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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朝陈     斩邪txt下载     斩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四十章:风云乍起,来者不善

    目送许珺离开,周分曹眼眸中掠过一抹忧虑之色,觉得陈三郎的决定过于猛烈,一旦镇压不成,激起抗争,局面不可收拾。只是转念一想,正所谓“乱世用重典”,倘若不狠下心来,又如何稳定局势?

    陈三郎又交代了些事务后,迈步回家。刚入家门,若有所感,情不自禁加快脚步,奔向后院,来到水井边上,往下观望:

    井水汩汩作响,波纹泛开,一抹动人的嫣红浮现。相比过往的活泼稚趣,眼下的身影略显得慵懒。

    陈三郎会意一笑:果不其然,她先前一步回家了。

    小龙女最大的困境源于敖青,但敖青与净空和尚一战,不敌败退,想要再来,只怕不易。如此一来,小龙女的处境便变得安全,可潜心疗养。

    井水中的红鲤轻轻摇了摇尾巴,似是示意,随即慢慢沉了下去,消失不见。

    陈三郎静静看着,见到她在,如同心头上卸下一块大石头,整个人都变得轻松。

    “拜见公子!”

    声音响起,就见到蟹和与雄平两个跪倒在地。

    陈三郎目光一扫:“你们没事吧。”

    “死不了。”

    它们遭受波及,幸好在敖青眼内,两者只是无关重要的小虾米角色,没有花费力气处置,因而让它们逃过一劫。然而也受到莫大惊吓,趁乱逃之夭夭。现在接到敖卿眉的召唤,才敢冒头现身。

    敖卿眉在两者身上种下禁制,自有法门控制。它们虽然心有余悸。但受到召唤,却无从拒绝。

    陈三郎想了想。吩咐道:“没事的话,你们去城里帮许县尉吧。”

    两妖对视一眼:“好。”

    面对上敖青这等存在。它们弱如蝼蚁,可对付些武艺寻常的武林人士,境况截然不同,轮到它们翻身做老大,耀武扬威了。

    却说许珺,穿戴整齐,显得英姿飒爽,带着一队衙役,十数人。开始执行陈三郎的号令,在县城巡逻。

    泾县为小城,只得几条街道,很容易就发现陌生人物。

    涌进城内的武林人士人数可不少,三三两两,高矮肥胖,有的在酒馆饭店里饮酒吃肉,喧嚣张扬;有的在街上逛荡,目光森森。环视四周。

    县里的居民早早就觉察到了某些危险的气息,纷纷关门闭户,躲在家里。更有甚者,烧香拜神。口中念念有词,祈求神仙保佑:不要闹出大乱子来;又有的人,却是把希望寄托在年轻的县令大人身上……

    冥冥中。有隐约的气息在流动,倘若能放大无数倍来观看。能见到这些气息汇集而去,最后在一个地方渐渐形成漩涡。

    那里。正是县衙。

    民心所向,气运生成。

    只是当下的情况,更多在于一种祈求,未成定局。因而那个漩涡很是模糊,并且隐藏着许多种可能性,一旦处理不当,甚至会造成反噬的浪头,从而冲击衙门威严。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说得便是这个道理。

    已经从家里去衙门坐镇的陈三郎心头一动,抬头望去,似乎能洞穿屋顶,见到笼罩在其上的诸多气息。

    衙门一片空荡,只得他一个。

    周分曹一夜不寐,非常疲倦,刚刚已返回后面庭院房间去休息了。至于衙役文书那些,都得了陈三郎的命令,到外面去做事。

    “该来的,终究要来;那么,就从今天开始……”

    嘴里嗫嚅道,陈三郎坐正,低头去看,案上铺开文房四宝。他伸手取笔,奋笔疾书起来。

    这个时候,许珺赫然遭遇到了麻烦。她带着衙役出现在街道,很快引起诸多武林人士的注意,一道道目光投来打量着,片刻之后,这些目光变得炙热起来,有某些猥琐的意味不加掩饰,肆无忌惮。

    “嘿嘿,我没看错吧,女人也能当官?”

    “真是浪费。”

    “可不是?女人不是该留在房间里铺床叠被,做饭洗衣服的吗?”

    “我觉得,脱光光服侍男人才是本分。”

    一片大笑声,有挑逗的口哨吹起。

    随着声音,七八名彪悍的汉子迈着脚步,有意无意地围拢上来,把许珺一行堵住。

    这些江湖汉子,无论外形还是性格,都是粗犷的,以许珺的容颜,倘若没有穿着官袍,带着衙役,只怕他们早忍耐不住一哄而上,上下其手了。

    “大胆!”

    随行人员中,除了衙役,还有一个捕头,开声大喝:“你们是什么人,来泾县有何企图?”

    一名江湖汉子眼睛一瞥,冷笑道:“就凭你个小捕快,不配问爷的名字。”

    捕头勃然大怒,沉气开声,一手对着他肩膀抓来,要把其拿下,威慑其他的人。

    “就这三脚猫功夫,也敢献丑?”

    那江湖汉子目光不屑,忽而伸手一指,正指中捕头的爪心处。

    “哎呦!”

    捕快吃痛,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飞快缩手。抬起来一看,骇然色变,见到自己掌心竟被戳了一个洞,流出鲜血。

    这般功夫……

    他立刻清楚彼此间的距离,根本不是对手,怯意顿生。要知道,这只是众多江湖人其中一个出手罢了。论数量,论个体本事,己方完全被压制住。

    捕快退却,那江湖人士不再理会,站到许珺面前,笑嘻嘻道:“这位娘子怎么称呼?这泾县很快就变天了,不如你跟我走吧,包你吃香喝辣,快乐逍遥。”

    许珺忽而一笑:“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一笑千娇百媚,那汉子只觉得心花怒放,神魂颠倒,忙不迭地道:“当然是真的。”

    说着,忍不住伸手出去要摸许珺那吹弹可破的脸颊。

    有微风飘拂而过,然后是一阵钻心的痛,他双眼蓦然睁大,就看见自己伸出去的手齐腕而断。

    “啊!”

    然后才发出惨叫声。

    边上围观的江湖人士旁观者清,却看得更清楚,他们分明见到娇滴滴的女县尉袖间亮出刀光,紧接着想要占便宜的伙伴就断了一只手。

    高手!

    他们闯荡江湖,没有一个善茬,立刻瞧出端倪来,知道碰上了硬点子。不过没有一个畏惧退缩,众人结伴入城,本就得了授意,不把这弹丸小城闹个天翻地覆,决不罢休。

    “上!”

    人影腾挪,有锋芒闪现,纷纷亮出了拿手的兵器,一窝蜂般把许珺团团围住,这时候,再没有了怜花惜玉的旖旎心思,全力出击,要辣手摧花。(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一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泾县城外码头停泊着一艘船只,双层,修饰华丽,桅杆上悬挂着一面旗帜,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祁家府的独门标志。

    二层甲板处人影绰绰,站立好些彪形汉子,排列拱卫着。而在中央摆开宴席,祁家老爷,祁少爷赫然在列,正与来自南阳的几名官员推杯换盏,饮酒作乐。在边上,还有一名秀色可餐的女子席地而坐,轻抚琴弦。

    音韵如水,轻柔流淌。

    饮着美酒,郑阳明心情大好,眼睛微微眯着,目光已经瞟到那名女琴师凹凸有致的窈窕身材之上。

    祁老爷瞥见,微微一笑:“郑大人,此女琴艺如何?”

    “好,很好……”

    郑阳明随口回答,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郑大人既然觉得好,那一会之后,我让她到郑大人的房间中,再好好演奏一番,你看怎么样?”

    郑阳明哈哈一笑:“祁老爷果然爽快。”

    祁老爷捋了捋胡须:“那就这样说定了,实不相瞒,此女除了琴艺高超之外,那吹箫之术更是出神入化,耐人寻味。”

    说着,嘿嘿笑起来,一副“你懂的”的意味。

    郑阳明的眸子越发变得明亮,恨不得马上就携女回房,亲身验证验证。然而转念一想,心头不禁浮现阴翳。

    祁老爷是江湖上成精的人物,察言观色,洞悉分明:“郑大人莫非担心城中的事?”

    郑阳明沉吟道:“祁老爷,你我相交坦诚,我也无需隐瞒。此事关系重大。不容有失。”

    祁老爷挺着胸膛:“郑大人多虑了,依老夫看。区区一介七品县令,文弱之流。除之,易如反掌。”

    “话虽如此,但我总有些忐忑。”

    郑阳明也说不出此中担忧的根源,反正就是不大放心。

    前一阵子,南阳出兵来泾县剿匪,其中内幕,他多少有所了解,知道这其实是一个针对陈三郎的局,布局的核心力量。来自扬州的安排。然而令人惊诧的是,这个精心布置的局居然没有成功,让得陈三郎脱身来,安然无恙。

    事情的具体经过郑阳明并不清楚,概因莫轩意一行直接对扬州负责,可不会向南阳府报告。即使如此,当陈三郎活蹦乱跳地继续当他的县令,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昨晚,陈三郎意外地出现在祁家府。使得郑阳明疑神疑鬼起来。等打听到陈三郎回到了县衙,于是赶紧和祁老爷商议,定下一条计策。

    该计策的主要方针是由祁老爷下达指令,让大批的武林人士涌进泾县。见机行事。反正不管如何,只要寻着由头,便大闹泾县。只要起了乱子,趁乱做掉陈三郎。一了百了。

    击杀朝廷命官是大罪,不过当前局势。多有贼患民变,事后南阳府出面,写一封奏折,推说是泾县民变闹事,那么县令遇害的真相也就能掩盖下去了。

    郑明阳混迹官场多年,深谙其中道理,明白扬州方面之所以不正面来处理,就是顾忌陈三郎是皇帝钦命这么一层身份罢了。故而目前实施的手段,基本上不得台面来。

    剿匪是一桩,现在民变又是另一桩。

    郑阳明自认这条计策十分合适,足以瞒天过海,一旦事成,扬州方面论功行赏,他说不定便能鱼跃而上,飞黄腾达了。

    上有所好,下必效尤;上有所虑,下该分忧,不外如是。

    郑阳明已经看到一片锦绣前程在脚下铺展开,眼下所有美好结果的大前提,就是计划能顺顺利利地进行。或者正如祁老爷所说的,数以百计的武林人士涌进了泾县,他们没有失败的理由。

    泾县,弹丸之地,守城的兵丁不足百人,还多是老弱之辈;至于那些衙役,更加不入流,他们在良善怕事的百姓面前能耀武扬威,可遇上了凶残的江湖好汉后,只能做缩头乌龟。

    所有不管怎么看,这陈三郎注定翻不起风浪来。

    想到这,郑阳明渐渐放下心来。

    咚咚咚!

    仓促的脚步声,不多久,就见一个汉子神色慌张地跑上来。

    祁老爷脸色一沉,喝道:“吴山,出了什么事?”

    那吴山连忙禀告:“祁爷,兄弟们顶不住了。”

    “什么?”

    不但祁老爷,郑阳明等人都忍不住失声,站立起来。

    祁老爷疑问:“怎么会顶不住?”

    吴山哭丧着脸:“这城里有高手。”

    “高手?”

    祁老爷闻言,倒有些不以为然。作为江湖上的一号人物,他可是见识过不少高手,其实就那么回事,高不到哪里去。当然,这个世界确实存在着百人斩,千人敌之类的,只是那等档次,堪称世外高人,凤毛麟角,怎么会在泾县出现?泾县是个老城不假,文化底蕴不浅,可没听说藏龙卧虎,有什么大人物隐居。

    旁边祁少爷插嘴问:“有多高?”

    吴山心有余悸地说:“非常高。”

    祁老爷面色一沉:“你且说说,都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黄须矮汉子,用双叉;一个红脸大汉,三尖两刃刀,据说是陈县令的门客,悍勇得很。咱们不怕死,可他们更不怕死,杀到一块,死的却都是我们这边的人……”

    说着,声音都在微微发抖,显得内心畏惧。

    怎能不畏惧,脑海浮现出那两个煞星模样,简直便是两尊杀人不眨眼的魔神。骇人听闻。

    江湖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主,按道理说胆子都很肥,否则怎么混江湖?

    祁老爷对吴山有了解,功夫算不上厉害,二三流的水平,但胆量十足,手上沾着不少血,敢夜闯乱葬岗。他现在被惊得脸色苍白,可见对方残暴。

    “门客?”

    祁老爷姿态变得凝重起来。

    衡量才能的一个重要标准,便是聚人。说白了,就是看你能聚多少人在身边,跟随你,替你卖命。数量是一个标准,水平高低更是标准。在江湖上,说的是啸聚山林;而在官场上,则是幕僚门客。

    陈三郎身边竟有两名如此了得的门客,倒有些出乎意料。

    郑阳明问:“就这两个?”

    “还有一个……”

    吴山急忙道:“这个是女的,而且是县尉,年纪轻轻,貌美如花,但抡起刀子来,又快又准又狠。刘家兄弟他们好几号人,都折在她手里了。”

    “辣妹子?本少爷喜欢!”

    祁少爷一听,当即按耐不住:“爹,我去领教领教。”

    不等回话,飞身直接从二层甲板跳跃下来。

    “这孩子!”

