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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愤怒的香蕉     异域求生日记txt下载     异域求生日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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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迷路

    仿佛是为了对照他低落的心情,天空之中,乌云渐渐地聚集了起来。

    刷!刷!“哎哟——”

    形状剽悍的军刀奋力地舞动着,斩断一人多高的杂草,辟出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来。不过,随着那声低呼,砍刀落入了草丛深处,息息索索地动了好一会儿,那把砍刀方才继续舞动起来,随后,砍刀的主人也吃力地出现在了我们的画面当中。

    那是一名看来仅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人,一头短早已因长途跋涉而变得杂乱不堪,瓜子脸,看起来像是个柔弱的女孩子。不过,只要不是刻意存有恶作剧的心理,相信大多数的人都能看出他其实是一名男性,气质介于男孩与少年之间,面容却是柔弱得只差没写上“人畜无害”几个字。当然,只要不以太过苛刻的目光来审视,他是很能称得上英俊的,只不过并不是那种充满男子气概的剽悍与威武,善意来说,这是一名能够最大限度激起女性母性光辉的男孩子。

    身上一套合体的旅游休闲服早已是污迹点点,背后背着的是与身形并不相称的巨大军用背包,称得上新潮的是他左耳上戴着的一只靛蓝色宝石耳坠,呈晶莹的水滴形状,为他的柔美外表平添了几许冷意。

    不过,此时当然不会有人主义到他的外貌并加以评价,少年气喘吁吁地挥舞着手中的军刀,眼望着前方几乎无穷无尽的草丛与数量,露出了疲累与无力的表情。

    罢了,罢了,还是森林!

    透过上方的树隙,天空中的光芒愈加昏暗,他清理了一棵大树旁边的杂草,从背包中拿出帐篷来支好,等待着即将降临的暴雨,想起这一系列的事情,心里真是乱委屈一把的。

    他叫唐忆,自十六年前降生至今,一直过得顺遂稳当,虽然父母从来都没空理他,家里也总是弥漫着夫妻战争的硝烟,希望得到的爱永远不够,不希望得到的则往往过分,但是只要心安于静,一切总还可以称得上不错。至少在旁人眼中都是这样,父母纵使吵架也从未让他饿过肚子,零花钱够用,在学校也总能拿到优秀的成绩而得到老师的夸奖和照顾。在世人眼中,这些都可以说是莫大的幸福了。

    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和在意,他的心永远都是一个人!

    从小以来的经历,出奇的并未使他养成太过孤僻的性格,或者是因为他的骨子里便有着淡泊的天性存在吧,在老师与父母的眼中,他从来都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性格开朗,待人有礼,功课也一直都是稳稳当当,一路顺风顺水,理所应当。

    在他的生命中,仅仅出现过两次失控的情况。第一次是小学时被一名女老师叫去办公室中猥亵,在被脱光衣服,而老师解开了胸罩的时候,当时八岁的小唐忆未加思索地便拿起一把美工刀在老师的右边**上开了一道十字形的伤口。女老师惨叫着在血泊中挣扎的时间里,他只是拿着美工刀站在一边,面色如常地看着,直到其他老师破门而入,他脸上还漾着淡淡的“天使般的笑容”——那位女老师当初便是这般评价小唐忆的笑容的,当然自那以后必然会有所改观——这件事情说明了他倒也并非真正的素食主义者,在柔弱淡然的外表下,小唐忆骨子里相当阴冷。

    至于第二次失控,便是眼前的这次离家出走了。

    这并不是预谋已久的伟大行动,类似要以离家作为磨练让自己更加独立起来的理想并未存在于小唐忆头脑中的任何一处,如果说唐忆有着何种的人生理想,大概不外乎“不要被任何人打扰,平平淡淡地到死”这样的答案。如果要分析他这次离家的理由,周围的人大概都会联想到唐忆父母最近的离婚。由轰轰烈烈的相爱到闪电般的奉子成婚,两名优秀的男女曾经是被许多人祝福和羡慕的一对,不过只在结婚后的几个月之间,两人的感情也如同相爱之时那般急下降,极为客观地印证了“相见好,同住难”这一俗谚的正确性。

    一段没有了感情的婚姻能够维持十六年到最近才摆明车马的斩断最后一丝牵连,我们无法清楚这其中的厉害联系,只不过在唐忆来说,如果这段婚姻真对他有所影响,或者也只是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长气后的淡淡惆怅,真正影响到他心情的另有其事,在他这个年纪,说起来有些滑稽:因为他的女朋友最近出车祸死了。

    那并非是多么正式的女朋友,或者连这身份的真实性也值得商榷,两人只能算做是街头无意中认识的朋友,此后半年的交往中见面的次数也是不多,大抵是每个周末出门逛街一次,女孩大他一岁,也有其他的狐朋狗友。大概是一次玩笑般的向其他朋友介绍这小男孩是她的男朋友后,两人的关系便渐渐往真正的男女朋友展了,其实那是一种心灵契合的感觉,类似于柏拉图。牵过手,拥抱过,但还来不及接吻,女孩莫名其妙地失约,然后来的是她的一个朋友,告知了唐忆女孩因车祸死去的消息,临死前托人为她赴约。算是可歌可泣的结尾了,只不过唐忆这才现,自己对于对方的信息竟然完全不了解,不了解她的家庭,不了解她的交友范围,不了解她的住址,不了解她的喜好,不了解她的生日……唯一了解的,只是对方拥有着与自己相似的灵魂,想到这一点,委实有些悲从中来,此后父母正式离婚,唐忆收拾背包,以离家出走的形式外出散心,直到……

    ……迷路。

    不过是城郊的几座山林,许多的树木甚至还只是今年新栽种的树苗,但一觉醒来再往里走,唐忆才现了周围的陌生,参天的古木,疯狂的杂草,森林变得几乎无穷无尽,指南针仍然正常运作,可是找定方向连续走了三天,也没有现一丝人迹,令唐忆不禁怀疑自己是否一觉睡到了万年之后,或者到了远离地球而只是引力相似的另一个星球。

    那么,这里到底是哪里呢?

    第一千零一次思考着这个问题,前方草丛中却忽地一阵乱动,令得唐忆心中一紧。这样的森林中,什么东西都有可能会出现,军刀方才已经放在了帐篷里,要缩回去拿吗?不行,对面情况不明,显然在观察自己,如果这个时候做出太有威胁的动作,很可能就此引起对方的攻击。那么……

    “呃,有人吗……是人吗?我叫唐忆……呃,来自地球,作为地球与阿米巴星球的亲善大使过来的……喂,有人吗……”

    再过人的幽默感对于凶猛的动物也不会有用,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唐忆有着对方也是人类的预感。果然,在他说完话不久,一个白影刷的在对面站了起来。

    那是一名满头银的奇异女子,长长的头披及腰间,身上穿着树叶编成的胸罩和短裤,看来竟与整个森林融合了进去一般。那女孩子也与唐忆差不多的年纪,站在草丛之中,正以审视的眼光冷冷地望过来。唐忆看得呐呐无言,好半晌方才说道:“这、这是干嘛……拍电影?”

    见对方并不回答,他又加上一句:“幽灵公主吗……摄、摄影机在哪里……”

    装模作样地扭头四顾,唐忆心中实际上已升起几近绝望的感觉,因为这不会是拍电影,而正常人不会做这样的打扮,再者……正常的世界不会有这样的森林……

    那女孩子望了他许久,目光中的冷意渐渐柔和,蓦地转身,刷的一下,在草丛中冲出了数米之外。

    “喂!等等……等等……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顾不上其他的东西,唐忆以最快的度追了上去,野人也好,土著也好,天堂也好,地狱也好,无论如何,事情该有个解答。然而那女孩子奔跑极快,左一下,右一下,片刻间便出了唐忆的视线,他只能凭着前方的响声继续追索。不一会儿,前方豁然开朗,风声扑面而来。

    悬崖!

    青青的草毯整齐地铺展开去,形成一个三角状的山崖,从这里望去,天空的乌云向四面八方展开,穷极整片视野,低沉得不成样子,两边直下千仞的峭壁月牙般的环抱向天边,延绵千里的峭壁下方,依旧是去望视野尽头的原始森林。壮观的巨大瀑布从左边几里外的峭壁上飞泄而下,轰鸣之声震耳欲聋,相形之下,唐忆曾经见过的黄果树瀑布规模小得可怜。那银少女就在前方的悬崖边上站着,依旧歪着头审视着他。

    “天哪……”

    唐忆心中呻吟着,他所居住的地方,如何会有这样的森林与瀑布……尽量收敛住心神,他沿着悬崖边上一步步地向前走去,偶尔谨慎地探出头去望望悬崖下方,在令人眩目的巨大落差之下,湍急的水流沿着山崖而走,随后在下方的森林当中分出一道壮观的银色水带。

    “呃,你别跑……我不是坏人……你能听懂我的话吗?能听懂吧……这是哪里?我迷路了……”

    探头往下面看了几眼,唐忆感到腿有点软,正要往里面靠一点,对面那女孩子脸上却突然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指着唐忆脚下:“啊啊……”地叫了几声。

    “啊?你说什么……”

    相对于对方脸上的紧张表情,更令唐忆在意的,是自己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迟疑了一阵方才往角下看去,天空之中,电光刷的渲染开去。

    轰——

    四周一瞬间化为白色,唐忆下意识地往天空中望去,随后脚下一滑,随着松动的土壤,他一脚踩空,身形急下坠。

    “啊——”的惊叫还未出口,他的手臂下意识的挥舞,终于抓住了悬崖边上的一株青草,不过,这只是给他争取了不足一秒的时间,那株小草便被他连根拽下。他只来得及看见那银女子闪电般的冲过来,伸手一抓!

    她的手指只来得及与他的手指一碰,随后,分开!

    悬崖上方的那片青青草沿急远离,缩小,最后看见的,是那女子跟随跃出的身影。

    耳畔,只有疾风!

第二章 温暖

    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曾经收到过一件毛皮大衣。

    衣服是由不知名的动物毛皮制成的,内里衬的动物短毛柔软而温暖,光滑得有如名贵的缎子,揉成一团抱在怀里很有踏实的感觉。那是母亲送的生日礼物,有着特别的纪念意义,美中不足的是在当时这衣服稍微长了一点,一年中难得见上两三次,送衣服的人并不清楚孩子的身高。

    “呃……没关系,正在长个子的时候,再过两年……不,明年应该就不会拖地了……”风采依旧如同二十余岁少女的人母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只比她矮了少许的孩子的头,“小忆越来越漂亮了呢……”

    自然,自然,再过两年就能穿了,这是正理……

    有时候他想,或者在母亲心中,一直误以为她生的其实是个女孩子吧,小时候他被母亲抱过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当时初为人母的女子,对于枕边人的感情陡然变淡,进尔将哄哄孩子不要哭泣或者为孩子处理秽物都视若畏途,毕竟在两人心中,自己都是“那人”的儿子而已。

    如同母亲当时说的,十五岁生日之后,那件大衣他便能穿在身上了。大衣依然过长,只是不再会拖到地上而已,长长的大衣裹在身上,常常会使他像只孤魅的幽灵,晚上突然从暗处冲出来恐怕还会吓到人。

    后来有一天晚上他穿着大衣出门,出门的理由早已忘记了,深夜的街道,穿行的车辆也几乎绝迹,路灯一排排的延伸,孤独而清冷,穿过马路的时候,他便看到了走在不远处马路中央的女孩,似乎是喝醉了酒,一路上走得踉踉跄跄的,不时的张开手臂,踢踏着转一个圈,仿佛跳舞一般,长披散着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容貌。

    深夜看到一个女子在路上走,他心中有些迟疑要不要上去叫她早点回家,在这一片,这个时间段里治安并不好。不过,还未待他下决定,一辆汽车已经从道路的那头呼啸而来,少年连忙冲过去,将女孩拉开。

    那女孩看来是喝了很多的酒,醉的一塌糊涂,一感觉到人抱住了自己,便蹲下大吐特吐起来,接下来少年只好送她回家,街市无人,荒芜得如同塔克拉玛干的正中央,两人在路边等了两个小时才拦到计程车,这期间少年将大衣脱了下来,裹在酒力微过,冷得瑟瑟抖的少女身上。

    后来两人成了朋友,衣服再也没拿回来过,按照少女的说法,那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很舒服,所以笑纳了。那其实也是唯一的一件礼物了。

    哎,等等,等等……再也没拿回来过,那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了确定怀里温暖光滑的触感,他下意识地抱紧了一点那柔软的物体,不过在下一刻,大衣膨胀了,将他的身体挤到了一边,同时,他从疑惑中醒了过来。

    光芒从侧面照射过来,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两只巨大的蓝色眼睛和一个灰黑的鼻孔,在他观察那两颗眼睛的时候,那对眼睛同样在注视着他。或者是先被“这是什么”的疑惑扰乱了他的正常思绪,当真实的处境被一步步弄得清楚,他并没有大声地惊叫起来。这是好的开始。

    “扑——哧——”

    很不舒服地爬了起来,那颗大头剧烈地摇晃着,身躯也同样舒展开来,眼前是一匹拥有着灰蓝色光滑毛皮的狼!

    ——一匹身长至少两米的巨狼!

    天哪,方才他就是将这匹巨大凶狠的生物当成无害的毛皮大衣拥抱住了,不仅在它的身上摸来摸去,而且还好奇地箍了一下……想到这里,唐忆不仅对自己的身体仍然完整这一事实感到了万分的错愕。

    舒展了方才被抱得很不舒服的身躯,那匹巨狼掉头往他们此时所在的这个山洞外跑了出去,然后唐忆便注意到了仍旧躺在旁边看着他的另一匹巨狼,狼的眼睛大大的,仿佛纯净的蓝宝石。

    难道说这是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狼都是吃素的吗?

    该想的事情实在太多,一时间唐忆的脑海里也只能冒出这个关系到他切身处境的问题,不过,当对面那匹狼打呵欠般的张了张嘴,他立即否认了这个想法,要是吃素,它口中那两排利刃般的森寒牙齿是用来干嘛的?啃青菜?

    该震惊的最佳时间已经过了,这时再张开嘴出震耳欲聋的惊叫也未免有些“马后炮”的嫌疑,唐忆能做的也只是将**的身体蜷缩起来,然后不着痕迹地往离那匹狼尽量远的山洞一侧移动过去。此时的他身上只剩下一件内裤,着实有些冷,或者也是因为这样,方才在昏迷中他才会下意识搂住那匹狼吧。

    巨狼望了他一阵,似乎失去了兴趣,晃了晃头继续闭目养神。好机会!唐忆心想,或者可以趁现在逃跑掉。目测了身体与洞口的距离,他心中估测着自己走出山洞而不被这只狼现的可能性——当然是不可能,不过,或者它并不在意自己……

    正这样想着,洞口的光芒陡然变暗,一个生物从洞外窜了进来,唐忆方才察觉出动静,一眨眼,一张好奇的面孔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长长的银披散,是了,是那天的银女孩,自己掉下悬崖后,她也跟着跳了下来,那么,是她救了自己了?

    正迟疑着考虑要不要开口,那女孩望着他的眼睛,“咿、呜、啊……”地叫了起来,伸出手指试探着点了点唐忆的肩膀,见他不做反应,方才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手臂。女孩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表现友善,但唐忆却是心中一沉。因为这女孩出来的声音很显然不是一种语言,没有复杂的转折与变化,只是一些单调的音节,其中许多很显然是模仿着狼的叫声。

    唐忆望了望洞口,一个黑影正在那儿徘徊,是方才被自己抱过的那匹巨狼,而方才躺在地下的另一匹巨狼此时也起身走了过来,银少女亲热的一手抱住那巨狼的脖子,一手抚摸着唐忆的手臂,那只手温暖轻柔,却多少显得有些粗糙,摸在身上很有触感。

    望着那近在咫尺却并无恶意的狼头,唐忆心中一动,以前常在书上看见一些女婴被遗弃在森林中,然后被动物抚养长大的故事,看来眼前的银少女便是这样了,或者也正因为是少女把自己救回来,这两条狼才不曾攻击自己吧。

    想到这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说话吗,她听不懂,打手势,她也未必理解,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心中这样想着,那少女与身边的巨狼“呜呜啊啊”地说了几句,转身跑了出去,与洞口的那只狼消失在了耀眼的天光当中。身边那只狼歪着头望了他几眼,踱着悠闲的步子回到他原本的地方,继续闭目休息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狼也没有动,唐忆试着坐起来,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大概三十多平米的山洞,地上铺着一些干草,不远的角落里散落着不少布条,却显然是自己的衣物被撕烂后产生的,风从洞口吹进来,寒意阵阵。他坐了一会儿,想出洞看看,那银少女已经从洞外冲了进来,两只手怀抱着不少东西,不时掉下几颗,是一些红红绿绿的果子,方才的那匹巨狼跟在后面,嘴上掉着一只血淋淋的小动物,大概是只兔子,已经死了。

    一人一狼走到他面前,将果子和死兔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少女便蹲在地上兴冲冲地望着他。那匹狼则走到另一匹狼的身边,继续休息。

    银少女望着他,他也回望过去,然后迟疑着看了看地上的食物,拿起一个果子吃了起来,少女捧回来的都是些好东西,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那只死兔子唐忆当然不会去碰,少女望了他一阵,笑了起来,将那些果子全推在他的身边,手捧起兔子,一口咬下,血光飞溅,少女抬起头来,满嘴鲜血,将一串肉条“哧”地吸进嘴里,她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液,望着唐忆满脸惊惧的表情,吃吃地笑了起来……

    经过了半天的相处,唐忆终于确定了这两狼一人并不会伤害他,也允许他在山洞外面走动。山洞处于一个小山包的下面,洞外是一片丰茂的草地,数十米外才是森林——其实这也处于整个原始森林的范围内——斜上望去,大瀑布远远的如同一片白色的帘幕,天堑般的陡峭山壁弯月般的环抱往天边,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上去——他的那些东西都在上面的旅行包和帐篷里呢。

    不过那银少女并不允许他离开草地的范围,大概是把自己当成拣回来的玩具了吧,想想她在森林中居住了这么多年,一直与狼打交道,突然看见一只与自己形态一样的生物,当然比较兴奋。她不知去哪儿的水边洗过了身子,脸上早已没了半点血迹,每当唐忆接近森林边缘,在一边跑跑跳跳玩的少女便会跑过来拉住自己。别看这少女体型看来优美娇弱,力气可大得厉害,况且她一来拉自己,那两匹巨狼便在不远处低低地咆哮着,目露凶光,这样几次之后,唐忆便不敢再走了。

    身上没穿衣服,着实有些冷,唐忆望着那少女身上用树叶编成的上衣与短裙,自己也四处捡了些树叶,打算用草编起来,不过他的手实在拙得可以,忙了半天都未有任何成果,见他坐在地下忙碌,少女也跑过来坐在一边感兴趣地望着。到得天光渐渐昏暗之时,唐忆终于承认失败,无奈地将手中的叶片扔在了地上。见了他的行为,身边的银少女吃吃地笑了起来。随后,她解下了身上用来遮体的短衣与短裙。

    “啊。”出清脆的简单音节,少女手中拿着两件手工编成的衣物,递到了唐忆的面前。

    唐忆蓦地呆住了!

    落日的余晖中,全身**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面带笑意地伸出手……金黄的光芒染上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与毛,同时也将那具几近完美的少女**呈现在唐忆面前。

    甜美的笑容,纤秀的手臂,柔美的肩头,微翘的**,粉红的**,细致的腰肢,修长的大腿以及双腿间那萋萋的芳草……一时间,唐忆只觉得心跳异常快,少女的行为毫无芥蒂,他的身体却已然有了反应,咽了一口口水,他微微颤抖着伸手去接下那两件衣物。少女呵呵一笑,转身往树林中奔了过去。

    少女的**的身影消失在了树林当中,唐忆收回目光,过了好久方才平复下激荡的心情,转而看向手中的树叶制品,用不知名的树藤绕成的主筋,随后也是粗糙地覆盖上大小不一的树叶,还好唐忆并非是三大五粗的身形,否则恐怕也穿不起来,不过,就算穿起来了用处也是不大,这两件简单的树叶制品未必能够御寒。那少女在森林中十多年,大概早已适应了这里的气候,这两件东西只是用来遮盖身上比较敏感的地方,以便在行动中不受到妨碍。于唐忆却没什么用,不过总算聊胜于无。随着日光落下,空气中的温度更加降了下来,唐忆窝在草丛里,望了望那小山丘下的洞口,那里面还是暖和很多,不过由于有两只狼,他不敢过去,虽然已经证实它们并不会伤害他。

    好在少女终于回来了,身上又穿上了两件简单编成的衣裙,并且带回来了一大堆树藤以及大片的树叶,大概是看见唐忆喜欢做衣服,拿回来给他玩,其中还混杂了好些果子,看来便是今晚的晚餐。

    唐忆跟着他回到山洞里,籍着些许微光吃了些果子,随后便在枯草上蜷缩起了身子,并非想睡觉,只是冷。两只狼出去了一趟,回来时不知叼了什么动物,洞穴中一下子全是血腥味,一人两狼便在一边吃起来,银少女也吃果子,不过显然仍是将那些生腥血肉作为主食。随后少女跑了出去,月光之下,半张脸上都是鲜血,回来时却没有了,又是那张天真可爱,并未受过任何污染的俏丽脸庞,大概已在不远处的河边做了清洁。

    寒冷进一步袭来,唐忆在草上缩成一团,瑟瑟抖,过了许久,将入梦乡的意识渐渐趋于模糊。沙沙声间,一个身躯在他身边蹲下,少女微有些粗糙的小手抚摸上他背部冰冷的肌肤,随后,一具温暖柔顺的身躯挤进了他的怀里,将她的温暖传递给了他……

第三章 感动

    “……我喜欢这个时候在街上走。”他记得的是那时街市的空旷,深夜的寂寥,路灯之下,少女张开双臂,灿烂如花,“因为这让我感觉……世界都是我的……”

    少女那时飞扬的神采,依旧在他的脑海里深深篆刻,从那副神采中,他能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与孤独。然后两人在清冷的夜风中相依而走,为的是互相汲取对方身体上相似的温暖,好几次被她叫出门来都是深夜,却只是为了相拥着在道路的中央散步,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少女后来因车祸而死,深邃寂寥的道路,只属于她的世界在那一瞬间背叛了她,生命以鲜血为墨,写出一道无法言说的自嘲与反讽。尸体在两个小时后才被环卫的工人现,她以极为自然的姿势躺在路上,丝扇形展开,身体外观完好,只在嘴角处有血液涌出,看起来像是折翼的蝴蝶。肇事车辆无从查找。

    其实他一直都不曾了解过她,唯一知道的是她与他一样都在渴求着什么,午夜时分在街道中央散步是她最喜欢的消遣,他被她叫出来过几次,夜晚很冷,他渴求的是她的体温,但她渴求的显然不止如此。他曾经想过要了解和承担她的一切,但她并不愿意与他分享。

    “还不到时候……”问她时,她神色落寞地说道。

    于是,时至现在,他能够记住的便只剩下那孤单的温度了。同样是温暖人的东西,但那温度只在温暖身体之后带来淡淡的感伤,与眼前并不相似。

    风的声音在洞外呜咽,但他却渐渐的脱离了寒冷,怀中那具温暖的**毫无保留地向他展开了自己,传递着足以暖透心底的温度。不过,令唐忆有些尴尬的是,当寒冷渐渐褪去,紧接着感动上来的,却是身体上的冲动。

    看来与自己年纪相当的银少女,身体的育也都已趋于成熟,傍晚时分曾经看过她**的身体,此时随着她努力地想要将体温传递过来,两具身体也因为最亲密的接触引起阵阵的摩擦。

    少女的手臂从他的掖下穿过,紧紧抱住他的后背,不断地轻柔抚摩着,由于树叶制成的衣物的粗糙,他可以清晰感受到两团温暖软肉紧紧地挤压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再加上那搭在他腰身上富有弹性的大腿,不一会儿他便感到内裤被高高地撑了起来,难受地顶住少女的大腿根部。他甚至感到少女好奇地用大腿摩擦了它好几次。

    呼吸加快,心跳紧促,就算洞里寒冷的温度也算不了什么了。一方面很尴尬地想要压住脑中的龌龊念头,另一方面他也无法抑制地享受着与少女每一寸接触带来的感觉。过了一会儿,他感到怀中那个身体轻轻蠕动着,双手渐渐攀上了他的脖子。

    “唔……”

    先是一簇簇的丝擦过他的下巴,随后少女的脸庞也上升到了与他相对的位置,正用湿润棉软的舌头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舔着。

    怎么、怎么回事……

    他的身体一瞬间紧张得变为化石般僵硬,感受着少女温暖的呼吸一下下的抚过面颊,胸膛上也有两点坚硬的感觉渐渐明显,少女滚烫的身体正不安地蠕动着。

    原来……她也有反应吗?

