯冰凉的死人。

    他心中一凛。

    就在此时,原本是死人的乞丐忽地咧嘴一笑,笑容瘆人,一拳就轰击在刀疤汉子的胸脯之上。

    这一拳打得凌厉而凶猛,浑然不似其本身所具备的力量。

    噼啪!

    胸骨断折的脆响,刀疤汉子口吐鲜血,大惊失色。来不及反应,另一侧的车夫手起刀落。捅进了他的心窝。

    “你们……”

    刀疤汉子满脸不可置信,身子软倒了下去。

    后面跟着的菜贩子见势头不对。立刻转身要逃出去。

    嗡!

    黑光闪掠,居然是一柄匕首,宛如具备灵性般飘忽不定,一下子割断了菜贩子的喉咙。

    法器!

    逍遥富道现出身形,掏出一口黑皮葫芦,口中嘿嘿冷笑,念念有词,捏个法诀。

    蓬!

    葫芦口飞扬出一道符箓,符箓火焰猎猎。色泽呈怪异的蓝色。蓝色火焰绕在四人的身体上,不用多久便烧为灰烬,地上残余些黑灰罢了。

    做完这些,忍不住擦了额头的汗,将事先躲进房间的陈王氏和小翠请出来。

    两人没有目睹到道士斩杀的过程,小翠东张西望,有些惊奇地道:“他们人呢?”

    逍遥富道呵呵一笑:“尘归尘,土归土,本道已处理妥当。”

    陈王氏无暇理会那些:“要不。我们去报官,将此事禀告给卢大人知晓。”

    道士一摆手:“万万不可……”

    说着,掏出两枚事物摆在桌子上,乃是两副令牌。不过巴掌大小,呈椭圆形状。

    “这是什么?”

    “这是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令牌,虎威卫。他们是从扬州来的虎威卫。”

    听到这个名字,陈王氏不禁面色一白。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好,肯定是原儿在京城出了事故。该怎么办?”

    涉及儿子安危,妇人忍不住心慌意乱。

    道士安慰道:“夫人勿慌,陈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们,现在得立刻离开县城,搬到河神庙那边去暂住一段时日。”

    陈王氏稳住心神,知道现在无论自己多少担忧都无事于补,只能暗自祈祷陈三郎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想着,两行眼泪不禁流淌了下来。

    ……

    通往河神庙的一条路径上,两边多丘陵坡地,其中一个芳草茵茵的坡地上,数位头戴斗笠身形彪悍的汉子正坐在那等待。

    过了一会,其中一人有些不耐地道:“老大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是啊,约定时间都已经过了半刻钟。”

    “难不成出了岔子?”

    “嘿,怎么可能?老大的手段咱们又不是不知道。莫说斩杀两个弱质女流之辈,就算闯进县衙,也能掀翻过来。”

    “稍安勿躁,或许只是耽搁了些功夫,很快就会来到的。”

    几个人说着话,打发无聊的等待时光。

    然而左等右等,始终看不见人来。

    不,有人来了,两个人,一个魁梧,面如红枣,相貌堂堂;一个矮胖,留着弯曲的黄须,显得猥琐。

    他们迈着步子走过来,瞥了山坡诸汉子一眼。其中矮胖汉子突然指着道:“兀那鸟汉子,瞧你爷爷作甚?”

    数位汉子互相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一笑,觉得对方真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竟敢招惹己等,简直便是找死。

    “不准笑!再笑把你们的嘴都撕下来!”

    矮胖汉子双手叉腰,这姿态说不出的古怪,感觉像是一只横着走的螃蟹模样——他本就是一只螃蟹。

    蟹和。

    “我就笑,看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一个身形彪悍的汉子站起来,特意站到他面前,居高临下,还伸手去戳其胸口。

    蟹和面露狞笑:“最讨厌比我高的人站在我面前显摆了。”

    说着,左手迅猛无比,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指,手腕用力一拗,啪啪,就将他的手指给折断。

    右手再一探,就捏住了其喉咙,如同捏着一只鸡。

    “兄弟们,上!”

    那些汉子顿时醒悟过来,纷纷亮出兵刃冲上来。

    “来得正好!”

    蟹和亮出两柄钢叉,那边雄平手持三尖两刃刀,两个妖物都是有着武艺在身的家伙,天生蛮力,根本不用术法,大开杀戒。

    这些汉子虽然也算精锐,但对上两大妖将毕竟不及,不过数回合便被斩杀两人,剩下的更加不敌,连逃跑都逃不了。

    不过半刻钟工夫,将众汉子屠戮一空,蟹和咧嘴笑道:“痛快,可惜只来这么点人,不过瘾。”

    雄平道:“赶紧把他们扔到水里去,免得被人看见,走露了风声。”

    蟹和点一点头,与他一道将尸体弄到泾河里去,直接沉了。

    办妥事情,两个恢复本体,鼓弄起风浪,返回河神庙那边的水潭内潜伏,随时待命。

    敖卿眉已经有指令传达过来,说公子可能招惹到了强敌,有人对公子基业不利。要他们全神戒备,力保周全。

    两只妖物丝毫不惧,反而兴奋,觉得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就连新近培养出来的两队虾兵,也是摩拳擦掌,大展威风。(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选秀之年,鸡毛令箭

    (感谢书友“alvin4933”“墨寒阁主人”“我笑猫小”“珠海阿龙”的慷慨打赏!)

    未时,长安的日头开始西斜,空中有成群的鸟儿飞过,撒落一阵清越的叫声,随即远去。

    “你真得不进内城等待放榜?”

    在外城北郭一条街道上,树荫下的一家馄饨面摊,许珺问道。

    将一大口面吃进肚子里,那酸辣适中的味道,让陈三郎感觉爽快,回答:“不去了,中了便是中了,不中等着也没用。”

    许珺双手托腮,好奇地看着这男人。她还是不大相信陈三郎能如此处之泰然,云淡风轻。

    哪怕,她知道他是一位修士。

    修士本该跳出红尘,就算入世淬炼本心,但视角依然高高在上,用着悲天悯人的情怀。

    真正能抛开身份,忘却自身打滚的人,极少极少。

    而且陈三郎也说过,他修的道不同,与道释方向颇有区别,得在红尘中求,得借助功名臂助。

    正是这般,其才会万里迢迢奔赴入京考会试;既然如此,又怎么能对考试结果毫不在意?

    明显违背了初衷。

    陈三郎知道这女子实在冰雪聪明,一些事物隐瞒不得,就叹了口气,目光望向天空,缓缓道:“你知道内城是甚模样?”

    许珺先是摇头,随即又点头:“我虽然不曾进入过,但曾经听父亲说过。”

    “哦,他是怎么说的?”

    “四四方方。弯弯曲曲……我很不理解,既是四方。又怎么弯曲?”

    闻言,陈三郎叹道:“因为四方的是城。弯曲的却是人。曾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说‘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不过在紫禁城,只有想进去的,没有要出来的。”

    许珺嘴一撇:“但你现在就不想进去。”

    陈三郎道:“因为我怕。”

    “你怕?”

    许珺大感惊讶。

    陈三郎目光有些迷离:“这几天,我总感觉心绪不宁,应该有某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不好的事情?”

    许珺追问。

    陈三郎一摊手:“其实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许珺默然。

    两人在一起,陈三郎把许多秘密都已告诉她了。包括小龙女的存在,可她很多时候还是觉得琢磨不透,无法彻底了解陈三郎这个人。

    “如果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那么躲在内城里头,不是更加安全吗?”

