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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书诡途全文阅读

作者:嗷嗷高     墓书诡途txt下载     墓书诡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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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你可能模糊听说过一件事情。秦岭隧道b段是经过了改道的。因为初定的那个隧道开挖时有几个人神秘消失了。

    我是被动知道这件事情的。而且知道的比一般人稍微多一些。

    某公路穿越秦岭山脉,分段修建山底遂道。在b段遂道口开工修整地基时,发现了浅藏于地表的一座石碑。石碑正位于公路中间的位置。石碑后面山体凹进去的地方,就是预定遂道的入口。

    施工队长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的墓碑。让人沿着石碑往下挖。这是一块很普通的石碑,随着挖掘,石碑上面露出几个繁体字,竖排两行:伯温长眠,筑路绕行。

    施工队里,认识繁体字的人还是有的。这几个字被念出来,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谁都知道朱元璋的军师刘伯温是个上知风云变幻,下晓地理山川,中通人间沧桑变化的神人。如果此碑真是刘伯温所立,那他岂不是六百年前就预料到这里将会修一条公路!

    刘伯温精通风水之术,有关刘伯温斩龙脉的故事更是流传甚广。说是甘肃兴龙山中有个老头是个阴阳先生,他见多识广,能说会道,尤其有一手绝活看风水。他帮人看风水,选吉地,成就不少达官贵人。

    看风水的人属于泄露天机,往往自家都没什么好下场。老头儿赚了不少钱,但两个儿子慵慵碌碌,一事无成。几十年过去,老头老了,他的两个儿子就想让老头为自己选一处风水极佳之地,好福荫后人飞煌腾达。

    老头说命里没有,强行占了大吉之地也会消受不起,到头来反而害了自己。两个儿子不信,软磨硬泡。老头无奈答应下来。

    老头说,他死后不要声张,不要给任何人讲,把“身体”用清水洗干净后,赤身用草席裹好,用草绳捆上,向着兴隆山快跑,啥时候草绳断了,就地埋下,不可随便移动,墓修好后,要守墓100天。在他死后的第一百天,用老头留下的“桑弓柳箭”往东边射上三箭。

    在老头下葬时,老头的女儿认为长辈赤身入土太过不敬,两兄弟只好给老头穿上一条裤子。

    后来这俩兄弟算错了守墓的日子,到了99天时,他们以为是100天,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桑弓柳箭朝东方狠狠射了三箭。

    这三箭射到京城时,一箭射在了皇宫的柱子上,一箭射进了金銮殿的墙壁中,一箭射到了皇上洗脸的金盆里。

    当时朝中军师是刘伯温,刘伯温屈指一算说,箭从西北方向而来,主西北方向出龙人,将对大明江山不利。朱元璋听后,赶紧让刘伯温带人到西北去看看,斩断龙脉,确保大明江山平安。

    刘伯温带着人,四处寻访,查看风水地脉。慢慢查访,果然打听到了这个阴阳老头儿和他下葬时的怪事。

    刘伯温就带人找到了老头的墓,安排人把墓挖开看个究竟。老头的两个儿子一见事情不对,连夜出逃。谁知,这老头的墓很神奇,白天挖开了晚上又合上。

    这天夜里刘伯温独自一人悄悄来到墓地,想探查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听到地下有人很轻的说话声,说好险,要是连夜挖用不了多久就挖开了。

    刘伯温于是下令昼夜不停地挖,终于把墓挖开了。人们吃惊地发现,尸体上半身已经长出了龙鳞。由于穿着裤子,下半身并没有长出龙鳞,奇怪的是一只脚已经跨上了一条土龙,眼看就要腾飞。

    原来是这个阴阳老头儿占住了龙脉,刘伯温下令毁墓灭尸。然后,刘伯温又祭起宝剑,将老头儿墓地周围几座山脉砍断。又把兴龙山改为兴隆山。刘伯温斩断龙脉后,此地的“风水”就逐渐不好了。

    施工队长颇信风水之说,怕惊扰了刘伯温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就让民工们先停下来,他把这事儿报给了项目经理。随口说了一句实在不行就不绕道吧,错开个几十米。项目经理把施工队长骂了个狗血淋头,说这么大的工程,你以为是你家修个茅房,就知道绕道绕道,你知道绕道得付出多大代价?

    项目经理问清楚就一块石碑,就到现场动用挖掘机把石碑整个挖了出来。石碑上那两行字的下面,还有三行小字:先姜尚后孙膑,五百年前诸葛亮,五百年后刘伯温。

    这样的话,在别的地方也出现过。传说刘伯温帮朱元璋打了天下,被封了大官。有一天出游经过一座破庙,庙里立着一块石碑,那上面写的就是这三行字。刘伯温看后摩然醒悟,遂辞官返乡,尔后隐居山林。

    项目经理让挖掘机深度开挖一下,确认没有古墓什么的。就命令施工队按原计划作业。

    根据实际情况,施工队采取的施工方案是先做遂道的拱顶。深入遂道,一开始也没发生什么事情。钻机打进去十多米时,一下子钻出一个洞来。有人会说钻机本来就是钻洞的嘛。我的意思是说,前面空了。山体里面出现了空洞。

    前面的人叫嚷了一声,所有人都停下来。把洞口扩大一些,用头灯照进去,发现里面的空间不小。高度宽度刚好和原来设计的遂道差不多,有多深就不清楚,再往时面转弯了。

    因为遂道是从拱顶开始的,所以空洞的地面还在下面。很快有人把这事儿报给了队长,队长过来看后让工人们立即停下,他又去找项目经理。这次项目经理也觉得有些离奇,他自己过来看了看,安排两个人带上对讲机下去查看一番,看这空洞到底怎么样,他也好往上汇报看这遂道需不需要改道。

    工人们你看看我看看你,都不愿意下去。项目经理有些恼火,一指施工队长说:“每人加两百块钱,你,再叫两个人跟我一起下去。”

    外面的人帮着放了用钢管临时绑成的简易梯子下去,用头灯照着,看着四个人下到洞底,然后沿着山洞往前走了。这四个人戴着头灯在洞里转弯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开始一切正常,十分钟后对讲机里讲山洞到底了。几十秒后,对讲机里有人叫了一声血雾就没了动静。外面的人连连呼叫却没有应答。有人迅速将这一情况报给其他相关领导。之后外面的人发现从山洞的转弯处漫过来一些红雾,确实像血。

    血雾这两个字像阴云一样压在所有人的心头。民工们谁也不敢下去。半个小时过去了,红雾已散,里面的人仍然没有出来。有人组织人力下去搜寻,除了一个到底的山洞什么都没有发现。洞内一目了然,不可能藏得了人。

    事情惊动了警方,隧道戒严,开始的调查同样没有结果。下午就来了相关专家。详查地质构造情况,也没有找出四人莫名其妙失踪的原因。后来省厅来人,把起始一段隧道全部挖开支撑,开挖掘机与各种设备进去。

    这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挖掘机进去之后,红雾又出现了。外面的人一阵惊心。对讲机里说雾里看不清楚,要先撤退出来。外面的人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有人或设备出来。

    再进行呼叫,已经断了联系。两个专家,两个警方人员,连同一个挖掘机司机,五个人又凭空不见了……

    这件事情被严格保密,本来我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但生活就是这么奇妙,原本不相关的人和事,最后都能搅和到一块儿去。我不但知道了这件事情。还掺和到了这件事情中来,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你问我是谁?我一说你就笑了,我只是一家中医院的保安。和这件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只是我莫名其妙地被卷进了另外一件事情里。

    我因为那件事情,被骗进了秦岭山脉的太白山区。人说被骗的人都是爱占小便宜的。我不否认这一点,最主要的是,我被我特别相信的一哥们肖在武给卖了。

第1章 一张纸条

    事情得从那天晚上莫名其妙地被警察找上门说起。

    有时候真的感觉,生活就像一场闹剧,有时候会让你哭笑不得,有时候会闹得你心惊肉跳的。

    那天晚上八点半下班到家,洗完澡后习惯性地打开电脑。突然想小柯了,小柯是我女友,在一家电子厂做普工,吃住都在厂里。我打开一个那种服务器在国外,建议你记住几个域名以备用的网站。把网页声音设置为静音,准备一边看片一边给小柯打个电话。

    我刚点开通讯录,却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了,来电显示是我爸。我第一感觉是家里出事了。没事儿我爸从不主动给我打电话,说是怕影响我工作。唉,说起来实在对不住我爸的这份看重,我就是个保安而已,闲得无聊会看俩蟑螂打架或者徒手拍死一地蚊子把它们摆成太极图。

    电话一接通,我爸焦急的声音就从手机里蹿了出来:“百发你没啥事吧?警察有没有抓你?”

    这话没头没脑地让我有些发懵,好好的警察抓我干嘛。我可是个大大的良民,不嫖不赌也不滥用权力为自己谋私利,当然主要是我不敢嫖输不起也没有权力可用。我的目标就是努力攒钱回老家建房子和小柯结婚,结婚前李小柯是绝对不会让我碰她的,当然也不允许我去碰别的女人。所以我不是急着成家,主要是怕时间久了会憋出内伤。

    我爸是亲爸,绝不会平白无故这么咒我的。我对我爸说:“我这边好好的,正在屋里上网查资料。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爸仍不放心地追问一句:“那你,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我苦笑了一下:“爸,我你还不了解吗?能出什么事儿,这两天有同事请假,我都是上十二个小时的班,啥事儿都没有。你刚说警察抓我,那你知不知道警察到底是为啥事儿找我?”

    我爸咂吧下嘴,说:“这个不知道,不过这事儿看起来还挺严重。警察没有到咱家来,是找的你树哥。他们找你树哥打听你的情况还叫你树哥不能泄露案情。你树哥大小是个村官,这不心里合计了两天,见没什么动静才过来和我提这事儿。你看警察没直接到咱家来,我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这事儿还不能小了。你要有啥事儿可千万别瞒着我。”

    我妈还在一边瞎掺和着,说叫我去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我真有点儿哭笑不得。我爸叫我妈别打岔,俩人就在电话那头吵吵。我也觉得我爸说的有理,如果不是大事,警察要了解我的情况应该直奔我家里。

    可我实在想不出我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做的最过分的事情就是我没事时看了一下黄色网站,可这年头,这根本就不叫事儿。我知道看毛片不违法传播才是违法的。我又没有传播,就给过同事肖在武一次网址,这不算违法吧,是他主动向我要的。

    我说爸你就放心吧,我保证我这边啥事儿都没有,不知道这中间有没有什么误会,或者同名同姓的。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真有什么事情也一定能解释清楚,警察同志办案总得讲证据不是。

    我爸说那行吧,万一警察找上门一定得好好说,千万不能冲动。记着有事儿第一时间往家里打电话。

    我说知道了爸。然后又磨叽了一下这件事情,和我妈聊几句别的才挂了电话。

    我摇摇头无可耐何地苦笑了一下,真有点儿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感觉。不过现在还说不上是祸,因为到底怎么回事儿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一会儿就知道了,我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我在网站里选中一段视频点击播放,然后拨通了小柯的电话,一边和小柯聊天一边看这种静音的片子,特别过瘾,特别能在某方面得到些满足感。

    在嘟一声响起后,我把手机放桌上按了免提键。然后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我把光标箭头放在那个叉上,随口问道:“肖在武?”

    敲门声继续,一个陌生的男声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喊道:“开门!”

