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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曳光     无仙txt下载     无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外门弟子

    林一离开码头。

    这秦水码头属排帮管辖,秦城却是天龙派的地盘,二者势力划分倒也泾渭分明。不过这排帮对于天龙派还是忌惮多多。天龙派的人,甚至于龙城镖局的人来到码头,丁茂他们并不敢过问。

    天龙派的强大可见一斑。

    这也让林一心中,对这个即将要加入的门派,愈发的好奇起来。

    秦城西门正对着的一条大街,是秦城最为宽阔的街道。林一询问了几个路人后,得知龙城镖局位于这条大街的东头。

    东行,过了一个街口。一条河水穿城而过流入秦水。

    循着河上的石桥走了不多远,林一便来到了龙城镖局。

    龙城镖局坐北朝南,门前情景,与林一见过的太平镖局仿佛,却更加的气势不凡。其敞开大门前,两个精壮的汉子肃然站立,让路人不敢靠前。

    “两位大哥,在下林一,来见秦少镖头。”林一对两位汉子拱拱手。言毕,他掏出一面铁牌奉上。

    二人面无表情的冲着林一上下打量一番,见其手里的铁牌,一人上前接过,目露诧异的说道:“小兄弟随我来吧!”他转身向里走去。

    林一随这汉子穿过一个庭院,到了一间大屋前站立,待那汉子进屋通报。少顷,汉子出来让来者进去。

    林一称谢后,抬步走了进去。

    屋内很是宽敞,窗明几净,脚下的方砖也片尘不染般,可以照出人影来。林一走了几步,拱手施礼道:“在下林一,求见秦少镖头。”

    他抬眼向前看去。

    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主位上,面带微笑。一黑皮皱纹的老者站立一旁。那黑皮老者见到林一,神色稍稍怔了下,转瞬即若然无事状。

    白衣男子手里拿着铁牌,轻笑道:“我就是秦步游。袁姑娘奉上厚礼相求之事,便是你吧?秦某本不想多事,无奈袁姑娘苦苦相求,说什么她的表弟年少不凡,加上其父为我龙城镖局有过一份苦功……呵呵!你有个这么个好表姐,也是你的福气啊!”

    白衣男子话语轻松,犹如在述说一件有趣的事情,而听在林一的耳中,才知自己如今站在这里,竟然是袁凤鸣夫妇厚礼苦求而来。感动袁凤鸣夫妇的真诚之余,他对这秦步游高高在上的口气虽不喜,却也没放心上。

    由衷之意,实在不好辜负袁凤鸣夫妇的拳拳之情!

    袁凤鸣先前与自己介绍秦步游时,林一便想到了此人。在三年前太平酒楼前,那个与排帮刘巨虎的拼斗之人,显然便是眼前这个白衣男子。只是秦步游倒是对林一毫无印象。想想也是,身份显赫的少镖头,对随眼见到的乡下小子,谁又会记住三年不忘呢?

    而旁边的黑皮老者也不陌生,林一昨晚与二狗子一起,在揽月楼前已见过一次了。眼下此人想必也是认出了自己。

    林一的目光扫过秦步游与那老者后,拱手施礼,轻声说道:“见过少镖头。在下只是个乡野小子,平庸驽钝不堪,蒙袁姐与车大哥厚爱抬举罢了!”

    “练过武功吗?”秦步游的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神情,笑着问道。

    “武艺粗浅,力气倒有二三百斤。”林一低头答道。

    秦步游也是听袁凤鸣与车海苦求,说这个表弟很是不凡,问其详细来,却是语焉不详。他好奇心起,便也想见见究竟。而眼前的少年,衣衫敝旧,神色上也算是镇定自若,加上身上有把子力气,或许这就是乡下人的不凡之处了。秦步游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便也对林一失去了兴致。

    “木管家,将这林一带下去安置吧!”

    秦步游吩咐了一句后,潇洒起身。他不再理会林一,负手而去。

    “是,少爷!”黑皮老者恭谨应声。而后转身,带着扯风箱般的冷声说道:“小子,跟我来吧!”

    林一嘴角一咧,也不吭声,跟在这管家后面,来到一个小院落前。木管家停步,哼了一声:“暂且在此间住下。”

    看着木管家的背影走远,林一挠挠头。这木管家的脸色倒是变得快,管他呢,来之则安之吧!

    进院之前,他用神识悄悄查看一番。

    院子不大,里面五六间屋子并排,被几棵大树遮掩住半边。整个院落显得紧凑。院内有两个人,房间里还有一个?

    林一信步走了进去。

    “你是谁?干嘛的?”一声咋喝响起,震得的小院回音不绝。

    院里的石桌旁,坐着两个年轻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冲林一大嗓门咋呼的那人,圆脸,长的很敦实。另一个瘦长脸,默不作声。

    二人盯着林一,满脸的疑问。

    “我叫林一,被木管家安排住在此处。”林一很客气抱拳说道。

    二人相视后,还是站起身来。

    “我是蒋方地,这是代远海。哈哈!大家伙以后在一起,彼此多多关照啊!”圆脸的年轻人爽快的抱拳说道。一旁的瘦长脸还是不吭声,随着同伴人一起,冲着林一拱了拱手。

    圆脸的蒋方地说完,热情招呼林一坐下。林一微笑点头,与二人一起坐在石桌前,攀谈起来。

    蒋方地大大咧咧的说了一番自己的来历后,顺带也将代远海给林一介绍了一下。而此人像是不善言辞,只是在一旁微微颔首附和。

    这蒋方地与代远海都是龙城镖局的后人,二人的父亲都是镖局的镖师。与镖局有功勋的镖师子女,可由镖局推荐到天龙派做外门弟子。这也是镖局对镖师的一种赏赐,或者说是一种抚恤吧。

    而这代远海的父亲,在几年前一次走镖中身亡。看其面色郁郁的样子,不知是否与此有关。

    “托大叫你一声林兄弟,如何!”蒋方地哈哈笑道。他知晓自己的年纪比林一大了一岁,很是得意的说道:“不知林兄弟来自何处呢?”

    “蒋兄言重了,我从四平县来。”林一笑着答道。

    这蒋方地倒是喜好与人结交,一会儿的工夫,就与林一言谈甚欢。从他嘴里,后者也了解到一些关于天龙派的事情。

    这外门弟子中,也分为多种。有看护门护院的,有扫地种菜的等等。凡内门弟子不屑去做的事情,大都是由外门弟子来做。不过门派也传下一些低级的武功,让外门弟子修习强身。其中的优异者,可以得到更高深的武功传授。当然,这些外门弟子还可以去镖局走镖挣钱,也算是多了条谋生的门路。

    而内门弟子都是高高在上的门派精英,从小就专心修炼门派高深武功,是门派发展与存在的中坚力量。

    听了对方的侃侃而谈后,林一问道:“这外门弟子便没了做内门弟子的资格吗?”

    蒋方地撇了撇嘴,摇头道:“这内门弟子都是有师父的,哪一个师父还愿意收一二十岁的人做徒弟啊!”

    他随即又笑道:“不过以天龙派在江湖上的地位,便是外门弟子,走出去,也是相当威风的。哈哈!进了天龙派,前途无量啊!”

    见林一缺少见识的样子,蒋方地表现更加热络,当仁不让的谈起了门派与江湖上的见闻来。

    这江湖尊者有六,为一龙二水三山。一龙便是指天龙派;二水则是沧海帮与排帮;三山分别指依山而建的三个门派,为岐山神威堂,古山五邑派,滕云峰的白云道观。其他道俗门派众多,有的是因实力不够,有的是因淡薄名利而不显于江湖。

    这天龙派雄霸江湖久矣!

    门派内弟子众多,武功高强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还有武功深不可测的门派长老,加上江湖上风闻已久的神兵丹药。

    故尔,天龙派是江湖人士神往的圣地。

    这天龙派门下弟子衣着颜色不同,代表门内地位不同。外门弟子着灰衣,内门弟子以上,着衣颜色分别为蓝、青、赤、紫。紫色最为尊贵,是掌门;赤色为长老;青衣者为堂主或者是内门一代弟子;一般内门弟子为蓝色,蓝衣弟子还有三六九等之分。

    蒋方地滔滔不绝,说得兴高采烈,而林一表现的很谦逊,很专注的样子,让对方的牛皮吹得很尽兴。让其对他这个新来的同伴好感倍生。

    其实蒋方地所说的天下门派,与衣着颜色等等,林一根本未放在心上,而是在琢磨起别的事情。

    趁着蒋方地说话停顿的工夫,林一忙插话道:“蒋兄真是博文广记呀!只是兄弟好奇,这天龙派为何十年才收一次弟子呢?”

    “哈哈,此事原委一般人还真不知晓呢,好在是问到了蒋某!”蒋方地一拍胸脯,自夸道。

    “噢!有请蒋兄解惑了!”林一睁大眼睛。

    “这天龙派每过十年,都要派弟子外出游历,虽不知其内详细,却是在弟子游历之前,门派要招收一次弟子。这已成了惯例。”蒋方地肯定的说道。

    “那去游历的弟子都去何处呢?多久才能回转?”林一满脸的期待。

    “这些就不是我能知晓的了,林兄弟为何如此关注此事呢?”蒋方地一时答不上来,不解反问道。

    林一心中一凛,这些皆是门派的隐秘,蒋方地又怎么能知晓呢!自己对此事显得热切,自然让人猜疑,他不由得为此暗暗自责。

    心中急转,面不改色,林一摇头叹道:“真是钦羡那些门派中的俊才啊!何时,你我才能如他们一般,傲笑四海呢!”

    “哈哈!林兄弟好志向,好男儿理当如此!不过做好外门弟子也是不易的!”蒋方地释然大笑,拍了拍林一的肩膀,安慰道。

    这蒋方地外表豪爽,为人善谈,好结交,却也不是没脑子的人。

    人贵有自知之明!林一知道自己还是涉世未深。师父生前的教诲,苏先生的告诫,与袁凤鸣的叮嘱,不断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当引以为戒。

    说话的工夫,时辰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晚饭的时候。

    “几位师兄安好!”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出现在三人面前。

第四十六章 金科

    院内贸然出现一个女子,并未让林一有所惊讶。神识所到之处,这个小院子中的情形历历在目。只是他心中难免疑惑,这女子是何人?。

    “这位是许月姑娘,这位是刚来的林一,彼此认识一下。”蒋方地果然没让林一失望,大大咧咧的介绍起来。

    许姑娘面色白净,尖下巴,眉眼俊俏,一身桃红的裙衫,出落得漂亮动人。其话未出口,桃腮粉红,对林一拱手施礼道:“见过林师兄!”

    林一心道,这外门弟子还未做成呢,就认了个师妹?

    不过这许月很爱害羞的模样,难道也要如自己一般,去做个外门弟子不成?他起身回礼说道:“许姑娘无须客气,唤我林一便可。”

    “是,林一师兄!”许月眼睛依然盯着自己的脚尖,轻声应道。

    镖局的大师傅送来饭菜,四人便在石桌旁吃起来。蒋方地吃着东西,嘴巴也不闲着,时不时说上两句。许月与代远海食而不语,林一只好在一旁随声附和两句。

    用罢了晚饭,几人各自回屋。

    林一选了一间屋子住下。屋里面倒也是床榻桌椅齐全。

    蒋方地串门来邀逛街,想着那个木管家的黑脸,林一认为还是谨慎一些好。他谎称劳累一天了要早歇息,婉拒了对方的盛情。

    盘腿坐在床榻之上,林一的手里,托着酒葫芦。

    晚饭时,蒋方地还为此打趣他是个好酒之人。

    师父留下的这个葫芦,颜色紫黄,很是小巧,与巴掌也差不多大小,里面不过装一斤的酒。

    打开葫芦塞,林一仰头喝了一口。一道甘冽的火热,温润着喉咙与胸口。

    舒服的吐了口气,把玩着手里的葫芦,林一的心绪平静了下来。

    默默行了一遍玄天心法,五层的修为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只是《玄天心法》的六层,依然让林一很期待。心法六层中介绍,可用法术调控灵气,在周身形成灵气护罩,待功法精深后,更可用灵气结成攻防利器,名曰‘玄天盾’。

    林一端坐不动,脑海里细细揣摩起这六层的法术。良久,他面露喜色。随即,口中默念有词,神识一动,周身白色光芒顿起,一闪一隐即没。

    林一的周身,已经被一层若有若无的灵气笼罩。

    漆黑的屋里,林一的身形也是时隐时现,满屋子充斥诡异与神秘。

    反复行功多遍,林一心头大乐,这六层的灵气罩,凭借心法六层的神识才可以催动灵气,在周身形成气罩。而自己神识早已超越了五层,也应与六层相仿吧!行功施法,尝试之下,竟然成功了。

    虽还不能形成真正的玄天盾,林一依然很满足,毕竟多了一个防身的法术。

    口中又默念几句,身上光芒一隐,林一收了玄天盾的法术。

    每次功法有小成之时,是林一最开心的时刻,却也无人分享。他嘴角翘起,手一招,酒葫芦飘到面前,神思略动,手里出现一块灵石。

    林一手指轻捻,指尖用力,扣下一块豆粒大小的灵石丢在葫芦里,尔后他又呵呵一乐,将其丢在一旁边。

    这《煅神鉴》好处多多,林一暗赞了一番后,神情重归淡然。

    他心绪回复平静,手结印诀,修炼起煅神鉴来。

    识海中,蚊针般细小的金龙剑,空悬着,剑身的金芒隐隐闪烁……

    第二天的早上,天刚刚亮,蒋方地的大嗓门就在门外响起。

    在榻上静坐一夜的林一,缓缓睁开了眼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蒋方地是一刻也闲不住。

    林一应了一声,神识扫在身边的葫芦上,并未见到有何变化。他略感失望的将其拿在手里,打开了塞子。扑鼻的酒香中,竟然带有一丝淡淡的灵气。

    “咦——!”

    林一禁不住举起葫芦,尝了一口。一丝微弱的灵气,迅速沉入了气海丹田,向四肢百骸涌去。

    无心之举带来意外的惊喜,最是让人开怀,林一眉眼带着喜气。这灵石也是不舍得用,还不是怕用完了就没了。而如此化整为零,泡成灵酒服用,也算是缓解眼下修炼时的窘境。

    “林兄弟早啊!”蒋方地见林一出来,笑呵呵的说道。

    “蒋兄起的更早!”林一也是满面的轻松。

    “木管家有吩咐,今日出门各自采买私用物品。”蒋方地煞有其事的说道,尔后,他眉头一扬,装腔作势般附在林一耳边,轻声道:“明天一大早,去天龙派——”

    不待林一出声,他自个儿哈哈大笑起来。

    林一微笑点头,见代远海与许月也走出了屋子。许是蒋方地的笑声感染了整个院子,这二人脸上也是带着笑意。

    几人一路出去看看也好,对这秦城,林一还是陌生的很。几人互相问候了一声,就欲结伴出门之时,一个魁梧的身影,脚下带风,卷起一地的落叶,堵住了大伙的去路。

    桀桀笑声过后,一个锦衣的年轻人出现在大伙的眼前。

    “让各位师兄弟久候了!金某来晚一步,失礼!呵呵,失礼了!”此人黄面狮鼻,十七八岁的年纪,满脸桀骜的笑意,对院内众人连连拱手不止。

    不及众人回应,他两眼放光,盯着许月,口中赞叹不已:“咦——!还有一位漂亮的师妹呢!为兄这厢有礼喽!”说完,一双眼珠子上下对着许月打量不停。

    许月有点措手不及,脖颈都红透了。

    “哎!我说你是谁啊?比蒋某话还多呢?”蒋方地眉头一竖,不满的说道。

    代远海神情闪过一丝阴冷,默不作声。后面的林一也是眉头浅锁,这恶少般的人物,便是码头上推搡调笑自己的那人,不知为何没带随从,又为何来此。

    锦衣年轻人见蒋方地横眉竖眼的瞪着自己,他忙收回许月身上的眼珠子,面带讨好的说道:“这位师兄怎么称呼呀?在下金科,也是这次镖局推荐的外门弟子。这镖局的木管家,便是我姥爷,以后大伙儿都是自家兄弟呢!还请多多照应,呵呵!”一席话说完,其神情得意。

    蒋方地面色稍缓,握拳道:“在下蒋方地,这位代远海,这位是许月姑娘,这后面一位——”

    “在下林一。”见蒋方地手指向自己,林一没有了码头上的做作。他淡淡说道,目光平静的看着金科。

    “咦——是你这乡巴佬?哈哈!这小子有意思的很!”金科见到林一,恍然大乐,目露戏谑的笑道。他神情转而一凝,带着狐疑问道:“你小子为何在此,莫非也是——”

    蒋方地见状,不知二人见面为何如此,忙道:“既然金兄也是自己人,以后大伙有的是机会好好相处的。不知金兄是否也出门呢?”

    金科眼珠一转,道:“听我姥爷说,此处还住着几位同伴呢,一直没来得及看望大伙儿,今儿就与各位一行,彼此也好相熟一番。”他说完,冲着林一怪怪一笑,带头转身而去。

    蒋方地也呵呵笑着,对身后的几个同伴示意了一下,随后跟了出去。

    林一自认为没有得罪金科,反而是此人得罪自己在先。现如今,彼此却莫名其妙成了同伴,让他心中苦笑不已。

    这天地之大,大得让你离开亲人后,一个转身,便天各一方。这天地之小,小得让你不得不重复面对讨厌的人与事。这天地之间,倒也充满了恶趣味!

    这金科看不起自己的衣着,故意调笑欺辱自己,并以此为乐。

    好吧!只要你喜欢!

    林一咧咧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跟着几人走出了院门。

    几人出了院子,由金科带头,转了个弯,从侧门走出了龙城镖局。

    大街上,金科邀着许月与蒋方地同行,三人走在前面。

    金科不时言语讨好许月,让这爱害羞的女子,满脸的桃红就再未消褪过。乐得他摇头摆尾,喜不自禁。而又唯恐冷落了蒋方地,时不时与其说笑几声。一路上,这三人到也是有说有笑。

    代远海默默跟在后面,神情郁郁不改。林一也只好独自殿后,背着手,腰里甩动着葫芦,左右打量着街景。

    秦城东西有三条大街,南北就一条街,又有无数小巷连通四方。一条秦水支流穿城而过,眼前一座巨大的石拱桥,横跨河水两岸。水面上船儿摇摆来往,旭日映照水面,波光粼粼。

    林一立在桥上,目睹岸上与水面的不同风景,却是一样的心情舒畅。

    林一没什么东西需要添置。他衣衫旧了破了,早习以为常。与其说是逛街,倒不如说是跟随蒋方地等人做了个随从。而一行人也不过是许月添了些水粉胭脂一类的东西,让金科手忙脚乱不停的掏银子。

    许月婉拒不得,羞红了面颊也是无奈,只好任凭金科的黄脸,愈发的金黄照人,神采奕奕。

    秦城是林一所见过的最大的一座城。此城中怕不有十余万人。街上林立的店铺中,新奇的货物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街道上行人接踵并肩,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几人随意逛着,时辰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到了午时。

    金科叫嚷不止,要请大伙吃顿好的。蒋方地自然乐意,代远海也没意见,许月已是没主见的人了。

    林一耸耸肩,做出不置可否的模样。只是,不吃白不吃。他也随着几人的身后步入一家酒楼。

    酒楼生意红火,人声鼎沸,一楼的食客坐得满满当当,已无立锥之地。

    一行五人随伙计上了二楼,临窗还有两张桌子空着。凭窗而立,临河胜景尽入眼底,倒也是个把酒临风的好地方。

    金科见林一也跟上来,得意更甚,他笑道:“此等酒楼,想必林兄弟还是首次光顾吧!”