    银少女十余年来都在森林中与狼生活,自然不会明白**是什么东西,方才过来为唐忆温暖身体也只是自纯真的天性。然而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就仿佛伊甸园中亚当与夏娃咬下了第一口苹果,当两具陌生的异性身体毫无保留地接触,不仅唐忆难以抑制的升起了生理反应,少女身体内的属于人类天性的**也被勾起,转化为难以言喻的感觉,引导她笨拙地探索着对方的身体。

    “呜……”

    面对的是仍然还算陌生的女孩,他犹豫着下一步到底该不该跨出,而银少女则毫不停留地触摸着她感兴趣的每一寸地方。片刻之后,唐忆无法压抑地张开了嘴,将那片在他嘴唇附近徘徊的小香舌纳入了口腔之中。

    生涩的接吻,一步步都在摸索中进行,轻轻地解开她胸前树叶制成的短衣,少女柔顺地跟随着他的动作,让他将自己的胸部纳入手中。而当少女的一只手笨拙地移到了他的小腹之下,唐忆一个侧翻,喘息着将她紧紧地压在了身下……

    洞外月色清冷,草丛在银色的月光下随着夜风翻起波浪,远处传来了不知明的温柔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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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醒来,洞外已是白光一片,少女温顺地蜷缩在他的怀里,睁着闪亮的眼眸望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唐忆心中一暖,也回以温暖的一笑,紧紧地抱住了她。

    山洞之中,一只巨狼已经出去了,另一只则在一旁悠闲地踱着步子,庸懒地望了两人一眼,便不再理会。唐忆望着怀中的美丽少女,有些甜蜜,也有些苦恼,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呢?

    并非因为爱情,而仅仅因为是同类而生了身体上的关系。但老实说这并非唐忆苦恼的东西,虽然只是相处一天不到,但唐忆可以感受得到她是真正对自己好,而她对自己好,自己自然也会真心对待,生了关系,自己也会努力让她爱上自己,在这些事情上,唐忆从来就不是一个复杂的人。绝对的真心以待与爱情之间到底有何区别呢?如果让唐忆选择一项,他或者会更乐意选择前者。令他苦恼的是,两人之间竟然无法交流。

    他们拥抱、接吻、生性关系,然后自己下定决心会负责任。这几乎已是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了,但在这之前,两人之间竟然无法交流也未有做过任何简单的交流,这样的认知,令他着实觉得有些郁闷。

    不过,他的烦恼并为感染到少女,当**相拥的两人坐起身来,少女只是皱着眉头望着自己双腿间的血迹,用手轻轻地擦拭着。

    昨晚破处时留下的血液,此时早已干涸,在唐忆的身体上也有好些,用手自然是擦之不去。少女望了望唐忆,忽然笑着站了起来,拉着他的手要往洞外走去。

    洞外太阳暖洋洋地照射着微微起伏的草地,穿好了树叶衣裙的少女带着唐忆穿过了草地,走入森林,那只巨狼就在身后缓缓跟着。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洒下一道道美丽的光柱,四周都是唐忆不认识的植物。银少女便在他身边轻盈跑跳着,不时将手穿过光柱,似是要将那些美丽的光芒抓在手中一般,银铃般的笑正从她的唇畔不时传出,唐忆望着她,只觉得目光始终被她的美丽所吸引。此时的她,便仿佛森林中的仙子一样纯洁动人。

    他们穿过一段稠密的树林之后,便是一处溪流,溪水清澈见底,两岸铺满鹅卵石,说明若在汛期着溪流的范围远不止如此,两旁的树木在日光下招摇,几只小动物本在溪边饮水,见有人来,蹦蹦跳跳地躲回树林里去了,风景美丽如画。

    银少女在一旁的一棵树上摘了几片宽大的叶子,随后毫不避嫌地在唐忆面前脱去了衣裙,将那几片叶子在水里洗了,“啊啊”地招呼了唐忆几声,便开始擦拭身子,唐忆拿起那叶片,才现这叶子竟然毛绒绒的如同海绵一般,可以当成毛巾使用。溪水犹带冷意,擦在身上冷不仿的打了个寒颤,不过他虽然外表柔弱,体质却是不错,以前一个人在家也常用冷水淋浴,过得片刻,便习惯了这水温。

    两人虽然已经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但唐忆对于在她面前赤身**还是有些尴尬,而望着少女那完美的身体,生理反应不自觉的又升了上来。少女却是恍如未觉,唐忆自然也不能在这儿就将她“就地正法”。身后那只巨狼在溪边喝着水,警惕地望着四周。唐忆想到这溪流多半是这附近的生物共同的水源,他们既然能来,或者也会有更凶猛的生物会出现在这,心下不免忐忑。

    擦洗完毕之后,两人一狼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银少女爬上爬下,采了不少果子,毫无刚刚破身的少女行动不便的迹象,却仍旧是不准唐忆乱跑,唐忆猜想这周围多半还有其他凶猛的动物,她们害怕自己遇到危险,于是只跟着那少女,帮忙捡些果子带回。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便如蜜月一般住在那洞穴之中。唐忆用树叶为自己编了几件厚点的衣服,已不再畏惧天气的寒冷,只是一穿起来浑身覆满树叶,看起来如同树人一般,很是滑稽。少女每天带回来好些奇珍异果,对唐忆极尽讨好之能事,有一次还带回了一个野生的蜂巢,却是弄的狼狈不堪,全身被盯了好些个肿包,令唐忆看了心疼不已。蜂蜜很甜,少女却是不吃——对于唐忆喜欢吃的东西,她都刻意地不去碰,结果唐忆做出各种表示愤怒的表情,折腾了半天才逼着她开始喝那些野蜂蜜,但她却又一直不停地喝,直到唐忆感觉不对喊停时才面色难受地停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唐忆紧紧拥抱着她,一面替她抚摩后背一面不断道歉,“……我不是要灌你,我只是想让你吃好吃的东西而已啊……对不起……”

    少女的感情也单纯得如同动物一般,此刻认定了唐忆,便将唐忆视为了自己唯一的神,一心只想着对他好,对他的话半分都不会违拗,恐怕唐忆逼着她从山崖上跳下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跳吧——当然,她早已经跳过了。

    想到这点,唐忆的眼眶不禁湿润了,将少女娇小的身体搂在怀中,他感到一种窝心的感动。

    不过,还好她懂得自己的表情。他想。这是交流的开始。

    几天里,唐忆为少女简单取了个名字,因为她天真而纯粹,心灵如同白纸一般纯净,因此便叫她小雪,没事的时候他便将少女搂在怀中,一遍指着她说:“小雪。”指着自己说:“阿忆。”不多时,小雪便知道了这个名字是叫自己,而“阿忆”是指唐忆。

    这期间小雪也试着模仿唐忆的音,不过短时间内总是走样得厉害,大概是因为她很少出这些复杂的音节的缘故吧,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的,唐忆心想。

    为小雪取了名字,唐忆也为与他们住在一块的两只巨狼取了个名字,原本想叫其中一只为“风暴”,不过考虑到要配成一对,于是改为了“暴风”,而另一只则叫做“怒加”,都是在唐忆心中相当剽悍的人物。只是两只狼在唐忆眼中样子差不多,唐忆往往叫混,唐忆教了小雪几次这两个名字,却因为几次指错,弄得小雪相当迷惑。

    与两只狼混得熟了,对方也就不对自己露出明显的敌意,偶尔小雪离开,自己进入森林时,它们还会在一边跟着,俨如保镖一般,不过若是走得太远,自然还是会被叫回来。这森林相当之大,唐忆当初在那悬崖上便看到过,一眼几乎望不到边。虽然有小雪在这,但他仍不免怀有到外界去看看的念头,或者大家再熟一些,等到可以沟通的时候,能够叫小雪陪着自己出森林去看看吧。这样想着,他不免记起自己留在了悬崖上面的背包与帐篷,里面有几样东西,特别是一只打火机,有了那个,至少自己可以引导小雪吃些熟食了。

    不过,那处悬崖到底在哪?站在洞外的草地上眺望过去时,位置很难判断了,唯一的参照物是那大瀑布,只不过这些峭壁几乎直上直下,哪里才有路上去呢?他苦恼地观察过好几次,都是一无所获,不过目前小雪和两只狼都不允许他出去,有结果也是白搭。

    然后大概过了十多天,有一天早上,小雪出去了,晚上没回来。

第四章 心情

    喜欢在深夜散步的少女去世之后,他曾经情绪低落过好一阵子。

    淡淡的、难以排遣的哀伤如同烟雾一般的笼罩了他,然而他却明白,那种哀伤并非是正确的态度,或者莫如说,那并非是正确的对待死亡的态度。你应该哭泣,应该伤心,应该怀念,应该在每每想起的时候感到一种不愿相信的惋惜,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在他心中只是那种突然而来的了悟:哦,她死了。如此而已。

    随后,淡淡的烟雾如影随形而来,无声无息地在心中覆上一曾薄纱,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挥之不去。

    她死了。就是这样。他与她成为朋友的理由是因为两人都有着相似的心情,或者是由类似的处境和过望造成——虽然他并不明白对方的过去。然而他们也是不同的,他在黑暗的孤寂中渴求着每一丝能够得到的温暖与光明,但她却渐渐的任由自己沉入深渊之中,拒绝任何的救赎。便仿佛同一块磁铁上的两极。这是在少女死后他才想明白的事情。当然因为对方的死亡而说她拒绝救赎未免有些卑鄙,但事实却应该相差无,他曾经试图向她伸出手来,纵使身为并不成熟的少年的他所能做的努力仍旧不够,但他的确向她伸出过手,但她却轻描淡写地挥开了,这是事实。

    于是在她死后,他只是淡淡的感觉着,她沉没在生与死的边界之下,去了她本就想去的深渊里,然后记忆也随着她的离去而离去了,仿佛一切属于她的东西都随着她而走入了应该去的地方,但那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方向。他想起他曾经想过的努力,想起自己或许还浪漫地想过要爱她,但就是对于这样的一个人,在她去世之后,自己竟然不曾怀念过她,不曾确切需要过她,不曾希望过“哦,这一切都是假的吧,下一刻她会再出现在我面前”。想到这里,他悲哀得难以自禁。

    或者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人是自己真正依赖的了吧。他想。

    然而那果然只是十六岁少年为赋新辞强说愁般的假想罢了,此刻他便意识到了这一点。夜幕渐渐降下,半圆的月亮在天空中出淡淡的银辉,满天都是不知明的星座,草丛起伏,树林深邃。这一切都使他无比的烦躁。

    小雪仍没回来。以往的十几天她出去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是出去弄些吃的,摘些果子回来给唐忆,去小溪边的时候她总会拉着唐忆一块去,毫无所觉地任由唐忆的眼睛大吃冰激凌,进而变得欲火高涨,然而不管她何时出去,傍晚时分必定会回来,并且在夜间向唐忆索取温暖与缠绵。

    森林的日子悠闲而轻松,会有什么很紧张的事情要她非做不可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那么,她是生了什么意外吗?怀着这样的担心,唐忆焦躁地在洞外走动着,第一次现自己竟然如此的依恋着一个人。

    两匹狼中的公狼“怒加”已经出去觅食了,母狼“暴风”悠闲地趴在洞口晒月亮,不时抬头看看走来走去唐忆,似乎对他此时还在洞外徘徊表示不解。唐忆心想若是能跟它进行沟通就好了,不过看它毫不担心小雪的情况,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或者不会出什么事吧。

    希望……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样的想着,时至深夜他才返回洞里睡下,却仍是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思念和焦虑会令时间变长,谁说的来着?现在他真想有人能把自己打晕,一直晕到小雪回来。

    终于失去意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依旧不见小雪的踪影,怒加大概回来了又出去了,暴风在睡觉,他吃掉了一个果子,但是食之无味。

    这样焦灼的等待是在傍晚时分结束的,当时他站在洞口,看着银的女孩拖着一些东西从树林中走出来,向他投以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像望夫石,不过,罢了。

    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定下来,他只觉得一阵轻松,以尽量稳定的脚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小雪还未有任何动作之前,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啊……”

    小雪手中拿着些东西,想要回抱却不方便,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对方表示亲热的方式,窝在他并不宽阔的怀里笑了起来,待到唐忆放开她,方才将手中的东西献宝似的举到他的面前。

    “啊,呵……”

    大大的,绿色的迷彩军用背包,看起来比小雪的上半身还要巨大。这几天唐忆一直在想着要拿回这个背包,但方才他眼中却只有一路走来的小雪,竟然完全忽略了她手上的东西。将背包双手接过,他终于明白了这几天望着悬崖观看的样子都落入了小雪眼中,并且猜到了他大概的心情,因此特意回去了那悬崖之上,为他将东西拿回来。

    想到这里,他的眼眶有些湿润,这才现小雪身后还拖有东西,是那个绿色的帐篷。

    原本可以折叠起来的帐篷,但小雪自然是不懂操作,此时一路上将它拖回来,必定走得无比辛苦吧。唐忆牵过小雪的手,这才现她的手指上有一道血口,此时已经结了珈。

    “啊……”

    注意到唐忆疑惑的目光,小雪颇有些委屈地指了指那已被拖成一团的帐篷,唐忆将那帐篷轻轻打开,形状剽悍的大马士革军刀在日光下折射出金黄的光芒,上面的复杂花纹正如有生命一般流动着,显然小雪便是被这把刀划伤了。

    从背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创可贴,他拉着小雪到溪边清洗了伤口,然后再将创可贴在手指上绕了一圈,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总是聊胜于无,唐忆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表示自己的关心。

    对着落日的光芒,小雪举起被包裹了一圈的手指,好奇地看着那黄色的创可贴,神情无邪而纯粹,唐忆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个女孩子了,她不像那个她,如果小雪有一天死了,他恐怕也会死的。

    是的,他爱上了她!

    ********************************

    晚间,草地之上燃起了火光。

    暴风和怒加对这团会光热的东西都有些畏惧,呲牙咧齿地对唐忆表示了好一阵子的愤怒,小雪安抚了许久方才停下来。小雪也害怕,但是对于唐忆的行为她并不阻止,只是隔得远远的好奇地看着。唐忆拉着她过来,费了好大力气才让她明白只要不是直接接触火焰便不会有事,过了一会儿,雪儿便从树林中兴冲冲地捡来大堆的树枝,偶而将一根扔入篝火之中,望着吞吐的火苗,出银铃般的笑声。

    不久之后怒加在树林中叼来了几只小动物,准备当做今天的晚餐,结果却被唐忆拿走了一只。这“狼口夺食”的危险行为并未使两只巨狼感到生气,只是在唐忆拉走小雪不许她进食时方才向他吼了几声,不过在小雪的安抚下,也终于平静下来。

    唐忆拿着那只被咬死的小动物的尸体,从草地边缘一处低洼的泥泞中找了些泥糊住,然后便扔进篝火之中。小雪好奇地看着他一系列的行为,然后坐在一边玩火,不时委屈地摸摸肚子。唐忆从背包中拿出一些还未吃完的饼干,小雪第一次吃这东西,大感新鲜,方才转怨为喜。

    唐忆整理了一下背包,其实东西不多,几件衣服、睡袋、毛巾、牙膏牙刷、银行卡、刀鞘、打火机、指南针、手电筒,一个游戏机、手机外加充电器,竟然还有一包味精、一包食盐,唐忆都不明白自己是在怎样的心情下带上这两样东西的,莫非自己早料到会在山里迷路……此外便是所剩不多的一些饼干、零食,见小雪喜欢吃,便全拿了出来给她,想来不到明早,便会一点不剩了。

    唐忆以前曾经参加过几次烧烤的活动,类似用泥土烧制叫花鸡之类的事情也曾经做过,这次拿捏得还不错,虽然那动物的外表已经烤焦了,但内里却是香气四溢,洒上一些食盐,味精却是不能加了。他将看来比较好的半只分给小雪,小雪何曾吃过烤熟的食物,狼吞虎咽之后望向唐忆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和满足的意味。

    吃过了东西,唐忆没什么睡意,搂着小雪在草地上看星星,心情转换的缘故,满天的星斗也变得迷人起来,要在以前,他会觉得两个人抱在一块看着满天闪啊闪啊的东西是白痴的行为。

    “……告诉你哦,小时候我曾经特地学过看星座,爸爸让学的,那时候我一直不明白学那东西有什么用,后来有一次给爷爷祝寿,妈妈回来了,跟她的一些朋友在房间里说话……爸爸就曾经学过看星座,跟妈妈交往的时候,一度被认为是最浪漫的事情之一……妈妈说起那事的时候已经跟爸爸决裂好些年了,该不屑一顾的东西仍然是不屑一顾了……说是男人居然去学那种东西,真是娘娘腔,以前居然会被他骗到……爸爸让我学那种东西原来是为了让我跟受女孩子欢迎,理所当然的,自然不会是为了预言大洪水……可是浪漫的从来就不是看星座……”

    “……不过就算被认为是娘娘腔,观星我可还是学得不错的哦,当然,现在一点用处都没有了……但那老师挺有趣的,所谓观星嘛,就是要学会把天空像分蛋糕一样的分开,然后吃掉……他当时推了一快很大的蛋糕上来,黑奶油巧克力蛋糕,上面有星星,他以分配星座的方式将整个蛋糕切开了,说今天吃北半球来着……因为那样,我们学得很牢,可是后来这门技艺没在我的生命中挥任何作用……”

    “……但那老师是个变态,后来坐牢了,因为杀人而被判了无期徒刑……我们后来知道他在男朋友的婚礼上杀死了新娘……呵,当然不是杀他自己……可他是个男人……”

    “……就这样,小时候我接触了很多不正常的人,无论是父亲的朋友还是母亲的朋友,他们各自有着辉煌的事业,令人羡慕的光鲜外表,或许在外人看来正常人的典范就是他们这样,可是我一眼就能看到他们身上的变异……他们行为做做、笑容虚伪、心理变态并且恬不知耻……理论上来说,正常人不该是这样的……”

    “……相对来说,小雪,那个老师倒还正常得多。而你是天使……我最珍爱的天使……”

    他将下巴放在小雪的银上轻轻摩擦着,小雪出“恩”的一声轻响,她当然不是听懂了,是因为有了睡意而变得有些迷糊,随后趴在他身上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微闭了眼睛。

    “呵……”唐忆笑了起来,“给你唱歌吧,我的天使……小时候我可专门学过这些的哦,唱歌还得过奖呢……”

    然后,轻柔的旋律开始响起来了。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东南西北……”

    那旋律在夜空中轻轻地回荡,化成一股沁人心脾的温柔,夜风抚动低草,星辰温暖眼眸,两只巨狼在一旁安静地休憩,少女睡在唱歌男子的怀里,出一声低低的呓语:

    “唔……阿忆……”

    少年微微一怔,随后,嘴角现出柔和的笑意,在少女的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

    附上《虫儿飞》的试听连接:

    怀念那纯真的世界。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第五章 圣地

    八月中秋,人月团圆。

    小的时候他便听过这句话,却从未曾清楚地体验过这句话的含义,或者莫如说,他比许多人都更加深刻的体悟着这句俗谚,虽然是从某种相反的方向。

    后来在一些书上看到,每到月圆之夜,世界上便往往生一些奇怪的事情,譬如说狼人望月变身,鬼魅出没游荡。再譬如说父亲母亲都会回家,一家人和和美美、团团圆圆……唔,那真是可怕的世界啊。

    然而希奇古怪的事情似乎是与他无缘的——至少在他生命的前十六年里是这样——便仿佛一切少年人该有的奇遇都偷偷地躲在一旁,静静等待着在他十六岁时的某日走入山林后一次性爆,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然后,他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他来到这里后的第一次月圆。

    并非是八月十五,但一切却显得有些非同寻常,理由在于,小雪显得特别兴奋,暴风和怒加也有些不太对劲,从早晨开始便对着森林嚎得特别厉害,远远的也有狼嚎声传来,此起彼伏络绎不绝,中午时分方才停止,就好象大家在联系着什么重大事情一般。小雪一天都笑得灿烂,不时“啊啊哦哦”地跟唐忆说着什么,可惜没办法听懂。

    在这里住了已经二十多天,唐忆也基本上知道,在这个各种猛兽混杂生活的森林之中,聚居的狼群可以算是势力相当之大的一种动物。严格来说,它们单个的力量在猛兽之中只是中等,若是拿起大马士革刀,唐忆也能撂倒一两只,但优势在于,它们在群居生物中力量是最强的,要是更凶猛一点,便大都只是独来独往了。