    祁老爷一跺脚,赶紧吩咐几名贴身护卫跟随而去,务必保护少爷安全。(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二章:雷霆手段,不费吹灰

    祁少爷有心卖弄,施展出得意轻功来,一缕烟般掠进泾县。他一进去,很快就发现不对劲:

    首先太安静了——派遣人数众多的江湖人士入城,他们可不是木头架子,可是带着特别使命:就是“闹”。

    不吵,何以闹?

    其次,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祁少爷居然找不到一个江湖汉子,静悄悄的,冷冷清清。

    间或有风吹拂,卷起一些枯败的树叶。

    人都到哪里去了?

    祁少爷鼻子一嗅,面色变得难看,他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融合在微风中,不曾消散。

    难道说,受指使入城的人都被杀了?

    怎么可能?

    祁少爷一咬牙,准备转到另一条街去看看。

    “少爷,情况不大对路,我们还是先退出去吧。”

    追上来护卫的一名汉子低声说道,他身材不高,但一身玄色劲装包裹之下,可见精壮的肌肉条条隆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尤其两边太阳穴高高凸起,一看便知是功夫练到家的显著外表特征。

    祁少爷冷哼一声:“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

    赶上来做保镖的足有八人,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个个都是好手,远非负责捣乱闹腾的那些游兵散勇所能相提并论的。并且祁少爷本身自幼练武,造诣也是不俗。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他执意要过去查看,跟随的人不敢有违,只好跟在后面。

    另一条街稍微宽一些。两边摆着些摊子,不过都是无人照看的烂摊子。凌乱得很,有些摊子上面遗落着来不及带走的事物。大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至于街道两侧的一间间房屋,全部关门闭户,声息全无。

    来到街道中,祁少爷站定,心头始终有疑惑挥之不去。先前吴山跑回船头上禀告,说城中有三个高手,己方伤亡二三十人。但这个数字比起总人数来,三分之一都不够,又不见有人逃出城去。那么,应该还有不少人在城中才对。

    难不成说短短时间内,这一批便全军覆没了?

    想到这,祁少爷皱起了眉头。

    “大爷天生爱横行,惯弄波浪翻不平;谁人心肝滋味美?看俺叉下瞧分明!”

    瓮声瓮气,街东头一汉子转出,口中唱道。

    这汉子五短身材,面容丑恶,两撇黄须。看上去,带着几分猥琐神态。其两手各自把持一柄叉子,寒光奕奕,迸发杀气。

    “天生地养水为家。碧波浩荡笑哈哈;谁家小儿不开眼,手起刀落响咔嚓!”

    街西头也晃出一个汉子,身形昂藏。器宇轩昂,脸如重枣。长须抚胸。别的不说,光是这份卖相便足以满堂红。

    他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刀。明晃晃,气势逼人。

    祁少爷诸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方的亮相,江湖气息十足,只是在他们看来,就有些嫌上不得台面,只有厮混在江湖最底层,诸如山贼水寇才会好这么一口。

    亮个相,唱一出,这等行头在真正的江湖人眼中,是相当幼稚的,不屑为之。

    一个黄须,一个红脸,祁少爷立刻想到这两位应该就是吴山口中所说的陈三郎门客,也是坐镇在城中的两个硬点子。只可惜,那位女县尉不曾现身一见。

    他一挥手:“上!”

    当即有四名保镖出列,分成两头,以两个对一个的规格迎了上去。

    祁少爷对自己的人有信心,要看看对方究竟有甚斤两:一个七品县令的门客,能厉害到哪里去?

    但很快,他猛地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双方的交锋时间短得惊人,只一个照面,就有血光迸飞,随即人便倒在了地上。

    祁少爷的人。

    交锋的过程快速而简单,等同于你砍我一下,我弄你一下。而且都是祁少爷的人先出手,先命中目标。

    问题在于,他们的杀伤如同挠痒痒,打到人家身上,眉头都不皱一下;反之,无论是叉子还是刀子,一出手即掠走一条生命。

    不费吹灰。

    这还怎么打?

    祁少爷一颗心仿佛沉进水里,哇凉哇凉的,不再犹豫,沉声喝道 :“走。”

    说走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他们没有正面突围,而是飞身而上,飞檐走壁,从左边的屋顶上走。一个个身形飘逸,端是了得。

    作为行走江湖的必备技能,轻功可是衡量实力的重要标准,当然要练得娴熟。

    祁少爷见到黄须汉子和红脸汉子既不拦阻,也不追赶,顿时松了口气。数人飞快跑到城门处,就见到一对衙役排开,中间一人,穿着县尉官袍,头戴纱帽,美眸皓齿,眉如远山。

    好标致的美人儿!

    刹那间,祁少爷竟忘了自己正在逃命,双眼看着她,目眩神迷。

    身边的护卫见状,暗叫“糟糕”:自家少爷生就一副自命风流的性子,见着美人就会犯痴病,浑噩糊涂。

    许珺双眼一眯,晒然一笑:“你们既然来了,就不用走了。”

    说罢,有锋芒在袖中闪烁。在她身后站着摆样子的衙役立刻便知道:大人又要大开杀戒了……

    风大了些,波浪汩汩作响。但这里是码头区域,地形优越,天然有着避风的条件,因而不足为惧。

    甲板上祁老爷莫名不安,他只得一子,万般宠爱,从不肯让他受半点委屈,眼下爱子闯进了泾县城中,怎能放心得下?

    呜!

    猛地一股劲风刮过,快疾得令人措手不及。咔嚓,竟是一面旗帜被拦腰吹断,被风卷到了水里。

    “这个……”

    祁老爷面色大变,狂风断旗,可是凶兆。在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懊悔,不该来泾县了。

    下一刻,船身忽然剧烈地一个晃荡,毫无预兆地被抛了起来。

    哗啦啦!

    宴席的桌子受不住力,上面摆放的碗碟纷纷滑落在地,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哎呦!”

    却是弹琴的女子狠狠撞了一下,失声痛呼。只是这时候,谁还有怜花惜玉的心,来关注她?

    “老爷,你看!”

    祁老爷扑到船舷上,朝外一看,一张老脸满是惊骇:狂风阵阵,不知因何而起;波涛滚滚,仿佛河神暴怒。更让人惊吓的,那波浪间黑气缭绕,汇聚成一大团,黑气里面似乎包裹着无数凶灵,煞气冲天。

    黑气裹挟着大风大浪,正朝着装饰华丽的船只吞噬而来。

    呼!

    一道巨大的水花被搅起,随即划过一道狰狞的黑影,观其形状,依稀是一条鳝鱼。

    只是,鳝鱼怎么会如此巨大?

    “妖怪,有妖怪!”(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三章:小民有心,大人无情

    半个时辰后,风平浪静,清风习习,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只是原本停泊在码头的华丽船只凭空消失,船没了,上面的人自然也是无影无踪。

    此刻,泾县的局势也已一扫而定。

    陈三郎原本让人留出了监狱位置,但最后被擒拿下来的人只得十多个,其余的都被杀掉了。

    这些江湖人士别有用心,其中混杂着不少穷凶极恶的歹徒,身上背负人命,更有些还是县衙张榜缉捕已久的累犯,却是死不足惜。

    “大人。”

    周分曹的声音响起,他不敢睡得太久,打个盹,一个激灵惊醒后,再也睡不着,赶紧跑出来,看有什么能做的。

    其实遇上这么一摊事情,他能做的并不多。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很多时候,大儒遇到兵也是一样,闹腾起来,一旦对方犯浑,便只能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了。

    周分曹是名儒不假,满腹经纶,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可能跟那些目不识丁的粗鲁江湖人士讲吗?

    完全是对牛弹琴。

    至于出谋划策,排兵布阵。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泾县就这么个情况,兵丁老弱,衙役脆弱,再怎么演排,都不堪大用。空城计那些,统统用不上。

    “当今时势,武力决定一切啊!”

    周分曹黯然一叹,前所未有地觉察到变化的趋势所在。他走出大堂,就见到陈三郎坐在主位上,正优哉游哉地捧着一卷书在看。不禁感到惊诧:大人不是该愁眉不展,火烧睫毛的吗?

    陈三郎放下书。微笑道:“周先生不睡久点?”

    “我心中忧虑,哪里睡得着……大人。现在情况如何?”

    陈三郎重新捧起书:“周先生,你还是回去再睡一会吧。若是累坏了身子,我去哪再找个人来处理县衙事务?”

    “可是……”

    “大局已定,无需担心。”

    “啊!”

    周分曹失声惊讶,大出意料之外。

    陈三郎翻过一页书,随口道:“一些跳梁小丑耳,狂风扫落叶,清理干净就好了。”

    周分曹心猛地一跳,有凛然的气息弥漫:刹那间。他眼中的陈三郎形象发生了某些不可揣测的变化,变得神秘、锋锐起来。

    “当当当!”

    街道上,衙役敲锣打鼓,高声喊道:“有不法之徒擅闯县城,蓄意闹事,县尊有令,全部缉拿审讯。今恶徒皆伏法,各位街坊邻居尽可安心。”

    这些衙役是陈三郎派遣出来安抚人心的。

    听到喊声,诸多百姓探头探脑出来。见到街道上空荡荡,干干净净。先前一个个气息凶悍的陌生人全部消失不见了,顿时放下了悬着的心,议论纷纷起来:

    “太好了。县城太平了。”

    “可不是,那些人可真可怕,一个个凶神恶煞。见着就心惊胆战。”

    “幸好我躲得快,赶紧躲进房屋关好门。前街的张大发跑慢了一步。就被人一巴掌打断了大腿。”

    “依我说,还是咱们的陈大人了得。把这些恶徒全部抓了。否则的话,我们跑得再快,门户关得再紧又有什么用?人家不会破门而入吗?”

    “对,大人英武!”

    人心汇聚,一道道无形气息如涓涓细流,从家家户户里升起,然后井然有序地汇聚向县衙。

    陈三郎坐镇县衙,若有所感,心中欢喜。泥丸宫中,《浩然帛书》跃跃欲动,等到众多气息靠拢,当即书页翻动,将气息一一接纳吸收进来,铿然有声。

    大堂外面,蟹和与雄平两个分左右镇守。它们乃是水族,而且阅历丰富,见识不浅,登时觉察到了,不禁抬起头来,面色有异:在它们看来,陈三郎这般直接吸纳人心,颇为不同寻常。

    民心与香火意念,其实本质相差无几。

    问题在于,百姓祭拜,献上香火。神灵得到之后并不会马上享用,而是施展出术法手段来清理过滤,将其净化,变成纯粹的念力后,这才敢进行吸取。这样的话,便能滤掉了因果,不会反噬。

    打个简单的比喻:天旱,百姓到龙王庙求雨,倘若神灵直接吸纳,要是没有降雨的话,那便是失信。那么被吸收的香火就会产生不甘之意,进行反噬。数量少的话倒没什么,但要是到了,凝聚如山,就算是大神都承受不住。

    同理,现在陈三郎如此原始地吸纳民心,不正犯了忌讳吗?日后一旦出了事,保不住泾县,数以千计的百姓因此怪罪怨恨他的话,那等反噬之力绝不好受,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蟹和与雄平却不知道陈三郎脑海里有着《浩然帛书》在,此书妙用无穷,自有法门规避某些因果。

    两个对视一眼,不敢说话,也懒得多想。反正只要敖卿眉在,公子自然会无恙。

    ……

    扬州依旧繁华,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刺史府肃穆安静,养着一股威严,使得人置身其中,自然生敬畏。

    元文昌为人,喜怒不形于色,不怒自威,但今日,他脸上分明露出了愠怒的神色。

    莫轩意躬身站在下面,他保持这个姿态已经足足一炷香时间。换了以前,即使再站一个时辰也无所谓,但眼下一身修为丧失,有伤患在身,便感觉一阵阵痛楚。

    “这么说,你失手了?”

    元文昌终于开口。

    “是,我没想到陈道远身边潜藏有高人。”

    元文昌淡然道:“本大人不问过程,只问结果。”

    莫轩意身子一颤。

    “下去吧,你是公子的人,你去找他领罪。”

    莫轩意默默退了出去,很快就站到元哥舒面前。

    元哥舒看着他,半饷之后一声叹息:“莫,你知道我非常欣赏你。但这一件事,确实是你没有办好。父亲很生气,我不敢有违。这样吧,你先返回洞庭休养,以后我会去看望你的。”

    听到他的话,莫轩意一颗心渐渐冰冷,他心里明白得很,这是因为元家父子看自己修为被废,成为了“废人”,所以才会被驱逐出去。虽然自己文武双全,但毫无疑问,当今大势,武力才是立足的根本,至于韬略那些,至少目前还没有多少施展的舞台。要施展韬略,必须先成为元家心腹才行,毕竟战略方针,至关重要,岂会轻易听纳别人的意见?

