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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门徒全文阅读

作者:寂寞读南华     圣人门徒txt下载     圣人门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圣人门徒全文阅读

第一章 光怪陆离的世界

    苍穹大陆,大周,楚国,武陵城。

    阳光和煦,春光烂漫,山坡上绿色的草甸子上野花恣意盛开,一派生机盎然。

    唐雨目光呆滞,精神恍惚,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城市。

    眼前的这座城市非常的美丽,城市成长条形布局,一条蜿蜒曲折的大河将城市分成两半。

    河水碧绿,两岸是盛开的如火的江花,大河之上百舸争流,这些船都没有帆,也没有高耸的烟囱,它们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航行速度非常的快。

    大河两边,是宽阔的城市街道。

    街道之上,人流密集,所有人都穿着很怪的衣服,似是古装,引人注目的是穿梭在人流之中的那些五颜六色的轿子,这些轿子没有轿夫,速度很快,灵活轻巧,远远看过去像磁悬浮列车一样,似乎是离了地面大约数寸的距离,是在“飞”。

    更让唐雨吃惊的是,天空之中,偶尔竟然还能看到像热气球一样的飞行物,速度却是不亚于地球世界的飞机,而那像热气球一样的舱内,坐着的竟然全是人。

    这些人的模样也是千奇百怪。

    除了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东方面孔外,还能看到黄头发,蓝眼睛,白皮肤的洋鬼子。

    还有,看城市的建筑,有古香古色、重檐翘角、斗拱飞檐的东方格局的建筑,也有砖石结构,造型洋气的西方风情的小洋楼。

    最引人注目的是城市中还有一座高耸圆顶结构的白色教堂,教堂占地面积很大,俨然是这座城市的地标之一。

    “已经三天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雨今年十六岁,刚刚初中毕业,因为没能考上重点高中,心情郁闷,偷偷的喝了酒,借酒浇愁,酩酊大醉,然后一醒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刚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身体很虚弱,周围围着很多穿着奇装异服的人。

    那时候,他脑袋迷迷糊糊,只当自己还是在做梦。

    可是后来,他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他终于发现,自己眼前的世界是真的变了。

    这个地方不像地球任何一个古朝代,这里有身着古装长袍,手拿折扇头戴方巾,开口便是之呼也者的儒生。也有一袭欧洲中世纪打扮,金发碧眼,一嘴咕哩呱啦外文的洋人。

    这里有像故宫一样,重檐翘角的华丽肃穆的古建筑,也有西方式的圆顶教堂。

    还有那些完全违背基本物理规矩运动的轿子,轮船,像热气球模样的飞船,反正就是光怪陆离,让唐雨完全摸不到头脑。

    面对这个情况,他难以承受,这几天他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他的性格比较内向,平常在学校也是很低调的那类学生,因为家庭条件不是太好,隐隐还略有些自卑。

    在学习方面,他疯狂的迷恋数学,在班上的同学都还在为教科书上难题抓腮挠耳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自学数论、逻辑学这些高深的数学理论了。

    当然,这点并不为太多人所知,毕竟,他除了数学之外,其它的科目成绩都很一般。平常言语又极少,看上去还有些傻呆傻呆的,更让他不显山露水,即使获得过全国数学奥林匹克金奖,也并没有让其成为学校所谓的风云人物。

    唐雨也很享受这样的状态,他就喜欢专注投入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并且乐此不疲。

    可是现在……

    “公子,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回家吧?”唐雨身后,一青袍老者凑过来,十分和蔼的道。

    唐雨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这青袍老者名叫苏庸,年龄约莫五十多岁,他是唐雨的仆人兼管家还兼保镖。

    苏庸是个古怪的人,和唐雨在一起,他慈祥得像他的母亲,整天唠唠叨叨的,对唐雨的关心可以说无微不至,每天都陪唐雨说很多话。当然,基本都是他在说,唐雨绝少开口,甚至大部分时候,他都没有去听。

    可是苏庸对唐雨之外的任何人,却非常的冷漠,甚至很警惕,让人难以靠近。

    苏庸这几天不厌其烦的唠叨,也让唐雨粗略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名字还是叫唐雨,原来是出自北方的某书香门第,父母刚刚过世,是苏庸带着他来到了武陵城,目前寄居在武陵望族周家。

    周家是武陵四大行商之一,在武陵颇有势力,唐雨的父亲和周家家主周如海相交莫逆,至于究竟莫逆到什么程度,唐雨也不知道,兴许是没听苏庸说清楚,但是苏庸能带唐雨投奔周家,估计交情也不会太差。

    提到周家,苏庸的感情总是很复杂,隐隐似乎还有些不屑。

    “商贾之家岂能配得上书香门第,哼……”苏庸老是念叨这句话,然后便是一声不屑的冷哼。

    从苏庸的表情中,唐雨能够感受到他不屑周家,却又不得不寄人篱下的无奈。

    不过也仅此而已,唐雨没心思去关心这些事情,他满脑子就是想回家,他毕竟只是一个初中生,自小到大都没离开过父母,遽然遭此猝变,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哎……”苏庸慢慢的退下,缓缓的摇头,眉宇之间尽是疼惜和担忧。

    老爷的心血没有白费,公子这一次劫难算是过了,可是性子却是变了,过去的事情似乎也记不起来了,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周如海那个老狐狸,狼子野心,公子现在又这样,自己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

    唐雨不说话,苏庸也只好站在他的身后,他身怀一身好武艺,站着标杆笔直的,可是在旁人看来,草甸子上就是一老一少两个呆子。

    这里是周家的后山。

    这样好的季节,这么好的天气,周家后辈男女,仆从、丫鬟来来往往踏青的人不少。

    他们或三五成群,或成双成对,或仆从如云,而这一片草甸子,更是最讨人喜欢,来往聚集的人很多。

    人来人往,看到草甸子上两个呆子,谁都忍不住看几眼。

    刚开始,他们还只是看看,后来有人胆子渐渐大起来,一些风言风语的议论就冒出来了:

    “嘻,那不是秦国来的唐公子吗?啧,啧,人倒是一表人才,可这么一个呆子能配得上咱家小姐吗?你看,你看,他那眼睛都是直的,那身子弱得,得亏是晴天,要是雨天,一阵风非给他刮跑。”

    “嘘,小声点,那个老家伙可是个狠主儿,方执事的牙就是被他打掉的……我跟你说……上次夫人考校这唐公子的才学,让他进澧水中学借读跟陈老夫子学习,你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

    “切,那还要你说,这事儿连周边的街坊都知道了,这唐公子先是不去,后来夫人让媚儿姐去请,他竟然突然之间变得癫狂吐血,吓的媚儿姐大喊救命,我的天啊,当时吓人的很。”

    “现在家里都议论,说这唐公子其实根本没什么才学。据夫人房里的丫鬟媚儿姐说啊,他们这一老一少,就是两个骗吃骗喝的混子。你说夫人会答应将小姐许配给这厮?我觉得不可能!”

    “哎,一个骗子,夫人还留着干什么?怎么不轰出去?”

    “你知道什么?那是咱家夫人慈悲,据说这唐公子的父亲倒是颇有才学,而且有功名在身,当年和我老爷在秦国是好朋友,要不然你以为这两厮能有这么舒坦的日子?”

    ……

    议论还真不少。

    唐雨却并没有仔细听,只是觉得吵,不由得微微皱皱眉头,“唰”一声,他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刺骨寒意。

    他茫然回头,只见苏庸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双眼之中杀机涌动,更骇人的是其手上握住一柄锋锐森冷的弯刀,刚才那刺骨的寒意就是弯刀释放出来的。

    “啊……”

    唐雨脸色剧变,道:“你……苏……你要……干什么?”

    唐雨一中学生,哪里见过这阵仗。

    在上学的时候,他倒是偶尔见到一些混子斗殴,可是那些小混子,手上哪里会拿这种刀。混子打架的砍刀,都是只砍皮肉的,只要不伤要害,根本不会致命。

    可看苏庸手上的弯刀,弯如残月,寒光锃亮,杀气凛然,虽然唐雨不懂刀,可是只瞅一眼,便如坠冰窖,肝胆俱裂,这绝对是饮过血的杀人利器!

    唐雨仓皇后退一步,他后面恰好是个斜坡,一步踩空,仰身便倒。

    眼看就要摔倒,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托住,下一刻,苏庸便一脸关切的凑到了他的面前。

    唐雨心还在砰砰跳,待看到苏庸那一脸关切的眼神,他的心跳才渐渐的平复。

    “回去吧……”

    唐雨艰难的吐出了三个字。

第二章 竟然被神童

    主仆二人离开了草甸子,走到僻静处,苏庸气犹未平。

    “公子,周家这帮下人,不成体统,竟然敢如此非议公子,真是个个该死,公子何不让老奴杀几个,也算是杀鸡儆猴,就这样走,公子太大度了。”

    唐雨低头走路,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苏庸说话,过了半晌,他冷不丁的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苏庸身子一顿,脸上的神情瞬间僵住。

    “刚……刚……刚才公子都没听到?”

    唐雨摇摇头,这次他并没说话。

    苏庸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脸上渐渐的布满了忧色。

    公子变得太多了,渡过一场劫难,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不仅记不得过去的事儿了,人也似乎变得呆傻了,刚才那帮周家的奴才,出如此刺耳之言,他竟然都没有听到。

    “公子,你听听刚才那些周家奴才说的……”苏庸嘀嘀呱呱,又开始唠叨的叙述了,他生怕唐雨听不到,凑得很近很近……

    他越说越气,唐雨隐隐也听明白了一些。

    苏庸好像是说自己和那周家小姐原本是有婚约,这一次苏庸带自己过武陵大抵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刚才那些人说自己身子弱,配不上周家小姐,又说自己没才学,到周家是混吃混喝来的云云,苏庸听得实在气不过,才动了杀人之念。

    唐雨皱皱眉头,他现在哪里有心情去关心这些事儿,至于什么婚约,那更是荒唐。

    别说唐雨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人了,就算是他回不去了,才十六岁,刚刚初中毕业,怎么可能结婚?

    苏庸好一通激动,终于把事情说完了,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唐雨,试图从唐雨脸上的表情中得到哪怕一丝共鸣。

    可是最后,他还是失望了。

    唐雨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就低头走路,要不就是木然的看着自己。

    “公子爷啊……”

    “噗通!”一声,苏庸竟然跪倒在了地上,声泪俱下的道:“公子,周家的周如海心机深沉啊,此人在武陵城人称周扒皮,最是精于算计。今天老奴怀疑是他有意安排的,这家伙狼子野心啊!”

    唐雨直愣愣的看着苏庸,半晌没有做声。

    苏庸这一跪,让他倒是从脑子一片空洞的状态下恢复了一些思维,他仔细开始听苏庸说话,苏庸说周家家主有意安排下人到处风言风语,说那些贬低羞辱自己的话,他的意思大抵应该是周家人对自己不满意,恐怕是不会同意这门婚约了。

    想想也应该是这样,那些人说得句句都在点儿上,自己身子着实弱,至于才学,唐雨初中水平,恐怕在四书五经,八股科举的年代也就是半文盲的水平,至于混吃混喝,略微有点过,但也基本符合事实。

    “自己反正不可能十六岁结婚,人家看不上,那不省心吗?”对苏庸说的这些,唐雨完全就没有共鸣。

    “苏伯,您起来说话吧!咱不娶那女人不就得了吗?”唐雨淡淡的道。

    苏庸神色瞬间变得激动,连连点头道:“公子说得太对了!老奴就是怕公子糊涂啊,老爷时常教导我们,读书人命可丢,骨气万不能丢!周如海此人玩这么多心机,就是欺负咱主仆现在寄人篱下,而您又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身子虚弱,有求于他。

    他千算计,万算计,就是算计让她闺女嫁您为正妻,这咱们万万不能答应。

    一商贾之女,除非有大功名在身,否则哪里能配上公子的身份,当年老爷答应收周如海的女儿为侧室,这已经是他周家天大的恩宠了……”

    “你……说……啥?”唐雨皱皱眉头,感觉脑子有些凌乱……

    苏庸正色道:“公子,这不是明摆着吗?周家夫人每天差人过来问寒问暖,周如海隔三差五的要过来请你去赴宴,这都是老奴做主给拦下的。饶是如此,还是让他们给钻了空子。

    他们以着你身子弱这个借口,差那个叫媚儿的小丫头硬是送了白银一千两,灵参好几珠。

    今天,他们周家的这些下人又说这等羞辱公子之言,这就是典型的玩两面手,他自己唱白脸,处心积虑的施以小恩小惠,暗地里却让那些狗腿子下人唱红脸,制造负面声势,想给咱们主仆施压,他这些商贾人家的小手段,能骗得了老奴?他这是狼子野心啊……

    更可恶的是周夫人,竟然敢趁我和周如海说话的机会,安排你去澧水学堂,想窃取您的才学,真是该死!如不是看周如海的薄面,那天我……岂能忍下这口气?”

    “……”

    苏庸的唠叨劲儿又犯了,可劲儿的说,可劲儿数落周如海的种种算计和心机……

    唐雨听得头晕脑胀,理了半天大致理顺了。

    大致应该是武陵城排名前四的某大富豪,在地球上应该是大集团董事长级别的大人物挖空心思,用尽心机,想尽办法,硬是要把宝贝女儿往自己床上送,想做自己老丈人。

    而自己身边的仆人却还不乐意让他的女儿做自己的正妻,拼命的推,两人讨价还价,暗中斗得激烈得很。

    唐雨虽然是个初中生,思想还很单纯,可是偶尔上网,在网上也看过娶个白富美,少奋斗几十年,这一类的话。

    这种事儿在地球上恐怕难有人遇上吧?说这个世界怪,还真是稀奇古怪……

    “公子啊……”

    “噗通!”一声,苏庸又跪下来,这一次他整个人都匍匐在地,真是声泪俱下。

    “你……你怎么又跪啊……”

    “公子,您听老奴说,公子您自小聪慧绝伦,三岁能文,五岁能诗,当年秦国星象**师朱景大人观诸天星图,断言您乃文曲星降世,将来会有经天纬地之才。

    可惜天妒英才,公子自小却是厥阴之体,连西方亡灵系**师索南都断言公子命不过十五。

    老爷此生为您的病可谓散尽了毕生的家财,最终自己落得油尽灯枯,可幸他临死却告诉我,公子您尚有一线生机,只是中途怕有一大劫难。

    今公子年已十六,日前老奴私察公子的身体,公子体内的阴气已经完全消散,这定是公子吉人天相,已经成功渡过了劫难,这是唐家大喜之事,如老爷知道了,也必能含笑于九泉之下……”

    苏庸越说越激动,他咽了一口唾沫,又道:“公子劫难已过,虽然记忆全失,可是以公子之才,这又算什么事情?赶明儿等公子身体痊愈,再觅良师训蒙,学业定能很快赶上来,老奴只望公子万万不可灰心丧气啊……”

    唐雨木然的盯着苏庸,脑子实在有些发懵。

    他大抵是明白了,以前的那个唐雨和自己可不一样,三岁能文,五岁能诗,这不神童吗?放在地球那就是学霸学神这一类的人物。

    只是其自小体弱,有先天性疾病,十五岁大病一场,然后自己就到了他身上来了……

    “是个牛人!”