    陈三郎摇摇头:“这事情,不好躲。况且四四方方的内城,像盒子,更像棺材,躲进去。反会是自投罗网。”

    许珺为之一怔,仿佛明白了什么,缓缓道:“既然过得如此压抑不开心,不如我们就此离开吧。浪迹天涯。做一对江湖儿女,快意恩仇,岂不痛快?”

    陈三郎一耸肩:“我不是早与你说过了吗。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离不开的。”

    许珺哼了一声:“但起码。外面的江湖更加自由自在些。”

    “波澜将起,不用太久。其实哪里都会一样的了。”

    许珺听得迷糊,气哼哼道:“怎么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父亲,言辞中总裹着机锋,云山雾里。”

    陈三郎哈哈一笑:“因为有些话不好说得太明白,会祸出口出。”

    “好好,我还是吃面吃得最明白。”

    赌气地夹着馄饨大口吃着。

    陈三郎看着好笑,原本有些抑郁的情绪都不禁开朗起来。

    天空鸟儿飞过,突地风席卷来大片的云朵,仿佛一下子又笼罩在心头上,压得难受。

    他若有所感,抬头看去,见到街角处转出一队人来,足有十余人,其中抬着两顶软轿子。

    轿子应该是空的,抬轿子的人不费多少力气,走得轻盈。

    这一队人直来到馄饨面摊子边上,停住,排列开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走出来,满脸笑容地道:“这位可是陈解元?”

    其衣装华丽,身上衣衫的布料价值不菲,穿着打扮虽然像个管家,但架势来头比起一般乡绅还要有气派得多。

    陈三郎点点头:“正是,你是?”

    “鄙人姓莫,叫我‘莫管家’即可。”

    莫管家笑容可掬,礼仪得体地道:“请陈解元和这个姑娘上轿,我家公子有请。”

    陈三郎瞧了瞧两顶轿子,晒然问道:“你家公子是谁?”

    “呵呵,陈解元去见了,自然便知。”

    陈三郎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从不会上陌生人的轿子。如果你家公子真想见陈某,不妨让他来一趟。”

    莫管家嘿嘿一笑:“既然陈解元不去,也罢,小的不敢勉强,那就请这位姑娘上轿吧。”

    敢情他主要的目的,却是许珺。

    许珺吃着面,头也不抬:“我才不坐这破轿子。”

    莫管家仿佛早预料她会这么说,悠然道:“这个恐怕不能让姑娘做主了。”

    啪!

    许珺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眸子一瞪:“你什么意思?”

    “没甚意思,小的奉劝姑娘一句,最好请上轿,我也好回去复命。”

    “嘿,凭什么?”

    “就凭你被选中了。”

    “选中了?”

    许珺秀眉一蹙:“什么意思?”

    莫管家解释道:“今年乃选秀之年,依照惯例,但凡十六岁到二十岁的年轻未婚女子皆要参加选秀,一旦被选中,就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你被选中了!”

    许珺面色一变。

    关于选秀,她有所耳闻,乃是夏禹王朝的一项皇家规矩,三年一度。届时九大州郡各自筛选出十名优质女子,选送入京。在紫禁城中再进行一次更为严格仔细的挑选,优胜者会被挑选为嫔妃,而剩下的则入宫当宫女,替皇室服务。

    今年,恰好是选秀之年。

    陈三郎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皇室选秀,哪有这般儿戏的做法?”

    由于选秀的目的,不管侍寝也好,打理皇宫杂务也好,但凡能进入内城的,都要经过严格筛选,身份背景必须清白无误,以免混进别有用心的人,对皇室不利。

    是以像现在的情况,在街边逮住一个女的就说被选中了,简直闻所未闻,岂有此理。

    莫管家手中亮出一枚金字令牌:“我乃今年皇室选秀的执事,皇命在身,有挑选之权职。来人,请秀女上轿。”

    “是!”

    两名侍卫应声出列,来拿许珺。(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狂侼之徒,会试之首

    (感谢书友“alvin4933”的坚持打赏!看到书评区有不少读者担心本书写不长,呃,南朝想说的是,主角完成京城之旅,正是本书的开篇卷……)

    “放肆!”

    陈三郎拍案而起,桌上一碗馄饨面跳起来,倾覆了半碗汤汁:“我乃今科扬州乡试解元,前来参考会试的举子。这一位,是我的未婚妻,谁敢动手?”

    这一喝,真是动了真怒。

    两名侍卫一愣神,不禁站住,眼角余光瞥向莫管家,要他拿主意。

    莫管家自是知道此事棘手,故而开始的时候满脸笑容,要请陈三郎一同过去。到了府上,就好办得多。然而陈三郎并不买账,直接拒绝掉。于是只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强横拿人。

    当即皮笑肉不笑地道:“陈解元,在下当然知晓你的身份,这才好语相劝。实话跟你说吧,这位姑娘,有贵人看中了……”

    说到这,故意顿一顿:“若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如何做法。”

    闻言,陈三郎哈哈一笑:他早就瞧破所谓“选秀”只是一个蹩脚的由头,背后定然有人作祟,兴风作浪,没事找事。

    “滚!”

    横眉冷目,直言叱喝。

    莫管家面色一变:“陈解元,别仗着区区一个举子的身份就不知天高地厚,狂妄无边。你要知道,这里是长安!”

    陈三郎嘴一撇:“若不是长安,你们岂敢横行霸道?”

    “你?”

    莫管家出离愤怒,他虽然只是个跑腿的身份。但仗着大树庇荫,出入之际。八面威风,面皮何曾被如此看轻过?

    作为见惯权贵的人物。一个解元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陈解元,一个女子,换一场荣华富贵,这可是一笔绝对划算的买卖。我劝你还是仔细掂量掂量,再做决定不迟,免得自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到头来鸡飞蛋打,哭都来不及……哎呦!”

    就见陈三郎一个箭步,身形竟分外矫健迅速。一巴掌就扇在莫管家脸上,打得正着。

    莫管家被打得有点懵了,片刻后反应过来,尖声叫着:“反了,真反了。上,把他们全拿下。”

    众侍卫纷纷合围过来。

    许珺早憋着一股气,她性子明快,自幼在父亲的熏陶下,从不胆小怕事。既然道理讲不通。那么拳头便是最值得信赖的大道理。

    砰砰!

    揉身抢上去,拳脚飞舞。每一次出手,都是狠手,被击中的目标应声而倒。顿时丧失了战力,许久爬不起来。

    这一幕,被或明或暗的一些人看到。无不目瞪口呆:这个,也太不讲道理了。要知道莫管家一伙人可不是寻常的江湖之辈。而是实打实地拿着令牌,有皇命在身的。

    说白了。他们可是替圣上办事的人——虽然中间弯弯曲曲,不知绕过多少部门,才颁发这么一个差事。

    但不管如何,皇差就是皇差,名头大得足够唬人。

    然而现在,这些名头在陈三郎与许珺面前,竟仿佛纸糊的,轻飘飘半点分量都没有。

    莫管家所带的侍卫,看着人高马大,实则本事差劲得很,比蔡老爷的手下还要逊色一筹。

    这些人平时办差,只要亮出名头,对方无不诚惶诚恐,一动不敢动,极少遇上敢于反抗的。因此都养得手脚生了锈,原本掌握的功夫也荒废了下来,一旦遇到硬点子,便宛如废人,不堪一击。

    不多一会,躺了一地。

    许珺打得痛快,笑吟吟看着莫管家。

    莫管家心里发寒,下意识地后退,色厉内荏地叫道:“你想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呀!”