    听动静不止一个人。

    我是一个存在感并不强的人。这里除了肖在武,基本上没人来找过我。外面的说话声又这么强悍,我有些迟疑,会不会有歹徒上门服务了?

    我点了一下鼠标,先把毛片给关了。这时小柯的电话接通了,声音甜甜地责怪我:“老公,你在哪?都两天没给我打电话了?忙着拍蚊子呢?”

    门外敲门声继续响着,我不耐烦地又问了一声:“谁呀?你找谁?”

    小柯那边马上河东狮吼:“姬百发,你找死!”

    我小声回道:“小柯,我在家里,别挂电话,我这边有点儿状况。”

    小柯很听话地闭嘴,所以女人可以横,要横得惹人爱就一定得懂得挑时候。门外的声音终于回答:“户管所的,核对一下租房人员信息。”

    这才晚上九点左右,公寓楼里住着很多人,我又住在靠近楼梯口的地方,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我想着不至于发生入室明抢的事情。再说我这里除了一台电脑也没什么可抢的。我也没得罪过什么人,也不会有人报复我。

    我打开门,为了预防万一,一拉开暗锁我就快速退后到床边,给自己留下一些余地。

    屋子里一下子冲进来四个男人,最后一个人进来时直接把门也关上了。这四个人有一个人年长些,三十七八岁,其他人和我差不多,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他们一进来就把我按倒在床上,咔地把手铐也给戴上了。

    我这样的良民哪见过这等阵势,手铐一上手心里就慌了,有手铐的可不一定是警察。但我还是强装镇定地问道:“你们,干什么?”

    按着我的两个人把我拉起来坐在床边上,那个年长的人亮出工作证晃了一下说:“警察,姬百发?”

    我点头:“是。”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一听说是警察,反倒不怎么慌了。对我这样胆小怕事的良民来说,警察总比流氓好对付多了。

    抓着我胳膊的一个年轻的小白脸警察喝道:“老实交待,不然有你吃的苦头!”

    我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你们是警察,我就不怕你们,警察办案是要讲证据的。哪有你们这么当警察的,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拿人。小柯,报警吧,我怀疑这几个人是假警察。”

    小白脸往桌子上扫了一眼,马上冲过去拿起我手机把电话挂掉。那个年长的警察大慈大悲地说:“我们的政策你应该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我们这也是在给你机会。没有证据我们会随便抓人吗?你现在不说,等以后再想说的时候就对你没多大意义了。”

    我看了一下电脑,网页虽然关了,但他们要查,直接一拉访问过的网址就能点进去毛片网站,不会真因为这个事情吧。有点儿小小不安地说:“那,看毛片不违法吧?很多年前就有个事情,说有一对夫妻在家看黄碟被警察抓了,网上很多人议论这个事情,说警察抓人不对,没有法理依据,后来不是无罪释放了吗?”

    年长的警察脸上直冒黑线,低喝道:“说重点的!”

    我菊花一凉,看来真和这事儿有关,只不过我没说到重点。好吧,胳膊拧不过大腿,扛是扛不过去的。我想着就算我承认了我给过肖在武****,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顶多就是拘留几天吧。

    事到临头,不认账也不行。我说我承认,我不仅自己看,还把网址给过一个同事,不过我发誓,只给过他一个人!

    我没说是肖在武向我要的。这个时候,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能不出卖朋友的时候还是不出卖吧。虽然朋友是用来两肋插刀的,留着以后关键时候再插。

    小白脸一把把我推倒在床上,气呼呼地吼道:“大哥,你说什么呢,你以为我们三千多里从洛阳赶过来是为了这破事儿?死人了你知道吗?你是杀人嫌犯你知道吗?你还装,还装,你以为这人命关天的事儿能装得过去吗?”

    我心里一惊。什么?我杀人了?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年长的警察瞪一眼小白脸,低喝了一声:“小张!”。对他叫我大哥很是不满。

    我坐好,表现得很老实地说:“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是这样的,你们应该调查过我的情况吧,我是个保安,在中医院上班。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死人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最近几天我一直是上十二个小时的班。平常就算是上八个小时的班,我们也没有星期六星期天。一个月只有一天休息,但我这两个月都没有休息,那一天休息上班了算加班。我根本没有可能赶到洛阳的。我说的这些,你们都可以去查。现在深圳这边到处都有监控,有大把我没有离开这儿的证据。”

    我以为百分百可以洗脱我嫌疑人罪名的一段倾情告白,这几个人听了没有半点儿反应。年长的警察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子伸到我眼前:“这是从死者手里发现的。”

    我看到袋子里面装着一张字条,隔着透明袋子我看到上面写着:姬百发,1990715。

    我对这组数字很敏感,一眼就能看明白。这是我的姓名以及出生年月日。

    问题是,这是从死者手里发现的!

第2章 一定找到我

    我一时大惊失色。不单单是因为我有杀人嫌疑,还因为死者手里,为什么会有一张我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的字条。警察是从河南洛阳赶来的,我这半年都从来没离开过深圳。我和死者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但这张纸条,让我和死者有了脱不清的干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警察同志,不,警察叔叔,你们一定得相信我,我根本没离开过深圳啊。这简直就是栽赃,陷害。对,就是栽赃,陷害!”我是个胆子不大的良民,明明不是自己干的事儿,还是生怕脱不清关系。我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年长的警察亲切地拍拍我的肩头,再晃了晃他手中那个装着纸条的透明塑料袋,云淡风轻地说:“要说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所以,你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没离过深圳啊。那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死者长什么样,是男是女,我一无所知。怎么就能和我有关系了呢?”

    站得离我最远的,也就是最后进屋关门的那个警察看着我说:“我是这一片的片警,我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其实我们做过一个简单调查,和你说的一样,你本人不具备作案条件。所以,人一定不是你杀的。”

    我对这个深圳的片警感激涕零,直竖两个大拇指:“特区人民警察就是英明!”

    我刚拍完马屁,这特区片警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虽然人不是你杀的,但不能排除死人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死者手里的纸条为什么写的是你的名字而不是别人的名字?你不会认为这是和你同名同姓的一个人吧?”

    “这个,也有可能啊。”我口是心非地说。因为我也清楚,同名同姓又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可能性太小太小了。不过警察能跟我说这些,说明他们也认为,我主观杀人的嫌疑很小。所以,我的小胆儿又稍稍变大了些,思维又活泛起来。

    年长的警察摇摇头:“正因为你和这个案件没有直接关系,能找到你真不容易。所以我们只能在全国户藉上查你的名字,能对上出生年月日的,只有你一个。”

    这让我很无语,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这死者发什么神经,临死念叨我做什么。我现在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但事情又确确实实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若说有关系,也是被别人强加上的关系。

    想到强加上的,我对年长的警察说:“我觉得你们还是顺着别的线索查查,别因为我耽误了破案。刚才片警同志也说了,我不具备作案时间。其实你们也清楚,我连作案动机也没有。我和死者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被年长的警察喝叫小张的小白脸警察这会儿按捺不住又出头冲我喊:“你是不具备作案时间,要是你雇凶杀人呢?死者是河南的,你也是河南的吧?你又不知道死者是谁,你怎么知道死者和你没关系?干嘛急着否定这个?老实交待,是不心里有鬼?”

    我发现我很讨厌这个叫小张的小白脸,动不动就叫我老实交待。我什么都不知道交待个毛啊。还雇凶杀人,我雇你妹啊。年长的警察却顺着小白脸的意思说:“别的线索我们当然不会放过,不过小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又没说死者是谁,是哪里人,你怎么知道你和死者一定没关系?”

    “我在洛阳没有认识的人。”我随口答道。

    小白脸不依不饶:“那要是你认识的人跑到洛阳被杀了呢?”

    “好吧,你说,死者叫什么名字?”我没脾气地说。

    “蒋长青,洛阳本地人。”小白脸两眼盯着我的面部表情,像个装逼神探一样,想从我听到这个名字的反应看出端倪。

    我没好气地说:“还是不认识。”

    话到这儿已经陷入了僵局,他们再问也问不出我什么。因为我确实一无所知。这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我以为他们会带我走。但他们没有。年长的警察在我的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叫小白脸把手铐给我打开。

    然后他很严肃地说:“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我们把你带回洛阳;第二,由小张留下来监视着你,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们通报。”

    我不假思索地说我选择第二个。年长的警察说了一声好,很爽快地一挥手,带人撤了。小张没跟着走。我突然觉得,这哪像警察办案,这更像是个闹剧。

    我后悔自己回答得太仓促了。他们根本没有理由带我去洛阳的,我又不是嫌犯。我看了一眼小张,不爽地说:“我不会同意你住在我房间里的,你睡地板也不行。这个权力我还是有的吧,警察同志?”

    小张很奇怪地看了看我,指着隔壁说:“我住那边。另外,我有件事要叮嘱你一声,不要告诉别人我是警察,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这小白脸又让我意外了一回。他竟然在我的隔壁租了房子。这样的安排,看来一早就定下来了。我的情况,警察都了解过,他们并没有打算抓我。想想也是,警察怎么可能无凭无据随便抓人。

    我一脸的疑惑不解,甚至怀疑死人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小张审视着我,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夸张地围着我转了一圈,用很欠揍的口气说:“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可能很长,认识一下,我叫张扬。我们合作愉快,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你这个人,挺……笨。”

    他指的可能是我被他们铐上手铐时的反应。我不是笨,是胆小怕事儿,这是良民的本性。这起案件很显然与我毫无瓜葛,我不知道小张还留下来作什么。如果说是警方对我还是有所怀疑,他们应该避开我搜集证据,如果我真是嫌犯,这样监视我等于是打草惊蛇。

    我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对小张说:“我笨的是一个人,你们笨的是一群人。你可以出去了吗?我要睡觉。”

    小张意味深长地笑着:“没这么早睡吧?还有一个人快来到了吧。”

    “谁?”我问。

    “李小柯啊,你女朋友。你刚才不是在电话里让他报警吗?警察肯定不能来,你女朋友肯定得来的啊。说你笨你还不服气,你怎么就不问问凶杀案的具体情况?”

    我切了一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若问了,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对我的调查可真够细的。连李小柯是我女朋友这事儿都去查,真是无聊透顶。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小柯一边拍门一边喊叫着开门。小张冲我笑了笑,走过去拉开门。

    小柯看我好好的,一边问我警察呢,一边打量着小张,然后一脸怀疑地问我:“姬百发,你竟然敢把我骗过来。警察呢?就这小白脸?谁信呢?”

    我一听就乐了,我忍了这小白脸这么久都没敢叫出来。

    小张掏出警官证,在小柯面前使劲儿晃着,一边晃一边急赤白脸地叫:“我,张扬,是警察!警察!看看清楚我的大美女,我是警察,不是小白脸!”

    小柯一脸地不以为然:“警察就怕你啊?有理不在声高,一看你就心虚。找我老公什么事儿?不会是顶缸的吧?”

    我双掌一击,由衷地点赞:“老婆英明,他们就是来找我顶缸的。”

    小柯马上兴奋地大叫:“哇哈哈,什么个情况?老公赶紧说说,咱们发微博,发微博,赶快发微博!我要火了!”

