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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曳光     无仙txt下载     无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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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星空之中,三人相隔百丈对峙。

    不过,那瞎了双眼的老者,虽说枯瘦的面颊上透着些许的疑惑,却是神态自若而威势莫测。而另外一对兄弟俩,倒是四目闪亮,奈何四下受制而退路不得,犹在迷途之中。

    老龙面对天宁的疑问,不知该如何分说。

    林一,只有一个。何来彼此之分?

    老龙虽有妖皇分神的三世历练,而想要尽数纳为己用,尚须一段年月的体悟。而虎头不愧是多当了几天虎哥的人物,心念急转之下,随即便已有所恍然。

    在洪荒之中,还有人与老大重名?而林一两个字不咋地,还没有我虎头的大号朗朗上口,还透着威风。

    “老龙,你竟敢出卖老大?回头他若是寻你算账,莫怪我不帮你!”

    于此僵持之际,虎头悻悻然来了一句,转而冲着前方巴一抬,满不在乎地大声说道:“且给老子听着,我家老大就是林一!敢与我兄弟为敌者,小心惹祸上身,哼哼……”见对方不以为然,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接着说道:“至于他是哪个林一,同名同姓者多矣。来日一见便知……”

    虎头自以为将话说明白了,如释重负般地喘了口气,随后又带着豁出去的架势,双拳一握,沉声喝道:“老头,是战还是退,悉听尊便!天塌下来,有我兄弟接着!”

    老龙借助于林一精血的造就才有了今日,便如一种血脉的承继。彼此的渊源之深,与父子兄弟没甚两样,又怎会干出背叛的勾当。只因见那老者并非穷凶极恶之辈,便想借着对话之机寻找对策。谁料虎头的几句话说出来倒是痛快,却是自绝退路。

    罢了!兄弟同心,再全力拼他一回!

    “老夫只问林一是哪个,你等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哼……”

    恰于此时,天宁却是微微冷哼了一声。而他并未发作,反倒是带着莫名的神色,接着说道:“老夫倒是认得一人。其修为介乎于仙君与洞天之间,着玄袍、留黑须而年纪甚轻,很是谦和守礼,颇有君子之风。他若是你二人的老大,或可网开一面……“

    “那不是我家老大!”虎头不等着对方将话说完,很是干脆地打断道:“我家老大常年一身灰布袍子,娘儿们似的不留胡须,或有君子之风,实则装模作样,一旦起怒来,简直不是人……”

    老龙有些听不下去了,低声叱道:“虎头!不得诋毁老大!”

    虎头两眼一瞪,振振有词道:“那老头所说的家伙,虽与我家老大的年纪修为相仿,却绝非同一人……”他又大手一挥,冲着前方喝道:“莫再啰嗦!倒要看看你一个瞎眼老头,有多大本事……”

    天宁没有理会虎头,而是默默地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犹然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自语道:“是天缘凑巧,还是因果注定……”

    虎头虽然叫得欢,却没忘了自身的处境。忽见那老者稍稍失神,他猛地冲着前方挥出一拳。“喀喇”一声,力道所向,四周强大的禁制顿时奔溃起来。其心头窃喜,喝道:“走……”

    一切看似突然,却是蓄意为之。而冲破束缚竟然来的如此轻易,又太过出乎所料!

    老龙微微错愕,却来不及多想,更不敢有丝毫的迟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急忙一把抓住虎头的臂膀,闪身遁向远方。

    转瞬之间,一青一白两道虹光渐渐消失在星空之中。

    天宁并未出手阻拦,犹在自语道:“老夫虽不比从前,收拾一对强龙恶虎尚不在话下,只是所欠的人情无法交代,何妨来日再作计较……”他心思已定,微微苦笑道:“还真是一对好兄弟,两个莽撞汉……”

    恰于此时,从远处追来的数十道人影渐渐临近。

    天宁冲着来人的方向冷哼了一声,缓缓隐去了身形……

    ……

    当天宁再次现出身形时,已处于异*地。

    这是一块残石,断峰的模样,不过数里大小,静静悬浮在暗空之中。其四周星云变幻,罡风呼啸,颇为神秘莫测!

    石峰之上,远近错落着九个大小不一的山洞。这些山洞,便是天宁与几位同伴如今的栖身所在。虽显落魄寒酸,胜在荒僻难寻,倒是个苦修的好地方。

    在峰巅的一间洞府门前,天宁驻足回望。那层层变幻的星云尽头,天光晦暗,犹似玄机莫定……

    便于此时,有话语声传来:“据悉,当九星连珠之际,混沌大开。由此往前,便可穿越九天各界、乃至于宇宙四方!”

    天宁没有回头,犹在远眺。

    出声之人接着说道:“八荒之灵动地界,毗邻混沌。无论与否,我等暂栖于此,不失为权宜之计……”

    一群老弱伤残,在尽数恢复修为之前,还不能抛头露面,只得躲在这荒僻的角落里隐忍等待。而此处又是前往混沌、九天的必经之地,来日或有便利之处犹未可知,故而才有了权宜之说。

    天宁点了点头,应道:“欲往九天,必经灵动、混沌。不过……”他缓了一下,又道:“对于我辈而言,此生若能境界有成而坐拥八荒,已然足矣!”

    九天,未知且莫测。三皇的下落不明,想必是与之有关。与其无谓冒险,倒不如经营八荒。但若衍化天地而另造乾坤,岂非就是帝皇主宰,生死逍遥在我……

    许是觉察到天宁的话语与往日不同,那出声之人转而问道:“兄长!你此番外出,有何所见所悟?”

    天宁并未急着答话,而是转过身来,缓步踏入洞府,含笑道:“天弃!闭关至今,伤势可有大好?”

    洞府很是简陋,三、两丈大小,一个寻常的山洞而已。冲着洞口,坐着一位身着布袍的短须男子,披头散发,中年模样,面颊清瘦,双眉如剑,眼光深沉,虽神色中有些虚弱,而桀骜的气势犹存三分。他冲着近前的天宁点了点头,话语声稍稍一寒,说道:“我已无大碍,假以时日,寻凌道报仇不难……”

    这位中年男子,便是魔皇门下的两大长老之一,天弃。他曾惨遭不测,全身经脉尽毁,修为十不存一,没个一番闭关苦修,若要完好如初怕是不容易。眼下急于寻仇,不过是恨意难消罢了!

    天宁无意提起往事,以免天弃有所触动。他在一旁坐下,呵呵笑道:“此番归来,我也要闭关了。不然总被骂作瞎子,着实恼人……”

    天弃顿时将纷乱的心绪抛在一旁,双眉斜竖,诧异道:“谁敢如此骂你?”

    天宁手扶长须,沉吟了下,回道:“说来简单,可要说个明白,倒也话长……”

    天弃不解。

    天宁反问道:“你可记得脱险那日,为兄与人立下的‘一言为定’?”

    天弃似有恍悟,却又不明究竟。

    有关‘一言为定’的说法,他当然知道。一行九人被困于**秘境之时,全赖于某个年轻人的相助,才侥幸得以脱身。而天宁曾为此许下承诺,事成之后,恳请玄霄皇尊收那个林一为徒以作答谢。即便不然,也会帮他成就不凡霸业。

    不过,那一切皆是天宁的敷衍之词。根本就见不到皇尊,又何来的收徒之说?所谓的夺取魔城,另有一句话用来注脚,便是‘但有来时,再论今日’。来时如何,尚且两说;而当即的承诺,无异于镜花水月般的动人而又飘渺。可笑的是那个傻小子却当了真,还信誓旦旦地声称‘一言为定’……

    天宁被人骂作瞎子,与以上又有何干系?

    当天弃从天宁的口中获悉原委之后,意外道:“那林一不过仙君的修为,竟得神兽相伴,他何德何能?兄长是否肯定……”

    “我言语试探了几回,定然错不了!”天宁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而这并非我有意纵容他二人离去的缘由。正如你之所说,他何德何能……”

    天弃见天宁的话中有话,说道:“愿听其详!”

    天宁空张着一双眼,缓缓说道:“自古有云,得青龙白虎相伴,无一不是圣贤王者。故而,欲成就帝皇至尊之位,必有四象和合之兆。为此,雄心壮志的妖皇季霄便收了四大弟子。奈何其中的毕亢与角霸并非神兽血脉,未免有所缺憾……”他想了想又道:“林一年纪不大,修为不高,却得神兽之二并忠心耿耿,不能不让人为之好奇!尤为甚者,他还救了我等的性命……”

    想当初,天宁、天弃与七位大巫皆被禁锢了修为,并在无人知晓的秘境中囚禁了万千年之久而不得脱身。便在绝望之际,一个神奇的小子现身了。接下来的一切,匪夷所思。获救的九大高人,为此欠下了一个人情。如今,还是那个小子,竟得神兽的追随。而十年前那句敷衍了事的承诺,莫名间有了变数。若不幸一语成谶,谁说又不是一言为定呢!

    天弃总算是明白了天宁的用意。他对此不置可否,只说道:“不管来日如何,我等都与魔城势不两立!”

    “那两个小子去了中野,且留一线转机,呵呵……”天宁话到此处,微微一笑,又道:“为兄在闭关之前,专门走了一趟魔荒。其内中空虚而不复往日,我等大有可为……”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中天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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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林一慢慢拾阶而行。

    他还是千年不变的一身灰布袍子,相貌神情如旧,纵使嘴角挂着的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都是过去的老样子,唯独腰间多了一块黑色玉牌,显示着身份的有所不同。而其所散发出来的威势,则是洞天初期的小成。

    唬人的法子多用无益,却不妨留有一分低调的从容!

    脚下的青石阶梯,七八丈宽、一尺高低,层层叠叠往上延伸着,远远的一时没个尽头。随之望去,天地间好似豁然开朗起来,诸般情形一一在目,而无处不在的禁制,以及为数众多的各色人等,又为此间平添了几分莫测的神秘。

    前后左右,身影晃动。其中男女老少各异,妖、魔、仙三家修士皆有,练气、筑基,乃至梵天的境界俱全,偶尔还能见到一两个洞天的高手一闪即逝。更有甚者,几头鳞马、角鹿,以及不知名的怪兽,为人驱乘而逐梯往上,倒是有着凡俗集市的喧嚣与热闹。

    这便是中天魔城!

    一段石阶过罢,一方宽阔的山坪出现在面前。其左右街道横展而去,两旁则是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石楼、牌坊、竹楼、草棚,并有人影出没,应该是住宅店铺的所在,看起来有些混乱,却又井然有序。

    林一踏上石坪,转身看向身后。斜长的石梯上,依旧是人来人往,与街道上的情景相仿佛。千丈之外,则是来时的那道高大石门,并有修士把守。那便是中天城的四门之一,太阴门。

    之所谓太阴者,玄武也,水利北方。故而,中天城的另外三门,则分别为少阳门、太阳门、少阴门,取四象四方之意。

    中天城既开辟四门并着人把守,必有规矩。但凡往来者,须置办身份令牌并登记造册方可出入。还须掏出百块灵石、或是一块仙晶,用作相关的费用。令牌的时效足有千年之久,倒也实惠。而魔城自家的修士,则无须多此一举。

    有规矩,便有诸多禁忌。城中居者众多,且仙凡混杂,为免伤及无辜,不得擅自寻衅斗法;禁制所限,不得离地十丈飞行;还有不得隐匿、不得疾遁、不得擅闯禁地、不得似开洞府,种种。但有违背者,轻则逐出城去,重则囚禁、或是废除修为,等等。

    初来乍到,面对如此一个戒备森严的中天城,着实叫人忐忑。而此前入门之际,竟是难得的轻松……

    林一伸手在腰间的玉牌上拍了拍,嘴角微微一翘。

    某人说过,凭借这块中天魔令,足以在中天城内畅通无阻。果不其然,那把门的修士隔着老远便拱手相迎,根本不敢有半句废话。而在**秘境结下的几个仇家,也无一露面。于是乎,轻而易举地来到了城中!

    不过,此时此地,想要来个冤家路窄,并不容易!中天魔城,太大了!

    与之前在城外所见的不同,置身处彷如是另外一片天地。

    据乙木的图简所示,魔城分为九层。而眼前所在的第一层,便是真正的中天城。而其左右无际,怕不有万里之遥。上下之远,近乎千里。不用多想,这一切皆为芥子阵法所致。而由此再往高去,神识受阻,使得余下的八层更加令人好奇!

    此外,魔城虽为禁制所笼罩,却天光明媚而仙灵之气袅袅。俨如三月正好,一派风和日丽的景象!

    林一在山坪上驻足片刻,循着一侧的街道信步走去。其腰悬令牌,又是高人的架势,使得来往行人敬而远之。他不以为然,倒也独自悠闲。

    所谓的街道,更像是一条巨大的阶梯,去势渐高并环城而去。其两侧除了石楼、屋舍与简陋的草棚之外,还有临山凿就的洞窟与山石搭建的庭院。乍然一见,彷如来到了山野集市之间。而常有离地疾行的人影与奔驰的怪兽,以及纷乱的一道道神识,表明着此地的不同非凡!

    一炷香之后,林一慢慢停下了脚步。

    不远的地方有洞窟依山而就,上下两层,外镶挑角飞檐并窗口四开,浑然一处石楼所在。其临街的门户上,刻有符箓的标记。

    那是一家铺子!

    中野,乃各家聚集之地。中天魔城,更为远古至今的弘法所在。尚不知此处的店铺与仙域有何不同,不妨顺道长长见识。

    石楼的大门有丈余高,并无门扇,只有一层淡淡的禁制虚掩在外。穿行其中,毫无阻碍。楼内的大堂,一个稍显宽敞的山洞而已,楼梯、柜台、桌几,皆为玉石打造,有修士模样的掌柜在迎来送往。而铺子所售之物,均为兽皮炼制的各式符箓。

    林一在铺子里随意转了一圈,便转身走了出去。铺子为魔城修士所开。对方见其腰悬令牌,急忙口称长老并近前伺候。他略感无趣,离去之际顺手换取了一块兽皮。

    符箓之术,多为合体以下的修为所用。而修为高强者,施法随心而欲,看似无形,而又万般变化于有形之质。其要旨所在,还是离不开太素经之循环天道!

    林一回到了街道上,一边前行,一边打量着手中之物。少顷,他大袖一挥,兽皮与腰间的玉牌都不见了。从铺子掌柜的口中得知,唯有洞天的前辈,并权位在身者,方有魔尊赐有的中天魔令。也就是说,悬带此令者,至少有着长老的头衔。

    试想,一个魔城的长老,大摇大摆行走在最低一层的街道上,不怪让人侧目并远远回避。

    林一对临街的铺子没了兴趣,脚下渐渐加快。见有人驭兽疾行,他索性跟着离地三尺往前飞去。数百里之后,房舍渐稀,街道成了山道并趋势渐高。再又数百里,热闹的街景重现。几次三番,相继途径少阴门、太阳门、少阳门所在的石阶通道。当此行到了尽头时,已然耗去了一日的工夫。而四下里好像是光阴停滞了一般,不仅春意如旧,且天光明媚依然。

    此处,是片宽阔的山坡。一侧是山林峭壁,一侧是阶梯状的中天城。居高俯瞰,但见街道山道纵横交错,石楼房舍鳞次栉比,间有人影绰绰而生机盎然,别有一番不同的壮观景致!而城外则为禁制阻隔,朦朦胧胧的瞧不分明。

    中天魔城的第一层,广袤数万里,各色人等不下数十万。无论是男女老幼,均有着练气以上的根基或是修为。而依着魔城的规矩来说,化神以下者皆为凡人。如此的仙凡混居,倒也罕见。不过,一路急急行来并神识寻觅,并不见仙奴、虎头与老龙,抑或是其他熟悉的身影。

    林一心思落空,不由得若有所失。魔城既分九层,且一一寻去。而若是二层的妙城与三层的无上城再无寻获,便可暂且作罢而择地闭关。至于三层以上则有着洞天修为的限制,依着他几人的境界,应该不会涉足其中……

    有吵闹声传来,还有人鼓噪叫好的动静。

    林一循声转身,抬脚走了过去。

    于数百丈外的峭壁间,有一道狭长的谷口,并有修士把守。此处,应该便是通往二层妙城的通道。峭壁以及左右的山林之上,神识可见一层禁制结界。而其前方的山坡上,则有一群人围着一块大石在叫嚷不停。

    石头呈卵状的圆形,三五丈的大小,通体乌黑并闪动着淡淡的光泽。围在四周的二三十人,乃是一伙修为不等、神情各异的修士。为首的是两个中年妖修,皆有着仙君后期的境界,各自据守石头的两侧,彼此虎视眈眈而不肯示弱。

    行得近了,从吵闹声中可以知道大概的情形。那块石头名为“炼金石”,有检校修为之能。只须运足法力一掌拍去,会有不同的光芒闪现,并以黑、赤、白、青、黄、紫黑、紫青、紫赤、紫金九色,来显示修为的强弱高低。

    有鉴于石头的神奇,常有人聚集于此较量高下,还立下彩头助兴。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赌博!无论仙凡,有人的地方,便会有诸多相争以及胜负输赢。哪怕是无事的时候,也会想方设法寻个对手。好斗好赌,谁说又不是人之皆有的天性呢!

    林一在人群外驻足观看。

    “输者,一百神石!”

    “愿赌服输,怕你不成!”

    “两位快动手,莫再磨蹭……”

    “哈哈!许是有人掏不出一百神石……”

    那约赌两人的修为相仿,却稍有不同。身材略高的是仙君后期的大成,个头略矮些的是仙君后期的圆满。前者神色挑衅,后者有恃无恐。

    在鼓噪声中,两人各自掏出一百神石摆在一旁的地上。众目睽睽之下,倒也不会有所意外。少顷,矮个的妖修在大石前的三尺处站定,稍稍凝神,猛地挥出右掌往前拍去。“砰”的一声闷响,黑色的石头微微颤动,继而闪烁出一层足有尺余长的青色光芒。一片叫好声中,他得意洋洋地退后几步,伸手示意道:“这位道友,请赐教……”

    高个妖修的神情中似有紧张,挑衅的气焰略略收敛。他整理下粗布袍子,紧了紧兽皮束腰,有煞有其事地长出了口气,这才往前晃动两步,奋力一掌击去。又一声闷响之中,黑色的石头猛然爆发出一层近三尺长的青色光芒。四下里叫好声再起……

    见状,矮个妖修神色微变。本以为胜券在握,谁料对方的修为不显,而真实的法力已臻仙君的巅峰之境。如此相较,自己还是略逊一筹,不输才怪!

