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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曳光     无仙txt下载     无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四章 春色撩人

    地下的密室中,林一伸出手指一弹,一条细小的金光激射而去-正是赤金焰龙,不再是从前的气势威猛,而是化作尺长的小巧模样,穿过阵法直奔阁楼,转瞬扑灭烛火,又倏然没入地下不见。

    金光回到了手臂,林一暗忖,这正阳金龙手委实不差,以法力凝气化形,如臂使指,愈发的得心应手。或许,这才是金龙手的本来面目!一个辅助的法门,多了几丝地火之气,偏偏生出一些古怪来,被自己使出不同的模样。由此可见,法门固有前人开创,并非一成不变。正如自己的三昧真火,有了赤焰金龙的地火之气,加金龙剑的那一缕奇异的金光,它已生出了变异。真火无疑,却未必还是三昧真火啊!

    还有,方才东方朔所说的几件事儿看似絮絮叨叨,却并非一无是处。江湖人没了踪影?这帮子人在此处兴风作浪,竟敢借助修士之力来胡作非为,罪不可赦;数百里外道观的仙人不必去管,这世的仙人还少吗?而那两个身着道袍的人,乃是有事来此?看来,自己所猜测的**不离十,须继续避避风头。

    ……

    当柳絮再次在小城中飞舞的时候,已是来年的三月。东方家的后宅中,姹紫嫣红,正是春意撩人之时。

    后宅那座偏僻的阁楼中,浓翠掩映的花窗显得淡雅而幽静,一个俏丽的身影执箫而立,曼妙的剪影一如春景入画,分外的雅致。

    一曲箫声轻轻响起,有春水潺潺的明快,又不失清风拂面的委婉……

    地下的密室中,林一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里精光一闪而过,神色转而如常。他看向那一堆灵石的碎屑,轻轻翘起了嘴角。

    疯狂地吐纳,夜以继日地行功修炼,经过大半年的闭关,筑基初期的修为终得以小成。距次玄天仙境关闭之日,已过去了多久?八个月。

    这八个月里,林一几乎没有在东方家的后宅露过面,即便是东方朔奈不住又来唠叨个不停,都没有人对其再作理会。他最后带着一脸的沮丧说,人心不古,仙机难测!还偷偷嘀咕一句,这个师父不地道,怕不是早早溜掉了。而东方燕则是一如既往,每日里在阁楼中流连忘返,困倦时偶尔小憩一下,又脸儿红红地惊慌四顾。慢慢的,她愈发从容起来,惟有眸子里多了一分怅然。

    八个月,就这么一转眼过去了,平淡而宁静。而林一知道,这一切只属于凡人,只属于这个小院,却不属于他。闭关之前,又有数道神识前后掠过辰渊县城,且一次比一次强大,使得他不得不如此疯狂地练功。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宁静,还很遥远。

    东方朔携着一个貌美的女子来至阁楼前的花园中,见妹子在楼,他佯作不知,只是带着温和的笑容,对身边之人呵护备至,惟有眼角时不时瞥这么一下,心忖,妹子不会是看我师父了?师父,你真的溜掉了?

    “哎呦!那花儿带刺,可莫要扎了手指。”东方朔惊呼了一声,引得那貌美女子甜甜一笑,温顺地颔首应是。这女子应有四五月的身孕,已然显怀。

    看着下面哥嫂相亲相爱的样子,阁楼中的东方燕早已收起了箫声,临窗呆呆出神。忽听到身后动静,她惊鹿一般回首,随即以手扶胸,讶然说道:“林公子……”

    林一含笑示意,缓步走至窗前。花园中的东方朔已是一下子跳了起来,撩起衣袍的下摆便往前跑。未几,他又抢步回去,甚是小心地搀扶着那貌美女子一步步离去,不忘回首露出惊喜的笑脸。

    笑着摇摇头,林一返身走至榻前坐下,说道:“多日来有劳东方姑娘……”话说了一半,他冲着满室的芬芳点了点头。

    东方燕稍稍一怔,默默打量着这个一身青袍的年轻人,随即露出欣慰的神色。她臻首轻垂,感慨道:“花有人言,人解花语,小女子幸甚……公子应是有话与我大哥交代,失陪了……”

    花有人言,林一未必是那解语之人。不过,女儿家的心思莫要猜!

    东方燕的身影转瞬消失在楼梯处,不一会便冒出了东方朔,笑呵呵跑至近前,说道:“师父,方才可见我夫人……呵呵!”

    林一笑了笑,翻手摸出几张兽皮递了过去,又拿出几个丹瓶吩咐道:“那是我誊录的正阳宗《正阳心法》之练气篇,这是凝气丹与练气初期的相辅丹药。”

    ……

    接连几日,林一耐心教导东方朔采气凝气之法,又将所知的一些仙门禁忌与其一一分说,并告知对方已是正阳宗的弟子。他日若遭不虞,宗门的身份或许有用……

    白日里,阁楼中盘膝而坐的是东方朔。而林一却是出了城,踏青于河堤柳岸。

    近几个月来,并无修士路过此地。而眼下的仙门,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形,林一是一无所知。他只能从东方朔所打探的一些凡俗间的见闻中,去猜测有关仙门的大致动向。若是那件事的风头过去,正阳宗便是将自己逐出山门亦无妨,做一个散修就是,倒也逍遥自在。只不过,凡事想当然的最后,大都令人难以接受啊!

    城外春水如碧,飞燕成双,有牧童吹响了柳笛,更添春趣。

    赏着春景,想着心事,林一的神色一动,转身看去。前方的河道驶来一条船,缓缓靠岸。不一会儿,那处简易的码头多出几个人影,转眼便了河堤。这伙人男女皆有,一个个衣着华贵,应为踏青游玩来了。

    林一很是随意地往前走去,正好与那几人迎面。对方一位颇为富态之人,偎红依翠,正搂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调笑着,无意中抬起头来,脸色忽而一变,竟是张开肥胖的双手大叫了一声,本道长偶获仙机,当闭关感悟一番,失陪了!他竟是扔下了那几个男女,连船也不乘了,掉头便跑。其肥硕的身躯极为的灵活,不一会便只留下了淡淡的背影。

    “形骸放荡而又洒脱不羁,颇有高人名士风范啊!”

    “何止是高人?那是仙人呐!”

    “嘘!道长不喜这个称呼!”

    “……”

    林一越过那几个男女,不慌不忙往前走去。直至远离了城郊,见左右无人,他身形倏然消失,片刻之后,又出现在三四十里外的一片树林前。

    一阵清风越过头顶,那个奔跑之人心知不妙,想要掉头亦是来不及了,一个青袍男子霍然出现在了身前。他忙止住脚步,气喘吁吁的打量着对方,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无冤无仇,你追我作甚?我又不认得你!”

    “我只是自言自语说了一声出云子,你又跑什么呢?”林一背着双手,神色不明。

    那人哼了一声,神色中带着狐疑说道:“废话!你那是修士传音之术,当我不晓得。还有,你怎知我道号?我又不认得你!不对……”说着,他眼珠子转了几圈,忽而张大了嘴巴,又扭头张望了下,带着惊悸的模样,低声问道:“你是林一……?”

    林一轻轻皱了皱眉头,不答反问道:“出云子,你又怎会出现在此处?”

    此人正是那个加入了黑山宗的出云子,他忍不住自得一笑,随即又小心兮兮地凑至近前,带着难以置信的模样,摇头说道:“你……你当你是我出云子啊,竟还敢踏青郊游……”

第四百五十五章 祸不及他

    闻声,林一不置可否地背起了双手,一言不发。对方一缩脖子,脸的肥肉哆嗦了下,转而叹了口气便往树林里走,不忘回头说道:“我真是怕了你!你是谁啊?你可是大夏仙门中鼎鼎大名的人物,正阳宗二十岁的筑基高手。不仅力斩黑山宗的莫之余,还将玄天殿当你家后院了,想进就进。天呐!你的大名如皓月当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这还不算,你又偷了玄天门的功法,抢走了黑山宗的至宝,天下仙门疯了一般要抓你呢!你呢?果真是高人啊!不仅浑然无事一般踏青赏景,还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走入了树林中,出云子兀自气愤难当,挥舞着双臂叫嚷着。林一则是静静走至一旁,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老实人累了,喘着粗气瞪着林一,不忿地说道:“我在此处逍遥,谨守修士本分,无非是混个酒色自在,你看着眼馋吗?”对方却是翻手摸出了紫金葫芦,默默灌了一口。

    “你还喝了酒?为何不说话,被你的名头吓到了?若是无事,告辞!”出云子端详着林一的神色,试探了一句。

    吐出了一口酒气,林一转向了出云子,沉吟了下,说道:“我问你两件事,其一,你是如何骗过黑山宗的血誓?其二,仙门皆要抓我?正阳宗亦是如此?将你知道的情形说来听听。”

    一袭锦缎道袍披在身,使得出云子肥胖了许多,平添了几分贵气。只是,他的脸却无富贵之人的和气,有的只有怒气。

    “这是何物?”忽见林一拿出一把玉符,出云子的神色一缓,却是愈发小心起来。后者说道:“此乃玉蛇符,便是筑基修士的飞剑亦能阻挡一二。”

    听这么一说,出云子眼前一亮,却又摇摇头,腮帮子的肥肉左右晃动起来。林一又拿出一块玉简,说道:“此乃五行遁术之一的‘土遁术’……”

    “这……那玉蛇符也是我的?”出云子脸顿时堆满了笑容,见林一点头,他忙伸出手去,又缩回来,嘿嘿一笑。

    林一并未见怪,而是随手将玉蛇符与土遁术的玉简扔了过去。这两样东西对一个练气修士来说,实乃是难得的防身宝物,尤其是那土遁术更是不凡。识货的出云子忙将到手的宝贝收了起来,这才摸出一块玉简,有些不舍地说道:“我便是用此‘分身术’骗过了黑山宗的修士……”

    伸手将出云子的玉简摄入手中,林一眉头一皱,这哪里是什么‘分身术’,分明是一篇‘寄魂术’的法诀?

    “别瞪眼啊!我出云子的为人你还信不过?这‘寄魂术’可以使出假血誓,称之为‘分身术’绝不为过。”出云子的忙分说道。林一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简,未几,轻轻翘起了嘴角。

    见林一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出云子眼珠子又转动了一下,哈哈一笑,问道:“是不是物有所值呀?”对方轻轻点头,他脸肥肉一哆嗦,自语道:“那我岂不是吃亏了?”

    不待林一说话,出云子又极为爽快地说道:“财货两讫,概无反悔!哈哈!我这便与你说说仙门的情形……”

    玄天仙境关闭之后,大夏仙门中所发生的一切,自出云子的口中说了出来——

    余行子回到了通天谷以后,声称林一偷走了玄天门的功法,即刻着手缉拿贼人,可这么一转眼的工夫,对方踪影皆无。于是,林一擅长遁术的说法传得尽人皆知。而黑山宗的人则大肆宣扬被人抢走了宗门至宝,那个人就是正阳宗的林一,不仅如此,他还杀了自己的两个筑基修士。故尔,不将这个歹徒擒获,黑山宗将誓不罢休。

    竟敢同时得罪两大仙门,所犯下的皆是不可饶恕的罪行,这个林一,又是何许人也?此人乃是正阳宗二十岁的筑基修士,杀了黑山宗的一位筑基初期修士已是不可思议,而筑基后期的莫之余亦被其斩杀。在玄天境中,又是此人在众多高手面前从容打开了玄天殿的大门,轻而易举地取走了仙家至宝,使得仙境被迫提前关闭。而他,竟是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传十,十传百,林一的大名传遍了大小仙门以及诸多的家族。林一,成为了传奇,这是天下众多年轻修士所向往的一段传奇。而他所偷得的玄天门功法与黑山宗至宝,更是使得所有人生出了狂热的激情。

    抓住林一,征服一个传奇,获得他身的宝物,自己或许便是下一个传奇。于是乎,不用发号施令,亦不用悬赏缉拿,众多修士自发地寻找起林一来。谁料,一两个月过去了,无论是守在归灵谷的人,还是四下寻觅的人,都未见到过那个罪魁祸首的踪迹。

    就在这个时候,黑山宗的宗主公冶干,这位大夏的第三位元婴高手,为了一个年轻的小辈,亲自出手了。

    高手便是高手,行事不为人所揣度。公冶干竟是大张旗鼓地堵住了正阳宗的山门,并限期三日令对方交出林一。如若不然,他老人家便要翻脸!

    林一在什么地方,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林一在不在丹阳山,在不在正阳宗,大伙心里亦都一清二楚。故此,那位元婴期的老人家要翻脸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啊!

    丹阳山自然是交不出林一,忙向玄天门求救。而对方却是以道义为先,不以功法被偷一事另行责难,只须抓住林一送门去即可,便对正阳宗既往不咎。而黑山宗门欺负人一事,应是一场误会,不过是兄弟相争,别人自是不好插手过问。

    被人如此欺山门,玄天门竟是坐视不理。愤慨之下的正阳宗,自然是不甘屈服,只得倚仗封山大阵据守。而事出突然,危急之时,天枢阁的阁主卫从借口林一杀了他徒弟,临阵反水。他竟是纵使手下弟子打开了山门,被随后赶至的鸿元子与晏起发觉时已然晚矣,被迫与撞到一起的公冶干动起手来。

    公冶干一翻脸,果然了不得。未至几个回合,鸿元子与晏起双双败逃。

    此时,山门洞开的正阳宗亦是乱成了一片,公冶干又追了逃跑的二人,眼看着大厦将倾,情势危如累卵之时,正阳宗的前任宗主辰渊子挺身而出。

    那一日,丹阳山的天枢峰后,正阳宗三人力战公冶干。那一场大战可谓惊心动魄,令人叹为观止。最终,三位金丹后期的修士还是不敌元婴修士之威,鸿元子战死,辰渊子与晏起重伤。如此惨重的代价背后,使人稍感欣慰的是,正阳宗的诸多晚辈修士得以逃出生天……

    听到此处时,林一的心头有些发闷。他禁不住出声问道:“正阳宗……便这么没了?”坐在地的出云子,正唾沫四溅,随口说道:“没了!”忽觉得话未说清楚,他又摆摆手说道:“你说它没了,它还在。说它在,又没了!”