    因此,武力才是最具备表现力的。

    从某个意义上,元家派莫轩意去图谋陈三郎,就是一次投名状。无奈,他失败了。失败的结果,就是被无情驱逐。

    刹那间,莫轩意心灰意懒,也不多说,拱一拱手,回到住所,准备收拾包裹离开。

    然而这个过程十分郁闷,原本服侍他的下人不知从哪得知莫轩意被驱逐出府的消息,脸面当即端摆了起来,冷嘲热讽,各种刁难。盯着他收拾,仿佛在看着个贼似的。

    莫轩意心中大怒,他自幼拜得异人为师,学习天文地理,经文韬略,百般武艺。学成出师后,又游历王朝山河,随即隐居洞庭。说是隐居,其实是筹谋天下,待时择主而出。

    那时候,元哥舒三番几次拜访,诚意拳拳,这才能请得其出来。

    孰料时过境迁,现在已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境地。

    莫轩意按耐住怒火,拿着简陋的包袱大踏步离开。当出到刺史府外,抬头见天色苍茫,万家火烟,一时间心绪彷徨:天大地大,竟不知何去何从?

    回洞庭?

    以前住在那边,是为了等待明主,现在自己都成为了废人,回去还有甚意义?

    可不回洞庭,又该去何地?

    长长一叹,像是正与上空掠过的一只孤雁的鸣叫酬和:百般滋味在心头!(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四章:雷霆惊梦,天下苍茫

    刺史府中一片平静,元文昌治军严谨,治家亦然,一切都要井井有条,容不得造次。但凡敢喧哗嬉戏者,轻则棍棒惩戒,重则枭首示众。

    目送莫轩意离开,元哥舒眼眸中闪出痛苦之色,觉得空落落的,似乎失去了什么。

    说实话,他并不愿意将莫轩意驱逐出去。当其时,他不惜降尊,三番几次登门诚意相请,好不容易才将对方请出山。莫轩意武艺非凡,韬略更是不俗,指点江山,排兵布阵,都有独到之处,实打实的一位大将之才。自从跟随以来,立下不少功劳。

    在元哥舒心目中,一直视莫轩意和正阳道长为左臂右膀,甚为倚重。

    无奈天意不遂人心,先是正阳道长折在长安,现在又是莫轩意修为被废,被逐出府中。

    正阳道长的身死道消成为了元哥舒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他猛地发现,父亲已不再像以前那般看重自己……

    怎么说呢,好像道父的败亡,一下子败掉了原本笼罩在元哥舒头上的气运光环,形势急转而下,以一种无可挽回的势头坠落。他越想止住,却越是无能为力。

    扬州,一直是元文昌的天下。他不给于,别人就不能拿,即使儿子也不行。

    “小少爷。”

    元哥舒猛地回过神来,看着进来的老者。

    老者年约古稀,衣装朴素,一张皱纹纵横的脸,下巴处几根稀疏的胡须,看上去。就是个老态龙钟的槽老头子。

    元哥舒见着他,却立刻正襟危坐。毕恭毕敬:这个老人跟随父亲已经超过三十年,乃是不折不扣的心腹“老人”。在刺史府中有着很高的地位。

    “吴老,你怎么来了?”

    吴老微微一笑:“有句话,老爷要我转告。”

    元哥舒赶紧站起,拱手躬身,作倾听状——其实以他的身份,本不用如此。只是接连出漏子,故而要着力表现一下,挽回印象。

    吴老慢慢道:“老爷说,有些事情不该让外人知道。流传出去的话,让市井说闲话,不好。”

    元哥舒一听,心中凛然,两只手不禁拢得更紧了些:父亲传话的意思他听出来了,是要派人击杀莫轩意,不能让其离开扬州。

    莫轩意被驱逐,那么他就已经是个“外人”,而其一直住在刺史府。以前颇是做了不少事情,眼下离开,便存在走漏内幕的风险。

    想了想,慢慢道:“吴老。我想去见一见父亲。”

    “哦,你有不同意见?”

    “我觉得莫轩意不是那种管不住嘴巴的人,他知道深浅。绝不会乱说话。”

    吴老叹了口气:“他是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敢断言。小少爷。我只是传话的人,至于听不听。那是你的事……嗯,老爷已经出去,到衙门处理宗卷事务了,今晚都不会回来。”

    元哥舒听到,明白事情已经注定:父亲的性格说一不二,做出的决定不容改变……在其心目中,从来都是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我明白了,我会派人办妥的。”

    说完,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离,眼神变得涣散开来,失去了焦点。

    离开刺史府,一时间莫轩意也不知该去往何处,信步而行,只觉得天下茫茫,竟无处安身。

    “罢了,明日一早便出城坐船,顺水下南方。看看这江南景致,权作消遣散心,然后再做安排。”

    打定主意,脚步变得轻盈。

    街道上人群熙攘,很是繁华热闹。

    砰!

    突然间,一人撞到他身上来,随即很快地低头没入人群中。

    莫轩意右手突兀地多了一团事物,他面色古怪地拿起来,见是一团纸,就闪进巷道偏僻处,展开纸条观看:

    “西风杀,公速离。”

    六个蝇头小字,写得潦草,想必写的时候时间非常仓促。

    看完,莫轩意低下头去,只觉得被一桶冰水当头浇落,浑身湿透,冰冷得整个人都激灵起来:“我莫轩意真是瞎了眼,选择了如此‘明主’,哈哈哈!”

    顿了顿,喃喃道:“深山苦学二十载,壮志凌云上青天;雷霆响处惊故梦,一寸雄心一寸烟。”

    片刻之后,慢慢抬头,神色逐渐坚定:“纵然修为被废,但想要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

    迈开步子,再无任何的犹豫拖沓,大步朝北门走去。

    ……

    泾县的秩序完全恢复平静,本是小城,容易管理。眼下又人心思齐,井井有条。

    陈三郎让周分曹坐镇城中,他则出城前往陈家庄。

    经过这段时间的建筑,村庄基本已经完工,建立了起来。总体上,都是依据当初陈三郎描绘的蓝图来建设的,核心是内庄,外庄石墙围绕圈地,一排排房舍节次鳞比,很是干净整齐。

    村庄之外,则是整片的田园,中间一条宽达五丈的大道,两边种起一株株杨树,洒下绿荫。

    看上去,一派大好的田园风光。

    只不知道,当天下大乱,战火延绵之际,这个风光能否保得住。

    陈三郎实在没有十足的信心。

    村庄中,他已经吩咐周何之挑选精壮,开始军伍式的训练,把他们练起来后,再进行武装,便可以抵御敌寇的攻击。

    当然,陈三郎最为依仗的还是养在泾河的水族妖兵,目前由鳝鱼精带着。这鳝鱼精等于是他暗中布置的一枚棋子,等闲不冒头,是以敖青都不曾留意到它的存在,得以躲过一劫。

    倒是蟹和与雄平两个,他们扮演的角色更多的在于是亲随,曝光率高,瞒不住气息。

    另外,逍遥富道那边豢养的道兵不知养得怎么样了,只要有所成,亦能成为巨大的臂助。

    陈三郎更没有忘住在泾县的许念娘,那可是高手高手高高手,远非寻常力量所能比拟衡量的。

    心中快速地计算己方拥有的实力数据,陈三郎稍稍安心。

    进入庄中,与老周等人商议事情,随即登上山去逍遥观,却见观门紧闭,门口上张贴一张黄符纸,纸上没有画符文,写着字:观主闭关,概不见客。

    看来,这道士真是受刺激,要潜心进修了。

    “嗷呜!”

    护观神兽旺财从观门下方的狗洞钻出,见到是陈三郎,马上变得温顺。

    陈三郎呵呵一笑,取道下山回泾县。

    刚入城门,迎面见到衙门捕头赶出来:“大人,卑职正准备去找你呢。”

    “哦,发生了什么事?”

    “卑职不知,周先生说是有万分火急的事,让你赶紧回衙门。”

    万分火急?

    陈三郎心头掠过一片阴影。(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五章:惊雷无声,乱世有因

    陈三郎跟随对方回到衙门,见到周分曹正在大堂中来回踱步,一副愁眉深锁的样子。其听到脚步声,赶紧抬头,抢步迎上来:

    “大人。”

    顿一顿:“你们都先下去吧。”

    捕快衙役等识趣,纷纷告退,很快,堂中就剩下周分曹与陈三郎。

    周分曹贴身取出一封书信:“大人请看。”

    陈三郎接过,打开,细细读起来。

    这一封信,乃是周分曹的好友从长安寄来的——周分曹故交不少,亦有朋友在京城做官,因此能获取消息。

    信中所写,却是一个非常不利的消息:皇帝病重,已经整整一个月不能上朝理事。

    这等情况之下,朝野人心浮动,非常不安。

    在以前,这皇帝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不甚管理朝政。但话说回来,只要他好端端地在宫中,便等于是一面旗帜,起码能镇压得住。然而一旦身体出现问题,那么原本就蠢蠢欲动的诸多事端立刻便会爆发开来。

    皇帝的身体问题,已经传扬好一段时日了。又没有立太子,致使下面皇子明争暗斗不休,朝野也是分成派系,互相攻击,乱糟糟得很。

    周分曹好友在书信中说道,已经有好些大臣在派系争斗中被抄家下狱,境况悲惨,他也感到心意惶惶,甚至有了辞官还乡,以避祸害的念头……

    此信周分曹已经读过,因此忧心忡忡,见到陈三郎回来。这才微微感到安定:不难想象,现在的长安。定然已是一口巨大的漩涡,水流激荡。人稍不留神,就会被卷入其中,遭受杀身之祸。

    “想当初大人金榜题名,得皇帝青睐赏识,钦点为状元,何等风光?然而他却一心想要外放为官,宁愿回来当个七品县令,也不在京中担任更高品阶,更容易升迁的翰林院修撰。莫非早有预料,因而远走?”

    莫名地,周分曹掠过这般念头:真是这样的话,陈三郎的成熟就超乎想象,根本不像是崭露头角的年轻读书人。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境况的天差地别,莫说年轻人,就是年纪大的人。恐怕都难以保持冷静淡定。

    要知道历朝历代,科举放榜之际,因为听到自己高中而狂喜奔放,甚至于出现疯癫症状的考子并不少见。更有的欢喜过度。干脆一头栽倒在地,上演乐极生悲的戏码。

    陈三郎高中状元,但表现得很是平静。龙君梦中相邀,写就一篇《岳阳楼记》。当为映照: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说得容易。真要做到,实在太难太难。

    故而这篇文章流传出来后,士林中有不少“前辈”颇为酸溜地表示陈三郎写此文,不过是标榜清高,沽名钓誉而已。

    不过周分曹越是与陈三郎接触相处,越是感到他确实有诸多不同,只是具体之处,又觉得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毕竟一直以来,陈三郎都是游离在衙门之外,全权放任,根本没有正经坐过堂。

    他是县令,可又不像个当官的;但周分曹却有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个县衙,陈三郎才是无可取代的主心骨。

    看完信,放下信纸,陈三郎面色看不出什么来。

    周分曹忍不住道:“大人,皇帝病重,此事肯定瞒不住,可能扬州方面早已知晓。”

    说到这,心一突:

    自从陈三郎上任,凶险一桩接着一桩,并且有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意味,难不成元文昌早就知道皇帝将不久于人世?

    众所周知,是皇帝安排陈三郎来担任泾县县令,并以圣旨宝剑为护身符,因此就算元文昌视其为眼中钉,但除非揭竿造反,否则不会直接撕破脸皮。

    但皇帝一旦驾崩,情形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说元文昌是否有异心,即使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陈三郎都将失去最大的靠山。

    周分曹无法不担心,他现在已经和陈三郎坐一条船,船沉了,会一起死。死,他倒是不惧,关键壮志未酬,如何甘心?

    “先生,你的看法是?”

    陈三郎神态平静地望过来。

    周分曹回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没有说开来,相信陈三郎一定明白其中意思。

    陈三郎自是明白,缓缓道:“倒未必。”

    “未必?”

    周分曹有点糊涂了。

    “呵呵,元刺史乃是做大事的人,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筹谋,反而懒得理会咱们这个偏僻小城呢。”

    周分曹身一颤抖:“你的意思是……他们真得敢篡逆?”

    声音都有点抖。

    对于很多老派儒者而言,他们思维习惯往往难以转弯,总觉得王朝天下,世世代代,都不会改变。

    周分曹已经算是比较开化的了,可有些事情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陈三郎一字字道:“夏禹失鹿,这个天下,要乱了。”

    这是他再一次在周分曹面前坦白出“诛心之言”,毫无遮掩。

    嗡!