    当光芒淡去,黑色石头恢复了原状。

    高个的妖修恢复了嚣张的神态,哈哈一笑,举手道:“承让!”话音未落,他已不客气的挥袖卷取了地上的两堆神石。

    矮个的妖修哼了声,转身黯然离去。

    林一在无意中瞧了一回热闹,暗暗摇了摇头,抬脚奔着数百丈外的谷口走去。

    与之同时,有人在大声招呼道:“那位洞天的前辈,可敢与在下较量一回。彩头多少,由您来定,哈哈……”

    林一自顾前行,没走两步却又不得不停了下来。在场的众人皆看向自己……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真会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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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林一停下脚步,眼光掠过四周,确认是有人冲着自己而来,这才循声看去。

    许是赢取了一百神石的缘故,那高个的妖修很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他斜眼打量着林一,自顾笑道:“哈哈!以我台胜看来,这位前辈应该不是本城的修士……”

    林一低头打量了下自身,随后昂起下巴来,不予置否地淡淡一笑。但凡有点眼光者,都能看出自己的一身装扮来自异*地。

    那自称台胜的妖修又不知天高地厚地说道:“众所共知,修道之人素来擅于神通而弱于筋骨的淬炼。这位前辈虽有洞天的修为,却未必有着过硬的本事……”

    四周响起了一阵笑声,有人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神情。有人当众调侃一位前辈人物,着实叫旁观者暗暗快意!

    台胜趁机接着说道:“在下不自量力,愿就此讨教一二,前辈可敢应战……”唯恐林一不答应,他伸手指向面前的炼金石,示意道:“一来不伤和气,二来还能赢取彩头,何乐而不为呢?除非前辈是金玉其外……那个败絮其中,哈哈……”

    围观中又是一阵哄笑声,显然是瞧热闹的不嫌事大。

    林一的眼光中有血色一闪即逝,随即嘴角一撇,微微摇了摇头。

    虽说魔城之中不许寻衅斗法,而借用炼金石来设赌较量应该不算违禁。故而,这些人才会如此的有恃无恐!不过,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挑战并羞辱一位前辈,还真是无法无天!

    “呵呵!我这人素来不喜赌斗,失陪了!”

    正当众人有所期待之际,谁料林一并未动怒,也没接招,而是丢下一句话后,带着嘴角的一抹笑容继续往前。

    见状,台胜有些意外。

    搁在以往,换作他人早便上场较量了。而那个有着洞天修为的年轻人却畏缩避战,根本不像个前辈人物。

    “且慢!”

    台胜愈发嚣张,身形一闪挡在林一的三丈之外,两眼闪亮地说道:“前辈若是手头不济,何妨较量之后再兑现神石……”

    林一身形一顿,依旧是从容随意地说道:“我若不从,你又如何?”

    天下还有如此怯懦之人?台胜大失所望,脸色一沉,冲着脚下啐了一口,悻悻转身离去,嘴里却不干不净地骂道:“娘的!一身修为纯属个摆设……”

    林一冲着那个台胜的背影淡淡一瞥,独自默然片刻,眉梢微微耸动了下,接着抬脚往前走去。

    一群好事者不得如愿,于讥笑声中轰然四散。

    数百丈之后,便是谷口所在。此处同样有人把守,乃是四位合体的修士。见林一要过关入境,其中的一位老者出面阻拦,并口称前辈,却不忘索要令牌以便勘验身份。

    谷口有十余丈宽,与寻常的所在没甚两样。而其左右及上方则与禁制连成一片,倒是叫人不敢轻易冒犯。

    林一只得停下来,于四下张望之际回首看去。

    那个叫作台胜的妖修,已与几位结伴走远了。炼金石旁,只余下稀疏几人在瞧着稀奇。

    哼!想不到这魔城之中,还有城狐社鼠般的存在。林某人的修为是不是摆设,他日会见分晓。不过,台胜的举止倒是与某人的勾当有些相仿。所不同的是,有人结伙,有人单打独斗。而两者难分优劣,却一样的狡诈……

    林一抛开心绪,稍稍有些无奈。本不想招摇,而身上并未其它的身份标识。面对阻拦,他迟疑了下,还是掏出那块黑色的令牌。

    老者认出了中天魔令,忙躬身让开去路。余下的三位修士也不敢阻拦,一个个神态恭敬。

    林一只得将令牌悬在腰间,足不沾地飞向谷口。

    谷口狭长,足有十余里。穿过其中,天地景色一变。首先闯入眼帘的,是前方高岗之上的一座石碑,为白玉炼就,九尺多高,上面刻有“妙成”两个古朴大字。而其所在的四周,乃是一片片渐去渐高的山林,方圆不下近万里,虽比一层的中天城稍逊一筹,依然显得那么的宽阔无际!

    这不过是一片蛮荒山林,哪里有半分城镇集市的模样?或许,妙城的叫法,只是一个称呼罢了!而神识可见,远近有临崖石亭、有山峰塔楼、有林间草屋、有峭壁洞府,还有修士出没的身影。更有元气浓郁,奇花异草遍地,倒不失为一方闭关清修的好所在……

    林一飘然落在高岗之上,举目四望。少顷,其周身闪过一层微微的光芒,五官眉目随之稍稍变幻,隐隐化作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而不过瞬间,他又回归到原来的样子。

    幻灵术可变幻修为,却难以易容换貌?

    林一不及多想,又是一阵掐动手诀。而其所散发出来的威势,还是洞天初期小成的境界,再不得往上一步。欲再尝试易容换貌,依然是徒劳无功!

    不是幻灵术失去了效力,而是根本没了用处!

    林一微微错愕,随即恍然所悟。自己的修为,早已介乎于仙君与洞天之间,只要不加遮掩,呈现出洞天高人的威势并不难。

    一时疏忽,差点自误!

    独闯魔城,无异于只身涉险。此前有意在城门处回避身份,无非是怕惊动魔城的高手!如今到了魔城之后并渐渐上行,为谨慎起见,便想着易容换貌,谁料此地的禁制与规矩并非虚设。不得隐匿遁形,便是城规的其中一条……

    这般下去,难免会惹来麻烦!而既来之则安之,为了虎头等人的下落,不妨再寻觅一番。一旦没有收获,即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林一在山岗上的石碑前来回踱步,细细斟酌。自觉着有所依恃,他渐渐多了几分底气。而其才有计较,有人从远处疾行而来,并扬声招呼道:“呵呵!道友可是要前往玉隆……”

    魔城共有九层,中天、妙成、无上之后,便是第四层的玉隆城,乃洞天初期修士居住的地方。得以前往者,自然是修为不凡!

    一个中年人到了山岗下。其布衣长袍,散发披肩,头箍铁圈,留着短须,神色精明,乃是一位洞天初期小成的高手。他打了一声招呼之后,来势一缓,冲着林一腰间的玉牌打量一眼,惊奇道:“竟是位同门的长老师兄,失礼了!在下昭炎子……”

    中年人的腰间也悬了块与林一相仿的黑色玉牌,只是稍稍显小并略有不同,应该是魔修的身份令牌。他自报家门之后,转而带着讨好的笑容又问:“这位师兄倒是面生,不知该如何称呼,又在何处高就?”

    林一微微皱眉,随即报以淡淡一笑,答道:“魔城同道不下千万,又岂能一一认得。林某肩负闲差,不提也罢……”

    “原来是林师兄,呵呵!”昭炎子并未深究,接着笑问道:“林师兄在此寻觅,可有意外所获?”

    这人倒是话多!林一不答反问道:“怎讲?”

    昭炎子举手示意道:“林师兄!你我不妨边走边谈……”

    林一稍稍迟疑,飞身下了山岗。

    “呵呵!林师兄明知故问。中天、妙成、与无上三层,多为一些小辈来往的地方。其间不乏罕见的宝物,偶有所见,便是收获……”昭炎子离地而起,循着山林间的通道往前疾行。他一边分说,一边拿出一物示意道:“那合体的小辈还不肯转让,找死……”

    林一悬空三尺,随后而行。

    昭炎子手里拿着三片枯萎的叶子,得意道:“此物极为罕见……”

    林一对昭炎子无意理会,趁机四下看去。神识往上千丈便受阻之外,远近的情形倒是尽收眼底。而山林、峭壁、悬崖之间,依然不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即便是神魂之中也无从觉察。虎头、老龙并不在此……

    昭炎子自顾说道:“呵呵!虽然仅有三片,堪当大用!”

    林一的眼光一掠,微微一凝,禁不住身形加快,已追至昭炎子并肩,出声问道:“道友所持何物?”

    “林师兄竟然不认得此物?”昭炎子好奇地侧首一瞥,神色微闪,分说道:“此乃‘龙涎草’,仅此三片,足以炼制‘龙涎丹’,有修神养识之能……”

    林一兀自盯着昭炎子手里的叶子,诧异道:“几片叶子,竟有壮大神识之能!若是有花有果,岂非更加的不凡……”

    “以林师兄的身份,见识可是一般,呵呵……”昭炎子话说一半,呵呵笑道:“典籍有载,这龙涎草,本身便是神龙临死之时的龙涎、龙气所化,并为结果而生。只可惜‘龙涎果’万年难寻,不然便可炼得仙丹,又岂止壮大神识,据传有忆起前世之神奇!我辈若能得而服之,尽悟轮回之妙,于境界修为不无裨益……”

    林一的身形不由慢了下来,神色中若所有思。那几片残叶虽已枯萎不堪,却并不陌生。而千多年来,几近将其忘却。谁料适才乍然一见,却又猛然回想起来。若是昭炎子所言不虚,今日还真是有了意外所获!

    昭炎子有所察觉,微微一怔,转而回首笑道:“林师兄!何故神色有异?你总不会见到过龙涎果吧,呵呵……”

    这个昭炎子不仅话多,还是个人精!

    林一的身形骤然加快,应声回道:“尚不知龙涎果是何模样,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林某人曾亲手摘过也犹未可知!”

    昭炎子眼光眨动了下,随即不以为然地摇头笑道:“呵呵!林师兄真会说笑……”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四门八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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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妙成城,亦称妙城。

    在这片宽阔的山林间,隐居着不下四、五万个化神至合体的修士。

    众人在接受管辖之外,还须交纳不菲的灵石、仙晶与神石。纵然如此,洪荒中的各家修士还是心甘情愿地聚集于此。原因无他,浓郁的气机,寂静清幽的洞府,同道之间的互通有无,以及魔城的庇护,着实让人心动不已。

    不过,修为通玄的前辈人物还是看不上这么一个地方。

    山林间,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往前疾行。

    “那居中的塔楼,有值守的修士在担负着管辖的事宜。若是在此择地闭关,由其着手安置……”

    “中天城虽有四门,而上下九层间,却只有一条通道,故称‘四门八关’……”

    “呵呵!当然,两位魔尊却不受此限,自可随意穿越禁制而往来于魔城内外……”

    “由此往前,便可抵达无上城!林师兄且瞧,那关卡可有几分城池的模样……”

    当两人在一片空旷的山坡上放慢了去势,其中的一位犹在说话不停,而另一位则是一言不发,便是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昭炎子停下脚步,回头招呼道:“林师兄……”他眼光一闪,似有恍然的模样,忙赔笑道:“呵呵!想林长老、林师兄地位尊崇,岂能不知魔城的详细?在下多嘴,莫要介怀才是……”

    林一的眼光掠过昭炎子,转而看向前方,嘴角微微一咧,挤出两字:“无妨!”

    在山坡的尽头,孤零零矗立着一道十数丈高的玉石城门。其上有石楼镇顶,颇具雄踞之势。其下门洞大开,有四位梵天境界的修士横排一字而坐。其左右则是一片虚无,却又隐约可见相连的无形禁制。在那石楼的飞檐之下,有石匾刻着“无上”两个大字。

    林一稍稍打量,径自前行。当他越过昭炎子的身旁,视若未见。

    一路之上,这个嘴巴琐碎的昭炎子变得愈发熟络起来。一旦热乎劲过了个头,便有得寸进尺之嫌!而同行彼此,修为相仿,虽有身份不同,倒还不至于如此的谦卑讨好!于是乎,行至半途,一方犹在喋喋不休,而另一方索性来个一声不吭,唯有嘴角依旧带着难以捉摸的淡淡笑容。

    “呵呵!林师兄,且等等……”

    昭炎子见林一擦肩而过,忙跟了过去,不忘分说道:“魔城九层,愈是往上,门禁愈严……”

    不过瞬间,两人到了城门前。看守的修士颇有眼色,纷纷起身行礼,却并未因来者腰悬令牌而闪开去路,其中一位仙君初期修为的中年人还伸手示意道:“有请两位前辈出示腰牌!”

    昭炎子不以为忤,顺手解下腰间的玉牌抛了过去,笑道:“我身旁的乃是魔城的长老,何须勘验身份,还不及早放行……”

    中年人接过玉牌,细细查看了一番后双手奉还,这才恭恭敬敬答道:“此前有管事长老传下令来,但有前往三层以上者,务必一一勘验而不得有误。还请前辈见谅!”

    昭炎子抬手抓过玉牌挂在腰间,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转身说道:“林师兄!莫要与他一般见识……”他面皮少肉,且稍显黑黄,短短的双眉下,一对眼睛煞是有神!

    林一依然背着双手,神色淡然且从容。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昭炎子,又转向几丈外那四个不徇私情的魔城修士,挥袖一卷便将腰间的玉牌扔向对方。随后,其转而远眺,眼光中透着莫名的深沉。

    中年人接过令牌,谨慎地查看起来。少顷,他又拿出一枚玉简并左右端详,好似在甄别着什么。其身后的三位修士忽而面面相觑,各自神色狐疑。

    昭炎子有些不耐烦了,笑着训斥道:“呵呵!林长老还能有假不成?再不放行,尔等小心吃罪不起!”

    许是勘验无误,又或是畏惧于昭炎子的言辞恫吓,那中年人迟疑了下,收起了玉简,躬身奉还所勘验的令牌。

    林一犹在眺望他处,随意虚手一抓,已是物归原主。

    中年人不再阻拦,与身后三位金仙修为的同伴闪开去路,举手道:“两位前辈,请……”

    昭炎子跟着伸手示意,道:“林师兄,请……”

    林一这才回过头来,与昭炎子以及四个把门的修士微微一笑,不作耽搁,身形骤然一动,随即化作一道淡淡的风影,倏然穿过洞开的城门。

    “林师兄……何故这般匆忙……”

    昭炎子有些意外,冲着把门的中年人狠狠瞪了一眼,随后呼唤着追了上去。

    穿过城门,迎面而来的同样是一片宽阔的山林。七、八千里方圆之内,尽为郁郁苍苍的所在。不仅有飞瀑流淌,奇花烂漫,异草飘香,还随处弥漫着淡淡的太初之气。处身其中,使人心神一振!

    林一大袖挥舞,身形扶摇直上,转而散开神识寻觅四方。那遍布山林间的大小洞府不下近万,虽不得一一洞察端倪,而所在却无相熟的神魂牵连。毋容置疑,此处还是没有要找的人!

    “哎呦!林师兄好大胆子……”

    昭炎子才出城门,急急左右寻觅,忽而抬头神色一怔。只见数百丈远处的山林树巅,有人离地十余丈凌风而立。魔城有规矩,不得离地十丈飞行。那位林师兄逾矩了!

    林一倒是没再莽撞。闻声,他飘然落下返身而回。

    昭炎子急忙迎上去,问道:“林师兄既不前行,又去何方?”

    林一随声说道:“林某琐事在身,亟须回转一趟……”

    昭炎子微微错愕,去势一缓,禁不住说道:“回不得……”

    林一来势如旧,飘然随风。其乱发飞扬之中,两道浓眉微微斜竖,眸中精光熠熠,应声问道:“为何回不得……?”

    “这……”

    昭炎子无以言对。而两人相距愈来愈近,使他禁不住心头一乱,竟是抬手召出一道剑芒,猛然喝道:“你假冒魔城长老,还不束手就擒……”

    林一人在空中,来势逼人,再次又问:“何以见得?”

    “你装扮迥异之外,所持令牌已被销禁,外人或许不知,而魔城内的洞天修士却无一不晓……”昭炎子的黑黄面皮抽搐了下,眼光中闪过一丝得意,却于叱责声中急急后退,转而嘶声大吼:“城中小辈与玉隆城的道友,还不前来擒拿贼人……”

    “砰——”

    昭炎子吼声才起,便戛然而止。全无征兆之下,一道金色的剑光倏然而至,攻势之猛,几如洞天大成高手的全力一击,根本就叫人无从躲避且猝不及防。他整个人砰然炸开,顿时血肉纷飞。一缕残留的神识之中,那个林师兄犹在数十丈外踏空而立。隐约觉着,近旁还有一人,手持金剑而杀意凛凛……

    飞溅的血肉尚未落地,林一已与分身合二为一。他手持金龙剑,挥袖卷取了一只乾坤戒,不作迟疑,直奔来时的城门的冲去。

    之前返身之际,林一已暗动杀机。金龙剑的蓄势一击,绝然不可小觑。当年还是金丹的修为,便可藉此逼退元婴高手。眼下凭借仙君巅峰的境界,并加以分身的偷袭而志在必杀,猝然间除掉一个洞天初期小成的对手根本不在话下!

    那个昭炎子是个多嘴多舌的人,却忘了言多必失。其自以为计,并想着引人入瓮,不过是自恃精明,反倒是白白搭上了性命!

    而他林某人早知此行凶险,依然亲临险地,实属迫不得已!与虎头等人已失散了十余年,若不入城寻觅一二,又岂能让人心安?既然行迹败露,哪里还有什么顾忌。谁敢阻路,只管杀去……

    林一才将杀了昭炎子,已被那四个把守的修士发觉。见他又冲向了城门,对方早已是神色大乱,一个个急忙掐动法诀引动禁制,试图关闭通城要道。

    与之同时,天光变幻,犹如风雨骤来的前兆。整个三层的无上城中,已是人影乱飞而杀机弥漫!