    小张紧张地张开两手挡在电脑前:“千万不能发微博!我正和姬百发说这事儿呢。这是一个阴谋,是一个我们没人能猜得到的阴谋。我们虽然不知道百发你是怎么扯进这事情里面的,但一定有必然的原因,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请你们一定要配合警方查清这件案子。如果你敢发微博,那就是泄露案情,破坏正常执法。”

    小柯不依不饶:“你敢叫我老公顶缸我就敢发。”

    小张两手朝下不断按着:“好,好,我算服你了大小姐。你老公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吗?没让你老公顶缸。局里派我留下来是保护你老公的,谁知道他这个人这么笨。这是个常人无法想象的案子。你来之前我正要和你老公说这个案子,你不妨一起听听。”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案子。死者蒋长青,洛阳西郊小蒋庄人,男,现年三十二岁。家中上有老母,下有一个七岁的独生女儿。家里生活状况还好。蒋长青本人隔段时间都要外出做事儿,时间长短不定。说是跟着一个老板倒卖药材。

    蒋长青是上吊死的,就死在他自己家里一楼客厅里。上吊的绳子就拴在吊扇上。细节就不用一一说了,我又不是负责破案的。最让人感到震惊的是,蒋长青在电视机上面放置了一个手机,录下了他上吊自杀的整个过程。

    死亡时间是夜里一点,客厅里开着灯。蒋长青趴在茶几上写了一张字条,并且面无表情地对着手机镜头说了一句话: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不然会死更多的人。

    不用说,字条就是年长的警察给我看的塑料袋子里面的那张。妈蛋的,这不坑爹吗?我招谁惹谁了?还有,我不满地对张扬说:“都摆明了是自杀,你们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张扬很认真很认真地说:“因为他说的那句话,也因为他跟着他的老板盗过不少古墓。所以,蒋长青反常的举动让我们不敢不慎重!”

    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不然会死更多的人。我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第3章 绝不能让它出来

    这根本就不是一起凶杀案,一开始这帮警察就是在诈我。他们找上门完全是因为蒋长青多说的那一句话。其实无论换成谁,都不会认为蒋长青那话是无缘无故的。一个行将赴死的人,不会知道数千里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姓名和出生日期。他也没必要故弄玄虚。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李小柯失声惊呼:“绝不能让它出来!”

    我和小张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望着小柯,等待她进一步的话语。小柯惊呼过后却愣在了那儿。

    小张盯着小柯:“你刚才说不能让谁出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柯摇摇头,羞赧地笑了一下,用手抹了一把留海说道:“不好意思,盗墓小说看多了。刚才你又说的那么玄,我被吓到了。”

    小张哦哦两声,不置可否。我却看出小柯明显有些失态。她很少当着陌生人露出那种羞涩的笑容,有表演的成分在。再说小柯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人。她比我的胆子要大的多。用肖在武的话说,我俩阴阳生反了。

    我虽然不知道小柯失声惊呼的原因,但若说小柯知道蒋长青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相信。蒋长青要找的人是我,我都不知道的事情小柯怎么可能知道。

    三个人沉默了好一阵子,我对小张说:“警察同志,蒋长青自杀这件事情虽然匪夷所思,但你们找我,显然找错人了。现在按他说的找到了一定要找到的人,你一定很失望吧?”

    小张摇摇头,一改毛毛躁躁的样子,很沉稳地说:“我们没什么好失望的。蒋长青不认识你,他若认识你,早就找到你了。他死了,接下来不会是他在找你。但一定得有人找你,不然他写那个字条又有什么意思。所有找你的人都不认识你,只有你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这件事情比蒋长青自录自杀过程还要蹊跷。你可能一无所知,但一定会有人找到你。”

    我觉得无法理解:“那我就不明白,他们是什么人?找我做什么?我这人除了胆小老实好像没什么长项。”

    小张夸张地吼哈哈笑了两声:“你这人虽然笨,挺有自知之明。说实话,我们也想知道谁在找你,他们找你做什么。这也是我留下来的原因,知道了这些,蒋长青为什么自杀,又为什么说那句话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对了,以后别叫我警察同志了,叫我张扬吧。你两个最好不要对别人提起我是警察,这是为你们自己好。”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算是彻底卷进这场是非里来了。这件事不以我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不管我做什么或不做什么,我都无法置身事外。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就是风中的那棵树,动静都不由我。

    既然这样,为了自己着想,我也应该尽可能地多了解一些情况。我问张扬:“张扬,你这里有没有那个视频?我想看看可以吗?我现在不是嫌疑人,也不是局外人。我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都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们得互相配合不是吗?”

    “你太过分了啊。”张扬说。

    这货不配合。我正要撵他出去,跟他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张扬却坏笑着继续说:“你竟敢跟警察要黄片!”

    小柯睁大一双单眼皮的眼睛瞪着我。我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涌而过。张扬你妈蛋的当着我女朋友的面这是要揭老子短的步骤啊。我连忙正而八经纠正他说:“张扬,别扯,以后咱们互相配合的地方多呢你说是不是?我想我多了解一些东西对你们没有坏处,我想看看蒋长青自杀的那个视频。”

    张扬看了看小柯,面有难色。我说小柯又不是外人,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爽快点儿?

    张扬掏出他自己的手机。一边打开视频一边对我说:“我发自内心地更正一下自己的观点,其实你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笨。”

    我不以为意:“这才是开始,慢慢你会崇拜我的聪明才智。我说过,我除了胆小老实没有别的缺点。我这有数据线,把手机连到电脑上看方便些。”

    小柯拉开抽屉,拿出数据线插到电脑上,起身让到一侧。张扬接过数据线的另一头插到手机上。然后操作手机进行数据存储连接。然后用电脑打开手机数据存储,点开那段视频。然后伸手把门打开,伸头朝外看了看又把门关上。

    因为张扬提前介绍过蒋长青自杀的情形,我和小柯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看,一丝一毫都不想错过。这可是机密材料,在平时不可能有幸一睹的。

    视频一开始,就是一间客厅。画面上是几张沙发和沙发前面的茶几,茶几上放着几样东西,有一个托盘几个杯子。根据后来蒋长青的表现,托盘后面放的应该有纸和笔。沙发一边摆着一大盆发财树。由于客厅的空间比较宽敞,所以上方的一台吊扇的扇叶也拍了出来。

    蒋长青从镜头一边闪进来,应该是他摆好了手机的位置,设置好了开始录相离开了摆放手机的电视机前。蒋长青先是背对着我们走到了茶几跟前,试着搬了一下茶几,放下,抬起一只脚轻轻踢了一下,离开。直接离开画面。然后搬了一把椅子进来。

    张扬解释说,这把椅子是餐厅里面的。他刚才是去餐厅搬椅子去了。

    蒋长青搬着椅子走到吊扇底下,抬头朝上望了望,把椅子放在吊扇正下方的位置。然后又离开了画面。这次时间稍长一些,一会儿进来,拿了一条绳子进来。绳子是随便折成一团的。

    张扬继续担任解说员的角色,他说蒋长青这次是去他卧室了。这绳子是新买的,被他藏在卧室的柜子里。这说明他自杀不是一时冲动,是提前作了准备的。

    我听着不仅想吐糟,原来不知道自杀也是要冲动的。

    蒋长青站在椅子旁整理了一下绳子,然后站在椅子上,把绳子一头从扇叶上搭上去绕到扇轴上,再从另一个扇叶上放下来。两手分别拉住绳子两端稍稍平衡了一下长短,结了一个活套。一切准备就绪,他很满意地点点头,从椅子上跳下来,趴在茶几上拿起一支笔在一张纸条上写了几个字。

    然后手里拿着那张纸条朝着镜头走过来。他的表情很淡定,不喜不忧,像是在做很平常的一件事情。他走到镜头跟前,淡淡地没什么表情地说:“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不然会死更多的人。”

    他这句话说的很认真。也不像是临死前的遗言。就像是平常,随便交待人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然后蒋长青拿着这张纸条,站上椅子。把脖子钻进活套里,对着镜头摆了摆手,好像还笑了笑。然后踢翻了椅子。

    他的手张了几张,脚还蹬了几下。最后这几下挣扎,是确确实实的出自于一种求生的本能。好像从一种迷茫的淡然中醒悟过来了一样,但已经晚了。他挂在那里,最终变得一动也不会动。

    视频看完了,张扬马上把数据线从手机上拔出来。然后问我有什么发现。我还没完全从震憾中清醒过来。我说我只有一个发现,蒋长青不知道他是在自杀,不知道他正在作死。他以为他自己是在赶个集上个商店买个东西。

    小柯托着腮帮想了一会儿对我说道:“你发现没,蒋长青并没有急着找你,他随心随意的样子,是在交待别人找你。那他是交待谁呢?”

    是啊,他在交待谁,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不过我看问题一向简单。随口就说道:“谁看了这个视频后会找到我,他就是在交待谁。”

    张扬指着他自己:“你是说,他在交待警察找到你?”

    我说不知道,反正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事实也是这样。警察利用户藉联网系统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我。这是其他单位和组织无法做到的。张扬也说过,蒋长青死了,不会是他找我,那就一定有人找我。这么说警察找到我,要找我的人只要留意着警方的行踪,也该能找到我了。

    警察找到我并不可怕,那不知道的人找我又是什么目的呢?

    还有蒋长青。我问张扬蒋长青有自杀的动机。张扬说查不出蒋长青为什么自杀。就和视频里一样,蒋长青是在一个完全迷茫的状态下赴死的。科学的解释就在一种虚幻感觉下,不科学的解释就是有什么东西支使着他做这件事情。

    “什么东西?”小柯颇感兴趣地追问。

    “迷信的说法就是脏东西。”张扬说道。

    “啊,那就是鬼上身了?你们警察也信这些?”小柯的八卦之火汹汹燃烧。

    张扬很配合地点点头:“蒋长青这件事实在太过奇怪,如果我说我不得不信这些,那么你能告诉我你之前说的绝对不能让它出来是什么意思吗?”

    小柯皱着眉,有点儿不耐烦地说:“你这么问真没意思,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盗墓小说看多了。我告诉你它是个大粽子你满意了吧。得,我回了,百发有事打电话。”

    我要下楼送送小柯,小柯说不用,你们接着研究,我走几步路坐地铁几分钟的事儿。

    小柯打开门出去。咚咚地下楼声远去后,我看着张扬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哈哈。张扬拉开门,临走又回过头来问了我一个问题:“你了解你女朋友吗?”

第4章 99,100

    我心里暗骂了一声你妈蛋的,一脚把门踢上。张扬一缩头退了出去。接着就听见隔壁房间的开门声和关门声。我看了一下手机,已经是二十二点半了。

    五月的天,深圳已经很热了。我租住的公寓房子,通风也不是很好。躺在床上听着风扇转动的声音,想着一晚上发生的事情,感到生活真他娘的操蛋啊。一忽儿的工夫,我就被卷入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件里。而且我就像一叶浮萍,只能被动地随波逐流,根本不知道会被牵引到何方。

    你了解你女朋友吗?张扬的话又浮现在脑海。这是个工潮涌动的年代,陪在你身边的,都不是从小光屁股玩的伙伴。他们都是突然出现陪你或长或短走一程的过客。你能真正了解谁?