    周分曹只觉得脑袋一声炸响,身子失去力气,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陈三郎的话,简直等于是惊雷,于无声处响起,震撼心扉。

    ……

    入夜的扬州,繁华不改。

    扬州总衙,元文昌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丝不苟。此时此刻,他的身上,竟然披挂整齐,全副铠甲,仿佛下一刻,他就能奔出衙门,骑马舞刀,上阵杀敌。

    元文昌从戎多年,浴血无数,身上自然有杀伐之气隐隐显露。如今重甲披身,更增气势,宛如一座大山,镇压在总衙之上,镇压在整个扬州之上。

    扬州太守王应知坐在下面,大气不敢喘一口。

    元文昌一直没有开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王应知知道刺史大人在等待什么,关于长安,关于皇帝,或者,关于其他。

    然而无论是什么,这个骨节眼,别的人都不该说话。

    近日来,刺史大人对于爱子元哥舒的处置仿若一声惊雷,惊得下面的官员心肝儿都要跳出来。

    元哥舒自幼聪慧,善读书,有韬略,甚得欢心,年纪轻轻就在虎威卫担当要职,被称为“少将军”。

    多年以来,在很多幕僚眼中都已将他当做是刺史大人的接班人。因此一直都有不少地方官员和幕僚对元哥舒亲近示好,宛如成就一套班子,就等着元文昌年老体衰退下去了。

    当然,要是元文昌有什么头热身冷,出了意外,元哥舒立刻便能取而代之。

    然而就在今年年关后,元哥舒突然被禁闭,他身边的心腹一个个出了事,最近的例子,便是莫轩意。

    猛地间,所有人才发现事情原来不是那么回事:元文昌的年纪还没有那么老,并且以他的武力修为,其还能保持精力很多年。而这样的情况之下,下面的人纷纷靠向元哥舒,正犯了极大忌讳。

    在皇室中,触犯忌讳等于是死;元家虽然比不上皇室但显然也是朝着那方面靠拢,很多秩序原则,甚至更加严酷。

    众人如梦初醒,不禁流下冷汗,赶紧进行各种补救措施。

    元文昌对待元哥舒,本身还传递了一层意思:我对我的爱子,都能毫不留情,何况对待外人?

    不知过了多久,堂上燃烧着的蜡烛蓦然炸开一个灯花。

    噔噔噔!

    有人叫道:“鹰羽卫有密信呈报。”

    在扬州,虎威卫是征伐利器,那鹰羽卫就是情报系统。

    “呈交上来。”

    很快,一名鹰羽卫健步上堂,呈交上一封用红漆密封住的信件。

    元文昌亲自打开,扫了一眼,嘴角忽而露出了微笑,显得心情大好,随后朗声道:“石麻子反了。”

    王应知一听,明确刺史大人要等待的东西终于等到,只是心中有莫名情绪翻动,暗叹一声:这个天下,乱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六章:石破天惊,风生水动

    夏禹九州,幅员辽阔,不乏名川胜地。在其中,首屈一指的自是“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的洞庭,除此之外,还有蜀山、昆仑、青城、崂山、龙虎山等,都属于难得的洞天福地,超然世外。

    这些洞天福地,毫无例外都被修者开辟了道场,并且成立派系,形成传承,千百年来,源远流长。

    传承,是一门大学问。时间巨大的腐蚀性、人心的不可揣测性、以及时代潮流的变迁,都会对传承造成致命的打击。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传承已经被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化为尘埃,甚至连文字记载都不曾留下;更不知道有多少传承虽然一直延续,但早已发生了诸多变异,变得面目全非……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总有些古老的传承始终如一,屹立不倒。毫无疑问,以这些传承为核心的门派宗门,拥有不可丈量的深厚底蕴,赫然是庞然大物。

    大者,绝非说门徒众多。事实上,越是古老的宗门,弟子往往越是稀少。因为其招收徒弟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万里挑一。根骨、天赋、悟性、道缘、心性等,都有严格的衡量要求。

    候选者稍稍有些不达标,都会被拒之门外。

    弟子少,并不意味着凋零。由于修者,特别是修为精深的修者,他们功法参玄,拥有无法想象的大神通,寿命又是十分绵长。这样的人物,在凡俗眼中,赫然为神仙。

    既然能被称为“神仙”。又岂是等闲可以度量的?

    一个人,能抵万众。

    话说回来。弟子难觅毕竟也不是件好事,比如那崂山。传着传着 ,传到这一代,就剩下逍遥富道这一根独苗了,老一辈的都已死绝,而以他目前的境界,不知要熬多久,才能恢复宗门过往的风光。要是他有个什么行差踏错,冬瓜豆腐,也就意味着传承断绝。崂山成绝响。

    有见及此,不少宗门想到了法子,主要便是在凡俗世间建立别院分场,一来能够大范围的进行筛选弟子;二来能扩充增加宗门的影响力;第三,广收信徒,收集香火念力……

    这些方面,做得最好的,自然是释家。

    在夏禹王朝,释家本是外来者。然而自从白马驮经而来,短短几百年时间,却已在九州中生根发芽,蔚然成气候。

    释家传承。讲究大开方便之门,人人可成佛,门槛极低。经义传播后,自是信徒云集。很快就凝聚起群众基础;反观土生土长的道门传统,信奉天人合一。求自然,因此往往避世而居,最喜欢往高处跑,神秘倒是神秘了,但对凡俗而言,却太远太远,遥不可及。

    民心最为现实,太远的东西,他们看不见、看不到,于是自动忽视,即使供奉香火,但心中缺乏虔诚,多是做样子。

    久而久之,释家兴旺,而道门式微,就成大势所趋。

    在过往朝代,国师基本来自龙虎山,而到了夏禹,护国法师已是白马寺的专用位置。

    形势不妙,道门中也有睿智者,纷纷进行补救措施,好比昆仑,就在各地开辟了道观别院。

    然而因为教义内容、传道方式、关注点等等不同,道门开辟别院的效果甚是一般,想要从释家中收回失地,任重道远。

    道门终极追求长生,可长生何其虚无缥缈?比雾花水月还要不可捉摸;而释家讲因果,今生来世。

    人生一世,生老病死,都是常态,都是身边触手可及的境况。

    两者一比,哪家更容易深入人心,得人信奉,不言而喻。

    路子不好走,又有道门另辟蹊径,关注天运龙脉,直接入世,选明主,扶龙庭,当国运巨变,天下易主,便可通过国策,灭释立道。

    这样的想法听着疯狂,但并非不可行。

    该想法的始作俑者,便是青城正一道;随后,又有别的道门纷纷效尤,下山奔赴各大州域寻找明主。

    至于暗地里,还有多少势力在九州中活动,扶植代表,那就不得而知。

    可以说,各大刺史之所以暗怀异心,与这些势力在背后鼓惑不无关系。

    试问一下,当有得道高人天天在你耳边说你“天生异象”、“可谋大事”云云;隔三岔四,又有某些祥瑞征兆发生,意有所指等等。

    在这般情况之下,人心自然便会发生变化。毕竟,成为封疆大吏的将军,谁没有野心?

    野心一旦遇到机缘,便会无限膨大。当膨大到了顶点,嘭的,终于爆发。

    当月,初九,蛮州刺史石破军公然上奏朝廷,请求蛮州自治,不再受夏禹管辖。

    石破军,因为脸上多麻子,又称“石麻子”,性残暴,嗜杀。其担任蛮州刺史十五年,杀戮无数,地方闻其名者,无不惊骇失色,两股战战。

    蛮州本为南蛮荒芜之地,开化不深,多有土著野族,自从划入夏禹版图,屡屡有叛反暴乱之事,朝廷不堪其扰,于是派遣凶猛的石破军率领三千亲卫铁甲入蛮州,任刺史,实施铁腕镇压。

    石破军自上任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不知斩杀多少土著野族,用鲜血写成了大大的“安定”两个字。

    十五年间,蛮州再无事端。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时过境迁,成为蛮州太上皇的石破军一封奏疏,要自立为“蛮王”。

    此事,与造反无异。

    消息的传播,在特殊渠道之下,传散得无比快速。其他州域的刺史大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便接到了情报,窃喜者有之、冷笑者有之、晒然者有之,但不约而同地,他们几乎都是按兵不动,更没有任何表态,而是保持沉默,等待事态的下一步发展,然后才谋而后动。

    他们不同石麻子。

    石麻子性格暴躁凶虐,所以他最沉不住气。别人不当出头鸟,他偏偏不信邪,要做第一个,因为他身边的**师算卦,得出奥义:石破天惊,风生水动。

    这一卦,大吉。

    **师断言,石破军率先发难,夺得先机,很快就成为潜龙,将或吞噬到最多的夏禹龙气,日后成就,大事可期。

    对此,石破军深信不疑。这**师虽然不是来自什么古老道门,但同样来历非凡,出身“修罗教”,而且行事风格与石破军很是契合,因此深得倚重。

    随着石破军的崛起,相信修罗教也将大发光芒,驾临天下,入主中原。

    接到石破军的奏折,引起朝野大哗,许多臣子纷纷上书痛斥,请求朝廷出兵讨伐,剿灭逆贼;却也有大臣担忧一旦出兵,引起天下大乱,会风崩离析,酿成巨祸……

    最关键的是,能拍板拿主意的皇帝病重,昏迷不醒;下面皇子争斗不休,意见难以统一;至于内阁首辅萧易安,一向是个和稀泥的主,这等大事,却也不敢武断。

    此等要事,居然耽搁了下来。既没有出兵,也没有答复。

    然而根本不理会朝廷态度,石破军上书之前,早已筹谋妥当,选定吉日,穿黄袍,登高位,自封“蛮王”,公告天下。(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七章:龙脉乱动,民望安得

    青城幽秀,山岭郁葱,诸多山峰白云缭绕,飘然出尘。高处白云间,有道观耸立,世俗不可见,不可接近。因为要抵达彼处,就得翻越过无数沟壑山涧、悬崖峭壁,纵然是猿猴飞鸟,见着也愁,何况凡人?

    道观深沉,若隐若现。其中一座殿中,端坐一道人,白发苍苍,束成道髻,用一根碧玉簪子插住。他的面容,肌肤莹莹若玉,竟比婴儿还要娇嫩两分。

    白发童颜,不外如是。

    道士坐在一方蒲团之上,蓦然有所感,睁开眼睛。刹那间,其眼眸中仿佛有两道光华飞出,纵横千万里,观望大地,尽在一瞬。只是看真些,又如同错觉,一切归于淡然,眼神炯炯,只是带着一股阅尽红尘的沧桑:

    “龙脉乱动,天地玄黄,气息驳杂,正是入手良机。”

    道士淡然自语,忽而伸手一弹。

    “咚!”

    一声钟响。

    只片刻,有六名道士依次入殿,俯拜于地上,齐声说道:“请师尊吩咐。”

    白发童颜的道士目光一扫,缓缓道:“自从正阳以身殉道,时日忽忽,便到今朝。”

    听到“正阳殉道”,六名道士忍不住露出激愤之色。

    “正阳下山,肩负道门重任,付出良多,乃大功,不可抹杀。然而你们可知为何为师不允许尔等下山复仇?”

    六名道士摇头:“请师尊明说。”

    “天下气运,错综复杂,莫可名状。正阳施展秘法。却遭受反噬,依为师看。必有玄机,或为预警。”

    “预警?”

    六名道士露出疑惑之色。其中一个问道:“师尊,你的意思莫非是说正阳师兄扶龙庭扶错了?怎么可能,元家少将军,可是……”

    顿一顿,不敢说下去。

    师尊叹一口气:“我固然修道百年,但也会错的,你的质疑并无过错。”

    元哥舒,正是他决定的对象。

    闻言,六名道士尽皆磕首。连呼“不敢”。

    “大势丛生,气机混沌,有谁敢说看得明了?现在召唤你们来,便是让你们下山,正光、正德。”

    “在。”

    “你们两个,去蛮州。看石破军如何,若不可为,即取道去凉州。”

    “遵旨。”

    两名道士毕恭毕敬。

    “正元,正平。你们去中州。记得,多看看洞庭。”

    “遵旨。”

    四名道士领了旨意,转身退出大殿,殿中就剩下两名弟子。

    “正衡。正通,你们去扬州。不用急着去刺史府,先找着那个人。看一看,待时而动。”

    “是。”

    六名弟子全部离开大殿后。白发道士忽而微微一笑:“此时此刻,想必那些老朋友们也都按耐不住了吧。”

    说罢。重新合眼养神,大殿归于沉静。

    ……

    石破军自封为蛮王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散开来,扬州与蛮州比邻,挨着,因而消息传过来得非常快。

    当然,在讯息蔽塞的古世界,消息飞扬得如此迅猛,背后定然有着某些手脚在推波助澜。

    总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

    消息传到泾县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日薄西山,染出半天红霞。

    陈三郎在衙门。

    这些日子,他都在衙门,主持县衙大小事务。

    自从武林人士闹县城事件后,陈县令的威望空前高涨。若说以前,他顶着状元郎的光环当上县尊,本地人多是满怀亲切之意,却并无多少敬畏。可不是嘛,当初的傻呆子形象还在脑海浮现呢。

    但现在,百姓的心中,这形象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些武林人士够狠吧,个个都是亡命徒,杀人不眨眼,可蜂拥进泾县后,竟被陈大人全部拿下,杀的杀,抓的抓,一网打尽。都说“恶人还需恶人磨”,岂不是说陈大人比他们更“恶”,更“狠”?