    林一皱起了眉头,出云子随即道出了他心头的疑惑。

    那一日战败之后,辰渊子与晏起带伤逃至丹阳山东北的一个山谷中。

    这处山谷名为‘紫薇谷’,地方不大,所处极为的隐秘,却有着强大的阵法守护。那些先行撤出的弟子便是来至此处,待辰渊子与晏起入谷之后,整条山谷顿时被阵法笼罩了起来。

    公冶干自是不愿罢休,带着一帮子手下冲着山谷的阵法便动起手来。紫薇谷的阵法应是正阳宗的前辈们留下的,极为的坚固。而正阳宗被逼到如此的地步,下早已是同仇敌忾,将紫薇谷守得跟个铁桶一般,任黑山宗的人如何的撒野,它自岿然不动。

    如此僵持了月余,公冶干只得罢手。走之前,他将丹阳山的一峰四阁全毁了。名为惩戒,意在扬威。

    由此这般,可以说正阳宗没了,一峰四阁及山门都让人给砸了、毁了,从前的那个正阳宗早已不复存在。可它还有紫薇谷,还有幸存下来的不少修士,尤其是还有两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其实力仍不可以小觑。故而说,正阳宗还在。

    林一长长吐出了一口闷气,伸手摸出紫金葫芦。仰起头,酒水如虹,数十斤烈酒被转眼喝了干净。犹自难以排解,他又摸出个酒坛子,恨恨地灌了下去——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不如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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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几,“啪”的一声,酒坛成了地的碎片。-淡淡的酒意自眸中一闪而过,林一神色如旧,却是重重叹息了一声。

    黑山宗的举动并不令人意外,其不轨之心,在茅家岭被毁时便初现端倪。可谁又能想到,那一切将会在两年后爆发,还公然打着他林一的名义呢!

    而没了他林一这个借口,公冶干还会以其他的由头来寻正阳宗的麻烦。只不过,遭致丹阳山被毁的罪名真正落在他身时,一种被人肆意凌辱作弄的感受,竟是如此的强烈!

    为了一己之私,黑山宗与玄天门可以肆意的污蔑他林一。罗织一个罪名对他们来说很随意,根本不用去管他人、甚至于他林一本人的质疑。大名鼎鼎?二十岁的筑基高手?不过是个笑料罢了。正如出云子所说,踏青赏景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奢望。惶惶不可终日,夹着尾巴落荒而逃才是他真正的下场。

    还有,林一自以为与正阳宗没什么情分,那些长辈亦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而这次丹阳山被毁,宗门遭受如此大的重创,依旧没有逐他林一出门。正阳宗所展现的是师门恩重,令人动容。不过,此举是给天下人看的,还是给他林一看的呢?

    “该说的,我都说了。是告辞呢,还是……告辞!与你说话都跟做贼一般,让人着实受不了。”出云子分明是不想在此处多呆,本想着客套一句,又怕对方借机缠着他,干脆抱怨了一句大实话。却又忽而带着几分疑惑的神色,看着林一问道:“你不会真的在玄天殿中得到了什么?不如分享一番,说不定我能为你指出一条明路……”

    “正阳宗遭此大劫,那些依附的家族可有变故?”林一自顾问道。

    见对方说非所问,出云子哼了一声已站起身来,双手前后拍打着,很是爱惜道袍的样子,随口抱怨道:“你这么弱的修为又怎么会……白耽误工夫。那些个小事我怎知晓,家族都是墙头草,这还用得着问吗!”

    ……

    出云子走了,很是轻松地走了。林一没有阻拦,亦没有追问他来至此地的原由,任那肥胖的身影逍遥远去。

    轻轻摇了摇头,林一将眼光落至自己的手。这便是他用大价钱换来的‘寄魂术’,出云子口中的‘分身术’。

    以精血为骨,神识为脉,灵气为形,便可拟三分魂魄,假形借物以成就寄魂之术……这便是说,以自身的精血、神识与灵力结成一个虚幻的分身,又可以借助他物炼制出实体。而这分身与本身互为彼此,却又如同一体,称之为‘分身术’倒也恰如其分。

    只不过,法诀的后面也说了,修成分身极为的不易。而‘分身术’修炼至高深时,法力所凝结出的分身,将有着本身三分的修为。

    三分的修为?若是自身有了筑基中期的修为时,便可修成筑基初期的分身?

    想到这个分身术的威力以及好处,林一不禁感叹了一声。出云子,这罕见的法术还是来自那个洞府?不过,依着你的脾性,这分身术怕是一时半会修不成了,而以此术分出的精血来骗过黑山宗的血誓,实乃奇思妙想,不得不令人佩服啊!

    林一初来大夏时,面对木家的血誓便感到无可奈何。后来在玄天仙境中,黑山宗同样是用这个手段来挟制修士。可见这血誓极难化解,十分的歹毒。而后来撞见出云子,本欲出手相救,谁料他却是很安逸的模样,拽都拽不走。

    与出云子亦算是老相识了,林一相信他定有躲避血誓的法子,便对此事念念不忘。今日偶遇,果然是有一番收获。有所得,当有所付出,玉蛇符与土遁术换来分身术,还是占了大便宜。

    收起了手中的玉简,分身术带来的几分惊喜已然没了,林一的脸色再次阴沉起来。

    罢了!与其这般东躲西藏,倒不如远去。

    皱着眉头忖思了许久,林一走出了那片小树林……

    三日后,春夜。

    没有不辞而别,林一将东方家祖孙三人召集到了阁楼中。他拿出五片防身玉佩交予对方,并言明了用处。东方老先生连声致谢,并赞其想的周到。

    林一又拿出了一个乾坤袋,里面装了一把法器飞剑、十余片玉蛇符、几瓶丹药还有二百块灵石,将用途与东方朔交代了一番。对方自是要多谢师父,还声称不会为正阳宗弟子丢脸。

    苦笑了下,林一并未道明原委,而是嘱咐对方,那个正阳宗还是藏在心中为好,凡事谨慎,未必不是安家保命之法,切莫为家人带来祸端。他想了想,又将从前所习的‘隐灵术’与‘锻神鉴’交予对方。既然将其引入这条道,总要想的周全一些才好。

    林一此举的用意浅而易见,东方家三人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老先生欲作挽留,却不知该怎样开口;东方燕轻吁了下,转首望向了满室的花儿,默默无语;东方朔带着一脸不舍的神情便要磕头,却怎么也跪不下去。他急道:“师父授业之恩,莫非当不得弟子一拜吗?”

    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林一冲着三人点头示意,轻声说道:“相识便是有缘!我是你等的机缘所在,而此间的八个月,又何尝不是我的机缘所致!这一拜,不要也罢!”说话间,他的身影缓缓消失。

    一阵清风拂动,窗前芳草摇曳,正是夜来香浓之时……

    只是,夜色中那一阵急急而去的清风中,分明有几分仓惶之意。林一要离开大夏,去海外,去荒岛,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独自苦修。而走之前,他要将那条灵脉中的灵石全部带走。只要有足够的灵石,即便是返回大商又能如何?

    一口气遁出去百里远,林一在荒野中现出了身形。他将头发重新挽作了道髻插龙首簪,抬手招出了狼牙剑,想了想,又将其收了起来。

    此时,林一的身还有两把灵器飞剑。来自莫之余的那一把剑同为惹眼之物,还是不用为好。他召出另一把飞剑祭出,转而化作一道剑虹冲天而去。

    趁着夜色飞在空中的林一,依旧还是元风的模样,只是颌下多了三缕短须,成了一位中年人。其修为则是幻化为了金丹初期,周身带着金丹修士才有的灵力波动,气势十足。他如此赶路亦是无奈,此处距兰陵郡不下十万里之遥,若是在地行走,不知要耽搁多少工夫。

    飞了一日,林一还真是遇到了几位筑基修士。对方见来者乃是气势威严的金丹修士,远远的便回避了,根本不敢前盘问。心里有了底气,他便这么大模大样的往前飞去。

    两日后,林一稍感疲惫,便寻无人处落下歇息,养足了精神头又继续赶路。当他临近兰陵郡的时候,已过去了将近大半个月的工夫。途中遇到的修士亦多了起来,偶尔还能撞见一两个金丹修士。而去往归灵谷的方向,空中交错的神识与法力波动愈发的明显。前方,杀机四伏……

第四百五十七章 酒醺人去

    这是一片后花园,有花团锦簇,为流水环绕。&&午后的树荫下,绿茵茵的草坪,一个幼儿正在蹒跚学步,其憨态可掬的模样,引得一旁的父母笑个不停。

    “元一,往爹爹这边来,哈哈!”说话的男子蹲下身来,不时拍着巴掌逗引着孩子。女子带着笑容埋怨道:“与你说了多次,孩子的名字犯了师叔的名讳,于礼不合。不如让我爹爹来好好斟酌一番……”

    男子不以为意地笑道:“元一这个名字好啊,多响亮!正是我一元门未来门主的不二人选!”地的小儿适时摔了一跤,撇了撇嘴要哭,女子忙前将其扶了起来。男子又说:“我师叔乃是出世的人物,孩子的名字与其一致,还不是想沾一点仙气吗!更何况,他老人家可是生冷不忌,又怎会在意这区区名讳呢!”话将说完,其身前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嗓音——

    “哼!这才几日不见,便将我当作了一头吃货,你胆子不小!”

    有人欺至身前竟然毫无察觉,那男子心头震骇之际,身形一动便挡在了妻儿的身前,一股杀气随之陡然而生,十丈之内霎时间被浓重的杀气所笼罩。他双眉倒竖,神色冷峻,犹如一头下山的猛虎,随时都会将一切撕成碎片。而那女子紧紧抱着幼儿,却未见慌乱。自己的丈夫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在他的身后,她无须惊慌。

    花园中静悄悄的,除却这一家三口以外,并无他人。那男子忽而想到了什么,神情一缓,转而惊喜地喊道:“小师叔!元青知道是你来了!”

    一阵微弱的光芒闪过,花园里现出林一的身影。他已变回了本来的模样,正带着一脸亲和的笑容,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

    离开大夏之后,还不知道何时能回来。而直奔归灵谷的路并不好走,绕道之际,来看望一下元青,亦算是了却一桩心事。故此,林一寻至这片花园,为这一家人的天伦之乐所打动而久久没有现身。来到大夏不过三载,元青的孩子都已到了蹒跚学步的时候。

    “哈哈,我就知道师叔会来的,元青拜见师叔!”那气宇轩昂的男子,此时已没有了人夫、人父的威严与稳重,有的只是惊喜,俨然还是过去那个元青。

    跪不下去,元青只得躬身一礼。女子正是谢诗蓉,抱着孩子前拜见长辈。

    林一忙接过孩子抱在怀中,神色欣喜。那肥嘟嘟的小脸,乌黑的眼眸,皆透着说不出的可爱。他又掏出一块玉佩来逗引着孩子,‘咯咯’的笑声,使人忘却了一切烦忧!

    见林一与孩子亲昵无间的神情,元青的眼圈没来由的一热。身边之人偎了过来,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在一旁默默作陪。

    片刻之后,谢诗蓉娘俩离去,留下来的二人走至园中的凉亭。林一好似还沉浸在方才的温情之中,面对满园的花花草草流连不已,脸兀自带着淡淡的笑容。元青亦不说话,干脆返回屋中搬来了几个酒坛子。

    林一称了声善,抬手抓起一个酒坛子便灌了下去,任酒水四溅,只图个酣畅淋漓。转眼便是两坛子酒下了肚子,见元青拎着酒坛子不出声,他不由得问道:“缘何如此?喝酒啊!”

    元青嘿嘿一乐,说道:“这一坛子酒可有二十斤,即便是拼着内力喝酒,我亦不是师叔的对手啊!”见林一又抓起了第三坛酒,他踌躇了下,出声问道:“师叔胸怀不畅,莫非遭遇了什么变故?”

    将手中的酒坛子放在地,撩起了衣袍下摆,林一在凉亭中的石凳坐下。见元青还是带着关切的神情看着自己,他淡然一笑,说道:“我欲出门远游,恐三年五载回不来,故尔前来看看你……”

    元青点了点头,又作出恍然的样子,嘿嘿笑道:“三年五载又何妨,待师叔他日归来之时,我会为你老人家再添几个徒孙的。”林一眉头一皱,自语道:“莫不是要我多备几件见面礼?”

    旋即,二人大笑起来……

    晚饭的时候,元青陪着林一来至正堂。此处,摆放着真元子的牌位。

    俯身拜了三拜,林一用紫金葫芦满了三杯酒,以为祭奠。世事如风,往日的一切已然远去,而老道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后花园的凉亭中,元青与林一摆开了酒场。

    这是久别重逢的接风酒,还是茫茫征途的送别酒,没人说得清楚。

    随着酒水下肚,一件件往事被勾了起来。九龙山至茫茫草原,烟雨京城至无边无际的大海;一次次惊心动魄的遭遇,每一回劫后重生的庆幸等等、等等,都化作二人的说笑声,又再次被酒水裹着落回心田的深处。

    月中天时分,元青醉倒了。趴在石桌酣睡的他,手里抓着酒坛子,嘴角还带着笑容。许是往事太沉,沉得使人不想醒来,犹在梦中徘徊……

    ……

    石桥边,大树下,褪色的酒旗无力低垂。路口的酒肆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是那老旧的桌椅旁多了些人影。

    独守一张矮桌,自斟自饮的林一,时不时抬头四下张望。此处便是落霞镇,旧地重游的他并未有何感慨,而是暗中留意身边的动静。

    那个夜晚,元青喝醉的时候,身边又多出了几块玉佩。那是林一为元青的子孙们留下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回来。

    去往归灵谷的路不好走,林一想起了这个落霞镇。从此处经栖凤坡过赤霞岭,皆是仙凡杂居的地方,行走时或许会少一些麻烦。故此,他又变作元风的模样,将修为幻化成练气五层,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这家老店。

    老店门前的矮桌前,食客七八个人。林一的邻桌,两个人正在说话。

    “这位道,眼下这落霞山可去不得啊!若是寻亲访来了,我奉劝你一句,及早回头!”

    说话之人有着三十多岁的模样,相貌普通,一身道人的打扮。与其坐在一起饮酒的,是位中年的生。后者神色隐晦地笑了笑,反问道:“莫非道便是寻亲访来了?”

    道人的脸色一怔,随即笑道:“呵呵!寻亲不敢说,我只是访而已!”生下打量他一眼,好奇地问道:“你与那人相识?”