    与山洞相隔不远的树林里住着一只长相怪异凶狠的豹子,身手矫健,牙如利刃,靠近那溪水的一侧还有一只巨大的爬行动物出现过,看起来像是动物世界里见到过的巨型蜥蜴,全身呈现一种吓人的青绿色。唐忆各见过这两只凶兽一次,一次是有暴风在身边,在树林中遇见那豹子时,暴风当即摆出了战斗的姿态,不时出凶狠的低吼,那豹子似乎并没有争斗的心情,息事宁人地走掉了。一次是小雪带着他去溪边,路上遇见那巨蜥,小雪拉着他拔腿便跑,回到草地后方才停下,巨蜥并没有跟过来。两只巨狼大概是狼群中领一级的存在了,因此也是独来独往,一些身形稍小的灰狼出现时,唐忆看见了它们对暴风和怒加恭敬的态度。

    如今天这般大规模的群狼呼应事件,二十天里唐忆算是第一次看见。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到了傍晚时分,这个疑惑方才有了将要揭开的迹象。

    “阿……忆……”

    吃过了晚餐,小雪操着那最近方才学会的两个单字,拉起他便往外走,两只巨狼站在洞口又是一声吼叫,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呼应之声,远远近近如海浪巨潮,在夕阳只下的天空中回荡,久久不歇,煞是惊人。随后,他们便往树林当中走去。

    夜幕很快的降临下来了,森林中却是荧光点点,此时正初春末夏初,天气开始变暖,为数不少的奇怪荧光虫儿在树林中游荡。他们穿过深邃的丛林,不时有由各处来的灰狼加入进来,一开始都目露凶光地望着唐忆,待到暴风和怒加有所表示了方才平静下来。对森林仍旧不算清楚的唐忆由小雪牵着往前走,但偶尔仍然会摔跤跌倒,好在小雪力气大得出奇,反应也灵敏而迅捷,一感到唐忆有跌倒的迹象,便过来将唐忆扶住,有时候甚至将他拦腰抱起来,令唐忆大是尴尬。

    群狼的数量渐渐的越加越多,便如同不时无数细小的支流不断汇入江河,往目的地奔流而去。玉盘般的满月透过树隙升起在明朗的夜空,狼群们便仿佛朝圣的队伍,一改往常的凶性,安静而流畅地在林间行进,只有身为领的巨狼才偶尔出一声召唤,在树林间远远传开。似乎是刻意避开了狼群,一路上并没有其他的猛兽出现。

    到达目的地是在大约三个小时之后,这期间唐忆不止一次地后悔为什么没把手电筒带来,虽然电量所剩不多,但放在那也是浪费了,目前正是用得着的时候。好在一路上跑前跑后照顾他的小雪并无半点疲态,显示着两人相差悬殊的精力,否则他真是要感到内疚了。

    目的地是丛林中一处特殊的空地,这块空地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上面满是高低不平的小土丘,草色菁菁,无数夜光虫儿在其中回旋起舞,看来真如林间的仙境一般。但走得近了,唐忆才现这些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土丘,而是无数人工建筑的残垣,经过了漫长的时间,方才被绿草覆盖变成如今这般的模样。

    很难想像原始森林之中竟然会有一处这样的建筑群,即使已经化为废墟千百年,但从这些离地最高不到两米的残迹当中,唐忆仍旧可以大概地猜测这些建筑当初的辉煌,巨大的平面或圆拱结构的天穹,直径过两米的粗大石制圆柱,需要用这样的圆柱支撑起来的建筑,高度简直不可想像。唐忆在外围现了半张已被风化得看不清样子的石像的脸部,他心中猜想,这或者是远古时期某座神殿之类的建筑的遗迹吧,只是在许多年前这里的文明便已经展到了如此程度,不知道现在森林外的世界会是怎样。

    密密麻麻的几千只灰狼此时已经先后到达了这片空地,这些狼安静地在空地上徘徊着,正中央的一处两米多高的小土台上,暴风与怒加正蹲坐在上面,如同会议主席一般审视着下方的族群。小雪兴奋地拉着唐忆来到中央的小土台前,唐忆这才现,这里有一道门。

    经过了太过悠久的岁月,门也已经变为了废墟,在它完好的时候,想来不会是现在这般样子,但纵使四周梁柱倾颓,现在仍旧露出了一道两米多高的漆黑入口,足够好几个人并排行进,一道大多已经分崩离析的阶梯歪歪扭扭地伸入了地底。

    地底有东西!

    看到这个洞口,唐忆第一时间察觉出来,小雪之所以献宝似的将自己拉来这里,就是为了让自己看看这个处于地底的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他立刻便想要到外面拣几根树干做成火把,下去好好探索一番,但同时又有些担心狼群的态度,它们将这里当成圣地一般的朝拜,会不会对自己的行为有什么意见呢。不过,小雪立刻解答了他的疑惑,因为还未待唐忆决定,小雪便拉着他的手,驾轻就熟地进入了这漆黑的洞口。

    依旧是摸索着往下,这里面不比森林,还有月光以及萤火虫作为照明,方才下了几层阶梯,眼前便开始变得漆黑一片,在小雪的细心搀扶下,他们一层层的往下方行去。

    小雪看来对这里的环境已经相当熟悉,在她的引领下,大约下了五十余阶,唐忆现眼前的事物似乎开始变得清晰,淡淡的光芒从前方逸散过来,不一会儿,终于下到了地底。

    这是一个不知道到底有多高多大的地底大厅,柔和的光芒从前方传来,触目所及的便是遍地的散碎石堆和覆盖起上的苔藓。唐忆在小雪的带领下往前走去,那银辉便是从前方一处高高的废墟堆后出,此刻被石堆挡住,看来便如舞台幕布后逸散的灯光。

    石堆大概四米高矮,两人爬了上去,便看见了其后的那样神奇的事物。

    那是一只通体出柔和银辉的巨大蛋形物体,大约两米多的高度,周身布满晶莹透亮的短触须,在空气中犹如活物一般的飘动。小雪拉了拉唐忆,随后高兴地从上面冲了下去,直扑入那巨蛋里。

    那只巨蛋很显然有着海绵一般的弹性,在小雪的一撞之下凹陷了下去,随后倒向一边的地上,小雪倒是完全没有惊奇的样子,而是自然地攀着那些毛茸茸的触须爬上了巨蛋,坐在上面一跳一跳地向他招手。她很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与这巨蛋玩耍了。看着她在海棉一般的球形光体上玩耍的样子,唐忆不由得想起了动画片《龙猫》。

    “呵呵……啊……阿……忆……”

    开心的小雪在那光球上招着手,唐忆笑着走了过去,伸手要触摸那巨蛋,却见那表层的触须仿佛感觉到了他的手,波浪般的陷了下去,好似在海水之中触摸珊瑚礁的感觉。他不由得大感有趣,再将手伸进一点,终于触摸到了巨蛋的表层。然后,他蓦地呆住了!

    脉动……

    这只巨蛋上,分明有着如同心脏跳跃一般的脉动,当唐忆将手伸上去,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在其中流转不息的迹象!

    短暂的接触之后,那只巨蛋轻轻地往旁边一滚,小雪在上面连滚带爬地换了个位置,嬉笑着不肯下来,随后,那巨蛋又是一滚,随着每一次轻柔的滚动,小雪都在上面跑跳着,就好像在跟老朋友做着游戏一样。

    没错,就是做游戏!是这只蛋在陪着小雪玩耍,这只蛋不仅拥有生命,甚至还拥有着智慧——唐忆蓦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只巨蛋显然并未含有恶意,想到这一点,唐忆也就不再思考这生物到底是什么来头。当然像小雪那般在巨蛋上如同马戏表演一样随着滚动而奔跑嬉戏他是不可能做到的,望着小雪在开心的样子,他在一旁的地上坐下,摘下挂在身上的一片叶子,不一会儿,婉转的乐声开始回荡起来。

    上方,狼啸之声陡然展开,如同海啸一般的沸腾了。月上中天,这是属于它们的神秘祭奠。

第六章 流逝

    凌晨时分,巨蛋渐渐变为灰色,随后失去了活力,停止在地上,凝结成如同石块一般的硬物。

    之所以知道是凌晨,是因为唐忆与小雪接下来便从原路出去了,空地之上,群狼在渐渐地散去。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虽然与那只巨蛋滚来滚去玩了一夜,但小雪依旧精力充沛,唐忆则沉浸于那地宫给他带来的惊奇当中,思考着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些东西的意义。

    昨晚小雪一直在赔着那光的毛球玩耍,唐忆自是在片刻之后便对那毛球失去了兴趣,于是折出地宫,拣来一些柴枝做成火把,点燃后围绕那地宫转了一圈。

    地宫很大,应该涵盖了整个空地的范围,虽然不少地方倒塌损毁,但依旧可以猜测得出是一个正圆形状,小雪与那毛球玩耍的地方应该还只是下了阶梯不远的位置,当唐忆绕过后方的几处障碍,便看到了令他相当吃惊的东西。

    依旧是散碎一地的石块,可是这些石块的形状却显得很不寻常,因为与其说是石头,它们更像是蛋壳——直径过两米的巨蛋的蛋壳!

    这地宫遗迹也不知经历了几千年的岁月,许多原本应该既薄切韧的蛋壳也已经碎成齑粉,因此,展现在唐忆面前的,便是一层厚厚沙层上的无数细小碎片,这些碎片太小,很难看出完整的弧形,但踏着细沙往里面走去,却有好几处依旧保存完好的巨大蛋壳存在,它们如同大锅一样置于细沙之上,大约半米余高,其上早已被风蚀出一处处的破洞,很容易便能看出这是类似于正与小雪玩耍的毛球的一部分。

    能够在漫长岁月中留存下来的蛋壳并不多,却能够看出当初在这里呈现的景象,巨大的地宫之中,无数巨蛋阅兵似的排列其中,随后,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一只接一只地孵化出无数与人体类似高度的……生物。

    到底是何种生物呢?曾经存在于这里的历史早已风化于时间当中,只留下些许的端倪,假如唐忆再晚来一些,或许便连这一丝的端倪也不存在了吧。他脚踏细沙往前走去,终于看到呈弧形延伸向两旁的巨大石壁。

    石壁上有字!

    从满是苔藓的石壁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些痕迹的存在,当剥开覆盖其上的苔藓,一些深浅不一的刻痕布满了整片巨壁,它们从唐忆的面前延伸向四面八方,有的类似于字迹,有的则更像是抽象的图画,这些东西由五线谱一般的怪异线条连绵起来,延伸向左右两边,看起来应该是布满了整片地宫。

    因为有以前应该是完整的图画作为参照,另一些人工的东西便更容易反映出来,譬如说如同用巨大的、锋利的战刀划出的笔直刀痕,人工造成的圆柱形小洞,可以猜测在这里曾经生过一场激烈的大战,这里更多的地方则被威力巨大的武器破坏,不过从崩塌的石堆中当然无法看出是由战斗抑或是自然的流逝而造成。绕着石壁而走,唐忆更是看到了一样无比古怪的东西。

    一尊雕像!

    或者那并非是真正的雕像,而更该说是一个被石化后的人体,那是一名身材娇小的美丽女性,虽然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但其上精致的外观甚至是皮肤上自然的纹路都仍旧清晰无比,女子全身**,却在维持着一个战斗的姿态,一只脚大跨步向前,另一只脚笔直后蹬,双手之上似乎持有一根棍状的武器,此时却不见了踪迹。但总的来说,这尊石像充满了力与美的感觉。唐忆心中不由得有了一种猜测。

    千百年前,大量的生物在这里生战斗,这少女便是其中的战士之一,混战之中,她手握武器冲向敌人,即将击中敌人之时,却被瞬间石化。此后经过千年的岁月,她身上的衣服和武器早已风化凋逝,但身体却由于特殊的原因,未有受到丝毫损害。

    出于某种黑暗的心情,他将火把伸到石像——当然,这是石像,不是少女,这一点很重要——的胯下,用手擦去了灰尘,颇有些心惊肉跳地看了半天,再用手指摸了几下,方才神色诡异地站起身来,果然……

    太逼真了,如果只是雕塑,应该不至于弄得这么逼真吧,而且为一名裸女雕个这样的姿势,如果真是人为,那家伙也真是心理变态到一定程度了。

    用手轻轻地推了那石像几下,望着那少女嘴唇轻抿,目光冷峻的表情,不禁产生了一股时空转移的错愕感。那时地宫仍然完整,高耸的天穹,宽阔的空间,应该还会有无法理解的照明方式,使得整片空间亮如白昼,地面上无数巨蛋开始孵化,带着粘稠的液体,随着蛋壳碎裂,一只只形状古怪的生物从其中爬出,加入激烈的战局,巨大的战刀飞舞,不知名的武器带起的光芒不时射在大厅四壁之上,随后引起一阵阵的坍塌,地表之上,巍峨的宫殿陷入了一片火焰与杀戮之中,开始在血海中崩溃。随着舞动的身影,少女举着武器迎向对面的敌人,接着被凝结成石块,再也无法动弹。随后无数季节的落叶凋零成泥,花开花落,沧海桑田,时间最终沉淀为这个仿佛亘古不变的身影,孤单地记录着千年的岁月……

    呵呵……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他轻笑一下,伸手为那少女抚去脸颊上的灰尘,深吸了一口气。相对于她来说,自己何其幸运。

    “不知道这个世界现在是怎样的……假如我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有一天,我能够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一定回来复活你……”

    他轻轻微笑,许下诺言。

    然后,春去秋来……

    冬季鹅毛般的雪花落下时,距离他初来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七个多月。

    原本空旷的草地上,背靠着小土丘,已经搭建了一座称不上漂亮的茅草房,粗大的竹干纵横交错成的骨架,其上满是各种厚厚的叶片,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茅屋显得颇有几分规模与意境,这是唐忆花了整整三个多月才有的成果。

    此刻,身着厚厚叶片衣服的唐忆正抱了一堆干柴走向原本山洞旁的一间小洞,这是唐忆挖掘出来的东西,与其说是一个山洞,这更像是一个砖窑,因为里面正烧着火。这火是被控制着经常加柴,长年不灭的,为的是害怕打火机某天突然失灵,用钻木的办法自己可取不出火来。此时天色仍然灰暗,太阳正躲在东方的山下未有上来,唐忆害怕火会灭掉,因此赶过来加柴。

    取掉斜盖在大口上的粗糙木板,他将柴枝小心地扔进里面,随后用一根长木棍扫动里面的火灰将新柴大部分盖住,这样火就不至于燃得太大,却也不会灭掉。细心地做完这一切,一件缀满宽大叶片的披风无声无息地盖在了他的背上,随后,是一个轻灵动听的声音:“阿忆……”

    “雪儿,怎么不多睡会?”

    反手揽住那具依顺的身体,小雪那犹有些慵懒的面容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轻轻一吻。

    “你不在了……”

    小雪的脸上有着无比依恋的神情,经过了七个多月亲密生活的洗礼,已为人妇的她身上更多了一股诱人的成熟气息,但同时她天真纯洁的气质却丝毫未减。唐忆回以微笑,满足地抱着她,随后,脸色却变了变。

    “又穿这么少,不冷吗?”

    此时她身上仅仅穿着一套布料的单薄衣裤,那是唐忆带来这个世界的几套衣服之一,由于树叶制成的衣服有些粗糙,唐忆将那些衣服大都改成了内衣,要求小雪无论如何都得穿上,昨晚小雪是穿着这两件睡觉的,眼前竟然仍只是这两件,说明她一下床就跑出来了。

    眼前的天空中还飘着鹅毛般的雪花,穿着这点衣服就跑出来,委实令唐忆有些生气。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小雪的身体好,对于冷的感觉也就不那么明显,唐忆没来的十多年里,都是穿着那两件单薄的树叶衣裙过冬,到了真的冷得受不了,两狼一人便在山洞里挤成一团,一直等到放晴,有时候身体变得难受了,也就是那样的硬挺过去。小雪学会说话后对唐忆讲述的这些事情都令他感到大是辛酸,这十多年能够这样熬过来,真可以说是一种奇迹了。

    因此,自天气变冷以来,唐忆便给小雪加厚了衣服,只是她却常常忘记这些事情,譬如说眼前,想着给唐忆会冷,自己却忘了穿上御寒的衣物。眼前唐忆的神色,她不由自主地一窘,吐了吐舌头,怯生生地说道:“有、有一点……我忘记了……”

    寒冷不是被有,只是她习惯了硬挺,在能抗过去的范围里,她常常便会“忘记”,唐忆责怪地瞪了她一眼,望着她起伏的酥胸,在洁白雪地中轻轻摩擦的**纤足,不知为什么,小腹处的**又升了上来。

    当然,或许只是清晨的生理反应……他这样告诉自己。

    轻叹一声,他将原本覆在背后的树叶披风裹在了小雪的身上,随后将右手伸入她的腿弯下,将她抱了起来,小雪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可爱的一笑,在他怀里娇小得像个孩子。

    这些日子里,唐忆好几次见过小雪战斗时的样子,那时她英勇敏捷,剽悍而凶猛,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能成为她的武器,是这片丛林中最好的猎人之一。假如正面搏斗,笨拙的唐忆即使分身成十个,恐怕也会在片刻内被一一撕杀。但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在唐忆面前却是无比的娇弱柔顺,每当联想起这两者间的反差,唐忆就会难以抑制的产生将眼前少女按倒在床上的念头,人类心中真的是有黑暗的地方的,这没错。

    不少时候,他还是得忍着,虽然小雪从来都不会抗拒他的索取,但这样的**实在是来得太频繁的,如果次次都付诸行动,自己恐怕不多久就会精尽人亡了。

    回到房里,他将小雪放回竹床上的被褥里,那是由当初的旅行帐篷做成的被子,塞上秋天由森林中采回的絮状干花之后,不禁温暖柔软,还会出一股淡淡的馨香。

    森林中有便遍地都是宝藏,譬如说目前构成这间房子主干的坚韧竹枝。他花过一个月的时间来采集这些用大马士革刀都难以砍断的竹子,毕竟他也舍不得用那把刀来砍树,这些竹子是他用火把一根根的烧断的。但后来他才现自己的行为真的很费事,在他收集了大半需要的竹子之后,有一天跟在他后面的暴风突然开始行动,一口一根地咬断了一片的竹林,唐忆目瞪口呆之下也明白对方终于将自己视为了朋友,而并非是小雪的附带品。

    再譬如说目前用来当毛巾使用的宽大叶片,这种吸水性特别好的叶片目前也是小雪用来当卫生巾的东西。说起来这还有一段小故事,那是月圆之夜后的第三天,那天小雪一整天都在外面,回来之后精神也有写委靡,但是当夜间唐忆脱掉她的衣裙之后,她还是有些笨拙地迎合了对方。第二天她又是天没亮便出去了,唐忆虽然有些疑惑,但却无从查找,只是白天到溪边洗漱时才现了问题所在。当时小雪全身**地坐在溪水里,神情恍惚地望着分开的双腿间随溪水流出的一缕缕鲜血,唐忆慌忙将她从溪水中抱出时,她的额头已经开始烫。

    原来从昨天开始,她便来了月事,想来她以往出现这样情况时都是到溪水中去泡着吧,但无论小雪身体状况多么强悍,这样无疑会使她的身体状况受到极大的影响,昨晚唐忆又与她做了好几次,到了今天早晨到水中泡着,终于抵受不住,开始烧了。

    将小雪抱回洞中,唐忆急得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带来的背包之中没有药物。该死的,自己怎么能忘了随身带药呢,明明是要上山的啊!当时他真是恨透了自己,无论是没带药还是自己昨晚的行为,都实在是不可原谅!

    能做的事情不多,他找来凹状的巨大叶片,吊在火堆上开始烧热水,然后用衣服裹紧小雪,像是害怕她突然消失般的用力抱紧了她,一只手在她的小腹处做着按摩。似乎是感觉到唐忆焦急的心情,小雪反抱住他,强撑出微笑,“啊啊”地轻声说着话。到了此刻,唐忆终于哭了出来。

    怎么办,该怎么办,小雪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在小雪伸出舌头为他一滴滴舔去脸上肆流的泪水的时间里,他心中仿佛被人狠狠揪住一般,不断祈求着他从来都不信任的任何神明,此时他才现,小雪在他心中已经重要得如同生命一般,不可或缺。

    是的,她死了,他也会死的!