    许月当前的缘故?这金科不喊自己乡巴佬了。

    林一神色平静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呵呵!此家酒楼名曰‘凭水阁’。美酒‘仙人醉’更是有名,河鲜珍禽的烹制堪称一绝呢!许妹,待会要好好尝尝哦!呵呵,为兄今儿做东。”

    金科眼含讥诮的斜睨一眼林一,讨好的冲着许月咧嘴一笑,转而又对蒋方地说道:

    “今儿与蒋兄弟初次相聚,当痛饮一番。”

    “哈哈!蒋某是个直性子,喝酒自是不含糊。”蒋方地爽快的笑道。

    金科坐在主座,蒋方地与代远海一起坐在右侧,许月独坐金科的左侧。

    林一自顾坐在下手,十足一个静候开饭的模样。

第四十七章 斗酒

    一会儿的工夫,酒菜齐备。

    蒋方地也不含糊,拿起一坛酒,为众人斟上,连许月也推辞不得,面前也斟了一杯。林一却伸手拒绝,面色坚决。

    他举起手里的葫芦,对蒋方地带着歉意说道:“我有酒。”

    蒋方地搞不明白,这林一难道只喝自己随身带的酒不成?这仙人醉可是秦城的名酒,一坛酒就要一两银子呢!

    金科见状,不无鄙夷的哼了一声。他伸手招呼蒋方地说道:“勿去管他,这林兄弟一碗饭足矣。大鱼大肉的,人家用不惯的。嘎嘎!”说完,他自感有趣,嗤笑个不停。

    蒋方地见林一不以为意,便也作罢。

    许月好奇的打量了一眼林一,随即螓首低垂,红霞满颈。

    代远海却于不经意间,目光在林一的身上留下深深的一瞥。

    林一浑然不觉般,拿起手中竹箸,大快朵颐起来。他时而举起葫芦,小呷一口,神情惬意无比。

    金科与蒋方地交杯换盏,称兄道弟,不亦乐乎。

    蒋方地邀林一共饮,后者依然露齿一笑,举起了手中的葫芦。

    金科久劝许月饮酒不得,眼前惺惺作态的林一,愈发显得的可恶、穷酸起来。

    有这个乡下小子碍眼,他心中止不住恼怒起来,对林一斥道:“我说这位林兄弟,你一个破葫芦里能装多少酒,又能装什么好酒?今日金某做东,莫非嫌这神仙醉入不得口,欲驳金某面子不成?”

    林一神识在酒楼上下扫视一圈后,见旁边的空桌已有了人,他心下正自忖度不解之时,金科找茬的话,也一丝不拉落在了耳中。

    “呵呵!我哪里敢呢。只是在下喝惯了寡酒薄汤的,面对这难得的好酒,心里犯怵,唯恐贪杯醉酒,才是伤了金兄的脸面呢!”

    林一面色带笑,不软不硬的回敬了对方一句。

    “休要虚言搪塞,金某与你对饮三盏,若再推却,便是驳了金某的脸面。”

    这金科酒虫上脑,色虫钻心,他一双狼睛血红,嘴角挂着恶笑,只想着将一肚子邪火泻到林一的头上。

    “哦!不就是要喝酒吗!这一坛子酒也不过五斤吧……”林一做出恍然状,他看着酒坛子咂咂嘴,摇着头,嘴里还不忘嘀咕着:“这些酒还不够漱口的呢!”

    “你——?好,我便与你一人一坛。”金科恼怒之下,心道,酒桌上敢与我叫阵?我不灌死你个乡下的穷小子。他一拍桌子,大声唤来伙计上酒。

    二楼之上的众多酒客,见此桌热闹,好奇心起,观望窃语不止。

    伙计听从了金科的吩咐,才要离去,被林一喊住。

    金科面露讥讽,心道还未喝呢,这乡下小子就露怯了!

    林一对伙计笑道:“别麻烦了。”

    关注此桌的众酒客,不由发出一阵嗡嗡的笑声。

    林一挠着头,稍稍迟疑一下,接着说道:“小二哥,一次拿六坛来……差不多了,省得你来回跑得麻烦。”

    楼上噪杂声一顿,之后,又是嗡嗡一片。

    金科闻声,已是怒急生笑,他恨瞪着林一,脸上不无悲悯之意。

    不一会儿,伙计送来了六坛酒。

    “嘿嘿!难得金兄做东,盛情难却,小弟舍命陪君子。”林一拿起一坛酒,拍开了泥封,冲着金科含笑示意。

    他说完,四平八马坐得稳稳当当,单手拎着酒坛,手腕子一翻,酒坛倒转,一扬脖子,酒水咕咕入口,似长虹入水般,转瞬间,一坛神仙醉酒尽坛净。

    ‘夺’的一声轻响,林一将空酒坛子随手放在桌子上。他轻拭嘴角,神情依旧,面上毫无醉意,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金科,开口说道:“在下先干为敬了。金兄,请!”

    代远海与蒋方地见状,不由得暗自惊讶。林兄弟在谈笑之间,一坛酒就下了肚子,还浑然无事般。这神仙醉可是酒劲威猛,不然怎能有神仙醉的酒名呢。

    许月也是檀口微张,秀目透着惊诧。

    金科眼角抽搐不止,心生不安。却也不甘落后,他一咬牙,拿起桌上的酒坛子,拍开了酒封后扬起脖子,大口猛张。

    “咕嘟、咕嘟”

    金科的一坛子酒也下了肚子,只是他面颊潮红,直喘粗气,眼睛发直,狼一般狠狠盯着林一不放。

    “好!金兄真是爽快,在下佩服!常言道,自古江湖多豪杰,谁言酒中无丈夫,呵呵!”

    林一击掌称赞后,冲着金科一乐之后,又是挠挠头,有些作难的嘀咕道:“这要是喝醉了,没人付账啊!”

    金科闻言,眼前一阵发黑。你说他金大少爷吃喝嫖赌啥都行,可你当面说他要赖账,这不是当众扇他一巴掌吗?金大少爷啥都缺,就是不缺银子。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个乡巴佬,爷爷银子多得能砸死你!”

    ‘啪’的一声,金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拍在了桌上。

    他低吼一声:“再来一坛。”

    说完,也不等林一了,金科抱起一坛酒,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蒋方地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看向林一。

    林一面色一沉,随即又呵呵一笑,冲着三人说道:“不怪我啊!是人家金兄要喝的。或许,一会有人要被背着回去的,你等别忘了啊!”

    蒋方地心中苦笑,这林一给人观感,便是老实人一个。金科欺负林一,他自然心中有数。只想对方为人老实,又没脾气,忍忍也就过去了,实在没必要得罪这个来历不凡的金少爷。

    只是,眼前这一切,又是如此的古怪。究竟是金科作茧自缚呢,还是林一请君入瓮?

    代远海兀自不语,只是他的神色中,多了些许的活泛之意。

    而许月的秀目闪动不停,盯着林一的眼神竟有一份娇嗔。

    对三人的神情,林一视而不见,俨然一个乡下小子,傻傻得不知所以然的模样。

    转眼,金科第二坛酒下肚。他已是眼神迷离,身子摇晃,一个劲的摇头,再顾不得怒视林一了。

    林一微微摇头,伸手又拍开了一坛酒,‘汩汩’一阵响动,酒入腹中,酒劲转眼被灵气化作乌有。他手腕一翻,一坛酒喝的干干净净,依然是神清气爽,哪里又像是才喝过两坛酒的人。

    见金科似是找了半宿,才找到自己,愣怔盯着不放,林一咧嘴一笑:“金兄海量,还喝吗?”

    金科也不言语,神情木然,摸索着酒坛。

    “唉——!这又何苦呢”林一微叹一声,伸手拍开了第三坛酒,也不看金科,自顾仰脖长饮。

    林一把酒坛底朝上一翻,‘夺’的一声轻响,放在桌上。第三坛酒喝下,他神色依旧,目光澄澈、清明。

    如此喝下去,林一想醉,真的很难!

    面子是人给的,而不是强取的。这金科三番两次挑衅,今日算是对其稍作惩戒!

    金科的手还未碰到酒坛,便如滩烂泥,萎顿倒地。

    见金科一下缩到了桌下,许月低声惊呼。蒋方地见状苦笑道:“林兄弟,真想不到啊!你有如此惊人的酒量。”他起身去搀扶金科。

    “这金兄喝了十斤酒才倒下,也算是海量了。兄弟我还等他喝下这第三坛酒呢,谁晓得会如此呢?”

    林一摊开双手,满脸的无辜。

    林一的酒量让楼上众酒客惊叹一番后,这场热闹亦然看完了。于是,吆五喝六声起,杯觥交错依旧。

    几人也吃的差不多了,代远海下去找车,蒋方地半搀半扛的,扯过金科就要下楼。林一也只好起身,随许月一起,正欲下楼之际。一声低沉有力而不失响亮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位兄弟好酒量,共饮一杯如何!”

    林一闻声转身,见邻桌站起一个身材高大壮实的红脸中年汉子,其正面带欣赏的打量着自己。

    迟疑片刻,他嘴角露出笑意,施礼道:“蒙这位大哥相邀,乐意之至。”

    林一拿过金科剩下的那一坛酒,径自走了过去。

    许月回首,欲言又止。林一却突然扭头,冲其微笑说道:“还请许姑娘与蒋兄先回,我稍后就到。”后者忙应声不止,红霞漫天中,两点晨星闪烁。

    邻桌上还坐有一人,其圆脸细目,满脸透着精明,笑眯眯看着林一。

    “在下林一,见过两位兄长了。”林一把酒坛放在桌上,拱手说道。

    “呵呵!古天石便是在下。这位是李开李兄弟。小兄弟请坐!”古天石一拍胸脯,又伸开蒲扇般的手掌,伸向对那圆脸汉子,呵呵笑道。

    “古某见林兄弟酒量惊人,也是佩服,你我共饮几碗,如何?”说完,古天石把两个大碗摆在桌上。

    “善!”林一微笑点头,伸手拍开酒坛,起身为古天石斟满后,又为自己满上了一碗。

    这二人方才上楼来到邻桌时,林一便认出此二人是谁了。三年前的太平镇上,太平酒楼发生过的那一出,他自然不会忘记,也想起这古天石是什么铁拳门的,这姓李的圆脸汉子则是铁枪门的。这些江湖中人,为什么出现在这秦城?

    林一正自猜测时,便与金科斗酒。如今二人相邀,自己也想多了解一些江湖中事,何乐而不为呢!

第四十八章 风闻

    古天石与林一共饮了三碗,连呼痛快。他见这个少年人已经喝了三坛酒,十五斤酒下肚,如今又是三大碗,依旧神色如常,眼光清澈,不由得为其酒量赞叹不已,

    “古兄过誉了,在下不过生了个酒肚,能多灌些酒水罢了。”

    林一摆手轻笑道,又举起酒碗说道:“小弟也敬李兄一碗!”

    “呵呵,林兄弟抬爱了,请!”李开笑得眼睛眯成了条缝。他欠了欠身子,举杯示意,很干脆的喝了下去。

    “不知林兄弟何处发财啊?”李开放下酒杯,笑容不改,殷情切切般盯着林一。

    “是啊,林兄弟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古天石也是好奇的问道。

    林一深深看了一眼李开,嘴角挂着笑容说道:“小弟乃四平县人,孑然一身。眼下,暂住龙城镖局。”

    “哦!这龙城镖局可不简单!”李开细目一闪,接口说道。

    “还不知二位兄长来秦城有何贵干?”不容李开多言,林一随口反问道。

    “听李开兄弟说过,这天龙派招收弟子的日子要到了。古某便与我这兄弟来此瞧瞧热闹。”古天石直言快语。

    李开眉头微皱,随即盯着林一,幽幽说道:“是啊,十年才收一次弟子,不过这秦城风光着实不错,嘿嘿!”

    见李开言辞闪烁,林一不由得想起江湖中的传言,以及自己所知的那些利令智昏的种种。他暗自摇头,口中寒暄道:“此处高山连岸,秦水滔滔,确是胜景。”

    林一心中不喜李开说话的口吻,虽对古天石观感不错,他还是想借口离去。

    “是啊!如此胜景当前,使得多少门派,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这是个好机会呢!”

    李开盯着手里的酒杯,怪声怪气说道,只是其面上依旧挂着笑容,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林一看在眼里,心中一动。只是,自己一个才来秦城的外人,肯定是让他失望了。

    与有心机的人相处,很累。

    “古兄,小弟对这江湖还是懵懂的很,许多事是不太懂得的。只是见古兄气势不凡,一定武功高强,贵门派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吧!”

    老实人说瞎话能骗死人,同样,老实人的夸赞,也让人听着舒服。

    林一是老实人?

    古天石见林一外表质朴,却酒量惊人,便有了好感。或许好酒之人皆是如此吧!加上对方言语知趣,他更是心怀大悦。

    这铁拳门与铁枪门,原来竟然是一个师祖的,被后人分成两个门派。古天石与李开分别是这两个门派的门主。

    有此渊源,怪不得二人会在一起,又是彼此不服气的模样。

    这两个门派,属于江湖中的众多小门派之一。为振兴门派,二人也是挖空心思,殚精竭虑自不必说,可是门派传承是死的,想要门派得以发扬光大,就要二人自身的本事了。

    不过有捷径走,有江湖传闻的神兵与丹药,二人自然也不会放过。

    看来,这江湖风云涌动,从未消停过。

    提高自身武功,很难,提升一个门派的江湖地位,更难!

    林一对二人门派境遇也是同情,不过一想到玄元观,他不禁暗自感慨万分,只求天福父子二人平安就好!

    林一与二人饮完一坛酒,便告辞离去,让李开郁郁不乐。

    江湖中人,皆知晓龙城镖局与天龙派的关系,李开便欲从林一口中,多探听一些讯息。

    无奈,林一闭口不谈,自然让李开白费心机。

    李开要是明白,这乡下小子对天龙派的熟悉,还不如自己了解得多,不知心中会有何感想。

    林一离开酒楼,往回走去。抬头见路边一家酒坊,让他眉眼一亮,店铺的门楣上竟然是千秋馥的牌匾。

    抬脚走了进去,掌柜与伙计并不相识,还是让林一面色欣然的掏出银子,买了两大坛子千秋腹。乾坤袋中,还有原来剩下的两坛,这四十斤的千秋馥,泡成灵酒喝,美哉!

    来到龙城镖局,寻到出来时的侧门。

    林一与看门人拱拱手正待进去之时,耳中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响。他回头一看,见是两个骑马的女子到了镖局门前。木管家急急的从里面奔了出来,神态恭谨的迎上前去。

    林一暗自忖思,未几,他对看门人又笑了笑,谁知那看门的汉子冲他直摇头。

    林一心头一怔,忙言明自己住在里面,早上才出去的。看门的汉子依旧是无动于衷,只是冲他伸出了手掌,面无表情的说道:“腰牌呢?”

    林一面露苦色,他双手一摊,辩解道:“原先倒是有个铁牌的,不过已还给少镖头了。”

    看门汉子脑袋昂起,连连摆手,话也懒得说出口,示意他快些离去。

    见状,林一苦笑着摇摇头,只好转身走开。

    心想着,这算什么事情啊!出来倒是畅通无阻,进去便要牌子。可这木管家也没交代过呀,也怪自己没问蒋方地几人,不过谁又能想到这些呢?出得进不得?难道还要自己去大门处,禀明自己的身份后,再求人家让自己进去?

    罢了,还是别去瞧人家脸色了。

    林一转到镖局墙角处,嘴角弯成了钩。他佯作无事般,四下打量一番,见无人注意自己,手里印诀一掐,原地已失去了身影,随即脚下一点,腾空而起,越过高大的院墙,轻飘飘落在院里。

    弱弱的光芒闪过,林一露出身形。他也不抬头,自顾向居住的小院走去。

    “林师兄回来了!”还未走进院子,林一迎头遇到了许月。其脆生生的嗓音响起,让院中的蒋方地与代远海闻声站起身来。

    林一微笑着点点头,又与蒋方地二人打了个招呼。他身后的许月,明眸闪亮,显然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呵呵,林兄弟来了就好,我等怕你也喝醉了回不来了呢!”

    蒋方地来到林一面前,拍了拍他肩膀,呵呵笑道:“兄弟真是好酒量,金科那样的块头,竟也不是兄弟这身板的敌手。哈哈,蒋某服了!”

    金科长的魁梧有力,林一与之相比,显得身材更加的单薄。

    “不过能多饮些酒罢了,酒坛一个,不值得蒋兄羡慕的。”林一谦和的摆摆手。

    “嗤——”许月忍俊不止,跑回了屋子。

    蒋方地呵呵笑道:“哈哈,蒋某也想做个酒坛呢,只怕盛不下多少酒,林兄弟真会说笑。”

    林一不解许月为何发笑,不过今天是实打实的将金科作弄了一番。想到此处,他转而问道:“蒋兄,这金科没什么大碍吧?”

    蒋方地大手一挥,不在乎的说道:“只是喝多了酒,睡一宿便好了。”

    闻言,代远海却眉头微皱。未料到,林一忽而转向咧嘴一笑,说道:“代兄有话要说?”

    代远海神色稍稍一怔,他略作迟疑,抬眼盯着林一,淡淡的说道:“我等回转之时,见木管家很是生气的样子,林兄弟知晓了便是!”

    这代远海难得开口说话,言语也很有分寸,却让林一心生好感,这分明是让自己以后小心的意思。

    得罪了木管家与金科,以后的日子显然不会好过。

    可林一心中也冤枉的很,我究竟是招谁惹谁了,让这一老一小对自己如此的牵挂!

    走一步看一步吧,惹我,你得有本钱才行!

    几人在院内说笑不停,到了晚饭后,各自回屋歇息。

    ……

    林一坐在床上,面前摆着几个酒坛子。像个摆地摊卖酒的。只是他手里拿着酒葫芦,在低头沉思。

    手指一点,葫芦里豆粒大的灵石,悠悠飞到林一的手里。酒葫芦里,淡淡的灵气顺着酒香,渐渐消失在空中。他伸手盖上了葫芦塞,神识中,葫芦里酒水微微晃悠着,灵气再无一丝的泄露。这个葫芦有名堂,能屏蔽灵气而不散,非凡品啊!这是师父从何处得来的呢?