    林一无暇多顾,身形加快,信手往前一指。

    一道凌厉的剑光倏然而出,“喀喇”一声撞碎了尚未成势的禁法,再又化作一道金色的狂飙横卷而去。为首的中年人与三个同伴犹自不知所措,眨眼间已湮没在一片呼啸的剑芒之中。

    林一径自冲出城门,抛下一地狼藉,不忘顺手掠走四只乾坤戒,随后闪身奔向下一道关卡。

    妙成与中天城之间,由一道十余里长的山谷相连。许是接到了示警,谷口的空地上已渐渐聚集了数十道人影,多为合体的修士,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个个在原地徘徊而茫然无措。

    林一瞬间横过山林,冲到了山谷之前。

    随其同时,有沉闷如雷的话语声在天穹间响起:“长老有令,贼人入侵,即刻封禁四门八关……”

    山谷前顿时一片混乱。有人大喊,有人四下乱窜,还有人冲着疾驰而来的一道风影尖声叫道:“贼人现身,正欲闯关……”

    林一去势如电,杀机凛然。其身子略略前倾,一手背后,一手所持的金剑迎风横展,并吞吐着令人心悸的光芒。他整个人影拖曳出一道淡淡飞虹,由远至近、由上而下,猛地扎入到了混乱的人群之中。

    与此刹那间,血光飞溅,惨嚎四起……

    十余里的山谷,眨眼即过。

    林一趟开一条血路,转瞬间已冲出了谷口。

    谷口前的山坡上,一群人围着那块“炼金石”在东张西望。其中的一个中年人忽见林一现身,不由两眼一亮,随即却又微微一怔。对方手持金剑,神态睥睨而杀气腾腾……

    林一根本不作停留,更不理会“炼金石”旁、以及远处飞来的人影,而是径自越过山坡,直奔山下冲去。而不过喘息之间,他神色微微一变。远远可见,来时的那道太阴门已被封禁,并有为数不少的梵天及洞天的高手在严阵以待。其他三道城门,情形相仿……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乙木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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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四门八关封禁的那一刻,整个中天魔城便成了铜墙铁壁般的牢笼!

    由此看来,人有侥幸一时,却不可得意太久!而这一趟的魔城之行,原本就是步步杀机。此时凶险降临,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

    林一自知惹祸,掠地疾行。其接连越过几座阶梯状的山岭,又横跨了数个环城的山道,可谓快若惊鸿而去若风影。而城门已然关闭,并有高手结阵以待,去路已绝;远处更有无数身影飞来,显然是发现了他这个行迹鬼祟之人,合围在即!

    这回要是被盯上了,绝难摆脱。一旦被围,纵有天大的本事,在劫难逃!

    林一掐动法诀,身影微微一闪,旋即显形。

    隐身术无用?无法隐身,将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所遁形!

    林一收起金龙剑,抬手一点眉心。随着眉心印记的金芒闪动,其周身气势一变,狂态毕露,俨然已是龙尊的模样!不过瞬间,《升龙诀》之隐龙诀由心而起,尚在疾行中的他却再次变回原来的模样。而另外一道无形的身影悄然分出,并于途中转向而飞向了别处。

    犹在明处的林一,去势骤然加快,仿若流星急坠,直扑数百里外的城门。而城门处早已是戒备森严,更有一道道人影从四面八方追来。他浑然不顾,双手掐诀,猛然祭出一把黑色的巨斧,狠狠地冲着前方劈去。

    只见半空之中,一人一斧去势疯狂。尤其那七八丈的黑色巨斧扯动着呼啸的风声,带着所向披靡地杀机,眨眼的工夫便已劈到了高大的城门上方。

    十余位修士正在城门前结阵据守,见状不敢怠慢,忙祭出飞剑奋力阻拦!从远处追来的修士见林一要闯关夺路,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发动了攻势。数十上百道剑光倏忽而至,威势惊人!

    “砰——”

    一声闷响之中,五六个梵天境的修士直接被碾成了肉糜。而黑色的巨斧虽然崩溃,却余威未尽,还是冲破阻拦劈在了城门之上。又是轰的一声,高大而又坚固的城门安然无恙。余下的十来个修士则是匆匆躲避,四下里一片混乱!

    林一趁势冲到了近前,竟是直奔封禁的城门闯了过去。他便像是个穷凶极恶的赌徒,不要命地再次祭出黑色巨斧。而数十上百道凌厉的攻势轰然而至……

    “轰隆隆——”

    黑云崩裂,光芒闪耀,随之响起一阵雷鸣般的炸响。十余丈高的城门猛然颤抖了下,门洞中的禁制竟被劈碎了数层。林一的身影同时被剑光搅得粉碎,瞬间已是尸骸无存!

    四周以及飞奔而来的修士,一个个又惊又喜,却又诧异莫名!那闯关的贼人缘何不见有血肉迸溅,竟然死得如此干净……

    与之同时,林一无形的身影已趁势穿过几条街道,转眼间已到了房舍的密集处。他径自寻至一排院落背后的偏僻小巷内,轻轻越过一道石墙,无声落地,随手摸出一枚玉简,转而抬眼四望。

    那个魔城修士乙木在离开中野之际有所交代,其在城内有一座私家院落,为闹中取静之地,所在极为的隐秘。他为了感念林道友救命大恩,以此相赠。不管是用来落脚、还是用来藏身,或可派上用场……

    要知道魔城有规矩,任谁都不得擅自开凿洞府、搭建房舍。既有的洞府与房舍以及往来的修士,均有登记造册并由专人管辖。而乙木身为魔城的修士,竟然暗中拥有了一处不为人知的私宅。可见他在城中经营多年,并非徒劳无功!

    院落紧凑,挨着山坡建有三间石屋。五、六丈大小的庭院被一圈石墙围着,并有古木遮荫,透着难得的幽静。院门外的门栓上,落着一把锈迹斑驳的铜锁。而石屋却是无窗无锁,唯独门紧闭。

    林一只作稍稍打量,直奔石屋。临近门前,他将手中的玉简轻轻一划。吱呀一声,石门无人自开,轻轻闪出一道尺余宽的缝隙。他脚下一动,窜入其中。身后微微的“哐当”一声,石门业已恢复原状。

    黑暗之中,淡淡的潮湿与霉味扑面而来。无须神识,四周的情形目力可见。三间石屋相通,石榻、石几、石桌、石凳俱全,看起来并无异样,而所有的一切,连同墙壁、屋顶、地砖,皆暗嵌一层不易察觉的禁制。

    林一的两眼中幻瞳闪烁,一步踏上了摆放在墙角的石榻,再又挥动手中的玉简,脚下的禁制顿时现出一个豁口。他不作迟疑,陡然下沉,直至百丈过后,已然置身于一处封闭的所在。

    这是一间地下的石室,清爽而干燥,有着两、三丈大小,四壁光滑而空无一物,唯有地上扔着一个蒲草团子,还有穹顶所嵌的几块萤石在散发着朦胧的光芒。而其上下左右并无禁法的防御,俨然一处不设防的存在。仅有的好处,便是有太初之气在氤氲弥漫……

    不过,如此一个地方,全无隐秘可言。若是有人寻来,又该如何藏身?

    此时的林某人,与一头闯入了狼群的羊羔没甚分别,退路断绝,孤立无援,巴不得来个销声匿迹。而好不易有了一处藏身的所在,又怎敢有半分的疏忽……

    林一不及多想,再又身形一沉,瞬间已穿过石室。而他尚不待继续往下,去势一顿而诧然四望。

    魔城,果真不同凡响。地下的四周,竟然遍布禁制。而如林如网的禁制之中,却闪现出一道狭窄的缝隙,并将上方的石室裹在其中,只留下井口粗细的通道与地面上的石榻相连,且有禁法加以阻断。此前若非有乙木相赠的玉简,只怕未必能轻易洞察玄机!

    林一悬着的心头渐渐安稳下来,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林某人的胆子是够大,而每每事后的余悸却并不曾少却半分。在这异样的战栗中,竟有着莫名的快意。使得自己再次面对危机时,总有着仗剑而行的冲动并无所畏惧。便如那百战余生的兵士,当冲锋号角响起的刹那,还是忍不住血脉贲张……

    所幸每回的铤而走险,都能堪堪过关。若是故人在此,不知会不会责怪自己本性难移而行事莽撞?犹还记得,在一个海上小城之中,那位亦师亦友的故人亲口说过,行事不加自制,乃闯祸的根源;为安身立命,还须秉性自知且常常自省。而欲入世出世,则要敢担当,善摆脱、等等。

    转眼之间,已是千多年过去,曾经的教诲不敢有忘……

    林一默然片刻,抬头看去。

    暗黑的地下,除了莫测的禁制之外,再无动静。即便石室上方的小院,也是情形如旧。如此想来,魔城虽然封禁了四门八关,真正的高手并未出动。而仅凭着众多的梵天以及洞天初期的修士,想要在魔城中寻到此处还真的不太容易!

    正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世人无论高低贵贱,皆不可小瞧!此处的宅院恰好坐落于禁制的缝隙之上,或有巧合,却被乙木据为己有,并转手相赠,这才帮着林某人暂且躲过一劫,回头想来,依然离不开一饮一啄的两个字,因果。而天道之下,万物混同,还须敢死方能求活,至绝境而后生……

    林一暗自感慨了一番,看向脚下。

    那道禁制的缝隙直通地下深处,愈去愈窄,窄得已不容穿行。而浓郁的太初之气却从中源源不断涌来,充斥四方,并加持着地下的庞**阵。浅而易见,此处与魔城的地脉根基相连。

    林一的心思动了动,又暗暗摇了摇头,转而往上遁去,瞬间返回到了石室之中。他看着地上遗下的蒲团,抬脚将其踢开,随即从乾坤戒中拿出了一个蒲团子举起端详。

    这是当年得到的三个“百草结”蒲团中的一个,余下的分别送了百里川与出云子。此物有凝聚太初之气的神奇,用来入定修炼再好不过!

    林一将蒲团扔在地上,施施然而坐,却又无心歇息,只顾着留意地上的动静……

    ……

    从接获示警并关闭四门八关,再至合围群攻灭杀入侵的贼人,前后不过须臾的工夫。魔城之强大,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贼人究竟是死是活,却没人说得清楚!或是不愿说得清楚……

    两道人影从远处飞来,转眼间已到了城门之前。汇聚于此的百多位修士已落在地上,一个个冲着来人举手见礼。

    来的是两个中年男子,皆身着步袍而腰悬玉牌。其修为不同,便是相貌、神情也不一样。一位粗眉黑须,面带嘲笑;一位则是模样清瘦,双颊塌陷而眼光阴冷。

    “元信子!你如此兴师动众,贼人何在?”

    “明道长老!事实不明之前,莫说风凉话……”

    来人尚在半空之中,已彼此斗上了口角。这两位身份不俗,分别是魔城的管事长老明道与元信子。而前者乃是洞天中期的高手,成名多年;后者只有洞天的初期,只因受到魔尊的重用,才擢升至管事之位。彼此新老有别而强弱不同,且早有芥蒂,相互间难免争执不断。

    两人一前一后落下身形,众修士纷纷上前邀功——

    “禀报两位长老,贼人伏法……”

    “我等同仇敌忾之下,贼人焉有不死之理……”

    “贼人尸骸无存……”

    正当众人七口八舌之际,明道抬眼四下打量,带着讥诮的神色笑道:“呵呵!贼人尸骸无存?不会是逃窜了吧……”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磨一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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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元信子手拈胡须,脸色有些难看!

    上回的**秘境出了大祸之后,元信子便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死去的三水师兄。凌道尊主念在他追凶数年的苦功上,终于法外开恩,并委以长老的重任,只为寻出那个林一与血煞珠子的下落。

    元信子倒也踌躇满志,很想有番作为,以便报答尊主的宠信之恩!

    不过,那个林一奸诈狡猾,曾与其纠缠了数年都占不到便宜。如今他早已逃得没了影,又怎肯轻易现身?为今之计,只有坐守魔城等着运气上门。

    此外,元信子记得清楚,那个林一曾夺取了三水的身份腰牌及一块中天魔令。他吩咐所辖的修士对此严加戒备,一旦有所发现,即可禀报,以防不虞!

    今日的元信子没有外出,一直在洞府内静修。有了身份,没有与之相符的修为,难以服众啊!他正自勤勉之际,忽然接到示警。

    有人持着销禁的中天魔令,已混入到了魔城的第三层。只因昭炎子与其同行,守门的修士才迟迟没有禀报。而事发之际,昭炎子已惨遭毒手……

    林一现身了?据看门修士死前的传讯,那个陌生的男子不仅持有三水师兄的令牌,还身着灰袍,并大肆杀戮而无所顾忌,若非不是林一,又是谁人?

    元信子很是难以置信!当他穿过魔城而来,并亲眼见到了昭炎子的尸首,以及无上城的城门前的一地狼藉,顿时猜出了大致的情形。

    那个昭炎子乃是同门的师兄弟,对元信子的地位飙升颇为眼馋。彼此知根知底,原本并无高下之分。

    凭啥你能因祸得福一步登天,别人就默默无闻而一事无成呢?

    于是乎,机缘凑巧之下,昭炎子还真的在城中遇上一人,并且意外认出了对方所佩戴的中天令牌。而其并未急着往上禀报,反而自作主张地带人前往魔城的高处,无非要独占一分功劳,以期获得凌道魔尊的垂青。谁料才将行至三层的无上城,竟被一方瞅出了破绽,最终反倒是误了自家的性命!

    元信子顾不得昭炎子的死活,却不敢怠慢,急忙传令封禁四门以及通城的关卡。而正当其火急火燎的时候,因**秘境一事而遭致魔尊冷落的明道却见机跟了过来。

    明道已被遣往外域寻找天宁、天弃的下落,却借故迟迟不肯出城,无非是不敢面对那几位魔修的高人。他此时冒了出来,用意不言而喻,并非要出手相助,而是瞧热闹来了!

    故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心怀不轨之人抓着把柄……

    城门之前,百多位修士聚在两旁,一个个七嘴八舌的邀功之后,静静地等待着管事长老的发落。

    元信子犹在拈须沉吟,神色不定。明道则是带着幸灾乐祸的神情在东张西望,想着怎么落井下石……

    片刻之后,明道冲着城门的上方稍稍凝神,有些惊讶道:“贼人竟是难得一见的魔修高手,怎会轻易的身陨道消呢?元信子,你若不寻出贼人的下落,可是罪孽深重啊!莫说尊主放不过你,魔城亦将就此不安……”

    元信子哼了声,说道:“下三城属本人管辖,稍后自有公断!而你明道长老职责在外,眼下却有僭越之嫌!”

    魔城一、二、三层的大小事宜,分属元信子管辖。无论他如何行事,都不愿明道在一旁碍手碍脚,却又不便直接驱赶,只得强忍着怒气出言点醒!

    元信子话虽如此,还是禁不住地随着明道看去,两眼微微一缩。

    城墙由一块块数丈的青石垒砌而就,并有禁制加固,坚硬非常。而即便如此,在离地十余丈的城门上方,还是被劈出一道丈余长、尺余深的裂口,分外的触目惊心。而其中犹未散去的煞气,再熟悉不过。林一,你竟敢亲临魔城,真是好胆!

    只不过,若是尊主获悉真相,只怕不以为喜,反倒会勃然大怒。阖城围堵之下,那个抢走血煞珠子的人呢……

    “呵呵!我连日来安排人手,故而有所耽搁。今日本欲出城公干,谁料异变横起。眼下四门紧闭,徒呼奈何!”明道佯作无奈地呵呵一笑,振振有词地接着说道:“彼此同属一门,我又怎好袖手旁观?不若一同找寻贼人的下落,以便让魔城重归秩序……”

    这个明道是趁机添乱,并欲强行插手此事,想得倒美!

    元信子收回眼光,暗哼了声,不假辞色地说道:“贼人入侵一事,暂告段落。本人另有计较,不劳费心……”

    明道转而盯着元信子,带着狐疑的神色,咄咄逼人地问道:“你不会与贼人有旧而有意包庇,这才如此行事荒唐吧……?”不待对方辩驳,其手拈黑须,冲着四方理直气壮地扬声道:“贼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谁敢就此作罢?”众人慑于威势不敢吭声,他又道:“虽说尊主无暇过问下三城的琐事,而他老人家若是知晓有人蓄意欺瞒,定要降罪……”

    “此言差矣……”元信子被逼急了,忙冲着四周的众人摆摆手,猛地转过身来,甚是不快地说道:“城门禁制受损,乃有目共睹!贼人遭致围攻,更有上百同门见证。而在我看来,贼人是凭借神通逃出城外,是身陨道消,还是转而藏匿他处,眼下犹未可知!既然如此,又怎可作罢……?”他话到最后,很是正气凛然地反问了一句,又道:“故而,我早有计较。暂且封城三月,并彻查各处,以免有所疏漏。而我本人,则亲自面见尊主如实禀报!明道长老,你若有所不满,不妨与我一同前往天魔宫……”

    一同前往天魔宫,就是要寻凌道魔尊来主持公道。而有人天眷正浓,随其争风头只能是自讨苦吃!