    陈三郎目光掠过,将某些隐藏在街道暗处的身影看在眼里。这其中肯定潜藏着七王爷的人,他们刚才不现身,大概也是抱着伺机而动的心理。要看着莫管家一行将许珺拿了去,陈三郎要想营救,只能靠上七王爷这棵大树才行。

    只可惜,陈三郎从没有束手待擒,乖乖就范的觉悟。许珺不顾后果地出手,不知打乱了多少人的盘算计划。

    规矩如网,不可冲破,这是很多人觉得理所当然,并选择逆来顺受的事。突然间,当一条落网的鱼不甘束缚,要将这网撕开裂缝。于是牵一发动全身,悄然发生了改变。

    “胆大妄为,此子行径,必遭灭门之祸。”

    不远处,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目睹这一幕,冷声说道:“如此狂侼之徒,不守规矩,恣意妄为,公子若招募麾下,定会惹是生非,怎能成事?不行,定要劝谏公子,绝不能用此子。”

    想到这层,拂袖离开。

    他走得快,不用多久,就转出外面大街道。街上人群熙攘,摩肩接踵,很难挤得过去。

    中年文士不禁皱眉,有些烦厌。

    哗!

    前面人群突然爆发一阵惊叹声响,原来是会试放榜已经到了尾声,第一名的快马捷报刚刚从内城传出来。

    这第一名,就是会元了,分量颇有不同。

    中年文士也萌生出好奇之心,竖起耳朵来听,看看今科会试会元花落谁家。好一会儿,他终于听清楚了名字,不禁呆住,喃喃道:“怎么会是他?”

    神色茫茫然。

    ……

    馄饨面摊上,陈三郎背负双手站在莫管家面前:“莫管家,你在街边选秀女……不,应该是强抢秀女,如果圣上知道会怎么样呢?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皇家选秀的规矩,首先得出于自愿,更不能扰民,藉此作奸犯科者,当斩!”

    这个条例确实是王法规定,有理可循。

    问题在于王法之下,阴奉阳违,歪曲作恶的情况屡见不鲜,难以杜绝。要是百姓们认真,反倒是走进了死胡同。

    不过现在的陈三郎却极为认真。

    莫管家面色一变,倏尔冷静下来:“姓陈的,你不要装腔作势吓唬人,别以为你进入内城考了会试,便觉得能面圣,就凭你,还差得远呢。”

    陈三郎淡然一笑:“是吗?可如果我考中会试呢?”

    考过会试,接下来就是殿试。所谓殿试,乃是由圣上主持钦点,所有贡士都会有面圣的机会。

    莫管家一听,心里莫名有些打鼓。其实他选秀的权职,完全得自公子授命,这才有令牌,狐假虎威。正因为如此,只要公子在,一切都有凭仗,不会出事。于是壮起胆气,嘿嘿冷笑:“会试又不是你家的,哪里会说中就会中,我呸!”

    咚咚咚!

    有人健步如飞跑来,一边跑,一边嚷道:“会试放榜结束,三百贡士尘埃落定。今科会试之首,乃是扬州举子陈原……”

    莫管家一听,觉得“陈原”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倒是“扬州”二字刺耳,猛地脑海灵光一闪,指着陈三郎,张大了口“咿咿呀呀”的说不出话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三月春雷,一生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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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试之首,是谓“会元”。当放榜揭晓,这个消息便在长安疯传,大街小巷,都有好事者津津乐道地热议着。

    现在,该讯息水到渠成地传到了陈三郎的耳朵中。

    但在此之前,陈三郎已若有所感。

    时间回拨到先前吃馄饨的时候,泥丸宫世界,一卷古书浮现,古色生香;有气息氤氲,自东方来,化而成风。

    这风如酒如兰,如同情人在耳边呵护,当吹拂到古书上,第四篇书页幡然打开。

    打开一页书,就像打开了一个装满宝物的盒子,充满了一种探索而获宝的喜悦和满足感:

    “于是游览四周,体静心闲。害马已去,世事都捐……”

    “投刃皆虚,目牛全无;凝思幽岩,朗咏长川……”

    字字若珠玑,珍宝一般,散发出的光华将整个脑海笼罩住,形体渐见清晰,凸显出堂堂正正的气象来。

    陈三郎感受到这般变化,立刻就明白是获得新功名后的缘故。

    《浩然帛书》,当从红尘求,而纳气之器,功名者也。

    名不正则言不顺,自古皆是道理。是以一些崛起于草莽的枭雄,当基业小成,往往会请人做事,编造出一些玄乎的噱头说法。

    陈三郎的记忆中,便有一则“斩白蛇起义”的传奇故事。

    这故事貌似荒诞,但深入民心,从而使得主事者身上披蒙上一层神秘色彩。当在民间传播。往往能起到极为重要的推动作用,让民众敬畏。以及信服,并最终选择跟随。

    草莽出身的有其做法。而作为读书人,却能走主流的道路,通过科举青云直上,获得功名。

    在这个时代世界,士子身份地位颇高,尤其一些成绩优越的人,比如说科举状元,他们往往会被百姓敬称为“文曲星”,是天下的星宿下凡。简直已具备神话的雏形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功名是助力,其本身也有着诸多局限。当考完殿试,就是到了顶点。盛极而衰,当从功名路上拐弯,踏上仕途,踏上更为复杂的历程,能否走出来,就是另一回事。

    仕途和功名路。存在太多的不同之处。

    功名路上,寒窗苦读,不外乎文章考试,就算走万里。也是颇为纯粹的个体行为。然而仕途之上,官场龌蹉,人心似鬼。倾轧若仇,讲究风骨的读书人心性却很难适应得过来。

    这也是历朝历代。科举优秀者往往难以在官场上头角峥嵘的一大主要原因。

    闲话不提,言归正传。《浩然帛书》翻开了第四张书页,新的篇章显露,陈三郎大有补益,立刻便明白自己考中了贡士。

    只是尚未确定第几名而已。

    如今听那好事者的嚷嚷,赫然为会元,当即觉得心情畅爽,意气飞扬,不禁有些轻飘飘之感。

    他毕竟也只是二十一岁的年纪而已。

    那莫管家听到陈三郎考中会元,顿时哑然,打起了退堂鼓。

    这一趟差事,他得到了公子授命,原本可以说是肆无忌惮,哪怕对方是个乡试解元,也不甚放在眼里,尽管把人拿下,回去复命便可。

    然而在这骨节眼的时候,传来陈三郎考中会元的消息,那情况顿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举人到进士,是一道莫大的坎。举人只能说具备官身,在官僚人员堆积如山的状况下,想要出仕,不知要打点多少人情,排队等候多久,才或有当官的可能。

    因此,大部分举人一辈子都只是做个地方乡绅,混个名流,如此而已。

    可是进士不同,进士百分百都会做官的,区别在于官阶大小罢了。更重要的是,会试之后是殿试,贡士面圣,能直达天听,岂能不有所顾忌?

    莫管家明白自家公子身份敏感,绝不能在这会儿出岔子,损了声名。于是面色悻悻然地道:“姓陈的,算你走运。”

    说罢,拂袖离开,连躺了一地的手下都不理会。

    许珺笑吟吟地道:“三郎,恭喜你高中。啧啧,不知不觉间,我家三郎都是……”

    唰!

    突然之间,地上原本躺着叫疼的一个侍卫飞腾而起,快速如电,分明是一个一流高手的水准。

    他手中寒芒熠熠,把持着一柄锋锐的匕首,恶狠狠地插向毫无防备的许珺。

    袭杀!

    要命的袭杀!

    “小心!”

