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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剑情缘全文阅读

作者:七尺居士     灵剑情缘txt下载     灵剑情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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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冻馁街边,直是少人行

    十冬腊月,大雪纷飞。

    云层笼罩了神都洛阳整整一个日夜,飘飘洒洒的雪花比早春飞絮时分强烈十倍、百倍,整座神都为一场大雾笼罩似的,目光穿透那片片鹅毛大雪,仅能看到前方几步之处。

    素雪飞快的在街道上堆积了厚厚一层,遮捂住了神都飞扬的琉瓦,金碧的墙头,鲜艳的笼火,以及青砖石路间那深深浅浅的沟罅……

    随着雪落,初时还有人拎了铁杴扫帚净街洒扫,但是扫过了之后又盖,盖过了再扫,慢慢的,肯扫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大雪终于不可抗拒的铺满了洛阳城每一寸角落。

    这世间,往往有一些东西,看起来千变万化光怪6离,让人无所适从,其实只要换一个角度去思索,本不存在那么些绚烂、辉煌、多彩,或者是破败、陈旧、阴暗……就仿佛这大雪之后的洛阳城,雪一直下着,铺天盖地于是只有一种颜色,没有富贵贫贱,没有身份高低,没有人情冷暖。

    或许正因雪的这份澄澈人间的风骨,自古以来,无数诗人骚客钟情于此,他们观、吟、赏甚至于……听,又将风花雪月合称为雅事,不能说他们都是错的,但是至少……他们在把玩这份意境的同时,也忽略了雪之为雪最本质的东西——冷!

    冻死人了!!!

    刘火宅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这场洛阳大雪中走着,本就不厚的靴子,一半是脚,另一半是雪。

    雪自然不属于他的身体,不过此刻,另一半的脚,也早过了冻澈心扉的苦痛阶段,渐渐变的麻木起来,好像也不再属于他了。

    岂止是脚呀?头皮、面皮、脖颈、前胸、后背……周身哪一处不冷?哪一处不痛?

    抬眼看向前方,白茫茫一片大地,根本无从辨认身在何处,就更不要说,判断距离神都洛阳还有多远了。

    自己……难道就要这样冻馁街边了吗?又累又饿,又饥又寒,十七岁的少年只觉得每一步都行将就木,每一次呼吸都让胸腔里的热气减少几分,不可避免的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将死未死之际,往昔一幕幕不由自主浮现眼前——

    “小施主,你来对了!我武当练气之术举世公认天下第一,欲寻仙途,必上我武当呀!”

    “唔,先上太乙殿测测灵根吧?……修真界有谚云:‘五行有五,修真无路;五行有四,成道难期;五行有三,大道手边;五行成双,英姿天纵;五行纯一,道体天生’……”

    “这个……小施主身具两系灵根,资质本来是不错的,不过……这个……这个……不过……就只是……只是……这水火双灵根,修不成道哇!修道之初,火水未济,此长彼消,此消彼长,倒也只是修行的慢一些,但当功力渐渐高深之后,水火既济,盛极而衰,则日日艰辛刻刻危机,随时都有走火入魔之险……”

    “不,不是钱的问题,真不是钱的事……无量寿佛!若说和钱有关,倒也确然,小施主你既然捐了那么多香火钱,我武当无论如何不能让你落得个身死道消,魂归冥冥的境地呀……小施主,还是请回吧……”

    “小施主,你真来对了!少林练体之术举世公认天下第一,欲求仙路,必上我少林啊!”

    “唔,我派收纳弟子重体格,入门弟子从来都是先担水,由日担一担而至一日千担,即可入我宗门习我体术……”

    “小施主,你……你已经在此整整一年半了,每日担水仍不过七八担,还是身体完好不受伤的时候……老衲知道,小施主你刻苦用功,从来不在他人之下,但是少林的路子似乎……似乎不适合你……”

    “不,当然不是钱的问题……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施主,还是请回吧……”

    一心向往仙家之逍遥自在,十三岁后,毅然离家、更名,名山寻访,耗时四年,直落得个现如今的境地,难道说,自己与仙家就是如此无缘吗?苦苦追寻却要以这般荒谬的方式落幕?周身疼痛的几乎麻木,刘火宅心中既沮且丧。

    不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腹……”一眨眼,十七岁的少年念起了《孟子》,堂堂而行,方才的动摇仿佛只是一场虚幻,修行中之心魔,求经路上不起眼的劫难。

    念着正声雅音,少年身体的疼痛似乎消除了些,精气神也回复了些,步子迈的更矫健了些。

    不过……圣人之言毕竟只是精神的支柱,大雪之中,又冷又饿又疲又乏的行走经日,少年体力早已接近极限,这精神的一亢奋,直接导致了身体的崩溃。

    一步一步,少年恍惚就觉得,身体越来越暖了,暖的简直美妙,哪里都不疼了,周围的雪也更加的白了,白的刺眼,白的夺目……

    然后,少年晕倒在了洛阳城外。

    临倒之前,透过满世界的白光,他看到倒向前方有两根立柱,立柱上两行字:“子曰食色性也,诗云君子好逑。”

    没有多少人注意,铺天盖地的洛阳大雪中,有那么一个门角,雪花轨迹分外的不同,雪花在门角之外飘飘洒洒,随风游荡,一旦到了这门角,便立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改变方向,绕着卧倒地面的少年,缓缓做起了旋转,仿佛磁场中的铁屑,静电旁侧的尘埃。

    也不知过了多久,立柱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哎也,门前冻馁了一人!不对,还没死,冒着热乎气呢……李十六,郭二十三,快过来,把人抬进去。”

    “来嘞,冬雨姐!”

章二 灵息无属,一场空欢喜

    少年刘火宅做了一个梦,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又回到了少林武当,在少林武当学徒者的大通铺上,他坐在通铺中央,被前后左右的师兄师弟们指指点点,百般嘲弄。

    说什么的都有,有人笑他废柴,有人笑他虚枉,有人嘲他哪怕塞了钱了,终入不得内门,有人嘲他装模做样奋进苦修,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偷懒……依稀旧日时光。

    这样的嘲弄,刘火宅实在是听也听的太多,耳朵里都生出老茧来了,压根的不在乎,懒洋洋一个翻身,美美的醒转。

    神智一清,他才觉出不对,身体躺在软软的榻上,鼻端飘着淡淡的……劣质熏香,自己不是昏倒路边了吗?怎么会?

    他陡然弹起身,一扭头,面孔和守在榻边,昏昏欲睡的另一张芙蓉小脸几乎撞到一处。

    “也……”面容清秀,妆扮老成,甚至隐隐有几分风尘气的女子尖呼不到半声,明白过来,挥动粉拳狠狠敲到刘火宅头上,“作死了,醒也不老老实实的醒,诈尸吓老娘啊!”

    刘火宅捂头受了这记,转动眼珠瞅着女孩,心中思忖,老娘?她不会给自己更大吧?

    “醒了?那冻殍醒了?”两人再没有说话的机会,从房门外,院子里,一串风风火火的老成女声传来。

    “唉,本还想偷偷放你跑的,现在没机会了……”‘老娘’苦恼的拍了拍额,“要怪,就怪自己吧,平白无故吓的我叫!”

    刘火宅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房门已经“哐当”一声被人推开了,从房门外走进了一位半老徐娘,虽是抖胸摆臀,典型风尘女子的招摇做派,行进却是如风,嗖嗖来到塌前。

    “小伙子,在这神都洛阳有没有亲戚?有没有朋友?”半老徐娘温声询道,波涛汹涌。

    刘火宅愣愣的坐着,没有回答。

    真不是被半老徐娘那澎湃的胸脯摄住,而是现了另外一桩事,一桩让他难以置信之事,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半老徐娘很是等了一会儿,以至于跟她进来几个大眼的小丫头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家伙是呆的么?这种问题都要想这许久?

    “看起来是没有亲戚朋友了,那么,就把这份契约给签了吧?”半老徐娘也不知从哪变出一张草纸来,而且上面墨汁淋漓已经写上了字。

    “契约?”刘火宅这才回过神来,转着眼珠往半老徐娘抖擞的纸上一看,认得是一张卖身契。

    “我们妓院可不是善堂,不会白白救人性命,既然没有亲戚朋友送钱来赎,那就只有你自己做工还债了!”半老徐娘喋喋不休的说道,“我看你的眼神,也认得这几个字,朝廷定的规矩,应该是晓得的咯?”

    时中原刚经几十年大乱方歇,贫无立锥之地,苦无葬身之所,田地荒芜,百姓流离,为了终结乱世,平定时局,终于占定了江山的新皇帝下了一道旨意,大意就是,倘若有人饿倒街边为人所救,那么,被救者要么出钱赎自己,要么,就需给救人者做工以偿救命之恩,主要是为了让那些大户富户,能够更加积极主动的去救助街边的饿殍,以恢复中原人口。

    眼前的半老徐娘,极有可能也就是妓院老鸨,和刘火宅说的便是此事。

    “滴水之恩,尚该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大恩,这也是应该的。”刘火宅点点头,接笔摊纸,干净利落的在契约之后写上了自己名字。

    这老板娘虽然稍嫌刻薄,不过契约还算公道,至少刘火宅没看出什么来,所以他就签了。

    不是因为签了契约,就可以混一口饱饭热汤,不至在这场百年难见的大雪中挨饿受冻,只是为了……赶快摆脱这几人,好验证下那个让自己雀跃激动的新现——经过这一次险死还生,自己的身体里面,似乎有灵息涌动了!

    ****

    锈钉不动,非金;纸张不动,非木;灰尘不动,非土;烛焰不动,非火;饮茶不动,非水。

    老鸨携着众人持约而去,要往官府报备,趁众人离开,刘火宅飞快按照从武当山上习得的微见之术判断自己体内灵息属性,但是……金木土水火五行,竟然一样不是?

    刘火宅不信,按照法子快手快脚重做了一边,这一次,他眼睛瞪的更大更圆,生恐错过哪怕最细微的一点变化,但是……仍然都不动。

    这是不可能的!天下灵根皆出五行,没有人例外。

    可是,自己体内的热息,就如传闻中的一样,蠢蠢欲动,随照意念行经何处,立时热气横生,力量倍增,这不是灵息,又是什么?

    刘火宅郁闷的操纵那热流下百会,入神庭,分走太阳、耳门、晴明,最终会于人中……

    当行至这督脉不通的末端,刘火宅恍然醒悟,体内这热流……这热流不由自主行的,似乎不是灵息,而是内功的路子呀,沿着这个路子走下去,完成周天循环,这门内功便有一个名目,叫做——基本内功。

    别说武林高手,就是家里那些看家护院的,会这的都不在少数,刘火宅想学的若是这玩意,何苦别家数载劳苦奔波呢?

    想及这些年所受的苦楚,险死还生的幸运,以及自以为修成仙法时的雀跃激动,少年情不自禁鼻子一酸,潸然泪下。

    人生大起大落的实在太快,成年人都不一定能经受,何况他一个少年。

    不过立刻,泪水又被他不着痕迹的抹去。

    不是他向道之心便这般坚决,天命的又一番戏弄顷刻度过,只是因为,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你怎么下地了?”明明年纪不大,偏偏一幅成熟扮像的少女走进门来,手里捧着热气腾腾茶盅,“你被冻坏了,好不容易醒过来,就应该好好静养。来,多喝点汤,暖暖身子。”少女不客气的把刘火宅推倒床上,递上茶盅。

    刘火宅拒绝不了,何况肚中实在饥饿,捧着茶盅缓缓啜下,只觉一股暖流从喉咙直透到心底,虽然盅里劣参的味道很淡,茶也不是什么好茶,只觉得从未有过的温暖,方才心中郁积的沮丧、愤懑,似乎都随着这一口参茶,尽数消散了。

    “你可以叫我冬雨姐。看你的年纪也不大,十四?十五?我家里有个跟你一般大的弟弟,也是成天往外面跑,不让人省心……你这冻倒街边不要紧,可就把自己给卖了,你家里人知道吗?”