    林一微闭双眼,静静回想,在百草汇撰与东游杂记里,是否有相关的记载。

    终于,在《东游杂记》里,找到了有关器皿篇的描述。里面记载着,在海岛危崖之下,生长一种葫芦,要百年才能结出葫芦,葫芦紫色带黄,名曰‘紫金葫芦’,为仙人所喜之物。至于这个葫芦有什么用处,《东游杂记》里倒是没做多说。

    林一不由得佩服起师父起来。这天地灵物,百年长成,也不知当年师父天下云游时,于何地何时得到的。手里的,想必便是紫金葫芦了。

    不管怎样,只要是师父留下的,便是宝贝!

    林一将手里的灵石丢入葫芦。他手指一招,千秋馥的甘酿,如条细细的银龙,从酒坛中飞出一线,灌入葫芦。手指一弹,银龙悠忽缩了回去,葫芦已然满了。

    放好了葫芦,林一的手里出现一块灵石,被其轻轻捏碎几块,分别丢入酒坛。

    以后练功,有了这自制的灵酒相辅,不知会有什么收效。他心中很是期待。

    完成灵酒的炮制,神识在院外探查一番后,林一熄灭了油灯。

    黑夜里,他悠然入定……

第四十九章 出城

    第二天清晨,林一与蒋方地一行四人,来到镖局前院。

    院内站了好些人,林一随几人身后,四下打量着。

    门厅前,一身白衣的是秦步游;躬身站立的黑脸老者,是木管家;眼皮浮肿,面色黄中泛青的,竟然是金科。看来一夜后,他酒是醒了,精神却不是很好。

    两名女子倒是很显眼,立在秦步游身旁,显得与众不同。还有几个镖局打扮的人远远站着。

    木管家见几人来到面前,回首恭声道:“少爷,人来齐了!”

    秦步游微笑打量众人一眼,朗声笑道:“几位都是我镖局举荐之人,去了天龙派,你们以后就是天龙派的人了。还望各位勤勉慎为,切勿懒散懈怠!”

    金科带头施礼,蒋方地与林一几人,也是躬身应是。

    “表妹,既然你今日要回去,就与他们一路,彼此也好有个照应。”秦步游温声低语,对身旁的绿衣女子说道。

    绿衣女子巧笑倩兮!

    “表哥放心吧!秦城有好的胭脂水粉时,别忘记给妹妹买下留着哦!”

    “徐师姐,我们走。”言罢,她嘻嘻一笑,拉着身边的白衣女子,往外走去。

    镖局大门外,不知何时多了十余匹马。

    绿衣女子身子轻轻一纵,翩然上马,身形婀娜,十分好看。

    木管家也是上了一匹马,竟也干净利落。他对蒋方地几人低斥一声:“每人一匹马,骑上了赶路。”

    两个镖局的镖师,腰下携带兵器,也是翻身上马,应是同行。

    蒋方地几人习以为常般,纷纷上马。

    林一有点傻傻看着众人,就连眼前的许月,也一改往日娇羞的模样,英姿飒爽的骑在马上。

    转眼间,众人皆上了马,惟有林一立在原地,四下张望,对马上众人,钦羡不已。

    秦步游正欲与众人道别,见众人眼中古怪,才发现独自愣怔,满脸窘态的林一。他这才想起,此人是太平镖局推荐来的年轻人。

    “为何还不上马?”木管家黑着面皮,冷声叱喝。

    金科骑在马上,肩膀直抽抽,泛青的面皮上,终有了一丝的笑容。

    蒋方地几人也是面露诧异。江湖人还有不会骑马的?

    秦步游走上几步,双手轻负身后,笑道:“这位兄弟莫非不会骑马?”

    林一咧咧嘴,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从未骑过呢。”

    “哎!我说这位……那谁?嘻嘻!”绿衣女子忍俊不止,嗤笑起来。

    “哦,在下林一,不知有何见教?”林一随口答道。

    “不是,嘻嘻!你笑死我了,不会骑马?难道两百里的路程,你要一路跑着跟过去?”

    林一暗自着急,谁晓得是骑马去呢!从小长这么大,见过马跑,却从未骑过。如今真的要跑起来,想必这马儿是追不上自己的。不过现在想这些没用,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呢!这龙城镖局真是气派啊,一下子拉出这么多马匹。

    见众人面色各异盯着自己,木管家神情已露不耐。林一猛地摇头,甩去胡思乱想,忙对秦步游与马上众人连连拱手,说道:“没骑过,会不会吗?我也不知道,且试试。”

    说完他向身边的一匹马走去。

    木管家脸皮黝亮,冷声道:“谁有闲功夫等你学骑马,不如你在此练好了再说吧!”

    木管家对着秦步游,黑脸挤出笑容,握拳道:“少爷,你看——”

    蒋方地与许月三人面色掠过一丝紧张。心道不好,错过今日,这林一想再进天龙派了,就难了。不由得为之惋惜起来。

    “嘻嘻!骑马也能转眼就学会吗?”绿衣女子兀自笑个不停。这乡下小子,应是这次来秦城,见到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秦步游沉吟片刻,正待开口,望向林一,不由得神情一怔。

    林一学着别人模样,脚持马镫,拉住了马鞍,也是上了马。可他却不知拉着缰绳,马儿踢踏不停,原地打着圈转。

    林一也不着急,轻拍马腹,口中念念有词。

    “马儿,别动啊!我是林一,让我骑一下啊!”

    “嘻嘻……哈哈……笑死我了!”绿衣女子再也忍耐不住,银铃般的笑声飞上了半空。

    场中众人,除却木管家依旧的满脸阴沉,余众皆笑了起来,嗤笑声不绝于耳。

    林一惊讶环顾,似是不知晓众人为何如此,反而一脸的轻松,问道:“从哪个方向走?”

    众人皆盯着林一,不知林一所说何意。惟有代远海对林一微微点头。

    林一如若未见,回首对秦步游抱拳道:“秦少镖头,林一走了。”

    他一手扶着马鞍,一手轻拍马腹,自言自语道:“马儿,从东门走。”

    马首轻点,似是听懂了林一的话一般,马蹄轻响,竟自沿街向东而去。

    而林一也不持缰,双手随意轻扶马鞍,稳稳当当坐在马上。

    众人的笑容半僵,面面相觑,惊异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等等我,这小子有趣啊!”绿衣女子巧目灵闪,驱马赶了上去。

    秦步游也是暗自诧异,这世上真有通马语的不成?他心中疑惑不解,或许这只是巧合吧。

    ……

    林一第一次骑马,别有一番感受,这马语,他自然是不懂的。

    马儿本身通人性,而林一与马儿说话时,暗自分出一缕神识,尝试与马沟通,《煅神鉴》里的摄魂术被林一巧妙利用,人与马儿之间,通过神识,已能隐约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那个……林一,你等等我!”身后的绿衣女子赶了上来。

    林一目视前方,快意无限,正享受着马儿晃动的节奏,如船儿一般。对,就是这种水流波动的感觉。

    “何事?”林一斜睨一眼对方,眼神在对方腰间的小剑上一闪即过。

    “教教我,怎么让马儿听懂你的话的?”绿衣女子眉目如画,写满了殷切与好奇。

    “该问的是马儿吧?我怎么知晓呢!”林一也是满脸不解状。

    “这……”绿衣女子蛾眉微蹙,歪着头看着林一,说道:“那马儿能听懂我的话喽?”

    林一不理不睬,在马上摇晃着,很是舒服的样子。

    “你……我又如何知晓马儿是否听懂话呢?”绿衣女子追问道。

    林一咧嘴一笑,说道:“马儿听不听话,你该知晓啊!”

    绿衣女子嘴巴撅起,眼珠急转,还在琢磨林一的话是不是有道理。

    他又接着说道:“其实我也不懂与马说话,阴差阳错之间,它便按照我说的去做了。或许,这就叫心有灵犀,呵呵!”

    林一心知这女子来历不凡。与三年前,在太平镇上见的那个绿衣少女,二人应是同一人,这女子腰间的短剑,霍然便是三年前引得林一侧目的法器。昨天在镖局门前,林一从这短剑上,已然认出了这女子。

    几年过去,女子也更加亮丽动人,与秦步游又是表亲,背后还不知什么来历呢,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哼!”

    绿衣女子并不领情,小脸阴沉下来,驱马向前跑去。她心中已然恼怒起林一来。那些虚实难辨的话语,似有调侃,似有嘲讽,也似有对自己的不敬。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人敢对自己如此无礼呢!

    林一暗暗摇头,这女子说翻脸就翻脸,还是离远些好。

    众人策马前行,渐渐越过林一。木管家对林一视若未见,带着两个镖师追着绿衣女子而去。一会儿的工夫,一行人便出了秦城的东门,沿着平坦的官道,向东疾驰而去。

    蒋方地与代远海二人,跑在林一的前面,就是许月,也是露出笑意,越过了林一有好几个马身。

    林一依旧怡然自得,跟在众人后面,不紧不慢跑着。他见众人手持缰绳,也有样学样,谁知马儿似是不满,马鬃直甩,打着响鼻。

    林一只好任马儿自个儿奔跑。能懂得背上主人的想法,对马儿也是一种神奇经历吧!

    马儿脚步平稳,神骏异常。马上的人儿,秋风拂面,衣袂飘飘。

    这便是传说中的人马合一?

    林一眼睛微闭,自得其乐。

    ……

    马不停蹄,疾驰了两个多时辰。

    前面马速渐渐放缓,路口几间草棚铺面,出现众人眼前。

    白布茶幡飘扬,酒旗斜横。应是卖些茶水酒食的路边小店。

    小店的后面,一弯浅溪,水声潺潺。

    见到溪水,林一不由想到,这天龙派在秦城东南,为何不见过河呢?这许久未见秦水了,唯一的解释,便是秦水并非东流直下千里,而是向南流去了。

    俩伙计见众人到来,离着老远呢,频频躬身,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木管家,此处离家不远了,大伙歇息片刻吧!”绿衣女子对木管家娇声说道。

    “小姐吩咐的极是!”木管家恭敬点头应声。他回身即刻板起黑脸来,挥手示意众人下马。

    茶棚前,沿着路边,一溜儿摆放着五六张方桌。几个食客正在埋头用饭。想必也是行脚的路人,赶着饭时儿,于此处打尖。

    手脚勤快的伙计跑过来,牵过众人的马匹去饮水。

    林一跳下马,亲昵的拍了拍马首。马儿打着响鼻,甩动着尾巴,自个向溪水处走去。

    “林兄弟呀,看来你与这马儿真的有缘呢!”蒋方地哈哈笑着。

    “莫非蒋兄的意思,是我们兄弟没缘?”林一嘴角翘起,随口答道。他眼睛却在几个食客身上,一扫而过。

    不知是害羞,还是忍俊不止,许月的小脸红红,贝齿咬着嘴唇,眼光时不时盯向林一。

    林一与蒋方地三人,相处还是很融洽的,四人围桌而坐。

    伙计手脚飞快,转眼工夫,就为众人送上了茶水、吃食。众人奔波了半天,早已饥肠辘辘,纷纷吃喝起来。

    “林师兄,你可知晓那绿衣女子是谁?”

    林一手里拿着个馒头,正慢条斯理撕吃着,见许月粉面低垂,与马上的那个许月判若两人,他笑道:“许姑娘知晓?”

    许月对着林一飞快盯了一眼,小声道:“那是天龙派掌门的掌上明珠,名字叫做木青儿,是江湖中的公主呢!”

    林一微哦一声,对许月语气中的一丝古怪,并没在意。他撕着馒头,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再不言语。

    见林一如此,许月心中莫名一丝慌乱,化作了对林一的嗔视。

    不远处的一张方桌前,坐着三个青衣道士。为长者,青髯三缕,飘然胸前。其面色红润,眉宇淡然,一派仙风道骨模样,让人分辨不出多大的年纪。一旁坐的是两位年轻道士,背负长剑,眉目英俊,气宇不凡。这二人面色有别,一个面如白玉,一个脸色稍黑。

    “师父,此处距天龙派不远了吧?”白脸的道士,打量着眼前骑马而来的众人,轻声说道。

    长须道士微微颔首,说道:“尚有三十里路要走。”

    “这些人莫非也是去天龙派不成?”黑脸的道士的目光,也在巡睨镖局一行。

    “或许,这些人便是天龙派的。”年长的道士手扶青髯,眸中精光一现。

第五十章 遭袭

    此三人道士打扮,让人心生好感。三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应是有意为之,却瞒不过林一的听觉。

    年长的道士,气息悠长沉稳,应是内功不俗。他两个徒弟也是身手不弱。这师徒三人,想必有一番来历。

    林一正心中思量,见金科走了过来,他佯作不知,端起了茶碗。

    “许师妹,可曾吃饱?可曾吃好?”

    金科摇晃着膀子,带着吃饱喝足的模样走了过来。他泛青的脸色已变回了土黄,盯着许月的粉颈,眼珠子中,也是一片桃色汹涌。

    许月神色忸怩一下,起身道:“金师兄好!”

    “蒋兄与代兄也吃好了?”金科又对着二人打着哈哈,眼神不离许月左右。后者也对其点头寒暄了两句。唯有林一端着茶碗坐着不动,面色平静,目中无人一般。

    金科斜睨林一,不由心中火起,却似有所顾忌。他嘴角哼哼冷笑不止,乡巴佬,咱走着瞧!

    众人吃喝完毕,木管家掏出碎银子结了帐,招呼大伙启程。

    或许是骑术拙劣的缘故,林一依旧走在最后。对此,众人皆已习以为常。

    没人知道装模作样骑在马上的林一,正在琢磨刚才的几个道士。

    那道士师徒三人早走得没影了。这几人来天龙派所为何事呢?此行又是顺道,为何要匆匆离去呢!方才这三人走的蹊跷呀!

    不知于何时,林一总爱胡思乱想。平日里,除却练功入定之外,只要脑子稍有闲暇,总是习惯性的去思前想后。遇到的人和事多起来,便也想得多,感受也多,体悟也不少。

    如此渐渐的,独自一人时的林一,身影更加的孤单,而眼神也是愈加飘忽不定。他眸子里似有不同的风景来去不止。不过,林一也更像一个愣愣的傻小子。

    人的一生,只要脚下的路不停,成长变化也不会停步。自然,并肩前行的,还有未知的凶险与坎坷。

    十匹马儿一路小跑,转眼工夫便走了五六里路。突然,殿后的林一面色一凝,眼神露出警觉,却又轻叹了一声,微微摇头。此时若是喊住众人示警,人家为什么要相信自己呢?自己还能加入天龙派吗?

    他心中稍作迟疑,口中轻喊道:“蒋兄、代兄、许姑娘,且等等我啊!”。

    三人闻声,道是林一骑术不济,便各自放缓了马速,与前面几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还未待三人询问林一所为何事,前面陡然响起连串的弓弦声。

    刹那,马儿的哀嘶声与人的斥骂声乱成一片。

    几人忙拉紧辔头,止住了脚步,满面骇然的向前望去。

    前面六人的马匹皆倒地嘶鸣不止,马身上插着精钢箭矢。路两边不知何时涌出一二十个蒙面人,将木青儿与木管家六人,团团围在当间。

    几个黑衣人手臂一抬,又是“蹦蹦”连响,场中惨呼声起。

    两名镖师腿上中箭,扑倒在地。

    木管家左臂插着一只箭矢,血迹淋淋,步履踉跄。金科手持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长剑,冷汗直冒,满面蜡黄。

    木青儿与师姐倒是并肩而立,满面怒色!

    蒋方地震惊之余,猛抽一口冷气。他怒目圆睁,脖颈上青筋直冒,就欲驱马冲进去救人。

    林一见了心道不好,前面六人都有兵器,恰恰被围在当间。而余下四人,除去自己,都是手无寸铁,武功咋样且不论,对面的蒙面人个个精悍无比,现在冲进去未必是好事。

    他刚想出手拦阻之际……

    “臭小子给我站住,给老子滚的远远的,可饶命不死!”

    对面突然一声厉喝响起,铿锵有力,透着毋容置疑的张狂与霸气,让蒋方地脚下踌躇。

    “哼!老夫只要木青儿,其余的给我乖乖放下兵器,不然受死!”说话的,是一个身材干瘦的蒙面人,听声音,似是位老者。

    “呸!尔等何人,竟敢在我天龙派脚下寻衅滋事,莫非吃了豹子胆不成!”木青儿手持短剑,蛾眉怒竖,厉声叱喝之下,英姿勃发。不愧是掌门之女,气势不凡。

    “呵呵!小丫头,豹子胆有甚稀奇,老夫还真是吃过的。乖乖放下手里的兵器,老夫保你无事!”蒙面人嗤笑一声,开口笑道。他对木青儿是志在必得。这次掠得小丫头在手,还怕木天成不乖乖就范?

    对于蒋方地几个年轻人,蒙面人根本未放心上。精心策划了许久,今日眼看大功可成。这小丫头是插翅难飞了。

    “哼!敢动我家小姐,须得过老夫这一关!”

    木管家也不管臂上的箭伤,身形一纵,高高跃起。他右手一挥,一柄长剑迅如闪电般,刺向蒙面人。

    蒙面人见木管家势如猛虎,剑风凛冽,沉声喝道:“来得好——”

    他脚下一动,霍然跃起,单掌轻飘飘拍向木管家。

    眼看着木管家长剑及胸,蒙面人不慌不忙,手掌中途一翻,拍在剑身上。

    长剑“嗡”一声向外偏去,剑势走空。

    未等对方长剑回撤,蒙面人的手掌顺势击出。

    木管家见对面空手,仗着长剑锋利与一身不弱的武功,本以为可挡住此人,让小姐脱困。自己与木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加上身后还有个外孙呢。情势危急时刻,他自然要拼命才行。

    没料此蒙面人武功如此高超,自己竟然不是一合之敌。

    长剑已然不及回撤,木管家咬牙用左掌护在胸前。

    “嘭——喀喇——”

    开碑裂石的一掌重击木管家的胸口,随即发出胸骨断裂声响。他一口鲜血喷撒半空,倒飞了出去。

    “木管家……”

    “姥爷……”

    木青儿惊呼一声。

    金科已跑上去,手忙脚乱的扶住跌倒在地的木管家。

    远处的林一暗自摇头。这蒙面人武功不凡,这些人绝对不是其对手。这木管家面目可憎,却也知护主,倒也忠心可嘉!

    蒙面人一击得手后,落回原地。似是意料中事一般,他双手背负,昂然道:“小丫头,还不束手就擒,也免得因你而让他人枉死!”