    唐雨摇摇头,心中暗暗叹气,自己的情况他了解,看到文言文就头晕脑胀,更别说什么诗词歌赋八股骈文了,让自己变成一才子,恐怕是投错胎了。

    “苏伯,我们先回去吧!”唐雨揉了揉脑袋,他感觉自己的心乱极了,背负双手,慢慢的走下山坡……

第三章 凶狠的小美女

    武陵的江景很美,尤其是在这春夏之交,江水碧绿,江花如火。

    唐雨每一天都会来江边看这美丽的江景。

    “已经三十天了……”

    他现在是数着数字过日子,每过一天,他心中就失望一分,到现在,他差不多已经绝望了。

    他有时候想,自己是因为一场噩梦才到这里的,是不是晚上再做个梦就能回去,可是整整三十天,他做了三十天的梦,人依旧还在这里。

    这让他不得不考虑接受这个荒诞的事实。

    前些天,他也开始试图了解眼前的这个世界了。

    这个世界叫天穹大陆,他眼前的这座城市在天穹大陆东方,属于大周帝国下面的诸侯国楚国。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就是大周世界的至理名言,读书,充实自己的才学,求得功名,这不仅是寒门士子终身的奋斗目标,也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家后辈的最高追求。

    功名是什么?让唐雨吃惊的是功名可不是秀才、举人,而是修行。

    以读书为根基,以才学为底蕴,领悟天地人之奥妙,踏入玄妙的修行世界,这就是功名。

    这其中的玄妙,唐雨也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的知识、才学讲究“心传口授”,书籍一类的东西非常的宝贵,按照大周律令,无功名在身,私藏书籍是死罪。

    也就是说,民间是不可能会有书籍存在的,就算是读书人,没有考取功名之前,也只能靠夫子“心传口授”获得知识,所以唐雨除了听苏庸唠叨之外,目前没有其他的渠道去了解这个世界,更别说获得知识了。

    功名是修行者尊贵身份的象征,有功名在身,才可以周游列国。否则,一般的平民,如果敢离开家百里,都是要杀头的。

    相比平民,商人略微自由一些,但是也不能出一方诸侯地域,所谓行商的“行”字就是指被诸侯王认可,可以在本国自由行走的商人,在平民之中也算是有特权,有见识的人。

    周家的周如海就是行商。

    还有,服饰和穿着方面等级也是森严的,平民是不允许穿长袍的,更是不允许穿丝绸,而穿丝绸长袍,卷箭袖,再绣精美纹饰的穿着,这是书香门第身份的象征。

    唐雨现在穿的这种长袍,就是书香门第子弟特权的标志。

    周家周如海,就算再有钱,最多也就只敢穿一件长袍,断然不敢穿着丝绸外衣,像唐雨这样卷着箭袖,在外面抛头露面,一旦被查,就得死罪!

    无疑,这是一个获得知识的成本非常的高的年代,也是一个读书人极其稀缺的年代,自然也是读书人最受尊重的年代,

    没功名在身,藏一本书都是死罪,这几乎就断送了大部分平民子弟获得知识的可能。

    像周家这种商贾之家,一般是花重金请夫子开学堂,让家族后辈先识字训蒙,获得一些基本知识之后,方可让其参加入中学的考试。

    能考上中学,才算成为读书人,一般这类读书人称为士子,或者称“小功名”,非书香门第子弟有了小功名,可允许穿长袍,戴方巾,执折扇,但是不能藏书,不能穿丝绸。

    中学是官办的,会有诸侯王选派的修行者专门教学,如果在中学能够表现优秀,一旦领悟修行的奥妙,就有机会进入高学。

    而高学才是真正的功名!

    考高学是由诸侯王亲自主持的,被称为王试,在大考之前,诸侯王要举行盛大的祭天仪式,场面极其隆重。

    参考学子在考试之前,需要斋戒三日,考试之时,学子要历经严格的才学和修为考察,考察合格才能进入高学。

    在高学之上,就是让整个大周读书人都奉为终极追求目标的传说中的院学。

    要想进入院学,需参加国试,大周帝国的皇帝主考,国试之时,五国诸侯齐聚帝都,那场面就更大了。

    唐雨能知道这么多,也是得益于这些日苏庸的“口传心授”。

    如此多繁杂的东西,唯一让他有共鸣的就是“中学”两个字。

    他就是没考上重点中学才穿越的,没想到,到了这么一个怪异的世界,他还是绕不开这残酷的考试制度,还得考中学……

    可是现在这样的考试,对唐雨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相比来说,地球上重点中学7a的要求,那真是太简单了。

    唐雨现在要考的是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八股骈文,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的前途在哪里,回又回不去,在这个世界生存完全是没有希望。

    就算他想发奋努力,想找一本书都没有,翻遍住处他就没找到一张带字的纸片,在这个藏一本书都要杀头的世界,唐雨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

    所以他每天依旧发呆的时候多,而苏庸脸上的忧色也愈发浓重,也亏得唐雨是单纯内向,喜欢沉迷在自己小世界的性格,要是换做其他的同学,摊上了这样的事儿,可能早就疯了……

    ……

    “嗯?”

    发呆的唐雨身子倏然一震。

    一缕清香拂过他的鼻端,一抹淡绿色的长裙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他一抬头,一个女孩从他身前擦身而过,女子二十上下的年纪,一袭绿色长裙,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勾勒的下摆遮住了小腿,衬托出极其妙曼的身形。

    因为只是惊鸿一瞥,唐雨并没有看到她的样貌,但看其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其定然是佳人无疑。

    不过让唐雨震动的不是女人美,也不是香风醇,而是他看到了一个东西——书。

    的确是一本书,被女孩捧在了胸前。

    没有任何犹豫,他“嗖”一下站起身来,立刻跟了上去。

    这如果在地球上,他断然没那个胆量,他在学校和女孩说话都脸红,哪里敢甩开膀子在美女后面赶。

    实际上他的心思全在那本书上,现在一本书对他的诱惑力,绝对超过当年学校旁边的那家网吧,就算是一张带字的纸片,也足够刺激他肾上腺素急遽的分泌,豁出一切。

    “一定要看看这本书,哪怕是借阅片刻也好!”

    心怀这样的念头,他更是兴奋,脚下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快。

    可是眼前的女子,他能看得见,就是追不上。

    看那女子,如弱柳扶风一般,似乎并不快,可是唐雨一路小跑都追不上,真是邪了门了。

    唐雨一咬牙,干脆甩开膀子,直接就是一路狂奔。

    眼看着他就要追上了,可是恰好碰到了前面有一个拐角的巷子,女孩的身影如蝴蝶一般,翩然一闪,就消失在拐角处。

    “喂,同……学……那个……别……”

    “呼哧,呼哧……”唐雨气喘吁吁的一头扎进巷子,哪里还能看到对方的影子?

    他累得是满头大汗,虚弱的身体几乎要散架,而他内心的懊丧,更是让他失魂落魄。

    “怎么可能追不上,不会是鬼吧,跑这么快也追不上?”

    “不好!”

    唐雨忽然感觉不对劲,他低头一看,脚下的青石地面竟然像柏油一般开始融化。

    他的双脚被死死的黏住。

    然后他的身体开始下陷,瞬间没过了小腿。

    他使尽吃奶的力气,脚根本就抬不起来。

    唐雨生平哪里见过这等诡异的事情,眼见身子不受控制的陷落,他骇然大叫道:“救命啊,救命……那个……哎……”

    “哼!死登徒子,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修为呢,原来是个草包!”

    一声冷笑响起,巷子左侧的阴影之中,翩然走出刚才那绿裙女子。

    唐雨扭头看到对方,这女孩五官极其的精致,瓜子脸,柳叶眉,嘴唇微微咧开,露出如白贝一般白皙莹润的牙齿,一双大眼睛带着戏谑和玩味,死死的盯着唐雨。

    唐雨看到了有人,心神安定了一点点,忙道:

    “误会了,误会了,小姐,同……同学,我是想找你……找你……”

    唐雨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了女孩的前胸,他看清了,女孩捧在胸前的果然是一本书。

    棕色的书皮,牛皮压制的封面很精致,上面还有几个字虽然写法怪异,可是他却认识:“西方纹章插图百科……”这应该是书名。

    女孩见唐雨这副狼狈样,再看唐雨年龄约莫才十五六岁,本来神色已经缓和了,似笑非笑的正要说话,可是当她和唐雨一对眼,再看唐雨那盯自己的眼神,还有看的那部位,她脸上瞬间染起一团红霞,下一刻便是面罩寒霜。

    “还敢狡辩,你这个登徒子,今天本姑娘要为民除害!”

    只见女孩嘴中念念有词,突然手一扬。

    “兵兵乓乓!”

    唐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天空之中一块块的鹅卵石像就像冰雹一样的砸下来。

    “啊……哎呦……我的天……”

    本来唐雨就体弱得很,这石头一通乱砸,他当即就是狼哭鬼嚎。

    “我是为书,那本书,同学,我……想看书啊……那书……”

    唐雨越喊越弱,最后简直就是声不可闻了。

    终于,那女孩似乎明白了什么,收了法术。

    唐雨双腿一软,就瘫软到了地上,看他的模样,发髻凌乱,脸上青一块绿一块,别提多狼狈。

    可他依旧挣扎着想爬起来,嘴唇掀动,想说话,可是刚开口,就觉得天旋地转,眼睛一黑,就这样晕过去了,他身子弱啊……

    ……

    晕了,真的晕了!

    迷迷糊糊,唐雨内心又委屈又沮丧,书没看成,还遭一通毒打,真是倒霉透顶,人倒霉喝水都塞牙。

    这一个月以来他本就每天都在郁闷和忧郁中度过,他毕竟还是个学生,心智纵然比同龄人坚强一些,却还比不上成人。就算是一成年人遭遇这等事,恐怕也没几个不崩溃的。

    他越想越觉得沮丧,最后竟然嚎头大哭了起来。

    痛哭发泄了一番,他感觉情绪好了一些,旋即他意识到不对啊,晕了怎么能嚎头大哭?

    莫非这是在做梦?

    唐雨止住了哭声,用力掐了掐自己,不觉得疼,似乎真是做梦啊。

    他不由得大喜过望,自己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可是很久,梦境还是停留在原地没有动,他失望之余开始环顾四方,只见四方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咦,不对,那是什么?

    在黑暗之中,他看到了一抹极其细微的亮光。

    他定睛仔细看这亮光,他感觉自己眼睛的瞳孔似乎在放大,然后那团亮光渐渐的飘到了他的面前……

    先是一个模糊的轮廓缓缓的呈现,然后这个轮廓越来越清晰,待到这个轮廓全部清晰,他才看清,自己眼前竟然是一本书……

    书封面上的字迹很怪异,可是唐雨还是能认清楚。

    “西……西方……纹章插图百科……”

    “这……这就是刚才那本书,那女人手中的那本书……”

    唐雨心中不由得大奇,连忙凑过去仔细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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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似曾相识!

    唐雨天生就是那种沉默的个性,而且十分痴迷自己的小世界。

    能做梦的时候看到一本书,他觉得很好奇,也不去细细的追究原委,心思很快就专注在这本书上了。

    《西方纹章插图百科》。

    翻开扉页写着:“费列帝国皇家教廷罗夫曼著,东方岳云书院曾国师译。”

    然后再翻开里面,唐雨看到的竟然是一幅幅图画,每一页图画都占据了极大的版面,图片下面,往往只附带很少的文字。

    “魔法时代?”

    在众多的文字之中,四个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是说是修行吗?怎么又是魔法时代?”

    他仔细看整行文字,字很难认,语法很怪,可是反复揣摩,唐雨还是看明白了:“西元700年,教廷学者里斯本.萨尔德著《自然哲学的魔法原理》一书,奠定了现代魔法时代的格物理论。”

    这行文字费列帝国萨尔德家族纹章插图的下面……

    “西方是魔法,东方是修行吗?”

    唐雨渐渐的兴趣更浓,慢慢的沉浸在了书本之中。

    “罗纳尔.里斯本,里斯本家族的代表人物,西方第一位才学系魔法师,是将神秘的东方魔法引入西方世界的第一人……”

    “东方魔法?东方不是修行吗?”

    有些疑问在唐雨心中开始滋生。

    这本书文字太少了,他能够获得的信息很有限,不过他此时的情绪还是比较振奋的,因为他至少看到了一本书。

    今天挨了一顿揍,能看到一本书,也不算太倒霉……

    唐雨认真的看着书,忽然……他眼前的书渐渐的淡去,他心中一惊,才发现自己已经从晕迷中似乎醒过来了……

    ……

    忙完一切,沈小竹已经筋疲力尽了。

    今天真倒霉,自己教训一个可恶的登徒子,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禁打,一个基础的滚石术就直接给砸晕了。

    当时沈小竹出手的时候没有仔细看这家伙,作为一个教廷魔法学徒,她岂能忍受一个登徒子以那种眼神猥亵自己?

    她凭一口气断然出手,可是事后她才发现这家伙的衣着竟然是苏丝的绣襟箭袖长袍,竟然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学子。

    虽然沈小竹身后是西洋教廷,可是在大楚惹了书香门第,却也是一桩麻烦事儿。

    如果她现在是魔法师,倒也罢了,一般的书香门第,不会因为这点事儿去得罪一位西洋魔法师。

    可是她只是魔法学徒,而且刚刚成为魔法学徒不久,万一这件事处理不好,教廷可能也扛不住压力。

    作为一个地道的东方楚国人,她深知在东方国度,书香门第是怎样了不起的存在。

    所以沈小竹只能将这家伙背回自己的住所,一个弱小女子,背一个大男人,沈小竹当时简直是欲哭无泪。

    可是没有办法,她得想办法将这小子的伤治好,最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伤痕。

    那样的话,就算时候对方家族不服,沈小竹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没伤人,是对方主动调戏她,还倒打一耙,作为书香门第的家族,绝对不会为这种掉颜面的事儿非得要弄个水落石出的,那样她就能全身而退了。

    沈小竹可不是一般的女儿家,她从小失去父母就在教廷学校长大,虽然只有二十岁,但是人情冷暖,权谋机诈经历的太多了,其心智不是同龄女子能比的,所以虽然惹上了一点麻烦,可是她自始至终都很镇定。

    只是,为了给唐雨治伤,还是让她吃尽了苦头。

    治疗术她并不擅长,一通胡乱施法,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魔力耗尽,材料耗了一大堆,心疼得她只感肉疼……

    “总算是醒了!”

    她很厌恶的看了一眼唐雨,确信对方真的醒了。

    可是……这家伙怎么眼睛一瞬不瞬的,像个呆子一样?