    “呵呵!玄天仙境中,曾有一面之缘!”道人的嗓音低了许多,脸亦多了一分自得的神色。

    生摇头笑道:“去过玄天仙境的人,都说认识他……”

    见对方不信自己的话,道人有些生气。他环顾左右,迟疑了下,小声说道:“我不仅认识他,我师妹还与他交情不错!”

    这一回,生显然是信了道人的话,举杯示意了下,竟是改作了传音问道:“我等在此处能不能遇到那人……?”

    老店门前所坐的七八个人,均为修士,惟有这两个说话的人修为最高。道人少了顾忌,便也传音说道:“在正阳宗出了那一档子事之前,我师妹感念此人的救命之恩,曾去打探过他的下落。虽说没见到那个人,却得知他来自栖凤坡的木家,而如今木家遭难……”他口中的那个人,就在其身后坐着,已是一脸的阴沉,独自起身离去。

    林一的神识堪比金丹修士,两个练气修士的传音竟被他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个道人是谁,那几个练气修士又要做什么,林一懒得理会。通风报信即可获得玄天门与黑山宗的重赏,这几个勇夫又算得了什么呢!而使他感到意外的,是落霞山所发生的一切。

    正阳宗遭了大难,落霞山亦未能幸免。赤霞岭的万家、翠玉峰的颜家与栖凤坡的木家,皆面临着改换门庭重寻靠山的境地,而黑山宗适时找门来。

    这年头,识时务者不是俊杰,不过是见风使舵的人。而令人意外的是,面对颜家与万家的早早投诚,木家竟是不为所动,反而是对于投靠黑山宗一事,始终摇摆不定。

    或许,正阳宗的实力尚在,使得木家心存侥幸。黑山宗忙于收服诸多的家族之际,一时顾不得落霞山的异状,而颜家与万家却是不乐意了。

    万家要为万子平报仇,颜家要惩治背信弃义之辈,两家联手对木家发难。此般情形,为黑山宗所乐见,自是不会过问。而正阳宗自顾不暇,又哪里管得到家族间的纷争。于是乎,三大家族终于撕破了脸皮,万里落霞山陷入到了一场混乱中……

第四百五十八章 落霞乱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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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落霞镇外的无人处,林一陷入了沉思中。

    并未从那两人的口中听到详情,却不难想象到木家的处境。混乱的落霞山与林一无妨,正好趁机从此处穿行过去,便可钻入地下寻至那条灵脉。尔后,远走高飞。一路施展土遁术过去?还有这么远的路程,谁晓得从地下冒出来会遇到什么。更何况,地下难辨方向啊!

    木青儿?身处这场漩涡中,她一个人又该如何自保呢?

    想了许久,林一还是无奈地摇摇头。前后打量了下,他慢慢隐去了身形,化作一阵清风飞去。

    五行遁术,在大夏的仙门中不多,却非真正的失传。而风遁术为超出五行遁术的存在,是存于典籍之中的古遁术。其神异之处难以言传,其中的妙用,怕是只有林一独自去体会了。此时的他,并未瞬息百里,而是如清风吹过山林,徐徐往前。

    林一所去,便是三年前走过的那条路。当初那蛇虫遍布、毒瘴拦路的莽莽密林,眼下成了一道不关己的风景,被他慢慢抛在了身后。

    人一辈子很难去重复一条走过的路,林一亦不能。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去不返,往日的同伴再难聚首。他今日所重复的,不过是一份回忆罢了。

    小半日的工夫过去,万里落霞山闯入了眼帘,北边的栖凤山远远可见。林一并未往前飞,转而向东。落霞山东去万里,才是接近归灵谷的地方。片刻之后,他停了下来,一脸的讶然。

    方才还心有所忧,未想到才至落霞山便遇到了这个熟人。只是,她与另一个女子正惊慌失措地往前跑,身后还跟着四人,竟是三个男子在追杀着木天远。而远处,还有几人奔过来,均为练气修士。

    那三个男子不知来自何处,皆有练气八、九层的修为,驱使着飞剑狠狠地往逃跑的人身招呼。木天远左支右绌,看似狼狈,却兀自支撑不败,分明是要将敌手挡在身后,意图救下前面的两个女子。

    转眼之间,这前后追逐的一伙人便来到了近前。林一稍稍迟疑了下,并未去管前面的这几人,而是直往后面扑去。那几个修士不过是练气五六层的修为,一边追还一边喊着,木家的人逃不掉啦,却没人去在意那席卷过来的一阵旋风。

    “扑通、扑通——”的声响从身后传来,追杀木天远的人回头看去,那几个跟过来的同伴全摔倒在地,皆身首异处。这三人面面相觑之时,忽有阴风扑面而来。

    “有人偷袭——”一人有所察觉,呼声将起,阴风中突然闪过一片银光,顿时将其斩作了两截。余下两人面色大变,再顾不得许多,双双暴退而去。而那令人震骇的银光,倏然化作一道闪电,猛然劈了过去,不过是转念之间,再次收取了两条性命。

    异变陡生,使得木天远与跑在最前面的两个女子,均是愣在了当场。显然,这是有人出手相救。

    风势渐隐,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三人的面前。木天远不及错愕,一女子已惊呼了起来——

    “元风?”

    那人影稍稍顿了下,又是一阵微弱的光芒闪过,木天远已是失声而出——

    “林一?”

    方才出声的女子,惊喜之下,顿足喊道:“林一……”她一时语结,忙不迭跑了过来。其身后那个圆脸的女子已是以手掩口,只顾着瞪大了眼睛。

    林一冲着木天远颔首示意,又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跑过来的女子,轻声问道:“木姑娘,无恙否?”

    这女子正是木青儿,已有了练气两层的修为,比之以往,容貌神韵更佳。闻声,她急忙收住了脚步,这才堪堪没撞入那人的怀中。百感交集之下,其眸中已是泛出了泪花,泣道:“我还当见不到你了,为何此时才来看我……”

    “你就是青儿整日里念叨的那个林一?名震天下呵……”跟过来的女子兀自惊讶不休,其珠圆玉润的模样煞是可爱。

    “放肆!还不拜见前辈?”木天远轻斥了一声,吓得那女子一哆嗦,有些委屈地退后一步,口称红儿见礼,好奇的眼光却是偷偷打量个不停。

    林一冲那个红儿点了点头,这才转向木青儿,安慰道:“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已是练气二层了,很不错……”

    “你不都是筑基的前辈了,言不由衷……取笑人家……”木青儿的泪水禁不住地簌簌直落,神色中却是透着说不尽的亲昵。或许,林一才是她在大夏唯一的亲人。

    脸温和的笑容依旧,林一转向木天远,眼神中带着疑问。后者黯然一叹,示意找个地方说话。

    一行四人来至一个僻静的所在,前后左右为山林遮挡的密不透风。木天远疲惫地坐在一块石头,道出前后的原委——

    面对万家与颜家的联手相欺,独木难支的木家,还是未能躲过这场灾难。

    木卿始终没有向黑山宗投诚,恐正阳宗事后追究为主要的一个原由。此外,万家始终拿林一为借口,处处与木家作对,使得这位木家的家主很是不满。而对方又假借黑山宗的威势,欲逼迫木家下屈服,身为木家的家主,他更不会答应。

    万家与颜家又岂是省油的灯!黑山宗一时无暇顾及落霞山的这些家族,使得木家有了敷衍之机。其迟迟不愿投诚的背后,无外乎首鼠两端罢了!此举,当令世人所鄙弃,两家共讨之!

    纷争的彼此,皆为正义的化身。而最终取胜的一方,成了天道所在。名利当前,孰真孰假,怕是天也不晓得了。

    落霞山的混乱初始,木家的五位筑基高手坐镇栖凤坡,倒不惧有人来捣乱。三个相交数百年的家族,为了一些小事吵吵闹闹,再也寻常不过,生死相拼?不至于?当颜家与万家倾巢而出,十余位筑基高手同时杀向了栖凤坡,这个时候人们才明白了过来,家族间以往的那些交情,唉,不足一提!

    栖凤坡乱成了一团,家主木卿被五位筑基中期的修士围攻,惨烈战死。余下四位家族长老浴血拼杀,只有木至言与木至信两人带伤逃了出去,木家下可谓死伤惨重。亦就是说,木家完了!

    木青儿与红儿修为低下,大乱来临之时,二人在山中游玩,这才躲过一劫。见栖凤坡硝烟散去,戚戚惶惶的两个女儿家,又躲避了多日这才出来打探情形,却不料被守候的仇家发现并追了过来。而木天远则是在事后得知栖凤坡遭了大祸,他悲愤难抑之下,求见师门长辈做主。

    正阳宗正处于水深火热中,几位长辈伤势未愈,又哪里管得了落霞山的事情。木天远在得到几句安慰与嘱托之后,只得独身一人回家。将至栖凤坡,恰好撞见有人追杀两个女子,他忙前相救,却是奈不过对方人多势众,只得边打边跑,又意外地撞见了林一……

第四百五十九章 只余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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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呵呵!我木家就这么没了……万家,颜家,且等着……”话至最后,木天远低下了头,泪水默默打湿了衣襟。只是,他握紧的拳头,在微微的颤抖……

    家破人亡,一时报仇无望,悲愤难抑之下,这个往日里孤傲自负的男子,黯然泪下。

    叫作红儿的女子,早已顾不得去仰望林一,哭得已是花容失色,令人心酸。

    木青儿带着泪眼默默注视着林一,见其负手而立,久久之后才轻吁了下,转而善解人意地问道:“你想说什么……”她神色一滞,垂首说道:“我……我想回家……”话语未止,泣不成声。

    往日里刁蛮任性的木青儿,早已不见了踪影。这,只是一个想家的女孩子。成仙的梦想是多么的美好,而这条路却尽是避无可避的沟壑与种种的丑恶。它没有彼岸,亦没有终点,有的只是无尽的生死劫难,还有一直陪伴着你的孤独与寂寞。

    想家了?是啊,谁不想家呢!

    “你想好了……?”沉吟了一会儿,林一轻声问道。

    撇撇嘴,止住了抽泣,木青儿抬起头来,说道:“整日里这般的打打杀杀……比起世俗的江湖来更为的不堪。修仙、修仙,这修得是什么仙呀!这修的是自私自利,这修的是尔虞我诈,这修的杀人放火……”话语愈说愈急,忽又一缓,她无力地祈求道:“林一,带我回家……”

    家!我的家又在何方?

    看着心灰意冷的木青儿,林一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你若真的要回家……便回家!”他转身说道:“天远,你且将木青儿带去正阳宗安置下来,我随后会将她带走。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在大商的海船再次到来时,帮我送她回去……”

    “林一……谢谢你!”木青儿的眸子一亮,只是笑了下,又低泣起来。

    木天远点了点头,已是恢复了常态。他的神情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阴沉,看着林一说道:“青儿亦是我的晚辈,我自会好好照看她。你放心……”

    从石头站起身来,木天远看着林一,欲言又止。对方眉头轻皱了下,随即说道:“有话直说……”

    迟疑了片刻,木天远出声说道:“我返家之际,有晏师祖的嘱咐……”见林一兀自静静看来,他接着说道:“你与我木家的那一分渊源,不知从何时起,在宗门内已传得尽人皆知。故尔,晏师祖以为我返家时说不定会遇见你……”

    林一未置可否地点点头,木天远看了他一眼,又道:“晏师祖说,丹阳山遭此大难,山门尽毁,死伤惨重,与你林一无不干系!时至今日,可见我正阳宗作出有负你林一之事……?

    “他待怎样?”林一神色不变,轻声反问了一句,话语中却无分毫的敬意。木天远不以为忤,只顾着低头说道:“晏师祖说,你若返回师门,将成为他的亲传弟子。为了你,正阳宗将不会向任何人低头!你若远走高飞,正阳宗下祝你前程似锦!他日,你不要忘了师门就好!”

    话到此处,木天远兀自低着头,不再言语。林一却是微微翘起了嘴角,接话问道:“无论是走,还是留下,都要我怎样?”

    稍稍怔了下,木天远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来,随即又释然状,说道:“晏祖师说,你只须现身说句话便可。他只想知道,你从玄天殿中拿走的东西,于金丹修士有没有用处……”

    “说了半天,都是晏师祖的话……天远,你说我该不该去?”林一在原地踱了一步,忽而问道。

    “不去!”木天远随口答道。见林一神色不明的样子,他长长叹息一声,接着说道:“正阳宗前后的所作所为,其真正的用意所在,你该比我清楚啊!”

    “呵呵!事已至此,若是缩头不敢现身,我林一便不再是大名鼎鼎,而是臭名昭著!”淡淡笑了下,林一的脸闪过一丝嘲讽的意味,接着说道:“我随你去便是……”

    “林一……”木天远的神色有些愧疚。林一摆手说道:“天远,你方才的一句‘不去’,弥足珍贵。我记下了!”

    ……

    四人一道,在林一的带领下,辗转了半个多月才离开了落霞山。

    木青儿与红儿的修为太低了,使得路的麻烦多了一些。好在是林一总能提前察觉四周的异常,这才一路有惊无险的走了过来。

    出了落霞山以后,便由木天远带路,直奔归灵谷东北而去。如此又是走了几日,远远可见前方的高山裂出一道口子,几人停了下来。

    “过了这道山涧,便是‘紫薇谷’的所在。还有,此处甚为的隐秘,不为外人知晓……”木天远说了一声,静待林一的反响。

    前后打量了下,林一说道:“也罢!我就在此处等着!”

    木天远往回走了几步,沉吟了半响,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

    “保重!”

    “林一……”木青儿的神色中带着不舍,眼泪嗒嗒落了下来。往日那个令人生厌的小子,眼下竟成为了一种牵挂。或许,这是家的牵挂,这是亲情情的一种牵挂。这一切,在异国他乡,是如此的珍贵。以至于转身之际,都怕再次失去。

    林一拿出了一个乾坤袋,递过去说道:“这里面有我身余下的灵石,有飞行法器‘碧云纱’,有几把法器飞剑,有玉蛇符,还有我用不到的一些小法术……若是我不能回来接你……想回家的时候,就回去……”

    “不!你不会有事……”木青儿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林一淡淡笑着,转而走至一高坡,抬起头来。此时的日头正盛,晒得人睁不开眼睛……

    走了很远,木青儿再次转过身来。那人兀自背着双手,孤身伫立,仰首望天……她禁不住抬望向了头顶,天空是如此的狭窄,只余一线……

    ……

    日头稍稍西斜,日光还是这般的炽烈。

    林一垂下头来,转而望向那道狭窄的山涧。一行人鱼贯而出,前头并肩而行的两人,一位是青髯飘飘,神色傲然;一位是皓首老者,面容慈和。

    前面的两人并不让林一感到意外,他好奇的是后面的三人,竟是简已与宋守、莫大三人。

    相距十丈远,那皓首老者已是停下了脚步,拈须呵呵一笑,很是熟稔地打了个招呼:“别来无恙否?”一旁的晏起神色不明,不知在忖思着什么;简已稍显尴尬地拱拱手,说道:“林一……这个林师弟,一别大半年,我与你两位师侄甚为的想念……”

    “呵呵,见过林……师叔!”莫大不失时机地憨憨一笑,不待一旁的宋守说话,他又说道:“你……你还是回来!大伙儿都念着你……师门恩……恩重啊!”