    水沸了,他将毛巾和吸水的叶片放进去,手上被烫起了好几个水疱,随后他强忍住疼痛将这些东西拿在手中,待到冷却一点,放才在小雪的额头上敷上一块,小腹上敷上一块。小雪躺在他怀里,拿起他烫伤的手,爱怜地为他舔舐着烧红的伤处……

    好在小雪体质本来很好,以往在冬天感冒,也都是硬挺过去,第二天她便恢复了健康,唐忆也连忙摘了许多的叶片,晒干了之后给她当卫生巾使用。为了这件事,唐忆好长时间都在内疚,从那以后,已不单是小雪在关心唐忆,唐忆也开始学着从各方面照顾起小雪来,毕竟她只是个女孩子,而并非无人能伤的巨人。

    想起那件事,唐忆至今都心有余悸,抚着小雪光滑的脸颊,唐忆心中泛起温馨的感情,小雪缩进被子,随后伸出手来拉了拉他:“阿忆陪我睡。”

    “好。”太阳即将出来,但冬天本就是赖在床上的好季节,他脱去衣服缩进被子里,搂住小雪柔软的身体。门外传来沙沙的声音,是暴风或者怒加出去觅食。其实天气变冷时唐忆便预先为它们准备了不少食物,只是这两只狼忝为领,还有带领族群觅食的义务,因此每天都得出去奔波。

    将下巴在小雪的额头上轻轻摩擦着,他望见了旁边墙上挂着的一串粉红色小果子,一共五颗,一颗颗都如樱桃大小。唔,这个东西,就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了……

第七章 不离

    而除了前面几样东西,还有好几种东西目前都被现可以使用的,譬如一种脉络坚韧似铁的植物,细细剥离出来后可以当成线来缝补东西,再譬如一种味道奇怪的果子,目前作为果酱代替了已经用完的食盐。美中不足的是完全没有炒菜的锅,有一种宽大的叶片盛了水后能在火上烧,但只能作为一次性的物件用来煮食东西。唐忆曾经想过要用火烧些罐子出来盛水,但研究了半个多月,终于只能烧些形状凹陷的泥胚出来当成火炉使用。

    半年以来,除了每月月圆之时与小雪一同前去那地宫是固定的项目之外,平时唐忆多半都是无所事事,建房,烧火,研究一些有用没用的东西,偶尔还跟小雪出去玩,收集一些性质奇特的植物以满足生活需要,感觉上,便仿佛是原始人类一步步的将文明展起来。

    背包中好几样的东西都已经失去了电源而停止了工作,除了打火机因为使用次数不多还能工作,就只有一样指南针属于半永久性工作的物件,其余的衣物、毛巾大都被拆掉用做其他用途。小雪学会了语言,渐渐的也学会了使用那把大马士革军刀,她原本是有些畏惧这个锋利的东西的,但在唐忆半强迫性的让她玩过几次之后,十几年森林生活培养出来的敏锐便使她很快掌握了这把兵器的特性,如今它已经成了小雪的专属武器。

    唐忆的运动神经虽然不差,但比起小雪来就逊色了太多,这样的现状很难改变,每次出去有小雪陪着是一种很惬意的感觉,如今除了一些特定的、由地域占有性特别强的凶狠猛兽守护的地方,方圆二十余里的森林他已经探索了一个遍,真正危险的情况只出现过一两次,但好在都化险为夷。此后唐忆想过要提高自己自保的能力,但那些技巧旁人都是在生死一线中以生命体悟回来,小雪平时对他保护得无微不至,即便自己伤残身体恐怕也不愿他伤了一根指头,而即便小雪不在,两只狼也总有一只陪在他的身边。到得最后,也只是跑跑步跳跳远,增加些身体的抵抗力而已。

    每次前去地宫,小雪与那暂时恢复了光、活力十足的毛球在一块玩耍,唐忆则都得去看看那裸女战士的石像,想了几种匪夷所思的方法想要解除掉石化,但毫无作用。几次之后,他带去了大量的藤蔓和树叶,在那石像身上直接做成衣服,这些东西被唐忆一片片弄上去,最后做出一个圣斗士的模样来,配合那女子的姿势,倒也威武得紧。不过,望着那树叶制成的衣服,他心中都在轻轻地叹息,自己此时顺手做了件衣服出来,却不知她到何时方能复活,又或者永远都无法再活过来了,在漫漫的时间长河中,自己这件仅仅能够维持几年的树叶外衣到底有何意义呢?如此一想,不禁百味杂陈。

    大雪下得仿佛无穷无尽,洞穴中石壁上画满了四十多个“正”字的一天,他打开了认识到自己处境不久便关掉的手机,对照时间,是这一年的除夕。

    手机电池接近于无,信号自然没有,他站在房子的走廊上,对着大瀑布与高耸的峭壁,打开了短信编辑窗口。

    “再见。”

    两条短信,分别给父亲与母亲的号码,一切仿佛沉入了漆黑的深渊之中,不在服务区的提示之后,是电量不足关机的音乐声,从此那手机再也没有打开过。

    小雪站在一旁看着他高举起手机的样子,雪花漫漫从灰色的天空中落下来,她怯生生地靠过去,挤入唐忆的臂弯之中,紧紧地拥抱住他。

    时光渐渐流逝,雪花停后,森林沉浸在银色的世界之中,然后天气开始缓慢地转暖,雪消冰融之后,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之后渐渐进入夏季。

    那一天他们穿过了长长的丛林,骑在两匹巨狼的背上,一路穿梭过唐忆仍旧陌生的林地,去往与大峭壁相反的方向。

    “去干嘛啊?小雪,你今天奇奇怪怪的。”

    坐在怒加的背上,唐忆疑惑地望着身旁的小雪,随着高的奔跑,那一头的银在背后舒展开来,那张美丽的小脸上有着晶莹的坚决,唐忆曾经见过小雪露出这样表情无一不是在应对强大敌人的情况下,今天这样就有点奇怪了。

    “去阿忆你一直想看的地方啊……”

    简短的回答之后,是小雪转头看向前方的回避神情,贝齿轻咬下唇,仿佛在苦苦压抑住心中的真实感情。唐忆“哦”了一声,随后,却有些把握住了事情的真相。

    片刻之后,他们出现在森林的边缘。

    树林由此开始变得稀疏,前方露出的,赫然是穿过树林的一条……路。

    简单的黄土道路,却绝对是人工的痕迹,但出奇的,唐忆竟然没有半分兴奋的心情,而是先转头望向了小雪。

    “我……我知道阿忆你一直都想回到外面……我其实一直知道路的,只是……”

    小雪紧紧抱着怀里的两件衣服,满脸都是要哭出来的表情,唐忆望了望那条道路,随后叹了口气,过去将小雪搂进怀里。这些日子以来,唐忆的确是有过要到外面去看一看的念头,无论如何,他毕竟不是七老八十希望在一个地方就此终老的身心疲惫者,纵然心性淡泊,他仍是有着少年人活泼好动的习性的。

    这一年多以来,唐忆曾经向小雪提起过几次外界的情况,只是每一次问起这方面的事情,小雪总会摇头表示不知道,并且从此以后便整日里怯生生地注视着他,心情低落许多天,这样的事情过得几次,唐忆也就不再提起。却想不到小雪其实是了解这些东西的,只是心中始终存着唐忆会突然离开的担心,因此不肯说出。

    此时她会带自己到这里,想来也是反复思考过好久的决定,想来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想看看外界的想法,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迁就唐忆。不过,他所希望的情况却不是这样。

    轻叹了一口气,他望望那条道路,道:“雪儿,我们回去吧。”

    罢了罢了,今天到这里就够了……

    听得他这样说,小雪蓦地在他怀里抬起头来:“阿忆……”

    唐忆笑了笑:“你能为我做到这一步,今天我已经得到了最宝贵的东西了,不是吗?这样就够了,雪儿,你才是我最希望拥有的东西啊……别担心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你赶都赶不走我呢。”

    小雪眼中有一丝疑惑,虽然学会了说话,但唐忆这番话中仍然有着她无法理解的东西,不过,更多的还是自内心的喜悦:“不赶、永远都不会赶的……”她拼命地摇着头,眼中却有一滴滴晶莹的东西落下来,这是唐忆第一次看见她哭泣,“可是……阿忆,你还是想去看看的吧?”

    “这个啊……”唐忆望了望那条路,“那里有什么东西会比小雪更好看吗?不去了……”

    小雪的泪脸上洋溢着笑意,但纵使是她,也明白唐忆此时说的并非真话,考虑了一下,她将手中两件衣服送到唐忆胸口,这是两件唐忆原本带来的布料衣服。

    “阿忆……如果要去,你什么时候会回来……要是你要去很久,我就不让你去了……”

    唐忆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说道:“雪儿,我的确是想过去看看,可是只是为了证实一件事情……一块去吧,我保证,晚上的时候,我们会回到家里吃晚饭。”

    “不,我不要去……”小雪眼中蓦地闪过一丝恐惧,“外面那些人……好可怕的,我、我不要去……我、我在这里等你……”

    难道她以前接触过外面的人?唐忆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而小雪已经开始解掉他身上的树叶衣服,开始为他换起装来。

    “……好了,阿忆……如果是这个样子,他们……应该不会抓你的了……”小雪望着唐忆穿上衣服的样子,眼中突然又溢出眼泪来,随后手忙脚乱地将自己身上的大马士革军刀挂在了唐忆腰间,“阿忆,假如他们打你,你就用这个砍他们……你、你快些跑回来……”她说着说着,突然又哭了起来。

    “阿忆……我、我不敢去……”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么畏惧外面那些人呢?

    唐忆心中想着,小雪为他装扮好了,紧紧地搂住他好久,终于放开了他,将他轻轻推向那条道路。

    “我会马上回来。”

    小雪摇了摇手,这是唐忆教给她的道别的方式,以往小雪出去猎食,唐忆都会这样做一次,只不过这次是小雪这样对他做了:“我和爸爸妈妈就在这里等你,一直一直等……可要是你不回来了,我、我就会去找你,就算……就算再被抓住……”

    是这样……唐忆心中升起了悟,走得几步,却又转过了头。

    “雪儿。”他笑了笑,“既然你这么害怕那些人,当初……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呢?”

    “阿忆你……感觉不同啊……”

    “不同吗……”点了点头,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走到那道路上,他回头望去,小雪与两匹巨狼就在树林间站着,向他挥着手。

    前面……会是个怎样的世界呢?

    选定了方向,他向着道路的一端走去,这道路其实是从森林中穿越过去,路边时儿会出现一些人工的痕迹,偶尔还会有些垃圾一样的东西扔在路边,有时是纸片,有时是碎布,还有些奇怪的金属制品。

    走出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样子,前方出现一道转角,随后隐隐的人声传来,他迟疑一阵,终于走了过去。

    道路的那边停着一辆马车。

    与电视上看见的古代马车类似,一块木板,两只轮子,上面运着一些货物,似乎是在路边休息,当看见围坐在马车边的那些人时,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啊……

    由于小雪说的那句“你感觉不同……”,唐忆虽然明白多半是气质上的不同,但一路上仍旧在担心,要是自己见到一批怪物该怎么办。按理来说,不同的世界纵然有着一样的生态环境,但展出来的智慧生物应该不一样,不过小雪却证实了这个世界的确有着人类居住。当然,无论如何,此时终于放下了一颗大石。

    那些人看起来像是一群农民,穿着粗糙的布衣,有的上面还缀满了补丁。一共六个人,坐在路边吃着东西说着话,那是唐忆无法理解的一种语言。

    相对于这六人来说,唐忆的穿着无异是一种“奇装异服”,望见了他,那六人都露出好奇的神情,随后“叽叽喳喳”地交头讨论了起来,唐忆听着他们讨论好一阵,想来是猜测自己从何而来,是什么人。他在路边坐下,装成休息的样子,手却按上了腰间的刀柄,假如这六个人真对自己不利,自己得随时准备逃跑。

    不过出乎他意料之外,没有试探,没有询问,那六人交谈一阵之后,便有些忌惮地望着唐忆,随后收拾了东西,驾着马车迅离开了。

    还好还好,在这之前,唐忆一直不敢掉头回去,因为害怕这六人误会自己是出来探路的盗贼之类的人物,这样的事情多半在哪都是一样。说起来,知道了这些人和自己用的语言的不同,自己出来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眼下就是回去而已。

    当下沿原路折回,从同样的地方进入森林,小雪和两匹狼正在那儿等着他,虽然只是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但大概由于患得患失的担心,小雪的脸上此时布满泪水,一见到唐忆回来,便用力冲进了他的怀里,两人一块滚在了地上。

    回到居住的地方,唐忆将背包中剩余的东西倒了出来,银行卡、打火机、指南针、手电筒、游戏机、手机外加充电器,除了将打火机和指南针留下,他将其余的东西捧了起来,在小雪询问的视线下走出了房间。

    “来啊。”

    他们来到小溪的上游,唐忆用树枝刨出一个坑来,将东西放了进去,片刻之后,这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就全部埋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包下。

    大概是意识到了唐忆做这样的含义,小雪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轻搂住身旁的女子,他温和却无比坚定地说道。

    ******************************************************************

    少女死后的第二个月,他十六岁生日过后一个月,一名被他称呼为“爷爷”的老人在医院中永远闭上了眼睛。然后是父母正式的离婚。

    老人死后又一个月,他与他的父母一家三口十几年来罕见地在不是重大节日的时候见了面,同行的还有一名律师,在高耸的集团公司总部的顶楼上,巨大的会议桌边摆满了文件,四人分坐四边,父母的表情陌生得如同从未见过的路人,他们如同对峙的四个世界,父母与律师激烈地争吵或者讨论,惟有他安静得如同荒漠的深夜。

    然后签字。

    下楼的时候,他没有看见父母中的任何一人,只在大楼的门口,两辆名贵的跑车载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两人从不同的方向扬长而去,而他背着从怎样的方向追赶或者离开。

    他忽然感到了莫可名状的巨大怒气,一路如机械般的回到公寓,老人的遗像在上方慈祥地注视着他。他一点点的剔除生命中不必要的东西,收拾起巨大的背包。

    在墓地看过永远都不会再次与他交流的老人与少女之后,他踏着金黄的暮色,进入了陌生的山林。

    远处火烧般的云霞仿佛天使回归时张开的巨大羽翼,抬起头,神明在那摇不可及的天空中,投下了俯视的目光……

    (第一卷完)

第一章 小镇

    阿特罗卡历413年,炊烟镇。

    这是阿特罗卡帝国中一座偏僻的小镇,或者是最偏僻的小镇也说不定。小镇形成的原因早已不可考,据说是个时代动乱时不少人跑来山里避难因而形成的,小镇位于凶险的守望森林外围,遥望被称为巨龙之墓的艾德台地。小镇没有警卫队,只有一条路,穿过长达六十余公里的森林外围,连通帝国的大城望海。镇上有一所小学校、一间商店,没有警备队,没有医生,没有理店。有一名贵族。

    在镇子西角的一座小别墅中,住着那位为镇中人们敬爱的子爵夫人,并不像诸多传奇小说中描写的贵族那般变态残暴,索非亚子爵夫人只是一名向往平淡生活的贵族遗孀。三十出头的她有着华贵美丽的外表与雍容大方的气质,平日里的行动便只是在院子中载花种草,摆弄一些镇中居民无法理解的华丽乐器,她的院子里有着镇中缺乏的一名家庭医生,偶尔小镇上的人们有个小病小痛上门求助,子爵夫人都是热心接待并且让医生免费施治,这为她博得了相当高的名声。

    子爵夫人本名叫索非亚-;沃尔,婚后冠以丈夫的姓氏改为索非亚-;理查得森,不过一般很少人会记起这个姓氏,理由在于她本是帝国三大贵族派系“魔狼”家的小姐,嫁给寂寂无名的理查得森子爵后,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是委屈了。虽然其本人的意向无从得知,但在子爵夫人府上做事的仆人们都更乐意向外界宣布她本来的姓氏,久而久之,外界流传的,也只有她原本的姓了。

    子爵夫人毫无疑问是一名有着淡泊心性并且乐于助人的高贵女子,当然,假如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地认为子爵夫人孤寡独居,需要一些男人的慰籍,他也会了解到她是一名拥有着七级剑士实力的高段战士,其家传武学,名镇天下的“吞天魔狼杀”足以秒杀镇上任何一名自以为高明的壮汉——这是在她初搬至此时便有过印证的事实。外界知道她一向深居简出,除了偶尔在镇上走走,极少跟外人来往,至于外界,也很少有贵族前来探望过她。

    这年的夏天,稠密的山林一贯的隔绝了外界的炎热,同时也隔绝了诸多的尘世喧嚣。某一天,一辆帷幔华丽的马车驶入了子爵夫人的庄园之中,象征着子爵夫人终于迎来了外界的客人,据在当时在庄园附近的旁观者透露,来的是一名身披魔法斗篷的高贵的魔法师,当然,也有好事者称,那是一名这样的天气仍旧围着厚厚斗篷的变态或者麻风病人。

    子爵夫人的新客人一时间成为了小镇居民们的话题,但无论如何,在三天后的黄昏,人们便见到了那位“话题”,那是一名有着金黄色长并且气质高贵的女子,二十岁上下,身材高佻修长,她称呼子爵夫人为“姑姑”,两人一同在镇外散步的时间里,她在子爵夫人身边优雅地笑着。按照庄园中仆人们传出来的消息,这女子也是沃尔家族的小姐之一,是一名实力强大的魔法师,同时也在丹玛城的贵族学院中担任老师,据说她在明年便会与一名很有前途的年轻贵族结婚,在这之前来这里散心的。

    新来的贵族小姐名叫芙尔娜-;沃尔,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便在这里安静地住了下来,偶尔人们会看见她在庄园中帮助子爵夫人修剪花草,偶尔则会在后院修炼神奇的魔法,她是一名植物系的魔法师,有人曾经看见她在一初空地进行了神秘的咏唱,然后那里便迅地生长出了粗大的藤蔓,也有人见过她使一些花朵反季节的开放。在前面的几个月里,这位美丽而高贵的魔法师始终都待在子爵夫人的庄园中,极少出门,只有到了那年的秋天,她才渐渐地与镇中的人们接触起来,只不过,一直到她最后的离开,都很少有人真正的接近过她,这位高贵的小姐身上有着一种气质,让人们不自觉地感到自惭形秽。

    当然,很少有人,并不代表没有……

    **************************************************************

    第一次与他生交集,是在那一年的夏末。

    为了逃避那一纸婚约而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却并不代表她真有逃脱的勇气,无论自己此时躲向何方,想来到了明年,仍旧会被回去嫁给那个傻瓜伯爵。自己表面上刚毅冷静,却终究不如外表柔弱的姑姑那般果决,做不来为了逃避婚姻而将自己的身体随意奉献给一名男子的事情,虽然姑姑一直坚持她对当初的理查得森子爵有着众人臆想以上的好感。

    作为大家族的子女,在有着光鲜外表的同时,一向都缺乏自由,这是自己从小便认识到的事情。虽然从小便努力地修炼魔法,并且成为一名出色的魔法教师,但终究不是魔神武圣那般的存在,当家族利益需要时,自己仍旧被当成可有可无的棋子一样扔了出去。呵,这是一早就预料到的事实,不是吗……

    不过是庶出的子女而已,家族连母亲的存在都不曾承认,能够让自己为家族牺牲,在他们眼中也算是给自己莫大的恩惠了吧,毕竟如果自己是一名平凡女子,是一辈子都别想拥有“伯爵夫人”这一头衔的。早知如此,或许自己不该按照母亲的幻想便拼尽了努力,在自己为家族承认之后,母亲依旧是死了,不是么。

    心中有的,是淡淡的怨怼与哀伤,夏日的气息终究无法完全被山林隔绝,因此,随之而来的,还有着难以排遣的烦闷心情。

    合起窗台间洁白的帷幔,挡去了那恼人的日光,她慵懒地起身,走向房间里那台华丽的钢琴,这个时候,或许只有音乐能够让自己安静一点了。

    片刻之后,房间里响起了轻盈的音乐旋律。这是一百多年前方才被一名音乐鬼才维撒-;科尔明的乐器,即便在贵族之中,也不曾被普及起来,不过在私底下,却已被人们公认为乐器之王。

    不自觉的,想起了姑姑前些日子为自己说的那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也是自己被姑姑邀请到这里来的理由之一。

    “……一名优秀的、独特的天才音乐男孩,虽然纤弱得像个漂亮的女孩子,但是在音乐上的造诣绝对令人叹为观止,他甚至用前所未见的手法为我调整了钢琴……”

    这是自己被引来这里的理由之一,当然,姑姑曾经以那样的方式避过了家族的婚约,才是自己来这里的最大原因。不过在自己的心中,的确是想真正见见那位让姑姑如此推崇的男孩的。

    不过,至今并没有见到。

    “……一向住在山里,据他自己说是猎户的孩子,但很显然是个谎言,真正在山里的人是不会有那样的音乐造诣的……当然,没人想要追寻那个美少年的来历……出来的时间也不固定,大概是需要什么东西了才出来买吧,到时候才有得看……”

    “……原本谁也不知道他有着那样的能力的,大概是去年秋天的时候吧,他一向是在镇上溜达,很好奇地看着一切,也不说话,不与人交流,但长得那样美丽的男孩子也是很引人注目的。据当时主动与他交谈的一些人说,他的帝国语并不流利,听说是小时候患了结巴……不过当然也应该是假话,他有时候会用些很奇怪的语言唱歌,行止也很有教养和礼貌,所以我估计他是从哪个小国流亡过来的贵族,大概在他的国家里受了迫害吧,因此到这样偏僻的地方来避难……”

    “……大概是去年冬天的时候,这里来了一个马戏团,不过是高傲的一个团体,大概看到这里实在贫穷,也就是在这里修整了一下,并没有进行表演。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所以也没有邀请他们进行演出。但是在那几天,一直有些孩子想要进去偷看他们训练,毕竟乡下地方,平时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突然看到这样的一个马戏团,真是是很新鲜。但那马戏班主也很不地道,一旦抓住了,往往骂骂咧咧地扔出来,大抵是说这些穷鬼也想看表演之类的,有一次正好那少年路过,看到一群孩子哭着被扔出来,动了恻隐之心吧,便在马戏班的门口为那些孩子表演起来……”

    “……开始是一些很有趣的小技巧,他能够让一枚硬币在手上消失,然后从你的头里拿出来,或者明明把一根绳子剪断了,吹一口气,却又能变会原样,他称那些事情为‘魔术’,当然有好几种技巧,在我看来,也就是对肌肉或者皮肤的灵活运用而已,但不经过训练是绝对无法完成的,也有很多我也看不透,因为这个事情很让那些孩子们开心……”

    “……然后就是唱歌和跳舞,老实说,当时真的让我感到相当震撼,和帝国流行的歌曲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相对于现在那些音乐一味的沉闷冗长——我也是在听过几次他的音乐之后才产生这样的观感的——他的音乐显得轻灵活泼许多,大概是因为向孩子们表演吧,他特意选的是儿歌,若是在之前我会觉得儿歌入不了上乘音乐之流,但是他的儿歌却很显然有着相当深刻的内涵,时儿活泼生动,却也有着激昂澎湃的部分,但在他的口中,无论怎样的部分都显得相当纯粹,虽然用的不是帝国语,但听过之后感觉意境悠远,你好几天都忘不了那种声音……”

    “……跳舞也是,没有人给他伴奏,他只是让那些孩子随便唱一些儿歌,老实说,那儿歌真是惨不忍睹……可是他就是那样跳起来了,虽然是伴着难听的儿歌,但是他就是可以做出流畅而自然的动作,前所未见的舞蹈动作,奔放、舒展,充满了自然而向上的活力,呵呵,连我的心都觉得有点活泼了呢……”

    “……第一次给我的还只是感到新奇的震撼,但是后来的几次,那便是真正的艺术了,那是在被那些孩子缠着教他们跳舞时给他们伴奏的一些音乐,才是真正的博大和悠扬,他有时候会用叶片吹一些简单的曲子,虽然短小,但是意境相当之广,也有几次,用竹子做成了一种乐器,那种独特的声音……绝对不逊于钢琴的演奏……”

    “……此后他每次过来,我都去看了,每一次都有些新鲜的收获,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那孩子长得漂亮,人也好,对谁都彬彬有礼的,后来有一次我叫他来这里玩,他也过来了,没有拘束的样子,只是看到钢琴之后很是惊奇,弹了几下,说是声音不太对,然后便为我调成了现在这样,接下来……我真的听到了天籁……”

    碍,想起姑姑的推崇,突然觉得好想见见那个人了,音乐是她从小便喜欢的东西,只是因为母亲的要求而放弃,但这些年来,她一直未曾停过涉猎这方面的东西,那人唱得如何,跳得如何,自己未曾亲见,但是只从这部钢琴被调整的结果来看,恐怕整个帝国,都没人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吧。

    暑热未褪,纵使弹起她最喜欢的曲子,心中的烦闷仍旧难以排遣,掀开轻柔的帘子,显现出来的,是下方并不热闹的街道,但一群孩子却簇拥着从那边跑了过来,前方走着的,是一名身穿平民衣服的年轻人,手上抱着一些东西,隔得远了,看不清他的样子,却显然是被那些孩子缠得烦了,吃力地回头说着什么,但是却并非生气,路边的几个人也在亲切地跟他打着招呼。

    但一个人的气质,往往从步子上就能看出一些来,那人走路的样子一看便与镇子上的其他人有着很大的不同。不知为何,这人应付那些烦人的孩子时的样子,使她产生了相当的好感。

    姑姑说的,便是他吗……

    那一年,炊烟镇……那一场故事,改变了她的一辈子……

第二章 缱绻

    “好吧好吧,等等等等,我还得买东西呢……把你们大姐头叫来,待会看看你们训练的成果……”

    揉了揉眉心,唐忆第一千零一次痛恨自己的性格居然如此“软弱”,居然连这些个孩子都摆不平,罢了罢了,今天又得晚些回去了。

    “好啊好啊,快去叫大姐头过来,快点快点快点……”有人像风车一样呼呼地跑走了。

    “阿忆哥哥快来,阿忆哥哥你还记得我吧,我是约翰啊,商店是我家开的,是我家开的哦……”一张挂满鼻涕的可憎面孔一跳一跳地不断出现在眼前的画面之中。

    “阿忆哥哥阿忆哥哥,今天我们练习哪歌,让我们先准备一下啦,阿忆哥哥阿忆哥哥……”唧唧喳喳唧唧喳喳……

    “还会有哪歌,当然是那‘同一歌’啦,那歌最好听了,我已经把歌词背熟了哦。阿忆哥哥阿忆哥哥,我说得对不对,对不对啊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救命啊……

    其实这个小小的镇子也实在没什么可买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一个围着围裙,模样结实的姑娘被孩子拉着跑了过来,似乎被拉来之前还在干活。用围裙擦着手,她走到唐忆身边叫了一声“唐忆哥哥”,随后在拉她来的那孩子头上狠狠拍了一下:“想死啊,害我差点摔了一跤!”