    木青儿与师姐二人满面凝重,对望一眼。师姐点头,迅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管,信手一捏,往空中一抛,一道焰火带着呼啸声窜上了半空。

    蒙面人见机不好,急声道:“快擒住他们。”他手一挥,身边窜出四人,两人冲向白衣的徐师姐,两人扑向木青儿。

    两个蒙面汉子,一个持剑,白练一闪,刺向木青儿的手腕。一个操刀,舞动刀花,滚向木青儿的身后。二人配合默契,一出手就把木青儿的退路封死。

    木青儿见二人招式狠辣,不敢与持剑的蒙面人纠缠。她身形往后就退,手里短剑一振,剑身随手腕翻转,隐隐有剑芒闪现,拖曳如水的光芒,向后挥去。

    一阵铿锵声大作之后,封住木青儿退路的蒙面人,惊诧万分看着手里的刀柄。长长的刀身已被短剑绞成碎片。

    持剑的蒙面人一击不中,也愣在当场。

    白衣师姐正危不可支之时,围攻的二人也被身边的意外所惊呆,手脚慢了下来。

    “剑芒……”众蒙面人讶然一片。

    蒋方地几人神情兴奋。

    林一则是眉头轻皱,暗自忖道,这法器也可用内力催动使用?

    “这小丫头如何能使出剑芒?不对,是神兵!”

    蒙面的老者,眼中精光四溢,惊喜喝道:“人与剑老夫都要了!”他哈哈大笑着,作势扑向木青儿。

    情急之下,林一不及多想,便欲出手相救。却又眉头一挑,他嘴角微微一翘,收起出手的念头。

    正在危急之时,一道青色人影,突然出现在场中。

    蒙面老者一怔,接着又是两道人影随之而来。

    “光天化日之下,何苦做这宵小行径?”

    手扶三缕青髯,仙风道骨的,正是茶棚前的青衣老道。

    随着老道话音一落,众人这才看清,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三个道士。

    蒙面老者眼色急转,心中踌躇起来。

    “贫道乃白云观真元子,携小徒元青、元风路过此处。相逢便是有缘,不知面前这位高人,能否赐教一二?”

    老道目光炯炯,神色坦然,面对周围众人,他视若未见,只是注视着蒙面老者。

    “哼!多事!给老夫撤!”蒙面老者狠狠瞪了老道一眼。他手一挥,一二十个蒙面人,身形提纵远遁,转眼消失无踪。

    ………

    “这些人好高明的武功!”蒋方地与代远海惊叹一声后,又对林一轻声道:“这老道名头不小啊!今儿算是见到真人了!”

    林一却是看着那些蒙面人远去的方向,皱起了眉头。这伙人来去如风,号令严明,行事谋定而后动,临机处事绝非小门小派可比。莫非真的是怕了这个老道不成?

    木青儿见危机一过,心神一松,小嘴轻呼一口长气,拍了拍胸脯。方才她可是吓得不轻,虽是外表临危不惧的模样,也是心高气傲的缘故,加上离天龙派不远,心中有所恃,便也多了几分胆气。只是这次没有了师长护持,危机时刻咬牙硬撑,过后自然后怕不已。

    “多谢道长仗义相救!青儿对道长的威名可是敬仰已久呢!”

    木青儿落落大方,不失恭谨,对真元子握拳施礼。她又对其身后俩徒弟施了一礼。

    “青儿见过二位师兄了!”

    真元子见木青儿礼数周到,言辞得体,暗暗点头。

    “其实老道也没做什么。即便没有老道现身,青儿姑娘也是吉人天相,定会化险为夷的。”真元子微笑着,向远处示意道。

    果不其然,老道话音未落,远处一阵马蹄声隆隆作响,五匹马卷起一团黄尘向众人扑来。

    距众人还有五六丈远,一声马嘶声起。为首一人,一身赤袍张开,扶鞍借势,腾空而起,如只大鸟滑过半空。将近木青儿面前,其双臂一收,身形一凝,陡然落下。

第五十一章 解围

    木青儿面带喜色,娇呼一声:“孟叔叔——”

    赤衣人稳稳落地。其满面短髯,豹首虎睛,身材粗实,气势逼人。

    环顾四周之后,赤衣人的目光落在木青儿的身上,神色中透着怜爱之意,转而怒声喝道:

    “接到弟子传讯,见到此处焰火示警,正好孟某在左近不远,怕是青儿回山遇险呢,便心急火燎赶了过来。果然是我好侄女遇到了麻烦,给叔叔说,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惹我侄女,我不拆散他的骨头!”

    又是一阵马嘶,后面四匹马上,跳下四名青衣弟子模样的年轻人,‘唰’的一声,各自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师妹长、师妹短的呼叫个不停,转瞬间已仗剑围在木青儿的身边,还不忘虎视眈眈的向四下张望。

    蒋方地与林一四人,见状心中愕然不止。此种阵势,这般的威风,这木青儿还有谁敢惹啊!

    真元子师徒三人形色坦然,一时不好插话。

    “孟叔叔,方才遇险之事,稍后回山再说不迟,倒是要感谢这三位道长!”

    木青儿全没有了纠缠林一时的蛮横,她嫣然一笑,拉着赤衣人引向真元子三人

    “幸亏道长出手搭救,青儿才化险为夷呢!”

    “滕云峰白云观真元子,携小徒元青、元风,前来天龙派拜山!”真元子洒然一笑,对赤衣人抱拳。

    赤衣人面色一怔,不敢失礼,忙道:“原来是白云观主驾临,又仗义出手,救下我天龙派众人,请道长受我孟山一拜!”

    言罢,他神色恭敬,深施一礼。

    远处的林一见之不由暗叹,这老道真是好算计,现身时机恰到好处。几句口舌功夫,便落得天龙派一个好大的人情。即便不知这师徒三人来此何为,这天龙派为了自身的名誉,只怕也不好推辞了。

    这师徒三人离开茶棚时,林一就暗自警觉。一路上,他总有种危机感萦绕心头,神识笼罩前后一里方圆,不敢有丝毫懈怠。

    蒙面人早被林一发现,让他遗憾不解的是,这师徒三人竟然也潜伏在附近。

    方才见木青儿临危,林一心中不忍,又不好露出自己的身手,无奈之下,他便欲拿出小弩施救时,却见师徒三人向场中奔来。

    心知有变,不出所料,这真元子真是个活神仙,让赤衣人,也就是叫孟山的那人都感激不尽。此种心计,或者说是心智之深,让林一感触良多。

    “不敢当孟长老大礼,老道也是恰逢其会罢了。这也是青儿姑娘福泽深厚,天道使然!”真元子谦逊彬彬,言语随和,轻轻扶起了孟山。后者起身说道:“此份人情,天龙派自有说法。还请稍待片刻,孟某便陪道长去我九龙山做客!”

    “孟长老请便!”真元子谦和的伸手示意。其身后的元青、元风二人,对师的父钦佩之情,又浓厚了几分。

    本来师徒三人,还为拜会木天成没有好的托词而不快,谁知转眼间,已做了天龙派的上宾。时也!命也!

    孟山对四名青衣弟子吩咐一声,这几人忙救治受伤的镖师与木管家。天龙派自有疗伤圣药,一会的工夫,伤者箭矢已被取出,伤处也被包扎妥当。

    木管家伤势略重,外敷内服了伤药后,竟也能起身走动,看来骑马也是问题不大。这伤药之能,让林一暗奇。

    这木管家应是木家的老人,孟山也是上前抚慰不止,要为其请功。感动的木管家黑脸泛光,激动莫名。这与那个揽月楼前,林一见到的木爷,迥然便是两个人。

    人究竟有几个面孔呢,哪一个看到的才是真实?

    “这几人是谁?”孟山指着不远处的林一几人,神色中露出一丝不耐。

    木青儿斜睨一眼,满脸的不在意,随口说道:“是木管家送来的几个外门弟子”

    “哼!遇事畏缩不前,如此胆小懦弱之人,不堪造就!”

    “这是——?”孟山对林一几人观感大坏,转而又指着扶着木管家的金科问道。

    “这也是一起来的外门弟子。”应是知晓金科的身份,木青儿面上露出了笑容。木管家临危不惧,此子应也不差吧!

    女人的想法,不需要推敲!因为她是女人,还是天龙派的公主!

    “此子倒是不差!”孟山自认眼光老道,对着金科目含赞赏。

    金科目露惊喜,忙恭敬施礼:“金科见过孟长老!”

    能做一个天龙派的外门弟子,威风!能结识天龙派的长老,很威风!能得到长老的赞誉,那是相当的威风!

    金科心中美滋滋的,他见林一几人吃瘪,心中得意,只是为许月感到委屈。

    男人的眼中,美女,是不需要指责的。

    林一耳中听的清楚,不以为意。本身就勿须证实什么,又何必非要这位长老的赏识呢!

    蒋方地三人感到赤衣长老目光不善,心中郁闷,也不知究竟何处得罪了这位长老。

    有时候得罪人,不在乎你做了什么,而在于对方的一时兴起。

    只是他们不知道,若不是林一在最后关头,顾念两日来几人的情分,能受伤倒地而不死,对他们来说,已然是个幸运的下场了。

    得失之间,谁又能说得清楚。在乎失去的同时,是否在意你得到了更多呢!

    “你们几个将马让出来。”孟山对林一几人叱喝一声。几人乖乖牵着马走了过来。

    孟山巡视一遍众人,指着许月道:“你这姑娘出来乘马。”他转身指向青衣弟子说道:“你等步行,带着这几个不成器的外门弟子回山门。让他们做个担架,抬着两个镖师走。”

    孟山交代完毕,对真元子拱手相请。

    六匹马受创不起,血流满地,眼看是不活了。包括孟山五人骑来的,众人还剩下九匹马。连同真元子师徒在内,十八人中,两个镖师双腿被弩箭穿透,自然也骑不了马,最后要有七人步行。

    许月毕竟是个姑娘家,孟山也够心细的。她骑马离去时,面带愧色,频频回望。林一笑着挥挥手,示意无妨。

    至于金科的德性,林一不屑去瞧,就知道这小子正得意澎湃呢!

    马蹄一阵碎响,骑马的离去了,步行的还在原地向前眺望。

    “看什么看呢!臭小子,快去找几根结实的树枝来。”

    一个青衣弟子,见林一轻松的模样,心中不忿。本身是来救援门内弟子的,多好啊,恰逢小师妹遇难,做梦也等不来的大好机会。谁料没等施展身手,却要带着伤残与几个外门弟子走着回去。这还不让其他师兄弟笑掉大牙。

    “还看?就说你呢,快去!”

    林一惶然四顾,才知晓又得罪人家了,忙笑道:“这位师兄,小弟这就去。”

    “呸——谁是你师兄呢,再乱喊我揍你。”

    那个对林一看不顺眼的青衣弟子,像遇到天大侮辱般的怒喝道。

    这……?林一挠头不解,喊师兄也得罪人?蒋方地见机不妙,忙对青衣弟子赔笑,拉着林一离开。

    林一回头,见代远海也跟了过来,他不无郁闷的问道:“这天龙派里,师兄的称呼莫非是骂人的话?”

    蒋方地见离得那几个青衣弟子远些,他面色也不好看,神情露出郁色,说道:

    “林兄弟还不知晓吧?这天龙派的外门弟子,在外人眼中是很威风的。可在门内的身份实在不咋地。打个比方,在内门弟子眼中,你我如酒楼的伙计差不多吧,他们会认一个伙计做师兄弟吗?”

    “原来如此!”林一的眸中露出一丝冷意。他摇摇头,随即轻笑道:“呵呵,我明白了,无妨的,以后你我当自强就是。”

    蒋方地与代远海深以为然,对林一报以微笑。

    “不过,这连刀也没一把,这树枝倒不好折断呢!”蒋方地又抱怨道。

    林一迟疑了下,说道:“我来弄树枝,不过你们会弄担架吗?”

    “会啊!镖局里呆久了的,这些物事不算啥的”蒋方地兴奋看着林一,眼神透着期待。

    “为何此般看我?”林一眼睛一瞪。

    蒋方地哈哈一笑,代远海也是微笑摇头。

    “林兄虽貌不惊人,不过呢,相识越久,却总感到林兄不凡之处,呵呵!”

    蒋方地拍拍林一肩头,向一处树林走去。

    “蒋兄夸起人来,也是不凡的。不过我除了酒量大,还有一个,要请二位不要宣扬为好。”

    林一打量着树林,寻找合适的小树干。

    “我与代兄可不是多嘴饶舌之辈,林兄还有什么惊人之处?”蒋方地好奇的说道。代远海也是眼含期待。

    林一走至一棵小树旁,伸手一拧,摧枯拉朽般,小树已被连根拔起。他又轻舒双手,掐头去尾。转手间,一棵光洁笔直的木棍出现在三人眼前。

    “我力气也很大,大的也足以把金科吓倒的。”

    林一轻松随意的呵呵笑着,眼光打量着蒋方地二人。见二人眼睛瞪的老大,满面的惊讶中,夹杂着惊喜,眸中却无一丝做作。他暗自点头。记得苏先生说过,隐藏自身实力,是为更好保护自己。在达到目标之前,不露圭角,韬光养晦,无疑是明智的。举止却也不能太突兀,尤其对身边的人,不能给人故意藏拙之感,不然更让人猜忌。

    蒋方地二人还未从讶然中醒悟,林一已将十几根木棍塞到他们的手里,说道:“回去吧,不然人家又要揍人了。”

    “哈哈!想不到林兄如此诙谐,这些足够了。”

    蒋方地与代远海又扯了些细软的树枝,三人往回走去。

第五十二章 入门

    在几个青衣弟子冷冷注视下,蒋方地与代远海极为娴熟的做好了两个担架,林一在一旁看着,也算多学了一种技艺。

    将两位镖师扶上担架,蒋方地与代远海二人抬一架,林一自知跑不掉的,对几位青衣弟子抱拳道:“不知谁与我一起抬担架呢?”

    师兄的尊称还是免了,不过语气中,自然也少了分恭敬。

    “臭小子,你自个背着吧!”先前指责林一的青衣弟子,面带鄙夷的睨了一眼林一,嘴一撇,与几位青衣弟子,竟转身走了。

    这青衣弟子,长得一副白面皮,眉眼干净的,怎么这样缺德呢?

    蒋方地二人抬着担架,对着林一满脸的同情。

    林一低头看着担架上的镖师,摊开双手,嘿嘿笑了。

    “还问我要牌子吗?”

    躺在担架上的人,身上血迹斑斑,脸色苍白。正是昨日看守侧门的那个人,一脸的苦涩,

    “呵呵,这位大哥,你这双腿有伤,我也不好背你呀!”林一略作沉思,用树枝藤条把担架上的镖师给缠紧了,而后抓着藤条,连人带着担架,拎在手里。

    他冲着镖师一笑,迈开了脚步。

    镖师也有百多斤重,被林一拎在手里,如若无物。他脚下走了几步,便赶上了蒋方地二人。

    林一手里拎着个大活人,其神态轻松,脚下没有丝毫迟滞,让二人侧目。

    镖师也想不到,这十六七的少年力气惊人,自己像个孩童,被人家拎在手里,竟也感觉不到颠簸。他心知这是对方体贴自己的腿伤,不然免不了再遭一份苦楚。

    “昨日为兄惭愧啊!只是职责所在……还不知兄弟如何进的院子?”镖师口齿嚅嗫。

    “翻墙而过的。”林一脚下轻松,口中也随意。

    镖师苦笑摇头不语。林一自知对方不信。

    许多时候,说假话要比说真话容易得多!

    前行了片刻,远远可见群山如画,半挂天边。九龙山群峰叠嶂,好似近在眼前。

    或许见林一臂力超人,或者怕门内怪责,一名青衣弟子来与林一搭手。

    林一乐得如此。

    胜景当前,脚下轻快。即便如此,几人又走了小半时辰,才到了九龙山脚下。早有几个灰衫弟子迎了上来,应是受了吩咐,将两个镖师接过抬走。

    林一抬头仰望九龙山。夕阳下,群峰罩了层金色。山麓峰巅、岩隙壑嶂间,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山脚下一个巨大的石牌楼坊上,镌刻两个大字——天龙。

    牌坊下立着几人,许月、金科、一黑袍中年人,还有几个灰衫弟子。其中几人手持兵器,应是职守山门的。

    带着林一几人前来的青衣弟子,伸手前指,吩咐几人过去。

    许月对林一等人频频颔首示意。一旁站着金科,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见几人近前,他转身对黑袍人恭敬施礼说道:

    “二姥爷,就是这几人。”金科转而直起身子,对三人道:“这是外事堂木管事,还不快来拜见!”

    黑袍人眉目五官与木管家极其相似,只是面皮白净,留着短须,也比木管家年纪轻些。听金科二姥爷喊得亲热,林一几人心有所思,莫非此人是木管家兄弟不成。不过既然是管事,应是几人的顶头上司,几人也不敢怠慢,上前躬身施礼。

    木管事面无表情,眼神也如木管家一般,冷冷的让人琢磨不透。见几人神情恭谨,他哼了一声,开口道:“进了这个山门,便是我天龙派外门弟子。今后,尔等的生死与富贵,由本管事一言而定。”

    其语气冰冷,听在耳中,让人惴惴不安。

    木管事冷冷打量几人一眼,接着说道:“木管家是我大哥,他带来的人,本管事自会照应一二。不过凡事要听调度,不得违反门规。否则,轻者鞭挞,重者逐出山门。”

    不容几人置疑,木管事对身后一灰衫青年摆摆手,说道:“送几人去安置。”他转身自顾离去。

    “在下韩继,也是外门弟子,几位随我来吧!”

    灰衫弟子倒是好说话,面带笑容,对几人透着亲切。

    几人上前,纷纷见过韩师兄,跟着向山门内走去。

    ……

    九龙山上,天龙大殿前。宽敞的山坪青石铺就,平坦而整齐,九根粗大的蟠龙柱,围列四周,高高耸立。

    钟磬九响,余音袅袅,空谷不绝。

    一剑眉细目,颌下三缕淡髯的紫衣男子,屹立当前。其身侧是一绿衣的女子,身后并排站立四位赤衣人。

    正是天龙派掌门木天成,木青儿,与四位赤衣长老。

    几人对面的山坪上,真元子与两位徒弟拱手施礼。

    “白云观真元子,携小徒元青、元丰,拜见木掌门,见过诸位长老!”

    木天成剑眉微扬,神色谦和,抬手回礼,朗声道:“贵客临门,木某幸甚!道长于小女危难之时,仗义相救,木某感激不尽!”

    真元子微笑摆手,谦逊不止:“举手之劳,木掌门勿挂心上。这九龙山峰云叠嶂,蓊郁隽秀,胜景甲天下。而地灵则出人杰,这天龙派也是俊才辈出,高手云集,盛名远播。此情,此景,贫道闻名久矣!慕名久矣!贫道师徒,幸甚!”