    “哎,既然已经把卖身契签了,就没有办法了,迎春楼可是上面有人,别说这洛阳城里的大小衙门了,听说……连宫里面都有人,你就别想着逃跑了,就想想怎么能多赚点钱赎回自由身吧……对了,无暇姐房里这两日正缺一个打杂的,不如……我推荐你去?”冬雨喋喋不休的声音,成功将刘火宅神志唤回。

    当时有别的心思,头一疼脑一热就将那卖身契给签了,到了这个时候,少年终于汗流浃背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现在身在妓院,而且……把自己以十两银子的价格暂时的卖与妓院了。

    自己既不是女子,长的又不甚貌美,于这妓院,似乎就只有一样活计可干了……传说中卑鄙、猥琐,俗称王八,南方叫龟公,北方叫大茶壶的东西!

    “不干!不干!我不做龟公,我不要戴绿帽子!”少年愤愤然跳起身来。

    看官须知,此时戴绿帽尚未展出老婆红杏出墙之意,而是妓院龟公之专属配备。

章三 不做龟公,洒扫庭院

    “不做龟公?那好,就做个护院的吧。看你这小身子板,也别测试拳脚了,最下等护院一枚。冬雨,去后厢里领个牌子给他了,既然能活蹦乱跳的下床,也就可以活蹦乱跳的干活了……”迎春楼老板娘正在这时走进门来,看到刘火宅的动作,听到他的呐喊,甩甩香袖,龇牙一乐。

    情况完全不像刘火宅所想。

    迎春楼是洛阳城郊,不,是整个洛阳城名声最大,生意最好的一家妓院,只是坐落在洛阳城郊十里坡上。

    这迎春楼前后左右占地将近百亩,院落分为前中后三进,里面有山有水有花园有楼宇,亭台轩榭,小桥流水,枯藤老树,游鱼花鸟……一言以蔽之,洛阳城中一般富人家的宅院,都不带这么气派的,得是大富之家,才能有这样的格局。

    这里面住了大约几百个小姐,丫鬟、龟公、伙工、护院之类林林总总加起来,得有千数人。

    说龟公兼职杂役又兼职护院打手的,那绝对是街边小店,如迎春楼这样的所在,龟公就是龟公,护院就是护院,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家都是专业的。

    当然,刘火宅这么个懵懂少年,完全不专业的人才,直接被分配成了护院,这个带有“最低等”前缀的护院工作,其技术含量也就可想而知了——基本上,也就是拿一把扫帚,在迎春楼中后院那些僻静无人的角落,归拢归拢落叶,浇浇花,喂喂鱼,铲铲狗屎……当然,那是平常时候,至于现在吗,就只有一项工作了,扫雪。

    做活的时候,不时也有其他护院,挺着胸脯,趾高气昂走经刘火宅刚刚清理出来的雪中小路,好奇打量着刘火宅,然后回身与同伙们说上几句,众人一起大笑。

    这些人也就是刘火宅的同行了,那些……不最低级的护院,他们每日的任务便是巡逻,在这迎春楼的前宅后院来回走动,免得有些登徒子无钱进正门,偷偷的翻墙进来行那**不给钱,俗称盗版的腌臜事。

    刘火宅耳目灵便,这些人口中议论,他一句句尽入耳中,基本上,不是说他蠢,就是说他愚。

    在迎春楼干龟公,可是门赚钱的生意,若是能说会道,手脚麻利,再晓得来事,别说例钱了,一天里赚的带路钱都大把大把,倘若哪天遇到个阔老爷,一把钱撒下来,赎身钱说不定都有了。

    这些看家护院的,那都不是心甘情愿看家护院的,都是当龟公不成,不得已才看院子的,要么文盲不识文断字,要么长的太粗犷不合标准,知道刘火宅有机会不干,除了说他傻,没有二话。

    当龟公?多好呀!别说赚的多么多了,光是终日被迎春楼那些白白嫩嫩的姑娘们前前后后包围着,就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呀!那些终日花钱来嫖的公子哥们,不一定多想换一个龟公的位子坐坐而不可得呢……

    一帮护院口水哈喇的走了,只向刘火宅留下一地鄙薄的目光。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这话说的是,不过,蛇乃近视,鼠也寸光,一帮燕雀,怎知鸿鹄之志?刘火宅目送一帮人前呼后拥的离开,摇摇头收回了心思,控制自己体内气息,一步洒扫,一步运息……

    偏历、温溜、下廉、上廉、手三里……气息一步一个穴位,片刻之间已经流遍了手阳明大肠经,然后是足阳明胃经,足太阴脾经……

    能够明显感觉出,那气息、气流正随着每一次周天循环,不断壮大、不断清晰,也正是这种显而易见的进步,让刘火宅不知不觉开始运行基本内功,一遍又一遍。

    他性情本就坚毅,决定了的事从不轻言放弃,若不然,也不可能十三岁就跑出家门,数年奔波只为了求仙问道。

    锻炼基本内功虽然非他所愿,但每时每刻都有收益,他不知不觉便坚持下来……

    下雪不冷化雪冷,此时正天寒地冻,一边铲扫积雪,一边运转内息,一身上下暖洋洋的,通体舒泰,刘火宅奔波这数年,倒是眼前这刻,最让他舒心适宜。

    唉!仅仅一门基本内功,就能有如此神妙的功效,这若练的是高级内功,甚至是……仙法神术,又该是什么样呢?少年油然这般想道,正出神间,“嗖”的一声冷风响起,等他回过神来,雪球已经打到他的头上,冰凉的雪落进颈中……

    由热及冷的骤然转化,激出了刘火宅一身鸡皮疙瘩,同时在他经脉中,小老鼠一般周身巡游的内息,也仿佛受惊了一样,不由自主便向经脉之外流蹿去。

    回来!回来!冰凉的雪水化作了一身冷汗,刘火宅大惊失色开始以意念操纵着那内息,总算在下一刻,将内息拐回了正途。

    幸亏自己内功尚不精深,就算想走火入魔都力不能及……随着内息回归正轨,刘火宅终算松了口气,面色不善的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搓着雪球向自己招手的女子,仅存的一点点抱怨也都随风飘散。

    “你真行,扫个雪都会走神!”冬雨走到刘火宅身前,上下打量,似褒实贬,待看到刘火宅脸色不好,惊了一惊,“哎呀,忘了你身体还没好。来……”手一翻,也不知从哪儿变出了热气腾腾一盅茶:“快把这喝了。”

    刘火宅也不客气,接过茶盅一饮而尽,穷文富武,修仙倾族,想要练成一身本事,除了拜师入门,再就是金钱铺路,习武需得药草,修仙得天材地宝,眼下境地窘迫,多喝一口是一口。

    茶入喉中,刘火宅挑了挑眉,好参好茶呀!

    “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倒挺会品的!”冬雨看出了刘火宅眼中惊讶,“放心吧,没问题的,那些达官贵人为了见小姐一面,宝参都塞给我过,何况区区一杯茶。”

    刘火宅放下心来,打量冬雨几眼,笑道:“我不光会品茶,还会品人哩。冬雨妹妹,你若老上十岁,穿身上这一身,倒正合适。”

    冬雨两眼吊俏,鼻子生烟:“刘火宅你皮痒咩?敢来调戏老娘!”

    少年男女,一追一逃,一边嬉笑,一边雪球对掷,风也似的融在迎春楼宽敞的后院里了……

    冬雨的装扮开始一天比一天年轻,似乎终于寻得了正确的审美观。

    她长的清秀,本就不适合浓妆艳抹,现在去了面上那厚厚的粉,身上那五色斑斓的衣服,清水荷花样的脸孔,弱柳扶风般的身段,便显露无疑,即便在迎春楼内,竟然也惹眼的紧,以至于她在院中来去,追随她的目光许多道。

    甚而有一些护院,由此对和冬雨关系亲昵的刘火宅生出嫉忿来,有一日将刘火宅拉到隐蔽处,勾肩搭背的警告他,让他离冬雨远一点。

    这种事,刘火宅以前在武当少林也见的多了,老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迎春楼虽然只是家妓院,养了护院几百人,大江大河的算不上,也称得上小湖一座了。

    对此,刘火宅不以为意,仍旧是正常做活,正常练功。

章四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刘~火~宅~”振聋聩的吼声,浩然塞乎天地,沛然贯穿古今,整个迎春楼都在声中瑟瑟战栗,一时间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待得片刻,那声渐息,仅是余波尚存,听者才明辨了声的主旨,一个个幸灾乐祸:那个叫刘火宅的,可算倒了霉咧!

    老鸨春五娘亲狮吼功,这人就算不死,也得突噜下一层皮来!

    众人议论纷纷,甚而有那好事者,悄然蹩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想要看个究里。

    迎春楼中院,刘火宅站在自己负责的那一截花圃前,低头看着前方,花圃里种着牡丹,理所当然是牡丹,别忘了这里是洛阳。

    此时距离刘火宅初到迎春楼,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寒冬已过,积雪已消,正是早春,给牡丹择芽定股的时节,也就是,趁着牡丹花新芽刚吐,将那些位置不合理不好看的土芽摘去,让牡丹植株旺盛抱满,开花有力。

    牡丹花是好花,不过再好的花种的多了也就不值钱了,比如说刘火宅负责的这圃,名作洛阳红,可想而知其在神都的种植面积,用烂在大街上形容毫不过分,换一个词便是俗不可耐,但是……老鸨春五娘喜欢!

    她就喜欢那俗气的大红色,俗气的碗口大花朵,俗气的好像绸子锻子上绣的那般千篇一律……所以,难道好心情来园子里走一遭,骤然看到自己喜欢的花儿,今年的新芽竟然全部被掰干净了,她怎能不大雷霆,不怒冲冠。

    “刘~火~宅~,这是怎么回事?!”春五娘的吼声停了四五秒钟,刘火宅猎猎翻飞的衣衫终算平静下来。

    不远处,许多闲人在看,有的想看刘火宅怎么脱困,有人想看老鸨怎么飙,还有的……则做着某些阴晦不明的期待,面上显露着情不自禁的笑。

    刘火宅没有回答,扭头看向人群,飞快从人群里辨别出了那些幸灾乐祸略有些熟悉的脸孔,他陡然举足,径直走向那几人。

    老鸨春五娘鼻子都要气歪了,自己说话,这小厮竟然不搭理自己,自顾自走开了?

    “呼喇……”人群左右而散,观棋不语真君子,观架不躲是傻bi,大家都知道。

    只有刘火宅面向的那几人,原地站着没有动,“刘火宅,你想做什么?”“是啊,五娘正问你话呢,你不好好回答,小命不要了?”……几个人横眉竖目,撸拳挥袖的呵斥刘火宅。

    “五娘问我话,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回不了话。不过我却知道,你们几个一定知道生了什么事……”刘火宅冷冷一笑。

    “小子你别血口喷人!”“是啊是啊,这里明明是你负责的园子,我们怎么会……”几个人有的面向刘火宅,有的面向春五娘,神情自若,理直气壮,直到……

    “嗖……啪!啊!”

    “嗖”是人体飞起的风响,也可能,是刘火宅出拳激起的拳风,“啪”是人体撞到墙上的声音,“啊”则是被打者的惨叫。

    度太快了!眨眼一瞬间,众人看到的,便是刘火宅的拳头与说话者紧密接触的画面了。

    下一刻,此人拖着个七扭八歪鼻血长流的面皮,炮弹一样撞到花园墙上,直到几秒钟之后,才平贴着墙壁滑落,委顿在墙角里。

    “再说一遍,你们是知,还是不知道!嘭!”刘火宅恶狠狠说道,左拳击右掌,一声闷响,吓的前方几个人都是一跳,才从刹那之前,刘火宅的拳头与面皮激烈相撞的画面中清醒过来……

    “刘火宅,你好大的胆子,可知……嗖……啪!啊!”其中一人指着刘火宅鼻子叫骂起来,不过,话说了两句半,指头只是刚一伸,他也向后倒飞出去了,一声震后,与前者一模一样,成了墙角里烂肉一堆。

    “够了!”春五娘终于怒了,“刘火宅,你想造反吗?”