    不管怎么说,作风硬朗却又不滋扰民生的官,百姓都是很喜欢的,最重要是靠得住,关键时刻,镇得住场面。

    对于这一事件,普通百姓没有想太多,而地方乡绅阶层却嗅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几乎同时段发生的另一件事,更恍若地震,令得整个泾县都抖了抖:

    一夜之间,祁家府没了。

    在泾县,祁家府本是最大的豪族,黑白两道通吃,底蕴深厚,但这样的家族门第,说没就没了。

    抄家的是泾县衙役,带队的是县尉许珺,而罪名是“祁家勾结汪洋大盗,窝藏恶徒,强掳民女,滥杀无辜……”

    抄家之后,县衙收到的状告书竟达一尺之厚,都是痛诉祁家恶行罪过的,简直可以称为“馨竹难书”。

    作为地方一霸,祁家府所作所为早已足够满门抄斩,只是在以前,没有人敢动他们罢了。至于县衙,甚至于府衙,两者和祁家府的关系你知我知,根本不会做事。

    如今,陈三郎以雷霆手段,一举斩杀之。令得百姓拍手称快,纷纷想当然地以为状元郎果然厉害,手持圣旨宝剑,所向披靡,太威风了。

    这画面便仿佛是戏台上的“钦差大臣”,奉旨巡视,专杀坏人,为民做主。

    而在地方乡绅眼中,立刻想到这是县尊大人杀猴儆鸡呢,于是乎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在第二天,急忙备上厚礼,前往县衙拜访。

    又有些人深谙门道的,却是暗暗冷笑,觉得陈三郎此举大犯忌讳,乃是取死之道,风光不了多久了……

    对于外界纷扰,陈三郎并不多加理会,仍在消化着得到的益处:抄家祁家府,得到金银珠宝无数,刀枪剑棒,兵甲之类更是数百——光凭这些,便足以让祁家府上下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过当下朝廷法令式微,软弱无力,却难以搜查追究。

    东西全部充公,县衙前所未有的充裕富足。

    除了食物财富,陈三郎还发现无数蓬勃的气息拢聚而至。泾县是小城,城中人口不多,可泾县管辖地域并不算小,民众万千。在其中饱受祁家府欺凌压榨的为数不少,他们解脱之后,对于陈大人感激不尽,一时间,民望汇集。

    这些,正是陈三郎一心要外放为官的根源动力。民心民望,是呆在京城担任什么翰林院修撰所无法企及的。

    气息源源,汇聚起来貌似不少,可陈三郎却明白,距离满足远远不够,还需努力。不过当下,他努力要做的事便是重新淬炼一件法器。(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八章:富道出关,神蚕消息

    陈三郎曾拥有一件不俗的法器,配合《缚妖诀》使用的黄麻绳,当初让逍遥富道出手,炼化了一块陨星宝石进行融合,提升品质,从而使得它升级为玄品法器,颇为难得。

    只可惜,在与敖青对阵之际,一个照面黄麻绳便被对方夺了去。

    区区一件玄品法器对敖青而言,并不以为然,可陈三郎家底浅薄,自然心疼。心疼也没办法,敖青被净空和尚击败,想必已经回去洞庭了。即使不回去,陈三郎也不希望她去而复返。

    家中敖卿眉还在疗养呢,最需要时间缓冲。

    玄品黄麻绳没了,陈三郎只得另起炉灶,重新练过。这一次,他淬炼的方向和目的性与过去不大一样。

    以前淬炼法器,念着专精一途,把功夫灌注在一件事物之上。毕竟法器淬炼,除了材料品质之外,最重时间积累。好材料可遇不可求,而时间同样是硬性条件,难以投机取巧,没捷径可走。

    正因为如此,在修者界,高阶法器并不多见。至于更高层面的法宝,自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了。

    陈三郎上一件黄麻绳之所以在短短时间内能够晋升为玄品级别,离不开那一块陨星宝石。只不过陨星宝石乃是珍稀材料,眼下去哪儿找去?

    没有好材料,陈三郎决定先炼制些粗胚事物凑合用着先。他让人到市面上购买了十条结实的普通黄麻绳回来,然后把门一关,于是开工。如今的他非吴下阿蒙。修为增长不少,加上以前有过成功的炼制经验。这一次,并没有太耗心神。便弄了两条半成品出来。

    说是半成品,皆因威力实在不敢恭维,粗劣得很,属于聊胜于无的那种。

    捏着两根颜色斑驳的黄麻绳,陈三郎很不满意地出来,正好被周分曹看见,问道:“大人,你拿这绳子作甚?”

    陈三郎抬头回答:“缚猪。”

    周分曹听见,鼓起了眼睛。

    中午之际。有客来访,却是出关的逍遥富道,穿一身整洁道袍,头发梳洗得油光可鉴,不知抹了多少猪油上去。瞧他面色,颇有自得之意。

    果不其然,一问之下,原来这道士利用阴阳葫芦练出了一批实力不俗的道兵来,并且摸索出了别的玄奥用处。实力大有增长。

    “书生,本富道有一件天大好处与你。”

    道士语不惊人死不休。

    陈三郎打量着他,半信半疑。

    “真的,出家人不打诳言。”

    “你也算出家人?”

    闻言。逍遥富道嗤之以鼻:“出家人并不等于一定要整天吃斋念经,戒色戒杀生。”

    对于这一点,陈三郎点头表示赞同:“什么好处?”

    “一束神蚕丝。”

    陈三郎听见。眼眸顿时亮起来:小龙女传授《缚妖诀》的时候曾经提及,淬炼配套绳索最佳的有三种原材料。其中一种,便是神蚕丝。

    神蚕丝乃真正的天材地宝。珍稀之物,价值十分惊人。

    逍遥富道怕他不懂行情,指着缠在他手腕的两根劣质法器,傲然道:“你这两根绳子刚整出来的吧。”

    “是。”

    “不是我吹嘘,只要往这两根绳子里掺进一丝神蚕丝,它们立刻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晋升玄品的淬炼时间,至少可缩短三分之二。”

    道士洋洋洒洒地说道:“当然啦,本道并不建议你这么做,太浪费了。”

    陈三郎倒不怀疑,手伸出到他面前:“拿来。”

    “拿什么?”

    “废话,当然是神蚕丝啦。”

    逍遥富道满脑门黑线:“我没有。”

    陈三郎当即给了他一个无比鄙视的眼神。

    “但我知道哪里有。”

    “哦,什么地方?”

    “崂山。”

    逍遥富道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嘴角情不自禁抽了下。

    崂山乃天下名山之一,位于雍州。

    “什么意思?”

    陈三郎问,觉得奇怪。他知道道士便是崂山嫡传弟子,当代的独苗儿。以前陈三郎一直认为逍遥是下山历练,行走天下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内中另有文章故事。

    “在崂山的山峰中有神秘峡谷洞穴,其中一处生长着一对神蚕。”

    陈三郎摸了摸下巴:“我算听明白了,你是要我与你一起回崂山,联手去拿神蚕丝?”

    “不错,拿到之后,我一丝一缕都不要,全部归你。”

    陈三郎嘿然冷笑:“问题在于,就凭我们两个,能杀得了一对神蚕?”

    神蚕乃天下异种,寿命极长,百年才算成熟,再百年,才会吐丝。其丝纤细如芒,呈现透明状,然无比坚韧,水火不侵。神蚕为异种,本身剧毒,十分霸道,属于公认的至毒之物,等闲不敢沾染。

    所以,想要从神蚕身边拿走神蚕丝,相当不容易。

    陈三郎有自知自明,就算和逍遥富道联手,但面对神蚕依然一点把握都没有,更不用说是一对神蚕了。

    道士斯条慢理道:“这个不用担心,山人自有妙计,你尽管与我来便是了。”

    “你说清楚点。”

    陈三郎不愿意在懵懵懂懂的情况下去雍州。

    “我崂山道场中,有宝物能克制神蚕的,只要你帮我将此宝物拿出来。”

    “啊!”

    陈三郎有点搞不清楚,据他所知,崂山道统早已式微,传到现在,就剩一根独苗了。那么,崂山的宝藏之类,不都应该传给了逍遥富道吗?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倒不是那么回事。

    道士道:“一句话,你到底帮不帮我?”

    “当然帮,不过我还要交代些事务,才能离开。”

    逍遥晒然道:“本富道就不明白了,你好端端一个世外高人不做,偏要当什么官,这不是自寻烦恼吗?”

    陈三郎含糊回答:“你不明白就对了……我们此行大概要多久?”

    逍遥富道想了想:“来回的话,十天足矣。”

    “十天……”

    陈三郎沉吟道,这个时间还是能够抽得出来的——当下形势,蛮州石破军自立为王,搅动了天下波澜。至于扬州方面,注意力全部被吸引过去了,也无暇再对付自己这边。

    “好,我答应你,明天一早出发。”

    得到他应承帮忙,道士笑眯眯的去了,他也要回观里做些准备。(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九章:返乡之情,崂山之变

    天蒙蒙亮,陈三郎与逍遥富道在城外码头汇合。许珺等一众人都来送行,颇有些依依不舍。

    晨风吹拂着周分曹的胡须,这个面目黝黑的儒者神色复杂,却是想不明白陈三郎此去究竟为何:

    “太不负责任了……”

    心里不禁微微责备。

    虽然说泾县小城,日常基本没甚事务处理,即使有,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陈三郎毕竟是一县之尊不是?岂能轻易离开?

    “先生,泾县就交给你了。”

    陈三郎微笑说道。

    周分曹连忙拱手:“大人尽管放心,早去早回。”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陈三郎一挥手,与道士一起登上乌篷船,挥手与众人作别。当船只开动之际,忽见城墙之上,青衫磊落,形容寂寞。

    正是许念娘。

    看见他,陈三郎心中大定:泾县有其在,便宛如杵着一根定海神针,稳如磐石。

    “泰山大人的伤,估计好得差不多了。”

    至于其他,陈三郎亦有安排,这泾河上下,虾兵蟹将上千,可不是野生状态下的一盘散沙,而是经过精心培训的。虽然比不过逍遥富道豢养的道兵,但战力不容小视,足以和精锐官兵一较高低。

    这些水族妖兵的头领,便是蟹和、雄平,以及鳝鱼精。

    内外结合,水陆聚力,把个泾县经营得像铁桶似的,除非有大兵压境,否则都无所畏惧。不过当下扬州方面正在密锣紧鼓地筹谋大事。短时间都不会理会泾县了。

    后方无忧,陈三郎才放心远行。今日其穿着和往常差不多。一身儒衫,儒巾束发。看上去,就是一个标准的弱冠书生。肩上依然背负书筪,里面放着文房四宝等笔墨用品。

    对此,道士相当纳闷:他们这趟回崂山是要做重要的是,还背负纸墨那些作甚?岂不是累赘?

    陈三郎看出了他的纳闷,一拍书筪:“道士,实不相瞒,里面装着的,可都是宝贝。”

    道士随口敷衍道:“也许。”

    认定其是读书读进了骨子里。许多习惯难以磨灭改变。

    乌篷船扬帆,顺风顺水漂流而去。

    天下九州,扬州的地理位置可以说是最南边,外边疆域出去,便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波涛壮阔,传说海中有仙岛神山。扬州陆地这边,呈现长条形状,与蛮州、雍州、中州、名州四大州接壤。

    当然。这个接壤面积有多少之分,其中数中州接壤面积最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疆域切面,至于其余三州。就是挨着一小块地方。

    崂山在雍州,陈三郎与逍遥富道选择路线,取道最直最快的。先是坐船。等抵达南阳府地面,下船后却不再用普通的出行方式。而是作法运转神通。

    崂山符咒,修界一绝。不同的符箓能发挥出不同的作用。其中风遁符张贴在双脚下,念动咒语,能让人速度飙升,腾云驾雾般。

    到了偏僻无人处,逍遥富道当即取出四张风遁符来。

    这些符箓,长约一尺,通体紫黄色,上面的符文笔走龙蛇,弯弯曲曲,却又井然有序,十分和谐,一看便知是精心刻画出来的,效果足以得到保证。

    道士自己贴了两张,然后帮陈三郎贴好,再交代一些注意事项,随即作起法来。

    呼!

    先是微风习习,但很快风声大作。

    刹那间,陈三郎只觉得仿佛被一股大风卷住身子,嗖,人就往前飞腾而去。

    快,真快!

    他掌握有水遁之术,但与眼下的风遁相比,竟稍稍有所逊色。转念一想,随之释然。水遁借助的是水力,风遁用的是风力,论起绝对速度,水力自然不如风力的迅猛了。

    符箓挥发,速度固然快,但不可持久,约莫半个时辰就会损耗殆尽,换新的符箓继续。

    过南阳,穿原阁府,经锡山镇,最后入雍州……一路腾云驾雾,闲话不提,第二天傍晚时分,已经赶到了崂山范围。

    正如别的名山大川一样,崂山占地极广,绵延几百里,其中山峰竞秀,山林郁葱,景色十分优美。

    仿佛回到了家一样,远远看见那一片清幽的峰峦,逍遥富道便露出了欣喜的神态来,忍不住张开大叫:“我逍遥回来了!”

    声音鼓荡,惊起鸦雀一片,扑腾腾乱飞。

    陈三郎倒能理解他的心情,其自幼被崂山道士收养,一直在山上长大,如今回来,怎能不心绪澎湃?

    “什么人在这里鬼叫,吵得大爷拉不畅快?”

    突然间,前面山坳转出一个黑汉子来,身材魁梧,面如锅底,乱糟糟的头发随便用根草绑住。他一手提着一把鬼头刀,一手提着裤腰带,嘴里骂咧咧道。

    黑汉子走过来,打量着道士和陈三郎,面露狞笑:“原来是你们两个不长眼的家伙,竟敢到这荆棘岭来,识相的乖乖把身上钱财全部交出来,也许本大爷一高兴,放你们一条生路。”

    顿一顿,笑容更加灿烂:“今天该本大爷发市,出恭都能撞到两只肥羊。”

    听他口吻,竟是个山贼。

    陈三郎好不诧异:这不是崂山吗?虽然只是外围地域,但终归已经到了地头上,怎么有贼寇晃荡?