    陈三郎心急如焚,什么都顾不上了,意念驭动,斩邪剑化作一道闪电,顷刻间便刺入这刺客的喉咙,带出一蓬鲜血。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只是袭击者距离太近,速度太快,招式动作完成得利索,幸好最后关头,匕首稍微一偏,只刺中了许珺的右边上臂。

    因为这个时候,这刺客已经被小剑贯穿了喉咙,死于非命了。

    看见许珺肩膀上的鲜血,陈三郎心中一颤,一箭步上来,心急地问道:“珺儿,你没事吧。”

    ……

    院落,亭子中,脚踏魁星步的正阳道长双目一睁,有精光爆射——时机到了。

    只见他长吸一口气,全身道袍无风飘舞,头上道冠破碎,满头白发飞扬。手中桃木剑上,有符文激发明亮,散发出三寸左右的光影,弯弯曲曲,龙蛇转动,极为玄奥。

    紧接着,其右脚迈动,踏出第一步;然后是第二步……

    惊人的情况发生了,正阳道长每踏出一步,他的样子便变化一分。在那瞬间,仿佛吃了灵丹妙药,返老还童一般。

    首先是雪白的长发,一点点,一层层地恢复黑色。最后乌黑油亮,光泽崭然;随即轮到面容。原本沟壑深深的皱纹,慢慢铺展开来。一丝丝地抹平,拉成了光滑的皮肤,五官重新显现棱角,看上去。不过三十余许的年纪,年轻得难以想象。

    第四步、第五步……

    此时此刻,他已经把以前所有遭受的反噬暗伤全部压制了下来,随着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整个人慢慢恢复到了人生的巅峰状态。

    这是一场不面对面,但面对生死的战役;这是因果纠缠的一次了断;这是道士下山以来。最为关键的一次屠宰。

    杀戮,绝不容有失。

    少主百年基业,道门春秋气数,只在今天。

    第六步,第七步……

    正阳道长猛地站定,却已是通过“之”字形的怪异走法,恰好来到石案之前。

    出剑!

    桃木剑骤然一挑,符箓仿若一道灵蛇,迅快地缠上剑身。两者一直一弯。完美无间,恰恰符合乾坤至刚至柔的道理。

    剑锋生寒,恶狠狠地刺在那个相貌形体酷似陈三郎的木偶头上:

    “天地阴阳,两气循环。一雷生,一雷死……”

    轰隆!

    高空若有回应,炸响一道雷。

    三月。春雷响。

    ……

    “珺儿,你怎样了?”

    陈三郎赶紧撕下布条。要帮她包扎。

    春雷猛地一响,响在高空。

    这一次。和上一次分明不同。上一次,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是极为突兀地直接在耳边炸开,让人毫无心理准备。不过响得迅猛,但内中蕴含的威力却只能说一般,来得快去得快,被古书一挡,很快就消散掉。

    而如今,这一次雷响,声音滚滚,源源不断,自九天传递而下,最后听在耳朵里头,浑身不禁一颤,整个人都似乎要酥麻软化,使不出力气。

    痛!

    绞心痛如同爆发的狂潮,瞬间淹没过来。

    是如此的痛,脑海都要被痛得迷迷糊糊,好像混杂了一大团的浆糊,意识交缠,连自己身在何处,姓甚名谁都无从分辨。只感觉脑袋要从中被那汹涌的雷声炸裂,爆开……

    “啊!”

    陈三郎撕心裂肺地发出嚎叫,双手抱头,无比痛苦。

    嗡!

    斩邪剑如同身受,愤怒无比,那熠熠的剑锋不停地旋转,犹若一根摆动的时针。只是转得快,且显得乱,无头苍蝇般,根本找不到地方。

    原因无他,作为主人的陈三郎正处于水深火热的痛苦煎熬中,意识开始迷失,怎么还能驾驭小剑?

    “三郎?”

    许珺见状,立刻明白过来:这个,就是先前陈三郎所说的,预见要发生的不好的事情吗?

    可惜很多时候,即使有所预见,有所防备,却还是抵挡不住。

    她一咬牙,飞快地用布条将自己的伤口胡乱包扎了一下,然后背起陈三郎就跑。

    其实许珺也不知道该跑向哪里,她只知道,必须要跑。希望能跑得远些,跑到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跑到一个能把陈三郎深深地埋藏起来的地方,藏得那道士找不到,那就好了……

    但这个,注定只是奢想。

    因为天上的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宏亮的声音响彻长安,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们听到的声音,和陈三郎听到的,截然不同。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感觉背上的男子气息越来越弱,身躯渐渐冰凉,许珺忍不住掉下一颗颗眼泪。

    她已很久很久没有流过泪,她本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她曾答应过父亲,不管遭遇多少艰困,都不要轻易掉眼泪……

    轰隆!

    又一道雷声。

    一雷生,一雷死。

    这雷声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如附骨之疽地在追杀着陈三郎。

    雷声在高空,陈三郎在长安,在许珺娇柔的背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回光返照,旗幡显灵

    (感谢花盟的万币厚赐!)

    浑浊、混乱、烦杂,看不到过去、如今、未来……整个世界,仿佛成为一个没有头绪的谜,看不到别人,也迷失了自己。

    只有雷声,只有轰隆的雷声,一声声地激荡着。

    每一声响起,这世界便在摇晃,摇晃得仿佛随时都会败落崩塌,支离破碎。

    灵台碎,意识灭,身死道消。

    不,不能这样……

    一线灵光在顽强地挣扎着,不让自己熄灭,它企图用自己微弱的光华,把这世界重新照亮起来,将凶暴的雷声驱逐出去,恢复秩序。

    但是,真累呀!

    累得全身丧失了气力,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弹一下,感觉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被雷声一下下地敲打着,抽离着,离自己远去,并且再不会回来。

    “真不甘心……”

    心底有一个声音幽幽说着。

    “绝不甘心……”

    随着意念挣扎着翻涌,那线灵光如同续上油的灯火,顿时明亮了两分。当灯火照到了某处,似乎驱散了覆盖在那儿的尘土,从而使得被埋在里面的事物现身而出。

    是一页书。

    《浩然帛书》。

    这一本书刚才遭受雷击,受创甚重,差点一下子被打烂。书页散乱,四张篇章散落开来,被压抑在角落之地。

    眼下,其中一页书受到灵光牵引,挣脱了束缚;有了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四页书篇紧接着现身,重新组合起来。又形成了一本书的模样。

    哗啦啦!

    书页翻动,好像四面迎风招展的旗帜。它们散发出柔和的光华。勇敢地与雷声抗争起来。

    这一下变故,使得入侵进来的雷声暴怒,越发狂暴,咆哮着,要用巨大的声响将帛书撕碎。

    ……

    “嗯?”

    院落亭子中,正阳道长感受到陈三郎顽强的抵抗,不禁觉得有些诧异而恼怒:“还真是顽强啊,到底是什么力量,能让你支撑到现在……”

    之前他制订下宰猪策略。拔毛剥皮,双管齐下,力保万无一失。

    所谓“拔毛”,是发加急信让虎威卫到泾县去,将陈三郎母亲等人斩杀干净,将陈三郎好不容易在河神庙那边建立起的基业雏形连根拔起……

    至于“剥皮”,则是围绕许珺做文章。莫管家那边的行径只是明面上的方针,如果行不通,那么潜伏着的杀手便会暴起发难。直接把许珺刺死……

    只要不出意外,经过“拔毛剥皮”两个步骤,那这一头肥猪不死也元气大伤。

    会试考中,功名加身?

    那不过回光返照而已。

    这等策略。正阳道长可谓老谋深算,步步为营,把陈三郎算计得清清楚楚。再无遗漏。

    智珠在握,不料还是遭受到了顽抗。不能一击建功,着实让道士有些出乎意料。

    难道。前面两个步骤出了岔子?