    刘火宅身体微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来:“不敢!”

    “不敢?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春五娘声嘶力竭的吼道,吼完之后才现,嗓子喊的都有些破音了,当下心中更气,“刘火宅,你种坏了我的洛阳红,原应该领罚二十棍,但你的态度极其恶劣,行为极其粗暴,加罚二十棍!跪下!赵三,王四,行刑!”

    “五娘,不要!火宅年纪还小,四十棍会打坏了他的。”这个时候,冬雨终于得到了消息,急匆匆赶来,跪在地上向春五娘哀求。

    “洛阳红坏了确实是我的责任,我认罚。”擦擦拳头上的鼻血,刘火宅眉眼不动的道,“不过,我是迎春楼的护院,不是奴隶,上跪天地,下跪父母,这跪就免了吧……”

    “刘火宅!”冬雨恼的大叫,因为刘火宅的不识眼色。

    “等一下!”五娘身边的赵三、王四正要走到屁股后边,刘火宅忽然开口。

    冬雨心中一喜,还以为他终于要服软,结果就见少年不急不慢四下逡巡起来,一圈之后走到花丛里,也不知从哪儿掣出一根手腕粗的齐眉长棍来。

    “刘火宅,你又想做什……”春五娘话说到了一半,就见少年执棍往地里狠狠一插,“扑”一声闷响,**了至少三寸,然后稳稳持棍站定,“打吧!”

    还真硬气,真以为挨完了还能站着走回去?看到少年的桀骜不驯,春五娘向赵三、王四递了个眼色。

    “呼~~~”那棍夹着风响,恶狠狠凶厉厉飞向少年的屁股。

    “砰!”一声闷响,少年情不自禁一步踉跄,入地三寸的棍子都被带的平平滑动一尺,在地面上犁出深沟。

    “好疼!”刘火宅咬牙切齿,险险昏去,所有运到屁股上的基本内功,一棍之下烟消云散,这抵消了此棍几乎九成的冲击,但仅仅余下的一成,都让少年差点扛不住。

    幸好,只是差点!想及让自己落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祸们,少年体中便又有了力气,向后一挥手:“等一下。”

    赵三移步正准备再打,闻声停下,以为少年有什么话要说,结果见少年勉力行了几步,来到幸灾乐祸那一群人前,陡然抽出地中齐眉棍,一棍打将下去。

    “啪!”曾经口出狂言的一人,大腿根部登时弯折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他兀自不信,刘火宅会拖了伤体来打他,愣愣的摔倒地上,连惨叫都忘记了……

章五 以棍换棍,恶人自古豪强

    到了这时候众人方才明白,刘火宅找了那一根齐眉棍,根本不是为了拄着不倒,而是要继续施暴来的。

    “啪!”“啪!”接连两棍,迅雷不及掩耳,围观不避的四人,至此全都趴倒在了地上,两个是方才挨了拳,两个是现今受了棍。

    “刚才挨过一拳,这第一棍就暂且免了。”向墙角里的另外两人恶啐一口,刘火宅停了手,驻着棍,步履蹒跚的走回到受刑之地:“继续!”

    一圈人,包括行刑的赵三、王四,号施令的春五娘都有些惊的呆了,刘火宅让继续,过了有一阵,王四才醒觉过来,运足力气,在他屁股上又是一棍。

    “等一下!”打完之后,刘火宅再度喊停。

    另一边,赵三也回过神来,心中忿然,我们是行刑的,你是受刑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第二棍运足了力气,毫不客气又往刘火宅屁股上落去。

    刘火宅不闪不避,内息运转,勉力以屁股最厚处抵住了这一棍,也不说话,仍旧来到倒地的四人之前。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棍出如风,接连八棍,本来已经木掉的四个人终于缓醒过来,开始知道痛叫,一个个抱着屁股大腿,歇斯底里,涕泪横流。

    接下来简直就是一幕奇观,别说迎春楼,就是整个洛阳城,看打屁股行刑,没看过这般精彩激烈的!

    两个人在后面,拼了命的打前面那人,前面那人直挺挺站着一下一下生受,然后就以同样的方式,痛打倒在地上的另外四人……

    “洛阳红坏了,我知道是你们捣的鬼,老板娘打我多少棍,你们也得生受我多少棍!”刘火宅恶狠狠的说道,屁股鲜血淋漓,嘴角沁满血丝。

    地面上的四人已经完全不能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仿佛破布袋一样,眼见出的气多,入的气少。

    但是……没有人敢阻拦,迎春楼的人第一次知道,这个平日不苟言笑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孩子,竟然有如此暴烈如此桀骜的一面。

    “我知道,你们不止四个人,还有同党……”“别让我抓到。若是落到我的手里,四十棍,一棍都不能少。”……刘火宅一边挨打,一边打人,一边瞪眼恶狠狠向人群里扫视,无一人敢与他目光相对。

    转眼十棍已过,刘火宅身后,赵三的棍子忽而一偏,“当”刘火宅如有预见,回身一棍将之挑开。

    “嗖!”两棍相交,赵三手里的棍子脱手而出,激旋着倒飞出去,狠狠插上院墙几寸,竟不掉下去。

    赵三虎口开裂,两手沾血,惊悸的看着刘火宅。

    “你家棍刑不打屁股大腿,打人膝盖的么?”刘火宅瞪眼。

    “手滑……滑了一下。”赵三心脏一缩,完全不敢炸刺,讪讪的道。

    “下次不要再滑了。”

    “是,是!”

    连跟在春五娘身边的打手都被镇住,何况是其他人。

    余下的棍子,赵三和王四实在也不敢如春五娘吩咐的那样,给刘火宅一点厉害瞧瞧,事实上,他们早已经鼓足了力气,但就是对刘火宅造不成什么致命性打击,所以到后来,两个人也就破罐破摔了,一下下纯是应付差事。

    不过,他们这一应付,倒让地面上几个小子保住了一条小命。

    刘火宅使棍的力气纯是根据他们的力气来的,他们用力,刘火宅便也用力,他们轻了,刘火宅便也打的轻。

    四十棍没过,才打到三十棍的时候,这些人竟借着劲缓过气来了,一阵哭爹叫娘,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自己如何掰光牡丹芽,栽赃刘火宅的情由说了。

    他们不敢不说啊,刘火宅的表现太凶了,这世道,就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这桩不抖落清楚,他们怕自己以后在刘火宅手下逃不过性命去。

    “哼。打足四十棍,丢到街上去!”春五娘有些面目无光,吩咐一句,转身走了,对象当然是地面上已经软成一摊的四人。

    换成给这四人行刑,赵三、王四很是松了口气,“噼噼啪啪”几下打足,吩咐人架了这四人丢到后巷里去了,也算四人命大,只是屁股烂了,腿骨断折,将养将养还能好。

    春五娘走了,被打的也架出去了,围观者自然也就渐渐散了,还没散光的时节,又有个小丫头,从春五娘的方向折了回来,对刘火宅道:“五娘说,等屁股好了,去后厢领一枚中级的牌子。”

    人群一阵骚然,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但是无论作何心情,没有人敢在刘火宅面前表露的太过火……

    最低级护院上面是低级护院,低级护院便不负责洒扫,主要是站岗巡逻,到了中级护院,就更加轻生了,站岗没他们的事,只有巡逻才有,而且是轮着班来,一班巡逻三个中级护院照应便成,至于银钱,却是几倍,由不得人不羡慕啊。

    不过,想想刘火宅方才行事的狠厉,这些人却又不得不承认,那份钱,自己真赚不了。

    什么最低级、中级的,刘火宅根本不在乎,木然听着,驻了棍子,行若无事折向自己那间大通铺。

    冬雨抖抖裙角站起,几步赶上,一手从后搀住了刘火宅,一手扭住了刘火宅耳朵:“你个犟种,说句软话会死呀?”

    “真……有可能!”说话间两人转过一个房角,再无他人可以看到,刘火宅身子一软,整个重量登时压到冬雨身上,把小丫头压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小丫头这才看到,少年面容扭曲,面色蜡黄,额头眼角的汗珠成滴成串的涌将下来,仿佛溪水奔流……

    方才的情节看着壮烈,其实刘火宅已经油尽灯枯,他修炼内功才几个月呀,哪里有挨四十棍子仍行若无事的能力?

    假如不是赵三王四二人被他气势所慑放了水,假如不是他牙关紧咬掩饰的够好,结结实实四十棍打下来,他死的面大,活的面少。

    “你呀你呀,简直是在赌命吗?!”冬雨终意识到了刘火宅的策略,回想起来,惊惧后怕。

    “我认识一个人,曾经被十多人欺负,他揪住了一人猛打,震破了那人眼珠,咬掉了他半只耳朵,愣把十多人吓的屁滚尿流,再也不敢惹他……身子骨弱不怕,就怕心也弱。”刘火宅困倦的靠在冬雨肩上,目光闪烁,嘴角含笑,忆起了旧日时光。

章六 二楼观舞,身在红尘心在外

    “火宅哥,你就在这坐着,这里人少,位置又好,看的门清!”迎春楼大堂,二楼楼梯拐角处,精乖伶俐的低等护院搬来一张椅子,自己则在椅子后边站定,精光满眼瞄向了梯下大堂。

    成为了中级护院,自然便有这样的待遇,会有一班低级护院围靠上来,跟在前后,吆五喝六,狐假虎威。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就是这个意思了……

    而作为中级护院,最让人羡慕的福利,莫过于可以带人堂而皇之的走进迎春楼主厅,找地坐下来,免费欣赏主楼大堂中的表演了。

    如那些低级护院,便进不得大堂,只能听听姑娘们的床根,在中级护院的带领下,才能偶尔沾沾荤腥,当然,若能成为高级护院,俗称的供奉,那就更美了,不光可以免费欣赏,若是有那些没客人翻牌子的姑娘,甚至可以直接要来暖床。

    这些刘火宅本来不懂,也不关心,但是屁股好了以后,自然有一些精明乖滑之徒,终日缠在他的身边,向他灌输这些事儿,便是想不知道也难。

    刘火宅毕竟少年心性,对于这秦楼楚馆之地虽然不屑,也有那么几分好奇,受不了底下人撺掇,于是就来了。

    大堂正中是饭桌样高的木台,木台上面,十几个姑娘正在跳胡旋舞,一个个穿的清清爽爽,每一转身回旋,衣襟飞扬,便将那白嫩嫩的大腿、圆生生的手臂纤腰、红艳艳的肚兜系绳露了出来,惹的下边一片掌声狼嚎。

    随便看了几眼,将姑娘们的舞姿与客人们的情态尽收眼底,刘火宅不屑的一撇嘴,原来是这个样子的,目光还在舞池当中,心思已经游到了别处……

    基本内功源源不断开始在身体里流转。

    上一次的挨板子,耗去了他苦练两月所得的将近一半内息,他得最快度练回来,现在的他看上去皮肉已经好了,内息其实不如以前。

    重新锻炼的过程,让刘火宅一喜一忧,喜的是,这些内息重新再练,度比最初修炼时快了不少……

    武修的阶段从聚息开始,也即少室山中担水的阶段,然后是固精、养气、定神,返虚而至先天之境,先天后面的部分,刘火宅只知道还有,但是具体怎样,就不甚了然了。

    仅仅是先天境界,中原大地,芸芸众生,也不见得有多少呢。

    刘火宅原本以为,至少需要两三年,才能靠这基本内功达到奇经八脉中,内息滚滚如珠无缺无断的境地,可以固精完毕开始养气,但以目前的度推断,或许七八个月就可以完成了。

    七八个月固精啊?这度虽不算太快,照刘火宅这样不遵指点,完全是自行摸索的条件而言,称得上绝顶了。

    但是,最让刘火宅疑惑的问题也正在此,自己这内息,与别人的内息,似乎不太一样啊……反正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内息,是花一点少一点,必须费工夫从新修炼起的。

    因为硬吃一顿板子,白白折进去一个月修为,就算没人告诉,刘火宅也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难道自己这体质,就真的这般不适合修行,就连练内功,都如那黑瞎子掰玉米,白天攒一点,晚上漏一点?