    “可是不是阿忆哥哥来了吗!要不然我才懒得去拉你呢……啊,大姐头杀人啦,我诅咒你以后嫁不出去……”

    “去死去死去死……”

    一番混乱的追打之后,唐忆好笑地制止住了这场打闹,对那身材结实的姑娘说道:“卡琳,还有事情没做完吗?要不要待会再练习?”

    “不要!”

    “不要啦……”

    “不要不要不要……”

    话一出口,就受到了大家的抵触,那名叫卡琳的姑娘也摇手说道:“没关系啦,反正家务每天都一样做,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那好,开始了。”他指手画脚地布置一阵,让大家就在街边站好位置,“老规矩,卡琳,你指挥吧。”

    心中想着每次都是你们自己唱,非要我来干嘛。一抬头,才现不远处小别墅的二楼窗台上,那位气质雍容的子爵夫人正与另一名身材高佻的金女子往这边看来,接触到他的目光,子爵夫人笑着一点头,当下也连忙点头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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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你说的便是他?”

    “恩,很漂亮的孩子对不对?名字很奇怪,叫唐忆,但据他自己说是姓唐,大概是他家乡的习惯吧。每次来了就被这些孩子缠住。”

    随着下方的排练,歌声一阵阵地传了上来,子爵夫人笑着说道:“这应该是他家乡的语言,虽然这些孩子唱得不怎么样,可是仍然听得出里面宽广的意境对不对?假如真的由训练有素的歌唱团来演绎,一定能够在短期内红遍整个帝国的,他自己似乎也明白,不过在我向他提起时,他却说暂时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

    “看到那个指挥的女孩子了吗?叫卡琳,一向是这群孩子中的大姐,资质很不错,可惜家里太穷了,母亲早就去世,父亲目前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游荡呢,一个人过得很辛苦,我好几次想过要帮她,不过她都拒绝了,是个有骨气的孩子。”

    一群孩子像模像样地在下方排练着歌曲,芙尔娜在楼上看着。很有新意的旋律和唱法,可惜,似乎看不到那个男孩的表演了呢……

    过了一会儿,子爵夫人让人搬来桌椅和点心,两人在窗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那些孩子的排练另芙尔娜感到有些意兴索然,那歌曲是不错的,只是唱的人太差。渐渐的,日光转为通红的颜色,仆人上来请示了今晚的菜单又下去了,一群小孩也终于算是排练完毕,那名叫唐忆的男孩似乎收拾东西想走,却被孩子们跳啊跳啊的缠住了。

    望着他被围在中间那副无奈的神情,芙尔娜觉得有些想笑。不过,今天应该就到这了吧,希望下次能看到他的表演才好……她心中想着,从椅子上起来,坐了半个下午,需要走动一会儿才行。

    索非亚姑姑对于感兴趣的事情一向耐性十足,她走回房内,舒展身体地踱着细步,回头望去,只见姑姑依旧坐在那儿,一杯红酒在她纤细的指间轻晃,浑身上下出一股慵懒的风情。

    等等!

    风情?

    芙尔娜心中一动,莫非独居多年的姑姑竟然对那个俊美的男孩子产生了好感么,因此才献宝似的将自己邀请过来?这样的事情在帝都或者丹玛那样的贵族聚居地算不上什么大事,贵族夫人往往喜欢高强的武士、魔法师或者出色的表演者、诗人,即便是有夫之妇,偶尔红杏出墙的也屡见不鲜,何况姑姑寡居多年,在这方面更不会有道德上的负担。只是……真的会这样吗?姑姑结婚之后不到半年,丈夫便战死在边境上,此后对姑姑示好的出色人物不在少数,其中不乏出色的音乐演奏者,姑姑却一直都未有丝毫所动。之所以搬来这样偏僻的镇上,也是为了避免那些人的纠缠。难道说到了十几年后,她竟然会对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岁的男孩动心了?

    虽然那男孩子的确长得很漂亮。或许音乐上也的确有着非常高的造诣。

    不过现在看来,如果真是这样,姑姑对于那男孩的评价或许就有些失之偏颇了,毕竟以情人的眼光来看人,是会把人的优秀无限夸大的。

    正这样想着,一丝丝旋律却突然传入了她的耳中,她停了一下,似乎在确认是否真有其声,但那声音终于由细不可闻渐渐上扬,轻盈而独特的乐声,却如同一溪清泉般,穿过她的心灵,使她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瞬。

    乐声细细地穿过那帘幕,静静在室内盘旋,她轻柔地回到窗台,在椅子上坐下,果然,是由下方那男孩出的。

    此时的他正卓立于街边,两手横举着一根竹竿似的东西,放在唇边专心地吹奏,一群孩子装模作样地坐在街头,显然无法理解这样的轻柔音乐,都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但所有的人都自觉地没有出声。但孩子无法理解的音乐,在楼上两名有着丰富阅历和修养的女子耳中却是另一番体会,两人躺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下方表演的男孩。微风吹动他柔顺的短,夕阳将足以震撼人心的橘红从上方浇灌下来,虽然身着普通的布衣,但此时那男孩身上却自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望着他静立吹奏的神情,一瞬间,芙尔娜几乎幻觉自己看见了传说中的美神。

    静静地,静静地,天地间只剩下了那清流般的乐声,芙尔娜完全放松了身体,久违的轻松和缱绻感笼罩了她的身心,不自觉的,一滴泪水从眼中流了出来,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此刻为何会哭……

    那乐曲渐渐的终于停了下来,孩子们跳起来,有的说不好听,有的说一般啦,这一切她只是在上方恍惚地看着,乐曲仍旧在她的心中徘徊。也不知过了多久,子爵夫人的身影到了她的身后,将手双放到她的肩上。

    “好孩子,舒服多了吧……”

    “姑姑……”声音出口,她觉得有些哽咽,鼻头也不由得一酸,更多的眼泪便决堤般的流了出来。

    “姑姑……”双手在胸前交握,她蜷缩起身体,哭道:“……姑姑,我不想回去嫁给那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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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见到他,已经到了两个月后,时间是秋天。

    自从第一次听过他的吹奏之后,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要多了解一点这人的事情,可惜姑姑那里知道的便几乎是镇上人对他所有的了解了。每日无聊之下,她便出门去看看那些孩子们所谓的排练。

    应该是先入为主的原因了,第一次看这些孩子排练时,她觉得那乐曲也不过尔尔,进而对那名叫唐忆的男孩的音乐造诣产生了怀疑,但在听过他一次的演奏之后,即便是这些孩子拙劣的表演,她也能够从中找出一些令自己佩服的东西来。这样的情况,委实令她有些自嘲的好笑。

    虽然听不懂那来自异乡的语言,但是看过几次之后,她对于那支名为“同一歌”的歌曲旋律也能随时轻哼上一小段了,由她哼唱出来,自然比那些孩子好听得多。偶尔无事,她便轻哼上一段,并且试着照这旋律填上新词,将这新词给姑姑看时,还被姑姑小小地嘲笑了一回,说她现在又变成狂热的追星族了。

    纵然世界的不同,追星族在这里依然是存在的,在帝都,在丹玛,一名出色的表演者会获得莫大的声名,不少贵族小姐都宁愿追求并嫁给一名出色的艺人而不愿意嫁给更有前途的贵族,至于出色的女艺人更是男性贵族争相包养或者迎娶的对象。而由于演出场地的限制,在这里,一票难求的情况便更是严重,芙尔娜小时候曾经狂热地喜欢过好几个“明星”,但是那时候她并未被家族所承认,能够看到表演的次数却是少得可怜。只是在迎合母亲的愿望修炼魔法之后,方才费了好大的力气将这爱好放弃了,却想不到在这个小地方见到那少年的表演之后,这习惯又有些死灰复燃起来。

    不过纵然她如此期盼可以再看到一次表演,少年却终于没有来了,按照子爵夫人的说法,在去年他是经常来到这边的,但自从表演开始之后便渐渐来得少了,一方面恐怕是害怕自己太过引人注目,引来“仇家”的追杀,另一方面,怕也是被那些孩子烦得受不了了。

    “不过,只要他还在这里,无论如何我都得保护他的安全的……”

    子爵夫人如此地说,芙尔娜也点头同意。

    “但是……姑姑你为什么不派人去找找他的住处呢?这样一来……”

    “也找过啦,只是一进森林就会失去他的踪迹,这说明他极擅追踪与隐迹的技巧,我也不敢让人跟得太紧,要是让他觉,往后恐怕就会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没有能够找到他的线索,这使她有些沮丧,不过,两个月后他终于来了一次这里,而后便经常过来了。

    落叶金黄的天气里,整个镇子都有着令人不由自主地舒展心神的气氛,难怪姑姑要让自己来这里放松心情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虽然她总是远远地看着——她也算熟悉了那个小小演唱团的情况,特别是那个叫卡琳的姑娘令她印象尤为深刻。

    很坚强的一个小姑娘,据说才十四岁吧,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过着生活,因而锻炼出了一身结实的体质,几乎已经育完全的身体,手脚有力,皮肤健康,样貌算不上出众,但引人的是她身上那股活力。虽然以现在的审美观点来说,相对于帝都那些追求美丽的姑娘,她无疑是有些过于强壮了,一开始芙尔娜也不觉得她美丽,不过现在她却觉得她有着相当健康和阳光的美感。有时候,芙尔娜甚至有些羡慕她,因为她看起来很强,什么事情都很有主见,不受旁人支配。要是自己也能这样就好了,她想。

    不过,纵然看起来很强,有些事情也并非人力所能及,譬如说今年收割麦子的时候,对于今年的丰收她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好在周围的人都帮她,芙尔娜也暗中用了生命魔法使收割变得不那么费力,她不愿意旁人看见她在帮人,出于何种心理却是很难说明。

    大收割完成之后,整个镇子都沉浸在一片丰收的喜悦之中。过两天便是整片大6都会庆祝的收获祭,据说那名叫唐忆的少年上次曾经答应过,收获祭一定会来到这里。想到这里,她心中有着大大的期待。

    当然,我们不能说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而仅仅是对于偶像这类事物的一种期待而已,毕竟在那个社会里,音乐是很奢侈的一种享受。不过子爵夫人却喜欢以这个来调侃她,问她是否是喜欢上了那个孩子了。

    碍,想起来就有些恼人,怎么可能呢,姑姑真是添乱……

    这天,她穿了一件朴素的碎花白裙出门,据说在收获祭上,那些孩子会给大人们表演他们辛苦排练的节目,她想去看看他们的进度如何了。不过,还未到排练的场地,前方就有一阵骚动传来,很多人围在卡琳的房间前面。

    怎么了……

    她带着疑惑靠过前去看,周围的居民都自动给她让出了一个位置,并且小心地不碰到她。虽然这些日子都了解了她并没什么架子,可是人家毕竟是贵族小姐啊,穿的衣服多好多白,要是弄脏了怎么过意得去。

    “搬、搬、搬,全都搬……就这么点吗,这么点怎么够……”

    进入人群,她便看到了一个大汉指挥着几人将几袋粮食从卡琳家里搬出来的场面,那是卡琳今年的全部粮食了,记得收割的时候有一袋放在天地上没有扎好,眼看快要倒在地下了,还是她亲自过去扎紧的。卡琳就站在家门口,一脸铁青地望着这些人从家里搬出值钱的东西——实际上也没什么东西可搬了——她的手中紧紧拽着一张羊皮纸,眼中泪光闪动,牙齿紧咬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真不是人哦,这么好的姑娘……”

    “听说她父亲在外面赌钱输了好多,现在竟然将自己家里的东西都抵押了出去,这可是卡琳一个人吃了好大的苦才种出的粮食啊……”

    “听说连卡琳都被抵押出去了啊……”

    “什么,这怎么可以……”

    众人的议论声中,芙尔娜心中升起一股难抑的怒气,接着,却听得一个音并不标准的声音从外面挤了进来,正好站到了她的身边。

    “怎么了?生什么事了?”

    身边传来淡淡的、清爽的皂荚味,她一转头,便看到了那一头乌黑柔软的短,纤弱秀美有如女子的模样。心中不由得一震。

    是他……

第三章 奏响

    “唐忆哥哥……”一见到少年的出现,在周围的一些孩子们立刻便跑了过来。

    “唐忆哥哥,大姐头好可怜啊,你帮帮她吧,帮帮她吧帮帮她吧……”

    “是啊,她爸爸赌钱输了好多,把她给卖了哦……”

    “唐忆哥哥,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唐忆哥哥,这是我攒下来的零花钱,唐忆哥哥,你救救大姐头啊……”

    摇啊摇摇啊摇,唐忆的手被几个孩子拉着像秋千一般的摆动,却也终于听懂了生的事情,眼见几个孩子在唐忆这里帮忙求助,那边卡琳眼中的泪水也终于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几名大汉搬掉了房子里的东西,为的那人说道:“什么东西都没了吗?那没办法了,小姑娘,跟我们走吧。”

    大概是认为卡琳根本没办法逃跑,那大汉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温和,不过,看着他慢慢地靠近,卡琳却蓦地尖叫了一声,随后碰碰几下跑回房内。

    大汉使了个眼色,让其余几人守住房屋后方的窗户,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卡琳却并非想要逃跑,过得片刻,她双手执着一把菜刀冲到了门口,头已经有些散乱,满脸的泪水。

    大汉蓦地变了脸色:“小姑娘,别这样做,你没有机会的。”

    “我想你是对的,卡琳,把刀放下。”随着淡淡的语调,唐忆叹了口气,走了过去。卡琳望着他,眼神有些软了下来,双手却仍旧紧张地抓着刀,颤抖着道:“唐忆哥哥,你别管……”

    “没人想过要管你,我也没那个能力,你一向做得很出色。”唐忆笑着说道,轻按上她剧烈颤抖的双手,那双手粗糙得像是块牛皮纸。接着,他将那把菜刀拿了下来,回头道:“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你是什么人?”

    “中国人。”唐忆用汉语说了句笑话,但随后现没人听懂,“呵,说笑了,我是他们这些孩子的……呃,音乐老师。”

    “原来是乐者吗……”那大汉的神色缓和了一点,“这么说,你要替她还这笔债了?”

    “当然,你看,我的手上还有孩子为她凑的钱呢。”他摊开手,随后现大汉的脸色开始变绿,连忙说道,“当然,我的钱还没加进去。她到底欠你多少钱来着?”

    那大汉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她父亲欠了我们二十个金币。”

    听到这个数目,周围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寻常人家省吃俭用,一年一个金币都用不到,二十个金币对于众人来说毫无疑问算是天价的数字了。站在人群里的芙尔娜细心地观察着唐忆的表现,果然,他没有惊讶的神情,而只是有些疑惑地摸着头,喃喃道:“唔,原来是她父亲欠的钱,跟她有什么关系……”

    “帝国法典……”那大汉说道,“除贵族外,孩子在成年之前,算做父母的私有财产,她父亲欠了钱没办法还,自然得以她来抵债。”

    “这么要不得的法典,没人想过要改改么?”

    “你竟敢质疑帝国的法令,你想造反吗!?”

    “等等等等,说笑的。”唐忆连忙摇了摇手,在这些人的面前,自己没什么蛮横的权利,也就只能按照他们说的照认了,不过,“但是这一下子,身上恐怕没那么多钱啊。”他掏出腰间的钱袋,随后倒在一旁孩子们用做玩耍的木墩上,霎时间,金银的色彩晃闪着众人的眼球,但大多都是银币和铜币,看起来纯金铸造的硬币却只有两枚。

    看到那两枚金币,芙尔娜却蓦地一震,只听得那大汉拈起两妹模样奇特的金币来看了看,随后大怒道:“你这是哪里的金币,根本就不是帝国币,你糊弄我们吗?”

    古魔法帝国的权力金币,若是放在大型的拍卖场上,这两枚金币的价值不会下于两百帝国币,他果然不是平民……脑中浮起这两枚金币的资料,芙尔娜做出了判断。

    不过,他为什么要拿出这两枚珍贵的钱币出来呢?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啊?不是帝国币?”事实有些出乎芙尔娜的预料之外,因为唐忆也是一种完全不明白这两枚金币价值的样子,此刻抓着头,很是伤脑筋,“那……可以给我点时间吗?我回去拿……”

    见到他受窘的样子,卡琳蓦地拿过了被唐忆放在一旁的菜刀,颤声说道:“唐忆哥哥,你……你不用为难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了不会管你,把刀放下,别伤到了人。现在是我在跟他们谈生意,商品不要乱动。”唐忆语音柔和而坚定,但卡琳这次却是哭着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肯放下刀了。而那大汉显然也不想再跟两人纠缠,用力地挥了挥手。

    “少废话,抓人!”

    几名手下拥上前去,但见到唐忆下意识地站在卡琳前面的样子,当下也拔出了挂在腰间的刀剑,便在此时,但听得轰的一声爆炸从唐忆身边的地面传来,随后,一条黑影刷的抽了出来。

    “铛铛……”几声,几人手上的兵器被那黑影系数击飞,定睛看时,却是一条长长的藤蔓,在日光下舞动招摇。人群之间,一名身材高佻的金女子正直直地伸着手,朴素的碎花白裙恰到好处地衬出她完美的身形,此刻凝视的眼眸间,自有一股威严高洁,不容侵犯的气势。却是芙尔娜终于出手了。

    “魔、魔法师……”

    几名大汉回过头来,微有些恐惧地望着她,理论上来说,在这样近的距离下,魔法师对于战士的威慑要减少很多,但只是方才那一下,却已经显示出双方的实力差距,为的大汉额头上不自觉地泌出了汗水。芙尔娜默默地收回了手,接着,那根藤蔓也“刷”的一下收回地下,只剩余一个爆裂的小坑。

    默魔法对于法师来说有着相当大的负荷,不过这是小魔法而已,对于有六级法师级别的芙尔娜来说并不困难,但此刻她却不自禁的感觉有些紧张,因为那俊美少年正一脸好奇地从几名大汉组成的人墙后投过来惊异的目光。

    “啊,魔法师,真的是传说中的魔法师吗……”他在大汉身后跳了几下,随后才找到个合适的观察位置,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神色中大是崇拜。那模样似乎在说:啊,原来魔法师就长这个样子!

    这年头魔法师虽然并不多,但也不是特别稀有的职业,或者只有这样偏僻的小镇上才没有见识魔法师的机会,芙尔娜心中暗道这少年警惕心真高,就连这个时候也忘不了维持自己“山中长大的猎户的儿子”的身份。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只是拿出贴身的家徽道:“我是自然系法师芙尔娜-;沃尔,谁派你们来的?”

    印有魔狼形象的徽记,在整个帝国的地位都是不容忽视,几名大汉立刻显出了敬畏的表情,为那人额头上更是汗如雨下:“原来……原来是沃尔家的小姐,小人……小人们只是来收账的……”

    尽量不去注意俊美少年的表情,芙尔娜淡然说道:“不要在我面前说谎,在怎样的赌局上,你们会借给一个平民二十金币?若是你们不肯说,我便自己来查如何?”

    沃尔家势力通天,如果真让这股势力介入了,一些小事哪里还能够善了,为那大汉意识到这件事,当即跪到了地上:“其实……其实我们是受巴克斯子爵的命令干这件事的,巴克斯子爵上次来过这里……”

    这话一出,人群中当即有人说道:“哦,原来是那位子爵啊,去年来这里的时候还说要娶卡琳回去当侍妾,当时想用强,被索菲亚子爵夫人阻止了的那个啊……”

    事情立刻便真相大白,唐忆一时间对这名白裙魔法师佩服不已,只听得她说道:“原来是这样,回去转告你们的主人,这件事我插手了,若造成任何的不便,我代表沃尔家表示抱歉。巴克斯子爵风格高尚,我在丹玛贵族间也有所听闻,相信这件事只是你们这群下人不知轻重陷主人于不洁的名誉,我不便惩罚你们,自己回去向主人请罚吧。至于这名小姑娘,就麻烦你们将借条拿来,并且写出一份契约,从今以后,她不属于她的父亲,而是属于沃尔家,明白了?”