    “哎,哎……”

    她一连叫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心中的火“腾”一下就上来了,看这小子年纪不大,出身也不凡,怎么这么无赖,看这架势是想讹自己不成?

    “你如果再不回话,我就让你知道惹一位魔法学徒会付出怎样代价!”沈小竹冷冷的道,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唐雨,可是对方的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表情……

    此时的唐雨哪里会有表情?他怅然若失,心思还在刚才的那本书上呢。

    太可惜了!

    刚刚看到有兴趣的地方,突然就没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哎,我看你这人是讹上我了是不是?你别以为自己是书香门第的学子我就会怕你,我知道在你们眼中,从来不把我们这种西方魔法学徒放在眼里。可是你要知道,我是一位高级魔法学徒,将来必定能成为正式魔法师的存在。

    所以,嘿嘿,你最好是识相一点,立刻给我起来,然后滚出去……”沈小竹这一次声音说得极大,嘴巴几乎凑到了唐雨的耳朵边上。

    待说到高级魔法学徒的时候,她语气略微顿了顿,可是旋即便更加理直气壮。

    成为高级魔法学徒,是她三十岁之前追求的目标,她坚信自己一定能成功,现在说出来唬唬人也没什么不心安理得的。

    “哦……”唐雨终于从失落中回过神来了,他猛然一扭头,差点和沈小竹两人的脸撞上。

    “啊……”沈小竹吓得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猛然后退,却碰到了身后的一摞实验器具。

    “哗啦啦!”一堆玻璃制作的试验器具,多米诺骨牌似的摔倒了地上,摔得粉碎。

    沈小竹整个人都呆住了,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天啊,这套实验器具可是自己积攒了半年才买回来了,就这样一下摔了……

    “你……”沈小竹只觉得一团烈火从自己丹田倏然升腾而起,当即就要吟唱……

    可是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魔力刚刚耗尽。

    她狠狠的咬牙,眼神如刀,倏然盯住唐雨。

    唐雨神色很平静,云淡风轻,似乎刚才这一切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不,也不是完全平静,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房子好乱,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堆着很多东西,一些坩埚,烧杯,试管,还有像是天平,直尺,圆规。

    看到直尺和圆规,唐雨神色又动了一下,他这才艰难的从床上慢慢的挪下来。

    “好像一个地下化工作坊!”

    似乎感觉有人盯住自己,唐雨一扭头便看到先前打伤自己的那个女人双眼喷火,那模样似乎要将自己一口吞掉一般。

    “你……你……同学……你怎么了?”

    “轰!”唐雨此言一出,简直是火上浇油,沈小竹见过无耻的人,可从没见过这般无耻的人。

    “你……你……”

    “你用不着这样吧,我就想借你书看一下,你用的着下那样的死手吗?”

    沈小竹脸色一变数变,她敏锐的从唐雨的话中听到了两个关键词,一个词是“书”,一个词是“下死手”。

    书是什么?大周律令,无功名在身,藏书乃死罪,沈小竹这书不是她的,她是从教廷出来将书送给老师露丝去的,教廷之中对大周律令可没有那般严格,这种事儿是常有的。

    可是听唐雨提到书,作为一个楚国人,沈小竹还是觉得心猛然一沉。

    另外,唐雨说下死手,这分明是在提醒她打人了。

    沈小竹可接触过不少书香门第的子弟,什么狗屁书香门第,大家族之中全是权谋诡谲,这些从大家族混出来的后辈,一个个最是阴险狡诈,杀人不见血,眼前这家伙年龄不大,可是手段着实不输于沈小竹曾经遇到过的那些书香子弟。

    私藏书,殴打书香门第子弟,这两条都是死罪。

    沈小竹就算能咬定自己没打人,可是私藏书这一条她是怎么也躲不过的,因为那本书现在就放在她的床头上。

    无数念头在沈小竹脑海中翻转,她渐渐的也从暴怒之中清醒过来。

    “这位公子,这是个误会,可能你不认识我,我是教廷法师露丝女士的弟子,是教廷学校的高级魔法师学徒。你如果不信,你可以看看那边……”沈小竹尽量的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

    “这是格物系魔法冥想图,想来公子见识广博,一定能认出来……”

    唐雨皱皱眉头,觉得这女人很怪,所问非所答,自己说她为一本书大打出手,做得过了。

    她却说自己是什么什么人的弟子……

    “魔法冥想图?”

    下意识,唐雨顺着沈小竹的手指看过去。

    “这……”

    唐雨只看着幅图一眼,他整个人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倏然挺直了。

    看这图,外面是一个巨大的类似金字塔模样的四边形椎体,椎体之内,被无数线条分割,这些线条有的是直线,有的是射线,有的是线段,有的像是数轴。还有的竟然像是二次函数的抛物线……

    这是个很抽象的图,有些复杂的几何抽象图。

    抽象图之中又还有一些类似物理实验的像是杠杆啊,小车啊,还有斜坡啊,等等一类的形象图。

    反正这不是一副画,而是一副理工抽象的怪图。因为画中哪里还标数字?对,就是数字,是阿拉伯数字,不是方块字。

    唐雨看着这幅图,整个人都痴了。

    亲切啊,太亲切了!

    这张图就像数学或者物理考试过后,留下的那一张混乱的草稿纸一般,各种各样的演算和几何图堆在一起,唐雨觉得这图简直是太熟悉了……

第五章 魔力的出现!

    沈小竹一直在仔细的观察唐雨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当她看到唐雨脸上露出的惊容,心中便涌出了一阵狂喜,这小子八成被自己唬住了。

    她整个人都变得松弛,脑子里不由得又想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儿,还有……刚才那一套实验器皿,她心中的怒气不受控制的再次升腾而起。

    她强行压住自己心中的那团火,道:“公子,你仔细看好了!这可是正宗西洋格物系魔法冥想图,下面那些演算都是我亲自做的,您见识广博,定然能看明白。”

    唐雨并没有理沈小竹的话,因为他根本就没听到沈小竹说话。

    他整个心神都投入到了眼前的这幅图中。

    “还是比较简单的,没有太复杂的模型……”

    下意识他的视线自然的往下,看到墙壁之上贴着一张张演算纸。

    “这是这女人计算的?”

    “这字还真漂亮,是钢笔字吗?”他扭头瞟了一眼那凌乱的长桌子,看到长桌子上有一支白色鹅毛插在墨水中。

    “原来是鹅毛笔,看来现在还是没有钢笔,这倒比毛笔好用多了!”

    “不过……”

    当唐雨仔细看这些字的时候,他却后悔了。

    因为这字看着漂亮,可是看内容却简直是受折磨。

    “这……不是四则混合运算吗?小学就会背的口诀她都不知道?我的天呐,这题能算出结果是24,简直是天才……这是谁教的?这么明目张胆的贴在墙上,家长不管吗?”

    “还有这……一次方程,勉强算初一水准吧。未知数从左边移到右边,不改符号的吗?”

    “嗯,这题总算对了,蒙的吧!”

    “这题是什么?这么简单的平方都不会算吗?从1到20的平方不都要背下的吗?”

    “……”

    看不下去了,唐雨闭上了眼睛,连带着那副图他都不忍看了。

    “公子,你看够了吗?你看懂了吧……”沈小竹大声道,语气渐渐的变得冰冷,唐雨几次不理她,真的将他激怒了,因为愤怒,甚至是出离了愤怒,她挺拔的酥胸上下起伏,那模样倒很有几分怒美人的神韵。

    可惜她话说一半,当她眼睛和唐雨眼神对视,她后面的话立刻戛然而止了。

    沈小竹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然一跳,这小子的眼神……

    自己哪里露陷了吗?他那眼神……轻蔑?不屑?嘲讽?

    沈小竹只觉得浑身一凉。

    “这眼神什么意思?他又想出了什么诡手段……”

    “咳,咳!”沈小竹咳了咳,正要说话。

    唐雨却冷不丁的道:“你刚才说你是啥?教廷……高级……魔法……啥?”

    “呃……”沈小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保持平静的吐出两个字:“学……学徒……”

    唐雨皱皱眉头,吸了一口气,似乎恍然,道:“学徒,嗯,是学徒……难怪……”

    “你确信是高级?”

    沈小竹脸色脸色剧变。

    “坏了!原来他看出了破绽……”

    魔法体系,等级森严,魔法学徒分三级,低级,中级,高级,沈小竹只是刚刚成为魔法学徒而已,还是低级学徒,如果她冒充高级学徒的事情被教廷知道了,她绝对会被教廷学校开除。

    “怎么办?这小子……他怎么看出破绽的?自己这冥想图可是露丝老师送的,是露丝老师自己用过的冥想图。莫非这小子也修习过格物系魔法冥想图?没道理啊,书香门第怎么会用西洋格物系的冥想图?”

    沈小竹这些是真有些慌神了。

    “我……我……错了,我……我……”

    沈小竹表情转换很快,先前冷若冰霜,一直都是冷面示人,可是一瞬间,他立刻就变成了梨花带雨,娇小惹人怜的弱女子。

    这个转换在十秒钟之内完成,果断迅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是她多年磨砺出来的生存手段之一,对付那些士子权贵,书香子弟,就需要这种非常规的手段

    “嗯?……”唐雨觉得头疼。

    他在地球上就最讨厌那些脑袋笨的花瓶女同学找自己问题目了,脑子笨,还说不得,说两句立马就撒猫尿。

    这个世界也是这样吗?

    “好了,别哭了!脑袋笨只怪你爹妈,不是你的错!”唐雨哼了一声,道。

    他大踏步走到长条桌子边上,一手拿起鹅毛笔,唰!唰!在墙壁之上就把结果直接写在了后面。

    沈小竹“啊……”惊呼出声。

    “你……你干什么……你……”

    她惊得花容失色,这些演算可是她花了半个月才做出来的,可是一看到唐雨扭头那凌厉的眼神,她哪里敢再阻止?

    她现在可是装可怜的角色呢!

    很快,唐雨便从头到尾将数字写完,将鹅毛笔一扔,道:

    “好了,我该回去了,你脑子还能再笨一点吗?再愚蠢一点就没得救了……四则运算要记住口诀,自左向右顺序定,先加减后乘除,括号中最优先……”

    唐雨说完飘然出门,他感觉今天自己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

    夜,唐雨刚刚睡着。

    “咦……”

    又是在梦中,他竟然再次看到了那本书……

    不对,像是有两个光点,他迅速集中注意力。

    书渐渐的变得清晰,《西洋纹章插图百科》,竟然真是自己白天没看完的那本书,现在还可以接着看?

    另外一个光点也变得清晰了……

    这是……图,那副糅合了各种抽象图案和数值的图,似是叫格物系魔法冥想图,这东西竟然也出现在了梦中?

    唐雨心中涌现出一阵狂喜,当即,他便集中注意力,开始……先看看这图如何?

    唐雨的目光挪向那副图。

    这图有些乱,不过乱一点也蛮有意思的,自己可一好好琢磨琢磨。

    他先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渐渐的让自己变得冷静。

    最后,他才将自己的心神投入到这幅抽象的图画之中。

    “这个应该是三角形,直角三角形,勾股定理求斜边吗?这么简单?”

    “这两个三角形全等吧?那这个角也不四十五度吗?”

    “这是个什么?这不是几何,是个正负数的运算,插在这里不伦不类……”

    唐雨一个个计算,就像是从一张草稿纸上抽出原本存在的计算层次一般,计算很简单,但是他却做的很投入。

    这些计算如果放在地球上,他肯定没有兴趣,可是现在这个地方。他憋了三十多天,能够遇到一副图还是让他投入了极大的热情。

    他计算的速度很快,唯一棘手的就是挑选计算层次有些麻烦,看得眼睛花。

    随着解题越来越多,看得眼睛越来越花。

    “有一支笔就好了,解过的标出来,就不会这么眼花了!”

    想到笔,唐雨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做梦哪里来的笔?

    下意识,唐雨伸出手,在刚才算过的那个直角三角形的斜边上写上一个“5”字。

    “咦,用手就能标?”

    那个“5”字一标上去,唐雨正要标另外一个角。

    就在这时,刚才的那个三角形三个边竟然一下亮了,发出了红色的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

    唐雨有些吃惊的看着这明亮的三角形,他觉得一阵恍惚。

    他感觉这三角形似乎从整个图画之中给分离出来了一般,本来一张平面图,似乎有了层次感。

    然后,这三角形的光华似乎不是固定的,像是在流动,三角形之中像是无数的粒子在动一般,有一种动感。

    下一刻,唐雨便感觉自己身体之中有些麻麻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往自己体内钻。

    好像有点舒服,像是挠痒痒一般。

    “嘿,有点意思哦!”

    唐雨兴趣更浓厚了,他又标出了另外一个角的数值。

    果然,又有一副图形变得明亮了,也是红色的。

    图画似乎变得多了一个层次,更有立体的感觉了。

    而他身体的那一点点的麻,似乎感受得更清晰了一些。

    “有意思,有意思!”

    唐雨觉得这个游戏有意思,似乎不仅仅是抽象图那么简单,其中似乎还有一些含义,平面变成立体,最后会演变成立体几何?

    “不知这些代数题自己标出来,会是怎样?”

    唐雨在一道正负数的等号后面写出了结果。

    这等式一下亮了起来,那些数字像是精灵一般,变得活蹦乱跳,似乎一下整个算式就有了生命一样。

    唐雨先前应该算了差不多几十个题。

    接下来他一个个标出结果。

    他感觉身体那种酥麻感越来越清晰,浑身暖烘烘的,像是泡在热水中一般,通体舒泰,每个毛孔似乎都打开了。

    外面似乎涌现过来越来越多的东西,像是气,又似是而非,反正感觉很舒服。

    待到把今天计算的所有题目结果全部标注完毕,他感觉那种舒服的感觉达到了极致。

    似乎有更多的东西涌进自己的体内,在自己周身流动。

    这是流动的是什么东西?

    莫非自己这就是在进行魔法冥想?

    这些涌入自己体内的东西就是传说中的魔力?

    “我靠,修炼魔法这么容易?真的假的?”

    “看样子估摸就是这样的!这可能就是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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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周家的内部矛盾!

    武陵周家,这些天家族里面的气氛有些怪。

    各房年轻一辈的公子、小姐,还有一些门客,护院,账房,掌柜,乃至一些仆从、丫鬟进出周家大院都谨言慎行,而一些登门拜访的学子,客人,比往日似乎也多了些许拘谨。

    最近周家大房家里似乎出了一些事儿。

    先是大老爷和大夫人在后院里闹了几出,最早据说是某天半夜当值的王护院听到夫人在老爷书房又哭又闹,吵得很凶,刚开始大家还不太相信。

    因为谁不知道在周家,大老爷和大夫人感情最是和睦,数十年来一对伉俪相濡以沫,脸都不曾红过?