    若真是如此,应该是许珺那边没有落实……

    正阳道长不觉得泾县方面会失手,一队虎威卫精锐兵甲死士,对付一些妇孺农夫之辈,简直如杀鸡鸭,不费多少气力;而且县衙那边也已叮嘱好,绝不会露脸插手。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就是许珺还没有死,还留在陈三郎身边。

    “废物,一介女流都杀不死!”

    正阳道长面如寒霜,不过此时无暇追究,一鼓作气解决掉陈三郎才是最重要的事。

    “此女虽然不死,但应该也会受伤,否则的话,刚才陈三郎的气数不会突然发生纷乱,露出破绽,让自家趁虚而入……”

    “哼,看你这一口气能支撑到几时!”

    道士目露凶光,手腕快速抖动,一刹那,剑锋不知在人形木偶上刻画了多少道符咒,法力源源不断地灌注进去。

    这已是拼命的手段。

    ……

    许珺在拼命地奔跑,她不失理智,并不往人多的街道走,而或出城——长安毕竟是帝都,戒卫森然。如果遇上兵甲,这样的情况被对方看到,定然会招惹麻烦。

    她不怕麻烦,只怕遇上麻烦后,陈三郎会雪上加霜,再无生机。

    七弯八拐,当跑进一条阴暗的巷道,许珺站住了,把陈三郎放下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一路逃亡,陈三郎始终悄无声息,仿佛已是死人。

    但许珺知道他还活着。

    虽然他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虽然他紧闭的嘴唇有些青黑,一声不吭,可许珺知道他肯定还在顽强地与人争斗,不曾放弃。

    只是那等层次的斗争,却不是许珺所能看见以及插手帮忙的。她只能将男人抱在怀里,银齿咬得红唇流出了血丝。

    轰隆!

    高空上的雷声响得紧,有电蛇飞舞,划出一道道狰狞的轨迹。云层阴沉,慢慢压低下来。

    哗啦,却是打下一片雨幕,笼罩住千家万户。

    蓬!

    受雷声鼓荡,陈三郎怀中突然有一物飘荡飞出。陈旧的黑色,不过巴掌大小,乃是一面小型旗幡。瞧它模样,面上已有些破旧痕迹。要是往地上一扔,别人看见,还以为是一片烂布呢。

    然而它却是一件玄品法器,得自黄大仙的战利品。陈三郎携带在身上,曾经反复端详研究,苦于没有炼化法门,是以不知它的面目来历。可这时候,旗幡居然无主发动,仿佛受到了雷声的激发,从而具备了某些灵性。

    旗幡出,蓦然张开,由巴掌大小摇身一变,变成两尺方寸,正是一面三角形旗帜。

    旗帜横着铺展,正好遮掩在陈三郎与许珺两人的头顶上,不教雨水洒落。

    就在这一刻,许珺突然间听不到震耳欲聋的雷声了。她原本还以为天上停止了打雷,可瞥见电蛇纵横,就明确雷鸣依旧,只是被隔绝住,渗透不进来。

    难道是因为这面突然出现的旗幡?

    许珺心中大喜过望,仿若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绳子——自己听不到雷轰,那么陈三郎岂不也是如此,不用再遭受攻击伤害?

    啪!

    只是下一刻,飘扬的旗幡发出哀鸣,好像被什么事物重击在旗面上,难以承受,当即被打回原形,恢复成小小的旗幡样子,犹如断线的风筝掉落在地。旗面一道裂痕赫然,乃是最新出现在上面的。

    顷刻间,风雨交加,雷电轰鸣,两人再度显露在暴虐的世界当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养猪成虎,蓄气为剑

    (这一个剧情真是太难写了……感谢书友“魔剑师”的1888,感谢“angleyuran”的慷慨打赏,以及各位热情的月票支持!)

    先前旗幡显灵,彷如一顶罗伞,能够遮风挡雨,还将雷电隔绝开来,让许珺有一种绝境逢生的感觉。

    然而安详平和的时间是如此短暂,不过顷刻功夫,雷声便将旗幡打回原形,掉落在地,失去效用。

    许珺心中大急。

    轰隆!

    雷声混杂着风雨,仿佛滚滚浪潮,从九天倾洒而下,要把陈三郎裹挟住,无处可逃,无处安身……

    “三郎!”

    许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唤,似乎要把他唤醒。

    ……

    泥丸宫世界,古书在连绵不断的雷声侵蚀下,再度呈现不支的状态。书页出现了裂痕,篇章上的字符光华渐渐黯淡,很快就要被一股巨大的压力压缩回纸上,彻底失去抗争的能力。

    危急之际,忽而一道光彩闪现,通体呈现淡黄色。光彩凝聚化形,赫然为一顶乌纱帽的形体,有淡淡的威严蓬发。

    这帽子来得及时,悬空在古书纸上,顿时将古书溃散的趋势给镇压住了,终于能暂时缓过一口气。

    这是……

    ……

    “这就是功名!”

    院落亭子中的道士眼眸神采奕奕,只是两颊浮现两团异样红晕,红艳得古怪,有一股病态的意味。

    正阳道长自家知道自家事。为了宰杀这一头猪,他前所未有的吃力。甚至可以说把命都拼出去了。

    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因为失败的后果他比谁都清楚。不仅己身会直接被反噬,遭受天谴身死道消,少主元哥舒那边同样会受到牵连,气象受损。

    这样一来,数十年为道门基业付出的努力将会付之东流,打了水漂。

    绝不能让此事发生……

    道士神色坚毅如铁,此刻秘法施展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陈三郎的防御已经七零八散,坚持不了多久。

    功名。压箱子的手段都被打出来了。

    功名之器,乃是陈三郎根本,亦是气数凝聚所在。当被一举击溃,这些气息便会散掉,变成无主之物,从而让远在扬州的元哥舒作为资粮吃掉。

    这个,正是此秘法最为核心的奥妙本质,非常人所能度量。

    “真是没有想到,他顽强至此……”

    对于陈三郎能坚持到现在。正阳道长着实暗暗吃惊。要知道宰杀前面两头猪的时候,可以说不费任何手脚,只需发动秘法,目标对象便应声而倒。失去气运,根本没有多少抗争的余地。可眼下的陈三郎,哪怕已经进行了拔毛剥皮。可还是屹立不倒。

    幸亏早些发现,差点养猪养成了猛虎。反咬一口……

    不,可以说已经被反咬过了。

    道士一咬牙。神色慷慨,忽而高声诵道:“生亦何哀,死亦何苦;道门春秋,牺牲有吾!”

    念罢,双手把持桃木剑,高高举起,圆睁双目,仿佛将全身的重量全部倾注在剑锋上。

    木剑劈下,目标正是案上的人形木偶。

    秘法施展已经有一会儿了,虽然借着春雷掩护,掩人耳目,但长安乃是何许地方?藏龙卧虎,难保被人瞧出端倪。

    道士此法固然只针对陈三郎一人,不牵涉其他,可也无法确保不会有人多管闲事,插上一脚。

    要是被那样的话,那真是冤枉,死不瞑目。

    所以夜长梦多,速战速决,才是王道。

    随着他这一剑势如千钧地劈下,高空之上,一道银蛇拉延而成,划过天际,前所未有的耀眼刺目,威势浩荡,裹挟着一股锋锐无匹的力量,令人不禁战栗而惊。

    许珺花容失色,皆因她正看见这一道银蛇呼啸而下,正是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劈来。

    “这个,究竟是什么术法?”