    众人的神情落在眼里,林一前行了两步,脸带着淡淡的笑容。他拱手回礼,说道:“见过诸位同门!”

    没有长辈,没有师兄弟,只有一句同门的称呼。林一不咸不淡的言行,使得对面的这几个同门,神色各异。

    老者为长,话还是由老者来说。晏起的眼光不经意地斜睨了下,皓首老者又是呵呵一笑,缓声说道:“何为同门?同门、同师授业者,谓之同门。当大难来临之际,同进同退,谓之同门。以肝肠相托,以生死相报,谓之同门。同门相称,着实不易啊!林一,你以为然否?”

    晏起暗暗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手扶青髯,双目微阖。

    传闻中,这两人在那场大战中皆遭重创,眼下看来,情形还不错。

    林一的神色不变,突然再次拱起了双手,很是感慨地说道:“我该称呼你一句东方前辈,还是辰渊子前辈呢?恭喜你了!”他对方才的问话避而不答,却是语义突兀,使人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滑头!老者神色微愕,继而笑道:“呵呵!老夫道号辰渊子!那日撞到一个小辈,竟不识好歹地拉我替他值守,又见你懵懂无状,怕你在仙境中枉送了性命……你恭喜什么……?”

第四百六十章 无悔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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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恰好路过辰渊县城,雨夜之中,无意救下了东方家的三人。事后才知晓,若是那三人死了,东方家可真的绝了后。”林一不紧不慢地说着。

    辰渊子瞪起了眼睛,随口问道:“后来如何?”林一很随意地回道:“后来,东方家的祖孙三人,又因先祖的一件往事惹出了祸端,差点被人灭了门……”

    “可恶……此事何喜之有?”胡子揪得笔直,辰渊子又急声问道:“差点……后来如何?”

    轻轻叹了口气,林一说道:“为了东方家仅余下的这点血脉不至于断绝,我出手杀了歹人,不过……”他话音未落,对方亦是大出了一口气,赞道:“杀得好!又不过什么……?”

    “不过,那东方家唯一的孙儿痴迷仙道,不愿娶妻生子。如此以往,东方家还是免不了绝后啊!”林一的话语中透着惋惜与无奈。

    辰渊子的神色变幻了下,还是忍不住骂道:“不顾家小之人,又怎可踏仙道?这小畜生,枉为人子!”

    林一笑了,却是止住了话头。辰渊子有些焦急的问道:“后来呢……”

    轻轻翘起了嘴角,林一扬声说道:“八个月!为了他东方家的子嗣传承有续,我在东方家苦苦守护了八个月。直至那唯一的孙儿成了亲,媳妇有了身孕,我又代其先祖传授了仙法。这亦算得一桩喜事!不过,唉……”说着,他又叹了口气。

    随着林一的语义起伏,辰渊子的神色亦是随之变幻不定。见对方又在关键的时候不吭声,他气道:“年纪轻轻,正是底气十足之时,你就不能将话一口气说完喽?”

    好整以暇地摇摇头,林一无奈地说道:“唯恐东方家的那个孙儿难以修炼,又恐他呆在凡俗间会惹来祸端,走的时候,我将一生的积蓄都留了下来。”

    “好小子!老夫又岂能亏待你!”长出一口气,辰渊子如同放下桩心事一般,抬手便抛出一个乾坤袋。

    师兄的举止哪里还有往日的样子!晏起轻轻皱起了眉头。

    一把接过乾坤袋,林一的眉梢一挑,便不动声色地将其收了起来!

    “夫轻诺,必寡信!老夫没看错你,果真是重情重义之士!不愧为我正阳宗弟子中的佼佼者!亦不负师门为你挡下这泼天般的大祸呀!”心事已无,辰渊子的话头又拐了回去。

    “我一心在为那家人奔波,哪里知晓仙门中的事情。还有,那个玉匣我可没要……”林一还是揪着东方家的家事不放。

    银须银发的辰渊子,一直是慈眉善目的模样,如今却被一个年轻人的寥寥几句话,触动了他心底的忌讳,使其老脸赧然,连连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此事休要再提!晏起,我等是为何而来?”

    见辰渊子颇显无奈地看着自己,晏起一怔,随即清咳了一声,转而望向林一,沉吟了下,说道:“林一,你能来至此处,足见你不是个畏首畏尾之人。丹阳山被毁,宗主师兄身陨,我正阳宗可谓是惨遭重创啊!是天数使然,还是因你林一,往事以往,自不必再提。我想多问你一句,愿回紫薇谷吗?”

    “师弟,往日是我不对,回来!”

    “林……师叔,师门恩重啊!”

    “林师叔,丰离死了……”

    “……”

    晏起的话不可谓不情深意重;简已、莫大与宋守三人的到来,不可谓不用心良苦;还有东方圣或者说是辰渊子这个老头,同样是摆出了师门恩重的架势,这一切,好像使人无从拒绝。

    “若是我没得到玄天殿的经,正阳宗还敢让我进紫薇谷吗?”林一却是未作思索,神色坦然。

    “经?你在玄天殿得到的,是一部经?”顾不得林一话中的反诘之意,晏起失声问道。

    “那不是一部功法?”辰渊子追问了一句。简已与宋守均是一脸的茫然,不知两位长辈与林一在说些什么。莫大亦是呈现出懵懂无知的模样,左右看了看,藏于袍袖中的手轻轻抖动了下。

    林一未作声,而是拿出一块玉简。晏起与辰渊子的神色皆郑重起来,紧紧盯着对方的手。

    “玉简之中,为我摘录的一篇经文!有没有用处,我不知道!”说着,林一静静打量着二人。

    彼此相视,晏起与辰渊子的眸光中闪现出一分喜色。前者伸手虚请,后者手拈银须点了点头,迈步往前。

    走至林一身前五丈处,辰渊子站定。对方扬手一抛,玉简轻轻飞至他的手中。未及,老头强抑内心的惊喜,却已是满面的笑容。这是一篇元婴的感悟啊!怎么没有用处?用处大了!有此经文相助,结成元婴便多了几成的把握。而若是正阳宗出了元婴修士,将一雪前耻……

    “林一,此处不是废话的地方。既然要走,老夫绝不会留你,惟有送些盘缠以壮行色……”说着,辰渊子又掏出了乾坤袋在手掂了掂,回头喊道:“晏师弟,灵石!”

    晏起的脸色露出难得的笑容,毫不迟疑丢出了一个乾坤袋。

    辰渊子将两个乾坤袋皆扔向了林一,说道:“老夫回去便要闭关了!分别在即,我有两个心愿。其一,他日你若回转,不要忘了正阳宗。其二,我那后人若是修为有成,便是你林一的弟子,你赖都赖不掉……”言罢,他转身离去。简已等人亦是没了用处,忙跟了去,宋守与莫大不忘拱手作别。

    林一亦是拱了拱手,并未出声。

    “记得我说过的一句话吗?你是第二个舍弃丹阳峰天梯不用的人,而第一个,便是我晏起。可惜呀!你我没有师徒的缘分了!”晏起的心情好转,竟是留在原地,提起丹阳峰前的那件旧事。林一说道:“多谢晏前辈的抬爱!我此生只有一个师父!”

    “莫非便是那个……”晏起恍然说道。

    “我师父只是个凡人!”林一淡淡回了一句。晏起想什么,他自然知晓,却不想与其多说,而是转向辰渊子高声问道:“前辈莫不就是吴七的师父?”

    辰渊子的脚下一顿,大步而去,只是丢下一句,人死无咎……

    晏起留下深深的一瞥,飘然转身。林一犹自忖思着,人死无咎?吴七临死前所念叨的,我又错了……无悔矣!

    人活着,又何必执着于对错呢!无悔才好啊!

    不一会儿,正阳宗一行,慢慢消失在狭窄的山涧中。

    晏起与辰渊子达成所愿的离去了!他们失去了所失去的,却也得到想要得到的。而自己得到了很多灵石,却没失去了什么。可为何心头的不安却是浓重了起来?

    自大商一路走来,见惯了是是非非,经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不难猜测出晏起等人的心思。正阳宗失去了丹阳山,终有所得。而玄天门与黑山宗咄咄逼人,他们并未得到什么。如同棋局,他们是博弈的对手,谁又是棋子?

    颇感无味的摇摇头,将心头那一分不安又琢磨了一番,林一提起了小心。此去那条地下灵脉的路程并不远,却须穿越归灵谷,倒不好大意了。

    掐动手诀,黄色的光芒闪过,林一沉入了地下,直至百丈深处,这才循着那条灵脉的大致方向往前。

    辰渊子给的三个乾坤袋中,有两万多灵石。这并非是老头的善心大发,若不然,为何第一个乾坤袋里只有五千的灵石。以物易物罢了!林一冒着生死的危险来至此处,还了丹阳山的一个人情。除此之外,他不过是作了一场买卖。至少,正阳宗的人是如此的以为。即便是事后被玄天门与黑山宗知晓了,这也仅仅是一场交易。

    这场交易中,林一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在他真正离开大夏之前,怕是没人说的清楚。

第四百六十一章 暗剑难防

    在大山的下面,在地下的深处,林一耗去了半日的工夫,小心翼翼地穿过了归灵谷,却是辨不清那条灵脉的去向。不得已,他收敛起周身的灵力悄悄冒出了地面。此时的归灵谷外,被一道道神识所笼罩,哪里还是从前的冷清模样。

    林一不敢怠慢,又迅即沉了下去。他在地下忖思了会儿,一拍脑袋,摸出了那个寻灵戒。果然,那戒子在身前稍稍停顿,便闪烁着光芒,直直斜飞而去。

    跟在寻灵戒的后面,未至半个时辰,那条十余里长的灵脉出现在眼前。林一松了口气,收起了戒子便召出了狼牙剑。他身形轻轻一动,便没入到了这非比寻常的巨石之中。但凡所见灵石,无论大小,被其用狼牙剑撬下来收入乾坤袋……

    这条地下灵脉不大,而蕴藏的灵石何止千万。林一忙活了一日,身多了万块的灵石,而他依旧不肯停歇。灵石,多多益善。

    ……

    地下,林一在疯狂地挖掘着灵石。而此时的地,却是出现一个人影。此人一脸的憨厚,眸子里却是透着寒意。他从远处一路搜寻了过来,有些不解的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那小子分明曾在此处现身,却为何又失去了踪迹呢?

    此人摸出一个玉匣,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甲虫。他祭出一个手诀之后,甲虫飞起来,在四处绕了个圈子,又无力地回到了匣中。

    收起了玉匣,这人踏起一道剑虹飞到了半空中,在数十里内的山林间细细搜寻。如此又是两日过去,还是一无所获。他却是忽而想到了什么,脸露出一抹冷笑。随着身光芒一闪,竟是慢慢沉入地下……

    ……

    归灵谷西南,正是谷口的所在。往日里人迹罕至的地方,眼下却是有修士来来往往。正阳宗是那个小子的师门,堵在此处,犹如堵住了家门口,说不定便有人落网呢!守株待兔是个笨法子,却为古今常用不衰。

    远处又飞来两道剑虹,转瞬便有一男一女在谷口落下了身形。女子是一脸冰霜的兰琪儿,男子为神色得意的冼峰。

    “师妹!我二人奉师门之命去紫薇谷,你缘何于此处止步不前?”冼峰的脸带着讨好的笑容。

    兰琪儿幽幽叹了一声,默默注视着前方,神色忧郁。师门之命?不过是奉了师父之命罢了!

    大半年过去了,林一的踪影皆无。在兰琪儿稍感宽慰之时,师父庄云找到了徒弟。师父说,你与那人的交情不浅,正是借此为师门出力之时,何不劝说对方交出玄天门的功法,于人于己皆是一桩功德呢!

    兰琪儿声称并不知晓林一的去处,对此,她无能为力。而余行子与掌门广齐子又以师门大义相逼,庄云无奈之下,只得再次对徒弟循循善诱。

    无论师门下怎样劝说,兰琪儿皆不为所动。最后,掌门广齐子与余行子又想出了个法子,令其去正阳宗的紫薇谷作个信使。身为玄天门的弟子,有所公事差遣,不得拒绝,这与借口不知晓林一的去处不同。她只得被迫答应了下来,使得师门长辈们颇为的欣慰。

    临行前,不仅命冼峰相陪,广齐子与余行子还免不了一番谆谆教诲,意思是说,若是能遇到林一,还是要以大义为先,最好是劝说他迷途知返。只须交出功法来,玄天门下将既往不咎。

    兰琪儿不好当面顶撞那些长辈,一路郁郁寡欢,对冼峰更是不假辞色,来至归灵谷时,她禁不住心生无奈。他日,若是你知晓我门送信,为的只是让正阳宗交人,你可会因此怪我?

    罢了!你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记得我说过的话,你不为仙门所困而纵横大夏之时,三只龙簪将合而为一……

    心有所念,兰琪儿的脸色一变,手已多出一只发簪来。她能感受到那面的精血印记正在消弱,他,出了何事……?

    再也顾不得许多,兰琪儿踏起剑虹便飞到了空中……冼峰有些措手不及,却是面生喜色,抬手抛出传音符,随后便急急追了过去……

    ……

    地下忙活了三日,手头多了近五万块的大小灵石。疲惫的林一,这才来得及喘口气。这条灵脉不大,再有个两日,便能将其一掘而空。届时,加辰渊子所赠,十万块灵石足够自己修炼个数百年!守着荒岛或是回到大商,皆无忧矣!