    元信子的应变是如此之快,且滴水不漏。明道不由得气势一滞,眼珠子转悠了下,应道:“我不过是关心则乱,谁料你早有成算。呵呵……”其尴尬笑了笑,迟疑了下,竟是凌空而起,不忘冠冕堂皇地借口说道:“既然不得出城,且打道回府。诸位好自为之……”他话音未落,人已扬长而去。

    元信子冲着明道远去的背影暗暗啐了一口,而未及稍缓,心头又是一沉。他眼光掠过四周,转而默然忖思。

    众多的魔城修士,已然守在原地等候着吩咐。

    百丈之外的街道上,渐渐围拢起看热闹的人群。人群之中,有两个相貌寻常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位细目黑须,举止飘然而气度沉稳;另一位两眼窄小,神情稍显乖戾。

    这两人在街道上闲逛已久,意外目睹了方才的一切。诧异之余,彼此似有所获。而一时不得出城,唯有安心等待下去。两人换了个眼色,慢慢离开了人群……

    元信子斟酌片刻,冲着魔城的修士命道:“着人巡查四门、搜寻全城,但有所见,即刻禀报。无论贼人是死是活,全不可掉以轻心!”左右齐声应诺,他又安抚道:“有功者,自有赏赐。还望诸位同道勤勉不怠!我这便上报、并恳请玉隆城加派人手……”

    众人领命之后,各自忙碌起来。

    元信子再又看了眼那城门上的裂口,转身匆匆离去。

    看似一波平静,实则动荡才起。诸事全无头绪,城内必有一番混乱。而在场的魔修,多为合体、梵天的境界,加派洞天高手势在必行。林一,你若还在城内,定然在劫难逃。哪怕是掘地三尺,哼……

    ……

    魔城突然封禁,有人出不来,也有人进不去。

    在魔城的百里之外,一个风尘仆仆的老妇人在半空中止住了去势。她撩起一缕凌乱的银发,眼光中带着些许的疲惫与感慨,念叨着:“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今日的中天城为何四门紧闭?来到此处,只为找寻我那苦命的丫头。如今却是这般情形,又该如何是好,着实难为了老身……”

    片刻之后,老妇人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地返身离去。千里之外,有片小小的山谷。她就近在一侧的山顶上落下身形,转而回望,自忖道:此处四通八达,往来众多。且守候几年,说不定能遇上那丫头……

    ……

    地下百丈,密室之中。

    林一盘膝而坐,戒备的神色慢慢轻松下来。

    一连过去了十数日,地面上的石屋并无动静。由此想来,暂时还没人寻到此处。不过,自己连杀数人并大闹魔城,魔城的高手岂会罢休?想必已有人知晓了林某的来历,说不定正在不遗余力地满城搜寻。怎奈不敢散出神识一探详情,眼下只能如此缩头等待下去。

    事已至此,多想无用。不妨借困境修炼一番,是该到了提升修为的时候了。哪怕是行踪败露,也至少了多了几分拼命的本钱。既然免不了砍柴,且磨一磨刀!

    林一有了计较,心思大定。而他并未忙着入定修炼,而是手掌一翻,拿出一个玉匣来。将其打开,一个拳头大小的果子跃入眼前,青泽圆润,灵机四溢……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路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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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条神龙,血战已久,力竭而亡。他的百丈之躯并未崩溃,而是滑落星空,一头扎入一颗偏远星辰上的大海之中。或许,他不甘就此寂灭,以精气化作龙丹,期待着来日的破茧重生。与其一同坠落的,还有一只装着《升龙诀》的乾坤戒子,以及载有《洞真经》秘辛的残缺玉片。

    乾坤戒与玉片被出海之人意外获得,几经辗转,最终落在了海中岛国的城主手中。

    龙丹,则被逃出大夏的一个筑基修士寻获。他知道此物不凡,便将之藏在一个遍布蛇虫的小岛之上。龙丹精气所致,又经千年孕化,长出龙涎草,并结出了龙涎果。

    而以上机缘,皆被林某人撞上……

    密室之中,林一犹然盘膝静坐。其看着玉匣中的青果,嘴角含笑,默默点了点头。少顷,将之收起。随着大袖挥动,面前顿时多了一堆晶光闪烁的神石。而他本想着就此闭关,却又停了下来。

    此处距地面不过百丈,但有意外,于入定之中,怕是来不及应变!

    林一神色一动,蠢蠢的欲念再次幽幽升腾。

    地下深处,乃是魔城的地脉根基所在。灵脉、仙脉啥的,总是少不了。君不见,密室之中,太初之气氤氲浓郁……

    嗯!不劳而获很是诱人。而坐拥宝山,岂可熟视无睹?

    林一眉梢一挑,挥袖收起了地上的晶石,随即身形一沉遁出了密室,从禁制的缝隙之中缓缓下落。百丈之后,去路狭窄起来。他两眼中幻瞳闪烁,神色惕然。

    再往下去,狭窄的缝隙勉强可供一人穿行。稍有不慎,便会触动四周的禁制。愈是如此,愈是让人好胜心起。

    不过,此处可不是争强好胜的地方!而就此放弃,又着实心有不甘……

    林一迟疑了片刻,身形慢慢蜷缩,再又轻轻舒展,已是头下脚上的姿态。他悄悄缓了口气,徐徐往前。其便如一条鱼,静静寻觅、默默独行。此处没有海水,只有无尽的黑暗、遍布的荆棘。而禁制的缝隙,狭窄而又弯弯曲曲。更像是一条荒漠中的小溪,天晓得何时会枯竭、断流……

    半个时辰之后,林一不得不止住了去势,兀自头下脚上,僵住了一般,模样古怪而又狼狈!其前方的缝隙,只有手臂般粗细。而左右的禁制几近贴身,情形凶险。即便他想要原路返回,都极为不易!

    不用多想,一个大活人被生生卡在了地下。若有魔城的修士趁机追来,根本就动弹不得。

    林一嘴角直咧,一脸的没可奈何。

    还当今日的运气不错,谁料一时得意,阴沟里翻了船!而自家好歹是个仙君的高手,尚不至于作茧自缚吧?

    林一心头灵光一闪,《五行正源》与《太素经》中的经文在识海中交替浮现出来:土载万物,五行方始。万般变化,皆在五行之中……变而有形,形而又质………

    这一刻,人的意念境界随着经文的浮现而有了变化,修炼千年之久的玄功在体内运转不息,使得四周百骸乃至全身与天地气机断绝开来,却又混同万物而本我自在。只管随心所欲,尽可衍化神通,变而有形……

    不知不觉着,林一眉心的印记在微微跳动,随即有白光涌出,并迅即笼罩全身。其五尺之躯渐渐变淡、变小,转眼之间短了两尺,却又瞬间恢复原状,并随着印记的金色光芒闪过,转而化作一条三、五尺长的金龙,虽小巧却不失骄狂之势。紧接着再是黑光弥漫,他的身影已然不见,只余下一缕诡异的黑烟在禁制的缝隙间扭曲、变幻。

    修士合体之后,真正告别了凡胎**,整个人便是元神的所在。当修至梵天境界并淬炼仙体之后,元神借助天地而生、依五行而存,原本应该可以随意变化,怎奈不得其法,更不见有人专于此道。今日被逼而豁然开悟,也算意外收获!

    林一没了魔尊与龙尊的分身,却可随意变换修为。这便是三修合体的好处!而他变来变去,还是修为最高的魔修来的自如。当其将整个身影化作一缕魔煞黑烟,禁不住有些小得意。

    此法可行,再不用担心禁制的束缚。但有间隙,来去犹如无人之境!

    人影没了,一缕细长的黑烟继续往前。当其穿过那胳膊粗细的缝隙,所在稍稍开阔,而未过不久,去路又变成了窄窄的一线。逶迤其中,便似在蛇窟中穿行。虽一时无恙,还是令人胆战心惊!

    七拐八弯,又过去了两个半个时辰。禁制的缝隙渐入地下深处,犹然粗细变幻而时断时续的模样。黑烟随其愈扯愈长,几近十余丈。

    林一是不到绝路不回头,见缝插针般地继续往前。半个时辰之后,禁制突然不见了。而其所化的黑烟却是缓缓停滞下来,继而凝聚人形,变回了本来的模样,随即又神色错愕!

    前后用去了三四个时辰,至少深入地下万丈之深。禁制在此处到了头,前方再无阻碍。

    只见二、三十里之外,静静横卧着一块巨大的山石。灵气、仙气、妖气、魔气,以及太初期之气,从中汹涌而出,澎湃劲荡,犹如急流奔浪一般,使人禁不住为之诧然失神!

    毋容置疑,那巨大的山石,集灵脉、仙脉与神脉为一体,乃是整座魔城的地脉根基之所在!

    林一缓了缓神,转而看向左右。

    在那地脉的上下四周,围裹着一座庞**阵。在其密匝的禁制之上,如同蛛网般地裂开了无数细小的缝隙,有浓郁的气机从中溢出、加持,使得整座法阵更为的坚固森严。

    林一长长喘了口气,两眼放光。

    嗯!好地方!

    置身于此,根本无须吐纳,太初之气已是沐浴全身,直叫人心神舒泰而境界自生。倘若就此采掘一番,转眼暴富只等闲……

    不!还是免了。

    林某人不当仙门大盗好多年!再者说了,一旦地脉受损,未必不会惊动魔城的高人。那已非自讨苦吃,而是自寻死路!人贵乎自知,切莫贪念作祟而因小失大。君子爱财,还须取之有道!

    而如此一个禁制封闭的所在,用来闭关修炼再好不过!再一个,躲在此处,形同深入魔城的气海丹田之中,应该不会有人知晓并寻来……

    林一暗暗自得一番,却并未急着往前,而是循着四周查看起来。当他围着山石不紧不慢地绕了一圈,又用去了两三个时辰。其情形便如一头恶狼在面对一块鲜肉,环伺徘徊,只为最后来个狠狠一口。

    山石所在的地脉,足有数千里的方圆。其所笼罩禁制之恢宏浩大,由此可见一斑。

    林一没有发现异常,这才转而奔向地脉。他冲着一处太初之气最为浓郁的地方再又打量一二,随后不忘惕然回顾,远近依然是暗黑寂静,唯有经脉跳动的声响在砰、砰、砰……

    嗯!魔城的诸位同道,莫怪林某人贪小便宜。今儿的运气一般,恰好路过而已……

    林一不再迟疑,闪身遁入地脉其中,直至百里深处才止住身形。

    嚯!浓烈的太初之气,几近叫人窒息!

    林一急忙在一堆晶光闪烁的神石中寻了一处缝隙,召出金剑掘出了三丈之地,而后盘膝坐下,尚不待定定心神,太初之气已如怒涛般的涌来。他撇撇嘴角,自忖没甚不妥,随即双手掐诀、凝神守一。随之刹那,浩荡气机疯狂而至……

    ……

    在中天魔城的数千万里之外有个山谷,名为野山。

    野山谷四面环山,古木参天,泉水淙淙,生机郁郁,所在甚为的幽静宜人。

    此处聚集着数千人众,均同属一个族群,却又上下有别而仙凡各异。在那悬崖峭壁的云雾之间,错落着几排洞府,其中的族中长辈皆为法力通玄者,上天入地而不无所能。谷地的山坳之上,则有房舍田园,乃是族中的凡人或是一些小辈居住的所在。

    虽说野山谷处于中野的腹地,却因重重险峰、大河的阻断,看起来尚算偏僻,颇有几分与世隔绝的情境。而此处距离中天魔城不过数千万里之遥,便成为一些仙道高手的往来落脚之地。

    不过,野山谷并不好客,除非外来者与族老攀上交情,方能于此盘桓几日。若是不然,将视为入侵,必遭阖族的群起攻之!

    于是乎,有人来了便不想走。好吃好喝款待着,又不耽误修炼,且享受着上宾般的礼遇,还时不时可以与族中的俊俏小辈调侃一番,日子过得着实惬意啊!再一个,四周但有风吹草动,皆一清二楚。可谓坐拥山峦美景,静看中野风云,啧啧……奈何那位同伴静不下心来,真是叫人无奈!

    这一日,野山谷的千里外的一道山岗之上,站立着三人。为首者乃是个大胡子壮汉子,有着仙君后期圆满的修为。其对面的不远处,则是一位中年男子与一位年轻的女子。

    中年男子细眉细目,黄面皮,留着短须,身着布衫,修为也不弱,已达仙君中期的境界,只是他举止神态中,少了几分阳刚之气;年轻女子身躯颀长,模样尚算清秀,眉宇间透着勃勃英气,却宛如男子般的健壮,乃是一位仙君后期大成的高手。

    若林一在此,对这三人并不陌生。大胡子壮汉,耳玄;满面风情的男子,玄玉子;孔武有力的女子,龙娇儿……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雄鸡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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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耳玄、玄玉子与龙娇儿,一起有过**秘境中的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彼此间算是有了患难的交情。

    当三人逃脱**秘境,并结伴回转之时,耿直豪爽的耳玄免不了要客套几句。无非是来我野山谷盘桓几日,以便让哥哥略尽地主之谊的话,诸如此类,等等。

    不过,龙娇儿更是痛快,张口便答应了下来。她本就是个四处游历之人,天下尽可去得。

    玄玉子自诩为千荒的名门高徒,面对相邀,很是矜持地谦让一个来回。而他又唯恐好事作罢,急忙跟着两人来到了野山谷。

    耳玄倒也实在,对龙娇儿与玄玉子敬如上宾,一番陪伴之后,便任由两人在野山谷中悠闲度日。

    岁月如梭,转眼便是几年过去。龙娇儿是个好动的性子。她听说中野魔城出了变故,便想着前去凑个热闹。谁料封城三月,令其心愿落空。恰逢近日传闻,魔城开禁了。于是这女子闲不住了,提出告辞。

    耳玄挽留不得,只求龙娇儿带走玄玉子。

    龙娇儿不明究竟,无心多问,径自寻至玄玉子的洞府。而对方正在手把手拉着一个年轻的金丹修士在言传身教,情景旖旎。她不由分说,一把将其拎了出来。

    玄玉子很是不忿,却不敢得罪龙娇儿。而当他来到此处,犹在不停地抱怨道:“女儿男相,举止粗鲁,真是好没道理……”

    龙娇儿与耳玄拱拱手,示意不必相送,转而盯着抱怨之人,已是柳眉含煞,并摇晃着并不大的一双拳头,清脆了哼了声,说道:“莫非牡鸡司晨、雄鸡下蛋才是道理?再敢啰嗦,信不信本姑娘揍人……”她的身材颀长,比起瘦弱的玄玉子还要高出些许,举动之间,很是威势逼人!

    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被一个女人欺负,着实叫人颜面尽失。玄玉子禁不住后退了两步,神色赧然,却梗着脖子争辩道:“天地混元,道皆有道。阴阳尚可逆转,谁说雄鸡不能下蛋……”

    龙娇儿微微一怔,端详着玄玉子,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你今儿倒是阴阳颠倒一回,下个蛋给本姑娘瞧瞧……”

    耳玄在一旁无动于衷,只管手扶着大胡子含笑不语。玄玉子依仗着前辈高人的身份,整日里缠着族中的年轻小辈。若能借着龙娇儿之手送走这位阴阳颠倒的贵客,倒是放下了一桩心事。

    “这……这……”玄玉子吭哧两下,忽而提高嗓门振振有词道:“岂不闻青叶魔尊便是此道高人吗?他非男非女、非阴非阳,有混沌未分之奇、大道归一之妙,洞天修为更臻化境,乃我辈楷模也……”

    龙娇儿没有玄玉子的能说会道,一时不得斥责,转而看向耳玄,惊讶道:“魔城青叶是个阴阳人?”

    “啊呸、呸……”耳玄尚未答话,玄玉子已羞怒交加地连啐两口,叫道:“粗言秽语,不堪入耳……”

    “闭嘴!”龙娇儿不耐烦地两眼一瞪,叱道:“本姑娘实话实话,何来粗言秽语?”

    耳玄见两人闹得不可开交,适时出声道:“有关详情,不甚了了。而据传青叶魔尊,甚是……美貌……”

    闻声,龙娇儿顾不得玄玉子,忍俊不住笑起来:“呵呵!一个汉子要甚美貌,理当威武雄壮才是……”说这话,她不忘双手叉腰,晃着肩膀,意味着男人至少要不输于自己这般模样。

    玄玉子趁机报复道:“哼!你以为人人像你,不男不女,丑陋难耐……”

    这话听着耳熟,怎会落在自己的头上了?龙娇儿诧异道:“本姑娘是个正儿八经的女人……咦?你敢笑我丑陋……”话没说完,她已是双眉剑扬,怒不可遏。

    云想衣裳花想容,是个女人都听不得有人说自己丑陋,更何况是当面嘲笑!

    玄玉子熟知女儿家的心性,狠狠地报了回仇,却也自知惹了麻烦,急忙冲着耳玄拱拱手转身就跑。不待对方发作,他已蹿出去百余丈远。

    龙娇儿怎肯作罢,道了声回见,丢下耳玄便要追去。谁料她尚未动身,随即又驻足观望。

    只见远处的天空之中,突然有两道身影追逐而来,转瞬已到了千丈之外。那逃在前方的一人,是个仙君中期的老者,行迹慌张而狼狈不堪。紧追其后的是个黑脸的年轻人,修为不明,犹自带着恶笑且杀气腾腾!

    玄玉子见机不妙,急忙止住了去势,稍稍迟疑之后,竟是扭头跑了回来。那黑脸的年轻人来意不善,且暂避锋芒。此时宁可得罪龙娇儿,也绝不能招惹无妄之灾。趋利避害,君子所为也!

    不过瞬间,那追逐的两人已到了近前。其中的老者竟是直扑而下,迫不及待地扬声大喊道:“耳玄老友,救我……”

    山岗之上,三人聚在一块。龙娇儿与玄玉子不明所以,循声回首。

    耳玄早已看清的前方的情形,禁不住迎上几步,诧然失声道:“吾礼兄,何故如此……?”

    老者名为吾礼,乃是耳玄相熟的一位道友。对方素来老成持重且从不招惹是非,今日却遭致追杀,着实叫人意外!

    一说一答之际,老者闪身落地,踉跄了几步,已仓惶地躲在了耳玄三人的背后。而那黑脸的年轻人也追到了数百丈,再不近前,而是转而掠起,围着山岗转悠着圈子,兀自嚣张地嘿嘿笑着,犹如在打量着几个笼中的猎物!

    “那人在千万里外剿杀同道,被我无意撞见。而我并未多事,自作回避离去。谁料他随后追来,只要杀人灭口。所幸祖传遁法庇佑,不然难逃性命……”老者急急分说了几句,顾不得缓口气,又匆匆举手恳求道:“慌不择路之下来到此处,还望耳玄老友担当一二,来日必有厚报……”

    “吾礼兄,且稍安勿躁!”耳玄恍然点头,抬手示意了下,转而手扶浓须,冲着那天上飞着的人影,扬声喝道:“在我野山谷外,还容不得他人放肆……”

    龙娇儿跟着听明白了,难以置信地说道:“真是岂有此理!荼毒同道、滥杀无辜者,人人得而诛之!”在其看来,叫作吾礼的老者面向敦厚,应该是个老实人,却因途遇一场纷争而摆脱不及,反倒是横祸上身。还用多想吗,是那黑脸汉子在欺负人了!