    老道一番话,把救人之事轻提辄过,反而送上一堆赞誉,让天龙派众人胸怀大畅。

    江湖人最重的是什么?武功?义气?都不对。

    江湖人最重的是名声。不好听的话,就是面子。相事者轻,也就是说同行是冤家。文人相轻,而武人未必相重。白云观在江湖中,也是闻名遐迩,得到有实力的同行赞誉,是让人长脸有面子的快事。

    自然,面子也是与实力相衬的,否则,也是空中楼阁,水上浮萍,若蜉蝤般朝生夕死,坍塌泯灭只在转眼之间。

    这天龙派倒是面子里子俱全。不过好话人人爱听,花轿子也是人人爱抬!

    几位赤衣长老面色欣然,而木天成倒是心神深蕴,举止沉稳。其微笑伸手虚请:

    “道长过誉了!请——”

    ……

    九龙山的山脚下,距山门不太远处,是一片环山脚而建的庄园,占地极广。房屋院落参差相间,古木掩映,气象森严。

    林一与蒋方地、代远海三人,一身的新衣衫,相互打量不停。灰色布衫,千层底的布靴,穿在三人身上,倒也整齐利落。

    林一翻看着衽口,上面是线绣的一条小龙,应是天龙派的标记。他这才想起,见过的天龙派弟子衣领处,似是都有这么一条小龙。而孟飞的小龙闪着金光,应是金线缝制。那秦步游,木管家与镖师的袖口上,记得也有一条小龙,只是标记与位置各有不同。

    韩继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几个木牌说道:“这是几位师弟的身份令牌,都收好别丢了。”

    林一把葫芦拴在腰间,上前细看。

    半个巴掌大小的木牌上,铭刻着自己的名字,另一面是天龙二字。想必蒋方地二人的也是如此,林一接过便挂在腰间,一边是葫芦,一边是令牌,他满意的咧咧嘴。

    韩继见林一不伦不类的样子,好心提醒道:“平日禁止醉酒的,要小心了。”

    “哈哈,师兄勿须为他担心,他是喝不醉的。”蒋方地呵呵笑道。

    韩继为人不错,并未轻视这几个新来的弟子。他将门规与几人详细叙说一遍,又将天龙派概况与外门弟子的职责,以及其他事宜一一告知。

    天龙派的几百年传承不同凡响,门派内蕴深厚,武功绝技独步天下。掌门木天成武功深不可测。掌门之上,更有三位太上长老,神仙般的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人仰止,是天龙派镇山鼎石。掌门之下,六大长老皆是江湖上绝顶高手。

    掌门与长老弟子众多,加上徒子徒孙,内门弟子达四五百人。除却年少习武未成之外,尚有二三百的内门弟子,皆是江湖一流的高手。再加上十几个堂主,这份实力,足以雄睨天下同道。

    除此之外,便是属外事堂管辖,包括林一在内的这些外门弟子,也有两千人之多。

    外事堂下面,还分膳食、演武、杂事等分类。其中膳食还分伙食与采买。演武分习武与守山和护卫。杂事分种植、养护、车马等等。分类详细名目繁多。让蒋方地听的头晕脑胀,也只好随林一与代远海一起,苦听强记。

    韩继告诉三人,晚饭后将由管事分配去向。这让蒋方地与代远海心生忐忑。

    不过听韩继介绍,这演武厅倒是外门弟子都可去得,有授功师傅为大伙指点武功,让二人心下稍安。

    林一却不以为意,进了天龙派便什么都好说。

    晚饭时分,龙城镖局来的五人又凑到了一桌。许月一身灰衣,少了妩媚却多了份秀气,见到林一等人,其面露欣色。她察觉林一好奇打量自己,头一低,脖颈又红了。

    一个女孩子来做外门弟子,有意思吗?对于江湖儿女的心思,林一也是懵懂。

    金科神气活现,同样一身灰衣,却摆出大爷的德行。这小子命好,到哪里都有姥爷做靠山。

    林一低头吃饭,对金科的嘴脸视而不见。

    金科对许月嘘寒问暖。好在许师妹脾气好,也不气恼,一个脸红,便让金少爷神魂失守。他对蒋方地与代远海明显冷淡许多。二人也不介意。谁知明天还能不能见到呢,两千多人的外门弟子,各司其职,整天相见也不可能。

    “臭小子,整个一个夯货!除了吃喝你还能做什么呢?我得让姥爷好好参详一番,嘎嘎!”

    金科嘴角挂着冷笑,鄙夷的眼神斜睨,一个乡巴佬也能做天龙派的弟子,不知托了几辈子的福分,能获得龙城镖局的推荐。此情种种,让金科很不忿。他本以为自己酒量很大,没想这乡下小子还是个喝货,楞把自个儿灌倒了,一路上宿醉未醒透彻,也碍着掌门千金,一直没得空找茬呢。

    如今有美人相伴,还有这个臭小子可调笑解气,金科感到浑身上下,焕发一种从未有过的舒坦。

    林一面无表情,神情木讷,如同个聋子,只顾低头吃饭。

    许月对金科透着一丝无奈与忌惮,却又时不时眼含怜悯,偷偷打量着林一。

    蒋方地与代远海二人对望一眼,心中也为林一担忧。

第五十三章 天龙派

    几人心情各异,草草吃完了晚饭,被带到了木管事面前。

    这是一个单独的小院,木管事立在院中,一旁还站着几个人。

    一盏灯笼挂在附近,几人的面目隐约可见。

    “呵呵!都来了!”随着温和的笑声响起,几人忙定睛细瞧。

    包括林一也是狐疑不定,这还是那个木管事吗?其白净的面皮,人畜无害的笑容,怎么看都与山门前那个铁面无私的管事判若两人啊!

    金科倒是没有意外,施礼喊了声‘姥爷’。木管事微笑点头,对几人的神情不以为意,

    “山门前自有山门前的规矩,现今你等都是我天龙派的人了,以后就是自家人,要彼此帮衬,相互扶持。在外事堂中,各自勤勉做事,以后定有番成就的。木某不会亏待任何人的,呵呵!”

    蒋方地与代远海忙躬身施礼,林一在后面也弯腰低头。心中对这木管事的笑容,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受。这木家两兄弟,一黑一白,真是相得益彰。

    “金科、蒋方地、许月、代远海四人,先去演武厅试炼半年。若技艺尚可,可承巡山护卫之职!”

    “谢姥爷!”

    “多谢木管事!”

    蒋方地等人满面兴奋,看来对于龙城镖局推荐的人,这木管事还是很关照的。几人都是练武之身,去演武厅,可修习天龙派的武功,应是最佳的去处了。

    “你叫林一?”

    木管事的笑容更加温和,如同隔壁家的大叔。

    “是!”

    林一低头应声。

    “听说你善于与马儿相处?”

    听谁说的?林一暗自撇撇嘴。木管家眼中的一丝讥诮,却躲不过他的神识。

    懒得去猜了,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去的。

    “算是吧!”

    林一声音平静,立在原地,依然低垂着头。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你便去杂事厅吧。驾车养马也是一份本事呢!”

    “是!”

    木管事见林一恭谨,笑容不减,声音透着关切。

    “以后好好做,本管事自有奖赏的,呵呵!天龙派外门弟子的身份,足让你的家人引以为傲!去吧,跟随执事去吧!”

    ……

    跟着前面的执事,左拐右绕,走了盏茶的工夫,闻着味儿,林一便知到了。

    这执事姓皮,四十多岁,中等身材,面相忠厚。他扭头瞅了一眼,见林一对着熏鼻的马粪味道并无恶感,且神态自若。皮执事不由得为之点点头,面上露出了笑容。

    杂事厅管的事情很多,执事也非一个,这皮执事便是专管车马的。

    指着一排长长的马厩,皮执事对林一笑笑,才开口道:“外事堂有几十匹马,和十几辆大车,弟子却只有几人。”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林一,歉然笑道:“没办法,没人愿意来啊!”

    林一心中释然,这又脏又臭的,自然没人愿意来。便是来的,也要设法离去。看来,这木管事的用心良苦之中,不无金大少爷的功劳啊!

    “无妨的,皮执事只管吩咐林一做什么便是。”林一轻松笑道。

    见林一言语中不似作伪,皮管事的心里更是一松。

    “什么执事啊,只是个称呼。兄弟不见外,唤我一声大哥也成的。”

    这外事堂几十个执事,唯独他自己这个执事不招人待见。这也是皮执事为人老实,不善于讨好木管事的缘故。手下几个弟子也是不听话,皮执事对此也是无可奈何。见林一言语恭敬,为人谦和,他心中自然与林一亲近。

    “这十匹马以后便属你照管了。”皮执事指着马厩说道。

    “几间屋子都空着,你可任选一间居住。其他几个弟子都嫌弃这里味道,去别处居住了。这些大车平日不用管它,需用之时,听令行事便可。”

    皮执事又指着前方道:“沿着山脚,可去后山,那里水草丰美,是遛马的好去处。”

    林一跟在皮执事身后,用心记下。

    “每日里也无它事,便是清理马厩、与马饮水喂料、去后山遛马等。虽脏点,名声不好听,却也不累。”

    林一随木执事转了一圈,对自身要做的事情,也算明白了。

    “多谢皮大哥指点,小弟以后有不明之处,还要请教大哥的。”

    “呵呵!兄弟不嫌弃这里,大哥已然很开心了。我这便去为你取来被褥等物,你选一间屋子等着”

    皮执事说完,脚步轻快而去。

    伫足在马厩前,闻着刺鼻的气味,林一嘴角露出苦笑。

    ……

    九龙山群峰之一的鸱尾峰,灵岩叠嶂,高耸入云。秋夜中,山峰被云雾环绕,雾气绰绰,如梦似幻。

    夜色中,隐约可见一挑飞檐横出半空。此处便是九龙胜景——凌云阁的所在。

    凌云阁内,烛火通明。

    木天成凝神端坐。他打量一眼围坐一圈的四位长老,开口道:“此次半路偷袭青儿的蒙面人,究竟是谁?不知几位长老可有明断?”

    几位长老低头不语,半响过后,一鹰目长须的长老抬起头来,沉声道:“对我天龙派不利的传闻日盛,窥伺我派威名者众多,而敢虎口捋须者不过寥寥。”

    木天成点头不语。

    “马长老所言不差。据青儿所说,蒙面人中一老者,武功极高。龙城镖局的木管家,竟一招落败。郭某相信,此事与‘二水三山’脱不了干系。”一个重眉红脸的老者,面露怒色的说道。

    豹首虎睛,面上长满短髯的,正是孟山。他一怕大腿,恨声道:“孟某去晚了一步,否则定将这些龌龊肮脏之辈擒来。”

    木天成面色阴沉,目含厉色。想着自己的女儿差点出事,他心中恼怒,却隐忍不言。

    “这木管家也是从我天龙派出去的老人,一身武功不弱,面对江湖一流高手也可全身而退的。故尔,此人武功应与你我仿佛,不可小觑。”一个平和舒缓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位面色白皙的中年人。

    马长老微微点头说道:“容长老说的有道理,与我等武功相差无几者,加上年长者,江湖上也就那么几个人。没有确凿证据,我等也只能束手。且此明,彼暗,防不胜防啊!”

    木天成面色肃然,沉凝不语。

    马长老接着说道:“几年前的那次货物被劫,事后查明,也与‘二水’脱不了干系。后来,我天龙派由长老压阵,快马驮运,途中再没出过意外。没想到的是,他们改弦更张,此次偷袭青儿,也是欲以青儿来要挟掌门和我天龙派。且不论这些人的胆大妄为,便是时机的把握也让人骇然!他们铤而走险,又是如此的迫不及待,应与我弟子外出游历的时期临近有关。”

    容长老点点头,说道:“此事早被江湖传的沸沸扬扬。利之所趋,趋之若鹜!此次弟子出游,前途风波不定啊!”

    “是啊!十年一次的弟子游历,这相隔年月也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派行事虽隐秘,却也难不倒那些有心人的。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我派傲视群雄久矣,遭江湖同道窥伺也属常理。”

    “我天龙派岂容挑衅?”孟山面露不满。

    天龙派虽是江湖第一门派,却木秀于林,一枝独秀。受江湖同道敬仰,也遭江湖人妒忌,这些很正常。门派的秘籍绝技是门派的根本,容不得他人的染指。江湖门派皆是如此,天龙派倒不虞为此担心。弟子云游海外,是门派持续强盛的保证,也不好与人分享。

    而海外那片天地并不属于天龙派独有,却惟有天龙派知晓如何穿越那片茫茫海域的途径,并已成功来回了多次。

    因各自传承的局限,已阻碍了众多江湖门派发展的时候,能搭上天龙派的这条捷径,无疑是大商的江湖人,所为之期待的。

    作为江湖第一门派,天龙派对此事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否则会被天下江湖同道摈弃、孤立、敌对。这不是天龙派愿意看到的,如此的江湖第一也完全没了意义。

    可把自己得来的通天捷径拱手献出,天龙派自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只能借口说此事乃空穴来风,不足为凭。

    可如今弟子外出在即,江湖同道步步紧逼,招数也没了顾忌,行事也无所不用其极。让天龙派烦不胜烦,怒无可怒。没有确凿的证据,天龙派也不能贸然对抗天下同道。

    眼下的天龙派,可做的选择并不多。

    室内一片沉静。

    木天成沉吟半响,打量众人一眼,沉声道:“心知所致,不为凭据。我天龙派自不会低头。而弟子出游历练,也不能耽搁。”

    木掌门一句话,让众长老心底一宽。

    “巡山要多派人手,严令各个堂口,对江湖上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要予以关注、详查,不得懈怠。外出历练事宜,刻不容缓。货物、弟子人选,须早做准备。”

    木天成语气一顿,目光一凛,冷声说道:“若有确凿的证据,我天龙派,当不吝赐之雷霆一击,震慑宵小之辈!”

    “尊掌门谕令!”四位长老起身,齐声领命。

    木天成挥挥手,语气转缓,说道:“各位长老勿须多礼,请坐下叙话!”

    门派的兴盛与掌门密不可分,掌门的英明决断,让几位长老心中很踏实。

    “这次真元子不远千里来此,不知诸位长老如何看待?”木掌门待几位长老重新坐定,缓声说道。其细目中睿光闪动。

    “这真元子仗义出手,救下我青儿侄女,孟某心中是承这份人情的!”孟山满面的慨然,朗声说道。

    马长老若有所思,看着木掌门,说道:“岐山神威堂,古山五邑派,二者皆在南北疆偏荒之地。惟有滕云峰的白云道观,位于商国中土。三山之中,白云观距我九龙山最近,可也有一两千里之遥。这真元子乃白云观主,舍弃道观不顾,千里云游来我九龙山,倒也有趣!”

    “这真元子能惊退蒙面人,武功不俗,倒想与之切磋一番!”郭长老跃跃欲试。

    “哈哈,老郭手又痒了,与孟某切磋如何?”孟山嬉笑道。

    郭长老眼睛一瞪,重眉如山峭立,哼声道:“怕你不成?”

    “呵呵,你兄弟俩得空再说啊!”荣长龙温和的笑道,他对二人举动,早习以为常。

    “这真元子救得青儿,我天龙派自然承这份人情。不过事后听青儿说,曾在途中遇见过真元子,只是没认出三人的来历。故此,真元子千里奔波而来,一定有求于我;而出手救下青儿,又有恩于我。如此以来,施恩在前,有求于后。我天龙派倒是两难了——”

    “可他真元子还不至于强人所难吧?”孟山双手一摊,转眼把与郭长老切磋的事情忘记了。

    马长老摇头,其鹰目幽深,沉吟道:“若是他之所求,听起来,不那么过分呢……”

    其言语中似有所指,却让在座众人心中,深以为然。

    木天成轻捻长须,微微点头。

    “这几日,真元子就由马长老作陪,探清他的来意再作打算!”

    ……

第五十四章 养马弟子

    晨曦穿透了黑夜,为山脚下的车马大院,带来一抹曙光。

    林一乐呵呵的,看着自己管辖的十匹骏马。

    刚刚添加的新鲜草料,让马儿吃的香甜,不时打着满意的响鼻,对新主人表达自己的问候。

    “来,再喝点清水,以后呢,由我来照看大伙儿了!”林一笑呵呵的,拎了桶清水,倒在水槽中。

    依靠在干草垛上,翘着腿,看着马儿饮水,倒也生趣。在天龙派的日子,林一自感还不错。木管事的一番苦心,却无意中成全了自己。

    这里虽味道难闻,四处显得肮脏凌乱。不过,林一起个大早,将大院内属于自己管辖的这块地方,清理的干干净净。

    味道还有一点,已无关紧要。林一喜欢这里的僻静。

    车马大院远离外事堂其他的宅院,平日少有人来。这些马可比人好伺候,小半个时辰,林一便将自己住的屋子和庭院、马厩整理的清清爽爽。草料都是现成的,搅拌一下倒在马槽里即可。一条山溪便在院外,几大桶水便灌满了水缸。

    不大的工夫过后,林一便没事情做了。他只能悠哉乐哉的享受一人的清闲了。

    “呦——这位是新来的师弟吧!”一个尖锐的嗓音响起。三个灰衣弟子结伴走了过来。这三人都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一个个睡眼惺忪,神情惫懒。

    林一撑起身子,跳下草垛。他拱拱手,呵呵笑道:“几位师兄,早啊!”

    这几人却不拘礼数,并不与其回礼,而是四下打量,满脸的稀奇。

    当前的一个弟子,门牙外呲,脸上坑坑点点。他歪着胸脯,揉了揉眼屎,晃悠着肩膀,点点头说道:“行啊!这位师弟好勤快!如此干净的马厩,定是一宿没睡好才打扫好的吧?师弟年轻有为,呵呵!”

    此人身后又晃出一人,面皮倒也干净,只是一对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一身的灰衫皱皱巴巴,语气油滑透着酸气说道:“刚来的嘛,浑身是劲没地使呢!也就俩月吧,包你淌眼泪想家的。”

    见二人够埋汰的,林一笑着摇头,打量着第三人。

    “这位师弟也早啊!在下沈丁。”对方似是准备好了,只等前面二人说完话,才神色有点拘谨的对林一拱手。只是他身材敦实粗壮,与之唯唯诺诺的性子截然相反。

    “啊——呵呵!我是胡万,唤我胡师兄吧!这位是——”呲牙的弟子伸手一指。

    小眼睛呵呵笑着拱手说道:“我叫文伦,师弟多礼了!”

    “林一见过三位师兄!”林一又对三人施了一礼。

    “师弟真是好勤快,听说你昨晚才来的吧,此处都是你一人打扫的?”文伦四下打量不停。

    “小弟初来乍到的,啥都不懂的,还请师兄指教!”见文论面色怪异,林一有点摸不着头脑。

    胡万一屁股坐在草垛上,哼哼道:“啥指教啊,这可不敢当的。师弟如此勤勉,虽说是初来的热乎劲几日后便没了,不过这……”说着,他指着四周,又指向三人所属马厩的方向,人神共愤的样子,嚷嚷道:“如此干净的马厩,没道理啊!让你师兄们,这个……这个,情何以堪?”