    感受着四周依旧浓郁的灵气,林一盘膝坐下来。他双手结印,正待吐纳调息之时,心头的不安再次涌现,不待其有所察觉,一道剑光已是穿透了护体灵气,直奔后心而来——

    突遭偷袭,又是如此的无声无息,林一心头大骇,身形暴退而去,不待玄天盾与龙甲结成之时,那透着寒意的剑光不依不饶,凌厉异常,刹那间便深深扎入了他的腰腹之中。

    惨哼了一声,林一脸色煞白,身鲜血四溅。他已认出偷袭之人,根本顾不得多作理会,光芒闪动间便在原地失去了身影。

    “咦!还不死?土遁术!我看你往哪里逃!呵呵!”

    偷袭之人憨厚的笑了笑,身形一动便追了去。

    四五十里之外的一处山丘间,突然有光芒闪过,接着便是浑身带血的林一从地下冒了出来。他额头见汗,紧咬牙关,将要再次掐动手诀之时,不远处再次冒出一个人影。

    “真是可惜呀!差那么一点点就伤了你的心脉。在这么浓郁的灵气之中,在你力竭之时,还能在最后关头察觉我的到来,并逃过致命一杀,你,果然不简单!”来人呵呵笑着,赞叹之余,脸还带着惋惜的神色,却又分明是在出言挪揄。

    “你原来是金丹中期的高手!失敬了!你是怎样找到我的……?”林一的脸色阴沉,捂着剑伤的手在轻轻颤动。血,止不住沥沥着,染红了长袍。

    一个金丹中期的高手,藏行匿迹之下,又是在灵气浓郁的灵脉中,旁人的神识根本难以有所察觉。林一吃了个闷亏,不冤枉。可如何被人跟踪至此都不知晓,这,太窝囊!

    “呵呵!江湖的小法门而已,不足为道!”来人的脸还是那憨憨的笑容,惟有一双眼睛中,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冷意。

    “你潜伏至今,便是为了我?”林一勉力支撑不倒,继续问道。对方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若非为了你手中的经,紫薇谷早便没了。你这般说法,亦不无道理!”

    见对方摆出胜算在握的架势,林一不予理会,反而是借机摸出几粒丹药塞入了口中。

    “你不想知晓我的来历?你不是一直对我有所怀疑吗?一个练气小辈,整日里这么重的心思,是活不长久的,即便是筑基又能如何?还不是栽在我的手里!将经乖乖奉,念在师兄弟的情分,我饶你一命如何……呵呵!”来人说着,张开吐出一把飞剑。对他来说,一个伤重的筑基初期修士,跟个攒起四蹄的猪亦无什么分别,任杀任剐,

    林一冷冷瞥了对方一眼,又是闷哼一声,嘴角流出血来。见对方欺近,他身形倏然消失,化作一阵疾风陡然升空而去。

    “这是什么遁法?”那人讶然失声,随即御剑飞起,神识一动,便带着冷笑直往前追去。

    归灵谷外的天空中,一道迅疾的风吹过。那微弱的灵力波动,霎时间引起无数修士的关注,一道接着一道剑虹冲天而起,四下寻觅那清风的去处。

    不一会儿,归灵谷的空,一道银色的剑虹在前,数十道各色的剑虹紧跟在后。而此时的山林,山岗,以及山谷的各处,飞出更多的修士……

第四百六十二章 命中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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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一拽着飞剑在空中飞驰,心头生出浓浓的苦涩。方才拼命之下,一击退敌,已是强弩之末。如今面对这么多人的围追堵截,再想着逃出生天,痴人说梦罢了!黑山宗,玄天门,待我林一可真是不薄啊!还有,还有那个以金丹中期修为,来偷袭我这个筑基初期的那个人……

    心头愤恨之际,林一只觉得眼前一阵的恍惚。这是力竭之兆!

    今日的这一切,好像有些熟悉!仙人顶,那十三岁少年郎的梦中,自己在天飞,无数人在后面追,便是今日的情形……?莫非,我林一此生的种种,皆是命中注定的因果……而今日遭此大难,亦是命数使然?哼!我不信,生生死死数回了,我林一不还是挺了过来……

    就在此时,一道剑虹越众而出,直奔前面的林一而去——

    察觉身后的杀机来临,林一强行催动灵力,龙甲瞬息间在身蔓延开来,惟有那后背的剑伤无法遮挡。不得已,他咬破舌尖,玄天盾将将透体而出,那来袭的飞剑便到了。

    “轰——”的一声闷响,玄天盾支离破碎,林一飙出一口热血之后,便如折翅的飞鸟,一头栽下了半空。

    “哈哈!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出手之人,正是那个先前偷袭之人,已如苍鹰般直扑了过去。正在此时,突然从不远处飞来一道白色的身影,正是拼命赶来的兰琪儿。

    那龙首簪为二人精血炼制,彼此间自有一缕心魂相牵。天下之大,能寻到林一的人,惟有兰琪儿。这是她与他的隐秘,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可无意中触动了发簪之时,却分明感到林一就在附近不远,还命悬一旦。

    兰琪儿再也顾不得许多,疾奔而来时,恰好遇见林一从空中坠落。这一次,我一定要接住你!我来了——

    迷迷糊糊间,林一只觉得这天地皆离他远去,惟有一个黑沉沉的深渊扑面而来。就在将要被无尽的夜色所吞没时,一双柔软而有力的手伸了过来……没来由地心头一松,他昏死了过去。

    一把接住了林一,紧紧将其挽在怀中,兰琪儿稍稍心安,却是难掩神色中的悲痛。才分别了多久呵!那个凡事皆漫不经心,动辄便坏坏一笑,使人生厌却又不得不留意的年轻人,转身之间,已成了眼前这个面若金纸,浑身带血,昏死不醒的人。归灵谷不能来啊!你怎会出现在此地?

    “放下那人!”一声叱喝传来,兰琪儿收敛心神,转首望去。一金丹中期的修士正驱动飞剑,便欲动手抢人。她蛾眉倒竖,娇声斥道:“你为何要伤林一!”

    “呵呵!我乃黑山宗公冶莫,识相的话速速将人交出来,别逼我动手!”来人憨憨笑着,周身却是涌动着杀机。不待兰琪儿说话,突然有五道剑虹由远至近,尤其是那前面的四道剑虹,气势惊人,转瞬便将她与林一围在了当间。

    随后赶至的竟是冼峰,得意地大声说道:“林一已被我玄天门擒获,任何人不得插手过问!”他转而又带着笑容说道:“师妹,辛苦了!”只是看着那小子被佳人抱在怀中,其眼角不由抽搐了下。

    看着身前四位玄天门的修士,兰琪儿好像什么都明白过来了。身后一直暗中跟随着四位金丹中期的高手,一切,不过如此!她黯然一叹,随即不管不顾地落向地面。

    那个自称为黑山宗的公冶莫,恨的直咬牙,却只能呵呵冷笑了一声,无奈转身离去。而四周围来的诸多修士,见有四位玄天门的高手在此,亦是纷纷往四下躲避。

    兰琪儿已是落在地,兀自紧紧抱着林一不撒手。她摸出丹药为其服下,又催动灵力助其疗伤。

    “兰琪儿,速将林一交出来带回山门!”四位金丹修士与冼峰围成了个圈子,分明是怕有人再次逃跑。

    兰琪儿轻轻抬起头来,环顾四周。随即,精致的面颊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说道:“林一跟个死人亦差不了多少,他还能逃亡何处?”

    “安琪儿,师门有命,你敢忤逆不成?”四位金丹修士不为所动,而是逼近了一步。一旁的冼峰忙说道:“四位师叔且慢!”他又转向兰琪儿劝道:“师妹!不要执迷不悟了!将那小子交予我来看押!”

    脸色一寒,兰琪儿不理冼峰,而是冲着四位师门长辈说道:“师门有命,兰琪儿自是不敢忤逆!”说到此处,她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之人,冷声说道:“事已至此,我当与诸位长辈一同将林一带往玄天门,并由我亲自交予掌门!而林一有伤在身,自有我看护疗伤,他人不得过问。”

    “兰琪儿,莫要放肆!”一位长辈叱喝道。

    好似无意间,兰琪儿抓住林一的脉门,轻声说道:“非我兰琪儿放肆!而是林一数次舍命救我!身为修士,当知恩图报!值此危难之际,一路守护,助其疗伤,亦是应有之义!更何况,来时掌门师伯曾与我有言在先,我师父亦曾再三许诺,而他们要的人即将被带回玄天门,我自有话面陈!”

    兰琪儿的举止有些异常,只要她愿意,灵力一吐便可要了重伤在身的林一的性命。

    传言中,这一男一女的交情不浅,而事实怎样,怕是只有冼峰心里有数,而他却不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四位金丹修士相互换了眼神,有人说道:“也罢!一路由你便是!不过,路途遥远,近处的传送阵皆毁,你我须趁早赶路!”

    “方才为了从众人手中抢得林一,我气息稍有不稳,须歇息半日!”兰琪儿像是在讨价还价。对方一人说道:“不成!黑山宗的人随时都会发难!”

    “两个时辰!”兰琪儿的话音愈发冷了起来。有人说道:“最多一个时辰!兰琪儿,你不要不识好歹!”

    轻轻叹息了一声,兰琪儿只得默认。看着怀中之人,她心生无奈。此去玄天门乃情不得已,谁能想到会于此时此地遇见你?眼下,只能祈愿事有转机!

    若是天假我之手送你一场灾难,我兰琪儿必将用自己的性命,伴你同行!

    四位玄天门的金丹修士守在周围,冼峰要借机与兰琪儿搭话,却见其搂着那个艳福不浅的小子谁也不理。心头生恨,他只得悻悻在一旁等候。

    兰琪儿兀自抓着林一的腕脉,却是将自身灵力缓缓度入。

    林一后背的一剑,扎的很深,脏腑受创致使经脉受损,伤势颇重。换作他人,这一剑早已是透胸而过,伤重难治。好在是他临机多变,加之躯体的强韧胜过寻常修士太多,这才苦苦撑到此时。可那个叫作公冶莫的人,最后还是追了来,并再次下了黑手。

    此时,林一的气海内灵力匮乏,那一滴灵液羸弱不堪,不足以自行疗伤。兰琪儿只得用自身的灵力去助药力散开,助其调理气息的运转。片刻之后,她神色稍显惊讶,蹙眉忖思。

    一个筑基修士的体内,怎会有金丹生成?可那若不是金丹,它又是什么?那颗白色的圆珠在林一的气海中缓缓转动,并伴有淡金色的光芒涌动,分明是蕴含着磅礴的威能。而它又与那滴灵液互不相干,自成一体。

    不对呀!这一滴灵液才是林一筑基的根本,而那‘金丹’分明不受使唤的模样。若不然,他又怎会被金丹修士所伤。这颗奇异的‘金丹’中,所蕴含着巨大的威能,便是自己的神识亦不敢靠近。

    林一呀!你的身还藏有多少古怪的东西呢!你若是能使出‘金丹’一成的修为,又怎会怕那个黑色宗的公冶莫,即便是眼下,你想逃,亦无人拦得住啊!

    兰琪儿惊奇林一体内的异样,却亦是无能为力。那‘金丹’固然是不同凡响,却并未与其周身的筋脉气机真正融为一体。凭着那一滴灵液疗伤,着实艰难了些。

    林一,快些醒来!

    ……

第四百六十三章 玄光扑朔

    一个时辰后,不得不启程了。

    有人抛出一面白色的小旗,迎风见长,转瞬化作一团数丈大小的白云。兰琪儿抱着林一坐在当间,余下五人守在四周。转眼间,白云悠然升空,直奔正东而去,直奔玄天门而去。

    林一兀自紧闭着双眼,沉浸在孤独的黑暗之中。

    好像有云升腾,又好像有风声呼啸,而四下里依旧是黑兮兮的一片,这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无所适从,还有莫名的不安,使人不得不从深沉的疲惫中醒来。一道金光从眼前划过,又迅即往下沉去,转眼没入一颗圆珠中不见了。那圆珠好像是封闭了起来,断绝了与体内的一切相连,而此时,却因那金光的原由,它极不情愿地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奇异灵力。

    只是片刻,那奇异的灵力缓缓流经四肢百骸,受创的脏腑,以及那后背难以愈合的剑伤,竟是有了愈合的迹象。而林一的那一滴筑基灵液,亦仿若焕发了生机,自行在吐纳着天地灵气。

    此时,好像在拥着白云,沐浴着春风,使人陶醉,亦使人不愿醒来。林一只感到太累了,他要好好睡一觉,直至黑夜尽去,直至曙光来临……

    林一伤势的好转,使兰琪儿稍感欣慰。而玄天门的日益临近,又使她心头愈发的沉重。

    四位金丹修士轮番施法飞行,日夜不停……

    半个月后,沉睡中的林一还是睁开了眼睛。见状,玄天门的几位金丹修士紧张起来,竟是在四周布出层层禁制。而他本人,则是面无血色,懒懒躺在兰琪儿的怀中,冲着那满怀忧色的人儿,淡淡翘起了嘴角,眸光漠然。

    沉睡了多日,剑伤已然愈合,体内的伤势亦在好转,而林一还是虚弱不堪。此番连遭重创,没个三五月的静修怕是不能复原。而眼下,分明是身陷囹圄,哪里还有工夫去吐纳调息。此去,玄天门?

    白云之,林一对四周的情形熟视无睹。他轻声说道:“扶我坐起来!”

    兰琪儿嗯了一声,却是牢牢抓着林一的脉门不收手,见其询问的眼光看来,她轻声回道:“我只是想陪着你……”

    轻轻叹了口气,林一已从兰琪儿简短的话语中得知了一切。他问道:“还有几日的路程?”

    “哼!小子,你最多还能逍遥一日!”冼峰哼了一声,又不无用意地说道:“你可是被我师妹亲手所擒,呵呵!”

    手腕一紧,林一转首望向兰琪儿。对方已是眼睛噙泪,嘴唇出血,身子轻轻颤抖。他轻声安慰道:“小人之言,犬吠耳!不必与其一般见识!”

    兰琪儿神色稍缓,与林一紧紧偎在一起。冼峰的脸色霎时黑了下来,一个人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丹修士中,有人发出了传音符。半日后,数道剑虹由远处而来,围在白云四周,一同往回飞去。

    面对玄天门如此大的阵仗,林一不为所动,只是时不时与兰琪儿换个眼神,不无安慰之意。他能感受她眸子中的深深愧疚,亦能感受到她神色中的一分决然。而她,只是紧紧抓着他,生怕一个失手,便会抱憾终身。

    玄天门愈发临近,林一反而坦然起来。无事的时候自然要小心谨慎,而大事临头时,他还真的没有怕过什么。就一身了一身者,方能以万物付万物,若是舍一身呢,岂不是万物皆消?