    正常情况下,名山大川都有修者占据,经营开来,开辟道场,形成道统。修者超然红尘,但对于道场颇为爱惜,根本不会容许有乱七八糟的人出没。贼寇占山为王,却也不敢太岁头上动土,到名山大川里胡作为非,一旦惹恼了修士,便等于自寻死路。

    逍遥富道面色一沉,毫不废话,一张符箓突然出现在右手拳头之上。符箓大发光华,黄澄澄一团。光华化形,竟化成一个凶猛狰狞的虎头。

    虎头猛地张开大嘴,咆哮着扑向黑汉子。

    这是符箓威能,并不能真的发声,但让人看见,心生惊惧,觉得虎头是真的,咆哮如雷。

    “哎呦!”

    完全搞不清状况,正得意洋洋的山贼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叫:“你,你是崂山道士?”

    说着,连滚带爬,往后便逃。他刚才裤子还没有系好,此刻慌张,掉落下去,露出个锅底般的屁股,还被拌得摔了个四脚朝天。但他吓得不轻,什么都顾不着了,只拼命往丛林里逃跑。

    逍遥富道并没有追,黯然一听,问:“书生,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有点。”

    “呵呵,现在的崂山,已经不是以前的崂山了。”

    幽幽说着,道士望着渐暗的天色,又是长长一叹,眼神变得迷离起来。(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章:雍州乱状,其祸不远

    “现在的崂山,已经不是以前的崂山了。”

    当投宿在一个名叫“泗水镇”的小镇上时,陈三郎越发对道士的这句话有所体味。

    暮色苍茫,夜幕初上,破落的小镇在夜风中更显萧索,如同一个可怜柔弱的小动物,惊惧于某些莫名的可怖事物,而在瑟瑟发抖。

    逍遥富道和陈三郎的到来,并未引起多少注意。镇上的居民已经所剩无几,幸存者基本为老弱病残,哪里有功夫去理会别人?

    “悦来客栈!”

    普通得烂大街的招牌名,门口竖立一根高约三丈的竹竿,竿头上挑起来的写着店名的布条儿早已褪色,多处破损,要是扯下来,直接就能当抹台布。

    客栈门口的木门不知去向,用一块厚实的黑色帘布取而代之。这种帘布防风性相当好,防寒也不错,在风雪弥漫的冬天,把布帘子一放,便能把冰寒拒之门外。

    来到客栈门外,陈三郎犹自左顾右盼,见到四下都被黑暗笼罩,一座座房子隐在其中,静悄悄,似乎全无人住。那些房子多处破烂,明显带着人为毁坏的痕迹。

    战乱?

    脑海掠过这个词的时候,陈三郎心中一凛,开始搜索关于雍州的情况,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这样的:雍州刺史郭宏贪图享乐,日日声色犬马,年年征选秀丽民女入刺史府,以供其,美其名曰:开后、宫。

    郭宏的年纪倒不老,四十有五,正是年富力强的年龄段。不过他并无争霸天下的野心。满足于做一个能够独断专行的封疆大吏。在他看来,雍州已经成为一个王国。而他就是国王。

    既然如此,何必还要耗费苦心地去图谋。去篡逆?

    造反不是一件轻松活儿,披坚执锐,劳心费神,出生入死,最后若是事不成,九族都要遭受灭顶之灾。

    这就是各大刺史拥兵自重,却迟迟不敢揭竿的根源。只有像石破军这样暴性子的,敢为天下先。

    反正这样的事,对于郭宏来说。想一想就算。天天锦衣玉食,晚晚美女轮流侍寝,足矣。

    上位者奢靡,雍州官场则糜烂不堪,买官卖官,比比皆是。这对于民间百姓而言,绝对是灾难。各种名目的税赋,多如牛毛,层层搜刮下来。民不聊生,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因为税赋太重,没有活路,许多百姓要么啸聚山林,靠打家劫舍为生;要么就是逃亡。逃到别的州域去,比如扬州。

    扬州自古富庶,元文昌铁腕经营。虽然也有不少额外加的税赋,但总体来说。还是相对宽松,勤劳的人。起码有口饭吃。

    一路而来,陈三郎与道士选择走的是偏僻山路,故而对于雍州民情并无具体贴切的了解,现在到了泗水镇歇脚,才发现情况远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这个样子,祸不远矣。”

    陈三郎心里一声冷笑。

    郭宏想在地方上做太上皇,注定是黄粱一梦。石破军自封为蛮王,走出了最重要的第一步,稍有战略的话,只怕很快就会攻打雍州——蛮州位于最西,大半面积都与雍州接壤,十分便于攻杀。

    逍遥富道倒不像他这般想这么多,伸手撩开黑帘布,踏步走了进去。

    陈三郎跟着进去,立刻发现客栈里头灯火明亮,只是空荡荡的,一个客人都没有。

    一个瘦骨伶仃的店小二正趴在一张木桌上睡觉,柜台那边,掌柜的也不遑多让,蒙头大睡。

    忽然间,这掌柜似乎听到了脚步声,猛地抬起头来,见到来了客人,一张肥脸以惊人的速度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两位客官要住店,还是吃饭?”

    顿一顿,扯开喉咙吼道:“阿炳,来客人了,还不起来招呼?”

    一吼之下,那店小二竟然没有醒。

    掌柜大怒,随手拿起算盘就扔了过去。

    这一扔,不偏不倚,似乎已经演练过许多次了,熟手得很,啪的,正中店小二的脑袋。

    “哎呦!”

    店小二阿炳急忙跳起,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却十分灵动,与瘦巴巴的身形很不吻合。他反应甚快,把一条毛巾往肩膀上一搭,跑了过来,满脸殷勤的笑:“两位客官,请往这边请。”

    抢在前头,把一张木桌擦了擦。

    陈三郎两个便坐下来,道士问:“现在有什么吃的?”

    店小二苦着脸回答道:“今年闹饥荒,镇上的人跑得差不多了,家畜都没人养,菜蔬也没人种……”

    文不对题地扯了一通。

    道士不耐烦地道:“到底有没有吃的?”

    “有,有肉有菜……嘿嘿,就是价格比往常贵了点。”

    敢情前面说的,都是为后面说价。

    道士不废话,伸手一掏,啪的,把一锭银元宝摔在桌子上:“好肉好菜尽管上,好吃的话,有赏。”

    这一锭银元宝足有十两重,块头大,成色出众,一下子让店小二瞪得眼珠子不会转弯。其一把拿过,眉开眼笑:“两位客官稍等,好肉好菜马上就来。”

    道士又问:“有酒吗?”

    “有,有。”

    有钱能使鬼推磨,见着对方如此阔绰,店小二甭管问什么,都说“有”了。这两位客官风尘仆仆,一个道士跟一个书生的搭配,看起来怪怪的,却瞧不出来竟是有钱人。

    逍遥自诩“富道”,标准的财迷,在泾县开设道观,间或施展神通手段,不用多久便拥有一批虔诚信徒。诸多信徒到逍遥观烧香拜神,更有不少香油钱送上,都被他一一笑纳。另外,陈三郎还赠送了田产给他,租给农户劳作,租金也是一笔收入。

    日长月久,积累下来,颇有财产家私。

    不过道士爱财,纵然有神通手段,却从不用强取或者盗取,这一点,倒和“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用多久,一盘盘肉便端了上来,有羊有牛,还有一只肥鸡,夹起来吃,味道还不错。随后上了一坛酒,这酒水就差了,很淡。不过这等地方,凑合也罢。

    上完酒菜,店小二靠在柜台上,挤眉弄眼,朝着掌柜打眼色。掌柜略作沉吟,悄悄用手掌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一路奔波劳碌,逍遥富道肚饥,吃相凶猛,风卷残云般就把一整只肥鸡吃得只剩一地骨头渣子,陈三郎慢了,连鸡屁股都捞不着一块来吃,他一拍桌子:“小二,你躲在柜台跟掌柜嘀咕什么?”

    “没什么……客官还要什么?”

    店小二连忙跑来。

    “再杀两只鸡!”

    啪的,这次轮到陈三郎露白,黄灿灿,居然是一片金叶子。金光闪闪,把店小二的脸都映黄了。目光幽幽,恨不得把金叶子给吞掉。

第两百五十一章:黑店被黑,山上来人

    吃饱喝足,逍遥富道翘着二郎腿,用牙签剔着牙,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完全没有半分高人风范。

    陈三郎叫道:“小二,开两间上房。”

    “好嘞。”

    店小二阿炳满脸堆笑,带着他们上楼。

    两间房间挨着的,里面很难得地保持整洁,虽然设施简陋了些,但睡一晚绝对没问题。

    陈三郎扔出一锭赏银:“小二,一会搬两桶热水上来。”

    道士瓮声瓮气:“本道不洗澡。”

    陈三郎瞄他一眼:“既然如此,一桶够了。”

    店小二拿了赏银,千恩万谢地下去,等转过楼梯,满脸笑容顿时换成狰狞之色,来到柜台处,埋怨道:“掌柜的,刚才我对你打眼色,你怎不理会?”

    掌柜摸了摸满是肉的下巴:“我琢磨着,还是禀告给山上知晓好些。”

    店小二嚷道:“山上来人,还不把这两只肥羊剥皮炖肉,咱们只能喝口汤。要是我们悄悄做了,神不知鬼不觉,把钱一分,多好。”

    掌柜眼睛一瞪:“噤声,要是惊动了他们,汤都喝不上了。”

    店小二嗤之以鼻,满不在乎:“怕甚?这两个家伙一看便是雏儿。刚才要是你同意下了麻药,现在都能磨刀开宰了。”

    掌柜却不大同意地道:“我瞧着这事玄乎,一个书生怎么会和一个道士走在一块?”

    “也许半路结识的,也许是朋友,有什么奇怪?那些书生游历。不经常借宿道观庙宇的嘛。我刚才仔细看过了,一个文弱。一个假正经,都没有武功底子。动起手来,我一刀便能结果一个。”

    闻言,掌柜冷笑一声:“说得轻巧,要是撞到铁板,咱们吃不了兜着走……不对,那道士看着依稀是熟面孔……”

    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皱着,苦苦思索,喃喃道:“难道竟是崂山道士?”

    店小二惊讶地道:“崂山道统不是被灭绝了吗?这一脉本来就人丁冷清。山上都被占据了,哪里还能冒出弟子传人来?掌柜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胖掌柜面色有些凝重:“凡事无绝对,这崂山道士好歹传了上千年,定然有门道。至于山上的事,也不简单,似乎在暗中捣弄着什么。”

    “管它搞什么,咱们守着这鸟不拉屎的镇,就图横财。”

    说着。压低声音:“掌柜的,别怪我不提醒你,前一阵子蛮州反了,闹得沸沸扬扬。咱们雍州与蛮州相连。只怕过不得多久便会乱的。一乱起来,没个准数,身边要是没钱。就得等死。”

    胖掌柜瞥他一眼:“原来你早有离开的想法了。”

    店小二倒坦然:“我与你共事多年,实不相瞒。有好日子过。谁愿意做这等亡命徒?只要有了钱,找个地方定居下来。买上田产,娶一房美娇娘,岂不逍遥快活?”

    胖掌柜面色阴晴不定,这样的想法念头,他何尝没有动心?叹口气,道:“咱们这个勾当,一旦污了手,哪里还洗得干净?”

    店小二嘿然一笑:“你多虑了,等到战事起,兵荒马乱的,谁理会你以前做过什么?一句话,有钱好办事……”

    话题一转:“你看楼上的两只肥羊,我估摸着身上至少带了好几百两的银子。大好机会,几年未必等得到一个,要是错过,必定后悔终生。”

    胖掌柜被他说得动心,语气迟疑地道:“以你之意……”

    “我稍后先送热水上去,等他进了桶洗澡,我便弄破窗纸,点一管醉仙香,任他再有本事,也得栽在咱们手里。”

    那醉仙香乃是一种迷香,药性极强,人闻到之后,不用片刻功夫便会头脑昏沉,倒地昏迷过去。

    店小二与胖掌柜两个开黑店多年,用这手段很是害了不少人,其中一些,还是声名赫赫的江湖高手。诚如老话所说:“老师傅怕闷棍”,下三滥的手段名声不好听,但的确管用。

    “嘿,这醉仙香是什么香,听着似乎不错的样子,能否卖几管给我?就算价格高些也无妨。”

    突兀的声音,惊得店小二与胖掌柜都是一跳。

    店小二瘦棱棱的身子飞快扭转过来,那细长的脖子扭得迅速,真担心会一下子给扭断了。

    胖掌柜则抢出柜台,他原本藏在柜台里面的身躯远比想象中还要宽大几分,仿若一口大水缸。

    一瘦一胖,形成鲜明对比的两个,目瞪口呆地望着出现在楼梯的陈三郎。他们刚才对话,其实并不大声,更非常有经验地提放着,可谁都没有发现陈三郎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儿的。

    事情败露,瘦小二目露凶光,猛地冲上楼梯,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柄精巧的匕首,当胸便朝着陈三郎搠去。

    而胖掌柜的行为却是恰恰相反,直奔要冲出门外——他本就怀疑陈三郎两个人来历有问题,不是寻常旅客闲人。眼下陈三郎悄无声息地出现,更加证明了这一点。因此其第一反应不是发难,而是逃跑。

    他跑得飞快,这速度与肥胖臃肿的身材非常不相符,简直像一头狂奔的野牛。

    砰!