    幸亏,这真气似乎不动手就不漏,只有使过之后才会消失,这让刘火宅有了几分期待,说不定,等自己固精完毕开始养气,这种情况就会消失了。

    就算这些内息最后全部消失,也没什么,只当温习了一回武修之道呗,反正自己志不在此,有些人踏上了武修之路想改,得绞尽了脑汁想法子散功才行,自己这比他们安全方便快捷的多,也算福祸相依了,且就先练着,一边练习,一边寻思,该从何处,重新开始自己的修仙之路罢!

    刘火宅干脆闭上了眼睛,凝神静思起来……他并没有注意,楼梯下方,舞池的角落,几双神光熠熠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定了他。

    “五娘,查到他的来路了吗?”女人声音微哑,但是一点都不难听,反而凭白多出几分慵懒与妩媚来,声音粘腻如蜜糖,浓的简直化不开,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已让寻常男人听的心中如有小兔抓挠,难以抑制心中**。

    迎春楼的老板娘,虽操持贱业,传说中府衙宫廷全有后台,手眼通天的人物,此刻恭恭敬敬在一边立着,闻言点头:“查到了一些,但是还不够。”

    “刘火宅,男,十七岁,这些都是他来时自报的。”

    “不知其籍贯,口音复杂,不过以洛阳本地音为主,应是于此出生,少时便出外游历。识字,而且字写的很不错,出身应该很好。派人去查了洛阳府名册,但不曾查到任何一个用此名姓之人,疑系假名。”

    “其修炼武功看不出来路,仅从其可以坦然受赵三、王四棍刑判断,防御力甚强,接近少林的路子,据内线报,少林寺中确有叫刘火宅之人,曾持千金求入,因其资质太差未能通过,于四个月前被赶下山。”

    “时间差不多能对上,但是此刘火宅是否系彼刘火宅,难以判断……”春五娘目光凝重,“圣女,此人来路终是可疑,身份诡秘,依老奴之见,不如……”老鸨横手往自己脖子上划了一道。

    “不妥!”神秘女子摇头,“年前大雪百年难遇,百姓牛羊冻馁无数,今年日子必定艰难……当务之急仍是多多筹措粮草,不宜节外生枝,假若他是中原玄门派下,我们又不曾做甚亏心事,怕他做甚?假如不是,再做定夺不迟,这事你先放下,容我亲自出手试他一试……”

    碧绿的眸子透过面纱看向刘火宅,少年面目安详,闭着眼睛,似在思索,又更像是在……打盹。

    女子嘴角划出一道绝美弧线,褪去身上大氅,缓缓步上高台。

章七 燕舞莺歌,妙音对牛弹

    刘火宅正闭着眼睛,周围人声陡然一呼,比之前都高都响,似要把屋顶顶穿。

    他情不自禁睁开眼睛,就看到高台上跳胡旋舞的姑娘们已经分作两边退下去了,舞台正中,一只纤细的腿,正从台后伸出来,如玉生烟,罗袜惊尘。

    随着那白的炫目、长的惊心、直的动魄的腿慢慢穿出,悠扬、慵懒的歌声在大厅中响起——

    “懒云窝,醒时诗酒醉时歌。瑶琴不理抛书卧,无梦南柯。得清闲尽快活,日月似穿梭过,富贵比花开落。青春去也,不乐如何!”

    那声完全不珠圆玉润,符合传统的审美观,就仿佛民歌演唱大赛中,忽然一位摇滚歌星走上台去,抱着琵琶弹唱起来。

    然而,艺术终究是艺术,美的东西不需要人适应才能理解,女子那慵懒散漫的声音,配着这阙疏懒轻狂的词,加上人在此间,本就是一个及时行乐的追求,简直绝响!

    厅中初时喧嚣甚多,女子只唱了几个字,所有声音便已经消了,猜拳划酒的停了,调笑交谈的止了,所有人都转过了头去,将目光投向了台上,投向了那位终于显露真身,一袭白衫,却仍旧艳绝人寰的女子,就听她一边旋身跳舞,就如云中漫步,一边引吭高歌:

    “……懒云窝,醒时诗酒醉时歌。瑶琴不理抛书卧,尽自磨陀。想人生待则么?富贵比花开落,日月似穿梭过。呵呵笑我,我笑呵呵。”

    “……懒云窝,客至待如何?懒云窝里和衣卧,尽自婆娑。想人生待则么?贵比我高些个,富比我松些个?呵呵笑我,我笑呵呵。”

    一阕终了,白影盈盈,余音袅袅,沉寂了足足几十秒钟,暴风骤雨般的欢呼迸出来:“好!好!”“歌好!舞好!人更好!”

    有人跳到桌上称赞,有人动身边的护卫帮忙鼓掌捧场,有人摇头晃脑假么三道的掉书袋:“妙哇!妙哇!正是此歌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也?”自然也有许多人,被台上的身影勾的失了心落了魂,懵懵懂懂就往台上面挤。

    这个时候,便看出了养那些护院的用处了,五大三粗的汉子在中级护院的带领下,飞快在高台外边结成了一圈,阻住了这些被歌舞勾引的一时竟然失了心智的嫖客。

    “别挤!别挤!都别挤!大家也知道,冰清出身西域,每年迎春楼中坐台不过一季,当中还会被许多达官贵人相邀赴宴,在这实呆不了几日的。**一刻值千金呀,大家越挤,越乱,与冰清亲近的时间就越短……”护院们身后,春五娘声嘶力竭的呐喊着,总算让汹涌的群情平息了些。

    “冰清还有曲子要唱,大家先消声听着,有想与冰清春风一度的,趁机腹中酝酿酝酿,或者写张字条传到五娘这儿,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老鸨轻车熟路的开始兜售。

    迎春楼头牌冰清姑娘,卖艺又卖身,大家都知道。

    说什么卖艺不卖身价码才高,都是假的,冰清驰名洛阳城,靠的就两样:一曰神秘,来去行踪神秘,夷族出身神秘,金碧眼雪肤样貌神秘;二曰本事,艳色倾城丽质天生自不必说,歌声如天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此外,还有最重要一点——床上功夫。

    每个曾与她**一度过的,都对此津津乐道,成为洛阳城中一时话题,而且,其床上功夫完全不必床上才能体会,仅仅从其舞姿,也可见一斑。

    随着那天籁一般的歌声,台上冰清姑娘转裙抖袖,缓缓开始舞动,初时节奏还慢,应着那懒洋洋的曲子,看不出什么来,到了第二歌,节奏渐渐激烈,她简直就成了一团凝聚不散的白云,在舞台上飘忽不定,其行如乘风,其步如滑冰雪,其体……肆意弯折柔若无骨。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台底下,有掉书袋的家伙摇头晃脑吟出这名句,倒是刚巧能将此女之风韵描画个仿佛。

    其时其刻,台上那赤露的雪足,时隐时现的粉腿,柔柳纤腰,削狭香肩,清辉玉臂,无一处不透着夺人光彩,让人眉眼如被磁石吸引,情不自禁于其上流连,若观美玉,如赏金银。

    “翡翠明珠载画船,黄金腰带耳环穿。自言身在波斯国,只种珊瑚不种田。盈盈小客抱琵琶,歌舞王孙帝子家。弹得开元教坊曲,金钱还只当泥沙……”

    台上身姿那致命的吸引力,配着此般歌词,让台下一干嫖客如飞蛾扑火,浑然不顾度夜资还是否合理:“五百两!”“五百一十两!”“五百三十两!”“操的,又高了,早知道多带一百两来了!”“一百两,一百两够用吗?看着吧,三百两起……”

    冰清姑娘仍载歌载舞,舞姿益形放荡,她目光盈盈,从台前每张**焚烧的脸孔上扫过,却将意味深长的得意微笑,独独抛向了二楼拐角处的少年。

    自从张开眼后,少年的眼睛就再也没有阖上,痴痴愣愣的只是看着冰清的身体。

    一时三刻之后,我问这少年什么,他就会说什么,我让他做什么,他绝不敢做别的……不过是又一个裙底之臣而已,冰清心中得意,灵息释放,无色无嗅的催情之香释放更多,挑动着楼中观者情绪更上一层。

    不过,她还是分出一缕灵息,以门中秘法探到少年身前,想听听少年说了些什么,她注意到,少年赏舞时嘴唇在翕动不已。

    “侧滑,左脚尖起转,脚跟落,右脚尖落,脚跟起转……唔,也就是内外八字快交替……后滑,脚尖撑地,脚跟提高,另一脚全脚掌着地后拖,一步之后,后脚提起撑地,前脚后拖……虽然花哨,临敌之际用来蒙骗敌人,或有奇效。”

    冰清初听少年嘟囔,疑为天书,浑然不解,待听到了后半句,登时明白过来,火冒三丈!

    这少年,这少年竟然是在偷学她的舞步……

    而且,而且,竟敢说临敌之际用来蒙骗敌人,或有奇效?当然会有奇效,我迷天圣教黯影诀,可是经过实战检验的!

    迎春楼头牌,一时间七窍生烟,风中凌乱……

章八 打击接踵,圣女遇天敌

    “美人儿,来,给大爷笑一个!不笑?那大爷给你笑一个……哈哈哈!”

    “啧啧,好香!好滑!好软!美人儿,今天总算遂了我的愿了,也不枉我千金买笑,来,来,大功告成,亲个嘴儿,呣!呣!呣!呣!呣!……”

    迎春楼三层,三向环水,一向通向正厅,最昂贵的天字号睡房里,不堪入耳的声音接踵而来。

    透过窗缝隐约可以看见,房中金碧辉煌,装修奢华到了极致,炉火烧的旺旺的,春意盎然,瑞脑毫不吝惜的燃着,极品龙脑的味道扑鼻而来。

    尤其是那张可容十人八人同卧的大床,夺人眼球,只是可惜,那被翻红浪的旖旎风景中,只有黑乎乎一条既不养眼又……不,岂止是不养眼呀,简直叫人看一眼恨不能把眼珠扣出来的蠢笨肉虫在那里翻滚。

    污言秽语始终是肉虫一人的独角戏。

    而本该同在床上,爱情动作片的女主角,衣衫齐整的在房间另一角坐着,听到床上的金主叫的畅意,厌恶的皱眉,挥手,大床幔帘被莫名力量卷动,左右散落,遮住了床上叫人绝不想再看第二眼的恶景。

    “继续说吧。”冰清嘘了口气。

    “是。”春五娘点点头,“有了圣女的招牌,这一个月迎春楼生意大好,度夜资每日千两,打茶围,吃花酒,住居,铺堂,挂衣,能有五千两,去了本钱,二月共盈余十万两,加上之前余下的,到五月初,应该能攒五十万两出来,不过……”

    “不过什么?”

    “去岁中原收成也不甚好,粮草价格本就偏高,加上我们这段时日收购,涨了足足三成,这样下去,五十万两恐怕不足以成事。”春五娘担心的道。

    “放心吧,本门在洛阳不止迎春楼一桩生意,这里有五十万两就差不多了。”冰清宽慰道,“不过,能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洛阳粮商中买卖最大的是哪几家?”