    可是接下来几天,一些在内进伺候的丫鬟,仆从们一个个紧张莫名。

    陆续传出消息,说是大夫人闹绝食,又说大老爷在书房将当年臬台大人送的那件釉里红梅瓶给摔了。

    这一下整个周家大房彻底陷入了紧张之中。

    暗地里,一些捕风捉影的话传了出来。

    说是大夫人有一天对蔡大管家大喝:“不用你劝,这事没得商量,我女儿可是有小功名的,倘对方真是大家公子也就罢了,可是让若儿不明不白给一个不学无术,混吃混喝的做小,我是不会干的!”

    大夫人房里的丫头媚儿姐当时据说也在,还给大管家说了“唐公子”才学的事情,又说了一些小姐自己也是不情愿的话云云。

    这些陆续传出的信息,似乎涉及到小姐,又和那“唐公子”有关,渐渐的,事情的眉目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待到那一天老太爷来了大房,而小姐也从学校回来,他们都去了老爷的书房,中途夫人闯进去似乎又和老爷吵起来了,惹得老太爷也生了气。

    最后夫人领着小姐从书房出来,很多人看到小姐眼睛哭得通红通红,这事就更明显了……

    敢情老爷竟然还真想将小姐许给那外进东厢房的唐公子?

    不是说唐公子没什么才学吗?澧水中学的陈老夫子都说这唐公子是“不可教。”

    陈老夫人可是有名望的人,虽然自己只得到小功名,可是其祖上是出过高学功名正统法师的,按照大周律令,三代功名就是书香门第,陈老夫子也算是准书香门第出身,在这小小武陵城,谁见了也得恭敬的叫一声“夫子”。

    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夫子,说出去来的话岂是信口雌黄的?

    一时整个周家上下都暗地里议论此事,虽然无人敢对大老爷的做法提出质疑,可是大家心里面却是很为小姐叫屈的。

    自家小姐可是拥有小功名的才女,而且是极有希望考入高学的士子,武陵城好几个大家公子都托了人上门提亲。

    据说在澧水中学还有一位正儿八经书香门第的公子,暗地里也在苦求小姐。

    再看那唐公子。

    痴痴呆呆的,而且体弱多病,经常在后山一发呆就是一整天,怎么看都不像是身怀才学的人。

    还有他那个老仆,简直就是个恶奴,见谁冲谁龇牙,东厢的方执事,多和气的人,硬是被这恶奴打落了八颗牙齿,理由竟然是方执事私闯了他家公子的宅院。

    这简直是荒唐,整个东厢都是周家的,他唐家公子哪里有宅院在东厢?

    小姐许给那个呆子,就是鲜花插在牛屎上,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究竟是看中这唐公子哪一点。

    所以大房上下大家的态度基本统一,那就是一边倒的支持夫人。

    这些消息在大房发酵,陆续传到二房和三房那边。

    那边倒是有很多幸灾乐祸的人,据说二房三公子周林还私下和人开玩笑,要找个机会向若水妹妹贺喜呢。

    谁知道周林安的什么心,这个有几分才学的三公子,向来可是看大房这边不顺眼的。

    消息传到了二房和三房,周家的事儿也就不是秘密了。

    和周家走得近的司马家,武家,罗家都知道了,甚至连澧水中学都知道了。

    以前武陵后辈中可没有听说过有一个叫唐雨的才学出众的后辈,这唐雨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待到后来有人说这唐公子原是秦国来的,还没有功名在身,这一下就热闹了。

    秦国是什么地方?那地方可是以尚西洋魔法著称的西方蛮国?和西洋沆瀣一气,圣人教化难施的地方。

    秦国的那些蛮子,最是粗鄙,据说在大街上都能看到坦胸露肩的西洋女人,还据说那里男女大防之礼都不立,男女竟然可以勾肩搭背,实在是有辱斯文。连帝都书院都流传着很多关于秦国蛮子的粗鄙笑话,秦国来的公子,那算什么?

    当今大周,谁不知道“惟楚有才”?说到才学,还是楚国是正统。

    这个唐公子既是来自秦国,想来才学也是极其普通的,这样一个人,怎么能配得上有澧水四花之称的周若水小姐?

    渐渐的,一些若水姑娘仰慕者们坐不住了。

    罗家公子罗恒据说就向唐公子发了贴子,邀请他参加月末澧水学会组织的诗会。

    还有澧水中学的苏景公子也向唐公子发了拜帖,说是要登门拜访唐公子,请教经学。

    就在大家等着看好戏的时候,却又有消息传出来,说是罗恒公子和苏景公子投贴无门。

    原来这唐公子却是寄居在周家,没有自己的宅邸。

    他们的贴子投到周家,被周家所拒。

    这一下,更是炸开了锅。

    敢情这唐公子竟是从秦国逃难回来的落魄书香门第之后,周大老爷是得了失心疯吗?仅仅因为“书香门第”这四个字,就非得要把女儿许给这等人?

    一时,武陵学界为这事很是震动,尤其是澧水中学,有些学子竟然相约到周家想为这事寻个说法。

    可是这一切都没用,谁也没能见到过那个叫唐雨的公子,这人是胖是瘦,是高是矮都不为人所知。

    闹得最凶的时候,倒是也听过一些关于唐公子的好话,比如从周家传出消息,说唐公子本也是楚人,年幼的时候随父去了秦国,可是在治学上却都是习的圣人之学。

    还说唐公子才学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身子有些弱,需要静养,不便见客云云。

    反正各种传言,就是不见人。

    这一来大家倒是想见见这唐公子本人了。

    毕竟周家周如海虽然是行商,可也是有小功名在身的儒商,而且此人以心机深沉著称,外面都叫他周扒皮,在武陵也算大名鼎鼎的一号人物。

    他铁了心选的女婿,也不一定真就是传言所说的那般才学不堪,家道中落……

    ……

    周家大房,素淡典雅的花厅之内,周老大爷周如海今天精神很好。

    他饶有兴致的逗弄着那一只最他为钟爱西山四喜鸟,大管家蔡常恭敬的在后面候着,等着老爷问话。

    “东厢房的客人可好?”

    蔡常恭敬的道:“回老爷,客人好着呢!苏老最近气色好了很多,东厢房伺候的那些下人们说是听到他哼了秦腔小曲儿呢!”

    “哦?”周如海眉毛一扬,手轻轻的掸了一下苏丝绣纹的长卷袖,整个人就显得更饶有兴致:“那唐公子呢?”

    “唐公子平常很少见,似一直都在卧房,平常也从不见出门。王护院倒说是见过唐公子几次,都是卯时末,天刚微亮呢!门房马二却是跟我说,这唐公子最近每日卯时初就出门,一路小跑着,偶尔苏老爷跟着,不知道去干什么。

    一般半个时辰返回,老奴打听过……说是什么‘晨练’……马二耳朵不太灵光,大抵也就只听说这些……

    不过有一点,马二说这唐公子的气色比之前大好了,说话中气足了不少,似乎也不像之前那么痴呆了,偶尔还能说几句话,发呆……的时候少……”

    蔡常小心的措辞,想尽可能的说得详细准确一些。

    最近他的压力太大了,老爷现在在小姐婚事问题上势单力孤,作为大老爷最贴心的人,周家上下没人敢跟老爷说什么,可是大伙跟他蔡常说的可不少。

    这唐公子似是……没人缘……

    “唔,好,好!唐公子身子骨儿日渐好转,这是好事!”周如海十分满意的道。

    “对了,你刚才说唐公子白天大都在卧房?不是书房?”

    “这……似是在卧房,应是在安心养病。”蔡常认真的道,不过,东厢房冬儿丫头倒是有个发现,说是见了一幅字,应是唐公子写的……”

    “字?在哪里?快快拿过来我看看?”周如海的神情突然变得十分急迫,两眼放光,整个人都动了起来。

    蔡常立刻从长袖中取出一张十分蜷曲的白宣纸。

    看这纸已经揉得十分难看,不仅沾了污秽,而且还多处破损。

    蔡常小心翼翼的展开,周如海已经迫不及待的凑过来。

    只见污秽残破的宣纸上,有一道道十分纤细的纹路,似不是用毛笔书写的,是鹅毛笔?

    书院弟子怎么用西洋鹅毛笔?

    周如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但看这字,倒还规整,这是写的……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周如海极其艰难的辨出了字迹,缓缓念叨出来。

    “这……不像是格律啊?气象似是不凡,只是……”周如海的眉头越皱越深了,蔡常在一旁不敢打扰,脸色却是有些古怪。

    蔡常虽然没有功名,可是自幼也是进了学堂,这些年在周家,耳濡目染,不敢说才学惊人,倒也有几分鉴赏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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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找上门来了!

    蔡常第一次看到这两句诗,是吃惊,因为两句诗气象着实不凡。

    “千金散尽还复来”有股子气魄啊。

    但是细细一品味,砸吧砸吧后觉得不对劲。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不怎么搭啊。

    我才必有用,似是学子自励之语,可以“千金”却是有一股子商贾味儿,才学之人,岂能张口闭口说钱财这等俗物?格调不高。

    还有,这两句像是诗,但是不对格律,不对格律,不就是打油诗吗?

    所以单从这两句看,蔡常觉得乍一看有气象,可是仔细品咂,格调还是不高。

    当然,这可能只是唐公子的信手涂鸦,说不定这两句根本就不是连在一块儿的,就不是一首诗。

    如果拆开来看,就看“天生无才必有用”,这句虽然不算超凡,但也不错。

    而单看“千金散尽还复来”,则更好一些。

    当然,这是蔡常自己的看法,就不知老爷如何看。

    蔡常斜眼瞟向周如海,只见周如海微闭双目,似是已经入神。

    “哎……”他暗叹一口气。

    蔡常自十六岁就跟随周如海,对周如海不仅是忠,更是有一种近乎对偶像崇拜的心态。

    当年的周家可没有现在的地位,现在周家能成为武陵四大行商,这都是老爷数十年打拼出来的。

    老爷精于算计,常常是算无遗策,在行商之中,谁不知道周如海的名字?老爷被人称作周扒皮,就是那帮人妒忌老爷,弄出这么一个外号来污蔑老爷呢!

    可是这一次……蔡常却觉得夫人占了理,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老爷这一次恐怕错了,这唐公子大抵是不靠谱的。

    武陵也是个出才子的地方,从武陵走出去的才学之士不少,以蔡常数十年的识人之能,他就没见过像唐公子那种士子。

    呆傻倒也罢了,有一日门房马二竟然说其一屁股坐在了大门左侧石狮子下面的台阶上。

    这……简直太不成体统了。

    这哪里是读书人的举动,像贩夫走卒一样,真是太有辱斯文了……

    就算是现在那些新学派的人,恐怕也接受不了读书人这样的做派。

    小姐如果许给了这样的人,岂不是葬送其一生的幸福?

    周如海终于睁开了眼睛,蔡常忙凑上去,有些紧张的道:“老爷……”

    周如海道:“外面吵什么?”

    蔡常呆立当场,他以为老爷要给这唐公子下定论了,老爷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一时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好,不好了!小姐……小姐……”

    丫鬟翠儿一脸慌张的进门,脸色煞白。

    “怎么回事?慢慢说,慌什么?小姐怎么了……”

    翠儿定了定神,道:“小姐……小姐带着媚儿姐一众人直奔东厢去了,东厢方执事拦不住,差人来急报!”

    “胡闹!”周如海双眉一挑,怒喝道。

    蔡常忙道:“老爷,还是老奴去跑一趟将小姐拦住……”

    “我看谁敢去?都不准动。是骡子是马,总得见个分晓,若儿此举,我是同意了的。怎么?我这个大夫人派女儿去亲近亲近他未来的夫婿都不行吗?现在不是腐儒时代了,我大楚走出去的曾国师大人都说‘西学中用’了,女子能入学求功名,也就能先见自己未来的夫婿!”

    “夫人?……”

    蔡常脸色剧变,冲着跪在地上的翠儿使眼色,两人哪里还敢留,悄悄的出了花厅……

    ……

    唐雨最近心情好多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渐渐的接受了穿越的事实,而重要的方面是他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小世界。

    这些天,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睡觉,睡觉做梦,然后在梦中看那本《西方纹章插图百科》还有计算那副格物系魔法冥想图。

    尤其是那副冥想图。

    随着他一步步的计算,一张平面图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多位面的立体图案。

    整幅图现在大致呈现出了一个类似金字塔的大空间,空间之中各种图案和数字运动跳跃。

    当他从其中抽出最后一个二元一次方程式,然后将图画中的那个抛物线函数解出来之后,整幅图画里面的东西都动了起来。

    乍一看,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几何图案或者是一个数字碰到了另外的几何图案或者算式数字,然后你碰我,我碰你,最后整个画面都运动了起来。

    细细的去分析,又感觉这些图案像是精密钟表的零件一般,每个图案和周围的联系都非常的精密。

    哪怕只要有一点点错位,恐怕都不会呈现出这样的效果。

    唐雨很快就敏锐的发现,这些运动的图案之中,蕴含着自己还没有发现的某些规律,而其中的一些规律甚至需要用很复杂的数学建模推演才能寻找到。

    这个发现让他十分欣喜,而对这幅图的研究,他也就更加的沉迷,渐渐的,那些郁闷的心情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唯一让他不爽的是,那本书和那副图他唯有在睡觉的时候才能看到。

    而他一天最多也就能睡十个多小时,剩下的时间他再努力也睡不着,所以那些时候他就只能躺在床上,凭着记忆天马星空的想象和思索。

    好在他的身体越来越好,而且他感觉自己体内多了一股说不出的力量。

    这股力量,让能够让他出现一种幻觉,比如,一张洁白无瑕的白纸,他一直盯着看,白纸的上空似乎就会浮现出一些洁白色的跳跃的元素。

    还有,他每天在江边上眺望江景,在碧绿的江水之中,他常常能看到其他的颜色。

    每当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就感觉体内的那股力量在缓缓的向外释放,而当这股力量释放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变轻,脑袋里会出现一种飘飘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舒服,很奇妙,一阵微风吹来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随着的风的吹动,让身体随风荡漾。

    可惜,这种幻觉为什么会出现,而那股力量究竟如何使用,他现在还一无所知。

    但是他觉得,那可能就是所谓的魔力。

    “说不定自己也能成为一位魔法师!”有时候心中会冒出这个念头,不过对他对成为魔法师也并没有太大的渴望。

    只是这个念头让他觉得,自己四书五经八股骈文什么的不行,通过另外一个方式,兴许也能在眼前的这个世界生存,这在无形之中舒缓了他的心理压力。

    说句实在的,现在如果真逼着他学古文,学诗词歌赋,学骈文八股,他是真的有些犯怵。

    别觉得穿越者一定有优势,唐雨就是一个从小没离开父母,成绩极度偏科,内向腼腆的初中学生而已。

    他没有什么大野心,肚子里更是没有多少阴谋诡计,也没有什么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力争上游,将来站在世间巅峰一类的野心和**。对魔法和法术这一类的东西,他有些好奇,如果要他学,那得看这个过程他是否喜欢。