    她来不及思量,双手抱起陈三郎,没命狂奔。

    下雨的长安城,人们大都回到了屋子中避雨,街道上冷清无人。当下,只得一个娇柔负伤的少女,背负着她的男人在奔跑着。

    唰!

    电蛇飞腾,掠过云层低垂的空间。其真正形体自是没有真得打落,但却有一道虚影,脱胎其中,间不容发之际,就准确笼罩住了狂奔的许珺。

    猛地间,许珺觉得全身一寒,似乎被某个绝世凶物盯上了,皮肤情不自禁冒出一粒粒的鸡皮疙瘩,寒气直冒,手脚冰凉。

    嗤!

    却是之前重新插回陈三郎发髻的斩邪剑,熠熠一闪,直冲虚空,直接把虚影斩开。

    只可惜,被斩成两半的虚影只是略微凝滞,一半掉落在地,化为乌有;另一半却迅速钻进了陈三郎的脑海之中。

    轰!

    石破天惊般的炸响,震得整个脑海世界都在崩塌,首先功名气数所化的乌纱帽被震得破烂,不知跌飞到哪里去了。

    失去它的庇护,古页立刻被炸开,零碎的纸片仿佛飞舞的蝴蝶,散落得到处都是,并且很快就消失掉了,毫无痕迹。

    当然,它本就是无形之物,只要陈三郎未死,修为尚在,自能再度凝聚显化出来。

    然而眼下,陈三郎还能活吗?

    那虚影震破所有的抗争,倏尔化成一只淡黑色的巨手。五指张开,森然成爪,要一把抓走所有的命气时运。

    这是无从抵御的一抓,只见本质,再无遮拦。

    这时候,陈三郎隐藏得最深的气数完完全全袒露在黑爪之下,仿佛一头待宰的肥猪,肉质鲜美可口,却再无反抗的能力。

    随着一爪抓下,正阳道长只感到浑身血液奔腾,饶是他养气数十年,此刻也忍不住兴奋激动:

    “成了!”

    “咦,那是?”

    通过黑爪的角度,他眼前猛地掠现出一副气象——不是缭绕散乱、参差不齐的气数,而是气象。

    气数成型,数目足够,浑然一体,便是气象。能凝聚出气象的人,非富即贵,堂堂皇皇,这才具备。等闲的人,断无可能。

    正阳道长阅人多矣,通过《望气术》观望到的气象人次屈指可数,比如少主元哥舒,年纪轻轻便成了气象,乃是亭亭如伞盖,撑于头顶之上,非常气派。不过这气象形成,还得通过吸收了两份资粮后才达成的。

    可陈三郎算是什么?

    但见这幅气象,所凝合成的形状,赫然为一柄剑。

    剑锋乍现,黑爪扣落上去,却像是冰雪扔到滚锅里头,滋滋作响,消融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怎么可能?”

    正阳道长惊骇欲绝,大叫一声:陈三郎的气数可是一点都没有被削弱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如之奈何,少主失意

    (感谢书友“alvin4933”“珠海阿龙”的慷慨打赏!)

    “怎么可能?”

    正阳道长骇然大叫——陈三郎的气数不仅没有减少分毫,反而凝聚成团,具备了气象之形。

    一柄剑形!

    这让道士感到匪夷所思,接受不能。

    在施展秘法之前,他可是做了许多功课,通过调动元家的力量,制定下“拔毛剥皮”的策略措施。

    如果说让许珺侥幸地逃出生天尚能理解的话,可泾县那边,虎威卫分队对陈家下手,断无失手的道理。然而如今陈三郎所呈现出的命气时运,节节攀升,不受半点影响……

    “难道是虎威卫那边出了意外,导致执行不力?”

    想到这个可能性,正阳道长只觉得怒火攻心,差点要喷出一口老血。

    虎威卫,可是元家麾下最为精锐的兵甲力量,其中被派遣出去执行任务的分队更是元哥舒手下的心腹死士。既然如此,怎会没有完成任务?

    道士百思不得其解。

    拔毛失败、剥皮失败……其实这两个步骤对于全局还不是决定性的,最关键的在于:

    陈三郎何德何能,竟可以养成气象?

    俗话有说:“气象万千”,意思是指“气象”形状多变,并不一概而论。根据《望气术》上的划分,剑形气象归为平等,不算突出。论起来,比元哥舒的罗伞颇有不如。

    气象当中,最为尊贵的。当属鼎形。九鼎立天下,乃是社稷神器。至少要一方诸侯。才或能显化出鼎形的气象来。

    但不管怎么说,气象就是气象。已成根基,截然不同散乱无章的气数。当达到这般地步,想要动摇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虚影化作的黑手落在剑形气象之上,却仿佛飞蛾扑火,立刻被消融得毫无脾气,直至化为乌有。

    倘若整股虚影入侵,也许不至于如此不济,还能有些变数。无奈先前虚影就被斩邪剑斩为两半,剩下一半。威能削减,注定是覆灭的下场。

    黑手灭,雷声歇,脑海世界渐渐恢复平静。不过刚才被狂暴的雷鸣震晃崩塌,仿若是一座废墟,需要一段时日休养生息,才能完全修复过来。

    轰隆!

    天空上依然有震耳的轰鸣,但雷声所指,另有其人。

    这雷声犹若重锤。猛地敲击在心坎上,正阳道长“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溅落在石案上。触目惊心。

    其面色惨淡,手中桃木剑掉下地,啪的。四分五裂,化为一节节的碎片。再找不着一丝剑的模样;至于缠绕在剑身上的符箓,更是寸寸成灰。微微一动,荡然无存。

    符剑碎灭,道士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态顿时委靡了下来,本来返老还童般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变,垂垂老矣;黑色的头发顷刻间便全白了,白得灰暗……

    他眼眸黯无神采,完全没有焦距,茫茫然地望着,心头空空的,失去了重量,忽而叹息一声:“吾圈养的是猪崽,却养成了一头猛虎,如之奈何?”

    头一歪,就此气绝。

    天空云层翻弄,雷电交加,这一场春雨越发下得大了。

    ……

    三月,扬州亦有雨,只是淅淅沥沥,细雨连绵的样子。

    扬州刺史府,属于元哥舒的庭院中,傍晚时分,开始掌灯。数位奴婢穿梭忙碌,手中端着一盘盘佳肴送进饭厅去。

    这些佳肴式样繁多,风味各有不同,其中甚至还有几味北方的特色菜。

    近日来,少将军胃口很不好,心情抑郁,食欲不振,吃得很少。此事被元哥舒的母亲知道了,特地命令厨房精心烹饪,弄出各种风味的菜肴来,每一顿,都有二十多个菜,任由元哥舒挑选。

    然而这个法子,似乎并不奏效。

    元哥舒烦闷依旧,脾气还变得暴躁起来,稍不如意,便砸烂碗碟,甚至非常粗暴地蹂、躏起服侍的奴婢。

    其实对于那些奴婢而言,得到少将军宠幸是喜事,要是能怀上孩子的话,说不定便能母凭子贵,脱离奴籍,当上妾室。所以平常时候,这些心怀意图的女子总是眼勾勾地盼望着。

    但当这一天真得来临,她们却觉得十分痛苦,因为元哥舒的发泄,简直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他心里,莫名憋着一团火。

    自从洞庭湖回来,发散人手,到处搜寻关于红鲤鱼的行踪。反馈倒不少,每一天都有发现红鲤鱼的消息,还有不少人把红鲤鱼捕捞回来,养在庭园小湖之中,足足上千条。

    不过这些红鲤鱼,都是凡品,与小龙女毫无瓜葛。

    偌长时间,依然寻不着小龙女的行踪,也就意味着自己与那份莫大机缘渐行渐远,这叫元哥舒如何能平心静气?