    “以郭、刘两家为,另外还有韩、黄、程、赵四家。”

    “好,派人注意这六家动向,想办法把他们的人拉到迎春楼来,掌柜、管事的可以,家中族老、嫡少当然更好,必要的时候,我会亲自出手。”

    “好的,圣女。”

    “今年时局艰难,五娘你多费心了,撑过了今夏,我亲向长老们请令,容你改入寒烟门。”

    “多谢圣女!”春五娘激动的难以自抑,俯身跪地,连连叩。

    “不必谢我,这是你应得的,每个为我圣教做出贡献之人,圣教也必不会忘了他。”

    退下了春五娘,冰清脱了令玉体若隐若现的轻纱,换上一身夜行紧身衣,推窗而出,身后榻上,早有一位同样来自西域的金碧眼的女子顶替了她的位置,以防宵小窥探。

    天字一号房,本就是迎春楼高低错落的建筑中位置最高的,地基高,层数也多,冰清的身影借着夜行衣,隐匿行踪的宗门秘法,仿佛一团飘荡的雾霭,在檐下只是稍稍一挂,已经辨明了方向,就如一股青烟投向了后院某个角落

    刘火宅……那个家伙,是叫做刘火宅吧?我倒要好好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轻烟飘渺的圣女心中,一股愤然不平的情绪,倒要过寻根究底的好奇。

    说穿了这是一种自负,冰清圣女心中,凡是看过她的艳舞,能够保持理智的,女的都很罕见,男的更是一个没有,所以她不信,她不服,刘火宅竟能视她的容光于无物,甚至清醒到可以研究她舞步的程度。

    那显然比纯粹抗拒她的吸引,还要难上数筹,他一定是藉这种方式,来抗拒自己的吸引罢了,其实心中早已经一团乱麻,不知所谓……冰清心中这般认定着,前方传来轻微的声响,一缕轻烟的圣女将身一伏趴在矮墙墙头,看到另边景象,瞬间无语。

    另一边,就是刘火宅此际专属的小院,小院正当中,刘火宅对月而舞,看那身形步法,赫然正是黯影诀,虽然有些生涩,虽然有些别扭,大体无误,需要的只是熟悉。

    不,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实击破了幻想,冰清圣女心中一时忿然,手上便紧,两块砖头应握而成齑粉。

    “扑……”砖碎的轻响引来刘火宅注意,冰清慌忙将头一缩避过了探视,神智倒是稍稍清醒过来。

    刘火宅,承认你不错,竟真抗拒得了我的诱惑,不过……

    管你是何方神圣,我教黯影诀看起来如行云流水,其实变化繁复节奏激烈消耗甚多,除非你的内功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已经练到了天人合一的大境界,否则绝对支撑不了,必须得是灵息之术。

    天下内功千变万化,没有上万种也有几千,但是灵息之法,合起来不过十家,我倒要看看,你这瞒天过海到底能玩多久?

    圣女冰清心中嘀咕,手指轻弹。

    “啵……”紫色小球虚空浮现墙头,一声清响爆开后,化成一缕轻烟,在灵息的催动下,飘飘摇摇飞向了院中,飞向懵然无知的刘火宅,就如一群无声无息的飞虫,来到刘火宅身侧,飞快的从他七窍体肤钻入体中不见。

    夜色深沉,刘火宅懵然不觉……

    而墙头上,夜色中,圣女冰清手上缓缓作势,眼睛前所未有的灼亮:“人心如迷,天心曰道,以我人心度天心,迷天我号。五毒奇经,照鉴鬼方!”

    哼哼!冰清得意的笑,无影之毒是圣教寒烟门最寻常的施毒法门,而五毒奇经,则是门中精炼毒素的进阶之技,可以清晰分辨毒素,进行神妙莫测的操作。

    两者同用,便可以在毒药于人体流转之际,通过奇经感应毒素,了然敌人体中内息、灵息运转情况,刘火宅,任你狡猾如狐,避不过我……

    圣女冰清心中的得意,再度持续了仅仅一刹那。

    刘火宅心法实在朴实,毒素入体,奇经一照,便反应的清清楚楚通通透透……当然不会是什么六门十地灵息运转之法,仍然天下间习武者人人皆知的——基本内功。

    “扑……”圣女冰清檀口一张,吐血在墙头。

章九 天生道痴,修行求长生

    基本内功?!基本内功?!基本内功?!……

    坑老娘呀!怎可能是基本内功?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迷天圣女风中凌乱,同一个念头在脑中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足足一刻钟功夫方才停歇,然而……她仍是无论如何理解不了。

    下百会,入神庭,太阳、耳门、晴明、人中……取穴精准,运转流畅,这套循环,冰清便是闭着眼睛都不会认错,但是,怎么可能以这等内功心法,支撑黯影诀的运转啊?

    迷天圣教鬼宿寒烟两门,鬼宿重武功暗器,寒烟走灵修运毒之法,传承至今也有千年,门中长老耆宿数之不尽,不知有多少长老,试图将武修的功法改的适用于灵修,或让灵修功法以内功也可催动,没有一个能成功的,活生生的例子,竟出现在眼前,出现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少年身上?

    冰清无论如何不能相信,然而无论她信与不信,事实就在眼前——

    冰清在呆,刘火宅可没有呆,随着步子越踩越快,心得越积越多,竟已渐渐领悟了黯影诀神髓。

    黯影诀,顾名而思义,并不像掉书袋嫖客所描绘的那样,“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那是仙家风韵,是圣女冰清以自身气质与卓舞技,强行催生出来的。

    黯影诀施展起来其实更像鬼魅,“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风飒飒兮木萧萧,雷填填兮雨冥冥……”

    当施展到了极致,刘火宅的身影在院中,仿若鬼魅,头不摇肩不动,迎风一飘,丈许开外,再一飘,又是丈许,如落叶随风,虚不受力。

    冰清趴在墙头,看的泪流满面,心中早已认定的修行之道,被刘火宅摧残的七零八落,一时间她就觉得,这刘火宅根本就是她的冤家对头派来玩她的!

    “倒!倒!倒!”圣女一口银牙几乎咬碎,通过五毒奇经,激活了刘火宅体内无影之毒。

    “嗯……哼?”练习的正畅意,刘火宅就觉天旋地转的感觉陡然袭来,只及闷哼两声,便悲催的仆街倒地,不省人事……

    ****

    “刘火宅,你入迎春楼,究竟有何目的?”

    悠悠醒来,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一点烛光,定住了他的目光,还有他的心神,那火中仿佛有什么玄机,让刘火宅只愿一心盯着它看,看它一动不动,看它左右摇曳,看它如火虫飞舞。

    “我入迎春楼,欲……”没有念头指挥,刘火宅木然开口,眸子仍追逐那火光,面上却陡然多了一重坚毅,“修大道,求长生!”

    “我~勒~个~去~”冰清本是无限期待,听到这个答案,仪态全失,张牙舞爪就欲上前将刘火宅打个满脸桃花开,春五娘拼了命的阻拦,被拖行数步,终于将圣女拦下。

    “圣女,摄魂香效果仍在,他还没醒,没醒呢,说的是实话……”老鸨无奈的道。

    “啥?没醒?还在?”冰清一愣,细心查探,可不是吗?刘火宅体内毒性仍在,他的人可能说谎,毒药却不会说谎,方才的话,毫无疑问是他的心里话。

    “哼,这次先算了,继续问!”冰清讪讪回转了身,面皮隐隐烧。

    这个刘火宅,真真是老天爷派下来玩自己的……就算昏着了,也会让自己失仪丢脸。

    “刘火宅,偷学我教黯影诀,你可知罪?”

    “黯……影……诀……”刘火宅怅然重复,语音生涩,昏睡中没有判断力,没听过的词就会串不起来,不解其意,仿佛死机卡壳。

    “你是如何以基本内功,驱动黯影诀的?”冰清一拍桌子,换了个问题。

    “黯……影……诀……”卡在同一个地方。

    “唔……”冰清捏紧了拳头,青筋暴露,强忍着没有二次失态,换了一个问题,“刘火宅,迎春楼之前,你从哪儿来?”

    “嵩山,少林寺。”

    “意欲何为?”

    “修大道,求长生!”

    “……唔。”冰清好不容易忍住,没有扑上去咬刘火宅两口,“少林寺号称练体天下第一,修持罗汉金身往生极乐,不失为长生一途,却为何要离开?”

    “通不过……”刘火宅面现苦涩,“入门之试。”

    一瞬间,冰清又几乎以为刘火宅在装晕蒙自己,仔仔细细检查了遍摄魂香,确定效果仍在,是实话。

    骗人的吧?!冰清愕然,能以基本内功,几个时辰间学会迷天圣教黯影诀,如此禀赋,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竟然……通不过少林入门之试?这少林寺收的得都是什么样的人啊?非得是佛祖转世罗汉重修么?

    迷天圣女暗暗咂舌,看着刘火宅痛苦神情,语气情不自禁放松了些:“为什么要学那迎春楼中冰清姑娘的舞步?”

    “那舞步虽华丽,去除一些多余动作,用来临敌对战亦可。”

    “学那舞步,难道就没有其他一些目的?”话刚出口,冰清意识到自己问错了。

    果不其然,她就听刘火宅斩钉截铁说道:“修大道,求长生!”

    这是整个审讯过程中,冰清听到的最多一句回答,随着询问的渐渐深入,冰清眼前,渐渐勾勒出一个意志坚定、百折不挠的少年身影,这少年自生下来,坐立站行,一举手一投足,全都为了这六字。

    仿佛眼中除了这六字,再无其它。

    冰清曾听师傅说起过,世上有这样一种人,不为红尘万物所拘,一心一意只求大道,哪怕经受了千般颠沛万般流离,不改初衷,通常被称作天生道痴。

    她曾经以为那是骗人的,世间怎可能有人那般专一,只一种心思……

    然而审过了刘火宅,她终于有些信了。

    移魂摄魄香燃烧的并不甚久,刘火宅这样的人,就仿佛红尘间一顽石,江河中一浮萍,无牵无挂,无遮无碍,询问时间的长与短,真没多少差别。

    天过四更,晨鸡司明,冰清挥手叫人抬走了刘火宅,一边吩咐,哪里抬来的哪里放好,一边心中微微动了些念头。

章十 移魂摄魄,一夜随风逝

    “嗝嗝嗝嗝……”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中,刘火宅张开了眼睛。

    蒹霞苍苍,白露为霜,清晨的冰寒在他身上冻了一层薄霜,遮映的麻布衣物从褐色变成了冰白。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刘火宅支着胳膊在地上坐起,远方太阳未升,朝霞未起,天空刚吐鱼白,启明长庚星在东方高高的挂着,璀璨如珍宝。

    时当早春,天仍寒地仍冻,刘火宅却觉不出丝毫冷意,他的身体里面,有一团火在烧。

    脑袋里一把火,烧的他头疼欲裂,身体里面的一把火,烧的他五内俱焚,那火从身体深处,直烧到了肌肤表面,烧的他口干舌燥,烧的他肌肤赤红,烧的他恨不能颠呼狂喊。

    衣服外面凝结的白霜,飞快被他体内散的热气融成了白露,飞快的又蒸腾成了白雾,萦绕他的身体凝聚不散,仿若神仙中人,但只有神仙本人,才知道装逼其实蛋疼呀!