    非得要学古文,学诗词歌赋,学骈文八股然后领悟修行的奥妙,他就有些抵触了。

    而像现在这样,他每天可以沉迷在自己的小世界之中,做自己喜欢的研究和计算,然后在通过计算得到的模型之中寻找规律,然后就借此获得魔力,最后成为魔法学徒,魔法师,甚至是**师都是有可能的。

    反正暂时,唐雨就是这个心态,兴许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会成长,成熟,会改变。

    就如同没有人能够在初中课堂上就点出某某同学将来会成为省长,某某同学将来会成为黑社会老大,某某同学将来会成为物理学家一样,唐雨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说不定,他将来就会变成一个积极向上或者说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枭雄一类的人物。

    也兴许他会变成一个魔法论理的大师,甚至是魔法导师一类的强者……

    当然,也兴许他一辈子籍籍无名,连走出这座城市的能力都没有,毕竟,目前他对所谓的功名心中是有些抵触的。

    唐雨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的,那得看他今后的际遇,机缘,还有成长的环境,总之决定的因素很多很多,许多人在这一刻为他的事情,正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在做着各种工作。

    比如苏庸,他就想公子的身体已经日渐恢复了,是不是该寻名师重新训蒙,抑或是公子的记忆是否已经开始慢慢恢复等等,在为唐雨的未来做着各种努力。

    比如周家周如海,他就绞尽脑汁的在想怎么利用自己的地利优势和唐雨主仆目前落难的情况,如何用手段想办法,让这个让星象系朱景**师都断言其是文曲星下凡的唐公子成为自己的女婿,一定要给女儿争一个正妻的名分。

    又比如周夫人她就想该用什么办法,揭开这个唐公子的底细,让家里的老头子从失心疯之中清醒过来,别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还有周家小姐,周小姐的那些拥趸才子,甚至包括周家上下的那些仆从、丫鬟们,可能都在琢磨唐雨的事情。

    唯独唐雨自己,脑子里最单纯。

    大白天的,他一个人正卷着袖子,提着长袍,满院子的扑腾。

    院子里几只鸡被他扑腾得四处乱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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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地鸡毛【求推荐,收藏】

    丫鬟冬儿满头大汗,花容失色,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气喘吁吁的跟在唐雨身后道:“唐公子,唐公子,您这是要干什么?”

    “抓鸡!”

    “快,快,堵住那边,把那只公鸡给我堵住……”

    “哎,你怎么不动啊!一只鸡都不会抓吗,来,我在这边堵住……你从那边赶……”

    唐雨大声嚷嚷道,挥舞着手臂指挥着一脸惊慌失措的小丫鬟。

    冬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唐公子堂堂的书香门第出身的读书人抓鸡,还捋着衣袖,卷着长袍,这事儿如果传出去,那要闹出多大的笑话来?

    “公子……您抓鸡干什么?还是等苏老回来再……”

    “等他回来还抓什么鸡,快点,快点,逮住那只大的!”

    “扑哧哧,咯咯儿……”冬儿一伸手,这一次终于逮住了一只芦花大公鸡,唐雨大喜过望,猛然窜过来道:

    “好,好,还是你个儿小,灵活!快,快拔下翅膀上的那几根毛……”

    “啧,啧,鹅毛找不到,我就用鸡毛,总好过用毛笔。快拔,快拔,要不然待会儿苏伯回来了,咱又要挨骂了!”唐雨脸上很是兴奋。

    睡不着觉,实在是无聊,脑子里来了灵感,想出了两个函数,却没笔运算。

    毛笔他实在用不习惯,而且毛笔速度太慢,鹅毛也不知上哪儿能找到,他只能把主意打到东厢外院子的几只鸡上。

    “唰,唰!”唐雨快速拔下翅膀上几根长羽,然后一松手,受惊的公鸡“扑哧,扑哧”一通乱窜,逃命去了。

    手上攥着鸡毛,唐雨摆摆手道:“冬儿,你继续给我守着,就像刚才这样再逮几只,我先去把这几支做出来!”

    中世纪西方的鹅毛笔可不是随便用一根鹅毛就能写字的。

    鹅毛需要经过硬化,消减等几道工序,然后再蘸上墨水,才能很好的借助鹅羽绒对墨水的吸附性才能做成笔来使用。

    幸好,唐雨小时候和同伴做过鹅毛笔,虽然这东西极易损坏,可是目前来说,却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书写工具了。

    于是,唐雨便进了房子去**毛笔,冬儿不敢违背唐雨的命令,继续在院子里抓公鸡。

    冬儿年龄很小,约莫也就是十二三岁,也是小孩心性。

    刚开始见唐雨抓公鸡,她着实吓到了。

    可是和唐雨一起抓了鸡,拔了毛,眼见公子笑逐颜开,一扫之前的阴郁沉闷之色,她心中也觉得高兴,所以抓起鸡来很卖力。

    “扑哧,扑哧!”又一只大公鸡被她抓住。

    她大喜,嚷嚷道:“公子,奴家又抓了一只……呃……”

    她脸上的笑容刚刚化开,却迅速的僵在了脸上。

    小园门口,亭亭站着两个人。

    一人身着浅红色长裙,面容森冷,杏目怒睁,一手卡腰,那模样气得是浑身发抖。

    而在其后,则是一身形高挑,满脸惊容,脸色煞白的白袍女子,看到这两人,冬儿:“啊……”一声,吓得魂都没了。

    连忙手一松,公鸡“扑哧扑哧”,一通乱飞乱叫,扑落鸡毛一地。

    “媚……媚儿姐,小……小……姐?”

    冬儿腿一软,就跪倒了地上,浑身发抖。

    大夫人房里的媚儿姐就够让冬儿犯怵了,没想到连小姐都来了,今天这事儿该如何是好?

    郑媚儿环顾这一片狼藉的小园,心中的怒火翻滚升腾,按照她平日的性格,必然要双手卡腰,破口大骂,可是今天……小姐在旁边,小姐性子向来淡,而且是读书人,她这一骂怕辱了小姐的斯文。

    可是……她实在是难以忍受,憋得难受。

    “冬儿……你……”

    她刚开口,就听到东厢书房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冬儿,表现不错,快快拔毛,再给我抓。在苏伯回来之前,一定要多抓几只……”

    冬儿浑身一抖,脸一下变得苍白。

    而郑媚儿一瞬间也是目瞪口呆。

    “这……这是唐公子?天呐,唐公子这是在干什么?抓鸡拔毛?这和焚琴煮鹤何异?这是读书人干的事情吗?”

    她身后,那白衣女子吓得甚至倒退了一步,不过终究,她还是站定了,脸色却是古怪之极。

    “不是说是个呆子吗?怎么……只是……”

    周若水心中一下乱极了。

    每天母亲都在她耳边唠叨,说那唐公子如何呆呆傻傻,绝无才学,又说老头子得了失心疯,一定要将她往火坑里推。

    父母相濡以沫数十年,可是这些天却屡屡吵架,焦点都集中到这个唐公子的身上,最后连爷爷都惊动了。

    周若水还是第一次见父母之间分歧如此之大。

    在父亲口中,这唐公子乃当时奇才,三岁能诗,五岁能文,可是在母亲说来,这唐公子就是个整天发呆发傻,动辄就吐血的痨病鬼。

    周若水可没见过这唐公子,心中却下意识的有些相信母亲。

    可是在家里,毕竟父亲是一言九鼎,母亲就算再执拗,却也是拗不过父亲的,更何况爷爷也是支持父亲的……

    母亲尚且如此,周若水做女儿的,还能够改变得了父亲的决定?

    这几天她在家里闷闷不乐,加上郑媚儿的撺掇,她一咬牙,就决定亲自见见这个唐公子,真是又呆又傻么?

    呆傻之人,能将这么精致的小院子折腾成这模样?

    “媚儿,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周若水淡淡的道。

    郑媚儿眉头一挑,心中也是有些乱,整个周家上下,谁都说唐公子呆傻呆傻,可看这满院狼藉,是个整天发呆,一动不动的人能干出来的?

    不行!岂能就这样回去,夫人还交代有任务呢。

    当即,她定了定神,上前一步,大声道:“请问唐公子在吗?我是郑媚儿,奉夫人之命前来探望公子!”

    半晌,屋里没有动静。

    过了好大一会儿,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白袍少年,星眉朗目,笑意盈盈的从里面走出来,他仅仅只是扫了一眼郑媚儿,看到周若水的时候,他眼神微微亮了一下,随即便看向了冬儿。

    冬儿此时已经战战巍巍的起身,双手捏着短衫的衣角,显得很是拘谨。

    “周夫人太客气了,我很好!”

    紫袍少年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尴尬之色,道:“我……我这里有点乱,呵呵,媚儿姑娘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吧!回头我转告苏伯就是了。”

    郑媚儿眉头一皱,暗道:“无礼!”

    她再抬头看唐雨,却只见唐雨环顾四周,眼睛四处逡巡,注意力明显在那几只鸡的身上。

    看他那样子,似乎很是遗憾,郑媚儿这一来,他抓不了鸡了。

    倒是冬儿敏锐多了,她抢着道:“媚儿姐,小姐,我……我去准备茶水……”

    冬儿逃之夭夭了,郑媚儿扭头看小姐,却见小姐神色尴尬,眉头深皱,显然也感觉难堪。

    郑媚儿咬咬牙道:“唐公子,是这样,我家小姐要参加三月澧水诗会,这些天闷在家里写诗,偶得几首咏春绝句,夫人知唐公子大才。让我拿给唐公子看看,万望唐公子能给予指点。”

    “诗?”

    唐雨愣了一下,神情变得古怪。

    他沉吟了一下,十分恳诚的道:“媚儿姐,其实我不太懂诗,周家小姐才学比我好,恐怕我难以指点。要说指点,她指点我还差不多……”

    唐雨这话可是十分诚恳的,他的确不懂诗,那个三岁能文,五岁能诗的神童不是他,让他做神童,他也做不来。

    另外,他也不怎么关心苏伯说的那些关系婚约之间的明争暗斗。

    他反正肯定暂时不可能结婚,谁上中学就结婚的?

    所以他坦然自己的情况,心中没有一丝障碍,反正就是不懂呗。

    说不得将来肯定被逼要学,可是就算是学了,唐雨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不认为自己能够学得好。

    唐雨这一说,郑媚儿和周若水都是一惊,唐雨如此诚恳,却出乎他们意料,对唐雨的观感不由得好了一些。

    她们可不会认为唐雨说的是真的,读书人的礼仪,虚怀若谷,寒暄客套那是基本。

    倘若唐雨大大咧咧,大放厥词说自己才学如何如何云云,那就成狂生了,最是为读书人不喜的。

    读书人就算要抬高自己的身价,那也得十分隐晦,绝对不能让人认为自己是一介狂生。

    郑媚儿自然不会放过唐雨,而此时冬儿已经摆上了桌子,藤椅,摆上了茶点,郑媚儿道:“唐公子太谦虚了。您可知道,这一次诗会可是新春诗会之后第一次隆重诗会。

    我家小姐为准备这一次诗会可以说用心良苦,还万望公子帮忙参详参详……”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在桌子上铺开了一方卷轴。

    “唐公子,您请看……”

第九章 一语惊人!

    唐雨觉得有些头大,这郑媚儿怎么能这样?

    自己都说了不会了,偏偏还不放过自己,这不是故意让自己出丑吗?

    执拗不过,唐雨慢慢走到桌子旁边。

    洁白的宣纸之上,字迹娟秀隽永,一股淡雅的墨香扑鼻而来,着实让人感到沁人心脾。

    真是好字啊!

    唐雨不由得由衷赞叹,用毛笔写字,唐雨是真不行,估计这个以后也得学,也得练。小时候,他的父母曾经给他报过书法班,可是当时家长主要还是抓成绩为主,字写得好不好,都不重视,唐雨自然也只是学了一点皮毛,字写得很难看。

    “公子,您认为如何?”郑媚儿见唐雨眼睛盯着桌面,仿佛完全沉浸在了其中,等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一旁的周若水脸上也流露出期待之色。

    这是她的诗,她自然想听听别人的评价,她没机会向唐雨表明自己的身份,这反而让她心中没有压力,神情比先前自然了很多。

    唐雨并没有说话,他就是这个特点。

    一旦进入了一个小世界,别人说什么他听不见。

    他脑子想着练字的事情,只觉得自己要写出这么一手字来,恐怕都要耗费数年苦工,心中对这字既是羡慕,又是佩服。

    “字……确实好啊!”

    过了很久,唐雨吐出五个字,有些含混不清,可是苏媚儿和周若水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周若水脸色一变,苏媚儿则是双眉一挑,心中一阵不爽。

    这是什么话?让他看诗,他却说字很好,这不明摆着说诗不行吗?

    读书人说话都是婉转含蓄的,每一句话后面都有潜台词,苏媚儿能够跟在夫人身边听差,他能听不出这样的潜台词?

    她哪里会想到,唐雨这话是由衷而发,一时她心中很是不服气。

    她清了清嗓子道:“唐公子,这是一首咏春诗,‘高阁客满堂,小园花纷飞。谢雨送春来,万物沾露新。’这首诗以景寄情,极其贴合诗会的情形,又很好的将春日的意境描绘得合情合理,莫不成公子以为,这诗还有推敲的地方?”

    唐雨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苏媚儿,见苏媚儿语气似乎很不爽。

    他再看桌面,仔细看这四句诗,觉得也不错,自己肯定是写不出来的,心想这个苏媚儿生什么气呢?

    他眼睛挪开,看向眼前的白衣女子。

    先前,他只看对方一眼,觉得这女人长得着实漂亮,一袭白色长袍,发髻高挽,身材颀长,纤瘦合度。尤其是那张脸,五官精致淡雅,不施粉黛,却是自然流露出清爽,比后世那些矫揉造作的明星让人舒服多了。

    这么漂亮的女孩,他可不敢多看,看多了,心砰砰跳,怕出丑。

    可是,这一下,他真是看仔细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然一跳,连忙挪开目光才没闹个大红脸:“这位姑娘,你怎么不说话?我说过我不是很懂诗的,但是我觉得这字是真好……”

    周若水脸一红,和唐雨对视一眼,她眼睛慌忙的躲开,看向了桌面,轻声道:

    “公子,听您这么说,应该是看出了这首诗的不足了。这首诗是写于雨夜后的清晨,当时家里客人满座,院子里春花零落,却又不愿写成伤感之词,便做了这四句。

    想来也是心境未到,难免会有瑕疵的……”

    她的声音极低,似乎又想到了那天清晨,爷爷、叔伯们都来了,母亲在房间里和父亲吵闹,她一个人心情烦闷,在院里闲逛,只见落花满地,内心很是感伤。如是伤春,当时她却大有灵感。

    可是学校的诗会,作为朝气蓬勃的中学的士子,又哪里能写一些伤情之作?