    玄玉子好歹在野山谷中盘桓了数年,多少欠下几分人情。见耳玄挺身担当,龙娇儿随声附和,自知不能独善其身。他趁机挺身而出,抬手指着天上的那个黑脸汉子,凛然叱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奉劝这位道友好自为之!”

    凡俗间有句话,叫作人帮理,理帮亲。大义之上,人们还是愿意讲道理的。而亲疏有别的时候,道理便难免随之倾斜。再又说了,是非曲直一目了然。而一方人多势众,背倚野山谷,可谓有恃无恐。眼下此时,正当同仇敌忾!

    不过,那黑脸汉子根本未将下方的四人放在眼里,兀自围着山岗打着盘旋,嘿嘿笑道:“尔等寻死,怪不得旁人……”

    耳玄脸色一沉,便要发作。

    玄玉子不失时机地喝道:“放肆!再不离去,必将自误。莫谓言之不预也!”

    黑脸汉子终于停了下来,在百丈外的山坡上悬空而立,冲着玄玉子笑道:“嘿嘿!一个仙君小辈也敢吓唬老子,莫非是活腻歪了……”笑声未落,其周身的威势沛然而出,凌厉的杀机顿时笼罩四方。

    “你……洞天前辈……”

    玄玉子还想怒叱,顿时瞠目,禁不住吓了一个哆嗦,闪身便躲在了龙娇儿的身后。

    “洞天中期的高人……”

    耳玄神色大变,不敢怠慢,忙上前两步拱手说道:“在下耳玄,乃左近野山谷长老。此前有所冒昧,还请前辈莫怪……”

    黑脸汉子满不在乎地笑道:“不怪、不怪!老子从不与死人计较,嘿嘿……”话没说完,他又冲着远处瞥了眼,不无嚣张地哼道:“哼!还敢抬出一个小小的野山谷来要挟老子,搁在往日,给你一脚踏平了……”

    野山谷人数虽众,修为最高者,不过仙君的后期,根本经受不住一个洞天中期高人的蹂躏!

    耳玄惊愕难耐,忙噤声不语,唯恐得罪高人而招致祸端。而他的胆怯退缩,使得吾礼再无庇护。那老者自知无从幸免,惊慌失措中连连哀叹:“天降横祸,徒呼奈何……徒呼奈何……”

    黑脸汉子才将经历一场大战,又从远处追着吾礼赶到此处,忽见对方有人相助,便带着小心于四下里查看一番。而远近并未高手,不过是几个仙君小辈在虚张声势罢了。当其缓了口气,已是杀心大起,不耐烦地说道:“尔等三人要么杀了那老儿,要么一起受死……”他来到魔城之后,行事极少留下活口。或许是心狠手辣之故,而不想泄露自家的身份方为本意。若是因此惹来妖、魔两家的纷争,怕是大师兄、二师兄不会放过自己。

    耳玄没想到会遇上一位蛮横无理的前辈,且又如此的凶悍霸道。他气急无奈,却又不敢出言顶撞,恨恨一甩袍袖转过身去。

    吾礼连忙后退,惊道:“老友,你我交情匪浅,岂可……”

    耳玄欲说无词,神色变幻,连连摇头。

    不料玄玉子两眼鬼祟,突然闪开几步,还召出飞剑,示意道:“两位道友,不若我三人联手……”

    耳玄两眼发黑,吾礼神色绝望。

    恰于此时,龙娇儿猛地冲着玄玉子挥拳怒叱道:“滚——”

    玄玉子吓得一缩头,转身便躲。

    龙娇儿不再理会玄玉子,而是挽起裙袖、紧着拳头,带着无畏的神色,慢慢迎着那个黑脸汉子走去,啐道:“我呸!本姑娘忍你多时了……”

    从那黑脸汉子现身至今,这女子一直在凝神观望。见对方恃强凌弱并动了杀机,她已是怒火中烧。光天化日之下滥杀同道,还真是不多见。你至少有个缘故吧?没有!无缘无故不说,还要己方四人自相残杀,如此丧心病狂之举,简直令人发指而又忍无可忍!

    此外,在一个洞天中期的高人面前,根本就没有逃生的机会。与其屈膝求饶,不若慨然一战。有进无退,乃龙族天性使然!

    “三个男子,竟要一个女子代为出头,嘿嘿……”

    黑脸汉子见龙娇儿奔着自己走来,还摆出动手的架势,不免有些意外。他笑了笑,不屑地说道:“莫以为你这女子出身龙修我就不杀你,老子最为擅长猎虎擒龙……”

    龙娇儿柳眉含煞,英气勃发,扬声叱道:“生死在于一战,无须卖弄口舌!”

    黑脸汉子的两眼中寒光一闪,身子缓缓腾空。

    便于此刻,两道飞虹从天而降。

    有人沉声喝道:“住手!”

    另一人则是随声骂道:“欺负一个姑娘家,真他娘的真不要脸……”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修为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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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来人是谁?

    当两道飞虹坠地之际,黑脸汉子与龙娇儿等四人皆循声看去。

    紧接着便是“砰砰”两声闷响,在百多丈之外的山坡上现出两个年轻的彪形壮汉。一位裹着灰袍子,络腮胡须,两眼圆睁,神情嚣张;另一位同样是身着灰袍,相貌威武,气势不凡。

    黑脸汉子紧紧盯着来人,有些意外。追至此处,本想灭口来着,谁料人愈来愈多。再要来十个八个,究竟杀是不杀?少顷,他嗤笑一声:“嘿嘿!一个洞天初期的修为、一个仙君后期的境界,不过两个小辈而已,竟敢辱骂老子,真是不知死活……”

    耳玄与吾礼看着那突然现身的两个男子,暗暗心存侥幸。从方才的话语听来,对方有抱打不平之意。而仙道中人,多为明哲保身之辈。接下来的情形又将如何,犹未可知。

    玄玉子悄悄凑了过来。他虽然躲在一旁,却不敢擅自逃离。若是惹怒了那个黑脸汉子,说不定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而眼下突生变数,且拭目以待!

    龙娇儿已是就地止步,神色欣然。危急时刻,有人现身相助。不管最终如何,至少了壮了声威。单单这份情义,已是让人感恩不尽!她眼光落在那两个男子的身上,举手道:“两位……”

    两位不是旁人,虎头、老龙也!

    这兄弟俩逃脱了高深莫测的天宁之后,又是好一阵子狂奔。数月之后,穿过星云,总算是来到了八荒之中野地界。又四下里游荡了半月,获悉中天魔城的所在,两人不再耽搁,风驰电驰般赶了过来。恰逢途中遇上有人打架,岂可错过一场热闹?

    不过,还没赶到地方,老龙已然怒了。一个洞天中期的男人,竟然欺负一个仙君修为的女子。两者强弱之分,犹如云泥之别。一旦动起手来,生死立见啊!尤其那女子身上的气机,竟然相当的熟悉。既然被自己遇上了,绝不能看着她遭殃!

    好兄弟,自有默契。虎头见老龙有心管闲事,巴不得火上浇油。再者说了,那黑脸汉子让人瞧着就不顺眼。他为啥那样黑……

    如此这般,兄弟俩直接冲到当场。稍稍站定,虎头下巴一甩,先是挑衅般地啐了口,接着一挽袖子,冲着远处那汉子吼道:“老子在骂不要脸的东西,关你屁事!”好似觉着气势不够,他胸膛一挺,不无嚣张地又道:“洞天中期又能怎样?我兄弟二人与洞天后期的高人对阵,尚可全身而退。你他娘的又算老几……”

    虎头的这番话倒也没错,至少从魔修长老天宁的手中逃了出来。稍加渲染,说出来就是威风。而有了上回的脱险经历之后,他渐渐有恃无恐。天塌下来,且由有我老龙兄弟扛着。前辈高人又如何?谁怕谁呀!

    狂!狂妄!狂妄透顶了!有生以来,黑脸汉子还是头回见着这么狂妄的人。若说自己横行无忌,而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家伙,简直就是目空一切而无法无天!

    黑脸汉子人在半空,杀意弥漫。而他并未急着动手,只是冲着虎头冷冷一瞥,随即嘴巴一咧,竟是自觉有趣般地“嘿嘿”笑了起来。而对方则是虎视眈眈,毫不示弱。

    莫名其妙之间,在此偶遇的两人成了死对头。

    老龙落地之后,眼光在远处黑脸汉子的身上一掠而过,之后丢下犹在比凶斗狠的虎头,径自奔着前方的山岗走去,并冲着那一直盯着自己的女子说道:“姑娘!我乃老龙,与兄弟虎头恰好途经此处。此间出了何事,能否讲来听听……”他虽莽撞,却还没到不问青红皂白便与人动手的地步。况且那对手极为强大!

    龙娇儿顺手撩起一缕乱发,鬓角竟是渗出晶晶的冷汗。适才与人交手的下场可想而知,却无从回避;生死一战,乃不得已而为之。眼下有人相助,总算是可以缓口气。她见老龙走来,禁不住微微一笑。

    对方身躯健壮,相貌硬朗,修为不凡,一举一动都透着睥睨四方的威势,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汉子!

    龙娇儿双目溢彩,举手答道:“龙兄,小妹龙娇儿……”

    玄玉子忽而从一旁蹿出来,插话道:“呵呵!在下玄玉子,见过老龙前辈!此间详细,倒也简单,这般、这般……”

    耳玄与吾礼见机识趣,忙跟着自报家门。

    龙娇儿话说一半便被打断,索性不再吭声,只顾端详着老龙的一举一动。

    不过短短的几句话,老龙已弄清楚了原委。他没有理会耳玄、吾礼与玄玉子,而是冲着龙娇儿点了点头,随即暗哼了声,转向远处扬声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道友就此罢手……”

    黑脸汉子不屑地笑道:“嘿嘿!我乌二只认拳头,不认人。你龙虎兄弟既然赶趟浑水,便莫怕惹祸上身!”

    老龙神色一凝,反问道:“你待如何?”

    自称乌二的汉子漫不经心地回道:“打得过我,万事皆休。否则,下场自知……”他可是洞天中期的修为,在此处根本没有对手。既然有此一说,摆明是不肯罢休。

    “呦呵!当我兄弟怕你不成?老龙,揍他……”老龙尚未答话,虎头已跳了起来。而叫声未落,一道无形的寒意带着凌厉的杀机骤然而至。他虽胆壮、话粗且猖狂,却还没自大到与洞天高手硬拼的地步。其力有不逮,急忙闪身躲避,而熟悉的笑声已然在身前响起:“嘿嘿!徒有口舌之利,老子先杀了你……”

    虎头不敢大意,“砰、砰”击出两拳,闪身暴退。而彼此强弱悬殊,对方那倾轧的威势根本就难以抵挡。更有森然的杀机如影随形,转瞬之间便要将人吞噬。

    他娘的坏了,这回踢到石头上了,且又臭又硬!

    虎头自知无从幸免,两眼怒睁,心头一寒、随即一横,猛地闷吼一声转身扑去:“老子不死,来日必让你跪地求饶……”他才要拼命,一道烈焰呼啸而来。与其同时,一只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臂膀并用力甩了出去,随之一道雄壮的身影冲向前方。

    “喀——轰——”

    接连巨响声中,烈焰横卷而过,霎时已将笼罩四方的冰寒之气驱逐殆尽。于此瞬间,两股拳风激起的力道狠狠撞在一起,顿时有两道人影倏然分开。

    “扑通”

    是虎头落地的动静。他落在龙娇儿等人的不远处,犹然是不服不忿的模样。

    “蹬、蹬、蹬——砰——”

    是老龙倒飞数十丈之后,再又强行站稳身形的闷响。而其双拳一握,两眼中战意更浓!

    “咦!龙火……”

    是乌二的惊讶声。便在他要一招杀了可恶的虎头之际,老龙突然出手。那烈焰乃是真龙之火,竟使得自己的玄冥煞气顿时崩溃。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不外如是。而短兵交接的力拼之下,对方稍逊一筹却并无大碍。其威势之猛,几近洞天中期的修为……

    与此同时,龙娇儿等人神色各异。

    有人出手,保命有望,吾礼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广结善缘,自有福报。但愿今日逢凶化吉!

    耳玄也是庆幸不已。虽说守在家门口有所依恃,却也顾忌多多。尚不知那虎头、老龙什么来路,缘何如此的急公好义?只怕野山谷并无这个缘分,许是与龙娇儿有关……

    玄玉子弓腰塌背,紧紧守在龙娇儿的不远处。耳玄都能看出的玄机,又怎能瞒得过他的双眼。他带着谄媚的神情抬手一指,很是造作地惊呼道:“龙……龙姐姐!那老龙前辈竟然不输对手,好生威武!”

    一声龙姐姐来得突然、叫得亲热,使得龙娇儿浑身不舒服。而她此时无意计较,只顾盯着那高大的身影而两眼一霎不霎。

    玄玉子趁机凑近龙娇儿,竭力巴结的模样。他好似已然忘了,适才两人还势同水火并差点动起手。由此可见,没脸没皮也是一种修为道行!

    此时,老龙离开原地往前几步,身后留下两个深深的石坑。他旋即踏空而起,缓缓逼向前方,带着骄狂的气势沉声道:“洞天中期,不过如此。你我再战!”

    “嘿嘿……”

    乌二犹然离地十余丈,悬空而立。他的一张黑脸上常常带着笑容,时而狡黠、时而诡诈,时而又是灿烂的模样,叫人极难提防。他两眼寒光闪动,说道:“这位老龙道友,你我修为不比他人,若真大战一场,势必要惊动四方……”其言外之意,适才根本放不开手脚而难以尽兴。

    老龙随声叱道:“哼!你怕了不成……”

    乌二摇摇头,骄横之色溢于言表。暗忖:本人才将提升修为便借口来到中野,境界难免不足。而此前力战一场并连杀数人,颇耗体力。若是不然,又怎会让那叫作吾礼的老儿逃走?

    纵使如此,亦不容有人挑衅!

    乌二接着说道:“千万里之外,有一处寒水谷,所在甚为僻静而少有人迹。你我不妨易地再战,来个痛快,如何……”他话语一转,笑容如旧,却带着隐隐的杀意,又道:“在场者一同前往,敢有一人落下,我来日便寻野山谷的麻烦,嘿嘿!”

    耳玄一直在留意着两人的对话,闻得此言,失声道:“不可……”忽见那个乌二冷冷瞥来,他心头一沉,忙噤声不语,却又冲着一旁的吾礼黯然一叹,神情中不言自喻。对方拿野山谷来要挟,着实令其无奈。

    吾礼善解人意,更明白今日的一切皆由自己而起。生死攸关,他不敢隐瞒,接话说道:“那寒水谷为群峰环绕,有阻挡神识之奇。但有意外,不为人所知。老龙前辈,小心有诈……”

    乌二没了耐心,说道:“我先行一步!尔等好自为之……”他丢下一句话,转身化作一道黑光倏然远去。

    吾礼绝望地向身旁的老友,说道:“好自为之?我等去与不去,皆逃难此劫……”耳玄也明白过来,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犹在彷徨,忽而双双诧然看去。只见老龙与虎头已一前一后拔地而起,龙娇儿紧随其后……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你是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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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龙与虎头,本身就是个浑天不怕的彪悍性子。即便是乌二没有出言邀战,兄弟俩都未必会善罢甘休,更莫说对方还一味的恫吓、要挟,简直是欺人太甚!

    此外,老龙已与乌二较量了一个回合,虽落下风,却还没到不堪的地步。而经此试探之后,他底气大定。

    洞天中期又怎样?不外如此!且抖擞精神,彼此再战三百回!

    更何况遇上一位强大且般配的对手可不容易。管你是上天、还是入地,兄弟俩奉陪到底!

    故而,乌二那边离去,这边的老龙与虎头已是腾空而起。龙娇儿怎肯置身事外,想都不想便追了过去。

    吾礼与耳玄不敢怠慢,也跟了过去。不知战况输赢,实难叫人安心。若是乌二回头寻来,必将迁怒于野山谷。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为今之计,只得跟着走上一趟!

    玄玉子落在后头,磨磨蹭蹭并未随行,便是对“龙姐姐”的离去也是佯作未见,反倒神色窃喜。等到吾礼与耳玄也相继离去,他终于心安理得地松了口气,再不耽搁,转身遁往另一个方向……

    ……

    当玄玉子离去后不久,几道飞虹急坠而下。、

    转眼之间,山岗所在的半空中现出六道人影。其五男一女,均为洞天的高手,却境界不等而神色各异。

    为首乃一红衣女子,容貌俏丽。她嘴角含笑,眼神飞挑,眉目之间透着肆无忌惮的骄狂,于四望之际,惊奇道:“三师兄的法力气机尚存,人却没了影……”

    随后的五位中年男子,一个个面面相觑而神色无奈。

    “师兄定是有意躲避,哼……”女子有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又道:“今日他跑不掉!吉庆,随我追去……”

    有人越众而出,应声道:“天星妖尊,我等外出日久,这般下去,呵呵……”他话说一半,苦笑着摇摇头。自从离开妖荒来到中野之后,再无一刻的消停。如今不仅要应付眼前这个性情多变且蛮不讲理的天星,还要整日随她四下奔波,更要去寻找行迹不定的斗将妖尊,简直让人心力交瘁而无所适从。而这般下去,何时才是尽头?

    被称作天星妖尊的女子根本不予分说,转身疾遁而去,随风丢下一串笑声:“嘿嘿!没人纠缠,本姑娘乐得逍遥。告辞了!”

    吉庆脸色一僵,急忙喊道:“天星妖尊,且等上一等……”话音未落,他人已飞了起来,不忘冲着四位同伴招呼道:“还不追上,更待何时……”

    ……

    在野山谷的千万里之外,另有一处群峰环绕的所在。其四周峰高万仞,云遮雾掩。当间则是一方千里的大湖,水面碧浓如镜而波澜不惊,唯有氤氲不断的寒气在徐徐弥漫。

    耳玄与吾礼赶到此处的时候,龙娇儿已先到了湖水岸边。而湖心处则有三道身影踏水而立,彼此相隔数百丈遥遥对峙。他二人急忙落在龙娇儿的近旁,一同抬眼观望。

    “尔等共有六人,却来了五位,倒也胆气可嘉!”