    看看自己身边的同事,你知道他之前是做什么的,他家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他经历过哪些事情。通常情况下的了解,你也是听他自己说的。你能了解的就是他的现在。我和小柯也是这样。

    我和小柯是在一年前认识的。那也是春冬交替的时候,深圳这边天气热得早。但刚开始那阵,变化特别大,一下子热得厉害,一下子又冷得厉害。小柯患了重感冒。

    她是一个人来的,直到被安排到我当时值班的住院部的病房也没有来别的人。夜班,我值班的位置刚好在他病房门口的走廊上。她提着水瓶出来,问我哪里可以打水。我看她就一个人,精神也不大好,就说我帮你吧。从那开始我们就慢慢聊上了。

    小柯不是那种看上去很打眼的美女,但单眼皮大眼睛,留着短发显得很奈看,很惹人喜欢。加上她姓格开朗泼辣,我一眼就相中了。我是性格稍内敛的人,我俩刚好可以互补。

    小柯生长在陕西咸阳的大山里。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外漂着很少回去,据她说家里没什么亲人了。据她说之前去过几个地方,都是在厂里做普工。我能知道的也就这些了。

    像小柯这样性格的女孩子,应该有很多好姐妹才是。但恰恰相反,除了我,她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

    我摇摇头,不禁苦笑了一下,因为今天刚见面的一个陌生人的一句话,我竟然对小柯想了这么多。要是被小柯知道了,她一准得拿小拳头揍我。

    刚想到小柯,手机就响了。一看正是小柯打来的。

    我应该先打个电话给小柯的,因为大晚上的她一个人回去,我作为他男朋友应该表示一下关心。我知道小柯绝不会因为这事儿来责怪我,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孩子。

    “喂,小柯,到宿舍了呗?”我问。

    “到了,百发,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我从你那楼上下来,出公寓楼的时候,有人跟踪我。这次弄不好你摊上大事了,黑白两道一起出动,就你这点儿老鼠胆招惹哪个大佬了?”小柯半开玩笑地说。

    我一下子坐起来,然后又慢慢躺了下来,笑着回她:“早说过叫你不要看那么多网络小说。就我们这公寓上,三栋楼一个出口,住着小一千人,出公寓就那么一条路,有人碰巧跟你往一个方向去很正常的。”

    小柯认真地说:“我不是在开玩笑,百发。那人一路跟我到灵芝地铁站,然后跟我一样坐两站在兴东站下车。在我进厂后,那人还要跟着进厂,被保安拦了一下,那人就走了。”

    我想了一下,不确定地对小柯说,会不会是张扬的同事。他们可能不止留下张扬一个人,有明有暗。小柯说可能是吧,那睡吧,晚安老公。我说晚安,然后等小柯先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我有些翻来覆去了。警察已经对我和小柯的情况都有所了解,现在有一个家伙粘在我这儿,没必要再另外派人跟踪小柯了吧。不过也说不准,弄不好是张扬这家伙对小柯起了疑心。神经病,我心想,明天问问这小白脸是不是他干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先给小柯打了个电话,问清楚她那边没什么情况,我也就放心了。正准备去上班,隔壁的门开了。张扬打扮齐整地走了出来。

    我问他干嘛去。他说上班。我很意外地问他:“你在这边找兼职了?公务员就是好,可以拿双份工资啊。”

    张扬撇撇嘴:“那我先谢谢老板,不知道你打算给我开多少钱?”

    “我?”我伸手指着自己张成q型的嘴巴发愣。

    张扬很夸张地朝我一鞠躬,开玩笑道:“请吧老板,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专职保镖。对了,对外就说我是你表哥,到深圳这边玩几天。”

    “表弟。”我提异议。

    “我个子比你高。”张扬说。

    好吧,我认输。我上班的中医院离我住的地方很近,步行也就七八分钟路程。路上我问张扬昨晚有没有他的同事跟踪小柯。张扬说没有,就算会重新调查小柯,也没必要跟踪她,她在哪儿上班是了解过了的。

    张扬说到这儿有点儿兴奋:“莫非,要找你的人闻风找过来了?”

    我淡淡地说:“你至于兴奋成这样吗?他们为什么不找我反而去跟踪小柯?不是一定要找到我吗?人命关天的事儿,为什么不抓紧联系我?”

    张扬一摊手,又是那幅讨厌的嘴脸:“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这个事情肯定不简单,咱们俩,一定互相配合着点儿。”

    到了中医院,我把张扬介绍给肖在武,当然说是我表哥。然后我叫表哥去大门口买早餐,我佯装要掏钱给他。肖在武说要不我去买吧,你这样支使表哥不合适,表哥哪能接你的钱。

    张扬说我去我去,极不情愿又装作无所谓地走了。

    我把昨晚发生的事儿说给了肖在武,没提张扬也是警察。叫肖在武这两天得帮我长长眼睛,别真出个什么意外。

    肖在武摸了摸他那稍有点儿打卷的短发,微皱下眉头,说真不巧,他上了这个班就得请假回家。原来这几天下雨,他家瓦房有点儿漏水。他老爹上去拾弄屋顶,一不留神从上面滑下来了。小腿骨折,这会儿正在医院里。

    肖在武是山东人,离我们那儿也不远。这人浓眉大眼,嘴巴生得有点儿小,笑起来有些奸奸的。其实人很仗义,会点儿武术,人高马大的看起来很壮实,胆儿也肥。

    他比我先来这里上班,我头一天上班就是他带的我,也许是性格互补的原因,我俩一开始就聊得来,后来关系特别好。

    听他这么说,我就问他:“需要钱吗?”

    我知道肖在武家里并不宽裕。他老爹除了种地不怎么做别的事儿,他有一个妹妹在上大学。所以家里花钱的地方,基本上指着肖在武。

    肖在武说这样,你先拿给我一个月工资,我既回去一趟,得准备些钱。回来我分两个月还给你。

    我捶了他一下胸脯,这时候还跟我说还不还的。这样吧,年底之前给了就行。下了班就去柜员机上给你拿钱。

    下午六点钟吃晚饭的时候,肖在武告诉我不用去银行取钱了。我问他怎么了,买彩票中奖了?现在也不到开奖时候啊。

    肖在武说他不回家了。他打电话问过他老爹,不是太严重。在医院打石膏板固定一下,过几天就能出院回家养着。他老爹的意思,现在家里比较紧张,还是别耽误在外面挣钱。他回去不回去,都是那个样子。

    我感觉肖在武不停地拿眼睛瞟我,和平常不大一样。我觉得肖在武可能有事情瞒着我。就让他有话就说,别这么像做贼一样的看人。

    张扬也盯着肖在武,又是那种故作高深的眼神。我感觉这货精明也精明,就是有时候太装逼。不知道重案组怎么派这么一个奇葩过来。如果蒋长青之死,真是事关一个大阴谋。这小白脸肯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肖在武这才皮笑肉不笑地问我:“你是不是扶住院的老头上过厕所?”

    我一愣,然后释然。就这事儿,我还做过不止一次。有的住院病人一时身边没有家人朋友在场的时候也是有的,我看到需要帮忙的能帮着做点儿什么就帮着做点儿。反正做保安也是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干。总比坐在大厅前面拍死蚊子摆太极图有意义的多。

    我说做过,这有什么好笑的。

    肖在武说呃呃,你做过我就放心了。

    我有点儿莫名其妙,心想这都哪跟哪啊,我做过肖在武有什么放心的?但我也懒得问他,这家伙平常也会这样,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特别跳,好在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晚上八点下班的时候,肖在武心血来潮要和我一起去灵芝公园看大妈跳广场舞。这也正常,我俩都不是有钱人,拼死拼活加班一个月不歇一天也才四千块钱工资。所以有时候一块儿出去玩,大都是爬山逛公园之类。ktv什么的,一年能去上一次,还是蹭别人的。

    步行去灵芝公园的路上,经过一家旅行社。门前放着一张大牌子,上面写着免费自驾游什么的。肖在武拉着我就往里闯,这家伙一向对免费很感冒。更何况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游。

    张扬站在门外,站在门外哎了一声说:“自驾游哎,你们有车吗同志?真以为天上能掉馅饼呢。”

    我俩一进去,前台小妹就站起来数道:“99,100,你俩可算来了。”

第5章 不是年龄问题

    我瞠目结舌,因为昨晚刚经历莫名其妙就被一个死人惦记的事情,以为这前台小妹说的就是谶语。我和肖在武就是要倒大霉的第99和100个,弄不好会有性命之忧。

    我还处在震惊之中,肖在武已经大大咧咧地问:“美女,什么99,100?我俩中奖大奖了?”

    前台小妹微微一笑,一脸的灿烂:“是啊是啊,你们要不来,我还下不了班呢。我老板非要我等到今天的第99和100个人来才能下班。喏,你们填个表,明天一早过来这里,和我们老板一起出发。”

    我看看这个小店面里,确实没有其他工作人员了。虽然这妹子没大说明白,我也知道个大概意思,就是我和肖在武中奖了。我们一分钱没有费就获得了一次免费自驾游的机会,而且是跟旅行社的老板一起。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张扬从门外冲进来,满是期待地问前台小妹:“那第101个是不是也中奖呢?”

    妹子摇摇头,依然灿烂地笑着:“只有两个中奖名额。我们老板自己想出去玩一玩,觉着找熟人没意思,就想随机找两个陌生人。也有交朋友的意思。我真羡慕您两位。老板还说了,这次自驾游主要是陪他,时间长短看他的兴致高低,得最长不超过二十天。出去旅游肯定得耽误工作。所以对中奖的幸运客户,他还每个人补一个月工资。”

    肖在武马上接过话茬说:“那我们工资可不低啊。”

    我立马有些脸红,赶紧埋头填表。这种人就是脸皮厚。说实话,我还挺羡慕脸皮厚的。俗话说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肖在武说这话的时候还停下笔抬头看着前台小妹,一脸的诚实与淡定。

    前台小妹点着头:“嗯,我们老板说了,不管高低,每人按一万块钱补。”

    张扬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对前台小妹揭我俩的底儿:“他们两个根本没车,没法陪你老板自驾游,你还是重新选吧。我跟你说,这俩人就是看见免费两个字进来占便宜的,根本不是来你们这儿咨询旅游问题的。”

    前台小妹不以为然地说:“我才不管呢,我们老板也没说一定要找有车的,也没说非要谈业务的,反正进来就算。他俩填完表我就能下班了啊。”

    我们填完表出来,前台小妹跟她老板打了个电话,跟着出来就把卷闸门拉下来了。张扬看看门上面的牌子随便问道:“美女,你们这旅行社是新开的吧?”

    小妹说是啊,要不然哪有这样的好事呢,上边的牌子还没来及换呢。

    肖在武很兴奋,也不去灵芝公园看大妈跳广场舞了。说赶紧打电话请假,然后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就可以去旅游了,运气好的话还有车开。

    肖在武屁颠屁颠地和我们分道扬镳回医院宿舍了。我我肯定也没心逛了,打电话跟队长请假,然后和张扬一起回公寓。路上人来人往,有下班往家赶的,有逛街的,也有赶着去赴饭局或搞娱乐的。城市的夜晚大抵是这样。张扬有些扫兴,问我这么早就回去睡觉吗,要不出去烧烤吧。

    我很简洁说地说我没钱。张扬说好吧,我请客。

    我说好,我打电话叫小柯也过来。

    张扬就笑,说蹭人饭还不忘女朋友。

    烧烤店城中村里比较多,晚上也比较热闹。我两个坐电动车到上合村找了一家烧烤店坐下,点了东西。我主要点肉,张扬说可以多吃点儿韭菜,壮阳。我们要了一扎生啤,边喝边等小柯过来。

    张扬突然很低声对我说:“他们终于出手了?”