    唐雨静静的听着周若水的话,嘿嘿一笑,道:“写春天雨夜,那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不是最好吗?”

    “啊……”

    周若水先是一愣,然后是细细咀嚼,最后是浑身巨震,手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聊聊数字,将春天雨夜的那份意境,那种难以言表的内心的各种婉转复杂的情愫,都融入了进去,这……诗……

    是指向自己最后一句,“万物沾露新”的吗?

    周若水一直就觉得这句写景太直白了,可是如果这一句改成润物细无声,那不是意境气象全出吗?

    不仅是她,一旁的郑媚儿虽然才学不算好,但是这两句依旧让她愣了一下,她并不觉得这两句比小姐的诗好,但是这两句诗,也算不错。

    这唐公子真是痴痴呆呆,混吃混喝的骗子吗?

    好像还真有一点点才学呢!

    “公子,公子……”

    门口,苏庸是声音响起。

    唐雨连忙迎出去,道:“苏伯回来了!”

    苏庸高大健硕的身躯大踏步的进入小院,他眼睛一扫郑媚儿和周若水,本来一脸笑容,瞬间变得阴沉。

    他嘴唇掀动,就要对苏媚儿问罪,可是一眼瞅见了周若水,他愣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便低头进了自己居主的侧房。

    郑媚儿和周若水神色都很尴尬,尤其是周若水,她眼眉低垂,轻轻的道:“唐公子,今……今天我和媚儿来得是孟浪了……”

    唐雨哈哈一笑,道:“没事,没事,苏伯就这个脾气,我都怕他呢!”

    周若水轻轻的点头,道:“唐公子,我和媚儿先行别过,谢谢唐公子不吝指点……”

    说完,她冲郑媚儿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冲唐雨行礼,苏媚儿看向唐雨的眼色有些怪异。

    唐雨将两人送到小园门口,讪讪笑笑道:“我不远送了,都说了,我真不太懂诗,回去你们小姐问起,你们就如实回答。还有,那些什么‘三岁能诗,五岁能文’的传言,都是信口开河,完全不可信!

    在才学方面,哎,我实在是……差得很,苏伯最近还为我上学的事儿犯愁呢!好了,不多说了,拜拜!”

    唐雨说完,转身离去,留下周若水和郑媚儿两人站在门口呆若木鸡……

    唐雨可不知道他一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着实把人家给震住了。

    他完全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说到写雨夜的诗,一首就是“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还有就是杜甫的“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可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这里不是地球。

    古往今来就没有杜甫这号人物,他这一引用,岂能不将别人镇住?

    唐雨没书看,根本不了解苍穹大陆的历史,他下意识以为别人也知道这两句诗,所以他说写雨夜最好的两句诗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根本就没想过,别人会把这两首诗和他联系起来,而他是真的不怎么懂诗的。

    郑媚儿和周若水慢慢的在周家院子里踱步。

    周若水却在一直咀嚼着“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两句诗,只觉得越品越有味道,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因为如是四言诗,应该还有两句,那两句该如何写呢?

    “坏了,坏了,小姐,刚才走得急,您的那首诗……我忘记拿了……”郑媚儿十分懊恼的道。

    “啊?”周若水一愣,旋即脸便染上了一层红霞,道:“你……你怎么这么粗心!”

    一时她心中既羞又怒,隐隐却又泛起一丝别样的味道,脑海之中不由得浮现出唐雨最后那一脸诚恳的模样:“我真不懂诗!”

    “这还是不懂诗吗?那我岂不是更不懂了?让我如实转告小姐,难道就没看出我就是……”

    “走吧,回去!今天的事情不要跟我娘说,你如敢说,我定饶不了你!”周若水正色道,她的语气依旧温婉,可是眉宇之间却是毋庸置疑,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周若水说完,眼眉低垂,一路心不在焉,往自己的闺楼方向走去。

    “为什么,小姐!夫人如果问怎么办?我……”

    “你没听他说吗?如实转告,只是诗的事儿,你一句都不能说!”

    “哦,知道了,小姐!”

    “可是小姐……夫人如果问您的看法,我该怎么说?”

    周若水低着头,脸又是一红,却是装作没听见,脚步更是迈得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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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异世足球?

    和往常一样,唐雨起得很早。

    这几天他除了每天睡觉推演那副图画之外,还多了一件事,就是学写毛笔字。

    反正白天大把时间要消磨,字是迟早要练习的,现在练字恰好可以消磨时间,而那天苏媚儿两女忘记拿走那首诗,唐雨就以那副字作为贴,每天临写着。

    这一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武陵江还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唐雨上街的时候,武陵街上已经有不少行人了,这个时候最多的是士子,一个个穿着长袍,手中拎着一个篮子,行色匆匆,赶着去上学。

    偶尔有士子坐那种无人抬的轿子,速度飞快,“嗖”一声从街道上飞过,让唐雨想到了地球的小汽车。

    街道两旁的早点门店多数已经开门了,小贩们吆喝声不绝于耳,而整座城市就在小贩们的吆喝声中渐渐的苏醒。

    空气很好,很清新,一路小跑的唐雨融入行色匆匆的士子之中,让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上初中的时光。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流逝,他的心情也从最初的郁闷中慢慢缓过来了。

    他毕竟只是孩子,适应能力很快,虽然偶尔也会想到地球上的事儿,可是却不像之前那样失魂落魄了。

    苏庸在忙着给他找学校,找到学校了他估计还得去上学,只是在这个世界上学,恐怕就更难了,哎……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

    “可惜没有书,要不自己可以温习一下,那样将来学习也容易一些!”

    “真搞不懂这个世界,不知读书和修行有什么关系,苏庸说读书就是要代圣人立言,然后得圣人传法。据说是写文章要用圣人训诫一般的口吻,写出了优秀的文章,圣人自然就会传法给读书人,说得很玄乎难以理解啊……”

    “还有,自己对那魔法冥想图推演了这么久,体内的那股力越来越强了,可是如何释放魔法呢?也找不到人请教,上一次那女孩,能让青石地板变成一团稀泥,让自己陷进去,倒是很神奇……”

    脑海里面天马行空,唐雨越跑越远。

    天色越来越亮了,武陵江在迷雾之中渐渐的露出了一丝轮廓。

    唐雨从江堤上顺着一个斜坡,一路往江边跑,渐渐的踩上了江边的草甸子。

    草甸子上,一群人呼喝呐喊,玩得似乎正起劲。

    唐雨扭头眯眼瞅了瞅,心中一惊:“这……这是足球?三打三?”

    “嗬,有球门,有草皮,场边还有观众和教练,还真是足球!”

    唐雨小跑到场边,刚才迷雾看不清楚,近距离看,只见双方一共六个人,一队穿着白色的短袍,头顶系着一条红色的束带,另一边都穿着蓝色的短衫,头顶不系带子,看上去泾渭分明。

    这些人个个身体健硕强壮,跑起来虎虎生风,脚法也是华丽花哨之极,只是那球比地球上的足球要小,气也不是很足,没有多少弹力。

    而场地边上,一黄头发蓝眼睛的大个子西方人双手叉腰,不断的打着手势,一口的大周语说得竟然非常的流利。

    在大个子身后,摆着几把藤椅,多数都空着,几个士子模样的年轻人都站着在场边喝彩吆喝,仅仅一个白发老者端坐在一把椅子上,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比赛。

    唐雨的眼神锐利,他隐隐从老者旁边的桌子上似乎看到了一本书。

    “书?”

    唐雨没有任何犹豫,就向老者的方向靠过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背后一股风声,便听到有人道:“小心……”

    他蓦然扭头。

    只见灰色的皮球如炮弹一般向自己飞过来。

    下意识,他猛然一侧身,一抬脚,球狠狠的砸过来,他连忙卸力。

    可是这球力量实在太大,而且球身很重,疼得他差点没喊出声来,好在他小时候练过足球,上初中学校有球场,放学之后偶尔也踢几脚,有点基础,终究还是把球卸了下来。

    卸下球,脚尖轻轻一挑,球化作一个弧线,重新被挑入了场中。

    “咦?”

    一众围观的士子不由得惊呼一声。

    其中一个青袍士子,更是惊讶的凑过来,道:“小兄台,你也会蹴鞠?”

    “蹴……鞠?”

    “呃……”唐雨脑子里转了半天,似乎想到在中国古代,貌似把足球叫蹴鞠,没想到这里也叫蹴鞠。

    “我……我主要是爱看……呵呵,身子太弱了,对抗不行……”

    “对抗?”青袍士子皱眉,明显没明白对抗的意思,唐雨打了一个哈哈,道:“就是身体弱的意思……”

    青袍士子眉头一挑,道:“莫非这是一处典故?”一时竟然陷入了沉思。

    唐雨愣了愣,他没法解释,只是讪讪笑笑,却自然的走到了一群士子旁边。

    他斜眼看了一眼旁边的桌子,桌上果然放着一本书。

    线装蓝封面,书名是《新学纪要》。

    他刚刚看清书名,就感觉有人注意到了自己,他忙一抬头,恰好迎上了藤椅上那白发老者的目光。

    “老……老先生……好!”

    白发老者轻轻颔首,上下打量唐雨,神情还算和蔼,淡淡的道:“我观小兄弟应是士子,大楚的士子也能蹴鞠吗?”

    “呃……”唐雨沉吟了一下,道:“我……我比较喜欢……”

    白发老者双目闪过一丝玩味之色,脸上浮现出笑容,道:“难得啊,没想到楚国士子也并非全都迂腐。小兄弟,你可有功名在身?”

    唐雨摇摇头,有些尴尬的道:“老先生,咱是过来看球,提到功名,多煞风景?”

    白发老者一愣,哈哈一笑,道:“好,好,不提功名!”

    “上酒,我和小兄弟对酌几杯!”

    红酒?

    唐雨饶有兴致的看着高脚杯中的红酒,心中既敢惊讶又觉得亲切。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红酒。

    轻轻的抿了一小口,红酒的滋味醇厚隽永,好酒!他其实也不怎么懂酒,但是在地球上他喝过红酒,大致的味儿他还是记得的。

    现在喝这酒,感觉味儿和地球上差不多,所以觉得挺好。

    白发老者似乎也很好酒,两人对酌观球,偶尔忘情的喝彩,唐雨只觉得一阵恍惚。

    如果把红酒换成可乐和啤机,就真有地球现场看球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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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再见沈小竹【求推荐,收藏】

    “诗会?”唐雨皱皱眉头,脸上浮现出惭愧之色,十分诚恳的道:“轻候兄,我……我真不怎么懂诗,诗会的事情您就饶了我吧?”

    草甸子上,唐雨和那青袍士子并肩而立,他没料到谢聪会邀请他参加诗会。

    谢聪,字轻候,这些天唐雨和他已经熟络了,两人无话不谈,只是参加诗会……

    唐雨根本不懂诗,参加诗会岂不是无趣之极?

    谢聪微微一笑,道:“唐贤弟,你休得过谦。这一次武陵各大中学都有诗会,作为士子,哪里能不参加诗会的?再说了,参加诗会也不一定非得做诗不可,士子之间饮酒作乐,展示才学,彼此以文会友,却也是诗会的重中之重。

    唐贤弟终究是要考功名的,岂能如此不合群?”

    唐雨摇摇头道:“不瞒轻候兄,到现在为止,我连上学的事情都没有着落,考取功名更是遥不可及,我看这诗会……我……还是不去了吧!”

    谢聪皱皱眉头道:“唐贤弟,你这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你我相交一场,彼此无话不说,将来在才学方面也要相互勉励才好,诗会是集四方士子之地,我拳拳之心邀你一同前往,你哪能这般推诿?”

    唐雨尴尬的笑了笑,心中实在有些为难。

    谢聪这人着实不错,才学方面很高,对唐雨也非常的好。

    而且他说的话也有道理,唐雨现在每日沉迷在自己的小世界之中虽然乐得逍遥快活,可是终究还是逃不了才学这一关。

    终究一天,他还是得学四书五经,做八股考功名的,这一件事他是逃不了的。

    谁让他生在楚国,生在东方?

    沉吟良久,唐雨点头道:“轻候兄,我随你一起去诗会还不成吗?咱们现在可以安心看球了吧!”

    谢聪大喜过望,抚手道:“那就一言为定了,月末诗会之日,我亲自去接贤弟,而后我们共赴江心岛……”

    见谢聪一副高兴的样子,唐雨笑得很不自然,脑子里多了诗会这件事,他觉得今天看球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从江边草甸子往回走,却已经是辰时末刻,天色已经大亮了,唐雨一路心事重重。

    最近这几天,他耳边就充斥着各种关于诗会的议论。

    周家院子这些天异常忙碌,内内外外装点一新,一些仆从侍女叽叽喳喳,说是要准备诗会云云。

    连武陵大街上,很多地方也装点了灯笼条幅,都是关于诗会的。

    诗会似乎很重要,看目前的情形,整个武陵城都在酝酿准备着这一场盛会,就连大街上的小贩,也开始贩卖一些关于诗会的灯笼,流苏吊坠,还有一些和诗会相关灯谜,对联游戏。

    昨天苏庸有些心事重重的跟他说,上学的事情,恐怕也要等诗会之后才能定。

    而今天,他竟然收到了谢聪的邀请让他也去参加诗会,他感觉自己的小世界被搅得有些乱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上中学每年期终考试将要来临一般,平时他都将工夫用在数学上,每每到期考将至,他就不得不中断自己的兴趣,然后去恶补其他功课落下来的知识。

    要不然考试成绩太差说不过去,爸妈可饶不了他,下一学期的日子就会很难过了。

    现在唐雨白天写字算题,晚上读书,本来是优哉游哉,十分惬意投入的,可是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个诗会,让他想到自己终究要上学,读四书五经学诗词歌赋自己逃不了的,他的情绪自然就有了波动。

    因而他也不急着回家了,就那样漫无目的在大街上闲逛……

    ……

    沈小竹像往常一样从教廷学校出来,心思却是愁得很。

    果然,在学校外面就碰到了那个人。

    她眉头一皱,就要转身,那个人却是一脸涎笑的凑过来,看这人,一袭白色的丝绸长袍,有些旧了,虽然浆洗得干干净净,颜色却变得有些发灰,不过毕竟是丝绸长袍,不是书香门第却能穿绸缎长袍,一看就是得了功名的高学士子。

    他白面无须,眉毛很浓,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很实在的稳重感。

    “小竹,小竹,你慢点!今天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点心,回去之后,您尝尝,包管好吃……”

    沈小竹眉头皱得更深,脸色也更加阴沉,长裙摇摆,她扭过头来道:“王茂,你……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过来,教廷学堂纪律很严格,你这样,让我有些……难堪……”

    叫王茂的士子整了整衣衫,道:“小竹,你这是什么话?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教廷被人看不起的小学子了,我已经在王都求得了高学的功名,这一次回武陵,知府大人说了,诗会过后就给我放缺,我已经是有功名地位的修行者了,你和我交往,为什么会难堪?”