    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胖掌柜惊惧地望着将自己挡住的黑色布帘,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回事?这布帘居然硬得像一堵墙……

    胖子被反弹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额头一个大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又红又肿。

    随后,他便见到笑吟吟的道士出现在自己面前,看那笑容,宛如一只把老鼠玩弄于鼓掌的猫。

    胖掌柜咕声吞口口水,艰难地回过头去,正看见瘦伙计软绵绵地倒在楼梯上一动不动,凶多吉少的样子。而那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书生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连手都没有动过,倒下的店小二与他完全没有关系。

    “惨了,真得撞到了铁板……”

    胖掌柜已经无法隐藏住内心的恐惧,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陈三郎笑道:“应该是我问你们想要干什么才对,又是肥羊,又是迷香的。”

    胖掌柜被他笑得毛骨悚然,但求生的念头盖住了一切:“两位大侠饶命,我上有七十岁的老母,下有……”

    道士听得心烦,一脚踢在他肋下:“废话少说。”

    胖掌柜吃痛,但不敢叫唤出声,死死地忍住。

    接下来的事情好办了,陈三郎开始问话,胖掌柜有问必答,竹筒倒黄豆,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都说了,只求换得一命。

    事情和预料中出入不大,不过一些情况也具有情报价值。

    说完之后,胖掌柜眼巴巴地看着逍遥富道,他倒有眼力,没有被两人的外表所迷惑,比如说这书生看着文质彬彬,但很不好说话。道士虽然凶巴巴,可并无杀意。或者说,人家根本没有把自己看在眼里,生死随便。

    忽然间,外面街道上马蹄如雷,起码有数十骑疾驰。

    胖掌柜一听,脸色顿时变了:糟糕,山上来人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二章:不堪回首,痛下杀手

    马蹄声响若奔雷,似乎要将沉寂的小镇子震翻起来。

    “这些家伙,来得忒慢了些。”

    逍遥富道满不在乎地说了句。

    犹自倒在地上的胖掌柜听得暗暗心惊:看来还是低估了这位道爷的胆识和手段,人家根本不把山上的人看在眼里。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般时候山上怎么会出动如此多的骑士?莫非出了什么事故?又或者,他们是奔着书生和道士来的。

    两种可能性,倒以后者更接近事实。

    想到这,不禁露出苦笑:对方早已在外面闹了一场,可笑己等还想使用下三滥手段来谋财害命,真是自寻死路……

    “书生,你在这儿稍坐片刻,本道去去便回。”

    道士说着,一踏步,伸手撩开门帘布,施施然走了出去。

    陈三郎相信他的功夫,对付外面的骑士毫无问题,便坐下来,手指在桌子上轻轻一敲。

    “咚!”

    这一声仿若敲在胖掌柜的心头上,震得他一骨碌爬起来,飞快地斟茶递水,满脸赔笑。必须表现殷勤呀,要是惹书生一个不开心,随时人头不保。在这泗水镇上开黑店,春往秋来,其与瘦小二两个合伙可没少下药打闷棍,手上很是沾染了性命鲜血。若是依照律法来判,足以杀好几次头了。

    茶水还不错,看来这胖掌柜把珍藏的茶叶“奉献”出来了。

    刚喝第一口,陈三郎便听见门外面的怒喝声:“你究竟是什么人?”

    没有回答,显然逍遥富道已经第一时间动手。一瞬间。马声悲鸣,人生惊叫。裹挟着兵器霍霍的挥舞声,交杂在一起。乱成一团。

    “崂山道士,你竟是崂山道士!”

    逍遥一出手,必然动用符箓,如此一来,明眼人一看便知,自然会瞧破他的来历路数。

    这些占据崂山的人并非寻常啸聚山林的贼寇,在路上,逍遥已经说了个大概,因而陈三郎了解内情:

    崂山一脉。传承千年,但其实在百年前就呈现式微衰退的迹象。此时执掌山门道场的正是逍遥的师傅,他已是近一百五十岁的岁数。

    虽然说修者长寿,但长寿不代表长生,长生才是终极的境界追求,也是最难实现的目标。天下道统多矣,道释两家鼎立,其中经典宗卷数不胜数,但真正能阐释长生奥义的。凤毛麟角,稀少得可怜。

    道家炼金丹,释家修金身,都是各自道统一路传承。被不断总结归纳出来的两大修炼路线。而其中最被认可的一条修炼大原则是,要想长生,必须拥有一件纯阳法宝。淬炼之,与己身合。可不朽。

    这说着简单,但法宝的稀少性注定了长生的难度。

    闲话少提。言归正传,不同的道统,自然各有高低长短。崂山传承的精华都在符箓之上,对于长生研究不深 。故而几代传承人的寿命只是比普通人绵长,但与别的正统传承来说,就显得不够看了。

    比如昆仑、蜀山那些,甚至青城,得道者寿五百年以上的都有不少。崂山呢,三百寿已是一大纪录。

    崂山衰败,人丁冷清,自然引得外人觊觎。百年来,遭受了一**或明或暗的攻打冲击。

    这加剧了道统的败落,当传到逍遥这一代,已是强弩之末。正是在这样的背景情况之下,逍遥不得不离开崂山。道场被外敌侵占,许多积蓄被抢掠一空。不过那些修者并未停留在崂山上开辟新的道场,而是选择离开。皆因崂山此地,来龙去脉有所欠缺,并不算是一个真正的洞天福地。

    修者离开,留下这么个地方,却便宜了贼寇。很快就有一伙强人进驻,占山为王,好不威风凶恶。

    强人们打家劫舍,杀人越货,把崂山一带弄得凄风苦雨,原本在此安居乐业的百姓都生活不下去了。有能力有办法的青壮们纷纷迁徙,背井离乡。

    贼匪凶悍,雍州方面也不是坐视不理,曾经派遣兵丁来剿匪,然而他们来到崂山,不是被贼寇打埋伏,就是直接冲杀,竟是抵挡不住,反而被杀得落花流水,死伤无数。

    由此可知,这伙强人的厉害,以及雍州兵力的孱弱。

    强人的首领乃是一位道人,法号“铁冠道人”,据说曾经在蜀山学剑,后遭弃,流落为寇。其善使一口宝剑,确实了得,多次官兵围剿,都是被这口剑给杀跑的。

    道统几乎被毁,道场被占,逍遥开始四海为家的生涯。在没有了解状况的情形之下,陈三郎实在想不到这个嬉皮道士竟有这般不堪回首的悲催人生经历。在以前,他也未曾提过半句。

    而现在,学有所成的他,终于回来了 ,要回来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逍遥没有说,只含糊交代此物事关重要。当初因为某些难言之隐,无法带着离开。

    对此陈三郎表示疑问:那些侵占崂山的修者就没有搜索发现?

    道士呵呵一笑:“我崂山除了精通符箓之外,对于阵法禁制也极有研究。东西留在一个隐秘的大阵中,不谙窍门的话,根本拿不到。”

    陈三郎倒不怀疑,毕竟崂山方圆那么大,那些修者总不可能将诸多山岭倾翻过来。

    道士还说了,能降服神蚕的事物也在同一个地方。

    陈三郎一听,大约有几分明了:这是崂山家底珍藏呀!小金库什么的,最有爱了。

    所以对于此行,陈大人颇有期待。

    当到了崂山范围,见着本来山清水秀的地方被贼寇搞得乌烟瘴气,逍遥富道心中早憋着火。眼下这把火,开始被点燃。他走出去,与蜂拥而来的骑士遭遇,一照面立刻便痛下杀手。

    这些骑士是出来搜索的一支分队,个个长得彪悍,孔武有力,但想要抵挡愤怒的逍遥富道却嫌不够看,只片刻间,便被杀得人仰马翻,哭爹喊娘:

    “快逃呀,逃回山上禀告给大王知道……”

    “神仙饶命!”

    有贼寇看见逍遥富道利用符箓召唤出的六丁六甲黄巾力士,被吓得够呛,干脆跪地求饶。

    在客栈里头,陈三郎没有坐多久,一杯茶还没有喝完,呼的,黑帘布被揭开,道士大步迈进来,杀气腾腾。

    他身上道袍干干净净,不染尘埃,不沾血腥,但陈三郎感受到了那股宣泄的怒火和杀气:要知道,崂山原来是他的“家”呀!

    道士坐下来,将一壶茶水直接往嘴里灌,咕噜噜地喝起来。

    胖掌柜在一边看得眼皮子直跳,他倒不是惊惧于道士的杀气,而是觉得这一壶如此滚烫的茶水就那样粗暴地喝进嘴里,岂不是真正的“铜牙铁齿”才会安然无事?有这么一张强嘴,吃火锅都不用吹气了。

    喝完茶水,道士吐一口气:“很快,他们就要下来了,咱们等着。”

    陈三郎明白他的意思,下一批来的人,就不可能再是那些关于横行霸道,实则不堪一击的普通贼寇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三章:冤家路窄,客栈火拼

    啪!

    细微地爆开一点灯花。

    灯下,陈三郎与逍遥富道坐着,俱是闭目养神。道士在默念道经,书生在观想帛书,各有各忙。对于他们来说,等待反而是难得清闲的功夫,独处而坐,绝不会感到半点无聊。

    倒是苦了站在一边侍候的胖掌柜,以他的体型和重量,长久地站立便是一种罪过。更何况,为表示卑逊,还得弯着腰杆子。久了,就感到一阵阵酸麻;更久些,头开始晕,腿开始哆嗦,冷汗一层层冒出来。

    但他不敢乱动。

    他揣测不出书生和道士的心思,只怕动一下会引起误会,接着引来杀身之祸。

    胖掌柜心里只盼望着,山上的高手能早点赶来。相信第一批人被杀得落花流水之后,肯定能引起大当家他们足够重视,随即倾巢而出。那样的话,乱战起来,便有趁乱脱身的机会。

    胖掌柜心里发誓,要是能逃走,定要远走他方,隐姓埋名,洗手不干了——这些年在镇上开黑店,积攒了一笔银子。

    又过了些时候,胖掌柜只觉得快要瘫软之际,呼的一下,客栈黑布帘子终于被人撩开了。

    几乎同时,陈三郎两人睁开眼睛望过去,微微一怔:

    黑帘布被撩开,一前一后走进两名道士。

    道髻梳起,一丝不苟,长眉朗目,鼻正口方,都是留着三缕胡须,飘飘然拂在胸前;他们身量都颇高,以至于进来的时候还得微微弯一下身子。

    见到两名道士身上所穿的道袍纹饰。太极图案,陈三郎和逍遥富道面色俱是一变:

    刹那间。陈三郎就想起了正阳,想起了以前那个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的道士影子。对方可一直在不断地算计着他,在京城之际终于爆发,差点要了陈三郎的命。

    这是难解之仇。

    毫无疑问,现在突兀地出现在悦来客栈的两名道士都是来自青城,都是正阳的师兄弟,他们为何在此?

    陈三郎心神有些飘忽,却没有留意到逍遥富道的神态,他竟面色铁青,咬牙切齿起来。

    胖掌柜见到有人来。下意识便以为是山上来人了,正暗自窃喜,可看清楚来者模样,十分陌生,又不禁大失所望。不过转头瞄见坐着的道士和书生,倒似另有蹊跷:

    难不成,这两家先前便结下过梁子?

    胖掌柜做的勾当,最善于察言观色,陈三郎与逍遥富道表现得如此显眼。要是还看不出来,他一双招子岂不是白长了?

    想着,悄悄往后一挪——

    “书生,动手!”

    就听得逍遥富道大喝一声。长袖卷动,嗖嗖,飞出两张符箓。

    这是禁制之符。内含奥妙,能把人束缚住。限制修为。他先声发难,果断出手。陈三郎都有些始料不及。

    陈三郎反应也快,意念一动,新近炼制成的黄麻绳霍霍飞舞,朝着两名青城道士当头套下。

    他当前的修为手段,除了驾驭斩邪剑外,就只得这一套。斩邪剑乃压箱子的杀手锏,等闲不示人;故而还是抛绳子吧,虽然威力粗劣,但聊胜于无,能杀个出其不意。

    两人先后出手,显然出乎两名青城道士的预料之外。他们路过此地,本想着进来打尖歇脚罢了,哪想到刚入门就遭受到了袭击?

    “大胆!”

    其中一个道士大喝,亮出一柄法器,是个拂尘,长约三尺,碧玉把柄,万千丝缕。

    拂尘当空一撩,正打在飞来的一张符箓之上。

    砰!

    光华爆发,如敲巨鼓。

    “哎呦!”