    “谁?哪儿呢?”我四下里看。

    “那家旅行社,只有一个妹子,几张桌子摆摆样子,连上头的牌子都没换,还是什么服装店。我觉得那是一个套,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免费自驾游,还另外补一个月工资,就叫你给摊上了。”

    我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不可能。现在的老板有钱任性,玩点儿新花样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就对张扬说:“人家妹子也说了,就是新开的旅行社才有这样的好事儿呢。你就别羡慕嫉妒恨了。再说了真为了给我设个**那么一个店面,他算准我会去那儿,算准我会进去啊?总不能把我拉进去说我刚好是第100个,刚好是幸运客户吧?”

    张扬端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张张嘴想说什么终于没吭声。喝完杯里的酒后说了一声,肖在武这个人挺有意思的。

    我应和着说,我也觉得他脸皮厚了点儿。

    我们一扎啤酒喝完又要了一扎,小柯也过来了。我重新叫了几样肉串,小柯要了玉米茄子青菜什么的。我觉得不用自己花钱吃素菜有点儿亏了。

    我对小柯说了今天晚上在旅行社中奖的事情。小柯没有表现出意外的惊喜,而是问我去哪儿。去哪儿我现在也不知道,那个前台妹子也没说。

    小柯想了想:“那我和你一起去,这事儿不会和蒋长青的死有关吧,怎么来的这么巧?”

    张扬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百发不服。”

    我真的不服:“说白了蒋长青的死和我的关系是莫名其妙的关系。不能事事都往那上面联系。”

    小柯叫服务员添了一个杯子,倒满啤酒喝了,然后很认真地说:“蒋长青的死肯定和你有关系,因为我又被跟踪了。”

    我和张扬一时无话。张扬还是怀疑小柯有问题,他又不好明说。如果说有人找到我的目的是为了找到小柯,那蒋长青手里的字条为什么不直接写小柯的名字呢。如果能通过我找小柯,那对我们两人的情况算是够了解的了,也没必要通过一张字条靠警察来找人了。所以我觉得,一定要找到的人,还是我而不是小柯。

    说话的工夫,有个人直朝着我们这张桌子走过来。我正对着这人,但我不认识。小柯正低头啃着玉米。张扬看看这人又看看小柯。小柯也感觉出不对,抬头看见这个人,眼里露出异样。

    这人和我们大小差不多。也不象有什么恶意。和小柯的目光对视,他问道:“你叫李小柯?”

    小柯点头,然后质问:“你为什么跟踪我?”

    我和张扬一听立马站起来,挪开椅子走到来人跟前。来人不动,连忙解释道:“别误会啊。我没有跟踪你,有人给我两百块钱,叫我暗中保护你。”

    “那人在哪?”张扬立即问道。

    这人挠挠头:“你别急大哥,那人叫我问小柯一句话,然后我带你们去见那人成不?”

    小柯不乐意地道:“什么话?”

    “你今年多大?”

    我没想到,他问的是这样一个问题。这是有人要追求小柯的节奏吗?当我这个正牌男朋友不存在吗?此时不出头更待何时,我替小柯答道:“二十四岁,我是她男朋友,你想干嘛?”

    这人连连摆着手:“不是我不是我,我说了是别人问的,那人说如果李小柯真是李小柯的话,她应该是四十四岁。他想知道李小柯是怎么出来的。”

    我没听清他后面的话,用力推了这人一把:“你神经病吧你。”

    但我看小柯的时候,她却明显愣在那儿,显得非常吃惊。然后她冲出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衣服叫道:“谁说的?是谁说的,他在哪儿?”

    小柯说话的声音很大,也很急,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弄得很多人朝这边看。我和张扬怕这个人趁机挣脱跑掉。堵在他身边要求他带我们去见幕后的那人。

    张扬结了账,我们跟着他走二十来米到一个转角,他四下里看了看,说:“奇怪,说好的在这儿等我,人怎么不见了。”

    小柯一直都拉着那人衣服,生怕他跑了。听说人不见了,松开了他的衣服,问道:“那人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他说有五十岁左右的样子,戴着个金丝边眼睛,对了,眼睛很有光,说话有点儿怪怪的。整个人看起来很有派头。不像坏人。

    小柯淡淡地说:“你走吧,不要再跟踪我,不然我会报警的。”

    小柯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真像个四十来岁的人。可能是心理作用。如果四十来岁的人有小柯这样的容颜,这绝对是一个奇迹。然后小柯不高兴地说:“真无聊,我回去了,百发我明天一早找你。”

    我说我送你。小柯没有拒绝。从上合村到小柯上班的地方,坐地铁离站远了点儿。坐公交也不方便。步行二十来分钟就能到。一路上小柯不断地骂幕后那死老头大变态。我和张扬只是听着不接话茬。

    把小柯送到厂里,我和张扬坐地铁回公寓。张扬说那老头根本不是保护李小柯的,就是监视她弄清楚她是不是他要找的李小柯。

    我点头,这个明显能看出来。谁会把保护一个人的任务交给另一个陌生人。

    找小柯的这老头,显然对你没有兴趣。张扬进一步说。

    这话听着怪别扭。我不吭声。

    这老头和李小柯早就认识,并且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张扬越说越不像话。我说你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扬固执地继续说道,你别理解歪了。李小柯对别人说她四十多岁了反应太过激烈。

    你意思是说小柯今年四十多岁了呗,我乐意不行吗?我发泄对他的不满。

    张扬摇摇头,尽量缓和地说,不是年龄的问题,是这里面有什么事情。那人说的,李小柯是怎么出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6章 石人

    我是个简单的人,不愿意把所有的问题都复杂化。我觉得那个人说的那句话,也许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那个戴金丝边眼镜的四眼老头儿认识小柯这是一定的。这都不是事儿,人这一辈子,谁没有两件不愿意对别人说的秘密呢。

    我和张扬进了公寓楼,一直到上了楼到了房门前就要各进各屋,他还在纠结:“百发你这一出行,事情算暂停了还是开始了?”

    我替他接出下面的话:“如果是找你的人,那就是开始了。如果纯属偶然,也可能就暂停了。那我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张扬愣了愣。我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说,八遍了。

    第二天一早,也就五点钟左右,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不用问我都知道,除了肖在武不会是别人。我刚一打开门,肖在武就挤了进来。他把肩上的背包摘下来往我床上一扔,就往卫生间里奔。连门也不关,在里面尿得哗哗响,一分钟都没完事儿。

    我迷糊着眼睛一边刮胡子一边问他:“肖总,宿舍没厕所吗?你至于憋这么大一泡尿吗?”

    我习惯叫他肖总或老肖,美称和调侃的意味半对半。他平常也这样称呼我。肖在武嘿嘿笑着:“我这不是着急嘛,怕那老板等不及先走了,我俩不就猫咬水泡空欢喜嘛。你放心,我保证,你家小柯在这儿我绝对会注意形象的。”

    懒得跟他废话。我一桶水冲进便池里,冲去骚味儿才开始洗脸刷牙。这家伙还在一边不停地催我,快点儿地,快点儿地,磨磨叽叽像大姑娘上轿似的。

    为了耳根清静些,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毕。和他一样背了一个包,出门时安慰他说:“你慢点儿老肖,我们去这么早,人家老板可能还没睡醒呢。”

    肖在武不以为然,又开始推销他的实利规则:“老姬,这么说吧,沾光的事儿,得连头带身子一起上,那得主动往上贴。吃亏的事儿,那得抱头鼠蹿,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别在乎什么面子,面子是别人给的,不值钱。”

    出了公寓楼,我一边走一边给小柯打电话。小柯问了一句地址就把电话挂了。这也是一个雷利风行的人。不过我觉得她比肖在武有气质很多。

    在我们走出两百米要转弯的时候,后面有喊:“喂,肖百发,你等等我。”

    我回头一看是张扬。我倒把他忘了,这一天相处下来,见他有时候拿得也挺活,所以不那么讨厌他。但也没到出去玩要带他一起的地步。不过他要跟着,只要人家老板没意见,我是没有意见的。我说过我胆小,和陌生人一起出去玩,多个人多一道安全保障,张扬总归是站到我这一边的。

    肖在武不这么想,他说:“人多事就杂。”

    但他有他的好处,他不拦别人的事儿。

    出乎我意外的是,我们三个人到那个旅行社门前时,旅行社的门已经开了。门前停着三辆路虎。你妈蛋的真是有钱人啊。怪不得这么任性。

    我们走进旅行社时更感到意外。除了一个三十多岁看上去非常精明强干的中年男人,昨晚上见过的前台小妹,还有八个平头小伙。年纪和我们大小差不多,个个看上去壮实有力,像是受过训练的。

    我心里有些不自在,对这一次的自驾游有些忐忑不安。肖在武和我的感受截然相反,这家伙看上去两眼冒绿光,对我竖着大拇指直抒感慨:“瞧瞧,瞧瞧,这排场,这才是真正的大老板,出行都带着保镖,我们也可以狐假虎威一回。”

    前台小妹见我俩进来,展齿一笑,甜甜地说:“早上好。”然后对那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说:“王总,这两位就是我们的幸运客户。”

    然后又把王总介绍给我们。

    王总看起来高高在上,实际上没什么架子,他走到我们跟前,分别跟我俩握了握手说:“我叫王敏哥,这名字有点儿怪是吧。我们这次有幸一块儿出去玩,就别叫我王总了,叫敏哥吧,熟人都这么叫我。我刚好也比你们虚长几岁,叫个哥你们也不吃亏。对了,那几个人都是我的工作人员,他们将和我人一起出行,因为是自驾游,人多安全些。”

    肖在武马上无比荣幸地说:“敏哥好,我叫肖在武,我跟前这位叫姬百发。”

    王总点点头,问我两个可以出发了吗。

    张扬一开始站在外面路上,这会儿才走到门口跟前。我正想着跟王总怎么开口,肖在武已经说道:“敏哥,这位叫张扬,是姬百发的表哥,从外地来深圳看张扬的,你看能不能带上他一起?”

    王总笑笑说:“没问题啊,人多更安全。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这时一辆电动车载着一个人骑到旅行社门口刹了车。小柯从上面下来,我赶紧过去付了车钱。小柯走到旅行社门口看了看,旁若无人地问那个前台小妹:“你好,我叫李小柯,自驾游,你去吗?”

    前台小妹微微笑着:“姐姐好,我叫莫情,也去。”

    小柯说这下好了,我正愁就我一个女的怕不方便呢。

    我连忙对王总说:“敏哥,这是我女朋友,我俩想一起去。如果您觉得不妥,她的钱我们可以自己出。”

    肖在武赶紧拦我话题:“你这话说的,人家敏哥差钱吗?敏哥要考虑整个行程用度安排,根本就不是钱的事儿。”

    他这话明着说我事儿多,实际上是叫王总不好意思叫我多出钱。王总也不差钱,一挥手爽快地说:“女朋友,当然要一起。没事儿,三辆车能坐得下。那我们出发吧,走两个小时再吃早点。对了,我们目的地是咸阳。”

    我和小柯都是一愣,咸阳,那可是小柯的老家。虽然小柯不是咸阳市里面的。

    从深圳到咸阳,这一路上都是我,小柯,肖在武,张扬我们四个人一辆车。肖在武和张扬轮流开。不是我搞特殊,我没驾照。中间停车吃饭,王总表现得很平易近人,和我们也没有距离感,就像普通网友聚会一样。

    车进咸阳之前停车休息的时候,张扬接到一个电话。接完电话,他就开始变得心神不定。最后把我叫到一边,说洛阳那边又死人了。听到这话,我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表情,实际上除了心里一震,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我问:“还是自杀吗?”