    乌二的眼光掠过四周,黑脸上透着冷冷的笑意。有心要杀的人,已来到此处。至于那逃走的一位,来日另行计较。他转向前方,轻松又道:“今日若能亲手杀了青龙、白虎,老子定然会名动妖荒,嘿嘿……”

    虎头犹在打量着四处的情形,虎眼急转而神色惕然,猛地抬手指向乌二,大叫道:“娘的,老子认出来了,有玄冥煞气者必是玄武!我呸……”他咬牙切齿般地啐了一口,转向老龙示意道:“此处虽无埋伏,却神识闭塞而占尽了寒水之利。那家伙用心歹毒,只为要将我等斩尽杀绝……”

    老龙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虎头!暂且退避!”

    虎头一怔,随即又大手一挥,说道:“我自去观战!兄弟莫要手下留情,给我揍他娘的……”虎哥难得有听话的时候,这回倒是干脆,转身飞向湖边。他见龙娇儿神色关注,却只盯着一人,禁不住随口问了一句:“姑娘!莫非与我家兄弟早便相识,不然他为何如此帮你……?”

    龙娇儿的两眼中只有湖心的那道人影,漫不经心地摇摇头,随声应道:“我与龙兄并不相识,或因同族之故,抑或是他……”说话之间,她神色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振奋。

    虎头看着有趣,哈哈一乐:“哈哈!姑娘错了,我兄弟与你非亲非故……”而其尚未停转,忽又冲着不远处的龙娇儿瞪大了双眼。虽说境界不足,未必能看透对方的底细,而眼光却在,且听话听音,顿时明白了过来,忍不住便要刨根问底。他恍然道:“你是母的……”

    这话听着刺耳!尤其是从一个陌生男子的口中说出来,简直就是对女子的肆意羞辱!

    龙娇儿猛然转向虎头,已是神色赧然而怒目相向。

    虎头笑脸一僵,急忙躲开了十数丈远,很是不解地哼了一声,暗忖道:非母即公,非雌即雄,非男即女。老子问错了吗?

    龙娇儿无暇多作计较,继续关注着前方的动静。

    此时,宽阔的湖面上只剩下了对峙的两人。

    乌二见老龙要与自己单打独斗,咧嘴又笑了。一行白白牙齿,衬着黑脸颇为醒目。其缓缓落下身形,已是双足踏水,犹然波澜不惊,几如实地一般的平稳。他随意舒展了下双臂,低头打量着身下的云光倒影,不无诚意地自语道:“老龙!你若能在我手下撑得片刻,我便放了你……”

    老龙悄悄缓了口气,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见对方如此一说,他沉声道:“莫说片刻,纵是数个时辰又如何……”而其话才出口,神色微微一变,不及多想,暴退而去。

    与之同时,一声沉闷的轰鸣陡然炸响。四周的湖面随之往下一沉,再又猛然上涨,继而变作狂飙骇浪,铺天盖地般地冲着林一笼罩而去。与此瞬间,乌二双臂挥动,竟在身后扯出了一道千丈的水帘。那原本碧色的湖水忽而闪动黑光,煞气逼人而又诡异非常。而他本人更是不失时机地横飞蹿起,作势要一击必杀!

    老龙未及远去,已被狂涌的湖水与漫天的寒雾所吞没。其被迫稳住身形,张口喷出一道真龙之火。烈焰所致,窘境稍缓。而一双拳影突如其来,随之无边的寒潮带着凌厉的杀机骤然而至,根本叫人无从躲避。他索性不再后退,而是两眼中精光闪动,沉吼一声,挥动双拳奋力连击。一道道虚幻的龙影破空而出,一阵阵风火雷电呼啸而去。

    “轰——”

    不过眨眼之间,双方的攻势撞在一起。轰鸣炸响,龙影崩溃。老龙闷哼一声,猛地倒飞了出去。其人在半空,已是口飙热血而情形狼狈。

    乌二则是得势不饶人。他嘿嘿一笑,两眼中杀意更浓,随后急追不放,再又挥臂扬起铁拳狠狠砸下。刹那之间,那漫天肆虐的千丈寒潮,霍然化作一道巨大的玄冰轰然落下。随之虚空颤抖,气机哀鸣,几如毁天灭地之势而不可逆转!

    “龙兄……”

    “哎呀!前辈危矣……”

    “哼……”

    见此情形,正在湖边观战的三人神情各异。龙娇儿禁不住惊呼了一声,忍不住便要冲过去。而平静的湖面已如翻江倒海一般,狂乱的杀机横卷四方,威势所致,叫人无从面对,又如何靠近半步?她一时无奈,双目骇然!

    吾礼与耳玄目瞪口呆,双双心生绝望。浅而易见,因修为境界所限,老龙还是比乌二稍逊一筹。再加上对方借助地利之便,且心狠手辣。双方的此番相拼,输赢已无悬念!

    虎头则是暗哼了声,双拳紧握,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老龙犹在凌空倒飞。而上有小山般的玄冰,下有趁势逼来的强大的对手,情形狼狈的他仿佛已在劫难逃!

    不过闪念之间,身处绝境中的老龙猛然止住了身形,犹自衣袂乱发飞扬。不及站稳,嘴角还挂着一缕淡金色的血痕,而他原本冷峻的面容忽然变得狰狞起来,骄狂霸道的威势沛然而出,随即竟是悍不畏死般地冲向前方。

    乌二见老龙要拼命,正中下怀。他去势更急,挥拳猛击。一道道黑风煞气凌空横卷,巨大的玄冰呼啸砸下。

    老龙一往无前,几如疯狂。他对近在咫尺的危机浑若未见,昂首便是一声咆哮。

    真龙之火脱口刹那,霍然沸腾,迅即化作一片火海浩荡而去,俨如焚天灭地一般,威势煞是惊人!

    老龙并未作罢,身形左右一晃,竟是瞬间幻化出九道诡异的人影,各自双拳挥动并倏然散开,转而从四面八方扑向乌二。其一个个虚实莫辨,修为强弱迥异。即便如此,九人合力所致,已与真正的洞天中期的高手不相上下。

    眨眼之间,双方的攻势再次撞在一起。

    “喀喇”一声闷响,小山般的玄冰竟然止住了下落之势,并在烈焰的焚烧之中渐渐崩溃。随之刹那,九道凌厉的攻势齐袭而至,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好似天崩地裂一般的大动静。狂飙怒起,人影骤分。老龙身形不过是微微一顿,乌二却是脸色一变,惨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便于此时,一声怒吼响起:“你虎哥来也……”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没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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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乌二以为,此战必胜。

    当师父离开妖荒的时候曾经说过,万众生灵,无不以强者为尊。而战胜所有的对手,则是踏上巅峰的必经之路。他老人家的话有道理!今日不仅要杀了老龙与虎头,还要将今日见到自己行踪的所有人,全部一网打尽!

    不料,事出意外!

    一个洞天初期的对手,竟在瞬间施展出洞天中期的修为,且神龙威势更胜一筹,猝然之间根本叫人防不胜防!

    九道虚幻的人影,便是九位洞天初期的高手。合力之下的悍然一击,如同惊涛骇浪般的凶猛。

    乌二惨哼了一声便倒飞了出去,只觉得气机震荡,四肢百骸疼痛,旋即胸头一堵,嗓子眼一热,淤血几欲夺口而出。而恰于此时,一声“虎哥来也”的吼声在近前炸响,随之一头背生双翼的银色巨虎霍然而至!

    这头可恶的白虎,是要趁机捡便宜!

    乌二尚在颓势之中,难以自持,犹然不甘示弱。其咬牙切齿,两眼怒凸,竭力挥动手臂,霎时扯动一团黑雾笼罩左右。而白虎的一张血盆大口狠狠咬来,“喀哧”一声撕破了护体的玄冥煞气。随之两道粗大的虎爪带着凌厉的寒光呼啸而下,重重击在了后背之上,“砰、砰”的闷响之中,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飙出一口热血,瞬间便如一块石头般被甩上了半天。

    趁你病,要你命!白虎俨然是深得此中精髓,双翼一闪,不失时机地追了过去。

    老龙一招得手,绝不留情。他跟在白虎的身后,再次挥动双拳。而所幻出的九道身影忽而一滞,随即一一崩溃。当其被迫现出本尊,已是脸色苍白而神色虚弱,竟是猛然往前踉跄了几下,转而一头扎向湖面。

    与之同时,白虎追至乌二身后的百丈远处。他咆哮一声,便欲将对手撕成粉碎。

    乌二冲着扑来的白虎狠狠瞪了一眼,再又口喷精血而身形骤变。半空之中,霍然多出一只玄龟的幻影,并有玄蛇盘踞其上。而当他现出真身的刹那间,顿时淹没在一团数十丈的玄冥煞气之中,随即倏然淡去,继而化作一道微弱的黑光直冲天际,眨眼消失不见。

    白虎扑了一个空,微微愣神,才要奋起直追,却又猛然转身,已是变回虎头的模样,惊呼道:“兄弟……”

    老龙尚未坠入湖水之中,已被一个飞奔而至的女子给顺手抄起。他冲着对方淡淡一瞥,随即双目紧闭昏死了过去。其耳畔隐约听着有人在喊——

    “姑娘,还我兄弟……”

    “我就是不给,你能怎样……”

    “两位皆是好意,莫要相争。老龙前辈已耗尽了修为,亟待静养疗伤……”

    ……

    此时的千万里之外,一道黑光去势殆尽,在半空中现出乌二的身影,竟是猛然跌向下方的山谷。“扑通”一声,碎石飞溅,地上已被砸出一个深坑。片刻之后,他极为狼狈地挣扎着从坑中爬了起来,兀自摇晃不定,却是裂开带血的嘴角嘿嘿一乐:“嘿……嘿!那青龙堪称敌手,唯白虎可恶……”

    乌二尚不及缓口气,忽而神色微变。

    十余道人影从天而落,其中为首一面熟之人得意笑道:“乌二!等你多时也……”

    ……

    半个时辰后,在这同一片山谷之中,一个中年人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峭壁下冒了出来。他胆战心惊地打量着四周,不无庆幸地暗忖道:“不管怎样,总算是过一劫……”而其尚未离去,却匆匆忙忙返身潜入地下,抱怨道:“如此隐秘的所在,缘何变得这般热闹……”

    不过瞬间,五男一女出现在山谷的上方。许是有所发现,一行人急追而去。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中年人再次从地下冒了出来。他东张西望,两眼中神色不定,自忖道:“此处已非久留之地……”

    ……

    在野山谷一侧的峰顶之上,相隔错落着几间洞府。此处云雾淡淡,天光高远,不失为闭关疗伤的好地方!

    耳玄在一间洞府门前落下身形,抬脚走了进去。此前,才将送走了吾礼。对方念及今日之恩,免不了一番道谢,更是邀请他这位老友前去百万里外的鸣翠谷盘桓几日。而他心事未了,随意敷衍几句后便彼此作别。

    洞府之中,三人一站一坐一卧,情景有些异常。

    龙娇儿盘膝坐着,怀里依然抱着昏死不醒的老龙。所幸她身躯壮如男子,如此抱着同样壮硕的一人倒也轻松自如。

    虎头则在一旁来回踱步,满脸的焦急,却又极为无奈的模样。他脚下一顿,瞪眼道:“姑娘!你撒不撒手……”

    从寒水谷回来的一路之上,直至此处,龙娇儿便抱着人不撒手。她便像是个护崽子的母老虎,已然是将老龙据为己有。虎头担忧兄弟的安危,急于要一探究竟,却始终不得靠近半步,很是让他无奈。翻脸动手?彼此的修为相差仿佛且颇多顾忌。任其这般下去?自家兄弟被一个女人抢了去,没道理呀!

    “为何撒手?”龙娇儿头也不抬,振振有词道:“我已为龙兄喂下丹药,并以法力助其行功化开药力,你少管闲事……”

    “呦呵……”虎头咄咄逼人地叫了一声,叱问道:“那是我兄弟,你算老几……?”

    龙娇儿一手把着老龙的脉门,一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兀自神色端详而肯定地说道:“我是他同族的妹子!”

    “哈哈!真是笑话……”虎头仰首打了个哈哈,挥手嘲讽道:“老龙的族人只有一个,就是我家的老大。你莫要占我兄弟便宜……”

    龙娇儿眼光一抬,随即又落在怀中之人的脸上,问道:“你家老大又是谁人?不知我可认得……”其举动之间,极为谨慎小心,神色中更是透着难得的暖意,与往日那个彪悍的女子判若两人。

    “我说龙女,你少给我啰嗦……”虎头无意分说,晃动着拳头威吓道:“你且放下老龙,彼此较量一番。老子不介意揍女人,尤其是你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

    龙娇儿根本不为所动,随声说道:“待到来日,本姑娘不妨与你打上一架。而眼下龙兄伤势未愈,恕我分身乏术……”

    虎头一时无计可施,怒道:“何为分身乏术?明明是不肯撒手……哦!虎哥了然……”其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哼了声,话语一转,接着说道:“龙女!你不会是瞧上了我家兄弟,想当婆娘了吧,哈哈……”他忽而又双肩耸动,怪笑道:“我兄弟才不要你这个女人……”

    龙娇儿脸色一红,随声轻叱道:“一派胡言……”

    虎头踱着步子,冲着老龙下巴一甩,煞有其事地说道:“这家伙曾与一个女子抱在一起,双双光着屁股一丝不挂啊!若非被我撞见,天晓得何时才会分开。啧啧!那可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妙龄仙子,比你好看多了……”

    “扑通——”

    虎头话音未落,龙娇儿已如着火般的跳了起来。而这女子一不留神,竟是将老龙给摔在地上。她才要伸手去抓,禁不住稍稍迟疑。而便在此际,对方趁势已将老龙抢了过去。其顿时羞怒交加,挥拳要打。有人急急喊道:“两位切莫动手……”

    耳玄来到洞府内已有片刻,却被争吵的两人熟视无睹而晾在一旁。谁料对方愈演愈烈,竟然到了动手的地步。他知道再也不能沉默下去,急忙出声劝阻。

    龙娇儿胸口起伏,脸色通红,而高高举起的拳头却是悬而未落。

    只见虎头抢过老龙之后,立刻将其倚在洞府墙角盘膝坐好,又守在一旁,并以掌心贴在他的气海之上,一边度入法力,一边带着愧意念叨着:“哎呀!都是虎哥我不好,若是及早阻拦,哪里会有今日的这一遭。女人是祸水,兄弟切记啊……”

    龙娇儿才要为虎头的兄弟情深有所动容,却又被他最后一句话给挑起了怒气,上前叱问:“你方才说的女子是谁,怎会光着……呸!”她话未说完,忍不住啐了一口,猛地跺了下脚,气势汹汹地抬手说道:“虎头,且滚出来,本姑娘饶不了你……”

    老龙性命无碍,只因耗尽了修为才加重了伤势。在静养个一段时日之后,这家伙便可恢复如初!

    虎头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地将老龙安稳妥当,顿时变得不耐烦了,霍然起身道:“我说龙女,莫欺负虎哥没揍过女人。逼急了我……我回头便让我兄弟收拾你……”

    在话语之中提及老龙,很是管用。龙娇儿顿时气焰一滞,而无言以对。

    “两位道友无非是有所惦记,这才关心则乱,却情有可原,何妨各退一步呢?”耳玄总算是有了出声的机会,暗暗松了口气,接着劝说道:“老龙前辈伤势在身,理该静修才是。我等不可多作相扰……”

    虎头深以为然地附和道:“道友所言不差,且去洞外守候!”他冲着龙娇儿瞪了一眼,伸手示意对方一同离去。耳玄见其从善如流,颇为欣慰地点点头,手扶着大胡子,抢先一步走出了洞府。

    龙娇儿不再争辩,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去。虎头神色得意,紧随其后。

    不过,当虎头出了洞府之后,忽而发觉身边少了一人。他猛地回首看去,只见龙娇儿又缩头躲了回去,并在堵着洞口坐了下来,还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为龙兄护法,闲人勿近……”

    虎头这才知道上了当,禁不住暗哼了一声。而他已看出龙娇儿并无恶意,索性不再理会,大步走了出去,自语道:“一个女人都敢欺负老子,没天理了……”

    ……

    ps:这几天接连不断的升学酒让人头晕脑胀,行文中难免有疏漏,随后会改过来,见谅!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一叶浮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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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虎头有些郁闷!

    自从遇到老龙的那一刻起,虎哥就以兄长自居,并帮着他炼化人形,教他一些道上的规矩,又彼此相伴、形影不离地来到了洪荒之中。一路之上,给予兄弟照看与庇护,乃是虎哥的本分!

    而现如今,虎哥变得没用了。每回遭遇意外,都要指望着老龙的挺身而出才能化险为夷。

    这么下去,叫人颜面何存?

    更有甚者,龙娇儿不过是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便不将虎哥放在眼里,还守着老龙的洞府不让自己靠近。何为护法?根本就是春心大发,想找个男人过家家……

    哼!那是老子的兄弟,岂能受他人摆布?

    不过,念在那头母龙并无恶意,暂且只得由着她。而老龙想要完好如初,没个数十、上百年的工夫怕是不成。在此期间,总不能闲着。且待老子提升修为之后,咱再走着瞧!