    事已至此,哪轮到他们“不明白”,当下照着她说的拿出欠条,立下契约。事实上芙尔娜心中也有些震惊,在丹玛的时候还不觉得家族的势力大到如何如何,却想不到到了这样偏远的地方会有如此之大的震慑力。待到一切弄好,她将那一纸契约交给了卡琳。

    “收好吧,从今天开始,你属于你自己了……”

    眼见卡琳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她笑了笑:“这可也不是白给你的哦,沃尔家也有支持一些乐团,你既然在接受唐先生的教导,往后或许可以成为表演者也说不定,到时候可得优先考虑加入我们家。”

    她不愿意引起卡琳已经将自己卖出去了的心情,因此之说“优先”说明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唐忆在背后推了推她的肩:“还不快谢谢人家。”

    平民见到贵族时大多拘束,在唐忆的提醒下,她才记起礼貌来,连忙道谢。唐忆也笑了笑说道:“刚才真是谢谢了,沃尔小姐。”

    “没什么。”芙尔娜微笑着回答,还想说些什么,一个声音却插了进来。

    “唐先生,你终于过来了,芙尔娜,你和唐先生已经认识了吗?那我就不用介绍了。”走到她身边来的,却是一身便装的索菲亚夫人,“介意到舍下去喝杯茶吗?真是不好意思,上次你帮忙调整的那架钢琴,音似乎有些不对了呢。”

    音不对?不会吧,自己昨天才弹过,很好啊……芙尔娜心头疑惑,转头望向姑姑时,才现她也望了过来,眼睛俏皮的一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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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琴其实是子爵夫人自己弄坏的,当然只是小问题,唐忆稍加摆弄,便调整了过来,这期间芙尔娜一直惊奇地看着他修理的手法,而心中则在疑惑,姑姑对于这少年的态度到底为何,是单纯的欣赏,或者已经动了心。因为按理来说,作为一个有修养的贵族,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小动作来请人的。当然,这也只是理论上的说法。

    修理好之后唐忆试了会音,看着那娴熟的手法,想起姑姑推崇的言辞,芙尔娜不由得立刻便想听听他的演奏,只是这样显然不合时宜。子爵夫人让人端来点心和红酒,给唐忆准备的却是一杯咖啡,三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坐了,然后子爵夫人问起方才生的事情,说话间,芙尔娜才知道唐忆竟然不会喝酒。

    一名不会喝酒的贵族碍……

    或许是怕酒后失去清醒而说出自己的秘密来吧……她这样猜测着,心中推测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才能让一个人养成如此高的警惕心。

    其实所有的当然是她先入为主的观念,只是因为这些观念,唐忆在她心中便有了一种神秘而哀伤的外壳。彬彬有礼的美丽少年,良好的谈吐与教养,神秘的身份,沧桑的过望再加上出色的才华,简直就是诸多传奇小说中走出来的主人公嘛。无怪姑姑会喜欢他……想了想,她刻意在评价中加上了这么一句。这一点很重要。

    三人交谈期间,唐忆不止一次地表示了对于芙尔娜的佩服和对于魔法的好奇,不过芙尔娜自然是当成他掩饰自己身份的一种方式了,若在平时,她会对这种做作的行为感到生气,但此时却只觉得他又多了一项优点——谨慎的个性。

    “不过……假如阿忆你真的想感谢芙尔娜,不如为她弹上一曲你拿手的钢琴曲吧,老实说,她对这个可是相当着迷呢。”三人交谈间,很快便直接称呼起对方的名字来,阿忆,芙尔娜,但对子爵夫人自然还是一人称夫人一人称姑姑,当唐忆再次为刚才的事情而表示感谢时,子爵夫人顺势便提出了这个请求。

    “哦,真的吗?”唐忆笑着往芙尔娜望去,只见她的双眼里也满是期待,当下站了起来,走到钢琴边,“既然这样,我就以最拿的一支曲子作为感谢好了,虽然单纯以钢琴演奏无法完全表现其中的意境,但是目前也只能请两位女士多包涵……下面这一曲,献给美丽的芙尔娜-;沃尔小姐……”

    他将手放在胸前,行了个芙尔娜并不了解的绅士礼,以前参加演出时,这是必须的,后来也形成习惯了。

    芙尔娜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他的表演,但片刻后她才现,相对于她本已热切的期待,她所得到的,委实是她期待的十倍、百倍!那震撼与感动来得如此之大,以致于只在第一次,她的心灵便已经失守、沦落,之后,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在钢琴前方坐下,少年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将手指放在了琴键上。

    “……蓝色多瑙河。”

    他说着,声音有些许沙哑,这是刻意培养出来的紧张……

第四章 接触

    作为不一样的世界,为什么会同样有钢琴,这曾经是唐忆想要去探究的一个问题,当然没有结果。

    唯一的解释或者是两界的神明同属于一个部门,这诚然有些可笑,而事实上也的确是玩笑。唐忆不是一个喜欢在无从探究的事情上钻牛角尖的人,重要的只是,目前,钢琴,他在演奏。

    按照子爵夫人的说法,钢琴在这个世界的历史至此不过百年,所能够产生的钢琴名家也实在是少得可怜。上次弹奏时他还担心自己的演奏是否能被这个世界的人所接受,不过,只是看过子爵夫人在上次听过自己随手弹奏的一段巴赫的《创意曲》后那惊讶的表情,他便明白只要是音乐,彼此间或多或少总有些共通性。

    何况钢琴才刚刚起步,当然不会有人去指手画脚说这段该遵循什么规律,那段该如何转折,一切欣赏和弹奏的标准都未有出现,他便是标准的制定者。

    相对于上次只是为了调试钢琴而随手弹奏的《创意曲》,这次的《蓝色多瑙河》他已是全力演奏。作为“圆舞曲之王”小约翰-;施特劳斯最负盛名的圆舞曲,这曲子也被称为“奥地利的第二国歌”。1866年奥匈帝国在普奥战争中惨败,帝国都维也纳的民众陷于沉闷的情绪之中。为了摆脱这种情绪,小约翰才应人委托创造了这曲子。已经不记得曾经是在何处看到过这篇资料,但唐忆当初弹奏这曲子,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曾经想过要在音乐中寻找某种安宁心神的力量,然而收效甚微。

    在曾经的世界里,他曾以这曲子参加过好几次少年音乐赛事,无一例外获得冠军,然而也有一次,某位资深的音乐人在给出高分后评价“作为少年人,能够达到这样的标准固然难得,但是无论如何规范的训练,也无法掩饰这段钢琴曲已经失去灵魂的事实,如果不调动起共鸣的情绪,你所能达到的,就仅仅是技术上的颠峰而已……”

    从那以后,他每一次弹起这曲子,都只会感到深深的挫败感。

    但这次不同。

    某种音乐中需要的灵魂第一次升起在了他的心灵之河上,当灵巧的十指沿着那曾经反复练习过千百遍的轨迹轻盈跳跃下去,他也次从中获得了莫大的享受,身体仿佛已经消失,而他静静地沉浸于音乐的旋律之中,感受着音乐与时间的流动,而世界也唯有那音乐与那静静通过的时间之河,它们流畅而轻缓地经过了他的身体,每一丝的变化都显得清晰无比。

    乐曲拉向结尾的高昂与响亮,曲终。那曲调却仿佛深深镌刻入人的鼓膜上一般,久久回旋,天光温柔地照射进厅内,白纱轻抚,唐忆深吸了一口气,宁静而隽永的下午。

    过了许久,依然没有声音出,唐忆从音乐中回过神来。搞什么,掌声也没有一点,听着听着就走人了吗……一回头,才现两位女士仍旧坐在椅子上,子爵夫人慵懒地躺在椅子里,手中举着一杯红酒,下意识地摇啊摇啊,也不知道已经轻摇了多久,目光微有些惆怅地望向一边,感觉到他的目光,才收回了目光,与他对视良久,方才出自然的一笑。至于芙尔娜身子则有些前倾,双手交握放在大腿上,低着头,目光在地上游离,不知在看些什么。

    怎么会这个样子……

    以前演奏完毕,照例会有人欢呼,有人送花,有人嚎叫,但情况无论如何称得上热烈,这一次自己感觉比以前要好得多,但为什么反应会这么诡异,难道说只有自己觉得爽,爽着爽着就不由自主地跑调了?

    “呃……献丑了……”

    两位听众没有反应,他也只好先开口,随后还是子爵夫人先有了反应,只见她费了好大力气一般才将酒杯举到嘴边,略有些粗鲁地一口饮尽,随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好像要把人连灵魂一块掏空的力量,从今往后,除了阿忆你的演奏,我想世界上再没有可以听进去的音乐了……”她迷人地笑了一笑,“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呢。”

    “啊……呃……那个,抱歉……不,我是说谢谢……”

    听到这样的推崇,唐忆不由得红了脸,子爵夫人轻轻地回以一笑。芙尔娜此时也终于抬起了头,她此时的神情令得唐忆颇有些意外。上次来时曾经看到过她一眼,今天也有了一番交谈,在唐忆的心目中,这名美丽的金女子有着优雅的行止与冷静的气质,总的来说,这是人们在生活中因为经历和锻炼逐渐培养出来的赖以保护自己的外壳,一如他曾经给人的斯文有礼和乐观阳光的观感,这样的外壳一旦形成,便不会轻易改变,而一旦褪下外壳,人们便会恢复到脆弱而易伤的灵魂层面。但在此时,她却很显然地表现出了另一种风情,冷静的气质已经不见,额边的金微有些散乱,面上却显出迷人的慵懒和些许的娇羞,这情况,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天真可爱?

    “呃……全身麻麻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唐忆的脸上不由自主地红了一下,随后不动声色地将头转向一旁……

    **************************************************************

    “有一个难以启齿而且有些过分的请求,就算阿忆你会认为我这个老女人在耍手段也没办法,因为事实上来说,这也的确全是私心上的要求……”出门的时候,子爵夫人刻意撇开了芙尔娜,向唐忆说着她的请求。

    “哪里,夫人还是二十多岁吧,如果您也称得上老,世界上岂不是没有人可以称得上年轻了。有什么事情请尽管说便是,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尽量去做的。”

    “是关于芙尔娜的……”子爵夫人好看地抿了抿嘴,“其实阿忆你或者不知道,她这次是来这里散心的,因为明年的这个时候,她就得按照家人的要求,嫁给一名伯爵了。”

    唐忆点了点头:“虽然这样说有点失礼,但是似乎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婚姻,对吧?”

    “阿忆你说得没错。”子爵夫人笑了笑,“如果在我的立场,我会要求她直接拒绝家族的要求,当然,会有些困难,但并非全无办法。不过问题在于,她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这孩子外表冷静坚强,但内心相当脆弱,尽管家族对她并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付出,但她却无法坚定逃脱的决心,这使我相当为难,而她自己,显然也为了这件事而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因为这个原因,我邀请她到这个地方来散散心,因为老实说,我一直担心她陷入另一种相当危险的心情,假如真的让她觉得一切无可挽回,没有回转余地……相信阿忆你该明白会生怎样的事情吧。”

    “唔……”唐忆点点头,还用说,无非是自杀。

    “事实上我用了一些心机。”子爵夫人望定了他,“芙尔娜从小就喜欢音乐,因此从第一次看到你的表演时,我便存了一份心,这个奇特的少年,能不能打动她呢?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完全正确,与其让一名亲人来开导她,我想,恐怕让一名她所崇拜的偶像来开导她会更加有效。”

    她渐渐换上了祈求的表情:“我希望阿忆你能给她一种积极乐观的态度,如果能因此让她下定决心摆脱那些不必要的羁绊当然最好,如果不行,我希望至少可以让她开心一点,不至于走向那条危险的道路。”

    “唔。”唐忆点了点头,脸上绽出笑容,“我该怎么做?”

    “我想……先希望你能抽空尽量多来吧,她一定会很期待你的表演,事实上,我也希望能够多听几次这样的演奏,今天的乐曲,真的是……呵,我无法找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它……只希望这样的请求不是太过冒昧……”

    “……没关系,我想应该可以做到……”

    点头答应之后,唐忆正式告辞。进入山林之中不久,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精灵一般从树上闪了出来,钻入他的怀抱,是小雪。

    “阿忆今天回来得好早哦……”

    “呵,因为没被那些烦人的孩子缠住啊。”他在小雪的额上亲了一下,“真抱歉,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这么久。”

    “没关系啊,我在这里看那些人,很有趣呢……”

    “是吗,今天看到什么了?”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往林中幽暗处走去,片刻之后,两匹巨狼从前方钻出,向他们低吼了一声。两人坐上狼背,转眼间消失在了丛林深处。

    从上次小雪带着他接触到人类的痕迹以来,又是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两年有余的时间,因此,虽然从样貌上看起来唐忆仍旧未有改变,但在今年年初,他已经正式度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在他的心目中,这已经是该为他的行为负责任的年纪了,简单来说,他已经成为了大人。

    由于确定了唐忆不会离开自己,小雪便不再抵触唐忆与人类的接触,因此,当唐忆开始到这个镇子上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并且初步地探索这个陌生的世界,小雪也能够一个人在离镇子不远的山林间自得其乐地观察那些人的生活。先是心怀畏惧小心翼翼地接触,会被每一次杯弓蛇影的惊吓所迫退,后来就渐渐地放开了手脚,偶尔人类的孩子在森林边缘玩耍,她还会在树上好奇地看着。只是曾经的阴影仍旧未能完全褪去,要像唐忆期待的一般正式与外界人类来往,恐怕还得一段时间。

    无妨的,自己会陪着她,让她渐渐地放开,自己应该是会踏入这个世界,但是在这之前,为小雪所做的任何付出,都是值得的,毕竟对于这个世界自己只是好奇,只有小雪,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人。

    所以,能够两全其美固然好,但就算小雪真的一辈子无法放开,自己就一辈子陪着她在这里好了。

    渐渐与人类接触之后,唐忆花了一段时间来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在那之后,许多在他看来必须的生活用品也被买入了森林,如今草地上的那间竹楼里生活用具已经一应俱全。至于钱的来源,却并非与外界交易所得,而纯粹是在森林中捡到的。

    按照唐忆这些日子来的了解,这片森林被称为守望森林,已经是大6上相当凶险的地方,而那拥有的高耸峭壁的一片高地,名字则是艾德台地,在古语中被称为巨龙之墓,曾经是大量龙族聚居的地方。古魔法帝国湮灭之后,原本就不兴盛的龙族也渐渐走向了式微的道路,大量龙族死去,它们收集的无数珍宝,便被留在了艾德台地之上。据说,如今在那里不仅有大6上仅剩的数头巨龙,另外还有无数的亡灵龙,黑夜妖精等高端生命聚居,纵使是这样,无数探险者、寻迹者的脚步还是争先恐后地踏入了这片危险的地域。

    能够通过守望森林的有多少姑且不论,但是假如身死于此,这些人本身所携带的宝物便留在了森林当中,其中,死于森林群狼口中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当唐忆某一次在狼群的势力范围中现人类的尸骸后,寻找这些人留下来的东西,便成为他某一段时间最大的爱好,金币、银币、权杖、铠甲、武器、饰品、魔法球……等等等等,只是大多数东西他并不认识,只能用来看看,譬如说那两枚古魔法帝国的权力金币,不知道是哪位冒险者从其它遗迹中找来,却身死于此,成为了唐忆的囊中之物。

    此后的日子依然平淡地过去,收获祭之后,唐忆便时常抽空去子爵夫人的别墅中做客,偶尔弹上一曲,偶尔却只是与两名女士聊天。唐忆对于魔法依旧很感兴趣,但考虑到在无数小说中刻画的问题,既然对一名武者询问他的武学算是禁忌,没理由魔法师便会毫无顾忌地说出自身魔法的奥秘,许多时候,也就只能尽量忍住好奇心,不去探究其中让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他心中自以为正确地这样想,却料不到芙尔娜那里又是另一番想法。

    问我啊,问我啊,感兴趣了吧,有趣吧,只要你主动开口,我便告诉你……

    这是芙尔娜心中的想法,这些日子以来,她也终于意识到对方对于魔法的兴趣并非假装。只是她是一名有教养的女士,也有着自己的矜持,总不可能像卖弄一般在男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本领,想要干什么终究还是得男孩子主动才行。另一方面,听了唐忆这么多次的演奏,心中佩服感动得无以复加之余,也希望自己有些可以在对方面前表现自己的本领,而魔法,显然是她最大的资本。

    但事情的展显然令她微有些怨怼,偶尔她在唐忆面前用出魔法的时候,对方明明很感兴趣的样子,却总是忍住什么都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问问我,我就什么都会说出来了啊。芙尔娜时常郁闷地想着。

    就这样,唐忆不好问,她也没有说,到得最后,唐忆仍旧不明白魔法的奥秘。

    时间渐渐到了两个月后,秋末,冬初,这一年冷得比较晚,但天气终究是开始转寒了。这期间,子爵夫人不止一次地试探过芙尔娜对唐忆的感觉,芙尔娜都回避了对方的话题。

    “什么啊,姑姑,人家只是把他当成好朋友而已,而且我也很崇拜他,他真厉害……”

    “姑姑……我有婚约了呢,怎么还能喜欢别人,这是害他啊……”

    偶尔想到这个,她不面有些悲从中来,是啊,自己有婚约了,甚至连喜欢人的资格都没有了,何况对方是为了避难而来到这里的,若是弄到家族的力量介入,不是害了他么。当然,自己对他的感情还没到那个程度吧,只是有好感而已,是朋友而已,是这样吧,是这样没错的……她一遍一遍这样告诉自己。

    这样的心防轰然崩塌是在天气转凉后的一天,子爵夫人无意间问起了一个问题。

    “阿忆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吗?现在是一个人过吧?”作为人们之间的交往来说,这样的问题本该是一开始就会知道的东西,之所以至今未知,是因为两名女子在心中都有了一份答案,毕竟他每次来镇上都是一个人,从未与其他的人同行。而子爵夫人突然问起,也不过是为了简单的寻找一个话题,却没想到,答案大出她们的意料之外。

    “不是啊,我有一位妻子……那是我生命中最珍爱的人,她叫雪儿……”

    唐忆微笑着回答,却没有注意到,芙尔娜那本因天气的原因而变得红润的脸颊在霎时间褪去了血色,变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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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脆弱

    午夜的寒风在掠过琉璃窗外时出沙沙的轻响,细微的光点摇曳在静谧的房间里,曲线优美的金姑娘屈着修长的双腿坐在床上,一身洁白的睡袍使她看起来像个失神的天使,双目没有焦距地跟随着墙上灯影的晃动,如同望见夏日里飞蛾忽闪着翅膀扑入了***。

    如果让那些远在丹玛或者帝都的“亲人”们望见她这个样子,或者会揉着眼睛怀疑是看到了样貌相似却有着不同灵魂的另一人吧。一直以来,她都拥有着远比同龄女性的冷静与坚强,在美得令人心颤的同时,她的身上也有着能够引旁人敬畏的自信和冷傲,在贵族圈中甚至还有着某些不堪的流言。

    “……只要被沃尔家的芙尔娜小姐冷冷望上一眼,即使最野蛮的色*情狂也会变成守礼的绅士……”

    这句话说明了身在炊烟镇外的芙尔娜有着怎样的行止,纵然这样仍不足以迫退某些人追求这朵冰玫瑰的决心,但到目前为止,也就仅有那位据说“为皇帝异常赏识,前途无量”的怀特伯爵通过芙尔娜家庭的关系与她有了某种意义上的亲密联系,虽然芙尔娜对那名伯爵由始至终都只有感到恶心,并且两人至今未有在同一平米的空间内呼吸过空气。

    相对于那些人,索菲亚姑姑对于她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这名自己视若母姐的女人是小时候唯一没有轻视、并且还不时照顾自己与母亲的亲族,纵使在十年之前她便离开了丹玛,此后联系也并不频繁,但在自己的心中,她已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名能够令自己放下防御,敞开心胸的亲人。也因此,到了炊烟镇后,她便微微的放开了许多年来一直保持的冰冷外壳,尽量融入到姑姑为自己营造的放松气氛中去。

    纵使在初期效果并不明显。例如唐忆,只是稍稍的接触,便已感受到了她身上的那层明显的保护膜,以冷静与优雅为表象,排斥开一切有可能接触和伤害到她的事物。

    但在此时,她却如同初生的婴孩般坐在这里,失去了长期以来的一切外壳,带着淡淡的忧伤,脆弱得一如易碎的瓷瓶。

    也只有在这般无人的深夜中,远离一切曾经伤害的地方,她允许自己变得如此的脆弱。

    只在这一刻,或者一个小时就好……她这样的告诉自己。明天早上,你会再次变成那个冷静而优雅的芙尔娜,远离一切善感与伤楚,退回那个只有你的冰冷的地方,因为只有那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归宿……

    纵然……心中好难受啊,这样窒息的感觉……假如从来没有感受过,没有过期待,或者便会好过得多吧。但无论如何,这会成为自己心中最为温暖的一处地方了,曾几何时,自己曾经在这个安详的小镇上暗恋过一位男孩……

    门外的走廊上传来轻柔的足音,淡淡的光芒一丝丝的浸入门缝之中。她反应过来,急忙钻入了柔软的被褥,随手挥灭了床边的白烛。

    “姑姑,我要睡了……”

    足音在门边停下,芙尔娜仿佛看见了门外女人嘴角那温柔的并且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接着,门仍旧是被推开了。穿着鹅黄色睡衣的女子拿着手中的魔法烛台走了进来,烛台上的魔法石正散着温暖的光芒。

    “我是七级的剑士……”

    轻柔的语音述说着一样事实,告知自己方才在房内的任何动作,都必定是如同亲见一般的落入了对方的感知。年纪稍长的女子将烛台放在了床头,随后将手伸进了被褥之中,轻抚着她被睡袍包裹的双腿,最终将手按在了她冰冷的纤足之上。

    “天气很冷,往后别再这样了,不盖上被子,很容易生病。”

    “姑姑……”

    背对着关怀的亲人,不自觉的,她的喉间浮起一丝哽咽,许多年了,没有在旁人面前表现过的软弱。

    “和我聊聊吧……”伸手按灭了烛台,女人在床边脱掉鞋子,与她睡到了同一床被褥当中,从背后轻拥住她微有些僵硬的身子,“……聊聊阿忆。”

    “姑姑……”

    “那是个很出色的孩子。”无视于对方语气中的抗拒,女人自顾自地说着,“有着出色的才华,却并不卖弄或者自傲,有着良好的修养,说明他的出身并不低,却没有任何的盛气凌人,有礼貌,有同情心,他甚至能够容忍那些孩子的纠缠,几乎是一名完美的绅士,在我曾经接触过的世界里,找不出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男人来……你曾经见过吗?”

    “姑姑,别说了好吗?”

    “你曾经见过吗?”背后的人依然坚持。

    “……没有。”

    “那么……你喜欢他吗?”

    “姑姑。”

    “你喜欢的!是吗?”

    “是又怎么样!又能怎么样……”喉间蓦地生出如同怨怼又似哽咽的声音,“姑姑,他有妻子了啊……”

    “是啊,这似乎是唯一的缺点了……”女人似在喃喃低语,“但是……比之那个怀特伯爵呢?如何?”

    那由僵硬渐渐变得毫无力量的柔美身躯保持着沉默,并非思考,而是因为这问题本身就不值得回答,将那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起,或者只是一种令她难以忍受的侮辱。

    “答案显而易见了,对吗?那位伯爵……不,这里不是丹玛,不必对他使用敬词了……相对于阿忆,那头猪根本连垃圾都不如。你知道吗?十年前他甚至也打过我的主意,那是一名浑身散着人们看不见却能不断腐蚀心灵的恶臭,无法得到任何救赎的人!只是当时他并未迹,家族也就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当时他就胖得像只臃肿的葫芦,现在怎么样了?”