    难道是……走火入魔了?忍受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刘火宅努力回忆着昨夜的一切,理所当然……一片空白。

    他只记得,自己正练着那舞步,突如其来一阵晕,就倒在地上了。

    自己生生在院里躺了一宿?这似乎没什么好怀疑的。

    那舞步练不得,有问题?也是不可能的,一舞女都练的,自己怎会练不得?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这就是没师傅的痛苦了呀,就算修行出了问题,不晓得找谁说找谁问去。

    刘火宅在地上坐了半晌,仍旧是不明所以,倒是身体里面的灼热与剧痛渐渐消去,疼痛令得他周身火热,汗出如浆,随着疼痛渐去,那火热倒舒服适宜起来了,让刘火宅觉得一身上下暖暖洋洋,好像刚泡过温泉一样。

    和泡温泉不一样的就是,鼻子嘴巴里突然多出一些异味,苦涩难言……

    摇摇脑袋,清醒一下,刘火宅拍衣服起身回屋,漱口洗脸,道痴也得吃喝拉撒呀。

    ****

    刘火宅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自从莫名其妙昏倒那夜之后……

    他的力气一天比一天大,积蓄真气的度一天比一天快,内息飞快的向第三层养气境界挺进,预计七八个月才能完成的固精阶段,现在一个月似乎就有希望了。

    不过这种变化究其根本,却是他的**那晚之后,不知不觉突破了第一层练皮,达到第二层练肌境界的缘故。

    内息与**,是武修的两腿,关系就仿佛流水与沟渠。

    内息是水,肉身便是沟渠,空有流水没有沟渠,则内息无法循环,量再多只是死水一潭,挥不出作用;空有沟渠没有流水,则徒具**蛮力,成就终是有限,同时因为缺乏了流水滋润,时间一久,沟渠自毁,坚不可久。

    所以武者从来都是两腿兼修,只是方法不同,靠着水流的猛烈,冲开穴窍打通沟渠,构建周天循环,这是由内而外的练法;先锤炼肉身,让沟渠坚硬通畅,待到水流一至渠自然成,这则是由外而内、少林寺独步天下的方子。

    然而无论用什么法子,境界都是同一的,肉身九重,练皮、练肌、练筋、练血、练骨、练腑、练毛、练髓、练窍;内息九重,集息、固精、养气、定神、返虚、合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天人合一,而至破碎虚空的大境界。

    总而言之,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刘火宅肉身第二重,内息第二重,算是正式踏上了武者之路。

    不过,可疑的还不止这呢,那晚最可疑的其实是……刘火宅体内积蓄的真气猛然暴涨了一截,因为杖刑白白损失的一月积累,竟然就莫名其妙的补回来了还有得剩。

    可疑!太可疑了!

    那晚到底生了什么?这成为刘火宅每有空暇,百思不解的疑惑。

    自己真的走火入魔,却因祸得福,误打误撞修成神功?不靠谱……自己虽是独自修行,练习的却是最大路的基本内功呀,如果这都能功力大进,江湖上就没有那么多跑龙套领盒饭的了。

    难道是……昏倒那晚,有绝世高人经过,可怜自己的苦心,点拨了自己?也不大靠谱,既然不吝指教,为何就缘吝一面呢?就算不见面,留张字条也好呀?难道是字条被大风吹走了?

    或者是,自己被外星人绑架鸟……越来越不靠谱了!

    少年想的天花乱坠,脑瓜仁疼,浑然没有注意,每每当他悠然出神的时候,常有一道清亮、剔透的目光投射到他的身上,目光中带着好奇,带着期待,意味深长。

    “退开!退开!”驱散了脑中想法,少年张开双臂,低声喝道,将蜂拥到台前的嫖客们向后推了一推,并没用太大力,虽然肉身晋级了,他的内力仍是用点少点型的。

    “筵前且尽主人心,明烛厌厌饮夜深。素袖佳人学汉舞,碧髯官妓拔胡琴。轻分茶浪飞香雪,旋擘橙杯破软金。五夜欢心犹未已,从教斜月下踈林……”

    身后舞台上,冰清且歌且舞,身姿曼妙,绰约如仙子。

    只要,也只有她在台上的时候,才会造成大堂此般骚乱,人人忘了吃酒喝肉,争相恐后,不怕拥挤,无惧踩踏。

    而刘火宅,就与对那夜的疑惑一般,同样也不明白,为什么就被这迎春楼的头牌姑娘看上了,隔三岔五的点名,让自己站在台前护翼。

    少年虽向往大道,并非不谙世事,每当自己被点名,诸同侪看过来的狂热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不过,少年也并没有推脱,修道之人,天道艰难尚且不怕,又怎会向这些红尘俗事低头?

    心中这般想到,少年左脚一转,右脚提起,黯影诀使出,点尘不惊后移了一个身位,避过了下方神不知鬼不觉横过来的粗腿。

    若是没有避过,少年轻则倒扑进人丛,出乖露丑,重则断足跛腿,歇工数月。

    劈腿一次是失误,两次是态度,足足三次,可就是个错误了!少年嘴巴紧抿,气贯足底,悍然跺下。

    “啪嚓!啊~~~”一声惨嚎,声震大堂,之前的喧嚣嘈乱,在这一声下恍如浮云。

章十一 下头没话,上头有人

    那叫声凄厉无比,大堂中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人人回望向声处,声处,一个胖子抱着明显已经歪折成两截的粗腿,惨呼连连,汗如雨下,泣不成声。

    这胖子,刘火宅认识,似乎唤作……

    “墩儿!墩儿!”就是这个名字。

    寂静无声的人群里,陡然挤进一个穿红戴绿,尖声细气的中年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到了胖子身上,哭叫了两声,他跳着脚的指挥下属,这个去唤大夫,那个去取跌打散金疮药,剩下的去抬浮床。

    把一干人都支使完了,干瘦的中年人转回了身,脸上厚厚的敷粉被泪水冲出几道沟来,活像只干萎的了倭瓜,他疯狂的转着圈,戳戳点点,直到面对了刘火宅,兰花指几乎戳到少年脸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刘火宅,你好大胆子!你怎么敢,怎么敢……踩我们家墩儿?”

    这个中年,是墩儿的亲叔叔,据说早些年进过宫,已经绝了后了,没在宫里头呆住,被赶出来了。

    虽然扭曲变态,来迎春楼的豪官贵客却不乏一些心理变态的,就好被这样的人伺候,毕竟,只有皇帝才能享受这待遇呢,故而这阉货在迎春楼倒如鱼得水起来了,现如今荣任迎春楼龟公副管事,也算一号人物了,能把自家好吃懒做的侄子带进楼来,成为护院中一霸。

    胖子出事的时候,这厮站的能有八丈远,恐怕得远视加透视,还需要定点定位,才能看清那一瞬间状况。

    看着脸前比划的兰花指,刘火宅心里琢磨着,一把下去能握成几截去,嘴巴哂然:“有腿挡道,一次我忍了,两次我让了,可他竟然三番四次的来,那我就不客气了……腿来了踩腿,手来了剁手!”

    也不辩解,直承其事。

    兰花指有些僵硬,刘火宅凶名毕竟也是有一点的,不过看看周围人群,他登时又来了胆气,面目狰狞:“好,好,刘火宅,你承认了就好!你敢踩断我家墩儿一条腿,我要你给他偿命!”

    “对!对!让他偿命!哎呀……”这时候,6墩儿也缓醒过来了,泪流满面,咬牙切齿让叔叔主持公道,“这小子好狠呀,叔儿!让他偿命,给我报仇……哎呦!”

    “大家可看到了,这小子……”劝慰了6墩儿几句,兰花指酝酿了一肚子情绪,就欲倾倒出来,激自己的昔日恩主素来老客出头露脸帮自己施压,一个女声陡然传来。

    “6尽忠?你不想活了?这是什么地方?容的你叽叽喳喳,无端坏了恩客们的兴致?”却是那春五娘的声音。

    6管事讶然回身,窝瓜脸蜷成了苦瓜,似是不相信那是由春五娘说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你那侄儿带下去,把打坏的东西收拾干净?”春五娘瞪眼。

    6管事眨了眨细长的小眼,这里满座达官贵人,刘火宅若是还敢耍横,随便一个人,随便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命,带下去?带下去哪里还有戏唱?6管事迟疑的道:“五娘,这可不是我侄儿惹事,是这小子……”

    “6阉子,你听不到我的话么?”春五娘提高了声音,一边不无羡慕的看着刘火宅。

    天晓得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被圣女相中了,现在虽不起眼,假以时日在迷天圣教,不定有何展呢,与这重身份相比,6尽忠迎春楼耄老的身份也就不值一提了。

    这老婊子,是真的不打算给自己面子?6尽忠又试了一次,再度被拒,终于知道春五娘并非看不透关节,正是因为看透了才出声的——她站在刘火宅那边。

    阉人多阴狠,对自己都下的了手,何况别人?了然了春五娘倾向,6尽忠低眉顺眼转过了身去:“各位客人,真是不好意思,老奴关心则乱,一时失态,扰了大家兴致了。老奴代我那侄儿,还有那护院,一并给大家陪不是了……”

    一揖深深到地,哪里还有刚才那个急赤白赖的阉人踪影。

    刘火宅,春五娘,山高水长,咱们且走着瞧!没有人看到,面向地面的一张老脸,面目狰狞青筋粗长,已不似人形。

    “好了好了,6管事大度,就没事了。”“那个小护院,有空可记得给6管事陪个不是。”“是极是极,来来,继续听冰清姑娘唱曲吧?”……

    一帮人乱哄哄的开口,全是和稀泥的,这些人本就精虫上脑,巴不得事情干净利落的了结,一时间和气盎然,反正……事情本来也与他们没甚么相干。

    当下,歌舞升平,一场风波,似乎就这么虎头蛇尾的过去了。

    “火宅哥,你还是走了吧?”这一日,跟在刘火宅屁股后边的跟班,一下子比往日少了许多,确切的说,是一个都不剩了。

    仅有一个平素最伶俐的小子,趁着视野里没人,快走到刘火宅身前,说了这么一句。

    “走?走哪儿?为什么要走?”

    “火宅哥,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那6阉后台很硬。他虽然不是太监,当初却是替个大太监顶缸才被赶出皇宫的,宫里面很有些关系呢……而且虽然职位不高,资格却老,这迎春楼里很说得上话,好几个供奉都跟他关系不浅的……”

    “……”刘火宅默然倾听了一阵,终于想起来,与他说话的这小子姓贾,因为没有名字,就与其他一些护院一般,以数字为名,贾小五。

    “唔,小……五,”看到对方脸色,刘火宅知道自己叫对了,“我心里有数。你如果害怕,就先走吧。”

    贾小五点点头,一边四下巡视一边疾步离开,迈不到几步,突如其来的温和声音让他僵住了:“别走了,留下来,一起被料理了吧?”

章十二 金刚符!纯阳符?

    贾小五步子僵住不动,脑袋一点点扭转过来,看到了拐角处转出来的中年。

    中年高高瘦瘦,精骨嶙峋,步子也慢慢吞吞,似缓实更缓,贾小五竟不敢动,刹那间泪流满面:“鬼手孙爷?”

    “认识我鬼手孙槐,不错;看到我不跑,也不错;不过……还是饶不过你的小命!”鬼手孙槐的话,让贾小五腿一软坐在地上,抖似筛糠,也不知纯是怕死,还是后悔来给刘火宅通风报信。

    刘火宅倒是知道贾小五为什么不动了。

    鬼手孙槐,迎春楼中供奉,内息肉身全三重上的高手,不要小看这三重,暗照通常标准,需得十年以上的精纯内功与极刻苦的体修,才能到养气、练筋这两重境界。

    一些懈怠的武者,甚至一生都突不破这层境界,这鬼手孙槐能以四十不到之龄抵达此境,已是难能可贵,甚至有继续冲击下一境界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这孙槐步子看起来慢慢吞吞,其实是暗器高手,以贾小五这种双一龙套,长多少只脚也跑不出一条命来。

    孙槐忽然动了,手微微一抬,刘火宅一个闪身挡在贾小五身前。

    孙槐撩撩衣襟笑了:“你想保他的命?”