    虎头冲着耳玄摆摆手,便径自走到了十余丈外的另一间洞府之中。随后他留下一缕神识守在洞外,即刻关门闭户。在妖荒劫掠的十数万神石,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有龙娇儿为老龙护法,虎头又闭门不出,耳玄也跟着轻松了下来。而他身为主人,不便擅自离去,索性在不远处的山崖上盘膝而坐。对方有恩于野山谷,将其接纳至此并悉心守护一番,亦算是应有之义。

    野山谷的峰顶之上,再次回归到了往日的宁静之中。愿此后诸事顺遂……

    ……

    这是一座精玉炼就的石塔。

    塔高几许,无从估量。玄妙几何,也没人知晓。

    不过,仙奴却知道这座石塔很大。它还有一个奇特的名字,九天塔。

    所在的地方,乃是九天塔的最底一层。此处太初之气浓郁,与修为大有裨益。只须安心修炼,修至洞天指日可待。既然彼此相遇有缘,不妨提点一二。且好自为之,莫要辜负了青叶的盛情厚意。那个相貌俊美的男子如是说。

    青叶,乃人名。他为此吟道,一叶浮青,随波飘零;九世混沌,阴阳莫名。他还说,每个人都是一片叶子。有荷破月残,有秋风荻黄,有新春碧翠,有风落逐尘。他,则是一叶浮萍……

    那人将仙奴从天上直接带到这座石塔之中。随后,他嘱咐了几句,便云淡风轻般的飘然而去。

    仙奴从静坐中缓缓睁开双眼,神色中微微讶然。入定醒来之间,倏忽已过三十年。而不知是太初之气太过于浓郁的缘故,还是石塔的玄机所致,自己的修为一直在急剧飙升。好像是每时每刻,都有不同的境界感悟。二十年前已至天仙初期,十年前步入金仙初期,眼下竟然惊人地突破到了仙君中期。照此下去,正如青叶所说,修至洞天指日可待!

    九天塔,真是一个神奇的所在!青叶将这天大的机缘拱手相让,又所欲何为?难道真是因为相遇有缘……

    仙奴的脸上并无修为提升带来的欣喜,沉静如玉的神色一如往日。她明眸闪动,环顾四周。

    这九天塔的最底一层,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笼屉。底部四方,近乎数百丈大小,为白玉铺就而光洁无瑕,有太初之气在氤氲升腾。由此环壁往上百丈直至顶端,渐成浑圆之状,为云雾禁制所笼罩,隐约有日月星辰之光闪烁,煞是玄妙非常。

    在塔壁的四周,有无数个神龛错落有序。玉光莹莹之中,可见有一个个人影端坐……

    仙奴的眼光落在神龛中的人影之上,更是心生疑惑。除了自己之外,此处还有十七位男女修士,虽说境界寻常,却又无一不是相貌俊美的年轻之辈,并各占半数。也就是说,塔内共有九男九女十八人。

    不过,许是机缘难得的缘故,那些陌生的同道均在忙着修炼,彼此间根本不相往来。尤为甚者,还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占据了高处的神龛。只因愈是往上,太初之气愈发汇聚而倍加浓郁。

    此时此刻,在离地七、八十丈的一排神龛之中,便有一男一女各守一方,且不容他人靠近半步。那两人才将踏入洞天境界不久,已是居高临下,令在场的其他同道羡妒不已!

    仙奴收回眼光,再又默默打量着左右。那环塔往上的一处处神龛,各自有丈余大小,并嵌入玉璧数尺,俨如自成天地的浅浅洞窟,用来静坐修炼再好不过。而她却舍弃不用,只在塔内的角落里寻了一块地方寂然独坐。

    机缘来得蹊跷,未必就是好事儿。而石塔无门无窗,禁制森严而浑然一体。纵然想要离开此处,根本就无路可寻。

    犹还记得,那个青叶在离去的时候,曾笑着嘱咐道:禁地所在,擅自出入者,必将追悔莫及……

    仙奴默然片刻,悄然长吁了下。她轻轻挥动云袍的长袖,顺手拈着一缕发梢,神色中稍显落寞而又无奈。是福是祸,难以预料。师父与虎头、老龙又在何方,更是一无所知。既然被困此处,只得随遇而安。至于修为境界的提升,且顺其自然。

    但愿还有重逢那日!师父,可知奴儿想您……

    ……

    仙奴是身在塔中,而不明所在。有人另在他处,却时刻留意着九天塔的风吹草动。

    天魔宫。高耸入云的楼台之中。一个身着玄袍的男子,犹在举首远眺。

    魔城之巅,乃清微城所在。其中的九天塔,为魔城禁地。而有人却行事无忌,公然在其中藏纳了十八位男女。

    青叶师弟,你究竟是何用意?

    据悉,修至罗天境界,难逃九厄之劫。而欲度此劫,非大境界者、大机缘者而不可得。为此,众人无不殚精竭力,却每每功亏一篑而遗憾多多。于是乎,便有了当年《三皇经》的问世。传言有云,但有《三皇经》在手,厄劫降而即过。只可惜此经创下之后,便随着洪荒动荡而不知下落。被逼无奈,妖魔两家另辟蹊径。魔修的血煞之法,便是其一。而妖修之法,却不甚了了。青叶师弟,不知你所选择的,又是哪一条捷径呢?

    片刻之后,玄袍男子这才慢慢转过身来。其原本清朗的面容,此时神色不明。

    这男子便是此间的主人,凌道。他冲着不远处淡淡一瞥,轻声问道:“元信子,可有所获?”

    在不远之外,静静候着一位中年的修士。其双颊枯瘦,神态谦卑,而腰间所悬挂的黑色玉牌,显示着身份的不凡。闻声,他的身子颤抖了下,兀自低着头小心应道:“回禀尊主,在下不敢懈怠,怎奈贼人……贼人至今去向不明!”

    楼台之上,寂静异常。

    元信子顾不得缓口气,忙又接着说道:“那人或是遁出城外,或是潜伏城中。在下再将彻查中天、妙成、无上……”他所管辖的地界,只有以上三城。而纵使掘地三尺,也始终难见贼人的踪影。虽然如此,还得继续找寻下去。不然,其身为长老难辞其咎。

    “如今已过三十年,你还要寻找多久?哼……”

    凌道轻轻哼了声,说道:“元信子,本尊只问一句,那人是不是林一……?”

    元信子的身子又颤抖了下,迟疑道:“十有**……或许……”他眼光一闪,急忙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各种迹象表明那人就是林一,只因在下不得亲眼所见,故才不敢肯定。而他是死是活、是逃遁还是藏匿,还望尊主明察……”

    凌道的脸色有些阴沉,大袖一甩背过身去,淡淡说道:“罢了!即日起,看守城门去吧!”

    元信子不及多想,随声应诺。而不过瞬间,他已是脸色苍白,随即暗叹了一声,恋恋不舍地解下了腰间的令牌放在地上,这才缓缓往后退去。

    楼台之上,只剩下了凌道独自一人。他手扶黑须,神色漠然,而深邃的眼光中隐隐闪过一丝讥诮之意。

    三十年前,有人大闹魔城,却在四门八关封禁之际,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既然逃不脱,又能藏于何处?倘若那人便是林一,既然抢得本尊的血煞,又怎敢贸然现身于此,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

    凌道神色远眺,禁不住暗哼了一声。那人是不是林一,已无关紧要。本尊只想知道,青叶师弟你何故要屡屡暗中作祟?若是不将抢得的血煞归还,你我兄弟只有翻脸成仇……

    ……

    凌道魔尊的心思,常人难以揣度。

    对此,被意外免去了长老之职的元信子在委屈之余,也是觉着糊涂。

    那个林一乃是毁坏秘境、抢夺血煞的罪魁祸首,十恶不赦啊!本以为尊主要为之大动肝火,谁料转眼之间便弃之不理。个中究竟,着实叫人懵懂。而如今倒好,连累自己丢了长老的职位不说,还被责令前去守城门,真是够倒霉的!

    不过,当初便佯作不知林一的存在,终于在三十年后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说不是一种运气呢!只须来日有所功劳,恢复长老之位应该不难。

    天魔宫之外,元信子悄悄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待他收拾一下侥幸的心情,又不无敬畏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才转而奔着下方的远处飞去。

    魔城的七层大赤与八层禹余,彼此相连、相通。其名为两城、两界,实则各占一半。由其间横穿而下,再经龙变、玉隆、无上、妙成,便到了各家修士汇聚的中天城。

    元信子来到了中天城之后,没有直接前往城门履新,而是一个人奔着房舍众多的地方飞去。当其途经一处偏僻的小院,稍稍停顿了下。见院门紧锁,里面还长有树木,他摇了摇头继续前行,在数十丈外的又一处院落的门前止住了脚步。

    守城门的差事虽然地位低下,却胜在悠闲。有此工夫,当年置办的私宅终于有了用处。

    元信子打量着眼前的院落,拈须自得一笑。时过已久,差点忘了地方。自家的私宅,并无树木。尚不知此前的那个小院为谁所有,既为近邻,来日不妨拜访一二……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疗伤止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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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野山谷,峰顶。

    耳玄,还是一个人守候在山崖之上。

    当山风吹来,云雾激荡,那崖顶的老松、崖草也跟着微微摇晃。不消片刻,一切回归到往日的寂静之中。或许,下一刻的风,来势会更加的猛烈。

    不知为何,今日的耳玄忽而有些心神忐忑,却又一时不明所以。他索性不再入定静坐,而是手扶着大胡子居高俯瞰。只见下方的山谷之中,熟悉的树木、草舍、洞窟以及男女老幼的身影皆一目了然,并无异样。而远眺四方,风轻云淡,天光大好……

    耳玄慢慢转向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虎头的洞府自关闭那日起,再没开启过。如今转眼已过三十年,也不知他的境界修为到了何等的地步。与之相隔不远的另外一间洞府,则始终是门户大开。而那个龙娇儿与个凶悍的农家妇人没甚两样,只顾紧紧守着宅院地头,不容他人窥觊半步。

    不过,神识可见,老龙虽在闭目静坐,情形尚可。如今他已吐纳自如,伤势也在缓慢的痊愈之中。

    “不得偷窥!”

    一声凶悍的叱喝声传来,接着又温柔一转,嗔道:“耳玄兄!你吓了人家一跳……”

    耳玄急忙收回神识,尴尬地苦笑了一下。究竟是谁吓人一跳?那个龙娇儿比起男子还要强悍三分,又何曾有过胆小的时候。而她如今却似换了个人,言谈举止也多了几分女儿家的模样。只不过,此番的温情备至,寻常之人还真消受不起……

    数十丈外,龙娇儿正自守在洞府的门前。她喝退了耳玄的神识之后,嗔怒已无,禁不住心满意足地微微一笑。少顷,其伸手整理了下鬓角的秀发,起而转身往里走去。

    洞府之中,老龙犹然闭目端坐而气机深沉。而其吐纳喘息之际,口鼻间竟然发出隐隐的呼噜声。乍然一见,好似酣睡之中。

    龙娇儿径自走到老龙的身旁,大大方方坐下,又理所当然地伸出一只手贴在他的腰间命门之上,这才轻声说道:“时辰已到,小妹这便为你行功……”她一边说着,一边源源不断地将法力由掌心度入对方的体内。

    这女子的举动看似煞有其事,实则对疗伤的法门所知不多。当仅有的几粒丹药用罢过后,却收效甚微。她焦急之下,便以自身的法力相助。如此的关切与赤忱之心,极为难得。而有时候欲速则不达,说不定便帮了倒忙。

    一炷香之后,龙娇儿的额头已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而其依然带着仰慕的神情端详着老龙,好似看不够一般,还想着再支撑片刻。无奈修为有限,只有歇息一晚明日再来。她才要收手,忽而神色一僵。

    一直持续不断的呼噜声,突然间消失了。酣睡已久的老龙,竟在这一刻缓缓睁开了双眼。他默默怔然片刻,这才转首看向龙娇儿,淡淡说道:“姑娘!这些年来,让你受累了……”

    龙娇儿犹然僵住的模样,脸色微微泛红。不过少顷,她着火般地缩回手掌,呐呐然道:“龙……龙兄,你尚未复原,小妹且帮你疗伤……止疼……”其本是个干脆利索的女子,此时竟扭捏起来。欲说还羞的模样,倒也妩媚动人。

    想想也是,孤男寡女同守一室,更有三十年的朝夕与共,再加上每日里的悉心照护,可以说彼此相处无间。尤其是以修为相助的时候,几近于肌肤相亲啊!龙娇儿自认与老龙极为熟稔,俨如家人一般。而当对方真正醒来,并四目相对的刹那,一种难言的陌生轰然袭来,使她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起来。许是男女有别的拘束,抑或是被窥破了情愫的心慌意乱……

    老龙只作随意一瞥,并未留意身旁女子的异样。他自顾长吐一口浊气,转而内视体内的情形。当初来到这间洞府后的不久,便已苏醒过来。怎奈那时的伤势太重且又耗尽了修为,只得再次陷入沉睡之中。

    谁料转眼已过三十年,直至近日,伤势才得已痊愈。而修为的进境,却依然缓慢。究其缘由,倒是与身旁这个好心的女子有关!

    老龙乃是天生神兽,只要不是魂飞魄散,哪怕伤势再重,睡上个数十、上百年也会慢慢的自行痊愈。若有虎头在一旁守护,再掏出数千神石相助,必然事半功倍。而如今却要日日遭受龙娇儿的法力相扰,使得气机排斥而不得自如,反倒令他伤势的痊愈与修为的进境变得缓慢下来。只因两人同为龙体,却血脉、修为迥异。而那女子并不自知,且将一腔心思尽数倾注……

    老龙收敛心绪,又是一阵侥幸与无奈。

    侥幸的是,在与乌二对阵的危急关头,突然想到了妖皇的《九转天罗》之法。虽有所懵懂,却从此法中领悟到了分身的玄妙。而正是凭借着当时的灵机一动,终于击败了那个狡诈歹毒的强大对手。而令人无奈的是,经此一战,耗尽了修为。如今的法力已不足从前的一成,若是再逢意外,根本就没有自保之力。

    老龙想到此处,颇为郁闷地摇了摇头,说道:“姑娘!你且自便,顺道唤我兄弟进来……”

    龙娇儿坐着没动,面颊上的绯红已渐渐消褪。

    老龙见无人应声,转首看去。只想在闭关之前与虎头交代一声,有何不妥?

    龙娇儿忽而说道:“你……你要赶我离去……”

    老龙犹然不解,耐着性子说道:“我要闭关而已,你也该早作歇息……”

    “啊!气死我了……”龙娇儿猛地跳起来,脸色已是煞白。她胸口起伏,怒声叱道:“我夜以继日守护三十年,尚不及你一个兄弟?你不过伤势初愈,转眼便要逐我而去。女人在你眼里,何以如此轻贱……”

    老龙神情错愕,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龙娇儿。而对方咄咄逼人的架势,竟让他禁不住要低头躲避。疯狂的女人,真可怕!

    龙娇儿怒火更盛,继续喝道:“你手足情深,我又岂是虚情假意?莫非忘了我为你疗伤止疼,信不信我陪你同死共生?还不回我话来……”在其看来,三十年的朝夕守候足以明志。此番情深意切,天地可鉴!而你龙兄初始并未拒绝,眼下却要不认账。当本姑娘好欺负是不是?天下的好男人死绝了吗?意外遇上一位,却是个薄情寡义的家伙。羞愤之下,她真的已忍无可忍!

    老龙犹自诧然不已,轻轻皱起了眉头。

    当初出手相救,只因这个女子的身上有自己所熟悉的气息。而她的率直敢当,更是令人倍添好感。纵然如此,也不能强人所难啊?要一个女人来疗伤止疼,那还是男人吗?

    老龙有些头晕目眩,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一笔三十年的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不肯多想,暗吁了下,盯着面前的空地,沉声说道:“我老龙只认兄弟……”

    “你……”龙娇儿双目圆睁,猛地挥起了拳头。而老龙端坐如旧,石头一般的冷硬。她银牙紧咬,狠狠一跺足,扭身冲向洞外,已是两眼噙泪……

    老龙的身子在不易察觉中抖动了下,慢慢转首望去而心绪莫名。

    恰于此时,洞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老龙神色一变,霍然起身。怎奈闭关三十年,伤势初愈却气息不畅,使他禁不住踉跄了一步。而其不敢怠慢,大步蹿出了洞府,又是一阵瞠目诧然。

    洞府的门前,龙娇儿无助地躺在血泊之中。她适才还朝气勃勃,眼下却是虚弱不堪而生机无多。尤其她洞开的胸口,犹在汩汩涌血,触目惊心……

    不远处的崖石之上,还躺着一人。那是被禁制捆缚的耳玄。他似有震怒,却又绝望不已……

    在洞府的百丈之外,横空立着一排修士,足有十余人之多,无一不是洞天的高手。尤其是为首的一个粗壮汉子,竟有着洞天中期大成的境界。他手里还虚抓着一位老者,看着并不陌生。鸣翠谷的吾礼……

    “龙兄……”

    一方峰顶,已被狂虐的杀机所笼罩。凌乱而又强大的威势倾轧而至,令人窒息难耐。老龙才将看清四周的情形,顿时如坠冰窟。对方来意不善,今日怕是在劫难逃。而当一声虚弱的呼唤传来,他心头一紧。只见龙娇儿试图抬起头来,却又重重落在血泊之中。而其两眼一霎不霎,神色中犹在召唤……

    老龙的心头犹如响起一阵擂鼓,顿时嘣嘣作响。他顾不得四周的危情,身形一闪便到了龙娇儿的近前,伸手便要将其搀扶起来。

    龙娇儿已是难以动弹,却竭尽所力伸出一只手,紧紧抓着老龙的臂膀,急急说道:“有人强闯洞府,我没拦住,龙兄莫怪……”她的眼角犹自带着点点泪痕,神色中愧意甚浓。此前那个疯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三十年如一日的痴情人,在缱绻难离!

    老龙慢慢跪了下来,心乱如絮。他看着眼前凄惨的女子,一时欲说无言,反手将其脉门抓住,只想以法力修为相助。而其随即又恨恨哼了一声。自身修为难济。对方却已脏腑尽毁,生机渐去……

    便于此时,有人笑道:“呵呵!老龙已然现身,还少一个虎头……”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神兽齐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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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放肆的笑声传来,老龙未予理会。他兀自低头端详,神色微微变幻,轻轻说道:“妹子,你……何至于如此……”

    龙娇儿躺在血泊中,抓着老龙臂膀的左手在微微颤抖,却愈来愈紧,唯恐稍稍放松便就此失去。她喘息着答道:“我傻、我蠢……我……我死而无悔……”其倔强的神色中,透着决然,而明亮的双眸中,又微微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

    何至于如此?说的也是。两个人,不过是萍水相逢,又何必以死相许呢?