    张扬摇摇头。

    我松了口气,一个城市,死个把人不是正常的事吗。只要和我无关就行。因为如果死者再是自杀,手里再拿一张有关我的字条。不管查不查得出原因,我就会有很重的罪恶感。

    张扬看着我,神情一点儿也没有放松:“这个人变成了石头。”

    我很随意地嗯了一声,嗯过之后反应过来张扬说的意思。马上叫道:“变成了石头?”

    张扬点点头,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把手机打开给我看几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男人,这男人年纪不大,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留着平头。这男人让我联想到王总的八个保镖,对,就和他们差不多,很干练。

    这个男人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人,但仔细看却是石头的。颜色,那不是人的皮肤该有的颜色,还有头发,都更像青灰色的石头。

    第一张照片,是穿着衣服的。这个石头人就坐在那儿,面前是一张桌子,桌子摆着酒菜。筷子不止一双。很显然,他正在与别人一起喝酒。我的第一反应是,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和大胆,竟然敢和警察开这样的玩笑。把一个石像摆成生活的样子做给警察看。不过这个石像,太栩栩如生了。

    后面几张,是脱了衣服的。还是那个石像。我正要把手机递还给张扬的时候,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个石像左手捏着一张字条,很小心的样子。他的眼睛,也望着手里的字条。另一只胳膊曲臂前伸着,食指斜指,像是在和别人说话。

    一注意到字条,我感觉自己脸色都有些变了。不安地问:“这纸条上写的是?”

    “姬百发,1990715.”张扬说道。

    我有些不敢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人莫名其妙地自杀,莫名其妙地牵扯到我。我还能接受。因为一切看似无关的东西,结果出来,总有它相关的地方。就像一个人为夺一张藏宝图谋杀了另一个人,这和那藏宝图指向的宝藏有关,对宝藏来说,整件事是莫名其妙的。

    但听张扬前后的意思,这个石头是人变的。这一点无论如何我不能接受。况且这变成石头的人,又一次和我相关。手机上的照片已不重要,我也不关心石头人是谁,反正我也不认识。重要的是这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我把手机递还给张扬,不相信这是真的:“这只是几张相片,你能确定这是真的?”

    张扬把手机收起来,声音低沉地说:“有案发现场的,也真有这个人。也找到了与他一起喝酒的人。”

    “那些人怎么说?”我问,其实我心中想到了一种可能。

    “一言不发”张扬有点儿无法理解地说,“他们都是普通人,也都还本分,没犯过什么案子。我同事说不知道什么原因,无论怎么问,采用什么策略,他们全都一言不发,一个字都不愿意说。你想想看,再难审的案子,再难对付的惯犯,做到这一点都不容易。他们都是些连拘留所都没进过的人,我实在想不通,是什么原因会让他们这样?”

第7章 化石

    我说过我想问题比较简单,像这种群体性的一言不发,那就是这件事情不能说。不能说的事情,无论你用什么策略他都不会说的。我把我的想法说给张扬。

    张扬的问题来的很直接:“为什么不能说呢?”

    我还是很简单的思路:“受到了威胁呗,他们自己或者家人,受的威胁越大,他们不能说的态度就越坚决。”

    张扬继续追问:“威胁,谁的威胁?陈光庆已经死了。”

    “陈光庆是谁?”我问道,“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张扬看了看不远处已在等着我们出发的王总他们一干人,说道:“陈光庆就是那个已经变成石头的人,蒋长青的表弟。”

    这又是一个大大的意外。我原来想着,这些人可能是一个什么邪教组织,在举行一个什么仪式。那个石头人,是仿照某一个人刻的,而这个人要么逃了要么被他们杀了。想造成一个真人变成石头的假象。

    张扬说这个人是蒋长青的表弟,蒋长青干过盗墓的勾当。那么这件活人化石的事情,有没有可能真实发生呢?小柯爱看盗墓之类的恐怖灵异小说,没事时也会讲给我听。我总是一笑置之,配合地点头哼哈着,还适时露出怕怕的表情。

    她讲的那些,有太多不可思议。比如不腐死尸会复活;比如白色的烟雾实际上是某种微小生物会瞬间吞食一个人;比如会在一面石壁前遇到另一个自己。

    我觉得这些都是不可能的,都来自于作者的想像。死人就是死人,古墓就是古墓,物质都是实实在在的,不会出现作者自由想像的那种情况。比如现在很多灵异方面的网络小说,一入题就和鬼打得你来我往热热闹闹,见鬼跟喝凉水似的。关键是你见我也见,鬼都满街跑了。这些都是打发一些时间,不可当真的。

    但小柯跟我说,小说来源于现实而高于现实,这些事情有真实的成分在。不服你也给我瞎编一个出来。

    我编不出来,只好表面上认同小柯的话。但蒋长青自杀的表现,让我有些动摇了。一个赴死的人,不该有那样的淡定与从容。而陈光庆变成石头这件事,更是在可信的那一端重重添加了一块法码。

    现在的疑点就是,那个石人,是不是陈光庆变的。如果不是陈光庆变的,那些当时在场的人可能在隐瞒什么。如果石人真是陈光庆变的,那就有可能,在场的人也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变成这样子的,但他们受到了某种甚致是来历不明的威胁而不敢吐露半个字。

    我问张扬,那个石人雕刻的再好,到过现场的警察也应该能看出雕刻的痕迹吧?

    张扬却摇头,非常肯定地说:“那不是雕刻的,你可以首先把这个排除在外。因为这个事情太过古怪,第一时间封了现场,并且请了专家来看。人工是不可能雕出那么和真人一模一样的雕像的。陈光庆的家人仔细看过,认定陈光庆变成了石头。大小,神态,连身上的痣都一模一样。”

    “他们是晚上喝的酒,他的老爹老娘都在楼上睡觉。喝酒的人都是本村的。关系都差不多才玩在一起的。年老人睡觉轻,陈光庆的老爹听到一片惊呼声和慌乱的脚步声,赶紧下楼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结果人全跑没了,就他儿子一个人坐在那儿,当时伸着的那只手还会抖动一下。他跑到跟前,才发现儿子变成了石头人。所以他老爹也认为,没有可能弄一个石人来再把他儿子怎么样的。他确认他儿子变成了石头。”

    我不置可否。张扬跟我说这件事情,只是想看看我的反应。让我多知道一些情况。看看我在了解情况后,能不能想起一些相关的情况。事实上警方从找到我开始一直是这么做的。因为从将长青的死开始,整件事情实在太诡异和莫名其妙了。我一个不相关的人,却处处脱不了干系。

    张扬最后说局里现在压力很大。石头人收藏好了,消息也尽力封锁了。但在这个网络信息发达的时代,想做到完全不泄露也不可能。这次陈光庆没有透露出更多的信息,但却印证了蒋长青那句话:一定要找到这个人,不然会死更多的人。

    会死更多的人,这句话像一道紧箍咒,紧紧箍在警方的头上。找不到问题的关键,事情的发展可能会完全失去控制。直到不可收拾。

    张扬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在我们出发的第二天早上早餐后。他要我暂时保密,对谁也不能说。并且强调,他这句话是代表警方说的,我必须尊守。

    我无条件答应。我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

    我还知道,张扬对小柯还有怀疑。我不认为小柯会有什么事情。但张扬是个警察,他在办的也是一个关系到很多人生死的大案,他有怀疑的权力。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话用来说张扬不大恰当,但我也不想为打消张扬的怀疑替小柯多解释什么。

    我没想到的是,张扬这货把我也拉下了水,而且还站在道德的高度。这是进咸阳后的事情了。

    我和张扬回到车跟前时,王总什么也没问。我想他以为我和张扬两个人在谈点儿什么私事。以他的身份和休养,不便太八卦。小柯也没有问,小柯知道张扬是个警察,有些事是不能当众说的。只有肖在武,大嘴巴一咧:“你两个磨磨叽叽说什么?看起来不是什么开心的事儿,说出来让大家伙开心开心。”

    我没好气地说:“到咸阳找个地方把你卖了。”

    其他人一笑,我们都上了车。我们进咸阳城已经是下午五六点钟。正是车流高峰。王总他们的车走在头里,我们紧紧跟着,在咸阳靠北面的位置找到一家旅社停了下来。

    旅社规模不大,连星都没有挂。但有停车场,而且是免费的。像我和张扬这样的人,一年住不了一回旅社,觉得还停新鲜。王总给我们几个人安排的都是单间。到那个前台小妹莫情的时候,她甜甜地笑着对小柯说:“姐姐,我在生地方有些怕,我想跟你住一个房间可以吗?”

    小柯原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莫情说话的神态又特别乖巧和讨人喜欢。小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肖在武学着莫情的样子,夸张地用两手扯着我的胳膊,腻歪歪地说:“百发,我想跟你睡一个床上可以吗?”

    我很简洁地回答他:“滚一边去!”

    其他人哈哈地笑。王总也笑着对肖在武说:“人家小姑娘是肯求,我怎么看你武大三粗地一拉他胳膊像绑架似的。”

    肖在武马上拍马屁:“敏哥高见。”

    惹得几个人又笑。只有张扬不怎么乐得起来。

    王总说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没什么安排,自由活动。

    大家就都各自进房间洗澡。洗完澡王总又叫莫情给我们每人发了五百块钱,说是零花用。然后肖在武这个马屁精就和王总混一起去了。小柯有莫情陪着,两个人带着保镖兴致勃勃地去逛街了。把我和张扬晾在了一边。

    张扬好像巴不得这样似的,他找到我说:“走,咱俩也出去走走,开车兜风去。”

    进咸阳时车是张扬开的,所以车上的钥匙还在他手里。说实话坐了一天的车了,我真提不起兴趣来。开个车在咸阳城里转来转去的,看的不还都是人和车吗?每个城市都一样,上路就是添堵。

    张扬说去咸阳城外玩,领略不一样的风光。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窝在屋里可惜了。

    张扬说的也有道理。王总的保镖,还有四个人没有出去。我们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说开车出去转转。他们也没说什么。张扬就开车带我出来了。城外确实和城里不一样,路上车没那么多,两边又是农田,让人感到心眼开阔,神清气爽。

    离城很远了,张扬带着我一直高速朝前行驶。

    我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疑惑地问张扬:“你这是去哪儿?不用兜这么远吧,这天眼看着黑了,咱们回不去,他们该着急了。”

    张扬边开车边说:“没关系,他们会打你电话联系。我想带你去乾县。”

    我听了淡淡地反问他:“你要去梁山镇李家洼吗?”

    张扬点点头:“你不要介意,局里压力大,我们重案组每个成员压力更大。死了两个人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唯一的线索就是你,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们不能坐等,不能放过每一个疑点。你女朋友李小柯就有这么一点点可疑,我要去她们家查一查。”

    我不乐意地说:“你是个警察,你怀疑谁该查就查,可你捎带上我干嘛。叫小柯知道了,还以为我背着她向你提供了什么。我声明我是不怀疑我女朋友的。你想想看,淡定地自杀,莫名其妙的活人化石,这是一个普通女孩子能做到的吗?”