    “他既为我,我自也……”刘火宅昂然答道。

    话至半途,孙槐手陡然一挥,两道乌影“嗖”的飞出,绕过刘火宅向后面的贾小五扎去。

    刘火宅几乎同时动了,先是回身一掌轻轻拍在贾小五身上,然后往前一突……

    “啊!”后方贾小五一声惨叫。

    “怕的就是你不来!”看到刘火宅竟欲与自己近身肉搏,孙槐阴森一笑,双手一翻,乌芒长针十几根,脱手向刘火宅抖落,乌压压一片。

    刘火宅步子一顿,双脚一扭,也不知怎的……明明是往左走,身体偏偏折向了右边,把个孙槐看的眼睛几乎打结,乌芒长针倒有八成落了空。

    还有那么三四根,刘火宅眼疾手快避过两根,弹走一根,还有一根,则任其从没甚威胁的肩窝穿过。

    疼痛不仅没减慢刘火宅的步子,反而刺激的他瞬间提,并拢双掌,恶狠狠凶厉厉向孙槐拍去。

    “找死!”孙槐眼中厉芒闪过,两手排出,与刘火宅悍然正对。

    不过,就在即将交手的一刹那,此人嘴边一抹诡笑飘过,两手一翻,也不知何时,指缝里陡然探出两枚森森钢针来,鬼手莫测,倒有些名不虚传。

    四掌电光火石间对上,刘火宅就是反应再快也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两枚钢针扎进手心,复又鲜血淋漓的从手背上透出来……

    胜券已然在握,鬼手孙槐面上笑容更甚,却并没有注意,虽然两手钻心,对面的少年毫无惧色,闷哼一声,战意不减反增。

    所以……孙槐也就到这儿了!

    下一秒,刘火宅双掌之上陡然传来大力,那力如排山倒海,似天河倒灌,鬼手孙槐十余年的精纯修为竟丝毫不能抗,明明已经给对方造成了伤害,丝毫阻挡不了这大力的倾泻,鬼手孙槐就仿佛拿自己的肉掌,与奔驰来的疯牛相撞。

    “不……不可能!”着声嘶力竭的悲呼,鬼手孙槐眼睁睁看着夹针的两手被撞回,从胸口上倒**去,疼不疼的也没时间去感应,沛然莫名的大力透过手掌直传到胸口,“噼里啪啦”一阵肋骨断折的碎响之后,终也无法抵消刘火宅手上的大力,令他整个身体同样无可奈何的倒飞出去。

    “扑!”鬼手孙槐平平撞上院墙,撞的院墙一抖,有砖凹陷变形,于是他的身体竟不下落,就那么镶在了墙上。

    “嘶……当啷!”抽着冷气拔下肩窝里长针,少年随手掷到地上,两步迈到对方身前,“下辈子再玩这戏法可记住了,手里别夹针,那没用,最少换成铁蒺藜……”

    没你mB!用你mB!以前这招百试不爽,谁想能遇到你这怪物,墙壁上,孙槐心中狂呼,我明明扎的你外劳宫……

    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腹中陡然一阵麻痒,他禁不住一口血喷出来,血落地上,几块暗红硬物间杂其间。

    登时,那明显的欲要杀人灭口的威胁,他也不在乎了;而刘火宅,心中杀意也立时消了……那硬物皆是内腑碎块,伤到这种地步,孙槐分分钟都会挂掉。

    “嘿嘿,终日打雁,被雁牵了眼!”孙槐惨笑两声,抚胸镇住胸中麻痒,“兀那小子,可能让我死的明白些?”

    刘火宅挠了挠头:“我自己都有些糊涂着,却满足不了你。”

    两人正说着话,边上“咕呀”一声,翻倒在地的贾小五,因得那一声大震,却幽幽醒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摸自己胸,他虽然躲避不过却看的清楚,最初两根乌芒长针直扎向自己两胸。

    “没有?没有?我是死了,还是活着?”险死还生的跟班狂野的自摸起来,然而再怎么摸也没有,别说两根乌针了,连伤口都没有一枚。

    “怎……怎么可能?!”贾小五犹在梦中,边上孙槐的眼珠却几乎夺眶而出,刘火宅活着,他虽不明白为何能咸鱼翻生,至少过程是看在眼里的,那贾小五竟然也活着?凭什么?为什么?怎么弄的?

    孙槐就这样大张着眼睛,不甘的去了。

    啧!刘火宅轻喟一声,替孙槐阖上眼皮,看着穿透的手心暗道:抱歉了,有些原因说不出来自不能说,有些原因我却是知道的,只是不方便说,人死如灯灭,听与不听也没甚区别,你且节哀顺变。

    贾小五仍疯狂自摸,被刘火宅一边扇了一巴掌,终于清醒过来,愣愣摸着面皮,看看自己,看看刘火宅,再看看孙槐,欢呼雀跃:“火宅哥,你赢了?把那鬼手孙干掉了?你真是太厉害了!了不起!”

    这时节,也有别人听到此间声响,66续续的走过来,看到场中情形,人声渐起。

    无人注意,一双隐在暗处的眸子陡然多出几分好奇,眸子的主人喃喃自语:“金刚符!纯阳符?持千金上少林,虽然被赶下山,犹有三张金刚符护身这我已经知了,但是武当纯阳符,他是从哪儿弄的?看来,有必要再问他一问也?”

    金刚符,少林武宗护体之咒,瞬间增加防御;纯阳符,武当太乙一脉独传,可以瞬间加快真气流转,增强输出。

章十三 密室合谋,太监也思春

    刘火宅以为,杀了鬼手孙槐,必然还会有一场风波。

    他虽然不惧,却也不会不做准备,就仿佛今日,他始终金刚、纯阳放腰间一样。

    但他错了,孙槐死了的确是起了一些涟漪,因为迎春楼众人从此知道了,姓刘的少年,是有着打杀供奉实力的。

    以前还有些人,就如同6墩儿般,对他总被冰清选中,可以美女丛中厮混拈酸呷醋,从这一日开始,再也没人因此生出别样心思,见到刘火宅一色都是笑脸。

    而孙槐……死了也就死了,官府来人,订了他个“无端入人室宅庐舍,上人车船,牵引欲犯罪者”,其结果就是“当时格杀之,无罪”。

    一个楼中供奉就这样消失了,没多少人可惜,没多少人感慨,就算感慨,也是在感慨刘火宅的同时被人顺带的想起,皆是感慨刘火宅凶猛,竟能以十七之龄,格杀堂堂供奉。

    哦,不对,过了年,刘火宅就十八了。

    大家从此也都承认,这厮有着供奉级的实力,或许因为他过于年轻了,或许还有什么别的考量,他的实力虽然得到承认,并没因此成了供奉,只是又升了一级,高级护院,所以每日依旧还是在温柔乡中厮混,不能不干活。

    不过,这时候厮混,和前时又不一样了……

    之前他只是混混级的,虽然仗着几分狠气,升了中级护院,迎春楼里的女子拿他并不怎么当回事,烟花女子多见过识广,最知道一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如刘火宅这样脾性的人,她们多是躲的远远的。

    可是现在不同了,能够打杀供奉,就完全不是混混能够比拟的了,武功怎么也算登堂入室了,加上刘火宅才刚刚十八,前程远大呀!说不得参加朝廷的武举,都可以拿个武状元了,院子里的供奉不时常总说,恨不能少生几岁,提三尺剑,跨千里马,搏一个封妻荫子,公侯传家的吗?

    一时间,刚刚十八岁,虽然称不上俊美无铸,赛潘安宋玉,却也一表非凡,气宇轩昂的少年,成了楼里面姑娘的香馍馍。

    冰清安排刘火宅台前台后的护卫,最高兴的就莫过于这些女子了,一个个搔弄姿眉目传情都是含蓄的,大多上下其手直接揩油沾便宜,或者挺胸摆臀,借机在刘火宅身上磨啊蹭啊……其场面香艳旖旎,其温柔能炼化钢铁,其汹涌澎湃,绝对能让任何男人此间乐不思蜀。

    哪怕刘火宅道心如铁,在如此脂粉丛中打滚,也有些焦头烂额狼狈不堪,更别说注意到,每次自己被那些风尘女子调戏的时候,那万众瞩目之焦点,一干女子中最闪亮耀眼的存在,总会捂嘴巧笑乐不可支。

    日子,于是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貌似是风平浪静,刘火宅所担心的那些波涛汹涌,当然并没有平息,而是以更加隐蔽更加见机的方式潜藏起来,默默酝酿,默默酵着……

    迎春楼,某楼,某房。

    四下无光,也无一丝杂音,空气中充满一种陈腐的味道,还带着股淡淡的尿骚味,阴森,恐怖。

    而枯坐屋中的两人,也如这屋子一般,衣着古旧,气息陈腐,枯瘦老朽,仿佛一阵风吹来,随时可能化作泥沙腐土。

    “听说孙槐死了?”其中一人开口,声音阴沉可怖。

    “是。”6尽忠默默点头。

    “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死了也白死!”此人一掌拍到桌上,桌子登时裂成几瓣。

    6尽忠吓了一跳,本能的四下张望,先让对方消声,方才一叹:“没想到那小子是个硬茬……孙槐一死,护院里边的势力就弱了,到时候恐怕……”

    “放心吧,我们可不止护院里边插了人。这条路既不通就先放着,咱们换条路……”此人附在6尽忠耳边一阵低语。

    “要那么做?”6尽忠面皮颤抖,皱纹变幻,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可是我在那边一直说不上什么话,前两日的事一过,春五娘那老婊子不知了什么疯,更不给我好脸子看了……也不知她是不是跟那小子有一腿。”

    “弄走不用你说话,我们自有办法。你的任务就是,确定那之后,是我们的人顶上位置。”此人腰际摸索了几把,摸出两个小瓷瓶来。

    “红的这瓶叫做追心蚀骨,铁打的汉子也能熬成软骨头;绿的这瓶叫做龟息丹,吃下去之后,立时断气,一时三刻才会苏醒。这可都是世间奇毒,几乎无人可解,花了好大价钱从一隐世宗门中买到的。绿的这瓶你且拿着,什么时候用你懂的……”

    “懂!懂!”

    “那就好!好好干吧,干完了这票,我们就达了。以后都不必鸡鸣狗盗,而你……说不定也能重回宫里一展身手了。”老太监被一阵狠拍,身体抖似筛糠,不过那满脸皱纹,却似菊花绽放,也不知畅想着什么。

    “对了,徐帮主,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老太监忽然又道。

    “噢?”那徐帮主一皱眉,不怒自威,“既是不情,你可掂量着说呀?”

    “是,是!”老太监咽了几口唾沫,战战兢兢道,“我是想……那冰清……既然是要献给王爷的,她非完璧,又必会拿追心蚀骨制住,献给王爷之前,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可以……”

    老太监说的虽然隐讳,是个男人就明白他的意思,只是……

    徐帮主眼睛瞪的铜铃似的,强忍着才没有爆笑出声:“别怪我不讲究,老6!事是没问题,不过,就算我让你冰清玉体横陈在你面前,你消受得了吗?”

    6尽忠脸色讪然,才意识问题所在:“不是为我自己,不是为了我那侄儿吗?”

    徐帮主连连摇头,也不知是叹老太监的苦心,还是叹他此请荒唐:“原来这样,那好说。让你那侄儿好好养伤,事儿成了来找我,大家正好一起乐乐,本就有很多兄弟**难耐,向我提议呢……”

    室中顿时语笑风生,只是,太监淫笑,怎么听怎么觉得假。

章十四 二度晕倒,依旧悲催

    “你们这些男孩子,总是喜欢打打杀杀的!”冬雨慢条斯理的撕下棉布条,一层层叠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撒上金疮药……

    刘火宅肩头与手心里的伤口并不简单,如果仅仅是乌针所伤,其实连药都不用敷,问题是,他当时使了纯阳符。

    纯阳符后,一身气血内息加运转,用句现代的话说,就是血压陡然高了,倘若体表无伤也倒罢了,如刘火宅那般,体表有伤,而且恰恰实在气血运行至关重要之处,就悲催了。

    当时的血就跟高压水龙一般喷射出去了,伤口自也被冲击的血流扯出了大豁口,不知道的人,不定以为他被粗铁钎插了三下呢。

    冬雨的突袭,并未让刘火宅颜色稍变,少年只是微一抿嘴:“我已经不是男孩了。”

    “哦?不是男孩?”冬雨一双大眼睛瞬间凑到刘火宅面前,“什么时候?哪间房里?和哪位姐姐?不是跟你说过吗,第一次来找姐姐我,姐姐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

    刘火宅无奈的偏过头去,冬雨胜利一般得意娇笑,继续给刘火宅换两手上的包扎。

    “我跟你说,以后能少惹事,还是少惹事的好。不要以为成了高级护院,就高枕无忧可以悠哉了,别说高级护院了,就说供奉,我来迎春楼也不过三五年,亲眼见过的,如那孙槐一般死掉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若不然,你以为楼中姐妹为何面色自若,连尖叫的都没有几个?”