    早知如此,又何必去什么正阳宗呢?原本一场看似简单的交易,竟然真的成为了一场生死之赌。只不过,输的还是自己,赢家是正阳宗,是玄天门。不对!我林一还是想当然了!那两家仙门互有输赢,而那任人摆布的棋子,正是自己啊!

    林一弓腰塌背地坐着,神色萎靡不振,惟有眸子里嘲讽的意味正浓……

    一朵白云缓缓落至翠微峰的玄光阁前。围坐一圈的众人应是等候已久,在掌门与四大长老的带领下,纷纷起身,个个面色欣然。

    四位金丹修士交了差遣,退至一旁。冼峰前拜见了诸位前辈后,面呈得色地走至师父余行子的背后站立。玄光阁前,二三十人皆凝目观望。

    白云散去,一男一女并肩坐在地。男的一身破碎的青袍,浑身的血迹,面色苍白,惟有那冷冷的眸子以及翘起的嘴角,带着几分桀骜不羁的模样。而女子正是本门弟子兰琪儿,却是紧紧扣住男子的脉门,玉颊含霜。

    “兰琪儿!你要作甚?”

    “兰琪儿,长辈们在此,还不见礼!”

    余行子已是察觉到了不对头,出言叱喝。而其师父庄云亦是心头一沉,却不忘替徒弟遮挡几句。

    “还请撤去四周的禁制,弟子有话要说。”兰琪儿的口气冷冰冰的,不容置疑。

    生擒林一,本是玄天门的大喜事。门中早已提前得知了此事,今日专门在此等候。而兰琪儿此举使人摸不着头脑,她抓着对方脉门作甚?广齐子与余行子等人换了个眼神,点点头说道:“兰琪儿,你这是何意啊?”

    “一个是重伤在身,一个是玄天门的弟子。敢问诸位长辈,将我与他封在禁制中又是何意?林一为我寻到并带回山门,莫非长辈们还信不过弟子?”兰琪儿轻声反问道。

    广齐子左右看了看,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便将那禁制去了!”

    掌门发话,自有人前从命。余行子本来应该很高兴,此时却是冷笑了一声,前一步冲着林一说道:“知道你遁法了得,眼下已无禁止,你还要不要趁机逃命啊!”

    来至玄光阁前,眼光扫了一圈后,林一便是低着头不吭声。见兰琪儿逼对方撤去了禁制,他还是无动于衷。可余行子这般说话,分明就是欺负人了。

    “扶我站起来!”林一轻声说道。兰琪儿一怔,还是将其扶了起来,却示意道:“我还有话说……”

    摇摇晃晃站稳了,林一稍显诧异地望向兰琪儿,见她还是牢牢抓着自己的腕脉,又说:“临行之前,掌门师伯与余行子师伯皆有明言,只要林一交出了《玄天心法》,既往不咎!弟子亦将林一本人带回山门,还望长辈们不要食言!”

    广齐子再次看向左右,余行子已是冷笑道:“林一交出身所有的一切,以及玄天殿所得,待有所甄别之后,玄天门会酌情予以处置!兰琪儿,你莫要不识分寸,退开!”

    “师弟所言有理!林一身的一切,皆得自我玄天门的祖师,应当原物奉还!”广齐子首肯,并出言以示赞同。他的话引来在场众人的纷纷附和,便是庄云亦是轻轻颔首,只是目含忧虑地盯着自己的徒弟。

    兰琪儿的神色中尽是失望,还是摇头说道:“此前,只是要林一交出功法便可。眼下,却是要他交出身的一切,还要另行处置!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哼!林一已然是插翅难逃!怎样处置他,自有师门长辈们说话。你之言行已是大逆不道,还不退下!”余行子脸色一沉,出言斥责。

    “弟子将林一救下并亲手送回山门,只求师门长辈们言出必行,处事公允。谁料想竟是这么一个下场,弟子亦被冠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如此唾面自干,莫不怕天下人耻笑吗?”兰琪儿的身子轻轻颤抖,兀自冷面直视着余行子等一干长辈。

    “大胆!”

    “放肆!”

    “成何体统啊!”

    “琪儿,你怎可如此无礼?”

    “……”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不若玉碎

    面对诸多长辈的训斥,兰琪儿不为所动。她冲着庄云说道:“师父,您老人家曾亲口对我说过,只要林一交出了功法……”对方却是打断了她的话,无奈地说道:“琪儿,师门为重啊!”

    “师父……”哽咽了一声,兰琪儿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亲人一般的师父,说道:“师门为重?根本不管林一的真实来历,便逼他交出功法,这是以师门为重;根本不顾他救下弟子与秋采盈以及那个冼峰的性命,而要逼他交出身的一切,还是以师门为重;即便如此,还不能放过他,要另行处置。这,还是以师门为重?这不过是贪欲作祟……”

    “闭嘴!”余行子怒喝了一声,骂道:“你一个晚辈,竟敢如此对师父说话,这不是大逆不道又是什么?莫非要勾搭林一,欲图陷害师门不成?还不与我滚开!”

    庄云的脸色青红不定,一时竟不知如何面对徒弟。而此时,场的诸多修士见机不对,已是将兰琪儿与林一紧紧围在了当间,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看着玄天门诸位高人的嘴脸,又看看身边之人在为他挣得一条生路,而不得不强忍着师门的羞辱,林一淡淡翘起了嘴角,说道:“无耻老儿!你不就是想要我身的功法吗?诸位高人,你等不就是想要我身的一切吗?”

    不待余行子大怒,不待兰琪儿诧异,林一的左手已出现了一片玉佩。

    余行子老脸一黑便要发火,见状,又忙说道:“这是什么?速速呈来!”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皆盯着那玉佩。林一懒懒地笑了下,很是虚弱,嗓音却是冷得吓人。他说道:“此乃《玄天心法》,共计三十六层的功法,直至元婴后期……”

    林一的话音未落,全场哗然。可以修至元婴后期?岂不是说,那传闻中的化神期不再是遥不可及?而诸多的金丹修士皆有了奔头啊!元婴在望,化神可期!想到此处,已有人露出了笑脸,还有人已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

    “扑——”的一声轻微的爆响,那枚承载了所有人梦想的玉佩,竟是被捏碎了!

    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模样,林一兀自不紧不慢地说道:“好言好语求我,借阅一番并不难。欲强取豪夺,哼!我偏不给。”

    “你……”余行子大怒之下,竟也是一时无措。这小子怎会如此的可恶!那可是玄天门下苦苦寻找千年之久的功法啊!就这么没了?谁想林一的手又出现一枚玉简……

    “这是《玄天剑法》……”林一的话将出口,在场众人又是大惊,便是兰琪儿亦是错愕。《玄天剑法》不是早已失传?那可以催生衍变出强大剑阵的《玄天剑法》,竟也在他的手中?

    “不要再作傻事……”广齐子急道。

    “臭小子,给老夫住手!”余行子怒喝道。

    “放我离去!”林一说道。

    “妄想!”余行子恨声道。

    “扑——”林一手中的玉简成了碎屑。其实,《玄天剑法》已随《玄天心法》一同碎了,这只是一枚载录禁制的玉简而已。使这伙人陷入绝望中的疯狂,是他所能作出的唯一的反击。只不过,这是玉碎的下场。

    “你——!”又急又气的余行子,心疼的手指直哆嗦。四周更是群情激愤,这小子要作甚么?那可是《玄天剑法》啊!

    “想要我的功法,你妄想!”林一还了一句,手再次多出几枚玉简来。

    “扑、扑、扑——”又是几声碎响,玉简皆成为了碎屑。林一身的‘幻灵术’,‘风遁术’,‘寄魂术’等一应法术玉简,皆被他捏了个粉碎。

    “暴殄天物,你罪该万死啊!”从牙根挤出一句,余行子已是气得脸色发绿,浑身都抖动起来。

    “哼!不过是一群利欲熏心之辈!”说话间,林一又拿出两枚玉简。他不舍得毁了,却不得不如此……与其苟活受辱,不若玉碎……!

    不过是转眼的工夫,林一便毁了这么多的功法。见其神色郑重地又拿出了玉简,余行子再也忍耐不住,身形一动便扑了来,要强行拿人。而四周的修士亦是同时出手——

    面对汹汹而来的余行子,面对疯狂扑来的众人,林一哪里还能躲避,站直身躯都是在强自支撑,只待交手便会被擒。冷冷一笑,玉简又成了碎屑,随即,他抬起手来便向自己的脑门击去。

    死!也不能让你等得逞!

    林一自知难逃一辱,死意顿生。谁料他右手腕猛地一紧,周身顿时被一层光芒包裹起来,紧接着便有风声呼啸!

    ……

    兰琪儿与林一突然化作一道流光而去,玄天门诸位高人愣在了当场,已有人喊道:“那是本门的传送符!”随即便有人醒悟了过来,顿时一道道剑虹冲天而起,直奔山后的玄天峰。

    诸人相欺,林一要以死抗争。玄天门本来便有封山大阵,根本无处可逃,兰琪儿无奈之下,只得祭出了本门的传送符。她只想躲得一时是一时,她不能让林一去死。

    玄天峰的峰巅,不过是又一处绝地啊!

    万丈的峰巅之,呼啸的旋风中突然闪现两个人影来。那风势裹着云雾,急遽旋转不停,使人难以立足。兰琪儿紧紧拉住林一,未及喘息之时,无数道剑虹倏然而至,玄天门的诸位高人追来了,将二人死死围住。

    风云兀自激荡不休,这灰茫茫的天,还是不见日头。前面,是二三十个玄天门的高人,身后紧挨着的,便是那淡若云烟一般的罡风。而那座紫金色的石塔,还是倚天峭立,却难见真容。

    置身于绝地之中,林一与兰琪儿,相视惨然一笑。

    轻轻挣了下,手腕还是被兰琪儿抓着。林一摇摇头,却见对方秀眸噙泪,神色决然,不无深情地说道:“我不能让你死在我的前头……”

    “何苦呢……”林一轻声说了一句,扭过头去。他不忍看着她的泪眼!呜咽的风声,使人神魂不定!

    “若是天假我之手送你一场灾难,我兰琪儿必将用自己的性命,伴你同行!”兰琪儿说着,轻轻抬起了那精致的下巴,淡然望向逼过来的同门。风!吹乱了头发,却是吹不干那令人心碎的泪痕!

    唉!林一的心底重重叹息了一声。他不想让兰琪儿陪着一起死!可他却无能为力,便是挣脱对方的手,亦是不能!

    “这份情!你让我林一怎样偿还……”林一的神色透着悲伤。身边的人儿偎了过来,轻声说道:“若有轮回,你便来生还我……”

    “你信来生……”林一的嗓音透着苦涩。对方说道:“我信来生,亦信前世……”

    “可我不信……”林一黯然说道:“我只信此生……”

    兰琪儿转向林一,轻轻握着对方的双手,冰雪一般冷艳的面容,淡淡生出一分笑靥来。她凝望着眼前一脸歉意的人,欣慰地说道:“信此生,足矣……”

    “师妹!回头是岸啊!那小贼不值得你如此……”冼峰已随众人冲了玄天峰,见兰琪儿与林一同生共死的模样,他痛心疾首地大喊着。

    “将他二人抓起来!”余行子已在发号施令。这二人身陷绝地,逃无可逃,成擒在即。于是乎,诸人不再迟疑,纷纷冲了过来。惟有掌门广齐子与庄云立在原地未动,二人神色中稍显踌躇。

    “师妹!将那小贼交与师兄,便是大功一件啊!”冼峰当仁不让地冲在前头,不忘大声疾呼。而其师父更是干脆,冷笑着便扑到了二人的头顶,哼道:“你以为毁了玉简便毁了一切,老夫搜魂之下,什么都不会失去……”

    暗吁了下,此时的林一,已无从恼怒或者忿恨。事已至此,什么都不用想了!不是我放弃,不是没有执着,而是这人欲沟壑太过汹汹,我林一总是防不胜防啊!既然无从幸免,断然难以屈服,不若玉碎,惟留三寸清气长存!他冷然的神色中,忽而多出一分释然与解脱,使得兰琪儿的心头一阵阵的刺痛。一生孜孜以求,末了,还是摆脱不了这些腌臜污秽,这道,不寻亦罢!

    兰琪儿一把将林一拉进了怀中,深深瞥了一眼人群后的师父,她轻声耳语——

    “琪儿陪你走一程……”

    一层厚厚的光盾霎时将二人裹了起来,骤然往后飞去,竟是直奔那令人色变的罡风。

    “琪儿……”庄云失声惊呼。

    “……”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失而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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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无不震惊,那是天际罡风,触之即死,沾之即亡,下场是尸骸无存啊!即便是元婴修士亦唯恐避之不及,根本不敢轻易穿越那十丈宽的淡淡青烟。非常文学那,是一处死地!

    身子被兰琪儿抱起的刹那,林一明白了兰琪儿的心思,心底又是一声叹息。他真的不想让她陪着自己一起去死。一个男人,死则死耳,却要一个女子相伴!他深感不齿!可他又很心疼!他知道这份情太过深重,他无法报答!