    张扬劝我别急,他说:“你别有什么情绪。我去查她,不是说她做了什么,而是去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者她可能知道一些什么。就像你,我们一开始查你,并没有确认你有问题。但事情一定和你有关不是?”

    我强调说:“你查就查,不该捎带上我。”

    张扬无赖地说:“没办法,我是你保镖啊。不能扔下你不管。事情的真相总有露出水面那一天的。你也希望这一天早些到来不是?到时候我就不用烦你了。”

    我发现张扬并不是我印象里那个毛毛躁躁的家伙。

第8章 小柯失踪了

    我不再说话。张扬开车带着我穿过乾县县城赶往梁山镇。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的车辆时断时续,迎面的车灯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我的眼睛。我感到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到了梁山镇,张扬不再靠导航引路。在路边停车买了两瓶水顺便打听了一下李家洼怎么走。李家洼在山里,车可以开进去。我们出了镇子才发现,这山真可以不用叫什么山,叫大土丘还差不多。不过望着远处黑黝黝最高峰的暗影,也得有一千多米高。

    车子进了村子,引来一片狗叫声。这边的人住的有些分散,不像我们那边住人,一个村子的房屋一家挨着一家,中间除了路没什么空地。

    如果没有张扬,我一个人断然不敢在晚上到这么偏远的地方一个陌生的村子里的。张扬没有什么犹豫,下了车随便走进一家院子,像到邻居家串门一样,我也忙跟着进去。

    一条狂吠着从里面跑出来,张扬淡定地站住不动。里面一四十多岁的汉子马上大声把狗喝止住。然后望着我们两人迟疑地问张扬:“你,找谁?”

    张扬说找一个叫李小柯的人,这个村里的,就是不知道她家住在哪儿。

    那汉子说这村里没有叫李小柯的人,你们可能找错地方了吧?

    张扬不死心,从身上掏出一张照片给那汉子看。那汉子接过照片,拿回到屋门口灯下看了看肯定地说:“这村里没这个人,这村里的人互相都认识。你们可能真的找错地方了。”

    我和张扬感谢着退出了人家的院子。小柯的身份证上的地址,写的就是乾县梁山镇李家洼村。一年前小柯出院后需要报销的单据,是我代她到医院行政部打印的。因为出院一周后才能打印,为防用得着,所以她出院时把身份证交给了我。

    我很喜欢小柯,当时就牢牢记住了她家的地址。张扬应该是从户藉系统上查到这个地址的。现在这个村里的人说,村里根本没有小柯这个人。难道说小柯的身份证是假的?这不可能啊,如果身份证是假的,她办医疗卡保险什么的应该不能通过。

    刚刚这个人说谎?

    可他为什么说谎?他要说谎岂不是说小柯真的有问题了。我心思乱转,张扬不说话,出来后朝一百米外的另一家走过去。那家住的是个老头和他儿媳孙子一家人。他儿子可能外出打工了。张扬打过招呼直接问李小柯家住在哪儿。

    老头看了看我们,说这村里没有叫李小柯的人。张扬就拿出照片给他看,让她儿媳妇也看看。他们看了照片后都说没见过这个人。

    我忍不住上前说:“她现在深圳打工,之前在别的城市打工,有几年没回来过了,你们仔细想想,看能不能记起来。”

    老头伸出手掌轻晃着:“根本不用想,我一直在村里没出去过,这村子就这么大,谁家新添个娃整个村子都会知道。这里肯定没这个人。你们,是不是被她骗了。”

    我连忙说,没有没有,我们打工时认识,刚好到咸阳来玩,顺便过来见见她。可能地址记错了,谢谢啊。

    张扬又随机选了一家进去问。这三家都说村里没这个人。张扬问这附近还有没有叫李家洼的村子。第三家的人说远的不知道,梁山镇只有这一个李家洼。

    这就奇怪了,李小柯的身份证是真的,她的身份上明明写着她是这儿的人,但这个村里却没有人认识她。不用再问了,如果那些人没有撒谎,那就是小柯根本没有这个村里生活过。

    以我的推断,小柯只是个普通人。她是和我们一起从深圳来到咸阳的。所以她不可能安排一个村里的人替她撒谎。要真有安排,那也该安排村里人说认识她才对。

    那小柯到底是哪儿人呢?

    从第三家出来,张扬就打电话给他的组长回报,说李家洼没有李小柯这个人,请示领导下一步怎么做?他的组长叫他维持原来的任务,暗中再查,不用刻意对李小柯做什么。

    张扬打电话时并没有回避我,说明他是相信我的。但我也相信小柯,她不会蒋长青与陈光庆的死有直接关系。我愿意相信她身份证上的出生地与实际情况的不符,只是一个意外的错误。

    可是小柯自己对我说起我,她是在梁山边上长大的,是山里的孩子。难不成小柯真的隐瞒了什么?那她在隐瞒什么呢?

    张扬说走吧,上车,我们回去。

    我还是想替小柯解释一下,我对张扬说:“我了解小柯,不管怎么样,她那样的女孩子,是绝对不会害人的。”

    张扬发动着车子,看着我笑了笑:“我说她害人了么?你紧张什么?”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车少了很多,我们赶路也快很多。到乾县县城吃了个饭就马不停蹄地赶路了。一路上我都在想着,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小柯,我该怎么跟小柯说。我内心里,是想问问小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的。并且张扬也没有交待我这件事不能对小柯讲。

    我尽量不与张扬说话,怕他突然以警方的立场提出来,禁止我对小柯提起这件事。

    还好,一路上他都没有提起。

    回到旅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们来回用了四个多小时。在这四个多小时里,没有一个人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停好车进旅社门时,王总的一个保镖等在进门柜台处。见我两个人回来,和我们打了个招呼,说没什么事,王总叫他见到我们两人回来再休息,如果我们十二点之前回不来,他就得通知王总。

    时间太晚了,我们也没有去打搅王总。我和张扬,因为事关小柯,也觉着没什么好讨论的。所以我俩各回各屋。

    我心事重重,一直放不下小柯的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小柯去说这件事情。门外响起拍门声,接着肖在武的声音:“百发,开门,你摊上大事了!”

    滚一边去!我在屋里喊。不想给他开门,都十一点多了,不知道他这张乌鸦嘴又给我叨叨出什么来。

    “你不开门不要后悔啊,你今晚干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清楚,等你家小柯收拾你吧,别说我没救你!”他在门外嚷,几个房间都听得见。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小柯知道了,第二个念头就是小柯怎么知道的?

    我不想他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赶紧打开门放他进来。门才开一道缝,他就挤进来了。一进来就很神秘的低声说:“你们今天晚上去哪里了?兜风不会兜这么久吧。”

    我不回答他,问他小柯说什么来着。

    肖在武咧开嘴就笑:“你个妻管炎,小柯回来不见你,就问我你去哪儿了也不和她说一声。”

    妈蛋的,听肖在武这家伙开始说的话,我还以为小柯什么都知道了。这家伙竟然也学会诈我了。我以前很少上他的当,这次事关小柯,竟然差点儿着了他的道。

    我对肖在武说,你猜对了,我俩还真是去兜风了,不过这次兜得远,跑到咸阳下边一个县城吃了顿羊肉泡馍。

    肖在武嘟嚷了一句,我以为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然后悔恨莫及地说,知道跟你们一起去吃羊肉泡馍了,跟有钱人下馆子,吃得花哩胡哨的,不实在。

    肖在武说完这句话,伸了个懒腰,夸张地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说哎呀不行了,得睡觉了。说着就拉开门出去了。

    这家伙表现得有点儿反常。第一他不至于这么困,听住宿舍里的同事开玩笑说,这家伙抱着手机看黄色小说看到夜里十二点很正常;第二他嘟嚷的那句话,“我以为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我们,说明不是肖在武自己。这话应该不是肖在武的意思。凭我俩的关系,有没有事情瞒他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反正我不会害他。

    肖在武出去后,我伸头往门外瞅了瞅,肖在武进了王总的房间。我心里想着他马屁精。又觉得他这现实劲儿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我做不来,至少不会大半夜的还去打搅人家。

    躺在床上,我一时也睡不着,不知道小柯睡了没有。按说我那么晚回来,小柯应该担心我才对。她却连打电话问一下都没有。也可能觉得我和张扬这个警察在一起不会出什么事,也可能觉得有些事儿她不方便参与而使我为难。她和莫情一个房间,我回来的那么晚,也不好敲门进去。

    这天晚上我入睡的很晚,因为换了环境,醒的却很早。六点钟就醒了。我洗涑完毕,从走廊出去到外面透口新鲜空气。顺便看看小柯起来没有。

    经过小柯房间门口时,莫情正打开门往两边走廊里看。我就停住打个招呼问她小柯起来没有。

    莫情说应该早起来了吧,我一醒来就没见小柯姐了,正想到外面去看看。

    我哦哦应着,经过旅社值班的柜台到外面停车场去。值班的阿姨正趴在那儿呼呼大睡。停车场上没见到小柯。这个旅社所在的地方位置相对偏僻,停车场就是楼前一片空地。出停车场横着一条柏油路,不是主干道。

    路上现在还没有多少人,我朝两边望望,能望出去很远,也没见着小柯的身影。

    我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小柯失踪了。

第9章 周陵怪谈

    就算是晨跑,小柯一个人也不可能离开太远。我印像中小柯没有晨跑习惯的。外面没有,我想着再回旅社里仔细找找。我走进旅社时,莫情把一起来的人都叫起来了。小姑娘显得特别着急。大概是因为她和小柯一个房间,人不见了她怕大家会责怪自己。

    把旅社找了个遍未果,肖在武说你打她手机问问。妈蛋的,我竟然把这个忘了。开始时以为小柯会在这附近,走一圈就能碰上,所以用不着打电话。后来真找不见了只顾着急,竟然忘记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打她电话了。

    电话拨出去后我就觉得事情严重了。小柯的手机关机了。肖在武说不行就报警吧。张扬说现在报警也没有用,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警方是不会立案的。再说了小柯也可能是离开一下随便出去走走,过一会儿就回来也有可能。

    王总责怪莫情不操心,说两个人住一个房间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小姑娘抿着嘴也不辩解。肖在武说这也不能怪莫情,李小柯离开房间时就算莫情知道也不能拦着她。

    肖在武的话提醒了我。小柯是自己离开的,不是被绑架的。虽然不知道她离开的原因,至少她应该是安全的。因为如果是绑架,莫情就不可能不知道。就算趁莫情走出房间时实施绑架,那也会有动静。

    为了验证这一点,我们去找旅社的阿姨看监控。这旅社是私人小旅社,管理上也没那么严格。我们说明情况阿姨就给我们说了密码,由张扬来查。

    这个旅社有四楼,每道走廊里都有监控,一楼柜台这儿也有一个。查监控的结果是,小柯是自己离开的。离开时间是在五点钟。她的包背在身上,属于她的东西都拿走了。

    现在的问题是,小柯为什么离开呢?难道她真和蒋长青与陈光庆的死有关?假如是她知道了我和张扬是调查她的事,那她离开我们会去哪里,她应该不会回深圳。

    我仍然不愿意相信小柯与死人这事有关。我前面就说过,纸条指向的人是我,如果是为了通过我找到小柯,说明对我们情况很了解了,那找到我就是很容易的事儿。要找我的人就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我,而不是故弄玄虚写什么纸条。

    小柯的离开让我想到的事,我们可能已经切实扯进这件事情里来了。不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而我仍旧是莫名其妙的,如水中浮萍,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往何处。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声,打开来看是小柯发来的一条短信:“别担心我,我回家了,祝你玩得愉快。”

    大家听我说了短信的内容都松了一口气。只有我和张扬没有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小柯跟我说过,她家里没有其他人了。我们也不知道小柯家在哪里?