    “嘿嘿!师兄文采斐然,所言尽抒你我兄弟情怀啊,佩服!”文论伸出拇指,一双小眼睛笑盈盈的。

    胡万很是受用的模样,抖了抖膀子,很有感慨似的。

    林一只想翻白眼。原来这俩师兄,嫌自己这边打扫的太干净,显得他们那边更脏乱。如此,是扫了他们面子了。可自己总不能去替他们清扫吧?这都是什么人啊!

    “二位师兄,且等小弟的热乎劲过了再说,行吗?”林一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

    沈丁倒是挠挠头,对林一说道:“林师弟,如此日复一日的,你不嫌枯燥烦闷?”他眼神中透着不明白,却是认真的注视着林一。

    林一笑笑,说道:“无论如何,此处干净了,且不说马儿,我呆着也心情舒畅些。沈师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沈丁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文伦与胡万说道:“这林师弟说的有道理,我去清扫了。”他说完便走。

    “哎——”文伦急道:“你怎么不听师兄的话了?”

    “你说的话没道理,我何须要听!”沈丁头也不回。

    “这傻小子,怎么突然就不听话了呢?老胡你说句话啊!”文伦冲着沈丁的背影,跺跺脚,有点气急败坏。

    胡万白了一眼文伦,晃晃悠悠从草垛上站起身,站在林一面前,怪声怪调的说道:“林师弟,你行啊,给师兄们下马威呢!”说着,他面带坏笑,伸手拍向林一的肩膀。

    林一斜睨对方的手掌。不知这是几天没洗手了,其黝黄的手指,塞着泥垢的指甲,不由得让他皱了皱眉头

    身形不动,也不躲闪,林一任胡万的手掌拍在肩上。

    胡万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手上猛一用力,只等着林一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求饶呢,没想对方的肩膀犹如铁铸,手掌大力拍上去,硌得他手掌发麻。

    林一稳稳站立不动,轻声道:“林某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懂,不过清扫院子与马厩,是值守本分,又哪里是故意与两位师兄作对呢?且此处就你我几人,不若彼此和睦相处,日子也过得舒心。二位师兄,以为然否?”

    “新来的,就要对师兄言听计从,不然此处还有何规矩可言呢?老胡,我攻下盘。”文伦见林一似是讨饶,便趁机抬腿踢向他的膝盖。

    沈丁性子直,架不过胡万与文伦能言会道,加上此处少有人来,便习惯了听从两位师兄的吩咐,凡事都跟在二人后面,以二人马首是瞻。

    他很少有自己的主张,今日却被林一两句话挑拨起了性子。

    不过沈丁粗壮有力,胡万二人不敢用强,只好事后用言语去抚慰对方,应无大碍。

    这么些年过去了,沈丁还不是老老实实的。不过这才来的师弟,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油盐不进,只要稍加拳脚威吓,以后还不是同样的服帖。

    这二人虽是杂事堂养马的,可拳脚功夫也是练过。天龙派还真没有不会武功的人,只是武功也有高低云泥之别,难以尽述。

    胡万猛力一掌没有奏效,心下疑惑之时,他见文伦与自己心有灵犀,便伸出双手抓向林一双肩。

    林一不想动手。他不想才来到天龙派第一天,就与人引起争执。可这二人对自己的好言相劝置之不理,反而要动手教训自己。如此的肆无忌惮,根本不把门规放在眼中,也未将他这个新来的师弟放在眼里。

    见对方双手抓来,脚尖踢来。林一也不作色,双肩一晃,错开胡万的双手。

    他左脚轻抬,踢向文伦的脚掌。右臂前伸,一把掐住胡万的脖子。

    文伦本想一脚踢倒林一,没想脚掌犹若雷击,整条腿骨都咯吱作响。他疼痛难忍,“哎呀”一声往后倒去。

    文伦的屁股尚未落地,胡万已被林一掐住脖子带起,向后腾空倒下,正砸在他的身上。

    二人叠在一起惨呼不止,却被林一单臂按住动弹不得。

    胡万被林一掐得直翻白眼,吐着舌头,喉咙呜呜发不出声来。他头脑蒙蒙一片,闹不明白。本来就要抓住对方,然后双臂叫力就可将其摔倒,怎么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卡住脖子了呢?

    胡万忽地感觉脖颈一松,能喘气了,他忙一骨碌翻向一边。身下的文伦‘哼唧’个不停。看来这一下砸得不轻呢!

    文伦的一条腿没了知觉,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又被胡万砸了一下,差点背过气去。突感到身上一轻,魂魄幽幽回转,他只感到身下湿漉漉一片。

    只是一晃眼的工夫,林一出手如电,又是不着痕迹的收手站立一旁。他嘴角翘起,带着笑意盯着地上的二人。

    沈丁闻声,忙跑了过来。见状,他瞪着眼珠子,一霎不霎盯着林一。

    这地上二人明显就是被人打倒的,为何林一立着跟没事人似的?可这眨眼工夫就将二人整治的如此悲惨,可能吗?

    “沈师兄,不干我事啊!”林一对沈丁耸耸肩。

    沈丁转向地上凄惨的二人,忙摆手说道:“也不干我事。”

    “呵呵,那就是他们自己不小心了!咦——?文师兄,你裤子洗过没晾晒就穿了?”林一满脸的无辜状,他忽地伸出手来指着文伦的裤裆,故作好奇的问道。

    文伦略略缓了口气,闻声,忙用手捂住裤裆,面皮燥得冒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带着哭腔哀求道:“林……林师弟,都是师兄的错,还望师弟大人大量啊!以后咱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林一不在意的摇摇头,说道:“文师兄此言差矣!小弟怎么能如此不懂规矩呢!胡师兄,胡师兄?你说是吧?”

    胡万感觉脖子都要断了,还没醒过神来。听林一语气随和的唤胡师兄,犹如隔世般,他还没反应过来。

    被连唤了两声,胡万才不由点头,面色茫然的应了一声。感觉不对,他忙看向林一,却见其眸中一闪,顿觉得后心一凉,全身如坠冰窖。随即,又如重山压顶,身负万钧,手脚也动弹不得,心头怦怦急响欲碎。

    胡万面色苍白,未及出声讨饶,已不能承受的身心重负。转瞬间,那让人心悸的一切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惊骇不定之下,胡万的脑门上汗如珠下。他语无伦次的连连说道:“听林师弟的,以后凡事都听师弟的。”

    林一摇头叹道:“两位师兄神智不清啊,还是多多歇息为好!”说着,他对满面惊诧的沈丁,轻声示意道:“我去外边看看,这里有劳沈师兄了!”

    拱拱手,林一转身向外走去。

    ……

    这个林师弟为何离去了?

    沈丁有点摸不着头绪,去搀扶文伦起来。他鼻子抽动着,嘴上不停嘀咕着:“什么味儿?马尿我熟悉的,文师兄莫不是尿裤子了吧?”

    “嘘——求求你小声点儿!”文伦小眼睛四下张望。

    四周只有马儿,还有胡万愣怔着坐在地上。

    沈丁嗤笑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此处没别人的,不就是尿了裤子吗?谁没尿过啊!”

    文伦被扶着站立起来,听沈丁大声嚷嚷,他气得只想跺脚。这尿裤子是大人常干的事情吗?

    脚下不听使唤,沈丁却松开了手。

    “哎呦”一声,文伦踉跄挣扎几步。好在倚着了草垛上,他呻吟不止。

    胡万也被沈丁扶起坐在草垛上。见胡师兄依旧傻愣的模样,沈丁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这二人都是指点江山,满腹锦纶,却又怀才不遇的模样。不会是为了一个新来的林师弟,就变成傻子了?

    二人总是说自己傻的,可自己从未如此这般。呵呵,有趣!沈丁首次感觉到了,二人不比自己强多少。

    天龙派来此养马的弟子,不是人缘不济,便是受人排挤,都是不得志的人。除去外门弟子的噱头,实际上也只是一个马夫而已。对于穷苦人家,这里吃喝不愁,倒是梦里想的日子,可对略有志向的弟子来说,心志还是很受打击的。

    沈丁出身穷苦,眼下的日子有活做,有饭吃,每月还有例钱拿,让他很满足。

    可胡万与文伦却不是这般想法。二人初入天龙派时,有着自己的梦想,渴望武功有成,扬名立万,光宗耀祖。可巴结不好管事,这养马也确实离不开人,岁月蹉跎,便蹉跎了十多年。二人还是如马儿般,圈在这马厩里。

    二人胸中不忿、不甘,也只能无奈认命。每日里得过且过,还拉着沈丁一道,在这车马大院中,混吃混喝混日子。

    几十匹马并不好养活,好在沈丁能吃苦,又听话。于是清理马厩、饮水喂料这些活,大都是他来做。

    即便如此,人手也不够,皮执事也只好养着十匹马。林一的到来,才让他脱身而出,成为了真正的执事。故尔,皮执事对林一表现的亲切之意,是否有此念头作祟,不得而知。

    胡万与文伦,同病相怜的依坐在一起。好不容易,车马院等来了新人。以后,干活的人多了,二人便有更多的清闲日子可以逍遥。见林一勤快,甚合二人心意,只是也不能只清扫自己的地方啊?

    个人自扫门前雪,是让人鄙视的,也是不合群的体现。于是,二人好言点醒对方。这新人的招子不亮,为了车马大院的和睦,他兄弟俩只好给这不开眼的新人一点惩戒。

    没料到,这才十六七岁的新人,抬手就将二人打倒在地。甚至对方什么武功套数,用的什么招数,二人都没看清。

    想揍人的,被人揍了,人前还羞于启齿。你连怎么挨揍的都不明白,还怎么找人诉苦呢?

    你说你拳头这般强硬,还来此处养马,不是欺负人吗?想必这小子也得罪了管事,心中不痛快,才借机撒气泻火呢!

    今日这场无妄之灾,让胡万与文伦二人感到很委屈。

    不过,这新来的师弟没有趁势欺人,也讲道理,不是穷凶极恶、蛮不讲理之辈。

    或许,与其相处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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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后山

    林一对身后三人的心思如何,并不在意。据皮执事昨晚所说,来养马的人,都是在外事堂不如意者。只要他们以后别跟自己过不去,这件事情也就算过去了。彼此又没深仇大恨,得理处,又何必要咄咄逼人呢!

    车马院子靠近外事堂庄园的边缘。大门之外,便是一条便道。左侧应是通向山门,右侧的去处,应是皮执事说的后山吧。

    身处陌生的地方,四下里都不熟悉,他不知该向何处去。

    林一心中踌躇之时,抬头见几人往车马大院走来。他便立在院门前,驻足观望。

    来者中,一身赤衣的长须长老,林一见了面熟。记忆中,此人应是姓马,想不到居然是天龙派的长老。后面跟着仨道士,是真元子师徒,也不面生。

    几人走到车马院子前,林一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低头施礼:“见过长老!”

    马长老见一灰衫弟子行礼,挥挥手道:“快去准备几匹马,本长老要去后山。”

    林一应诺,转身跑回了院子。院内已不见了沈丁三人,他无暇多想,从自己看管的马厩中,牵出四匹马出来,交与院门外的四人。

    马长老也不看林一,冷声甩下一句:“随行伺候!”便与仨道士翻身上马。

    无奈之下,林一只好又回院子,牵出了一匹马,骑上跟在后面。

    前面马长老的声音又飘了过来:“远处跟随。”

    林一撇撇嘴,放缓了马速,见几人跑远了,他才缓缓在后面跟随。心道这外门弟子真如店铺的伙计一般,喝来唤去的。他腹诽不止。

    沿着山脚往前,走了五六里路远,绕过一座小的岩壁,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山谷出现在众人面前。

    山谷近处溪水淙淙,草木繁盛。远处山势峻峭,壁立千仞,群峰挺秀,直冲云霄。

    一挂飞瀑,危岩百丈,飞流直泻,响似奔雷,鸣如琴弦。时有鸟鸣婉转,不绝于耳……

    “真是仙境般的所在,九龙胜境,名不虚传啊!”真元子在马上捋须赞叹。

    “呵呵,此处山谷有名,曰‘卧龙’”马长老微笑道。

    真元子赞叹道:“九龙群峰拱簇,借天地之利,携风云之势,云升水起之时,卧龙当一飞冲天啊!卧龙谷之名,妙哉!”

    马长老闻言,不动声色,按辔徐行。他手指远处流瀑道:“此处飞瀑名曰‘九龙瀑’,瀑下为‘九龙潭’。道长乃出家修道之人,观景趣悟自是不俗的,呵呵!”

    “峭壁撑天挂九龙,好!此瀑千仞之高飞泻直下,翻若云奔,响过千雷,势如九龙走潭,憾人心魄啊!”

    真元子似是抒怀不止,有感而发。他接着说道:“贫道修行数十载,云游四方,见地宽天高,识云深松老,感鹏程之窄小,悟鹤梦之悠闲啊!故尔,闭关斗室难得道,不若千里来修行!马长老真是吾辈知己啊!”

    马长老闻言,心中错愕之际,眉头不由得微皱起来。

    掌门让马长老陪伴这真元子,好摸清此师徒三人动机。他巴不得对方不提来意,也好装糊涂。

    谁知如此谨慎,还是着了道。马长老面上呵呵笑着,鹰目中却闪过一丝苦意来。

    远处的林一,似是与前面几人毫不相干。他悠闲的扶着马鞍,四下观赏着山谷风景,心中却在嘀咕着。

    这真元子言辞挥洒写意,却似暗含玄机。而老成持重的马长老则过于稳重,似是心有忌惮。首次听到门派长辈之间的对话,让林一对江湖中的人情世故,多了一分了解。

    真元子师徒与马长老自然不会想到,那个远处不起眼的外门弟子,正满含兴趣的审视着自己。若是知晓隔着如此之远,还能听到两人的对话,想必道长与马长老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来共同对付这个不起眼的灰衫弟子。

    几人绕潭而行,马长老面带笑容,随真元子赞叹不断,也是随之颔首不止,只是半响不发一言。当真元子目含深意,笑看过来时,他老沉吟片刻,说道:“道长,前面不远处,便是九龙群峰之一的霸下峰。由此处上峰后,自前锋山中步行,可游九龙云霞奇观。另,孟长老便居于此处。前去讨杯水酒喝如何?”

    真元子神采飞扬,呵呵笑道:“孟长老也是豪爽之人,马长老所言,亦是贫道所愿!”

    马长老对远处的林一摆手示意后,便与真元子师徒弃马前行。

    原来让自己随行,便是这么个意思。马夫与随从一肩挑了。

    见几人渐渐没了踪影,林一跳下马,向远处眺望。群峰远近影绰,云雾缭绕,竟有楼台云阁隐于其中,给人高不可及的神秘之感。

    林一暗忖,作为外门弟子,是别想一探其究竟了,而自己却不能就此错过,必须要有所探查,才能获悉更多有利的消息,也才能让自己的大夏国之行,成为可能。否则,一个人困在车马大院里,被动消极的等待,会让有可能的未来,变成一场飘渺与虚无。

    待几匹马在潭水边饮了水,林一上马,掉头往回走去。他口中打了个呼哨,几匹马乖乖跟在后面。

    林一暗自得意,呵呵一乐!这养马也不错,此处风景秀美,以后在此处遛马,倒也惬意。

    回到车马大院,尚未将马牵进马厩,胡万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带着笑脸说道:“我说林师弟,这些以后让师兄做便是,来,让我来,呵呵!”

    林一自是知晓几人在院内。神识不离前后已渐渐成了一种习惯。而此胡万与早晨的彼胡万,简直是判若两人。他任对方抢过手里的缰绳,勤快的忙碌着。

    “师弟回来了,嘿嘿,辛苦啊!”文伦的脚有点瘸,身子随脚步一晃一晃的。他脸上挂着无比亲切的笑容,小眼睛星星亮。

    沈丁跟在后面,挠着脑袋,满脸的不明白。刚才还要自己搀扶的文伦,怎么就一遇见林一,即刻便能自己走路了呢?

    “两位师兄如此客气,让师弟情何以堪?”林一摊开手,拉长了腔调,似有万般的无奈。

    文伦面色发红,忙摇手不停,满脸的忸怩与不安。胡万也跑了过来,神情透着尴尬,对林一拱手道:“都是我兄弟不对,这里与师弟陪不是了。”

    林一见二人言语诚恳,不似作伪,收起笑脸,正色道:“此事就此揭过,小弟年小不懂事体,手下也失了轻重,还望二位师兄别搁心里才是。小弟赔礼了!”说完,他对二人深施一礼。

    林一如此宽厚谦和,让二人心下大安。

    林一又接着说道:“小弟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懂,还望三位师兄多多指点。”

    车马院的四位师兄弟,这才算正式相见。沈丁对三人的对话有些糊涂,可眼前师兄弟的和睦,还是让人心中愉悦,他呵呵的自顾笑着。

    胡万与文伦见林一果真既往不咎,且为人随和,话语带着真诚,不由得对这个新来的师弟好感倍生。

    人与人的相处便是这般,初次见面的观感,可以影响你的喜恶选择,而结果往往出人意料。

    胡万拉着林一,几人一起围坐在草垛上。

    “师弟,大早上骑马去后山了?”文伦的小眼睛带着关切。

    师兄弟如此一起,倒也其乐融融。

    林一笑着道:“马长老差遣,陪几位客人去后山游玩,小弟跟着做了一次马夫。”

    “师弟说话有意思,这马夫倒也贴切,哈哈!”胡万摇头笑道:“不过这马长老在门内威望颇高,随之伺候,也是件让人荣幸的事情。”

    “师兄言之有理,小弟也不过是个外门弟子,心中并无芥蒂。这后山倒是个好去处,流瀑深潭,峭壁飞岩,让小弟可开了眼界了。”林一好似意犹未尽。

    文伦往林一近前挪动,却微皱了下眉头。

    他刚想说话,却被林一出声止住。

    “我为师兄看看。”

    说着,林一也不顾文伦推辞,轻抄起其右脚,也不除去脚上的鞋子,手指在脚底脚面与脚踝小腿处跳动,轮指虚弹。

    眨眼的工夫,林一放下文伦的右脚,目露笑意问道:“师兄感觉如何了?”