    转眼之间,二人一头扎入了那层飘渺的青烟之中。光盾在迅即消融,兰琪儿一口精血喷了出去,还是难敌罡风之威。她娇哼了一声,攥起拳头击向了胸口。霎时,血如泉涌般从其口中喷了出来。玄天盾光芒闪动着,裹着二人继续往前飞去。

    只不过冲出去三丈远,光盾已是弱不可见,兰琪儿则是面无人色,只得紧紧搂着林一,舍命往前。下一刻,二人便将消失在罡风之中。而此时,她只想让这一切来的稍晚一些,好让这短暂的一瞬,成为永恒。

    感受到兰琪儿的绝望,林一强运玄功,猛的一口精血喷出,那即将消失的玄天盾再次闪动羸弱的光芒。而他,眼前一黑,昏昏欲死。兰琪儿心疼的将他搂在怀中,泪如雨下。是我将你带入绝境,我只有陪你一起去死。却不知这罡风又是通往何处,莫不是通往来生吗!绝望中,她突然看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那是玄天塔的大门……

    不及多想,兰琪儿召出飞剑便刺破了手心,殷红的血,如注般倾出,化作光盾又迅即被罡风吞没。她周身的气血与生机,转瞬消失而去。而那扇门,还有五丈之遥。

    罡风一如云烟般飘渺,却又是这般的无情。在将那一层苦苦挣扎的光盾吞噬过后,无处不在而又无从抗拒的风,继续扑向两个生死相依的人儿。非常

    此时,兰琪儿面色苍白,嘴唇发青,惟有一双黑黑的眸子,透着生的欲念与疯狂。她要为林一,为心的人,流尽最后一滴血……

    察觉到了什么,林一睁开了眼睛,失声低呼:“你……”

    血,自兰琪儿的七窍、四肢迸出,点点沥沥,赤艳而夺目。血,染红了那如雪的白裙还有那娇美的容颜。血,于霎那间融入了玄天盾,将林一独自裹了起来……

    兰琪儿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全力将林一往前掷去……而她那柔弱的身躯被云烟吹过,竟是在缓缓消散……

    “琪儿……”目眦欲裂,林一悲呼。

    兰琪儿露出欣慰的一笑,轻声说道:“你守今生,我待来世,别忘了琪儿……”话音未落,一如青烟淡去,那绝世容颜随风而逝……

    怔怔看着凭空逝去的人影,难以承受的痛忽而涌心头,林一闷哼了一声,昏死了过去。兰琪儿精血所化的那层光盾,转眼被罡风吞噬的无影无踪,而玄天塔的那扇门,尚在四丈之外。

    ……

    兰琪儿被罡风吞没,林一转瞬便是同样的下场。

    玄天门的众多修士,皆是愣在了原地。余行子心生恨意,却是无可奈何,只能是阴沉着脸,独自揪着胡须不出声。其徒弟冼峰则是连连摇头,连称可惜了!

    本来触手可得的《玄天心法》就这么没了,广齐子不禁扼腕长叹!此事若被师叔知晓了,怕是免不了一场责罚啊!

    庄云怔然失神,喃喃自语:“琪儿……你怎么这般的执拗啊!”

    玄天门在场的所有人,怅然所失的时候,不忘等待着这一切的终结,等待着林一被罡风所吞没的那一刻。没人相信谁会在天地之威下幸免,正如没人相信自己被贪欲蒙蔽了双眼。

    一阵云烟吹过,就在林一即将消殁的时候,他的身忽有一层金光闪过,继而,其身形犹在,兀自往前,竟是穿过了最后几丈的罡风,直直进了玄天塔的石门……

    “哈哈!天无绝人之路!”余行子突然大叫了一声,手舞足蹈起来,并冲着广齐子连连拱手,说道:“幸甚啊!幸甚!这小子的身定有我玄天门祖师留下的重宝护身,这才侥幸未死!我玄天门的功法尚在!呵呵!我等只须围困在此处,待罡风减弱之时,便可将其生擒活捉。一切,将失而复得啊!”

    余行子的话使得惊愕中的众人回过神来,已有人以手加额,庆幸不已。广齐子忙道:“门下诸位长老,自今日起,于此处轮班值守,一刻亦不得懈怠……”

    ……

    玄天塔内,林一趴在地一动不动,遍布全身的鳞甲正缓缓消失……

    ……初次相见,那是海边渔村。晨霭中……出现一个年轻的女子,其一身白衣胜雪,一双大眼睛,秋水横波,颊边梨涡微现。其一颦一笑,美若天成却又不染纤尘,动人心魄……“年纪不大,修为倒也说得过去!呵呵!”……这是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再次相见,是在一处宫殿的废墟……他说他遇到的是历经七情苦,一步了凡尘。她说,人性所致,不过是七情六欲的困顿……

    ……她凑巧救了自己,而自己又救了她。她说过,机遇巧合便是机缘……于是,二人便因机缘走到了一起,连番的劫难之后,一同飞跃天堑……

    ……山野胜景,良朋为伴,凭栏听风,小饮酌情,雅乎哉!悠闲也!夫复何求!她那娇美的面容,明艳动人。其神态透着一丝顽皮,腮边梨涡浅笑,动人心魄……她与他,流连山水之间……

    ……她不止一次暗示着心头的忧愁,而他总是不以为然。她说,若是天假我之手送你一场灾难,我兰琪儿必将用自己的性命,伴你同行!

    ……她为了他,流尽了身的血……你守今生,我待来世,别忘了琪儿……

    “琪儿……”好似心底发出的一声呻吟,林一的嘴巴动了下。血,从嘴角缓缓流了出来。继而,他皱紧了眉头,神色很苦!

    失去了,原来是这么的痛啊!

    ……

    林一在地趴了半个月,才缓缓醒转。他爬起来,冲着玄天塔的石门,默默独坐,黯然伤神。兰琪儿去了,一如那淡淡青烟,来去无踪无迹,惟有往日的记忆,和那临去时的话语,在心头飘忽不定着……

    三个月,林一就这么傻傻的坐着,一动不动。他形容枯槁,周身凌乱不堪,破碎的青袍还带着黑色的血迹。而十余丈之外,四位玄天门的金丹修士与玄天塔的石门,相峙而守。

    对门外的情形无动于衷,林一就这么一直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他如木雕泥塑一般,神情木讷……

    我只信今生,你要待来世……我的今生被困于此,你的来世又在何方……我一个男人,却要你一个女子挡在身前,为我去死……我……

    深深埋下头颅,许久,林一抓起了紫金葫芦,仰头猛灌了起来。酒水洒了一头一脸,他浑然不顾,只想着用烈酒浇去情愁,浇灭悔恨……

    对于男女之情,林一始终懵懂不清。彼此喜欢了,便心生亲近。他对苏雪云如此,对兰琪儿亦是如此。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之情,纯粹而无杂念。

    当一个女子为你去死的时候,这是一种心魂的震撼,这是一种无法承受的痛!而当那一句‘琪儿’喊出口时,芳魂已逝,此情已成追忆!

    失去了的时候,真的很痛!

第四百六十六章 人近不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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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的酒,喝光了!林一摇晃着酒葫芦,翻弄着酒坛子,一脸的沮丧!

    不知不觉中,思绪又回到了有她的日子里……琪儿是怎么找到并救下的自己?好像她说过……此簪为你我精血炼制,无论是隔着千里万里,总有一丝的神魂相牵,彼此亦不会失落了……

    林一取下了头的发簪,轻轻摩挲着,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中1,。igEN彩.其深沉的眸子里,稍稍有了些许的生动……忽而心头一动,他怔怔看着手中的发簪,露出惊讶的神色。

    龙簪中,兰琪儿的精血印记很弱,弱的微不可查。可她并未消失,林一能清晰感受到那一丝熟悉的气机?人死则精血亡,而精血印记尚在,莫不是说……

    不,没有人能在罡风中存活下来。可此时的林一,更不愿相信兰琪儿会真的死去。可有了这微弱的精血印记,他悲痛而又逼仄的心头,好像有了一丝转圜之机。

    有时候,幻想,亦是一种自我的慰藉!这,莫不是心性的坚韧?不屈不挠中,每每就这么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你是如此,我是如此,或许,林一亦是如此……

    林一的眉梢轻轻耸动了下,眸子明亮了许多。许是心头多了一分莫名的期盼,他体内停滞已久的灵力,缓缓流转……

    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无论你沦落至天际,还是已步入轮回,你,都与我同在……

    长长吁了下,轻轻插回发簪,林一转过身来,这才打量起玄天塔。

    塔内还是老样子,一处石阶楼梯盘旋直。若是由此再次进入玄天仙境,不失为一个去处,总好过困守这三尺之地!

    冷冷瞥了一眼门外,林一摇晃着身躯站了起来。体内瘀伤未愈,脚步轻浮,他直奔那石阶而去。

    没有幻觉,什么都没发生,直至林一循着石阶走了玄天塔的七层,狭窄的塔顶严严实实,根本无路可去。玄天仙境不通!未免有些失望,他只得原路返回,再次来到塔的一层。

    无奈地打量着空荡荡的四周,林一又望向了玄天塔的石门,轻轻摇了摇头1,。若想从此处走出去,莫非还要等待十八年?不,应该还有十七年!

    只要我林一不死,十七年又何妨?一百七十年又有何妨?一切待来日,再见分晓!

    郁郁难消了四个月,终得以放下了心结,林一慢慢恢复了常态。不错,功法玉简皆被毁了,可那些口诀早已是深深印入识海,此生亦不会忘记。

    静坐了半日之后,林一拿出了几个乾坤袋,略略查看,心头更是大定。辰渊子所赠,以及自己挖掘的灵脉,眼下身有近七万块灵石。凭借着这么多的灵石,疯狂修炼个百年都不在话下。

    林一手掌一翻,多出二十多块殷红的灵石,其中还有两块紫红的灵石。此乃海途经遂岛时所得,一直被他视为宝贝而单独存放。来到大夏这么久,即便是没有见过,他也知道这些灵石的珍贵,尤其是那两块紫红的,应为极品灵石。地脉中所掘的品灵石不多,极品灵石更是没有。此时,可见这二十余多块灵石的难得了。

    将品灵石与极品灵石另行收起,林一不得不为以后的修炼计较起来。只不过,还是先疗伤要紧。

    虽有罡风相阻,而对玄天门的人亦不得不防!林一祭出四象旗,摆出聚灵阵,吞下了几粒丹药,吐纳行功……

    林一被黑山宗的公冶莫出手击成了重伤,又被玄天门擒获,后被兰琪儿舍命所救,最终还是被困在玄天峰的玄天塔中。事情过去了四个月,已是传得天下皆知。黑山宗得知此事后,更是抓紧了对诸多仙门、家族的吞并,却并未与玄天门真正的撕破脸皮。究其原因,还是因公冶干获知了元济子的去向,一时心有顾忌,便派人门示好。而玄天门的掌门广齐子是个没主张的人,便信了长老余行子的话,韬光用晦,守成求安。

    于是乎,大夏的仙门一片混乱,惟有黑山宗与玄天门两家和睦相处,显得颇为的怪异。

    当林一被困一事传至正阳宗时,宗门下倒是波澜不惊1,。辰渊子与晏起忙着闭关,紫薇谷下更是不敢生事,各自埋头修炼,以图东山再起。为此事担忧者寥寥,惟木青儿最为的伤心。

    本想着,林一会带她回家。木青儿每日等待着,并想象着归途中的情形,以及见到爹娘与诸多师兄弟们时的场景。未料想,最终竟是等来这么一个噩耗!

    一个人躲起来悄悄哭泣,并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无奈着,木青儿没了修炼的心思。玉珞依要破例收下这个徒弟,被她婉拒了。木天远获悉后,便安慰道,七年后,无论林一回不回来,他都会亲自送她去落霞镇,送她去兰陵渡,送她乘返家的海船。

    如此这般,木青儿暂且在紫薇谷中呆了下来,一边修炼着,一边等待着……

    七年之后,木青儿到了练气五层,而木天远终得成功筑基。这一年,还是没有传来有关林一的动静。

    估摸着大商的海船会再一次到来,木天远便带着木青儿御剑飞到了兰陵渡。等候了两个月,果然见到了风尘仆仆的天龙派众人,有再次随船而来的孟山,还有太朱长老。

    彼此相见,知悉木家被毁后,来者不免唏嘘一番。而得知木青儿已有练气五层的修为,并要随大伙儿返回,孟山与朱长老很是欣慰。木天远送了一些丹药与几件法器,算是尽了地主之谊,双方就此告别。而林一的境遇对天龙派这些人来说,太过匪夷所思。木青儿心有戚戚,干脆闭口不提。

    在兰陵渡歇息了两个月后,天龙派的海船回去了。木青儿独自立在船尾,黯然落泪!走了,将不会回来。这条路不属于她……

    这一年,兰陵的江湖,又经历了一场动乱。兰陵盟卷土重来,一元门再次扬威。元青不仅杀了傅家父子,还着力收服了对方的两个长老,并一扫余孽。自此,一元门的声望如日中天,并一统兰陵江湖……

    又是八年过去,黑山宗与玄天门并驾齐驱,成为了令人仰止的又一仙门至尊1,。而正是因没有这两个仙门的示意,当玄天仙境要开启的日子再次临近的时候,大夏显得出奇的冷清,却无人对此有任何的质疑。

    玄天峰的峰巅之,已聚集了玄天门与黑山宗的诸多修士。这数十金丹修士并非是为了进入仙境探幽寻宝,而是欲抓住那个躲了十七年之久的林一。这亦是两家相商后的决议,便是抓住林一,各取所需,各遂其愿!

    玄天塔内,林一已是三十八岁。其面如刀削,神色冷然,一身的灰袍,纤尘不染。不知何因,他还是十七年前的年轻模样,岁月没有在他脸留下一丝的痕迹。惟有不同的是,其眸子里少了几分清澈,多了几分深沉。孤寂的神色中,愈发显得沉静。

    林一日夜行功不辍。得益于聚灵阵的相助,耗去了大量的灵石之后,他的修为到了筑基中期的圆满。

    察觉到了塔外的动静,静坐中的林一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轻轻吁了下,缓缓起身。十七年就这么弹指过去,这玄天仙境还会再次打开吗?

    抬手收起了四象旗阵,林一转身走至玄天塔的顶层,静静等候!

    十余日过去,应是当年的四月中旬,玄天仙境没有丝毫开启的迹象!林一又回到了玄天塔的一层,根本不理会外边的吵闹声,再次祭出四象旗阵,掏出灵石摆下聚灵阵,继续吐纳修炼……

    如此又是十年过去,林一突破筑基中期的修为,修至筑基后期。

    随手拂去灵石的碎屑,林一又掏出了八十一块灵石嵌入了聚灵阵。他随手拿出一块黄芝塞入嘴里,无奈地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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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 行有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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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年,林一没睡过一觉,亦没歇息过一回。-行功之余,便是琢磨阵法禁制,修炼‘寄魂术’与‘锻神鉴’,要不就揣摩若水先生的炼丹手札,或者便是熟悉炼器的手诀。着实烦闷了,将若水先生所赠的那个丹炉拿出来,就着身不多的草药试炼了几回,结果炼出的丹药不伦不类,只得作罢。最后,他想起身所剩下的玉材还有不少,便不停地炼制各种玉佩。

    修为到了筑基后期,林一体内的灵液如同雀卵般大小,使得那圆珠有些不安分,却好像有所顾忌,并未有异常的举动。

    只不过,圆珠吝啬了许多,只顾着自行吸纳灵气,却极少用那奇异的灵力帮着林一淬炼筋骨。

    对此,林一不以为意。如今的经脉愈发的宽韧而坚实,气海内那充沛的灵力比之以往,要多出十成不止。此外,《玄天剑法》已可幻化出十二把飞剑,其威力更胜从前。神识可达二百里,应与金丹初期的修士相仿。惟有一直修炼的‘寄魂术’不见什么成效,使他修成分身的念头落了空。

    独自静静坐着,林一砸着嘴。没酒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寂寞常伴,怎可无酒作陪呢!他不由得丢下了手中的黄芝,拿起了空空如也的紫金葫芦。

    神识浸入葫芦内,那里面的芥子阵法甚是奇妙。忽而想到了什么,林一忖思起来。丹阳镇所遇到的那个老者,其来历倒也有趣。说不定改日还会碰面,不知道又会是个怎样的情形!