    “你倒说说,谁看不起我?是露丝?还是章向东他们?”

    沈小竹抿了抿嘴唇,有些复杂的看了王茂一眼,低头一语不发。

    王茂语气放缓,道:“小竹,我知道你对我有些误解,认为我当年为了功名和才学背叛了教义,可是……在大楚求得才学功名才是唯一的出路啊。教廷的西学,终究只是奇淫巧技,就算是成为了法师,又如何能跟功名相比?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做出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

    沈小竹倏然后退一步,连连摆手道:“王茂,这……这和我无关,我……我是教廷弟子,我们还是少接触为好,让武陵学界知道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王茂脸色一变数变,眼睛死死的盯着沈小竹,道:“小竹,莫非……你就永远不能原谅我吗?你可知道,李依兰可都专程找过我的,托我给她找坐师,也想在才学上多努力呢!”

    “啊……”沈小竹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失神。

    良久,沈小竹的脸色恢复正常,看向王茂道:“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接触了,我是……教廷的学子……你和我接触,会影响你的,这件事不用再说了……”

    她说完,扭头匆匆离去。

    王茂眉头一皱,不由分说的就紧跟了上去。

    “小竹,小竹你再想想,你冷静想想,我的心思,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不怕学界的那些流言蜚语,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不考功名也没关系的,我……我还是喜欢你的……”

    沈小竹脸色嫣红,又羞又恼,王茂却依旧紧追不舍,道:“真的没关系的,小竹,你看,那边还有书香门第的士子也站在教廷外面呢!”

    沈小竹身子顿了顿,眼睛的余光看向王茂指向的位置,忽然,她脚步一收,整个呆立当场,眼睛看向教廷的方向,一时竟然痴了……

第十二章 再见小竹!

    “诗会?”唐雨皱皱眉头,脸上浮现出惭愧之色,十分诚恳的道:“轻候兄,我……我真不怎么懂诗,诗会的事情您就饶了我吧?”

    草甸子上,唐雨和那青袍士子并肩而立,他没料到谢聪会邀请他参加诗会。

    谢聪,字轻候,这些天唐雨和他已经熟络了,两人无话不谈,只是参加诗会……

    唐雨根本不懂诗,参加诗会岂不是无趣之极?

    谢聪微微一笑,道:“唐贤弟,你休得过谦。这一次武陵各大中学都有诗会,作为士子,哪里能不参加诗会的?再说了,参加诗会也不一定非得做诗不可,士子之间饮酒作乐,展示才学,彼此以文会友,却也是诗会的重中之重。

    唐贤弟终究是要考功名的,岂能如此不合群?”

    唐雨摇摇头道:“不瞒轻候兄,到现在为止,我连上学的事情都没有着落,考取功名更是遥不可及,我看这诗会……我……还是不去了吧!”

    谢聪皱皱眉头道:“唐贤弟,你这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你我相交一场,彼此无话不说,将来在才学方面也要相互勉励才好,诗会是集四方士子之地,我拳拳之心邀你一同前往,你哪能这般推诿?”

    唐雨尴尬的笑了笑,心中实在有些为难。

    谢聪这人着实不错,才学方面很高,对唐雨也非常的好。

    而且他说的话也有道理,唐雨现在每日沉迷在自己的小世界之中虽然乐得逍遥快活,可是终究还是逃不了才学这一关。

    终究一天,他还是得学四书五经,做八股考功名的,这一件事他是逃不了的。

    谁让他生在楚国,生在东方?

    沉吟良久,唐雨点头道:“轻候兄,我随你一起去诗会还不成吗?咱们现在可以安心看球了吧!”

    谢聪大喜过望,抚手道:“那就一言为定了,月末诗会之日,我亲自去接贤弟,而后我们共赴江心岛……”

    见谢聪一副高兴的样子,唐雨笑得很不自然,脑子里多了诗会这件事,他觉得今天看球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从江边草甸子往回走,却已经是辰时末刻,天色已经大亮了,唐雨一路心事重重。

    最近这几天,他耳边就充斥着各种关于诗会的议论。

    周家院子这些天异常忙碌,内内外外装点一新,一些仆从侍女叽叽喳喳,说是要准备诗会云云。

    连武陵大街上,很多地方也装点了灯笼条幅,都是关于诗会的。

    诗会似乎很重要,看目前的情形,整个武陵城都在酝酿准备着这一场盛会,就连大街上的小贩,也开始贩卖一些关于诗会的灯笼,流苏吊坠,还有一些和诗会相关灯谜,对联游戏。

    昨天苏庸有些心事重重的跟他说,上学的事情,恐怕也要等诗会之后才能定。

    而今天,他竟然收到了谢聪的邀请让他也去参加诗会,他感觉自己的小世界被搅得有些乱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上中学每年期终考试将要来临一般,平时他都将工夫用在数学上,每每到期考将至,他就不得不中断自己的兴趣,然后去恶补其他功课落下来的知识。

    要不然考试成绩太差说不过去,爸妈可饶不了他,下一学期的日子就会很难过了。

    现在唐雨白天写字算题,晚上读书,本来是优哉游哉,十分惬意投入的,可是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个诗会,让他想到自己终究要上学,读四书五经学诗词歌赋自己逃不了的,他的情绪自然就有了波动。

    因而他也不急着回家了,就那样漫无目的在大街上闲逛……

    ……

    沈小竹像往常一样从教廷学校出来,心思却是愁得很。

    果然,在学校外面就碰到了那个人。

    她眉头一皱,就要转身,那个人却是一脸涎笑的凑过来,看这人,一袭白色的丝绸长袍,有些旧了,虽然浆洗得干干净净,颜色却变得有些发灰,不过毕竟是丝绸长袍,不是书香门第却能穿绸缎长袍,一看就是得了功名的高学士子。

    他白面无须,眉毛很浓,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很实在的稳重感。

    “小竹,小竹,你慢点!今天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点心,回去之后,您尝尝,包管好吃……”

    沈小竹眉头皱得更深,脸色也更加阴沉,长裙摇摆,她扭过头来道:“王茂,你……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都过来,教廷学堂纪律很严格,你这样,让我有些……难堪……”

    叫王茂的士子整了整衣衫,道:“小竹,你这是什么话?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教廷被人看不起的小学子了,我已经在王都求得了高学的功名,这一次回武陵,知府大人说了,诗会过后就给我放缺,我已经是有功名地位的修行者了,你和我交往,为什么会难堪?”

    “你倒说说,谁看不起我?是露丝?还是章向东他们?”

    沈小竹抿了抿嘴唇,有些复杂的看了王茂一眼,低头一语不发。

    王茂语气放缓,道:“小竹,我知道你对我有些误解,认为我当年为了功名和才学背叛了教义,可是……在大楚求得才学功名才是唯一的出路啊。教廷的西学,终究只是奇淫巧技,就算是成为了法师,又如何能跟功名相比?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做出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

    沈小竹倏然后退一步,连连摆手道:“王茂,这……这和我无关,我……我是教廷弟子,我们还是少接触为好,让武陵学界知道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王茂脸色一变数变,眼睛死死的盯着沈小竹,道:“小竹,莫非……你就永远不能原谅我吗?你可知道,李依兰可都专程找过我的,托我给她找坐师,也想在才学上多努力呢!”

    “啊……”沈小竹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失神。

    良久,沈小竹的脸色恢复正常,看向王茂道:“我们以后还是不要接触了,我是……教廷的学子……你和我接触,会影响你的,这件事不用再说了……”

    她说完,扭头匆匆离去。

    王茂眉头一皱,不由分说的就紧跟了上去。

    “小竹,小竹你再想想,你冷静想想,我的心思,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不怕学界的那些流言蜚语,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不考功名也没关系的,我……我还是喜欢你的……”

    沈小竹脸色嫣红,又羞又恼,王茂却依旧紧追不舍,道:“真的没关系的,小竹,你看,那边还有书香门第的士子也站在教廷外面呢!”

    沈小竹身子顿了顿,眼睛的余光看向王茂指向的位置,忽然,她脚步一收,整个呆立当场,眼睛看向教廷的方向,一时竟然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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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口舌之利!

    教廷外面,一白袍少年负手而立,看其衣着十分的华丽,标准的卷箭绣牡丹的长袖,不是书香门第子弟又是什么?

    让沈小竹发愣的不是这少年的身份,而是这个少年……

    不是他吗?

    一瞬间,她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天的情形。

    那天自己教训了一个登徒子,不就是这个少年吗?

    他用一只鹅毛笔,在几个呼吸之间将教廷学校留下的半月功课全部解答。当时沈小竹还如坠迷雾,等事后明白了过来,却已经找不到这神秘了少年了……

    还有,最后其留下的那几句口诀,更是让沈小竹茅塞顿开,在功课方面进步极其迅速,连露丝老师都开始关注她了。

    “应该不是登徒子吧!”沈小竹事后反思那件事,觉得自己应该是搞错了,登徒子哪里能如此精通西学的?而且他还特别关心西学的书,那天的事情不就是因为那本书吗?

    不错,沈小竹看到的正是唐雨。

    唐雨有心事,一个人毫无目的的闲逛,不知不觉就逛到了教廷的外面。

    他有一种冲动,想进教廷里面看看。

    可是教廷门口站着的两个一袭黑袍,面容森冷的家伙,让他有些犹豫。

    从这两个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当他凝视两人的头顶,明显能看到他们头顶之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而自己体内的那神秘的力量,隐隐会和这光芒产生奇妙的共鸣。

    “这两人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魔法师!”

    想到魔法师的手段,唐雨心中有些发怵,只好打消进教堂的念头。

    “嗯?”

    唐雨感觉好像有人在看自己,他蓦然扭头,大约五十米的距离,一绿裙女子亭亭而立,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这女子不是……”

    笑容在唐雨脸上化开,他下意识伸出手臂道:“嗨,同……学,你在这里上学?”

    沈小竹一愣,脸上瞬间染上一抹嫣红,点点头。

    唐雨立刻快步走过来,兴致非常的高,道:“这里的学堂学的是格物、数学、元素学科吗?要不要学经学八股?”

    沈小竹很奇怪的看着一脸兴奋的唐雨,道:“公子,这里是教廷学校,学的全是西学,公子连这也不知道?”

    唐雨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哈哈笑起来,道:“好,太好了!我也要在这里上学,哈哈……”

    唐雨心中着实高兴,没想到在武陵还有不用学经学八股的学校,这不正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学校吗?

    回去就跟苏伯说,让他安排自己进教廷学校学习,唐雨打定主意就要转身告辞。

    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哼,书香门第子弟竟然要进教廷学校,简直是辱没了书香门风!”

    唐雨身形站住,才发现沈小竹的旁边还站着一人,这人约莫二十岁上下,穿着一件发灰的丝质的长袍,人很英俊,就是衣着上的皱褶让人觉得有些寒酸的味儿。

    穿丝质长袍,莫非是有功名之人?

    唐雨上下打量王茂,王茂也在打量他,过了半晌,唐雨忽然看向沈小竹道:“他……他谁啊?”

    沈小竹呐呐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

    她也被唐雨弄迷糊了,书香门第子弟想进教廷学校,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

    就算是新学派的世家子弟,恐怕也没人想着上教廷学校吧?这如果传出去,会惹出多少笑话,多少事端出来?

    没等沈小竹开口,王茂便道:“在下姓王,名茂,字吉贞,武陵临里人氏,楚王都长郡高学补录士子,敢问公子是……”

    “高学补录?也算是有功名在身喽!”唐雨皱眉道,心中顿时对这王茂没多少好感。

    心想你有功名,你学你的经学八股,我要学西学进教廷学校关你什么事儿?难不成你有功名,就得逼着别人也跟你一样?

    一念及此,唐雨便冲沈小竹道:“喂,人家是个牛人呢!有功名呢!你有功名吗?”

    沈小竹木然摇头。

    唐雨又是一笑,摊摊手道:“我也没有,那我们去一边说呗!省得人家一通之呼也者,我们也听不懂不是?走,走,咱躲得越远越好,走吧!”

    说完,唐雨一马当先,沈小竹微微顿了一下,竟然迈步跟了过去,留王茂一人呆立当场,一脸羞怒。

    他嘴唇掀动,正要说话,唐雨倏然扭过头来,道:“王兄,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可千万别跟过来。最近武陵都在闹诗会呢,你堂堂高学功名的士子,还是在诗会上下点功夫,西学这点奇淫巧技就不劳您这位大才子费心了……”

    唐雨这一句话,呛得王茂半晌做声不得,眼睁睁的就看着朱鱼和沈小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沈小竹一直打量着唐雨,心中有些好奇,更多的却是欢喜。

    她觉得很解气,那个王茂,骨子里面就瞧不起西学,为了求得功名,竟然背叛教廷,还连累教廷损失了两名魔法学徒。

    平常沈小竹拿这王茂是毫无办法,人家有功名在身,可轻易得罪不得。

    偏偏这王茂又喜欢缠着她,让她在教廷学校屡屡被同学和师长误会,还百口难辨。

    哪里能想到,今天王茂却被一书香门第的公子奚落得无言以对,书香门第不一直是王茂要攀附对象吗?

    今天被自己攀附的对象给奚落了,他一定很羞怒吧!

    只是眼前这公子又是何人?武陵的书香门第之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如此精通西学的学子?

    “那个……这位公子,还未请教您贵姓呢?”

    “我姓唐,你姓什么?”

    “我……”沈小竹脸不自然又红了,男女之间哪里又这样问话的?

    自己虽然是教廷学子,没有书香门第那么多规矩,可是……如此被一男子直白的问闺名,沈小竹还是头一遭遇到。

    “小女子免贵姓沈,名小竹……”沈小竹的声音极低,像蚊子叫一样。

    “沈小竹,嗯!名字倒是很不错,对了,你家里还是那么乱吗?”

    “啊……”沈小竹彻底闹了一个大红脸,自己的家里乱?她蓦然想到,对方是去过自己家的,而且还躺在自己床上养过伤,好像家里的确是有些乱的……

    唐雨低头走路,心中一门心思都在想教廷学校的事情,却哪里注意到沈小竹的神情。

    见沈小竹半晌没有说话,他一转话锋道:

    “沈小姐,咱们还是说说教廷学校的事儿吧。你们都学的什么?那边有个小亭子,我们去那边坐在说如何?”

    ……

第十四章 临近诗会【求推荐,收藏】

    江边的八角亭和风吹拂,安静静谧。

    八角亭中间的青石板上,密密麻麻的被小石子写花了,沈小竹一瞬不瞬的盯着青石板上的字迹,似乎想将这些所有的字迹全部牢牢的记住。

    有几次,她从袖中拿出一本厚厚的绢册,可是没有书写工具,最后又放回去了。

    “实在是可惜,这么复杂的演算,自己一时半会哪里能理解得了?”