    胡万与沈丁二人,只觉得林一手指一晃,却不知究竟。

    文伦已是小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愕然!林一的手指虚弹,他也是看不清楚,可脚底与腿部的穴位,如针刺,如火炙,酥麻火热的感觉转瞬流动整条右腿。随意活动一下腿脚,半响的疼痛就这么神奇消失了。

    “多谢师弟了,没想道师弟还精通医术呢!”文伦忙要起身答谢,被林一拦住,笑道:“谈不上精通的,只是一些舒络活血之术罢了,不值一提的。”

    文伦是被林一击中脚掌,腿部血脉阻塞不通,自是被林一看在眼里,心中不忍,便伸手相助。

    胡万赞叹:“师弟真是宅心仁厚,想先前我等还故意为难师弟呢,嘿嘿!好在师弟宽宏大度,不做计较”

    “过去之事别提了,呵呵!”林一摆摆手。

    ……

第五十六章 习武厅

    林一从三人口中得知,九龙群峰,高低不等,陡峭险峻不同.只有鸱尾、霸下、宪章、金貎峰山势稍缓,为九龙派驻地。余下的五峰,隐与峻岭深处,藏于云雾之中,已非人力可征服。

    九峰之间相隔远近也不同,有人居住的四峰稍近些,余下五峰稍远,分别错落点缀,于十几里与几十里不等,为九龙胜境更添别致。

    鸱尾峰乃掌门居所;霸下峰由几位长老驻守;宪章峰是门派内门弟子的驻地;而金貎峰可是非同小可,传言是太上长老闭关之处。

    其中宪章、鸱尾、霸下三才鼎力,金貎峰据后俯瞰三峰。

    ……

    林一这才知晓,进了山门便遇到的山峰为宪章峰,后面便是鸱尾与霸下两座山峰了。听三人介绍,外门弟子是不能踏足此四峰的任何一处。

    三人又好奇林师弟的武功来。林一摇头说武功一般,只是力气大些而已。他反而问起三人的习武状况。

    原来,外事堂的习武厅,所允许外门弟子修习的,只有天龙派入门的简单功法。若是因公获得管事的赏赐,才可修习略高深一些的武功。十余年来,这三人境遇不堪,也只是修习的入门的拳脚功夫。

    “几位师兄,小弟也可去习修两套入门的武功,是这样吗?”林一问道。三人点头称是。

    文伦似是心有顾虑,迟疑片刻说道:“师弟要去,午饭后,陪你去瞧瞧便是!”

    虽是浅显的功法,初入门的外门弟子,还是免不了要修炼一番,这也是人之常情。来天龙派不就是为了修炼武功吗!几人如此为林一着想,后者也是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

    吃饭的地方是几间大屋子,随到随吃。只是过点不候,来晚了就没饭吃了。

    几人来到饭堂,见皮执事早占着一张桌子。他抬头看见几个属下弟子,笑眯眯的打着招呼。

    “老皮,来的早啊!”文伦呵呵笑着。

    看着桌上瓦盆,胡万呲牙一乐:“今儿有肉吃呢,老皮你可得口下留情,为兄弟们多留几块啊!”

    沈丁也是满不在乎,大大咧咧落座。

    皮执事对三人不以为意,招手对林一笑道:“兄弟快坐下吃饭,慢一点,你连一点儿肉都吃不到了,快……”

    桌上摆好了饭菜,想必是皮执事先到,事先打好了几人的饭菜。

    林一连忙称呼了声皮大哥,也坐下端起了饭碗。

    胡万与文伦,满脸讨好的将红烧肉夹到林一的碗中。

    林一忙伸箸推拒。皮执事似是见到什么稀奇事情,瞪大眼睛,咦了一声:“我说,你二位怎么改了性子了,没生病吧?”

    “去你的,你才病了呢!师弟初来吗,作师兄的理当照应!”文伦白脸一板,煞有其事的说道。

    一旁的胡万也是连连称是,更让皮执事摸不着头脑。就连沈丁也是眼馋的盯着林一碗里,却并无不满之意。

    皮执事摇摇头,难以置信!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俩人的德性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两位师兄,小弟不喜肉食,勿须如此客气,还是随意些好!”

    林一的玄天心法到了五层后,对于口舌之欲淡了许多,更是不喜油腻的食物,偶尔吃吃也就罢了。似是二人此般热情,心中却是受用不起。于是。他将肉夹到沈丁的碗里,让后者咧开大嘴乐了起来。

    沈丁对林一这个师弟,由衷的喜爱。

    这皮执事为人谦和,也没什么规矩,他心中虽不知胡万二人为何对林一如此热情,却是颇感欣慰。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转眼就与两个惫懒油滑之人,相处的如此亲热无间,应是车马大院的幸事吧!

    饭后,三人带着林一,来到了习武厅。

    林一抬头张望,四下颇为宽敞,院落一角,摆放着石锁、兵器架等物。正对院门的大屋前,横匾上书‘习武厅’三个大字,门前还有两个大石碑左右矗立。脚下黄土夯实,平坦结实,走在上面不起一点灰尘。

    三人走至石碑前,驻足回首,笑脸嘻嘻看着林一。

    不解地打量几人一眼,林一凝神往石碑上看去。盏茶的工夫后,他又移足另一石碑前,独自观望不语。三人做出心中了然的模样,在一旁静候。

    在石碑前驻足良久,林一心中释然。

    这两方石碑上,分别载录的是一段拳法与剑法。应是天龙派最为基础的两套功法。一是天龙拳,二为九龙剑法。

    拳法五路,为龙门点额、二龙戏珠、龙行虎变、攀龙附凤、矫若惊龙。剑法九招,也是以龙命名,为龙蛇飞舞、潜龙在渊、蛟龙戏水、游云惊龙、贯斗双龙、飞龙乘云、惊龙在天、神龙见野、九龙擎天。

    拳法剑招名字起得很好听,招式心法在石碑上镌刻的清楚。林一细细看了一遍,便从头至尾记住了所有的拳法剑招。不由得在心中推演一番,暗暗摇头。这招式的名称很唬人,招式却是漏洞百出,上下连招不畅。这便是天龙派的入门功法吗?

    林一不知道的是,自神识小成,玄天心法进入了练气中期后,他对武功的见解与眼界,已超出了世俗武功的局限。便是最高明的武功招数,对林一来说,也不难挑出其中的缺陷来。此时的他,早已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小道士。只是身在山中,难以窥山之全貌而已。何况,此山亦非彼山了。

    午饭时辰过后,习武厅中弟子也渐渐多了起来。

    “呦——这是谁啊?不好好养马,来这做什么呢?”随着一个响亮的声音,几个人来到林一身后。

    林一讶然回首,看看又是谁想找自己的麻烦。

    一面皮略黑,身材高壮,长着鱼眼珠子,正咄咄逼视着胡万三人。其后还跟着俩人。一个是肌肉虬结,胸脯鼓鼓的汉子。另一个黄脸的竟然是金科,正满脸坏笑,对林一频频示威呢。

    胡万与文伦低头哈腰,拱手不止,嘴里连连称呼陆师兄好,脚下却往后挪去。而沈丁满脸的不忿,虎着脸也不敢做声。

    林一见三人对这个陆师兄如此忌惮,便对此人好奇打量了几眼。谁知麻烦转眼便找到了头上,没等他瞅出个所以然来,那领头的汉子,眼珠子一瞪,挥手斥骂道:“臭小子,还不快滚回马厩去,装模作样在石碑前,看什么看,你能看懂吗?”

    “师兄言之有理,不能让此等埋汰之物污了这习武厅。”金科在一旁幸灾乐祸,桀桀怪笑。

    不知该怎么找这林一的麻烦呢,谁知晓他自己个跑来了,现在教训这小子都用不着自己出手了。金科心里直乐,四下张望。他期待着有美人的到来,也好看看这小子怎样出糗的。

    胡万三人见状不妙,三人忙上来拉着林一便要离开。

    林一淡淡的扫视了那人一眼,转而却在胡万三人细声询问起来。胡万与文伦神色焦急之下,忙应声不止。

    原来金科陪着的二人,皆是习武厅中武功高强之辈,平日值责巡山护卫之职。一人是陆树,文伦送其外号“六手”,一身武功在外事堂弟子中,出类拔萃。只是为人贪婪,爱占师兄弟们的便宜。另一人名叫杜松,一身武功不弱于陆树,被其拉来做了酒肉的体己。二人相互帮衬,在习武厅里也少有人惹。

    胡万与文伦沈丁三人,自是吃过二人不少的苦头。文伦也是下了番决心,才陪林一来此。没想道还是遇到这两位强人。惹不起,还是躲起来吧!

    “耳朵聋了不成,还不滚!”这陆树也是收了金科的好处,加上其姥爷管事的背景,二人算是臭味相投。心知这年少的弟子是金科厌恶之人,他对林一更是横眉立目,摆出找茬的架势来。

    林一得知了这习武厅的一些规矩后,示意三人勿忧。他回转身来,冲着陆树淡淡笑道:“此习武厅何时不允外门弟子入内的?此处皆是师兄弟,这位仁兄何必恃强凌弱、出言相辱呢?”

    林一身材与成人差不多,却略显单薄。他双手背后,双脚不丁不八站立,随意间不失沉稳。

    见此新入门弟子,没有被吓得逃开,反而与自己摆开了道理。陆树心下错愕之际,打量了一下身边两位同伴。意思是自己没有听错吧!

    陆树被气得乐了,眼珠子快被瞪得掉下来。他嘴角挂着冷笑说道:“此处是习武厅不假,可术业有专攻。尔等不好好养马,来此耽误工夫不算,还影响我等习武,这些浅显的道理都不知晓吗?你一个初入门的弟子,也敢在此聒噪!”

    “呵呵!一派谬论。入得天龙派者皆可习武,并无门规戒令,说这养马的弟子便不能习武了。养马的、种药的、浣衣的、做饭的,也同样是天龙派外门弟子,并不比谁低一头。”

    林一神态自若,言辞不急不缓,却是每句话都让人听的清清楚楚,有理有据。胡万三人听得心里一热,也让四周看热闹的一些弟子,目光中露出赞赏之意。

    院子里人又多了几分。陆树脸色愈加不好看起来。

    “哼!你个养马的不会只有嘴尖牙利的功夫吧!那便由陆某来领教领教你手上的本事!”他双手一挥,让众人让开一片空地。

    斜睨一眼林一,陆树不无嚣张的冷哼一声:“来吧,陆某等着呢!”

    金科桀桀笑声不断,跳向一旁闪开了地方。那个杜松也是神色冰冷,晃着膀子后退了几步。

    陆树虎视眈眈,蓄势待发。他眼珠子直转,心下发狠,想着一会儿怎么教训这不识好歹的养马弟子。

第五十七章 夜探

    围观众人面色不定,注视着场中的情形。

    一个新入门的弟子,想要在“六手”身上讨得便宜,很难!这些围观的弟子,在为这林一胆色叫好时,也为林一今日的运道担心起来。

    谁知林一嘴角一撇,冲其嗤笑道:“你凭什么和我交手?”他说完拉着胡万三人就走。三人见状,心中一松。这陆树不好惹,暂避风头无疑是明智之举。

    习武厅内刹那间鸦雀无声,包括陆树在内众人,眼睁睁看着林一四人向院门走去。

    刚刚见林一神色坦然,据理力争,转眼却掉头溜掉,众人觉得这养马弟子有趣,随即哄笑声四起。

    陆树也是脸色一僵,随即满脸嘲讽,讥笑道:“臭养马的,原来还是属鸭子的,硬在嘴上。”外门弟子惧怕他的不少,此种状况也不是首次遇见。

    杜松面色倨傲不发一言,眼前情形已习以为常。而金科心有不甘,一双狼睛,略带惋惜的盯着林一几人背影。

    “师弟啊,别放心上,忍忍便过去了。”文伦惶然一笑,却出言安慰着林一。

    林一脚下不停,回首看看文伦,摇头笑道:“何须放在心上呢,也无需忍让什么啊!”

    文伦小眼睛眨巴眨巴,不太明白。

    胡万笑道:“师弟心胸豁达,师兄也是佩服的。陆树这厮根本不配与师弟交手的!”

    “呵呵,师兄高看林一了,不过吗……”林一知道三兄弟是在宽慰自己。

    连沈丁也是抬头盯着林一,问道:“不过什么?”

    林一目视前方,仰首呵呵轻笑道:“这厮着实不配!”

    ……

    晚饭后,林一谢绝了胡万与文伦三人盛情,还是一人居住在马厩中。

    沈丁要来与他一起住,被林一婉拒。乐得一人清静呢,实在不想多添麻烦!

    秋夜清凉,一斜月光洒向马厩,为车马大院洒下一层清辉,只是林一居住的屋子,笼罩在一片阴暗中。

    漆黑的屋内,林一盘腿坐在床榻之上。四支小旗嵌入小屋的四角,形成一个隐密的防御法阵,阵法把车马大院的一切,包括淡淡的腥燥气味,全部隔绝开来。

    林一仰头喝了一口灵酒。酒中的一丝微弱的灵气,随玄天心法的运行,缓缓浸入气海,随之流经四肢百骸。

    功行九遍,灵台清明,体内灵气充盈,周身经脉愈加宽阔韧实。随之一呼一吸间,自身每一根毛孔都与这天地相连,似是这天地脉动,与自己血脉相连。

    林一缓缓睁开夜色中的双眼。漆黑的夜也掩不住眸中的星闪。置身所在小屋周围二百丈内,风吹草动皆若观掌,似秋毫之末,明足以察。

    想不到在此脏乱的车马大院内,也能增长修为。林一眉眼愉悦,嘴角却是挂着一抹苦笑。若是没了灵石泡制的灵酒,修炼也是枉然。神识增长可喜,玄天心法凭借灵酒,却是增长的缓慢,好在原有的修为日趋厚实。有了这灵酒,毕竟可以吸纳灵气,继续自己的功法修炼了。

    屈指算一下,来此天龙派已过了七天。心中所想、所虑,也该付之行动了。

    林一眉梢一挑,伸手一招,收回四象旗。尔后他口中有词默念,印诀一掐,身上淡微光芒一闪,床榻上的人影不见了。

    施展隐身术,林一走出了屋子。静立片刻后,他身形飘起,向外跃去。

    ……

    月上中天,九龙山肃穆庄严,远处山峰隐约可见。

    林一立在山脚下。眼前的便是宪章峰了,欲去其他几峰,从前山走是避不过这宪章峰的。

    神识放开,前方不远处,便有两拨弟子巡夜。

    这些弟子应是内门弟子,身携兵器,潜藏在夜色中,却精灵异常。

    御风术展开,林一轻轻从巡夜守山的弟子头上飞跃而过。

    下面的弟子浑然不觉,让林一心中轻松许多。

    此类行径,对于林一来说,尚属首次。说是艺高人胆大,他也是惴惴中透着几分兴奋。

    越过两拨守山弟子,便也穿过了宪章峰的半山路口。沿着山路向前,两座山峰出现在远处。月色下的山峰,即显得厚重又神秘非常。左侧高大些的,应是鸱尾峰。而右侧的,应是霸下峰。

    林一心有决断,顺着向上的山梯,飞跃而去。皎洁的月色下,似一掠无形的山风吹过。

    鸱尾峰守卫明显增多,两人与三五人不等。一路上,便遇到了四五拨,让林一也不敢轻忽。

    这几处山峰,林一是从未来过,既然是初次探查,只寻有房子的便是。

    林一立在天龙大殿前,左右环顾。心道好气派的地方!

    巨大的石坪,高大的蟠龙石柱,让没见过世面的林一为此咋舌不已。只是大殿内空空如也,没个人影。他便绕过大殿,向峰上摸去。

    月色中,一角飞檐挑出,影影绰绰一处楼阁,似藏似隐于山峰高处。这便是掌门的居所吗?

    林一暗忖之际,神识小心搜寻前面的每一处角落。前方崖石后,树丛中,还有暗哨几处。皆似武功不弱之辈,不由得让他皱眉头。这天龙派还真如龙潭虎穴般,谁有能料到,溶溶月色下,竟是步步杀机呢。

    心中不敢稍有松懈,林一悄悄靠近了楼阁。

    凌云阁?好气派的名字。林一的神识瞬间笼罩了整个凌云阁。

    阁内有人?林一神色一动,一阵微风吹过,他轻轻飘向凌云阁,如片落叶,悄无声息落在飞檐之上。

    阁内两人出现在眼前不远处。正在说些什么。一人却似无意般,目光瞥向林一的所在。

    在那人目光瞥来的刹那,林一心中暗凛,心跳也在瞬间凝滞,脚下分毫不敢移动,只是神识紧紧锁定阁内之人。稍有不对,他便飞逝而退!

    见此人似是沉思,片刻又摇摇头,对另一人道:“马长老这几日辛苦了!”后者赤衣长须,便是林一认得的马长老。

    “谢掌门,此乃马某职责所在。只是掌门方才……?”马长老正与掌门木天成说话,见对方神情一顿,他心中不明,出声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也许是上了年纪吧,总是疑神疑鬼的。方才心中莫名一悸,似是被人偷窥般,呵呵!”

    木天成摆摆手,不无自嘲的说道。

    木天成想不到的是,此番话,让四五丈外的林一,心神稍缓之后,即刻汗毛都竖了起来。如同做贼被人当场抓住的感觉,也不过如此罢了。自己的御风术非同凡响,根本不是世俗武功可比拟的。即便如此,还是被这木掌门察觉到了,若非还有隐身术可做依恃,说不定形迹早已败露了。

    木掌门这份知觉或者是警觉,足以让林一骇然。本以为自己踏上了是一条登天之道,对于江湖中人,并无太多的重视。几年来,遇到不少江湖人,自己也杀过一些蟊贼,心中难免了有轻视之意。而如木掌门这般的绝顶高手,六感超出常人,一身修为不可小觑。江湖中,惊才绝艳之辈未知凡几,自己的玄天心法也不过刚刚起步,还不足以无视江湖的存在。

    距离二人如此之近,林一暗责,自己还是托大了。屏息凝神之下,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掌门一身干系天龙派上下的命脉与前程,处处警惕也是好的。不过,岁月倥偬,掌门依然雄健,老的却是我等啊!”马长老摇头笑道。

    “呵呵,无心之语,倒是让马长老感怀了!”

    木天成背着双手,原地踱了几步,语气一转说道:“这真元子本意如何,马长老可有决断?”

    马长老轻捋颌下长须,说道:“这几日,马某陪着此师徒三人,饱览了九龙胜景。真元子与沿途中,不断提及修道之人外出游历的重要。其言外之意,不明而喻。马某也是无奈,只好对此事避而不谈。

    真元子见马某有意回避,只能提出与我天龙派结为盟友。真元子表明,为示诚意,在我弟子外出游历之时,他也派出弟子相陪,以示与我天龙派甘苦与共。呵呵!这真元子真是好计谋,让马某也是不好应对,只能托词此事重大,须门派掌门与众长老议定。

    真元子这个缔结盟约的提议,可谓一箭双雕啊!其一,是与我示好,从此江湖上以我马首是瞻,却可以借此得到我派庇护。其二是可以分享我派海外的好处,并藉此获得门派壮大的契机。台面上,这真元子携恩不图报,而其暗有所图。如今却是上门示好,让我便是拒绝,也不好开口啊!”