    眸中赤芒闪烁,紫金葫芦内的阵法一目了然。看了一会儿,林一不由得生出了兴致。自己所熟知的潘家《阵法辑要》中,虽有芥子阵法的描述,却并无相关的阵图,使他稍感遗憾。可在‘幻瞳’之下,葫芦中的芥子阵法可谓是脉络清晰,已失去它原有的神秘。

    一时不急着入定修炼,林一便琢磨起葫芦中的阵法来。他将其一一记熟了,再尝试着逐一剥离出来,并依据对阵法的所知,揣摩其间的阴阳五行之理。

    如此反复的推衍,耗去了半个月的工夫,这才好不易将芥子阵法还原了,林一大松了一口气,心头甚为的愉悦。这芥子阵法看似摸不着头脑,却不难寻其究竟。凡事同理,只须熟能生巧,便会有千般万般的变化。弄大这葫芦的肚子,就不是一件难事。

    又忙活了半月,芥子阵法稍有改动之后,几番尝试,葫芦的肚子果然大了几成。再接再厉之下,一个月后,拿着能装两百斤酒的葫芦,林一淡淡翘起了嘴角。尽力所为,不过如此,想来这禁制之法,与自身的修为与神识不无关系!

    眼下的修为不过是将将到了筑基后期,距后期之大成,乃至圆满,尚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既然玄天仙境开启不了,这玄天塔内便暂时无虞。再来一个十八年,修为又能提升几何?而身的丹药早没了,只能这般苦修下去……

    打出一个手诀,引动了聚灵阵,林一再次进入了修炼中。

    ……

    十八年后,玄天仙境还是沉寂如故,依旧没有开启的迹象。黑山宗与玄天门兴师动众之下,再次失望而归。于是,又是十八年一晃而过,距林一被困玄天塔,已整整过去了五十三年。

    大多数凡人,其一生的光阴亦不过数十载。故尔,这过去的五十三年间,不知该发生多少事。

    正阳宗的辰渊子,于入定中耗去了阳寿。他冲击元婴的这最后一次闭关,成了名符其实的死关。当宗门有所察觉的时候,这位俗名东方圣的老人,已身陨道消。而晏起在得知老师兄的噩耗之后,便将自己置身的洞府封死,告知冷翠以及诸多门人,他,同样要闭死关!

    若是晏起闭关未果,冷翠独木难支之下,往日里这个威名赫赫的大仙们,便会真正沦落为一个小仙门。而此时,它不得不龟缩在紫薇谷中,继续忍气吞声。值得庆幸的是,当初因林一的缘故,黑山宗的一个内间离去后未再归来,使得正阳宗下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若不然,怕是早被人灭宗了。

    归灵谷中的仙门,除却正阳宗之外,皆成了黑山宗的附庸。

    先行投靠的仙门与家族,黑山宗还能对其网开一面,而被迫投诚的则免不了血誓的束缚。血誓对于修士来说,如同于奴役般的羞辱,这使得诸多的仙门与家族奋起抗争,而最终的下场可想而知。

    丹元宗本来无意于仙门之争,而还是未能逃脱这场仙门之乱。在被迫依附黑山宗时,筑基修必须立下血誓。若水真人不堪其辱,便欲归隐山林,却被人追杀而下落不明。此番种种,不一而是。

    玄天门只守着自己的王梓郡,只守着玄天塔内的林一,两耳不闻天下事。如此以来,黑山宗愈发猖狂,一家独大之势渐成。这使得红云宫与定海宗极为不满,却又无力与其相争。而权尤在忍无可忍之下,独自去了趟无定海。不久之后,玄天门的那位元济子突然回来了。

    老祖宗回来了,玄天门下为之一振。谁想竟是好事成双,如同是两个人约定好的,另一位老祖宗广成子亦回来了。

    玄光阁前,两位元婴老祖并肩坐在蒲团,脸色均不好看。不同的是,一个满脸的怒容,火气正盛;另一个神态有些疲惫,眸子里多了几分冷意。四周站立着数十位金丹修士,皆低着头不敢吭声,掌门广齐子则是偕四大长老前见礼。

    “两位师叔云游数十载,一朝回转山门,晚辈们真是欢喜……”不待广齐子将话说完,元济子已是眼睛一瞪,怒斥道:“闭嘴!老夫不过是出去转了这么一圈,大夏便是乌烟瘴气,诸多仙门唉声载道。究竟何因,与老夫一一说来!”

    一个人在无定海忙碌了数十年,最终还是无功而返。加之道听途说之下,大夏的混乱情形已略有所知,这一切竟与玄天门不无干系。本来便窝着一肚子火气的元济子,见广齐子浑然无事人一般,他气得只想去揍人。

    广齐子脸色发苦,又不敢分辨,只得以求援的眼神望向身边的余行子。心忖,这一切可都是你的主张,末了,总不能由我一人来背黑锅!

    余行子心中有些生恼,却对身边的动静佯作不知。广齐子急道:“余师弟,与黑山宗结盟可是你一力主张,还请为两位师叔分说一二!”对方却摇头说道:“师兄才是掌门,师弟自当唯令是从!”

    一个掌门,一个长老,两个人竟敢在自己的面前推搪不休。元济子气得一下子站起身来,伸出手指骂道:“广齐子,本以为你为人敦厚,善于守成,这才将山门交与你看护。谁想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有你余行子,别以为老夫不晓得你做的好事!常言说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你则是学了一肚子的鬼画符……”

    “师兄息怒!”一旁的乐成子适时出声劝阻。

    广齐子与余行子皆额头见汗,谁也不敢出声分辨。元济子哼了一声:“气死老夫了!”他这才一甩袍袖坐了下来。

    乐成子手拈长须,清咳了一声,吓得众人大气亦不敢出一下。他缓缓开口说道:“老夫被公冶干算计了一回,花费了十年的工夫才破去他的‘七煞旗阵’,又被迫于力弱之时与其苦斗了一场,结果是两败俱伤。老夫养伤的这些年里,对黑山宗的行径略知一二,对尔等的所作所为,亦并未一无所知……”

    话语顿了下,乐成子接着说道:“与黑山宗结盟?此举,不失为明哲保身的好法子啊!”他说着,冷冷睨着余行子与广齐子二人。

    “请容弟子禀明……”余行子的心头‘突’地一跳,忙说道:“此时皆因林一引起……”

    掌门广齐子的为人老实,即便是犯错,亦不会有太重的责罚。而老祖乐成子方才的话分明是说有人为了一己之私,而弃师门不顾,这显然是有所指了。心虚的余行子不敢大意,忙将弟子冼峰如何识破林一的身份,诸人如何稳住黑山宗,又如何力图玄天门传承不失的种种前因后果,一一诉说出来。

    得到师父的授意,冼峰忙从人群后走前来指证林一。这些年过去了,他已是金丹初期小成的修为,只是提起当年的事情来,还是抑制不住的愤慨。好像大夏一切祸乱的根源,正是那个可恶的小子。

    林一曾当众捏碎了《玄天心法》和《玄天剑法》,今日在场的很多人都是当初的见证者,纷纷前附和指证。两位元婴老祖的怒气稍歇,亦使得众人的心头松了口气。

    “哼!尔等一帮子废物!有老夫活着一日,便不能容他公冶干放肆!这个林一亦不能放过……”元济子哼了一声,转向乐成子说道:“师弟,好生将养几日,我二人先收拾了黑山宗这个麻烦……”

    乐成子拈须颔首,以示赞同。当神识中看清玄天塔内的那个身影时,他不由讶然。原来是你小子……

第四百六十八章 弹指挥间

    ……

    玄天mén的老祖回山之时,林一正双目微阖,默默感受筑基后期修为的变化。对于诸多神识的窥视,他早已习以为然,并不作理会。

    玄天仙境没有再次开启,成全了林一的修炼。五十三年的闭关,对于一个筑基修士来说,稍稍漫长了一些。而将整个心神沉浸在修为的不断提升中,蓦然回首,这一切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五十三年的光yīn,成就了林一筑基圆满的修为。且不说神识可达三百里,《玄天剑法》可幻化出十六把飞剑,与此同时,他还将正阳心法修至筑基中期,使得正阳金龙手不至于威力减弱。

    有了眼下的修为,气海中的那一滴灵液有了明显的不同。雀卵大小的灵液又大了一圈,竟是与那圆珠不相上下。神异的是,上面罩了层rǔsè,有渐渐凝实的迹象,所蕴含的灵力更是远胜往昔。

    筑基圆满之后,林一不能不想下一步的结丹。金丹期,寿元可达五百岁,俗称‘人仙’。仙mén中,亦将其尊称为祖师,可见金丹的来之不易。

    若是一直困在此处,就只能这么一直修炼下去。终有一日会不惧那罡风,不惧余行子。罡风……?当初琪儿带着自己冲入了罡风中,未至中途,她已是流尽了血。自己昏死了过去的时候,又是怎么穿越生死来至玄天塔的?

    五十多年过去了,想起那历历在目的一切,林一的心头还是隐隐作痛。他拔下头上的发簪,默默感受那若有若无的jīng血印记,眸子里尽是温情,还有追忆。

    轻轻吁了下,林一将发簪chā回到了头上,轻轻闭上眼睛……许久,他猛然睁开眼睛,飞快祭出一个手诀,xiōng口那片龙甲脱体而出,转瞬化作一道金光飞向石mén外的罡风之中。旋即,那金光又飞了回来,一片完好无损的龙甲静静悬在面前。

    没有丝毫的惊喜,林一重重叹息了一声,神sè中尽是浓重的悔恨。龙甲果真是不畏罡风,早知如此,又为何要白白搭上了琪儿的xìng命?不对呀,自己当时已然昏死了过去,难以施展法术,它又是如何护得自己进入了玄天塔?若是它通灵护主,为何在那地下灵脉时任人刺了自己一剑?若非那偷袭的一剑,又何来后续的一切呢!

    愈想心愈痛,愈想愈是悔恨难当,片刻之后,林一无力地垂下了头。龙甲只为自己所cào持,又怎能救下琪儿呢!

    一个人静静坐了两日,林一的心绪趋于宁静。他抬手招出狼牙剑,身上金芒一闪,四肢及前xiōng后背乃至面颊,都覆盖了一层金甲。便是手中的那把长剑,亦罩了层淡淡的金芒。

    往外打量了下,林一皱起了眉头。原本四人的守卫,眼下竟是多出了两人。六位金丹修士,已将十丈之外守得死死的。

    稍稍踌躇了下,林一身形一动便窜出了玄天塔的石mén。而对面那六人随即察觉到了异常,不待他有所动作,便即刻间飞了起来,上下左右封住了所有的去路。

    林一咬咬牙,一头冲入了罡风。云烟吹来,竟若片片风刃,带着透体的寒意,使人心生懔意。旋即,见周身无恙,他放下心来,手中长剑一指,便化作一道剑虹飞起。

    见状,玄天mén的修士震骇不已,还有人不惧罡风?不敢大意,随着一道传音符jīshè而去,转眼便是两人迎头拦住了林一。

    林一将将冲出了罡风,随即化作清风便yù遁去,谁料有人抛出一片yù简,倏然化作一道禁制罩来。心头一怔,他忙折返回来便yù再次夺路而逃,只见玄天峰下又窜出了几道剑虹。

    见机不妙,林一掉头便跑,转身穿过罡风回到了玄天塔,恨恨回头张望。十余位金丹修士彼此默契,严阵以待。这伙人显然是有备无患,等他入网多时了。

    看来,即便是没了罡风的阻挡,若想逃出此地亦非易事。罢了!只能继续修炼。待他日有了金丹修为,再来一试。

    ……

    转眼又是十年过去。

    这十年间,因黑山宗生出了变故,大夏的仙mén有了转机。或者说,是玄天mén两位元婴老祖的现身,使得大夏仙mén焕发了生机。

    黑山宗不仅被玄天mén的两位元婴老祖欺上mén去,宗主公冶干还被他二人联手击成了重伤,若非他最后关头施展秘术逃得xìng命,怕是大夏会传出元婴修士被杀的奇闻来。元济子与乐成子趁势驱逐打压黑山宗,颇有澄清宇内之势。只不过,余孽未肃,元凶在逃,两位老祖却是牵挂着mén中的千年秘辛,而将此事匆匆了结……

    这一年,林一已是八十四岁。而他还是六十三年前那个年轻人的模样,不同的是,其眉宇间淡然的气度,多出些许的沧桑。

    林一的身下,一个大阵套着一个小阵。一百零二块灵石组成了大小十八个聚灵阵,浓郁的灵气粘稠如水,正疯狂涌进他的体内。

    气海中,那滴筑基灵液浑圆而缓缓凝实,兀自在缓缓旋转。其所笼罩的一层rǔsè,愈发的莹白,如若一个小小的雀卵,在灵气的不断滋润、蕴养中,渐渐孕化成形。

    引天地气机,自身为鼎炉,炼就yù液成丹……默默念诵着《玄天心法》的成丹口诀,林一瞑目守一,行功三十六遍。他要尝试结丹……

    气海内灵力充盈,如同万涓汇集而至,氤氲蒸腾之中,那滴灵液如若丹鼎中的一滴丹液,汲取天地灵气,成就自身的造化……

    三日后,灵液褪去rǔsè,缓缓凝结成莹白的丹体的刹那,林一脏腑乃至四肢百骸的jīng魂气血,齐齐奔向气海。这一刻,天地气机为之躁动,数十丈、数百丈方内的气机狂luàn起来……

    玄天峰上的异象,惊动了玄天mén的所有人。元济子与乐成子已御风而至,数十道剑虹随后而来。

    一直被罡风所笼罩的玄天塔四周,风势愈发的猛烈。那如水的烟云,此时如湍急的奔流,闪动着粼粼的光芒,使人目眩神m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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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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