    “只有更胖……”微微沉默后,女子用憎恶的语气说出简短的评语。

    “可怜的芙尔娜……”叹息着,子爵夫人的手恶作剧一般的在女子的身上抚摸着,“要是跟他结婚,你这样柔弱的身板会被他直接压扁在床上的……”

    “呵……”女人微微挣扎着身体,唇畔逸出一丝笑意,脑海中浮现的,是十多年前那段岁月,一大一小的女子在床上嬉戏着,每晚每晚地聊天打闹,那是她心中最为开怀的一段日子,纵使白日里苦练着她并不感兴趣的魔法,为了赢得家族的认同而付出远常人数倍的努力,回到家里又只能看见母亲那有如丧死的眼神,但偶尔这位大自己八岁的姑姑的到来,却都如同盛宴一般的令她兴奋。

    她记得在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在已经有了家族安排好的婚约的情况下,年长的女子仍旧让仅仅十一岁的小女孩为自己参考可以嫁的人选,她们夜夜在被褥中研究一名名青年的资料,但当时小女孩的参考意见并未得到采纳,她最终嫁给了一名被小女孩评价为“冷漠古怪、而且长得难看”的姓理查得森的子爵,在经过了一系列的安排与布置之后,她通过光神宫的势力摆脱了家族的压力,“如愿”成为了一名子爵夫人。从那以后,她们再未有过同床嬉戏的机会。

    只是半年之后,曾经被小女孩斥为“冷漠古怪、而且长得难看”的子爵便在战场上不幸死去,再半年,依旧年轻美丽的子爵夫人离开了丹玛,从那以后,小女孩终于失去了唯一温暖的来源……十年后的今天,当时的小女孩自然明白了自己当初的意见并没有任何参考价值,那时的自己只是一个一个地批评着所有的人,或者今日的阿忆在当时出现,也会被斥为“软弱无能而且娘娘腔”的无用男子吧。不过,无论如何,对于她当初的那个选择,自己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姑姑,你当初……真的爱着姑父吗?”

    “那里能事事上升到爱呢……”子爵夫人叹了一口气,“在当时,我来不及爱上任何人,之所以选择了他,也只是因为相对来说有些好感罢了,何况他当初只是单单的一人,纵使出了什么令家族震怒的事情,我也希望不要波及到过多的人罢了,要知道,在当时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反抗的准备……”

    “生命中没有完美的事情,我们只能选择尽量好的结果……芙尔娜,我原本希望你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结局,可事实却终于展出了我的想像之外。但无论如何,你现在能够选择的东西要比我曾经能够选择的完美得多,这些天来,你该明白阿忆是个怎样的人,他有妻子又如何呢?你该明白,他与你父亲不同,他是个珍惜自己所爱的东西远甚于珍惜自己的人,一旦认同了你,是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的。”

    这翻话语令得芙尔娜一阵沉默,好半晌方才说道:“可是……他不会接受我的,他说过了,他最珍爱的人便是他的妻子,怎么会……”

    “这点嘛……”子爵夫人笑了笑,小声说道,“先……当然得你来勾引他!”

    “什、什么?”

    “不要害羞啦,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了,还不知道怎么勾引喜欢的男人,很挫哦。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只要有了第一次,其余的阿忆来做就好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房间里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过了好半晌,只听得芙尔娜轻声说道:“姑姑……我、我要想想……”

    又过了一会儿,却听得芙尔娜又道:“姑姑,你也喜欢阿忆吧?”

    “唔,当然的,我没有不喜欢他的理由吧?”

    “那……姑姑,我们一块嫁给她吧,这样一来,我就不用怕他的妻子欺负我了……姑姑,你说好不好?”

    “……你这小妮子,居然敢调侃我,我可是剑士哦,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你还想有反抗的余地么,乖乖受罚吧!”

    “嘻……哈哈,救命……不要啦,姑姑……我不敢啦,哈哈……我是说真的……”

    房间里嘻嘻哈哈地打闹了起来,一切,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夜晚。当失落的岁月被重拾起来,希望那缺失的微笑也会被重新补回吧。子爵夫人嘴角漾起微笑,希望你能幸福,一如……我曾经失却的幸福啊……

    ***************************************************************

    变冷的天气陡然生变化,是在几天之后,温度有了一次罕见的转暖,趁着这个时候,唐忆来到小镇上,买了几样最近几天感觉缺少的过冬物品。

    依旧是子爵夫人的院落之中,三人将一些珍贵的花草搬入了暖室,因为反常的转暖之后,随之而来的,或者就是急骤的降温。这些照顾花草的事情子爵夫人向来乐意自己做,下人往往只能在一边看着。

    时间是下午,干完了活还有好一段时间才到日落,子爵夫人照例要请唐忆留下来用餐——在这之前他从未答应过,因为他在这里的时间里,小雪仍旧一个人在镇外游荡——这次当然也并未答应。不过相对于以前,这一次子爵夫人显得特别坚持,未待唐忆答应,她甚至就打了芙尔娜亲自出去向镇民买一些可口的秋末野菜。

    “……在外面好好想想哦,在看不到他的地方,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什么是你需要的,什么是你不需要的,我会想办法让他留下来一次,如果你想通了……恩,我先不说,你想吧……”

    在唐忆看不到的地方说了这番话,红了脸的芙尔娜被子爵夫人笑着推出了门。

    这几天来,对于姑姑说的事情,她已经反复地想过了无数遍,但结论依旧未曾出现于脑海的任何一处。心乱如麻地在山路上走着,她走到平日里到山里摘来野菜贩卖的玛丽大婶家中,问过之后才知道她此时仍旧在山上,估计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呃……我去找找她吧。”

    微笑着拒绝了玛丽大婶家人的盛情招待,当然也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那种惊艳并且惊奇的表情,心乱如麻的她不知该去往何处,就只是下意识地沿着山路往森林中走去。陡然间,孩子的惊叫声随着野兽的嘶吼传来!

    什么事情……

    还未反应过来,一个身材微胖的妇女已经从森林那边冲了出来,去往对面的树林,口中喊着:“什么事情!出什么事了,小唐纳德!……”

    没有回答。

    那妇女便是玛丽大婶,而那小唐纳德则是她最小的一个儿子,很显然是在树林中遭到了什么变故。循着方才声音的方向,两人急冲进森林,才跑出不远,便看见了已经晕倒在草丛中的孩子,以及……正蹲在他身旁的古怪银女子,身穿树叶制成的衣服,手中握着的,是一把锋利的古怪兵器。

    “啊——”眼见对方衣着古怪,手持凶器,玛丽大婶尖叫一声,却不敢冲过去,“你……你想干什么!放开、放开我的孩子——对了,你不是、不是……”

    胖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那已经抬起头来、紧张望着这边的银女子:“……你是狼女、你是狼女!沃尔小姐,你不是魔法师吗?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啊……她是狼女来的,前几年被抓过一次,后来弄得还死了人,这次她又来了,她盯上我的孩子了……沃尔小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啊……”

    前方那狼女喊了几句两人听不懂的声音,随后转身便逃,与此同时,芙尔娜的魔法也在瞬间施放了出来,顿时,无数带刺的藤蔓便在前方舞动起来……

    ***************************************************************

    大概是因为天气突然变化的缘故,唐忆这两天有些拉肚子。

    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向很好说话、通情达理的子爵夫人今天有些奇怪,就算自己已经搬出“妻子在家里等着自己”这样的理由来,她似乎也坚持要自己在这里吃上一顿饭,当然自己明白她的盛情,自己来过她家里这么久了,从来未在这里吃过一顿饭,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不过这次不行,小雪还在镇外等着,也许某一天自己该一个人来这里一趟。拒绝了半天,肚子又开始不舒服起来,不过,进厕所之前,他已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骚乱声。

    “咦?什么事情……唔,算了算了,等会再去看……”扶着厕所门的唐忆微有些好奇,不过肚子立刻就造起反来,他连忙闪了进去。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子爵夫人微有些好笑,这人呐,有时候老成得可怕,有时候又的确像个孩子。

    无论是哪一项,都是令女孩子喜欢的性格啊。心中这样想着,她对于外面的动静也有些好奇起来,走出客厅,镇中的居民们正敲响了庄园外的铁门。

    二十分钟后,唐忆走出厕所,洗手,整理了服装。而客厅中摆着一只粗糙的木笼,带刺的藤蔓缠绕住了那娇小的身躯,银的女子虚弱地躺在笼中,仍旧不断地挣扎,尖刺在她的肌肤上刮出一道道带血的伤口,那伤口似乎也刺在了他的心上,一瞬间,他呆立在了那里。临近黄昏的阳光带来了冷意,风吹动窗帘,光芒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地跳动……

    生命中没有完美的事情,我们只能选择尽量好的结果……子爵夫人是这样说的,然而言犹在耳,事情便往着无法预料的方向转折而去,似乎连尽量好的结果,都在悄然无声间流逝……

    只是在当时的那一瞬间,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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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伤害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西方的山脉之下,夜色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子爵夫人的别墅二楼上,灯光已经亮了起来,从半圆形的露台往外看去,小镇正笼罩在一股紧张的气氛当中,火把星星点点地穿行在各个街道之中,远远的,不时有吆喝声传来,预示着整个小镇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某件事情而做着积极准备。

    柔软的白纱在露台上随着夜风而轻盈舞动,走廊里传来几人离开的声音。少年松开紧攥起拳头的双手,血液从掌心处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十指指尖。从那些镇民在大厅里讨论接下来的事情,到他们离开别墅,回家准备抵御有可能到来的群狼的进攻,再到子爵夫人着人将木笼抬上二楼,天知道始终如常微笑,保持着适当的言辞以及些微的好奇心的他一直都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将会突然爆,抽出一直作为战利品放在旁边的大马士革刀开始砍人。

    还好,这一切并未生……

    “嘘——别说话……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留在镇外……”

    颤抖着手指,轻轻触碰着她额头上的一道伤口,这些带着荆刺的藤蔓缠满了那娇小的身躯,银少女的身体上、藤蔓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他用手轻拉了几下,却只能带给少女身体以更多的不适。一直以来的挣扎、失血已经令她变得虚弱无比。

    “阿忆……他们是以为我伤害了那个孩子吗……”感受到唐忆的触摸,少女无力地眨了眨眼睛,眼中泛出雾气,“……我没有,那孩子被袭击了,我只是……”

    “别说了……我会救你出去,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勉强你与人类来往了……”

    悔恨与愧疚充盈了他的心神,他四顾着周围的空间,与木笼一块搬上来的,还有那把大马士革军刀,不过对于这些藤蔓,军刀的作用应该不大……这该死的……

    “阿忆,当心……”心中的诅咒还未完,一个悦耳的女声已经在门口响了起来,是突然折回的芙尔娜,他下意识地将手收回,只听得她说道:“她很暴躁!”

    “呵……”面上露出柔和的笑容,“已经被缠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可能会咬你。”金的贵族小姐面上露出了担心的神色,“这狼女的身手很敏捷,要不是她不熟悉魔法,今天我根本抓不住她……啊,你的手受伤了……”

    望见少年手上的血迹,一瞬间,她望向狼女的眼神变得无比寒冷:“是她弄的!?”

    “哦,没有。”少年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的伤口握住,“只是刚才被藤蔓刮了一下,呵,说起来,我也住在山林里,她算是我的邻居呢……”

    “未必是理想的邻居吧。”芙尔娜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语气表情都一如平常的柔和淡然,但她却隐约感到了什么不同的东西,使得她的心中不由得一紧,“我帮你找找伤药,这房间似乎就有。”

    转身打开墙边的柜子,她蹲在陌生的空间前翻找起来,女子的足音从走廊响起,子爵夫人走了进来,随后,又往门外走去。

    “咦?你们……呵,小唐纳德还在昏迷,我得去看看才行。阿忆,时间已经这么晚了,真的,别回去了吧,晚饭马上就好,难道我这个老女人的面子真这么不值钱?”

    “哪里,夫人既然这样说了。今天晚上就打扰了。”

    “没事、没事,你肯留下来,我和芙尔娜都很高兴……”

    耳听着唐忆的应承,芙尔娜的耳根蓦地一热,他肯留下来了,他留下来……自己是明白姑姑让他留下的含义的,只是……真的要那样做吗?

    心中一阵慌乱,翻找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她一面收拾一面说道:“姑姑,等等,伤药……伤药在哪儿?”

    “上面第三个箱子就是啦。我先走了。”子爵夫人轻轻地带上了门,脚步声迅地去往了楼下。芙尔娜面红耳赤地收拾好东西,却听得唐忆在身后问道:“芙尔娜小姐,这藤蔓也是魔法吧,我在森林里可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哦,那的确是魔法。”听得他第一次主动问起自己魔法上的事情,芙尔娜精神一振,手上的动作也快了不少,“是召唤出来的植物,可以维持两三天的时间,这狼女性格很暴躁,被这样带刺的东西绑住了都挣扎得厉害,力气又大,要是一般的东西免不了会跑掉……你得当心啊,那些刺很锐利的……”

    “原来是这样,芙尔娜小姐你真厉害。”

    “呵呵,你如果想学的话可以教你啊。”啦啦啦……啦啦啦……芙尔娜的心情现在好极了。然而正埋头找药的她却不曾觉,此刻的唐忆已经在芙尔娜后加了“小姐”二字。而纵然语气依旧如平常一般温和有礼,那双在木笼前转头望向金女子的眼神却显得复杂而冰冷,眼中紧紧盯着女子每一个动作的同时,他的双手伸进了木笼之内,在尽量不触碰到银少女的前提下握起一根藤蔓,用力地向两旁撕扯,无数尖刺已经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他的掌心,泌出一阵阵的鲜血。

    银女子在藤蔓中剧烈挣扎起来,出了类似哭泣的声音。

    “唔……”过了一会儿,芙尔娜隐约听到了少年仿佛叹息又似是惊奇的声音,但是正专心找药的她只当成是错觉忽略过去了,不一阵,装药的箱子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从箱子中拿出绑带和创伤药,转身道:“找到了!咦?阿忆你在吃什么?”

    微笑间,她看见唐忆将一只樱桃大小的粉红色水果放进嘴里。少年对他笑了笑,她这才注意到笼中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度迅枯萎,而后,便是他那双满是鲜血的双手。

    “这……怎么了?怎么可能”三两步冲到笼边,她望了那枯萎下去的藤蔓一眼,这样的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确定了银的少女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她立刻将注意力放到了唐忆染血的双手上,没错的,是那些刺造成的伤害。

    “你也不明白吗?不过这样一来……”

    “说过叫你小心那些刺啦!你……”无心注意少年口中喃喃的低语,她只是一把拉住了少年的双手,紧张而生疏地做着清理与包扎,“你……很痛吧……对不起,我以前没怎么做过……虽然学的时候很认真,但是……”

    望着蹲在身前紧张地为他包扎着伤口的女子,唐忆却是轻轻地一笑,有些无奈和苦涩,却是他今晚自看到小雪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渐渐的,“咯咯”的细微声响从他的身上出,金女子疑惑地抬起头:“阿忆,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听到了……”他点了点头,将还未包扎完毕的双手从对方的手中抽出,随后站了起来。

    “咦,还没有……”

    “……是我的身体在响,”唐忆伸出手指,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准确来说,是骨骼。”

    “呃……”

    一时间无法弄清楚唐忆语气中的含义,但她却清晰地看到了他面上的那种表情,柔美的外表带着毫无感情的冷然,使得此时的他看来有种说不出的妖异。

    “刚才的那颗粉红色的水果,可以大幅度提高人的各种能够,这是后遗症的一种……”转身走到桌边,他伸手拿起了那把大马士革军刀,随后回过了头,“……很痛。”

    “阿忆,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眼见着已经变得与以前截然不同的少年,向以冷静优雅著称的女子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慌乱,这种慌乱的神情通过外表表现了出来,她扶着木笼的围栏站起来,满脸的惊惶。但少年的神情并未改变。

    “我本以为可以和你成为朋友,但现在看来不可能了。”冷然的语气,如同尖刺一般的扎在她的心上,少年拔出了军刀,一刀斩开了木笼上的铁锁,随后用力劈斩着整个笼子。眼见他如若疯狂的行为,芙尔娜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阿忆,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不可能和我成为朋友,我们不是已经……阿忆,你别这样,她是狼女来的,你不能把她放出来……阿忆,你到底怎么啦,是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她很危险,你别过去啊……”

    芙尔娜甚至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跑过去想要拉住他,却被少年无情地挥开了手。他走入笼中,轻柔地抱起银少女的身体,随后一根根地扔开已经枯萎的藤蔓。

    “她叫雪儿,是我的妻子。”

    轰隆隆——如同雷电轰下,芙尔娜霎时间呆在了那,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理解那话中的含义:“怎、怎么可能……阿忆,那是狼女啊……”

    “是又怎么样!”

    两人认识了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那温和的少年也有着如此愤怒的一面。陡然间转过了头,怒吼声间,那双眼睛中泛起血液一般的红色。

    “是又怎么样!她是我的妻子!那个孩子被野兽袭击,雪儿出面救他,而你们竟然将她伤成了这样!你的魔法厉害又如何!是谁给了你如此的权力不问青红皂白地这样伤害她!”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阿忆,她……她是狼女啊……你不能……”

    沾染了浑身的鲜血,雪儿此时已经基本上没了力量,其实最大的伤害倒是她不断的挣扎而引起的。唐忆像是捧起全世界最珍贵的易碎宝物般抱起了她,银少女的手臂吃力地向上举了几次,终于搂住了他的颈项。芙尔娜身体无力地倚靠着桌子,嘴中语无伦次地说着话,眼里早已是雾气一片,待见到唐忆抱着她走向露台,却蓦地恢复了力量,三两步冲到他的面前,张开手臂拦住了两人。

    “不、不行……你现在不能走,她……她是狼女……孩子还没醒来……阿忆,你等会,等姑姑回来了说清楚,求求你……你还答应留下来吃饭的……”

    纵然有了力气,语言中却仍旧有些语无伦次,她不知道该如何留下他,可是无论如何也得将他留下,她心中只有这个念头。然而,换来的却是唐忆冷漠的眼神。

    “让开!”

    “不……求你了,阿忆,留下来,我保证……”芙尔娜摇着头,口中有了明显的哭腔。

    “让开!”唐忆铁青着脸,径直走过去,只是微微一碰,芙尔娜立刻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将她挤到了一边。她从不知道他有如此大的力气。

    “不行……”她看着走向露台的唐忆,蓦地操起了原本放在一旁的魔杖冲了过去,站在唐忆的身前,将魔杖高高的举起,“别走……阿忆,求你,等姑姑回来……”

    这根魔杖足有一米五的高度,只比芙尔娜矮一个头,上面镶嵌一颗大大的绿色魔法石,纵使不用它来使魔法,敲在人身上也足以让对方头破血流。唐忆看了看举在头上的那颗绿莹莹的魔法石,吐出一口气,冷然道:“别让我恨你!”

    “阿忆……”

    “让开!”随着这声暴喝,芙尔娜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大力挥在了她的肩上,也不知是用手还是用脚,将她推得横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你打我……”

    从露台跳出的瞬间,唐忆听见背后传来女子带着哭腔的话语,隐约的,像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这个世界是没有玻璃的。

    片刻之后,金的女子也从露台上跳了下去,在魔法的加持下,循着唐忆奔逃的路线冲入了森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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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让他离开!

    ——一旦离开了,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假如静下心来,恢复最强的自制与自卫,她或许不会跟着出去,但在当时,金的贵族女子心中却只有这一个念头:一旦离开,他将不会回来,从今往后,自己便再也无法见到他了。

    就连朋友也不再是……

    这个认知令她感到无比的恐惧,意识稍稍清醒,她便也紧跟着追了上去。风、强韧、羽落、感知……全力运作着这些旁系的辅助魔法,她紧紧地跟住了在前方黑暗中奔跑的身影,随着魔杖的每一次挥动,藤蔓、树障、草网等植物系的魔法疯狂地出现在前方,就连微有涉猎的威力并不大的火球、风刃等东西,也被她以极耗魔力的形式不断扔出,就算会伤害到他,也得将他留下。

    就算……就算留下他之后需要自己放下所有自尊来道歉也没关系……

    然而尽管有了这样的觉悟,心绪的紊乱仍是令她错过了一次次截下唐忆的机会,眼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隐匿不见。心中升起的巨大惊慌使她下了更大的决心,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透支魔力对于魔法师脆弱的身体损耗极大,但目前也只能如此。

    唐忆的身影方才消失,当自己将感知的能力进一步提升之后,本应立刻现他,然而出奇的,对方并未出现在自己的感知之内。若不是突然消失了,便该是……在这附近躲起来了。

    感知的灵敏度对于活动的物体比较高,但若是停下来,自己就得费上好大功夫了。她冲出一段距离,站在原地喊道:“出来啊,阿忆……”

    还未喊完,一道身影蓦地冲出侧面不远的草丛,蓄积好的魔法正要出手,正前方的草丛中又冲出一人,这次却确定是唐忆了。

    仓促间将魔法转移了方向,她放过了先前的那个物体,而只是专心要留下对面的少年,霎时间,无数野草如海浪般疯狂生长起来,这是温和的束缚魔法,既可以留下人,也不会对对方的身体造成伤害。然而对面那人却挥着刀疾冲了过来,如同他所说的,粉红色的果实能够极大的增加人的力量,这次他并没有抱着小雪,刀光舞动间,无数长草被斩碎飞舞,他已到了芙尔娜的面前。

    大马士革军刀呼啸斩来,带着萤萤绿光的魔杖也在瞬间挥下,事起仓促,芙尔娜只在挥出魔杖的瞬间便后悔了,因为这一击是足以撕裂人体的巨大风刃!

    透明的波动斩裂了空间,直直地轰上唐忆的身体,随着“撕——”的衣服破裂声,风刃穿透了那具身体,往后方的黑暗间飞去,而大马士革军刀也在同时斩断了魔杖,悬停在她的头上。

    “回去……”

    大约迟疑了两秒,芙尔娜方才惊醒过来,唐忆身体无碍,但前后的衣服却清楚地被斩成了两半,显示着方才风刃的确是直接地通过了他的躯体。

    噬魔体……

    传说中只在千万人中才有一人产生的变异体格,无法修炼魔法,同时也不受任何魔法元素的攻击……这资料只是在她脑海中微微一过,望着在头顶颤抖的战刀,她好半晌才出声音来:“阿忆,听我说……”

    “回去……”

    猩红的双眸中隐隐泛动着某种尽力压抑的波动,唐忆的声音已经近乎沙哑。芙尔娜带着哭腔说道:“阿忆,求你了……原谅我,那是狼女啊,我不知道……”

    “闭嘴!快回去!”唐忆蓦地一声大喊,“后遗症真的上来的时候,我也控制不了自己,你……”

    “阿忆——”

    “回去啊!”

    随着这声喊叫,唐忆的左手用力推在她的肩上,将她推得坐倒在地,而后,他蓦地冲了上来,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倒下去。

    “不……”

    怎样也料不到,本已极力压抑住不伤害自己的唐忆会突然做出这样的行为,惊呼声被死死地掐断在了喉间,她惊惧地感到,对方是毫不留情地掐住了自己。随后,雪亮的刀光刷的插在了耳畔的草地上!