    另一方面,道父正阳道长奔赴入京,要近距离地亮刀宰猪。前些时日,他曾发回一封加急密信,元哥舒自是依照密信所说,派遣出心腹兵甲到泾县去执行任务。

    任务实施的时间,就是今天。

    而今天,也是会试放榜的大日子。

    元哥舒的心却有些乱。

    他面对着摆满饭桌的佳肴,闻着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就是提不起半点食欲。过了一会,终于勉强执拿筷子,伸出去夹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咀嚼得仔细,可食之无味,仿佛在吃着一块木头。

    轰隆!

    屋外的天空,本来只是下雨,此刻突兀炸响一个雷,非常突然。

    元哥舒心头一震,猛地失手,手中碗筷掉落在地,“砰”的一下砸烂了,散落满地的白米饭。

    “公子请息怒!”

    旁边伺候着的奴婢以为元哥舒又要发无名火了,心慌意乱,赶紧跪倒在地,磕头哀求。

    元哥舒浑然不觉,在雷声炸响的瞬间,他耳朵里只有雷声袅袅,再容不下其他动静。

    片刻之后,他终于醒过神来,一个箭步冲出去,沿着路径往外面狂奔,双手挥舞,口中大喊:“回来,快回来!”

    看起来,像是要追逐某些离他而去的东西。可在他前面,什么都没有。

    这一幕,被府中许多人看见了,不禁呆若木鸡,他们可从没有看到少将军如此失态过。

    “啪!”

    前面猛地转出一队人,领首者正是刺史大人元文昌,一巴掌就扇到儿子脸上:“混账,你在做什么?”

    其如岩石般坚定的脸容掠起怒气。

    元哥舒被打,如梦初醒,看见父亲,竟忍不住嚎啕大哭。

    元文昌瞥他一眼,一拂衣袖:“哥舒,你太让我失望了。”说罢,率领一众贴身侍卫,掉头离去,再不回头看儿子一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作壁上观,护法国师

    风雨下着,许珺全身都湿透,见陈三郎依然紧闭双目,面色颇不好看,真是心焦无比。突然间,她听到一阵鼻鼾声,赫然来自陈三郎,不由得呆住。

    俯身下去仔细倾听,可不是陈三郎在打呼噜吗?

    许珺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一放——这家伙能安然睡着,起码证明已经度过了最为艰难的那道坎。抬头望天,见风雨虽然越来越大,但那惊心动魄的雷电却慢慢停歇住。

    吐一口气,背起陈三郎,不用多久就找到一家客栈。迈步进去,抛出一锭银子:“掌柜,一间上房;还有,马上熬一碗姜汤,要浓。”

    掌柜瞄了一眼:“姑娘,你们衣服都湿透了,滴着水……”

    啪!

    又是一锭银子砸下来。

    掌柜顿时眉开眼笑,麻利地应道:“晓得。”

    立刻吩咐小二带她上楼安置。

    等小二出去后,许珺看了落汤鸡般的陈三郎一眼,一皱眉,略一犹豫,就开始动手,将他剥得只剩下条短裤,然后扔到被窝中,捂得严实。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踏实,干脆拿出贴身的那块暖玉,挂在陈三郎脖子上。

    这暖玉,上面红晕荡漾,如同水波,却能散发出温煦的暖意,极为舒服。

    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宝物,拿出去,哪怕不少权贵都会为之动心。

    此玉许珺从小就佩戴于身上,许念娘说,它是许珺母亲留下来的唯一之物。对她而言,纪念的意义还要大于宝物本身的价值。

    做妥这些。许珺就地盘膝,运转功夫。约莫半刻钟后。浑身有灼热的气息缭绕不散,直接将湿透的衣服蒸得干爽。

    敲门声响,店小二送姜汤上来了。

    拿了姜汤,许珺坐在床边,用小勺喂陈三郎喝。由于陈三郎酣睡正沉,得先捏开嘴才能喂进去。

    捏着他的脸颊,莫名想起刚才剥衣时候所看见的身体:没想到这男人斯斯文文,还挺有肌肉的……

    想到这,脸上不禁有些烧。娇羞无限,倾国倾城。只可惜无人瞧见,白白辜负如斯动人情态。

    不,有人……

    许珺又勺了一匙汤喂过去,猛地看见一对明亮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目灼灼似贼,她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陈三郎摸了摸下巴:“应该是从你喂第一口姜汤的时候。”

    说着,挣扎坐起来,被子滑落。露出光溜溜的膀子,就夸张地失声惊呼:“我怎么没穿衣服,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可得对我负责哦。”

    许珺一听,柳眉倒竖:“好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陈三郎!”

    几乎忍不住就要施展出许氏飞脚。要将他踢下床去,不过转念一想,却噗嗤一笑。

    这一笑。之前所有的担忧焦虑全部烟消云散。

    这一笑,她感到如春天般的快乐!

    ……

    “这一天。可真是有些漫长啊……”

    昆仑观中,后院种着七株桃花。一个道士正在一株桃花下站着,手中折了一枝把玩。

    已是傍晚时分,因为下雨天的缘故,天气阴沉,显得晦暗,望得远些,就瞧不分明了。

    忘机真人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阴沉,看到高高在上的天空景象。

    此刻,他眼皮一瞌,掩住了眸子的精光,叹息一声:“天时果然不可逆,道友执著又如何,只落得毕生作为尽然付之东流,真是值得?”

    言语中,甚为惋惜。

    “只是那子,究竟是甚么来头,竟能扛过此劫?想起来,本道与他,还有一番纠缠……”

    在山神庙发生的事,陈三郎破掉他剪纸成人的术法,事后根据刺客回报,再通过一番调查,忘机真人已然摸到陈三郎底细,只是按兵不动,另有筹谋。

    他迈步走出桃树下,返回观中。整个过程,没有穿戴雨具,但身上一滴水都不沾。

    临近门口处,蓦然又站定,回过头来看。

    他所站的地方位置不高,可眼眸转动之际,仿佛把整个长安都收于眼底之下,洞悉了然。

    长安藏龙卧虎,先前正阳道长作法,岂能瞒天过海?只是那些或明或暗的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立场理由而选择坐视不理,袖手旁观,并不干涉。可以理解的是,正阳道长要对付的目标对象太过于渺小,渺小得让诸人没有出手的兴趣。

    然而当结果揭晓,不知又会引起怎样的波澜?

    特别是……

    忘机真人视线落在内城方向,落在紫禁城那边。

    “嘿,他的神情此刻一定非常精彩吧。”

    嘴角绽开一抹笑意,再不停留,举步入内。

    两扇木门徐徐关闭,把黑夜关在了门外。

    ……

    内城,紫禁城。

    这是天下最为核心的地带,这是只属于天子的地方,这是内城之城。

    紫禁城殿宇华贵,金碧辉煌,而且建筑得极为坚固,堪称固若金汤——就算长安被攻破,但要打下这座紫禁城,还得耗费许多兵力时间才行。

    此时,城中已落闸关闭,任何人不得出入。正常状态下,夜间的紫禁城,真正的男人就只有当今圣上,其他的人要么是宫女,要么是嫔妃皇后,要么就是太监。

    而护卫兵甲尽数陈列于外墙,不得入内半步。

    至于皇子成年后,也会搬离紫禁城,住在内城的府邸中。

    但今天例外,紫禁城内的一座塔上,赫然坐着一个僧人。他身材不高,但很是圆胖,挺着个大肚子,配衬上一张红光满面的圆脸。看上去,仿佛是弥勒佛转世。

    晚风吹拂起他身上鲜红的格子袈裟,猎猎作响,很是鲜明醒目。

    “为什么会这样?”