    一席话说完,马长老面色发苦,摇头微叹。

    木天成却是冷笑一声,哼道:“携恩不图报?真元子所某甚大啊,真是好算计!”

    木天成坐下,屈指在木几上轻叩。沉吟良久,他细目一闪,沉声道:“若是强拒真元子提议,与我门派声望有损。真元子也是小瞧了我天龙派的底蕴与气度。想那万里茫茫海域,数不尽的艰难险阻,道不尽的危机重重。我派每次能平安来回者,不过十之二三罢了。且海途遥远,费时甚久,来回非三五年不能竟全功。这真元子要派弟子一同游历,途中自是要听从我派调遣,不过前途漫漫,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木天成说完,眺望阁外,目光中的阴冷与夜色的深邃,幽幽融为了一体。其话语中的一分冷寒之气,让不远处的林一,为之心头一紧。

第五十八章 惊现

    马长老闻言,鹰目闪烁,点头赞叹道:“顺势而为,以静制动!掌门所言让马某心中豁然开朗啊,呵呵!”

    木天成神色平静,目光幽远,他对马长老的赞誉不以为意,接着说道:“此事便如此定下了,有劳马长老与其他几位长老通传一声,便说是本座的意思。不过盟约中定要对白云观有所辖制!”

    沉吟片刻,木天成不容置疑的说道;“盟约中要加上这么两条。缔结友盟之后,白云观必须听从我天龙派调遣,凡事以我天龙派为尊、为先、为重。另一条,便是对方若是背叛盟约,做出任何不利我派的事情,当视我为敌手。我派当行雷霆之力,铲除之。”

    木天成所加的两条,对于盟约一方的白云观,苛刻之极,羞辱之极。当然,白云观若是不堪其辱,不结这友盟便是,天龙派乐得如此。虽是将计就计,却也是以矛对矛,针锋相对,这白云观的真元子步步算计,最后的赢家是谁,还真说不定。

    这些人城府与心计,没一个好相与的.林一暗自摇头。

    马长老起身遵命,对掌门的安排自是言听计从。

    “弟子出游日近,相关事宜都安排的如何了?”木天成的语气缓和起来。

    “距来年二月还有不少时日。外出弟子的选派,依循往年惯例,由门内弟子较艺遴选产生,并由掌门与长老最后定夺。比试也将在下月初如期举行。”马长老在门内地位颇高,这些事情应是熟稔在胸。

    “这次外出须长老随行。关于长老的人选,马长老可有成算?”木天成点点头,继续问道。

    马长老摇头说道:“马某在三十年前,也有缘出去过一次。而机缘所在,不能强求啊!薛长老与徐长老尚未出关,此事重大,还须掌门与太上长老的定夺!”

    马长老言语中略带萧索之意。三十年前的经历不断涌现在眼前,似是驱之不去的梦靥。让人迷茫,让人痴迷,让人惊栗,也让人深深的失落与怅惘!

    木天成也是微叹一声,说道:“唉——!本座也是二十年出去一次。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本以为立足天龙派便可傲视群雄,雄睨天下。谁料出了海,才知晓自己是如此渺小。面对恢弘不可抗拒的天地之力,认命便也罢了。谁料,这天下还有一群可操控天地之力的人存在,在这些人的面前,你我卑微的抬不起头来。此情种种,二十年块垒胸中,让人郁郁难解,惟叹上苍不公啊!”

    马长老也是长呼出一口气,缓声说道:“好在本门恒心持久,百年来,三位太上长老迈过了天堑。掌门也得机缘眷顾,先天有成!马某倒是罔顾门派的栽培了,至今玄关难启,先天无望了。”说着,他呵呵笑了一声。笑声中带着苍凉与无奈,

    木天成说道:“阳祖玄关乃先天造就,人人皆有,却随年纪渐长,也渐隐渐消了。本座也是机缘巧合,以海外丹药之力,加上一二十年苦功,才略有小成。本座这身本事,在世俗中足以自傲,在三位太上长老面前,却不值一提呀!只是听太上长老所言,他们也如稚童学步,举步维艰,只怕此生止步于此了。否则,他们也不会回转门派,实在是对那条路心灰意懒了。”

    “三位太上长老,为门派鞠躬尽瘁,以身反哺,福赐子孙,当为我等楷模,门派桢干也!”马长老面带肃容。

    木天成剑眉微挑,他摆摆手,轻声说道:“那是一条登天之路,能踏上那条路的,万中无一。能在那条路上走得久远者,万万中无一。呵呵!只能祈愿,此次出行的弟子福缘深厚吧!”

    林一悄立飞檐之上,已是心如惊涛,动荡不停。

    这马长老与掌门竟然都出过海,去的那个地方不知是不是大夏国,应也相差不远。二人口中的太上长老,迈过了天堑的意思,难道是指修仙之路?也就说,这三位长老是修仙之人?此三人修为如何?修的什么功法?会什么法术?会不会对自己不利?

    一时之间,林一心绪难以平静。

    眼见马长老退去,林一便想离开,却见掌门木天成没有就寝之意,反而一人出了凌云阁,向外走去。

    疑问太多,林一是心痒难禁。这木掌门举止诡异,更让人好奇。他却不敢迫近,神识远远锁定木天成,悄悄跟了过去。

    木天成出了凌云阁,绕峰而过,身形一展,如只夜枭,从山峰上悄然滑下。

    心惊这木掌门轻功高绝之际,林一的脚下也不迟疑,如一团清风拂过,远远跟随。

    这鸱尾峰不下千丈高,凌云阁离山脚也有五六百丈远。木天成身姿飘逸,脚尖频点山松峰石,盏茶工夫,便到了峰底。他脚下一刻不停,向前飞驰。

    林一暗叹不已,若非自己御风术非凡,根本就追不上这木天成。这天龙派的轻功如此高绝,让人钦羡弥至。

    木天成前行了五六里,来到比鸱尾峰更高更陡峭的一座山峰前。他身形一顿,脚下稍缓,便又化作淡淡一道人影,向山峰上飘去。

    此处莫非是太上长老居住的金貎峰?木天成在天龙派内横行无忌,根本不用在意各处的巡山护卫,可林一却暗自警惕,与百丈外缀行。

    木天成往上疾驰了千丈,来到一座山洞前,躬身施礼之后,抬脚走了进去。

    林一止住身形,驻足不前,神识随木天成进入山洞内。只是神识进入山洞的刹那,略有滞涩之感。

    山洞内简陋异常,与仙人顶后的那个山洞仿佛。

    洞内蒲团上,一黑袍老人盘足而坐。

    木天成进入山洞之际,老人神情露出一丝讶然,随即眼睛微闭。

    远处的林一,突然感到一个陌生的神识,顷刻间已覆盖山洞周围七八十丈方圆。

    果不其然,应了先前的猜测,此老人竟与自己一般,修成了神识。

    太上长老是位修士,也就是所谓的修仙之人。

    林一惊悸之余,心头怦怦作响。莫非这黑袍老人发现了自己不成?他进入山洞内的一缕神识,再不敢妄动。

    片刻之后,黑袍老人摇摇头,睁开双眼。他盯着木天成,面带狐疑之色。

    稍作沉思,黑袍老人伸手一招,三杆小旗飞到手上。他不解的查看一番,又是一挥手,小旗飞入洞口前,入地即没了踪影。

    这一出让林一暗自皱眉,方才神识的生涩之感应是洞口的阵法所致,这才让对方有所察觉。心中对修仙之人的手段,也多了一分敬畏。自己也有小旗阵法,平日只做隐身掩形与屏蔽之用,四象旗究竟功用如何,还有待尝试!

    老人的神识可延伸七八十丈远,比起自己来,差的甚远。如此,让林一心中有了底气,这才详细观察洞中的老人来。

    老人满脸的白髯,面色却是红润细嫩如同婴孩,其双目炯炯,神采不凡。那身上隐隐一层光芒,应是灵气波动所致,与自己修习玄天心法到了四层时相仿。

    这老者的修为莫非便是练气四层?若是自己站在他的面前,且不是说,他用神识也看出自己的身份?

    想到此处,林一心生无奈,一身灵气波动难道不能藏于体内吗?

    如此远的距离,神识所见只是其形,二人对话却是听不到。林一有心靠近一些,却暗自踌躇,不敢挪动脚步。

    安置好阵旗,老人才与木天成对话。不一会,见老人一拍腰间,竟然是一个乾坤袋。山洞中,凭空出现一个不大的箱子。

    老人手指一点,箱盖自动翻开,里面竟然装着一二百块灵石。

    林一看得眼红心热。自己若是有这么多灵石,还用得着敲碎了泡制灵酒吗?

    此刻的木天成,已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其神情恭敬,对黑袍老人说道:“门派集十年之力,才收集到这些灵石,请江师叔见谅!”言语中不无歉意。

    黑袍江长老微微摇头,声音苍老却口齿清晰,中气十足。

    “天成勿须为此而自责。俗人分辨不出灵石,能收集到这些,已属不易。你也废了许多周折的,老夫心中有数。而我门内是否有人能踏入仙道,才是关乎我天龙派千年兴盛之大计啊!只可惜,我三人寿元有限……”

    “江师叔自可长命百岁的……!”木天成忙安慰道,却忽地想起什么,他暗自懊悔。

    江长老看着眼中,不以为意摆摆手,说道:“人活百岁,在世俗间是难得的高寿,可在修仙界,不足一提呀!在那里,人与人之间,不是以年龄分尊长,而是以修为论尊卑。”

    江长老说着,无味的呵呵一笑,接着说道:“我等只能份属最卑微的一层了,自身资质机缘皆属下等,这也怪不得别人的。”

    木天成却正色道:“三位师叔却是我天龙派的擎天玉柱,本座以降,皆对师叔们尊若神明!”

    江长老眸中精光闪烁,对木天成的敬仰视若未见,悠然说道:“此次远行,事关重大,干系门派的将来啊——”

    木天成忙躬身施礼,说道:“此次门派所遣弟子,皆为小辈中的菁英,说不定会有人可以晋身仙门。”他口气一顿,略显迟疑的接着说道:“只是据师叔所言,无灵根不修仙。我派弟子中,哪些弟子是身居灵根者,师叔若能点明,岂不事半功倍——?”

    江长老手扶白髯,摇头苦笑道:“师侄哪里知晓此间端倪呢?别说是你,便是我等三人,实话说,也是心中懵懂得很。仙门中,筑基期的高人,才算真正踏入修仙之道。我等还只是初窥门径,尚未真正入门呢——!”

    江长老语气缓慢而萧索,叹了口气,说道:“一个人,是否身有灵根,岂是一眼可以看出的?只有修为高深的前辈,才有如此的手段。我三人修为有限,乔长老苦修三十年,修为二层;朱长老穷极五十年,也不过五层的修为。而老夫蹉跎五十年,也不过到了四层的修为。无奈之下,我三人才与几十年前,分别回转故地。老夫回来也三十年了,虽修为再无增长,谁说不是叶落归根呢!此外,也算为门派聊表寸心吧……唉!人老了也变得爱唠叨了,与你说这些作甚……”

    林一在神识中,自然听不到二人对话,见老人对木天成摊开手,不知说些什么,后者频频点头,满脸的恭谨之色。

    随即二人又说了一会。木天成便施礼告辞,林一不敢大意,神识紧随木天成退出了山洞。

    老人目光闪烁,盯着洞口,若有所思……

第五十九章 龙行九变

    见木天成往回走,林一没再跟随,而是一人穿行在月色下。

    修仙者的手段,林一了解的很少。对于这金貎峰,还是退避三舍为妙。

    前方左侧应是霸下峰,右侧便是来时的鸱尾峰了。二峰对峙,中间是一片开阔的峡谷。穿过峡谷,便是弟子们居住的宪章峰。

    林一在峰底稍作犹豫,便提起身形,向上而去。

    宪章峰不高,半山腰房舍众多,沉寂在夜色中。

    形同鬼魅,悄无声息穿行其间,来到在一处大屋前,林一停下了脚步。

    大屋门厅上有‘传功殿’三字,殿前空地上,竖立三块高大的石碑。此碑应与外事堂习武厅中的一致,上面果然刻着剑法、内功心法和轻功的功法。

    林一嘴角翘起,仔细端详三块石碑。

    对于门派的武功秘籍,林一并不在意。可木天成的轻功让他改变了看法。

    想对天龙派的轻功借鉴修习一番,没处学,也没人教!这些武功秘籍放在什么地方,林一自然也是不知道。心下起意,便来宪章峰寻摸着试试。神识来回搜寻,也没见有放书籍的屋子,心道秘籍应在别处,便想以后再去寻找,却无意中发现这传功殿。

    林一飞快的看了遍剑法,这应是内门弟子必修之术,比之习武厅石碑上的剑法高明许多,却也不比上自己的玄元剑法。

    而内功心法被他直接忽略。

    第三块石碑上,载录的是篇轻功心法与步法,名曰“龙行九变”。

    “龙行九变”,名字起得很有气魄,林一来了兴致。

    细细看了一遍,牢牢记下。复又看了遍石碑,确认无误后,又是一阵清风悠然而起,林一向山下飘去。

    回到自己的屋里,甩出阵旗后,床榻之上显出了林一的身形。稍稍平静一下心绪,他双眉凝结,沉思起来。

    今晚收获颇丰,得知一些在车马大院根本得不到的消息。首先,下月初,也就是九月初的弟子遴选会是如何情形,且不去管它,应与自己无关。

    来年二月,便是弟子出游的日子,这对林一很重要。

    无论如何,他都要想方设法一路随去。如若不然,潜伏于此便失去了意义。

    独自一人要寻大夏国,更是难上加难。

    让林一意外的,就是确定了至关重要的一件事,便是三位太上长老是修仙之人。虽未见到其他二位长老,既然三人地位相等,又同为天龙派的太上长老,他们彼此的修为应相差不大。

    这黑袍老人年纪不小,却只是练气四层的修为。便如木天成所说,他们自知仙路渺茫,却因自身资质有限,与其等待寿限到来一切化为虚无,不若庇护门派,来维持天龙派江湖至尊的地位。

    这三位高人,与玄元观的玄元祖师当初的选择有所相同。在历经一番沉沦挣扎后,心灰意懒之下,回到世俗间,为后人挣得一线生机。

    只是让林一担忧的是,若是自己身份暴露,这三个太上长老,会允许另一个修仙者的存在吗?还是一个披着外门弟子身份的修仙者?

    自己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物,对他们的威胁要甚于任何凶险。故尔,在以后的这段日子里,当慎言慎行!

    还有一个发现,让林一心有明悟。便是黑袍老人手里的大量灵石。

    天龙派从曷田国采购货物的目的,便是搜寻灵石。而常人难以辨别灵石,只能掩人耳目般,每次大量采购精美玉石,回来后自有太上长老来甄别。作为修仙界必须的灵石,天龙派游历弟子若去大夏国,此物必不可少。

    而太上长老如此年纪,修为却是一般,怕是对灵石的需求也不会太多。如此一想,往年传闻种种,以及心中不解之处,倒也清晰明朗起来。

    半年的光景短暂,让林一有迫在眉睫之感。尤其是知晓三位太上长老的存在,让他心生无形的压力。木掌门轻功之高,便让人咋舌,其武功应亦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若是与这种人搏命,也不会太轻松。

    未雨绸缪,才能临危不乱!提高自己的修为,便是为日后做最好的准备。

    林一回想山上记下的‘龙行九变’,在脑子仔细揣摩起来。

    龙行九变,顾名思义,便是九种步法。林一将其一步步在脑中推演,又仔细对比木天成的轻功身法,二者很相似,却不尽相同。

    可以说木天成的轻功脱胎于‘龙行九变’,却比‘龙行九变’更加的高明。这是为何?

    林一久久沉思,心头霍然一亮。

    这石碑上所刻的‘龙行九变’,供所有的内门弟子修习,其步法仔细推敲起来,简易便学却失*精巧,步法粗浅易入门却失‘龙行九变’的精髓。木天成所施展的才是真正的‘龙行九变’,而这石碑上的,却是简化了的一套轻功功法。如此功法自然便于弟子修习,其步法中的破绽便也多了起来。

    林一凝神回想木天成的轻功身法,再仔细对照‘龙行九变’中的不足。每一招,每一式,每一个变化,他都一一精心推演揣摩。识海中,也似有一个小人,身形翩翩,脚下飘飘,在一遍遍的习练着龙行九变。渐渐的,小人的身形便如木天成施展轻功时的飘逸,却比其更加的灵动和神异。

    当东方的曙光升起,盘腿阖目的林一,嘴角翘起,露出了笑意。神识强大的好处很多,在识海中一遍遍尝试,一遍遍的习练,胜过亲身而为,事半功倍。

    御风术施展起来,快若轻鸿,迅如闪电,御风翩翩若仙,非世俗轻功可比拟。而‘龙行九变’中,那千锤百炼的步法与身法,已达世俗间的极致。

    二者结合施展,御风术多了‘龙行九变’变幻莫测的诡异。而‘龙行九变’也挣脱了仙凡桎梏,有了御风术的灵动之气。

    如此意外收获,让林一心生得意。

    只是,还有那三个太上长老呢?林一面上的喜色渐渐消褪。

    ……

    “林师弟——”熟悉的大嗓门在院内响起。

    林一收起阵旗,出了屋子。见蒋方地面容可掬,四下打量着马厩。一旁还站着代远海与许月。

    代远海微笑对林一点头示意。

    “林师兄好!”许月见林一出来,脸色一红,却目含笑意。

    “呵呵,两位师兄好,许师妹也好,只是此处脏乱,怠慢了诸位!”林一见到几人,心情转好,呵呵笑道。

    蒋方地回身拍了拍林一,目含关切道:“早想来看看林师弟了,只是我三人初入习武厅,习武为重,无暇分身。后来听人说,你去习武厅被人欺辱,我等心中放心不下,便今日赶来看看。来得晚些,林师弟勿怪才好!”

    闻言,林一心头一热。短短时日的相处,三人已然将自己当做了朋友。那天去习武厅未见三人,他心中还有不解,也没找人打听三人的行踪。想不到,原来三人心中如此记挂着他。

    朋友之间难以深交,平淡之处却见真情。

    林一笑看三人,微微点头说道:“让三位好友牵挂了,林一无碍的!”言罢,他眼珠一转,走向马厩,扬声说道:“三位愿不愿一同去后山遛马呢?”

    “哈哈,好兄弟,我等自然乐意!”蒋方地眉开眼笑,哈哈大笑。

    代远海也是微笑道:“这养马也不错。”

    “哦,那此处缺少养马弟子,代师兄可否考虑一下呢!”林一随口笑道。代远海也不应声,摇头苦笑。

    与皮执事打了声招呼,林一与蒋方地三人,带着十匹马,往后山而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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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酒千秋去,天外无仙踪无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