    还好,那死命的一掐在下一刻便放开了,唐忆按住了她的双肩,眼中闪动的光芒愈加炽烈。芙尔娜还想说些什么,但觉胸前一凉,衣服竟已被唐忆撕裂。

    即使对唐忆接下来的行为做过无数次的推断,她也料不到对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个从来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少年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然而如同恶梦一般,唐忆没有再停止下来,三下五除二撕掉了她所有的衣物,那炽烈的、甚至还带着伤口和鲜血的手在她胸前的高耸上粗鲁地揉捏着,无视于她的反抗,野蛮地分开了她修长的双腿。

    “不……阿忆,清醒一点,阿忆,你不是这样的……别这样,阿忆,你听我说啊……”

    双手奋力地想推动压在自己身体上的少年,然而却毫无效果,吃下了那禁忌果实的少年拥有着压倒性的力量,纵然奋力的抵抗,他的头仍旧压了下来,啮咬着她胸口的洁白软肉,一只手更是伸入了那最隐秘的地方,肆意地进行着侵略。

    “不、不要……阿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我就……”

    无力抗拒,她反手拔出了插在身边地上的军刀,对准了唐忆的背部,口中进行着威胁,然而唐忆却似毫无所觉,只是依旧对她身体进行着伤害。刀锋上折射出青森的光芒,芙尔娜几次想要插下,却一直都下不了手。终于,双腿被更加野蛮地分开,撕裂身体般的痛楚从下身传了上来。

    “不——”

    女子的哭喊声响彻了树林,渐渐的,一只巨狼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双眼懒散地望着草地上的笞伐,正百无聊赖地用前爪整理着自己的毛。凄凉的夜风穿过林间,月光透过树隙,投下微不可察的斑点。片刻之后,女子放弃了抵抗,任由寒冷与绝望浸透了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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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点钟的时候电脑故障,结果打了的几千字全没了,又从头开始打到现在,好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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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心伤

    清晨的树林,没有鸟语花香。入冬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带出一片凄凉的景像,草地上是撕碎后的衣衫,金的女子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下,修长的大腿曲并在一起,双手紧窝胸前,浑身上下大部分的肌肤都裸露在风中,纵然是禁闭双眼的昏迷状态,她的身体依旧忍不住的瑟瑟抖,嘴唇轻抿,一片青紫的颜色。

    巨狼从树林中缓缓踱出,嘴上叼着几件衣服,短的少年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整理了身上破碎的衣物,神色有些恍惚,下一刻,又虚弱地摔回了地上。

    “怒加……”

    唇畔低语间,巨狼走了过来,将那些衣物在他的面前放下。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挣扎着爬了起来。吃力地拿起那些衣服,一件件披在了地上半裸女子的身体上。

    “我们回去……小雪怎么样了……”

    穿着破烂薄衫的少年颤抖着身体,巨狼无法回答他的询问,只是靠近了过来,让他趴伏在自己的背上,随后转身朝着林间小跑而去。

    呜呜咽咽的,是晨风穿过树林的声音,泪珠静谧地浸入草丛,隐约间,传来了谁的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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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竹楼时,唐忆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那使得全身都为之麻木的寒冷与乏力,然而此刻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扶着沿途一切可以搀扶的东西踉跄走入房内,暴风正蹲坐在床边,小雪的身体裹在被子里,却并未睡去,带着微微焦虑的目光在望见唐忆进门的一瞬间方才放松下来,随后却挣扎着想要起身。

    “阿忆,你……你怎么了……”

    “没事,别乱动……”虚弱地走到床前,掀开被子的一角,那斑斑点点的血迹又映入了他的眼中。都是细小的伤口,小雪体质好,一夜时间,大多数地方都已经结成血痂。他轻抚着小雪的额头,“别乱动了……我烧水给你擦擦……”

    话是这样说,但浑身空荡荡轻飘飘的,试了几次方才站了起来,小雪伸出手臂,一把拉住了他:“阿忆,我没事的了……你昨晚吃了那颗果子,很累的……你先休息吧……”

    “没关系,没关系……”脸上绽出一个笑容,他将小雪的手放回被褥,转身走向门外。

    取火、加柴、烧水,然后回房为自己加衣服……每一刻他都怀疑自己是否会在下一秒便倒下,然而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就在那半昏半醒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如何烧好了热水,然后掏米,开始煮粥,为小雪细细清理身上的伤口之后,再喂她喝下一碗热粥,这才钻进被褥,沉沉睡去。

    “阿忆,昨天晚上……你说的后遗症真的生了吗……”

    眼见着他躺在了身边,迟疑了一阵,小雪方才问道。

    “唔……”

    “你没有回来……是怎么办的呢?是……是那个一直追我们的……”

    “唔……”

    两声轻哼,也不知是是无意识的鼻音还是确定的回应,然而担心了一夜,小雪也是耗尽了力气,不一会儿,倚着唐忆的身体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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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睡梦中醒过来,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夜黑得像墨,全身依旧是酸痛无力。记得上次是小雪无意间吃下那粉红色的果实,后来果实的副作用导致淫性做,痛苦不堪,那次自己被折腾得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这次是自己吃了下去,却不知已经睡了多少天了。

    被子里依旧留有小雪的体温,但身边却已经无人,门外传来息息梭梭的声音,用来储火的小洞那边有光点亮起,过得一阵,门开了,寒风刺骨地吹进来,小雪也从门外小跑了进来。

    “阿忆,你醒来啦……”小雪与狼群同居十多年,在黑夜中也能清楚地看到东西,见唐忆已经苏醒,连忙关上了门,点亮床头的白烛,随后倒来一杯温水,递到了枕边,“你从昨天早上便开始睡的,已经两天了,渴了吧?喝口水。”她的行动已然无碍,扶起唐忆,小雪让他将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随后将水杯送到他的嘴边。

    “唔……小雪,你没事了吗?”喝了一口水,唐忆先想起的,还是这个。

    小雪摇了摇头:“已经不痛了,今天下午起来烧了水,晚上天气变冷了,我害怕火会灭掉,所以才起来看看的。”她的体质本就极好,十多年来受伤无数,身上却连疤痕都没留下几个,那天虽然弄得浑身是血,但终究全是些皮外小伤,只是一时间受的伤害太多,因此看来才是凄惨至极,经过了休息和处理之后,此时已无大碍。

    “哦……天气变冷了吗……”唐忆喃喃说道。小雪点了点头:“是啊,今天晚上开始的,风突然就变大了,明天恐怕会下雨哦。对了,阿忆你肚子饿吗?我去帮你熬粥。”

    “……哦。”过了好一阵,唐忆方才回应出声,“真的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了吗?”

    “放心吧,我身体好好的。”小雪拍了拍胸脯,露出一个笑容,随后跑出了房去。待到她离开了视线,唐忆方才轻轻一笑,眼中露出苦涩复杂的神情。

    过了不久,小雪端着热腾腾的白粥走了进来,一面搅拌一面小心地吹着气,望见唐忆的神情,连忙将粥碗在床边放下,紧张地坐到了床上:“阿忆,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什么。”唐忆笑了笑,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声说道:“雪儿……我恐怕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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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瓢泼而下。

    森林中一片哗然的雨声,冰冷的水滴在叶片间疯狂跳动,终于化做针砭皮肤的寒冷水瀑降下,她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像一只无意识的精灵般朝着为止的方向走动着,湿透的全身早已没了一丝的温暖,体力似乎也已经透支到了极限,疼痛、寒冷、饥饿、绝望……各种负面的情绪如同无数把利刃来回切割着她的身体。整整三天了,她没有吃任何东西,没有喝下任何一口水,失神的情绪支撑着她的身体进行着无意识的行动,摇摇晃晃地行进在这片迷路的森林当中。

    脑中不断浮现的,依旧是那一夜的情景,心动、喜悦、慌乱、对峙、追逃到他最后无情的伤害,记忆中的片断一如破碎的书页……

    “……下面这一曲,献给美丽的芙尔娜•;沃尔小姐……”

    “……是吗?真的是魔法师吗?真厉害啊……”

    “……不是啊,我有一位妻子……”

    “……她算是我的邻居呢……”

    “……是我生命中最珍爱的人,叫做雪儿……”

    “……她叫雪儿,是我的妻子……”

    “……她是我的妻子……”

    “……今天晚上就打扰了……”

    “……蓝色多瑙河……”

    “……本以为可以和你成为朋友……”

    “……你魔法厉害又如何,是谁给了你如此的权力……”

    “……但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别让我恨你……”

    ……

    长长的丝冰冷地紧贴着脸庞,水光模糊了视线,布满了她虚弱憔悴的面容,经过一处水洼时,她无意识地跪倒在地上。

    好痛啊,心好痛……如同曾经还软弱的时候有过的绝望,好痛,就要……死掉了吗……

    不同于之前无数次的痛楚,这一次,自己的身上已经不再具备抗争的力量,人的感情,不是争取就可以得来的东西,那个人……他已经恨透了自己,因为自己伤害了他的妻子,他最珍爱的妻子……

    想要爬起来再次前行,然而终于脚下一滑,摔倒在了满是泥污的水洼之中。脏水从口中、鼻中灌进胃里,突然的刺激带来的是腹部的疼痛,挣扎几下后,她努力地撑起了身体,模糊中,一个黑影出现在前方,披着厚厚的雨布,看起来像个巨大的软泥怪。

    吃力地想将视线上移,但肆流的泥水却不断的涌进她的眼睛,那人走到她的身后,扶住那柔弱的双肩,将她扶了起来,随后用雨布将她一同遮盖住……

    “对不起……”

    一如她无数次听过的,柔和而温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深深的歉疚,她拼命地眨着眼睛,可是纵然被雨布遮住,原本就布满脸颊的水珠依旧模糊了她所有的视野,使她无法将那张脸看得清楚。

    “放开我……”

    她听见自己这样说着,然而话到了喉间,终于变做嘶哑的微响。身旁的温暖包裹着她向前走去,而随着这温暖,身体的不适也渐渐清晰,小腹有如刀绞,下体仍是火辣辣的疼痛,额头热流紊乱,如同火炉般的侵扰着她的思维,顷刻间,疲累排山倒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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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浸身而过的热流使她从昏睡中醒来,白光从无限远处的窄门照射进来,近处哔剥作响的,是熊熊燃烧的火堆,火堆上挂着一只奇怪的树叶锅,热气蒸腾起来,袅袅地飞散往整片黑暗的空间。自己正赤身**地被他抱在怀里,让他用一张毛巾擦拭着身体的每一处,一张大大的雨布盖住了她的身体,只在紧贴对方胸膛处露出了犹然湿润的长与虚弱的眉眼。

    浑身依旧滚烫,以额头最为难受,并非是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引起的羞涩,在受尽强暴之后,整整饿了三天,然后在雨中淋了半日,任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了。还好,身体像是崩溃了,羞耻的感觉便不那么严重,她强撑起虚弱的眼眸,尽力将目光游了上去,只是感受到那人的手掌在她的身躯上游走的动作,她便明白了是他,不过,当那柔美忧伤的面容进入眼帘,她仍旧是感觉到了仿佛目睹幻觉的错乱感。

    是真的吗?抑或是做梦……

    两人的目光相触,唐忆的眼神露出一丝歉然,她的目光中倒没有什么波动,或者说,那眼神中本就只是迷惘和虚无,身在此地,灵魂却仿佛潜入了身体深处,遥遥地望向这方。只在他手中的毛巾经过双腿间的私密处时,她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眉头因疼痛而轻皱。

    “很痛吗……”

    三天前的那个晚上经过了他无数次的笞伐,此后并未有过任何的处理,再加上三天来的经历,此时那里已经肿成了一颗大馒头,唐忆方才看到时便倒吸了一口凉气。芙尔娜未有表示,脑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动了动,眼神却未有任何改变,只是微微张开了腿,将那张热毛巾连同他的手都轻轻夹住,任由热气包裹住那一片伤处。

    过了一会儿,毛巾上的热气渐散。唐忆将手抽了出来,却是拿着一片绿色的树叶,他将那树叶放入热水之中洗净,拿出另一片来为她进行热敷。芙尔娜虚弱地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没有说话。如此热敷了好几遍,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八章 失神

    每每在深邃寂静的夜里,她能看见母亲注视的眼神,如同薄雾凄凉间浮动的阴霾,苍白而死寂。那眼神一日一日地注视着她,烙印一般的令她感觉到犹如心脏被紧紧握住的窒息和痛楚。

    “变强……变强……只有你变得更有出息,才能……”

    很小的时候,她曾经听过母亲那绝望的哭喊与悲泣,在那高耸的大门前,拉着她向每一个人哀求。

    “……没关系、你们不承认我的身份没关系,可是……可是她是无辜的啊,她是二公子的女儿,是亲生女儿……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求求你们,至少让孩子跟着她的父亲……孩子不能没有父亲的啊……”

    那泣血般的痛苦悲号依旧深深镌刻于她心灵的某处,一旦意识掠过,紧接而来的,是一如既往的悲哀与绝望,譬如那深沉的黑夜,譬如那死蓝的大海,一旦被包围其中,就连人的本身,也会被一点点的压迫侵蚀。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是肯定不会要你了……让孩子去,看看能不能打动他……一旦接受了孩子,他便无法真正的忽略你,总有一天能够……你千万别再说你自己,记住,为了孩子,你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他们接受孩子……”

    母亲并不知道,当那些黑暗中的亲族向她面授机宜时,孩子在厚厚的帷幔包裹下,无声地哭泣……

    那是她永远无法忘记的时光,如同乞丐般的跪在大街上,在母亲的死命掐捏下出疼痛的哭声。那段时间持续了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已经忘记了,但终于,那些仿佛天神一般高高在上的人走了出来。

    “……要不是不想脏了手……早就杀了你们……”

    “……沃尔家不会接受资质平庸的孩子……”

    “……哼,这小脏鬼胆子小,体质差,长得又丑,不会有出息……”

    无法忘却的,还有那把长刀带着无比的气势笼罩住全身的感觉,那时的她,甚至被吓得尿湿了裤子,承受着众人肆意的嘲笑。唯一和善的,是那个皱着眉头的少女,也是心中留存的,最后一丝光芒。

    “向没有力量的孩子挥刀,算什么本事!这孩子才五岁,你又怎么知道她一定没出息……”

    因为那一句话,她获得了一个承诺……

    “碍……”

    从那悲哀深沉的梦中张开的双眼,只是带着淡淡的伤楚,没有任何波动。身下是干燥的草甸,身上盖着厚厚的雨布,原本**的身体上,已经由那人为自己穿好了衣服,只是……那人已经离开了……

    火堆在身旁不远的地方燃起最后的细细火舌,扑闪几下,只剩了最后的余烬。暗红色的光堆在黑暗中出最后的光和热,密集的雨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肚子很饿,却并不如捱了三天那般难以忍受,恐怕是在自己昏睡过去的时间里,他喂自己吃了些东西吧。她失神地坐起来,双手抱膝,静静地坐在那儿。灵魂仿佛将要离开本体,意识在身躯中微微晃动。

    火堆边有干柴,她却没有去动。过了一阵,那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没入一片漆黑之中。久久的,远处传来人体摔在地上的“扑通”声。

    摇晃着爬了起来,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额头,粘粘腻腻的,怕是流血了吧。回头望去,红色的光堆出现在视野的远方,犹如一片漆黑中的道标。她收回目光,想要继续走,细微的沙沙声也传入了耳中。

    那是雨声传来的方向,足音混合着瓷器碰撞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人影出现在火堆的旁边,拖着长长的雨布,几根柴枝扔进火堆之中,一些东西被放在地下,空空荡荡的,像是只有注视者和被注视者存在的另一个世界。

    他回来了……

    火光在扔入柴枝的下一刻便开始明朗,那人回身,旋即呆立在火旁,游目四顾后,喊声传来。

    “芙尔娜——”

    声音在黑暗中传开,远远的传来了回音。她站在那里没有动,远远看着那人摸索了雨布,执起了一根火把,在黑暗中寻找着。

    “芙尔娜——”

    “出声啊——”

    “在吗——”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怎样都好,你现在身体有伤,先把身体养好我们再好好聊聊行不?”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出来啊!”

    “……无论如何,先养好你的伤,你还在烧,先回来!”

    “……对不起,我是真心道歉的,假如生我的气,就冲着我来,别拿自己开玩笑。”

    “……你这样算是怎么回事!虐待你自己就好了吗?你以为这样子我就会内疚吗?”

    “……出来啊!我数三声,再不出来我真的生气了!”

    “……出来!不就是上了你一次吗!值得你用伤害自己来报复我?要是让我逮到你,我就再强*奸……我、唉,抱歉……”

    “……真的,你再不出来我真的要抽……你……”

    那闪亮的火把在黑暗中来回奔跑,努力地寻找着,呼喊由大声渐渐转小,到最后,便变成了自己自言自语般的低喃。她就那样地望着那道身影,慌张、焦急……原来,对于自己,他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态吗……火把摇晃的声音愈加响亮,终于,当手执火把的人出颇为狠心的诅咒之后,那团火光掠过自己了身前,片刻后又折了回来,照亮了那张苍白的脸庞。

    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呼吸急促的少年,微躬着身体,他擦去头上的汗珠,举着火把打量自己。

    “……呼……果然在这,我……你摔跤了?为什么……”

    似乎突然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关系,他的脸上闪出一丝苦笑:“呵……里面很黑,要走动的话,带上火把吧……”

    调整了一下呼吸,少年直起身来,望着对面的女子,苍白而憔悴的脸色,两只眼睛却直直地望定了他,随后,只见她微微张了张口:“你……要打我吗……”

    那声音带着沙哑,却有着如同玻璃碎裂般的晶莹质感。唐忆望着她,呆了一呆,随后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轻轻地走过去,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伸入她的腿弯,将那具柔弱无力的身躯轻轻抱了起来。

    “没错……我会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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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吊起树叶锅、烧水、清洗、上药、包扎,她紧紧抱住他的腰,如同昨日赤身裸身时一般蜷缩在他的身边,任由对方在她的额头上扎起厚厚的白色绷带,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那张对于男子来说有些过于柔弱的脸,静静的听他说话。

    “……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是用这样的树叶烧水的,一共用了一年多的样子,要控制好火势,又要控制好水,其实很不方便,但当时能做的也只有这样……”

    “……森林里其实有很多好东西,只是人们一般很少去用而已。假如有得选择,我或者会希望自己从小便生活在这里,因为只有那样,或者我才能真正的理解这里,就像小雪一样……”注视了她一阵,现她的眼神并没有太多的变化,方才从带来的瓦罐中用小碗盛出米粥,一勺一勺地喂进她的嘴里。

    “……接触了太多外界的东西之后,或者人们便失去了本身的灵性。森林有时候很美,但更多的时候,其实只能令我感觉到压迫和恐惧。像是高墙般包围着你的巨树,无所不在的危险,几乎凝固的黑暗,稀少的同类……人为什么会需要朋友,需要伴侣,需要空间,需要房屋,我想那只是因为我们需要可以呼吸的空间,将更多的东西同化,获得局部的自由,否则,我们必将被恐惧和黑暗所吞噬。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想让小雪有丝毫的不开心,不会再试图与外界交流,当然也不会遇上你们,也伤害了你……”

    说到这里,他感觉芙尔娜环抱住自己腰间的手微微一紧,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其实我并不像你们猜想的那样,来自某个有教养的贵族家庭。当然我原本的家比之现在的贵族也未有逊色,但其实我一直都没在乎过钱。我的父母都是很出色的人,或者太出色了。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各自有各自的朋友,各自也有着各自的家庭,而为他们所共有的我,似乎因为难以归类,反而被忽略了过去……呵,总之,我感到受到了伤害,所以离开了家,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来到了这里……”

    “……我们身上有着类似的东西,所以当索菲亚夫人请求我试图解开你的心结时,我答应了下来,然而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努力……相对来说,我曾经有一位朋友与你更为类似一些,我曾经试图向她伸出手来,但是同样失败了。我决定离开家的前两个月,她因为一场意外而去世,然而我并不清楚她的心中是否一直都在期待着这场意外,是否一直在期待着离开那个世界,但是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与她真的很相似……”他不无凄凉地搂紧了她,“……我很害怕,你知道吗?”

    芙尔娜没有说话,只是仰起头静静地望着他,缓缓地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脸颊,似乎在确认眼前的景象是否真实,唐忆轻握住她的手,两人之间弥漫起沉默的气氛。由于芙尔娜几乎紧贴着他的下半身蜷缩成一团,方才怀着内疚说话时还不觉得什么,此时唐忆才现两人姿势的暧昧。粉红色果实的药性已经过去,自己也休息得够了,望着她柔弱无力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生理反应又升了上来。

    芙尔娜看来继续抱着他一天一夜不换姿势也无所谓,但唐忆却感到越来越难受,不动声色地拉过那树叶锅,探了探剩余的水温,当下拧了一块毛巾为她擦干净了脸颊和双手,随后说道:“呃……你身上还有些伤处很痛吧?自己敷一下好么?我保证不看……”

    这样一说,他顿时觉得更为暧昧了,对方身上此刻伤势最严重需要热敷的地方,不正是被自己摧残得厉害的似处么?昨天纵然敷了一阵,但淤血却未散去,想来此刻仍旧肿着。这样一想,他不敢再多说,将芙尔娜的身体移到干草甸上,起身欲走,却忽然觉察出不对。

    芙尔娜此刻躺在草甸上,却没有丝毫要动的样子,只是两只手依旧无力地抓住自己的裤腿,目光哀伤凄楚,注视着她此刻抓住的地方。方才自己放下她时,将她的双手解开,然而她立刻握住了自己的衣襟,随着自己的站立,那两只手能抓的地方也愈加往下,此刻的她是如此的脆弱,想来自己若是举步要走,她的手便会立刻失去抓握的东西了吧。就这样保持了举步的姿势好一阵,他轻声一叹,又蹲坐了回去,将她重抱进怀里。脸一贴近他的胸口,芙尔娜的手又环抱住了他的腰。

    没有说话,望着她此时的神情,唐忆也不知道心中是怎样的想法。默默地拉过了原本给芙尔娜盖的那张干雨布,他将两人的身体裹了起来。待到雨布中的温度渐渐升高,他伸出手来,开始解掉芙尔娜衣服上的扣子。

    一层、两层、三层……待到为她脱去衣服,他如同对待孩子一般将她抱了起来,接着脱去她下身的长裤,一直到那具晶莹曼妙的身体变得一丝不挂……

    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芙尔娜只是静静地缩在他的怀抱之中,任由他用毛巾为她擦拭了身体的每一处……

    “你要……打我吗……”

    如同呓语一般,当唐忆用毛巾为他热敷着双腿间的伤处时,她轻轻地又说出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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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语:突然现,我很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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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求生日记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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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天才的头脑和能力,不曾带来领先于世界的现代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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