    “原来二次方程还有这样的算法,露丝老师在课堂上可没说过。如果破解了这个方程,是不是自己就又能解析新的魔法了?”

    无数念头在她心中闪过,她蓦然抬头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唐公子的身影?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精通数学,莫非他还真想成为西学法师?”沈小竹心中暗道。

    “看其西学的造诣,至少也达到了高级学徒的水准了,自己万万是比不上的。可是他为什么偏偏对一些简单的魔法解析问题却不懂?”

    带着无数的疑问,沈小竹久久不愿离开,一直逗留到很晚很晚……

    而此时的唐雨却在家中,被一瓢冷水浇得他整个人都透心凉。

    苏庸就跪在他的面前,老泪纵横,额头叩在青石板上,额头上渗出的血流满脸。

    “不就是说了一句去教廷学校吗?用得着这样吗?曾国师都说过西学中用,怎么自己一句话就成了背祖忘宗,辱没门庭了呢?”

    “可恶的封建制度啊,可恶士子制度!非得逼着自己过四书五经八股文的独木桥?”

    他心中说不出的委屈还有沮丧,心中十分烦躁的道:“好了,苏伯,我就是随便说一句,我哪里会真动那心思?我堂堂书香门第子弟,怎么会去教廷学那些西方奇淫巧技,您就起来吧!”

    苏庸依旧匍匐在地,十分惭愧的道:“公子,都是老奴无能,耽搁了公子的学业!我知道公子是心中烦闷,才故意说此赌气的话儿。周如海实在是太过分了,不仅处处阻挠老奴为您觅良师,暗中还勾结澧水中学,说是要送你去澧水中学借读。

    澧水中学是需小功名才可入学的,就算是借读,也得得到夫子的认可才行。

    这一次澧水诗会让周家来操办,他周如海安的什么心思路人皆知,公子啊,您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吗?

    就算您记得过去的一丁点,量那澧水中学的几个所谓的士子,也断然不是公子之敌啊……”

    唐雨无精打采的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些都不怪苏伯,常言道在家千日好,出门处处难!既然周家有意安排我去澧水中学,就去澧水中学吧!反正迟早是要上学的……”

    “公子,您……您答应了?”苏庸倏然抬起头来,脸上流露出狂喜之色,眼泪却还是在哗啦哗啦的流。

    不过这一次流眼泪他却是因为高兴。

    其实唐雨最近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逃过他的耳目。

    在书房,他亲眼看到公子写字,其中有一幅字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虽然这幅字提顿之处难以入方家法眼,而且文也太过直白,可是这却预示着公子在渐渐的恢复记忆。

    还有那一天周家小姐和郑媚儿过来,公子脱口说出的那句诗:“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当真是绝妙之极。

    十有**,公子的记忆已经渐渐恢复了。

    只是公子性格方面和以往却大为不同,没有了精进求学之心,变得越来越甘于平淡淡泊了,经历了一次生死,有这样的变化可以理解。

    可是公子毕竟正是大好年华,正是求功名,求上进的时候,如果是太过甘于淡泊,却是不好的。

    所以苏庸今天主要也是借题发挥,希望唐雨能够在学业之上多用心思。

    另外,那周如海周扒皮也实在是讨厌,竟然把澧水诗会给揽过来了,这分明就是冲着自家公子来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事先不给自己打招呼就把请柬给送来了,借一个小小的澧水诗会,就想让将公子套住,真是狗眼看人低。

    如果是在大秦国,像这种靠着行商扶植建立起来的澧水中学能请得到自家公子赏脸?周扒皮啊,周扒皮,你真是算到家了。

    澧水中学就澧水中学吧,还是公子道理明白,在家千日好,出门处处难。

    待到公子的才学为人所知,恐怕澧水中学也留不住自家公子,到时候有他周扒皮求自己的时候……

    缓缓的站起身来,苏庸踱步回自己的住所。

    冬儿小心翼翼的进门,怯生生的道:“苏老,您……您叫我有什么吩咐?”

    苏庸伸手拿起桌上的大红请柬,嘴角微微一翘,道:“你去告诉你家老爷,说这个帖子我家公子接下了。顺便告诉他,我家公子大病初愈,正想会一会武陵才俊,别把诗会搞得太寒碜了,那样丢的是我家公子的颜面……”

    ……

    月底诗会,在楚国最是受重视。

    而这其中又数三月和十月最隆重,因为三月诗会主题是咏春,盛春时节,桃李花开,万物勃勃,春意盎然,正是一年最好的季节,这个季节也大抵是文人墨客诗兴大发,灵感最为旺盛的季节。

    再加上,自新春诗会之后,三月恰好处在一个关键的节点之上,因为二月有春闱,士子大都要参加春闱,一般都没有诗会,所以三月其实是新年第一个诗会,自然愈发的隆重。

    到三月之后,再就要等五月端午节了。

    然而端午节并不只有诗会,还有龙舟赛,琴棋书画文会,单单以诗会论,五月端午却比不上三月诗会这般隆重的。

    端午之后再就要等到中秋诗会了。

    中秋诗会最为隆重,就武陵城来说,中秋诗会不仅是各大中学的士子参加,那些从武陵出去的高学士子,院学士子也都要回乡团圆,所以中秋诗会会非常的隆重。也不再以中学诗会来称谓,而都是冠以学派之名。

    中秋的诗会后就是十月诗会了。

    十月最末的诗会是一年最后一次诗会,十月之后便是冬月、腊月,当隆冬降临之后,武陵江冰封,全城都处在冰雪世界之中,就再也难举办大型诗会了。

    而且,十月诗会之后,转过年就是一年的春闱了,士子们参加春闱要博个好彩头,十月诗会就是最后的机会。

    今年三月,刚刚月初,各大中学就开始围绕着诗会造势。

    武陵的中学不少,而在众多中学之中,最为优秀的就是指南中学。

    今年的指南诗会地址已经定下来了,在武陵江心岛,武陵江中心的江心岛方圆数公里,早已经全部张灯结彩装饰一新了。

    为了保准诗会的顺畅,武陵布政使大人亲自安排了五百艘舰船负责迎来送往前去江心岛参加诗会的士子和才子,所有的舰船全部统一样式,装饰得极其豪华,届时士子们可以登舟游江,诗会很可能绵延到武陵江之上。

    除了指南中学之外,紧随其后的武陵第一中学,明德中学,广仁中学也各有高招。

    武陵第一中学的诗会放在武陵桃花源举办,桃花源乃武陵圣地,那里万树桃花正在怒放,正是一年最好的时节。

    而明德中学的诗会则放在武陵阁,武陵阁自古是游武陵的文人士子必到之地,武陵阁外面的江堤上,当年楚王北巡亲题的“惟楚有才,于斯为盛”八个大字,一直就是武陵学界最大的骄傲,明德中学选此地办诗会,却是颇有深意的。

    而广仁中学的诗会选在武陵诗墙,这诗墙是自古游览武陵的士子墨宝汇聚之地,古有先贤诗文在前,今后广仁后辈学子在后,从古到今,继往开来,广仁中学挑选的地方却也有独到含义的。

    除了这四所中学,其他的中学的诗会相对影响力就差一些。

    像临里诗会,临里中学相比四大中学就弱了很多,只能将诗会选在柳叶湖,虽然也很雅致,却相比四大名校,规模和气魄都差了很多。

    至于澧水中学,这所中学本来就是行商资助成立的中学,影响力就更低一些,今年澧水诗会干脆放在了周家的盛春园,虽然周家在武陵影响力不弱,盛春园更是名气很大。

    可是周家毕竟不是书香之家,底蕴弱了一些,不过配澧水中学的影响力,也算是契合,倒也没引来多少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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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周家矛盾!

    周家大房东厢院外,丫鬟冬儿小心翼翼的探出自己的小脑袋。

    “在这儿呢!”一声轻喝,吓得冬儿一跳,因为紧张,她小脸涨得通红通红。

    郑媚儿一袭粉红长裙,从院子外面的门廊后面走出来,冬儿这才凑过来道:“吓死我了,媚儿姐,公子睡觉未起呢!”

    郑媚儿皱皱眉头,轻轻抬头看天色,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起?最近唐公子每天都这样吗?”

    冬儿轻轻的点头,道:“公子比往日睡得更多了,只是每日晨练却不曾中断,白天却是不出门,说是外面整天诗会诗会的,吵得很……”

    郑媚儿眉头皱得更深了,她一双灵动的眸子盯着冬儿,认真的道:“唐公子最近就没有诗作吗?莫非整天都是睡觉?”

    “这……”冬儿嗫嗫喏喏,不好怎么说了。

    沉吟良久,她才轻声道:“其实公子每天都写字,大抵都在抄录小姐的诗,每天都抄录七八遍,写的字和小姐几乎是一模一样呢……”

    郑媚儿一愣,嘴唇掀动道:“就……就没有其他的诗作?”

    冬儿摇摇头,眼神之中尽是无辜。

    郑媚儿叹口气,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可不要跟唐公子说……”

    离开东厢,郑媚儿心中盘算自己究竟先去哪里。

    老爷关心这唐公子,夫人也关心这唐公子,甚至连小姐也关心这唐公子。

    诗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唐公子已经接受了诗会的邀请,据说这件事在澧水中学早就传开了。

    澧水中学的众多士子都摩拳擦掌,准备要领教领教唐公子的诗才呢,老爷也十分重视,不仅请了陈夫子,还花重金请了好几名高学士子前来捧场,放出的风是说要和临里诗会较劲了,其实八成是为了唐公子上学造势。

    据说罗家,司马家,武家也都花了不少银子准备这一次诗会,夫人说他们大抵也都是冲着唐公子来的,罗恒公子据说暗地里就给唐公子设了不少难关呢!

    可是这唐公子……却不做诗,天天高卧在床,真是急死人了。

    万一要是在诗会上被人难倒了,让老爷的脸往哪里搁?

    老爷倒也罢了,可是小姐那边……哎……

    小姐也是的,像是着了迷一样,每天就念叨那“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夫人那边呢,让蔡管家用大字写上“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两句歪诗贴在墙上,惹得周家二房、三房都知道了这两句打油诗。

    据说这两句诗还传到了澧水中学,罗恒公子还专门写了一个扇面呢!

    郑媚儿越想越头疼,恰在这时,蔡管家急匆匆走过来,道:“媚儿丫头,让你打探消息去了这么久,快去主房花厅,老爷夫人都等急了……”

    郑媚儿只觉得浑身一紧,跟在蔡管家身后一路小跑直奔花厅而去。

    隔老远就听到老爷的笑声:“我说夫人啊,你就别再闹腾了,你要怎么办,我都按照你的要求全部办妥了,在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要较劲?”

    “周如海,我不是较劲,这是诗会是多大的事儿?咱们花这么大的代价,砸这么多银子,万一那秦国的唐公子出了丑,丢了人,咱们周家的颜面要不要?你别忘记,罗家、司马家、武家也砸了大把的银子,都等着看咱的笑话呢!

    在这件事情上我不能不过问,就凭那‘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两句打油诗,是过不了诗会这一关的……”夫人的语气极其的强硬,声音也很大。

    这无疑是要激怒老爷了,果然,周如海发怒了:“你一妇道人家,毫无功名在身,也敢谈论诗词?唐公子的诗,自然有其道理,你这般断章取义的瞎解释,简直就是乱弹琴……

    老蔡,老蔡,郑媚儿来了没有?怎么打探一个消息去了半天?是不是又偷偷溜到街上使银子去了?”

    “来了,来了,老爷!”

    蔡常满头大汗一溜小跑进了花厅,郑媚儿紧随其后,噤若寒蝉。

    花厅中火药味很浓,老爷和夫人各占一方,彼此毫不相让。

    郑媚儿虽然是夫人房里的丫头,被夫人宠爱有加,可是面对这场面,她哪里敢造次,当即噗通一声跪下,周夫人忙凑过来道:

    “媚儿,说说吧,是怎样就怎样的,别有什么顾虑!”

    郑媚儿嗫嗫喏喏,一字一句把从冬儿哪里听到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说了,可不敢有丝毫添油加醋。

    可是这样,也足够周夫人发飙了,她脸色剧变,道:“周如海你听听,你听听,整天睡觉,无所事事,最多也就写几个字,还是抄别人的诗。我的天呐,这哪能做得了指望?

    我虽然没有功名,可是却也知道读书人为学之道当勤勉用功,这唐公子整天在干什么?这般浑浑噩噩的,这样的态度,也能在诗会上一鸣惊人?”

    周如海勃然道:“古人说过,大才必有怪,唐公子便是大才之人……”

    “好了,好了!周如海,你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反正这事还是得按照我的安排,得安排我乔家融儿过来镇场,老蔡,你去跑一趟,请融少爷来咱们家小住几日……”周夫人道。

    周如海冷声道:“我看谁敢?这里是周家,不是乔家,我周如海不发话,就没有谁能进这个门!”

    蔡常冷汗涔涔而下,一边是夫人一边是老爷,他该听谁的?

    两边都不能得罪啊,一时他真是进退失据,不知所措。

    跪在地上的郑媚儿也吓的脸色苍白,眼见局面不可调和,也不知哪里来的灵感,她脱口道:“夫人,老爷,小姐的意思也是不是要问一问?”

    周如海和夫人两人较上了劲儿,乍听郑媚儿这一说,同时一愣。

    周夫人见老头子发火,心中其实也是害怕的,可是让她退缩却又不愿意,听郑媚儿这么一说,她不啻是揪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忙道:“媚儿,快去把小姐请过来……”

    花厅门口,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伸进来,如嫩葱一般无瑕的修长食指轻轻的掀起门帘,门帘后面,亭亭站着一位白衣无瑕的女学子,端庄,淡雅,素净,却不是小姐又是谁?

    周夫人一看女儿来了,连忙扑过来,眼泪哗啦啦就往下流,泣声道:“若儿,你可来了,你爹可不想让咱娘儿俩活了,你看看他干的事情,这是要丢我周家的丑啊,丢咱娘儿俩的丑啊!

    你说说若儿,你说说我让你融表哥来咱家暂住有什么错?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唐公子过不了这一关,咱们家也还有个退路不是?”

    “老头子,若儿来了,若儿是有小功名的女士子,你能不能也听听她的意见?”

    周如海眉头深深的拧成一团,眼睛看向周若水。

    周若水取出手帕温柔的拭去母亲脸上的泪痕,淡淡的道:“娘,融表哥大抵是无需来的。唐公子虽然体弱,但以其才参加澧水诗会,却是让澧水诗会增色了不少,女儿是不怎么担心的……”

    “啊……?”周夫人的表情瞬间定格,愣愣的看着周若水,眼神之中尽是难以置信。

    不仅是他,周如海和蔡常也是瞬间呆立当场,怔怔说不出话来。

    唯有郑媚儿跪在地上,头深深的埋着,内心又是叹息又是后悔。

    上一次真不该撺掇小姐去见那个唐公子,小姐却是被那两句诗给弄得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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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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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门徒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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