    嘴里呢喃道。

    这句话要是被旁人听到,定然会吃惊,因为在许多人心目中,他如同佛陀,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这样的人物,不应该出现疑惑的情况。而或说即使有,也不会轻易流露出来。

    “看来扬州那边出了漏子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吟诵着佛号,僧人起身下塔,如同走在自家禅院般行走在紫禁城中。

    在这里,他竟是自由的。

    因为他就是当今护法国师:净往大师!(未完待续。。)

请假条!

这几天为了拆迁的事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状态实在不行,也不能胡乱写点更新,所以请假一天,看明天早点起来补更吧。

    国情式拆迁,情何以堪?(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殿试临近,病魔缠身

    今天,日出东方,晴。

    已是四月,四月的长安日渐温煦。

    距离会试放榜已经过去一段时日,关于会试话题的谈论开始降温,因为再过几天,就是殿试举行之日了。

    殿试,由当今圣上亲自主持,然后御笔点名,圈定三甲进士,让一众贡士享受无上荣光。

    殿试之上,只考时务策问,不论其他。贡士们自黎明时入紫禁城保和殿,历经点名、散卷、赞拜等礼节程序,登殿入席就坐。然后颁发策题,只考一道。但题目往往极长,多达百字,甚至几百字,主要为询问时事,让贡士们依事发表见解,写成文章答卷。

    考完之后,有八名考官负责交叉审阅,并附上审核成绩,最后选出成绩最佳的十卷呈交给圣上。

    一甲进士三名,便会出自这十卷文章中。

    当然,也不排除圣上对这十卷文章不甚满意,要求重新筛选的情况。只是这般情况比较少见,反正在夏禹王朝的历史上,从未曾出现过。

    殿试只考一天,早上入场,日暮散场,晚上评卷出成绩——在当天,圣上是不会露脸的。

    第二天,圣上才会出现在殿上,当场看过贡士们的仪容形态,并就此定下一甲前三名次。

    从这个角度上看,殿试颇有选秀的意味。

    选秀主要看两个方面,第一是书法:要求答卷必须用正体,即所谓“馆阁体”。字体要“方正”、“光圆”、“乌黑”、“体大”等。如果字写不好,不符合要求。那即使文章写得再出色,分数也会大减。

    第二看人。

    五官要端正。身体要修长,可以斯文。但不该表现得孱弱。长相有缺陷、或者骨瘦如柴的那些,注定入不得圣眼。

    要知道“状元”、“榜眼”、“探花”等一甲前三进士,代表着王朝脸面,外观寒碜见不得人,有失体统,却难以入选。

    “以貌取人”,却也无可厚非。

    三甲进士名次划定后,出金榜昭告天下。进士们则插花骑马,游长安街。尽享荣誉。

    又有圣上赐宴,在皇家园林中举行,名为“琼林宴”。

    诸如种种,当真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真实写照。贫寒士子登天梯,鲤鱼跃龙门,青云直上。

    叶藕桐出身书香世家,在扬州,也算一方门第。当从快马捷报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他的兴奋激动之情,绝不比贫寒士子少分毫。

    这一次考会试,全国举子云集,其中不乏各路才子。是以他对会元的期望并不高。只想着能考中即可。

    果不其然,当会试放榜,他的名字出现在第七十八名。

    这个名次不算高。也不算低。

    其实贡士排名几无意义,哪怕是最末的第三百名。也是一名“准进士”了。当上到殿试,圣上点名次。才是最终的排定。而这个排定,与会试名次关系不大。

    即使是会元,在殿试上也未必有加分。

    故而“连中三元”的分量当中,状元第一,解元第二,会元只能排第三,不无道理。

    不过话说回来,第一始终是第一,终究会是让人瞩目的那一个。

    放榜当天,叶藕桐守在内城客栈外,守到最后结果揭晓,会元:陈原,陈道远。

    对于这个结果,他颇感惊喜,实在没有想到陈三郎能连中两元。而作为扬州人,其自是与有荣焉,面上有光。

    问题在于,这一天,作为会元的陈三郎一直没有现身。

    这简直让叶藕桐有一种抓狂的感觉,恨不得立刻找到陈三郎,把口水唾沫喷他一脸——如此关键重要的时刻,主角岂能不出场?

    会试放榜后,尘埃落定,考中的欢天喜地,并能继续留在内城客栈中,一直住到殿试完结。

    至于考过殿试,定下名次后,进士们当然是衣锦还乡的了。

    进士都是官身,马上便安排好职务。实职也好,清流也罢;留京也好,外放也罢,反正都有去向,不像举人那般蹉跎。不过在此之前,皇恩浩荡,都会恩准他们回去几个月,然后再上任。

    富贵不还乡,如同锦衣夜行。况且家中亲人个个望眼欲穿,怎能舍弃不顾?

    而会试落榜的,只能收拾包袱,黯然离开内城了。

    这几天来,客栈住客开始减少。考子之间,占据主流旋律的为十里长亭送别友朋,一时间,不知又作出多少首关于“离别”的诗词来。

    叶藕桐就送别了好几拨朋友,他交际广阔,不仅与扬州本地的举子有交往,别的州郡也有为数不少的一批,通过以文会友的方式结识,当性情相投,便把酒言欢,结下交情。

    不过在那么多的友朋当中,叶藕桐最想见到的,却是陈三郎。好几天来,他通过各种方式打听,始终没有听到陈三郎的消息,这让他感到诧异之余,同时很担忧。

    身为考子,当获悉自己高中会元后,怎会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叶藕桐知道陈三郎家境,清楚其在长安应该没甚亲戚之类,那么能到哪里去?

    会不会出事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叶藕桐不禁有些揪心。

    人生莫测,实在难以预料。在过往时候,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考子乐极生悲的事例。

    有考子高中,却发生了某些意外,导致身亡。

    叶藕桐想得很多,包括陈三郎与地头蛇蔡老爷方面的纠葛,以及背后可能存在的神秘权贵靠山等等。

    “如果殿试之前还不见人,恐怕就得上衙门击鼓鸣号,请求官府寻人了……”

    堂堂会元,泥牛入海无消息,这事情可不算小。哪怕在浩阔渊深的长安,也能掀起一阵波澜来,足以引起官方重视。

    叶藕桐叹了口气,觉得这样的事简直有点诡异,非常不合理,令人费解……

    “这不科学!”

    长安西郭,此地属于京城区域中最为复杂而且相对偏僻落后的地方。

    一间偏远的民居中。

    院落种着一株槐树,槐树投放出一片绿荫,绿荫下坐着个人。

    清清秀秀的斯文模样,只是脸颊显得有些蜡黄,带着病态。

    陈三郎的确病了,皱着眉毛,很是苦恼地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都这么多天了,还没有康复多少,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他觉得忧愁,忍不住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很快就要殿试,如果这副样子上去,如同个病痨子般,说不定他这个会元在殿试里会被直接打到第三甲去,屈身当个“同进士出身”了。

    “不行,在此之前,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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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邪介绍:
八方乱,国将亡。 百姓号哭于野,妖魔披衣冠据庙堂。 弱冠书生,何去何从? 仗剑而起诛鬼魅,提笔静坐写文章。 手握乾坤,斩邪留正—— 一曲《正气歌》,浩然起苍茫。 %%%%%%%%%%%%%%%%%%%%%%%%%%%%%%%%%% 南朝书友群:200702009,热烈欢迎新老读者加入,聊天打屁有乐子,内涵杠杠的!斩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斩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斩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