    “你现在还年轻,年轻就更应该低调一点,若不然,谁都看你不顺眼,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暗中使绊,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年轻人……”

    唉……刘火宅无奈吐了口气,冬雨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多。

    明明跟自己一般大,偏喜欢做二十六七岁的打扮;明明胸无城府大大咧咧,偏偏喜欢拿人心世故这些大道理来说别人……

    “你这几处伤都十多天了还没好,大夫说了,要少运动,多休养,你给我在床上好好躺着,少练几天功死不了人的!”出门之前,冬雨回身又道,话虽不客气,让刘火宅心里暖洋洋的。

    于是他静静的躺在床上不动,十秒钟之后,门外陡然探进了冬雨的脑袋:“唔,真的没动?不错,继续保持,我会随时看着你的!”

    脑袋再度消失。

    几乎就在消失一瞬间,刘火宅鲤鱼打挺跳起身来,伤口隐隐有些迸裂,少年浑不在乎,事实上,他正希望如此呢。

    孙槐临死时候,他所说的知道又不方便说的,是金刚符和纯阳符,不知道也说不出来的,便是这身伤了……

    孙槐以暗器成名,所使却是纤细的乌针,除了他自己的度准头极其自信,没有第二种解释。

    事实也是如此,肩头的伤在云门,两手的伤皆在外劳宫,按照正常情况,刘火宅的右臂根本不能动,左臂虽能动,真气也只能传过手腕,到了掌心便会消散。

    但是那日,刘火宅却做到了,完全无视乌针刺穴,不仅那日,还有之前,屁股上挨棍子那次……

    打和挨打可是两回事,就算实力整整高上一重甚至两重,躺在那不动弹任实力低一重的人打,也未必经受的住,何况那日打刘火宅的,还是与他一般,肉身内息两重的打手。

    别说修炼只有三个月了,就算修炼上十年,都未必能做到。

    若非有打屁股那次的经验,刘火宅也不会那般鲁莽,拼了穴位被刺仍然全力出掌。

    这基本内功,算是给自己炼出花儿来了!

    刘火宅闭目凝神,任基本内功的真气从双掌与肩头经脉中穿梭而过,肩头与掌心处的穴位被乌针穿透,都已受创,仍没有好,仿佛沟渠中的水门被合了闸,内息本该无法流过的,但是……

    内息一如既往,翻翻涌涌,从几处创处疾奔涌过,既不会因了沟渠破碎而外流,也不会因为闸门落下被阻住,这让刘火宅万分不解。

    “原来……是这么回事!”

    对于体内情况,刘火宅仍在思索,但是某不之客,或许占了旁观者清的便宜吧,已然看出几分门道,“他这根本就不是,就不是内息吗?虽然看起来很像,搞什么纸鸢吗……”

    冰清看的眼睛懵,望空戳指:“无影之毒,倒!倒!倒!”

    “咿~呀?”少年闷叫了一声,脚步一阵踉跄,抬着手很是悲催,“又,又来了?”

    这次比上次要强一点儿,他坚持了足足五六秒钟方才仆街。

    ****

    第二天早上,刘火宅睁开了双眼。

    鸡正在叫,启明高悬,东方鱼肚微白,身上一层白霜,与上次一般无二。

    抬起身来,又一遭头痛欲裂,痛过热过,吩咐个守夜的小厮倒了热水洗了澡,则通体舒畅也一般无二。

    泡在水里,运转内息细查体内,内息也是一般无二的涨了一截,虽然这次没升一个境界那么夸张,但是看**与内息的情况,距离升级也没多远了,说不定,就在这一月之间。

    虽然自己的内息有点特殊,不过这特殊的也太过分了吧?

    修道上有天赋奇才,小小年纪便取得许多人终期一生也无法取得的成就,但是武功,武功这回事,是几乎没有捷径可走的,若不然,先天之前评论内息,也不会用内力多少年这样的标准评定了。

    江湖中比较通行的标准,集息一年,固精三年,养气十年,定神三十年,先天一甲子,三五个月便练至肉身内息第三重,抵得上寻常人十年苦修,说出去谁信?

    刘火宅坐在澡盆里沉思,隐约间听见外面有人声嘈杂,片刻后那小厮取了热水来继续添加,刘火宅就注意到,这小子面色不对,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刘火宅一边运转内息一边问道。

    小厮是和刘火宅比较熟的,犹豫一下低头道:“火宅哥,冬雨姐好像出事了。”

    “什么?!”刘火宅一惊而起,内息登时失控,“嗤”然一声响,在浴桶上打出了拳大的洞,热水汩汩流出。

章十五 恍惚一夜,阴阳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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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雨……死了!

    当刘火宅赶到的时候,白布已经盖到脸上,一布隔断阴阳。

    有人声骂骂咧咧的远去,有人聚在走道里窃窃私语,还有几个和冬雨比较相熟的姐妹,轰开房中闲人,给冬雨解去身上红绫,以被遮住她裸露的身体,免得露在外面。

    这些人多知道刘火宅与冬雨相亲,并没有拦他。

    刘火宅来到塌前,脑袋嗡嗡作响,心中不信不愿自己所听的一切,然而,颤抖着手掀开煞白的盖头,下方确是冬雨白皙却透着青紫的面孔。

    冬雨是活活憋死的,死时一身红绫绑缚,死于……和客人的捆绑游戏。

    冬雨是迎春楼里的清倌人,清倌人的意思并不是说她冰清玉洁从不接客,只是接的比较少而已,每次接客通常以鸡血、鸽血之类的蒙混过关,这在妓院里很常见。

    大多数时候她的职业是丫环。

    迎春楼之所以名扬洛都,是因为它有两大头牌,一个冰清,一个细雨,冰清出身西域,一年中有**个月不在,所以只有细雨常驻楼中。

    身为头牌,自然要有头牌的排场,迎春楼一共安排了四个清倌人给这两个头牌做丫鬟,分别叫做春雨、夏雨、秋雨、冬雨。

    平常时候四女都跟着细雨,待到冰清来了,便会被抽调到冰清身旁。

    这些事刘火宅都是知道的,不过他和冬雨之间并无男女之情,他一心向道,而冬雨,也只是拿他当弟弟,甚至曾经笑言,等自己攒够了赎身钱,就像给弟弟一样,也给他娶一房媳妇,等到自己以后老了,可就指望两位弟弟给自己养老了。

    刘火宅本可以让冬雨过另一种生活,但是,看这位姐姐在院中过的也算快活,就没有理会。

    但是……但是……前几日的戏言似乎犹在耳边,自己这位姐姐竟然就……去了?

    “唉,本还想偷偷放你跑的,现在没机会了……要怪,就怪自己吧,平白无故吓的我叫!”冬雨无奈的拍额。

    “你真行,扫个雪都会走神!哎呀,忘了你身体还没好。来……快把这喝了。”冬雨手捧着热腾腾的参茶。

    “你个犟种,说句软话会死呀?”冬雨提住了自己的耳朵。

    “你们这些男孩子,总是喜欢打打杀杀的!”冬雨一把撕下了刘火宅肩头药带。

    刘火宅面前,一时间尽是冬雨的幻影,走马灯似的轮换,时而是她喋喋不休的数落,时而是她弹自己爆栗、拧自己耳朵,昔日景象就仿佛刚刚才生过,但是死去的人,却永远不能活过来了,永远不能再活蹦乱跳的起来与自己说话……

    不知不觉间,刘火宅已潸然泪下,泪湿衣襟。

    “到底怎么回事?”当刘火宅揪住给冬雨整理衣衫的女子这般询问的时候,正好冰清也走进门来,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冰清看到刘火宅一愣,这小子身上气息跃动,殊不寻常。

    论到对刘火宅状况的了解,刘火宅自己都不如冰清:“刘火宅,先冷静一下,你……”

    刘火宅回头望去,冰清的话登时断了。

    回望的刘火宅,一双眼睛赤红如血,状似修罗,便连见多识广的迷天圣女一时间也被摄住。

    “恐是昨天晚上的客人,玩的比较凶……我们帮冬雨解绑,现她身上是……是活结。”这个时候,被问的女子战战兢兢答道,同被刘火宅的眼睛吓住了。

    青楼中嫖客常有一些变态嗜好,对此青楼也心知肚明,所以楼中常备各式各样的此类道具,不甚烫人的蜡烛,绑缚起来不仅不痛、还会映衬的女子肌肤更加白皙的红绫,抽起来只是红肿疼痛倏忽就好的皮鞭……

    大家出来是寻欢作乐的,有时玩的的确比较开,但通常不会出人命,就比如红绫捆绑,一身上下绑缚着红绫打的通常都是死结,压根是一件可体的衣服,或者是……是古代的比基尼,绝不可能出问题的,但是……如果打成了活结,就难说了。

    活结便意味着某些绳段可以自由抽拉,捆的松或紧就完全由人来控制。

    “那个人呢?那人哪里去了?”刘火宅捏着女子衣领沉声问道。

    “走……已经走了,呜……”女子吓的低泣起来。

    “走了?怎会放他走的?”刘火宅怒目圆睁,须倒竖,陡然想起了进门时,听到那渐渐远去的骂骂咧咧声音,转身夺门而出。

    “刘火宅,你等一下!”冰清挥手欲拦刘火宅,当然没扛住少年蛮力。

    不过重点本来也不在力量,当玉臂被刘火宅撞开的同时,一抹轻烟从她指尖射出,神不知鬼不觉飞入刘火宅口鼻。

    迷天圣教特制,鸡鸣五鼓返魂香。

    刘火宅的身体晃了一晃,但是……脚步丝毫未停,三两步奔到楼梯尽头跳出了通风开的窗子,出了楼去。

    这家伙果然天生抗毒,昨晚就注意到,只第二次,无影之毒的作时间便延长了,这威力弱的多的**香不起作用也不足为奇了……圣女冰清看着刘火宅迅消失的背影,心中嘀咕,回过头来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昨晚冬雨陪的人是谁?她最近不是跟着我的吗?怎么会……”

    “冰清,你别生气啊,实在是昨晚来的人,我们得罪不起呀!”春五娘似乎已经了解了情况,从门外走入。

    “得罪不起?”冰清柳眉一竖,这天底下,让迷天圣教得罪不起的还真不多。

    不过,随着春五娘吐出五个字来,冰清登时沉默不语了。

    五个字是:“天津桥刘家。”

    这世上最让人得罪不起的是什么?当然是要求到的人家。

    天津桥刘家,整个洛阳城最大,不,几乎可以说,是京畿路、京西南路、京西北路、京东东路、京东西路,整个中原这约三分之一富庶土地上,最大的粮商,说是天下第一粮商也不为过……

    为什么刘家会有如此庞然势力?原因很简单,当今天子也姓刘。

    “不好!刘火宅……”冰清陡然意识到危机,也顾不上此刻是在众人之前,春五娘说话都遮遮掩掩的了,一个闪身出了房间,又一闪身便跃出了窗户,撂下身后一片惊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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