    那胖掌柜已经退出了好几步远,只等再走数步,就能躲进楼梯底下——那里有后门,可以逃之夭夭。他正面露喜色,一声大响,仿佛重重地敲在心坎上,他大叫一声,往后便倒,再没了声息。

    执拂尘的道士反应迅速,一举打散了攻击而来的符箓,可他的同伴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这道士明显应战经验浅薄,见到符箓打来,赶紧往侧边闪躲,立足未稳,身上一紧,便被一根绳子绑住了。

    他大惊失色,正待挣开,但就在一瞬间,那道符箓找到了空当,立刻将其笼罩住。下一刻,该道士便发现自己手脚像是上了千斤枷锁,动弹不得。

    “正德师弟!”

    执拂尘的道士见状颇为急切,要施展术法来救,可逍遥富道哪里肯容他,攻势如潮,一下子将其逼开。

    陈三郎没想到自己一记绳套便建功,心中微微诧异:难道这两个道士打扮得出尘脱俗,浑然世外高人,实则败絮其中,只是花架子而已?

    原来青城一脉最擅于望气堪舆,对于近身打架,实在不甚精通。尤其这两位,常年在山上打坐修炼,实战经验极为肤浅,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是以一下子便被禁锢住了一个。

    “你是崂山弟子?”

    执拂尘的道士正光认出了逍遥富道的来历。

    逍遥嘿嘿冷笑:“现在才认出来,迟了点。”

    正光道士顿时记起一桩修界往事来:当初崂山式微没落,引得不少宗门觊觎,其中便有青城一脉。侵占崂山之际,青城还出动了十名道兵。怪不得对方见着己等,一言不合,立刻袭击,这是冤家路窄呀。

    想过这一层,他不再废话,师弟那边虽然被禁锢住,但那符箓应该有时限性,只等师弟调整好,不用多久便能破困而出。到时候,己方胜算大增。不过让人担心的是,那个书生不知甚来路——先前听逍遥富道叫嚷,两者似乎是同伴来着,那样的话,就不好办了。

    “没办法的话,那就出道兵吧!”

    念头掠过,正光道士虚打一记拂尘,左手腾出,拿出一方圆盘。

    这圆盘看着像指南针,但中间空圆,凹下去,倒像砚台内磨墨的地方。他口中念念有词,道一声“疾!”

    唰!

    两道光影浮现,转眼凝结成实体,却是两个魁梧的光头大汉。他们上身赤膊,肌肉如虬,壮实得吓人。脸面之上,眉毛胡须,半根没有,面色苍白,目光呆滞,恍若僵尸般。

    释家有佛兵,道家有道兵,而不同宗派炼制道兵的术法门径也有不同。至于道兵的胚子取材,最常见的是妖类。降服妖怪,用秘门神通豢养,训练为兵;又或者取材于人,但这个“人”有诸多讲究,比如生辰八字,五行根骨等,都要契合,才符合条件,很是玄乎,故而也比较难找。这“人”要是被选中,便会被修者施展手段抹杀其灵智,然后用特殊材料淬炼体质,将其打造得皮肉坚硬如铁,刀枪不入。

    这样的手段,等若是把活人活活练成僵尸,实在有伤天和。

    然而修者修炼,本心自然,能仁慈,能狠辣,能活人,能杀人,并无多少畏惧忌惮。

    这一点,对于青城一脉最为显著。眼下正光道士召唤出来的两名道兵,便是用活人炼成的。

    “杀了他们!”

    一声令下,两个光头大汉原本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眼眸中红芒迸发,摄人心神。

    呼!

    一名光头大汉一拳就轰向逍遥富道;另一名光头大汉迈开大步,“腾腾腾”地冲向陈三郎,观其气势,简直像是一头野牛在狂奔,他张开双臂,看样子似乎要给陈三郎一个热情的拥抱。

    只可惜要是被抱住的话,陈三郎恐怕会被抱得拦腰而断。

    陈三郎急忙驾驭另一根落空的黄麻绳飞回,将光头大汉绑住。

    “哼!”

    光头大汉双臂一振,那根黄麻绳“噼里啪啦”地断成数截掉在地上。这一断,便等于毁了。

    陈三郎倒吸口凉气,这也太强悍了吧,举手投足间便把法器破掉,简直神力凶残——当然,他现在的绳子只是半成品,粗劣得很。

    “道士,你的兵呢?”

    对方来势汹汹,不好抵挡。

    逍遥富道回答:“莫慌,就来。”一拍腰间的阴阳葫芦,黑风喷薄,影子绰绰,张牙舞爪般杀出十多只虾兵来。

    这些虾兵个头比寻常的起码高上一尺,更加健壮,不过形貌依然保持下半身为人,上半身虾头。没办法,选材的问题,虾兵本是最低等的水族妖类,资质差得很,潜力上限早被限定了,很难突破。

    不过个体能力不足,胜在数量多。

    “你竟炼出了道兵?”

    正光道士吃一惊。

    道兵可不是那么容易练的,首先能够装载道兵的器物就颇为稀少,没有的话,一切免谈。其次练道兵需要时间,这才能练有所成。他们带在身边的这两个光头道兵,还是师尊赐下,用作护卫,不到不得已,不能轻易动用。

    这一用,不料对方立刻还以颜色,招出了十几头来。

    刹那间,瞧往逍遥腰间的那口葫芦时,眼神就变得炙热:那可是一件难得的宝物呀,要是拿到手,自己不就可以练兵了?

    得得得!

    客栈内的火拼且不说,外面突然间又是马蹄声大作,狂雷滚滚般,但见一条火龙从崂山方向蔓延下来,数百人的大队伍浩浩荡荡,刀枪明晃,正气势汹汹地杀向泗水镇。

    目标,悦来客栈!(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四章:书生板凳,贼寇插手

    这队人马足有数百,把持着火把,延绵成一条浩浩荡荡的火龙,朝着悦来客栈进发,来势汹汹。

    领首一个,作道人打扮,脸皮微黑,三缕短须,戴一顶漆黑的铁冠,坐在一匹健马之上,神色十分笃定,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望过来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原本崂山道场破落,又无其他修者进驻,便留下了可乘之机,让许多流寇盘踞起来。流寇势力大大小小,也有七八股之多。后来铁冠道人来到,仗着一口宝剑,一日之间将所有流寇收服——不服的,尽皆斩杀了。

    从此之后,盘踞崂山的强人大一统,归这铁冠道人统治。

    今日,铁冠道人听到有喽啰禀告,说山上来了崂山道士,这道人心中一凛。他曾学术法,知晓些秘辛,自然明白“崂山道士”意味着什么。马上便派遣数队人马下山,四处搜索对方行踪。入夜,便有人逃回山上,说在镇上遭遇到崂山道士,死伤惨重……

    于是,便有了现在大队人马倾巢而出的场面。

    众多贼寇做惯姿态,并无行军的纪律,大呼小叫的,到了镇上,把悦来客栈团团围困起来。

    如此动静,只惊得镇上残留的居民心惊胆战,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为要大祸临头,无不畏缩在角落处,祈求老天庇佑。

    一直以来,泗水镇因为太过靠近崂山,饱受贼寇涂炭。年轻的女子,无论相貌。只要被山贼看中,便会被掳上山去;至于青壮男子。敢于反抗的,当场斩杀……镇上的人没了活路,只得纷纷逃亡。

    时至今日,原本一个数千人口的繁华大镇,就剩下几十等死的老弱病残,死气沉沉。

    铁冠道人来到客栈门外,勒住马,一挥手。

    立刻有心腹手下抢上去,口中大喝:“里面的人听住。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

    毫无营养的叫喊刚嚷了一半,轰的,一声巨响。

    但见客栈前面的墙轰然倒塌,砖石乱飞。

    蓬蓬!

    无差别的溅飞击打让好几位山贼中招,头破血流。喊话那个最惨,被一块砖头狠狠地砸到嘴上,满嘴牙齿几乎全被打落,一下子懵了。

    人惨叫。马悲鸣,本就懒懒散散的队形即刻作鸟兽散,远远退开。

    客栈里面光华爆发,有莫大的力量迸射而出。竟然把整座房子都给打烂掉,化为废墟。

    这时候,外面的山贼们终于看清楚里头景象了。一个个惊吓得目瞪口呆:

    “那,那是什么?”

    “巨人?”

    “妖怪。是妖怪呀!”

    逍遥富道挥使的水族道兵样子本就狰狞,虾头人身。张牙舞爪;而青城道士正光指挥的两名光头大汉也是面容怪特,浑然不同常人。

    双方火拼,大打出手,这番景象落在山贼们的眼中,如何不惊骇不已。

    虽然说夏禹王朝道法显世,妖魔多有行踪,但一般的人,等闲哪里见得着?听闻根本无法和亲眼目睹所造成的冲击力相提并论。

    有些胆小的,已经悄悄往后退,随时准备转身逃跑了。

    铁冠道人颇有胆识,固然惊诧,但并不慌张,仔细观察,顿时看到一个古怪的情形:

    双方道兵短兵相接,斗得不亦乐乎,十分精彩激烈;而在另一边,却见到一个道士似乎被一根黄麻绳捆住,手脚受了束缚,难以动弹;然后就有一名弱冠书生手中抡起一张长条板凳,狠狠地砸向道士的头。

    啪!

    道士的头倒硬,生生挨了一记,仿佛没有受伤,在那里破口大骂。只是这道士看来甚少踏足红尘,骂来骂去,没甚词汇,杀伤力几乎为零。

    啪!

    书生毫不迟疑又是一板凳砸来,这砸的姿态令得铁冠道人眼皮子一条:看来这书生也不是善茬呀……

    这一幕同样落在正光道人眼中,只气得七窍生烟,戟指怒目:“贼子敢尔!”

    一个不防,被逍遥富道一张符箓贴中,被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心里的窝火就别提了:

    他们两个接受师命下青城,本是前往蛮州观望石破军的气运如何。到了之后,找着机会施展《望气术》,见到石破军时运红火,灼灼无比,极其旺盛;至于命气,只呈淡黄,黄色并不稳当,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样的时运景观在堪舆之上,属于典型的“夭命相”。

    夭者,短寿也。

    由此可知,石破军率先称王,统兵起事,固然占据了一定的先机,但由于根基不稳,出头破局又得遭受巨大的反噬,如此一来,更显得后继乏力,很是肤浅,根本成不了大事。

    得出结论后,两道士谨遵师傅吩咐,便离开蛮州,取道前往凉州。去凉州,首先就得经过雍州,到了崂山这边,两者本想投宿歇脚,顺便在崂山玩一玩。哪里想得到刚进门便撞到了“冤家”?

    修者之间,即使有门户之见也很少性命相博。毕竟到了一定境界,无不想往长生,故而极其珍惜己身。一般都是斗斗法,定个输赢,然后就“后会有期”了,相当和气。

    然而眼下,逍遥富道出手狠辣,丝毫不留情。

    也罢,青城和崂山以往有梁子,打出火气来不出气,那么那个书生是甚来路,竟敢如此下手?

    正光怒气冲冠,他们青城一脉,其实在修界中名声并不特别响亮,远比不上昆仑蜀山那些,但由于独特的“时运气数”学说,却深得世俗追捧,因而每当有弟子传人行走天下,所到之处,都是备受尊崇,贵为上宾。

    比如正阳,来到扬州,很快就进入刺史府,成为少将军元哥舒最为信奉的人,尊称为“道父”。

    正因为养尊处优惯了,心性自然比较高傲,如今正德师弟被个书生这般辱打,不知会有多难受。最可恨自己被逍遥富道缠住,脱身不得去相救。

    那边正德道人被陈三郎用长条板凳粗暴地砸了三四下,道冠早被打烂,额头也破了,流淌出血来,他怒不可揭:“住手,给本道住手!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反了……”

    他气得浑身哆嗦,都语无伦次了。

    陈三郎却一句话也不说,又是一板凳砸下来。

    铁冠道人眼皮子又是一跳,旁边一个心腹吞口口水,低声问道:“大当家,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人多势众,原本来抓人,可来到地头上忽然发现情况完全不同想象的那样。

    铁冠道人微一沉吟,忽然下令:“放箭射那使符箓的崂山道士!”

    众手下听见,不敢违背,当即有数名挽着弓弩的贼人排列出来,拉弓搭箭,瞄准逍遥富道就射。

    逍遥大怒,口中念念有词,两只虾兵受命,挥舞着冲向贼群来。

    “杀!”

    铁冠道人一声令下——他虽然不知道正光正德两人的来路,但只要确定崂山道士的身份,目标就明确了下来。相信有他们相助,正光正德定能扭转劣势,占据上风。

    “到时候,把那崂山道士拿下,逼出秘密……”

    想到这,铁冠道人眼神炙热起来。大声吆喝,要一众手下冲上去搏杀。

    场面变得乱成一锅粥,已经有好几名贼子见着陈三郎文质彬彬比较好对付的样子,狞笑着围拢过来。(想知道《斩邪》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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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邪介绍:
八方乱,国将亡。 百姓号哭于野,妖魔披衣冠据庙堂。 弱冠书生,何去何从? 仗剑而起诛鬼魅,提笔静坐写文章。 手握乾坤,斩邪留正—— 一曲《正气歌》,浩然起苍茫。 %%%%%%%%%%%%%%%%%%%%%%%%%%%%%%%%%% 南朝书友群:200702009,热烈欢迎新老读者加入,聊天打屁有乐子,内涵杠杠的!斩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斩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斩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