    不过,龙兄你可曾知晓,正是那日你救下了必死无疑的龙娇儿,才换来了三十年厮守的缘分。我时时刻刻都将你看在眼里、装在心里,你却今日才知道我的存在。我自痴情不改,死而无悔。能换来你的一声妹子,足矣!

    人海茫茫,遇见你,不容易……

    与之同时,“砰”的一声禁制开启的动静传来,紧接着有人怒吼:“老子在此……”

    老龙循声看去,神色又是一变。

    百丈之外的一间洞府门前,突然蹿出来虎头的身影。而其尚未站定,却张口喷出一口热血,上下的气势顿时变得狂躁、凌乱,俨然便是法力反噬之兆。他却顾不得缓口气,咬紧牙关直奔老龙与龙娇儿冲了过来,急道:“兄弟莫慌……”

    老龙没慌,只是心头有些隐隐作痛。浅而易见,虎头恰逢修为提升的紧要关口而被逼出关,以至于法力反噬,分明已受创不轻。此时的他不仅没了从前的修为,反倒境界大跌,只在苦苦支撑。唉!今儿还真是祸不单行……

    见此情形,半空中的粗壮汉子笑道:“哈哈!今日大功告成……”他随手扔下手中的吾礼,与另外一人扑向峰顶。余下的十数人则守在四方,形同天罗地网。

    虎头尚未冲到老龙的近前,一道强劲的法力倏然袭来。其才要躲避,力有不及,旋即四肢束缚而凌空倒起,瞬间已被人生擒活捉。而他不肯屈服,想要怒骂,奈何禁制所困,干张嘴出不了声,情形极为狼狈。

    劫难突降,异变横起,一切都令人猝不及防!

    老龙急忙一把抱起地上的龙娇儿,闪身便要蹿起。一道光芒轰然而至,凌厉、无情,且势不可挡。“砰——”的一声闷响中,他猛地倒飞出去。而其怀中的人儿却脱手而出,瞬间已四分五裂,转而化作一蓬血雨坠落山崖……

    老龙狠狠砸在峰顶的岩壁之上,并深陷半尺。他顾不得衣衫破碎、伤势惨重,犹然空张着双手而目瞪口呆。指尖余温尚存,话语声犹在耳畔,人儿却已不见了,甚至于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模样!

    一道法力捆住了老龙,并将其抓起。他依然无动于衷,只是冲着那血雨归处投以深深一瞥……

    不过片刻,十余位修士带着老龙与虎头扬长而去。峰顶之上,只剩下耳玄与吾礼。两位老者依然是动弹不得,唯有四目相视而惶惶难安。

    三日过后,禁制缓解。耳玄与吾礼这才得以挣脱,各自从地上爬起来,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道友!你……你害苦了我……”

    “老友啊!事关族人性命,我也是被逼无奈。这厢给你赔罪了……”

    “唉!大祸既成,赔罪又有何用?吾礼道友,那些高人怎会寻至鸣翠谷,又转而来到野山谷,还请如实道来。不然,你我的交情就此断绝……”

    “我也无从知晓啊……老友莫要动怒,或许与那乌二有关……”

    ……

    虎头被禁锢了修为,封闭了视听。虽然如此,他还是有所猜测。

    数个时辰的飞行,表明路途遥远。去势往下,应该是到了地方。紧接着四周阴寒逼人,又是什么所在?哎呀,管他去了何处,只要老子死不了,自有分晓的时候!

    不过,今儿真是倒霉!

    虎哥可是有着先祖传承的人,只因懈怠,才使得境界迟迟止步不前。如今有了神石的相助,再下一番苦功,成为洞天高手并非难事。故而,他在十年前便已突破了仙君的桎梏,犹不自足,只想着早日追上老龙。谁料紧要关头,洞外突生状况。那群突如其来的修士,二话不说便出手伤人。转眼之间,耳玄被擒,龙娇儿惨遭重创而奄奄一息,老龙的洞府无人可守……

    他娘的,难得闭一次关,就这么被生生打断。可总不能看着老龙遭殃吧?尤为甚者,那群家伙竟然是冲着虎哥而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生死当前,老子从来就不是个胆怯畏缩之人!

    只可惜了龙娇儿!那女子虽然长得不好看,却为人实在。即便凶点,又怕啥呢?她无论是居家过日子、生崽,还是帮着打架,都是一把好手,却这么没了,令人不胜唏嘘啊!

    虎哥以后绝不敢沾惹女人。看看老龙当时的模样就知道了,都跟着变傻了……

    “砰、砰——”

    虎头尚自胡思乱想,忽然被人抛了出去,身不由己,猛地砸在一根坚硬的柱子上。而其尚未回过神来,肩胛与大腿根处突然有利物穿过,并迅即盘绕全身,再又倏然收紧。撕裂的巨痛叫人难以忍受,他禁不住惨哼了一声。随之刹那,神识、目力堪堪可用。淡淡的萤石光芒之下,四周的情形一一呈现出来。

    这是一个山洞,有着百丈大小,四下里禁制遍布而阴寒逼人。在山洞的当央,相隔十余丈远环绕着三根石柱,不,加上自己身后的应该是四根。每一根石柱上,都捆缚着一人。老龙未能幸免,同样是被一根拇指粗细的玄金铁链贯穿了大腿与肩胛。而他哼也不哼,神色深沉……

    当虎头的眼光落在另外两根石柱之上,禁不住微微错愕。那个遭难的黑脸汉子,不是该死的乌二又是谁?他虽披头散发而情形狼狈,却面带冷笑而神情张狂。与其相邻的石柱上,竟然捆缚着一个妙龄的红衣女子,铁链穿身之下更显凄惨。不过那女子神色愤怒,犹然紧咬嘴唇而低头不语……

    “嘿嘿!异*地重逢,同是这般情形,可有意外?且罢!往日的旧恨,一笔勾销。从今往后,彼此同病相怜……”

    乌二在幸灾乐祸。而其话没说完,被人打断道:“哼!你斗将遭此下场,不也是大呼意外吗?”他顿时脸色一寒,随声叱问:“你早已获悉我与师妹的身份,岂敢如此放肆……”

    “师兄!你我身陨道消之后,没人知晓此间的原委,他又怕你何来?”红衣女子忽而出声提醒了一句,随即又抬眼怒视,咬牙切齿地说道:“想要杀我兄妹二人,尽管动手。但若一口气在,誓不罢休……哦……”许是牵动了创伤,她虚弱地呻吟一声,转而疲惫无力地垂下头去,悔恨之意溢于言表。

    “呵呵!想死还不容易,来日自有人成全于你……”

    虎头循声看去,心生疑惑。

    乌二,只是一个化名。那家伙的真名叫作斗将,与红衣女子是对师兄妹。本以为他是今日的罪魁祸首,谁料仇家另有其人。

    在山洞的另一侧,有个不大的洞口,应该是来往出入的唯一所在。洞口前,站着三位中年男子。其中那个粗壮的汉子慢慢走向四根石柱中间,转身冲着虎头与老龙说道:“你二人若想活命,不妨回我话来……”

    老龙没有应声,只是冷冷打量着那个中年汉子。

    虎头却是两眼一瞪,禁不住破口大骂:“竟敢暗算老子,你他娘的是谁?哎呀……”其怒不可遏,禁不住奋力挣扎。而玄金铁链暗含禁制,不仅坚固异常,还如同桎梏般锁住了修为,根本不容挣脱,稍有动作便撕扯血肉、筋骨,剧烈的疼痛令人不堪忍受。他惨呼一声,只得强忍怒火。

    中年汉子对此情形早有所料,不以为然地呵呵一笑:“呵呵!莫管我是谁,我且问你……”他缓了一下,带着得意的神情背起了双手,接着说道:“你二人来自何方,是否认得林一?”

    “林一……”

    虎头猛然一愣,禁不住跟着念叨了一句。

    那个家伙将自己兄弟俩抓到此处,却不肯透露身份,摆明了是一场阴谋诡计。而他所提之人,正是老大。老大出了何事?

    虎头才想看向老龙,随即眼光一闪,极为嚣张地冲着对方反问道:“林一是谁?他管得了我兄弟的天生地养,真是笑话……”

    中年汉子神色一凝,将虎头上下端详。对方怒目相视,很是粗蛮憨傻的架势。他手抚胡须,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竟是不再质问,而是转身走向来时的洞口,意味深长地笑道:“神兽齐聚,千古难得一见,呵呵!”

    虎头冲着那中年汉子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转而与老龙的眼光一碰,各自神色不定而又心绪莫名。

    斗将是玄武不假,而他竟然有位身为朱雀的师妹。如此一对师兄妹,是何来历?还有那个中年汉子所说的神兽齐聚,又是何意?

    中年汉子走到了洞口前,不忘回首一瞥,犹然掩饰不住神色中的得意。少顷,他呵呵一笑,转身大步离去。而才将穿过狭长的洞口,便有人急急迎了上来。他双手一挥,已封禁了来路,阻拦道:“此乃九幽禁地,外人不得入内……”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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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囚禁虎头等人的山洞,名为九幽禁地。与之相连的,乃是一条宽阔的通道。有十七、八位修士正守在此处,并隐隐各成阵势。

    急于闯入禁地的,是三个中年的修士。当间的为首者,相貌寻常,面带笑容,眼光中透着精明;左右两位,一个气度沉稳,一个神色乖戾。这三人境界不俗,均有着洞天初期的修为。在其身后的不远处,还站着两位须发灰白的老者,各自气机沉凝而缄默少言,俨然一对洞天中期的高手。几丈之外,另有十余位修士守候四周,一个个虎视眈眈而神色不善。

    去路被阻,为首的中年修士举手笑道:“呵呵!我等只想见那龙虎兄弟一面,问几句话而已……”

    中年汉子摇头拒绝道:“我已然查明,龙虎兄弟与林一无关。诸位不必多此一举……”

    中年修士见心愿落空,稍显不快,却依然带着笑容恳求道:“若非我等多方查探并暗中予以协助,道友岂能轻易得手?不妨通融一二,莫要伤了和气……”

    “伤了和气?”

    中年汉子抬手抹了把络腮胡子,盛气凌人地呵呵一笑,反问道:“伤了谁家的和气?尚不知道友师出何门,来自何方,可否如实相告……”

    闻得此言,中年修士的神色一沉。此前两家有过约定,一旦事成,各取所求。为此,自己与师弟,还有两位长老,这才倾力以赴,只为有所收获。谁料大功告成之日,对方竟然翻脸不提旧账,分明是仗势欺人!他暗吐一口闷气,环顾左右,冲着将要发作的两位师弟摇了摇头,转而强笑了一声,说道:“呵呵!我早已言明,我五人来自千荒的小门小户,实不足道哉。而道友盘踞魔城已久,横行一方,想必是大有来头啊……”

    中年汉子的眼光掠过对方五人,冲着在场的同伴诡异一笑,转而随声应道:“哈哈!我等意气相投才聚而为众,人称魔城一霸是也!”四周随之响起一片附和的笑声,一个个神秘莫测的样子。

    两家联手有段时日,却对各自的来历讳莫如深。眼下此时,彼此依然是不肯吐露半句口风。浅而易见,还是戒备心重而顾忌多多。

    不过,所谓的魔城一霸,无非是故作玄虚而已。

    中年修士见事不可为,稍加斟酌,佯作随意地接着又问:“诸位如何处置那青龙白虎?是杀了以绝后患,还是另有计较……”

    中年汉子避而不答,敷衍道:“如何处置,稍后再议。此间不宜久留,请……”他抬手虚请,摆明了要送客。其同伴闪向两旁,让出背后的通道。那是一条黑黝黝的洞口,阴森中透着几分诡异。

    白白忙活一场,到头来一无所获。中年修士知道多说无益,禁不住暗哼了一声。而他无奈之余,只得冲着身后的四人示意了下,转而奔着来路走去。

    中人汉子大手一挥,众人紧随其后……

    ……

    那中年汉子带着两人离开之后,山洞内只剩下了冰冷的石柱与四人相伴。除此之外,还有那淡淡的萤石光芒,以及无所不在的潮湿与阴冷。

    当彻骨的寒意从地下、从四面八方不断逼来,使得伤势在身、而又没有修为护体的四人苦不堪言。

    红衣女子的身子略显瘦小。正是因为女子的缘故,玄金铁链避开了她的双腿,却还是无情地穿过了肩胛。创口的血迹,早已浸透了衣衫,并慢慢结成了淡金色的血痂,使其火红的长裙更添几分惊艳的色彩。而这女子原本应该是羸弱无助的凄楚模样,此时却抬起头来,恨恨地盯着对面的老龙。其一双好看的明眸中,竟闪烁着杀机、羞愤,还有莫名的悔恨之意。

    乌二,也就是斗将。其一张黑脸上,依然带着满不在乎的淡淡笑容,而两眼深处却散发着幽幽的寒光,形同一头囚笼困兽,随时都将咆哮而起。此时的他,默默冲着身前的空地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龙虽被捆缚而动弹不得,却身躯笔直,仿若与石柱融为一体,威严的气势一如从前。只是他深沉的神色中,似有怅然。

    虎头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四下张望。

    这回真的在劫难逃了,啊呸!

    虎头啐了一口,眼光在相隔不远的两人身上转悠着。在此处遇上斗将,已叫人颇为意外。而再次见到红衣女子,更是匪夷所思。那女子名叫天星,曾与老龙在地下的洞穴中大战一场,乃是一位来自妖荒的高手,怎会也被人擒住并遭此虐待?

    之前无暇多顾,眼下不妨算算旧账。

    虎头怒火渐起,扬声叱道:“黑脸的家伙,是不是你勾结他人算计我兄弟?”

    斗将眼光一抬,漫不经心地答道:“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

    虎头喘了口粗气,神色有些狰狞,点头说道:“他娘的,果然是你小子在暗中使坏。这回仇大了,老子绝不会饶了你!”

    “凭你的修为……哼!”斗将不屑地哼了声,冷笑道:“莫说能否活着离开此地,即便有脱险那日,你也不是老子的对手……”

    被人提及修为,虎头顿时气短。拳头不够硬,说得再多也是无用。

    “虎头或有不济,老龙尚在……”便于此际,老龙忽而出声说道:“你阴险歹毒,滥杀无辜,最终害人害己。眼下身陷绝境,犹然不肯悔悟。但有来日,我老龙必杀你!”

    斗将冲着老龙斜睨一眼,心头有些添堵。

    那家伙虽然修为尚差一筹,却不失为一个真正的对手。只可惜与其较量的时候,因不慎而惜败,并由此为人所趁而失手遭擒。如今彼此境遇相同,已是自顾不暇,而他还想着要杀了自己?

    “嘿嘿……”斗将不以为然地咧嘴一笑,说道:“这世上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但有来日,我必当奉陪到底!”他话语一顿,似真似假地又道:“老龙!我倒佩服你是条汉子,不似那个本事不济,还满口胡吹大气的家伙,着实令人厌恶!”

    虎头正自恨恨不已,忽而遭到了藐视与挑衅,勃然怒道:“黑脸贼!你且好好活着,老子与你必有一战……”

    “且罢,来日再行计较……”老龙出声打断虎头,转而问道:“斗将,你与适才那伙人的是非恩怨,与我兄弟二人全无干系,为何要殃及无辜……”据此前所见,那一群洞天高手应该与斗将彼此认识。而对方先后寻至鸣翠谷、野山谷,摆明了是冲着自己兄弟俩而来。其中的缘由,着实叫人疑惑不解。

    “嘿嘿!人都是死前糊涂,死后明白,又何必多此一问……”斗将笑脸如旧,根本不想道出实情。而有人忍不住了,娇声叱道:“没羞没臊之辈,还敢妄称无辜?”

    虎头循声看去,不由得怒气一缓。暗忖道:老龙所遇的女子,均为凶悍野蛮之辈。如今同处一室,怕是再不清净……

    老龙没有吭声,怔了一怔,竟是缓缓低下头去。自从看着那蓬血雨坠落山崖之后,他不愿再面对任何一个女子。

    “你二人擅闯我妖荒禁地,夺我师尊传承,又打伤我师兄并使他失手遭擒,再又连累本姑娘陷入暗算,以至于随行者死伤殆尽,诸如此般皆为不赦之罪,何来无辜之说……”天星好似积怨已久,终于等到了爆发的时候,话语连珠箭一般喷出:“我师兄被擒之后,被人问及伤他的仇家,他自然无须隐瞒。而对方则追问青龙白虎的下落,并许诺暂且留我兄妹二人性命。有此报仇良机,没谁会甘心错过。怎奈你二人下落不明,只叹时运不济,哼……”她哼了一声,带着庆幸的神情又道:“好在那伙人神通广大,最终还是将你两个家伙一网打尽……”

    斗将不待天星将话说完,无奈地劝阻道:“师妹!事已至此,又何必与他二人啰嗦!”

    老龙微微皱眉,依旧是默不作声。那伙人寻至鸣翠谷、野山谷,并非斗将之故?

    “呦呵!还一网打尽?笑话……”虎头管不得许多,趁机大声嚷道:“除了拉人垫背,落井下石,你二人还有何本事?如今落得个同样的下场,真他娘的报应不爽,吼吼!”

    天星火气正盛,转向虎头叱道:“可恶的家伙,本姑娘一脚踢死你!”

    虎头一昂脑袋,反唇相讥道:“哼哼,老子不打光屁股女人,你有本事尽管过来……”俗语有云,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而他是成心找茬,只管说个痛快。

    老龙忖思之际,忽觉听话刺耳,禁不住抬头瞪了一眼。自己曾与天星在地下赤身相搏,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虎头身为当时唯一的见证者,总是对此津津乐道,不是叫人难堪吗?而那家伙犹在哼哼不已,模样可憎。

    天星已是满脸血红,两眼怒视,疯了一般……

    斗将无意口舌之争,却有些好奇。那对龙虎兄弟虽然冒犯了师门,尚不至于让师妹如此的动怒。其间出了何事?

    彼此成仇的四个人,被意外囚禁一处,注定要争吵不断。在其不可开交之际,偌大的山洞忽而微微一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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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万里行,寂寞看苍穹;
杯酒千秋去,天外无仙踪无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