    如果小柯是因为知道我和张扬去调查她而离开,我们再见面就难了。但小柯的短信说的很轻松,丝毫没有决别的意思。莫非小柯的离开另有原因?

    还是肖在武提醒我:“笨蛋赶紧打电话。”

    我连忙给小柯拨过去,里面传出一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站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王总很随意地对众人说:“大家都散了吧,该洗脸洗脸该刷牙刷牙,今天上午去周陵。”

    待众人散去,王总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到外面走走。我俩默默地走出停车场,沿着道路边上的人行道往前漫步而行。王总看了看我,漫不经心地说:“早上的空气真好啊。对了,你女朋友怎么会突然回家了?是不是你俩闹别扭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是个老实人,编瞎话不是我的特长。王总见我不说话,以为我默认了。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就是随便那么一问。也没什么,到时候你姿态放低些,好好哄哄她,女孩子总是要哄的。对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建议你不要急着去找她,让她消消气儿。”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总不知道我和张扬昨晚做的事儿。我倒是想去找小柯,我没地方可找。

    王总说和大伙一块儿接着玩吧,散散心,你女朋友不也祝你玩的愉快嘛,她应该没有真生你的气。也可能临时有事儿,顺便给你一个教训。

    吃过早饭,上厕所的时候,张扬跟我挤到一起。他低声对我说:“李小柯的事儿我很抱歉,但我是个警察,站在我的立场我必须那样做。另外,我想再去趟梁山镇。”

    “不都查清楚了吗?你还去梁山镇干嘛?”

    “李小柯不是李家洼的人,那她的身份证是怎么办理的?我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我无奈地说:“我说过小柯不可能害人的,你偏不信。那,你跟我说的意思是,要我做什么?”

    小柯的不辞而别使得我的话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换作是我,也会加重对小柯的怀疑的。

    张扬看了看外面门口,说:“不要你做什么,对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得做到保密。然后我不在时你自己多加小心。”

    我点点头说知道,你开车去的话不得跟王总说一声吗?

    其实我有什么好小心的,肖在武是我好哥们儿,王总那还有八大金钢,张扬一个人出去办事要小心才是。

    张扬苦笑了一下:“说你笨你还不服,我一个人开车干吗去?说兜风你信吗?”

    出发的时候,张扬说肚子有点儿肚子疼,可能要拉肚子了,让我们先走,他上午就不出去了,省得到时候出丑。

    王总要安排人跟他一块儿去医院。被张扬拒绝了,说这么点事儿不麻烦别人,等药店开门了到门口药店里买点儿药吃吃就行。

    王总似乎看出点什么,也不勉强。五月的陕西,气温也还好。我们一行人开车去渭城区周陵镇。周陵大铁栅门内外都种着针叶松院里青砖铺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牌坊,绕过牌坊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院子。两边回廊的墙壁上嵌着历代帝王祭祀周陵的祭碑。给人以历史的沧桑和厚重之感。

    文王陵和武王陵一南一北相隔一百米。走近武王墓像来到一片绿野。其实所有的陵园都差不多,后加了一些风景。比如石砌台阶,献殿木牌楼,绿树荫荫,都是后来加建种植的。真正的周陵就是一座土丘,土丘前立着一个石碑。

    像我这样平常不怎么出来的人,在这野外一样的处所,倒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触。这里没有多少人过来。王总站在石碑前鞠躬作揖,嘴里很认真地念叨着什么。莫情和八大金钢都跟在王总身后。我和肖在武则沿着土丘上被人踩出来的路登了上去。

    那上头还有两个人,两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看起来像是一个本地人带外地朋友来玩,时不时介绍着什么。肖在武这个嘴没把门的家伙,一上到土丘上就说,不就一个大土堆吗,还弄得这么神秘,唬弄得多少皇帝来拜拜,说不定姓姬的埋在哪一片风水顶级的大山里了。

    那一个外地来的中年人听了肖在武的话有点儿认同地点着头笑。

    那个本地人有些不悦地说:“这些当皇帝的,也不是傻瓜。周陵这儿,还是有些不能以常理论的事情发生的。二十年前,一个考古队到附近的村里打探真正的周武王墓。一个二十四岁的姑娘带着他们走进了太白山里,再也没有回来。但前几年村里有不止一个人见过那个姑娘,还是二十年前的样子。”

    我听得一塌糊涂,怎么说着找周武王墓又从这里找到太白山去了?太白山在哪?我觉得这个人说话也不怎么靠谱,大概是为了维护他们作为本地人的自豪感而瞎编的。

    肖在武不以为然:“这事儿又没得考证,谁知道是真是假,再说和这周陵也没什么关系。”

    那人有点儿气不忿,反驳肖在武:“周武王墓和周陵怎么就没关系了?那姑娘有名有姓的,咸阳人大都听说过这事儿。”

    我怕肖在武和人家吵吵起来,拉了肖在武一下,叫他少说两句:“在一代有为帝王的坟前议论人家的墓地有点儿大不敬啊,古人又没得罪你,你较这真干吗?”

    肖在武犟劲儿上来,但语气上已经注意收敛了不少,他虚心过度地请教那人:“有名有姓的,她叫什么名字?”

    “李小柯,跟你说了也没用,她二十年都没和村里任何人联系过了。”那人淡淡地说,然后和他朋友下土丘走了。

    我和肖在武愣在那儿。五月的风清清地吹着,我自己仿佛一下子掉进那人的怪谈里,感觉有一些东西,正慢慢浮现出来。最莫名其妙的人,还是我自己。一切都变得有些虚幻起来。

    肖在武只愣了一下子,然后他开我玩笑:“老姬啊,你家小柯不会就是那个姑娘吧?看不出来,深藏不露,高人在民间啊。二十年都没变老。”

    我没有理他,想起那晚吃饭时跟踪小柯的那人说的一句话,如果李小柯真是李小柯的话,她应该四十四岁。

    同名同姓,同样被人说起的年龄问题。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吧?

第10章 因果

    咸阳是一座古老的历史文化名城,在咸阳城北10公里左右,东西绵延百里的咸阳高原上,分布着汉高祖长陵、汉武帝茂陵、汉景帝阳陵、唐太宗昭陵等多达27座帝王陵寝和上百数的陪葬墓,形成壮观的陵墓群。

    王总却只带着我们看了周陵。当然王总说的很客气:“咸阳这个地方人杰地灵,古代帝王以为是龙脉所在,一窝蜂地往这儿挤,所以帝陵较多,但最有代表性的就是周陵。我的意思是就不一一看了。有谁想再看看其他陵墓的,自由安排,到旅社汇合就行。”

    肖在武马上双手赞成:“敏哥说的对,都是些大坟头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出来一趟不容易,多看看别的。”

    王总的手下不会有什么异议。我的心思不在这儿,我想着小柯的事情。至于怎么玩到哪玩,我随大众就是。

    离开周陵的时候,肖在武对莫情忽然变得殷勤起来,又是开车门又是递水的。还坐在人家一边没话找知说。莫情的脾气很好,天然纯的笑着与肖在武聊得还挺热络。

    肖在武后来跟我说过,他站在周武王墓的土丘上往下看,发现莫情立于一排臭男人边上真的很美。

    莫情一直都很美,我奇怪这都两三天了肖在武才发现。看来人的感情的触发是需要一个点的,在特定的情形下砰然一下火花四溅。

    我们在外面吃过饭,回到旅社的时候已是正午。张扬还没有回来。王总随问了一句,这小子又溜哪去了?

    肖在武说不用管他,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

    肖在武说到这儿看见我正瞪着他,伸手一捂嘴说:“噢,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一拉莫情:“走,莫情,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逃也似地溜进了莫情的房间。

    我很后悔在那土丘上,我没有向那人问明白小柯是哪个村的。当时猛然听他那样说,我心里非常矛盾。我很想找到小柯,又害怕证明小柯就是那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因为如果这样,背后可能牵扯着一系列我一个小保安无能为力的事情。也很有可能,像张扬怀疑的那样,和蒋长青与陈光庆的死搅和到一块儿。

    那人说了,那个带着考古队走进太白山的四十四岁的女人李小柯是附近村里的人。其实真要找,我还是能找得到的。只要把我手机里小柯的照片给附近几个村里的人辩认一下即可。

    我不能这么做。我找到小柯,张扬也会知道。我不相信小柯会是害人的人,但张扬不会相信。万一小柯真是那个女人,二十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至现在的情况出现。也许事情不是小柯的错。在事情没有明了之前,我得尽力维护小柯不受到伤害。

    下午王总没安排去游什么景点。只让大家休息一下,自由活动,明天一早赶往下一站。我也没心思问他下一站是哪里,肖在武粘糊着莫情,根本不在乎去哪。莫情这么文文气气的女孩子,对肖在武这样满嘴跑火车的大老粗竟然不抵触,而且还玩得有滋有味儿。我大有一种好白菜叫猪拱了的感慨,尽管他俩还没到那份儿上。

    下午三点钟左右,张扬赶了回来。别人问他去了哪里,他只说吃了药后一个人无聊到处转了转。他一回来就听说了一件趣事,就是在土丘上那人讲的有关李小柯的事情。这件事情是肖在武拉了莫情进屋说要告诉他一件重要的事情的时候告诉莫情的。然后莫情讲给了王总,王总有意无意地半开玩笑地对张扬说,你表弟女朋友四十多岁了呢。

    张扬听说这件事后立即开车马不停蹄地拉我去周陵附近的村子调查这件事情。对王总他们说就是得补上周陵的这趟行程。我们拿着李小柯的照片,接连问了三个村子里四十岁以上的人,都说不认识这个人。

    我心里窃喜,我打心眼里不想让张扬找到李小柯。张扬这货有股锲而不舍的精神,我们在问到第五个村子的一位白胡子老人时,他说认识这姑娘。

    张扬面上一喜,问这位老人她家住哪儿,我们有事情找她。

    白胡子老人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们两人一眼,问我们找她做什么。

    张扬亮出了工作证,说是警察,找她了解一些情况,并没有什么恶意。

    白胡子老人伸手捋了捋胡须,警惕地问:“是二十年前那件事的情况吗?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怎么还有人提起来。”

    看来老人知道的不少。张扬点头说是,又发生了一些新的情况,不方便说。

    其实张扬和我一样,根本不知道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胡子老人说,二十年前,村里来了一个考古队,说要寻找周武王墓。这考古队是在附近所有村子挨家挨户打听的。大家都很奇怪,周武王墓不就是在周陵嘛,还能去哪里寻找周武王墓。

    但最后村里一个姑娘,二十四岁的李小柯就带人去了太白山。李小柯的父母过世早,她是他爷爷一手带大的。李小柯的爷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小时候跟人偶然说起过,他是周武王的多少多少代传人的话,但这话没人会信。

    李小柯那次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镇里专门来人集合大家开会,讲根本没有什么国家考古队来这里寻找周武王墓,让大家伙不要轻信外人上当受骗。

    李小柯就那么失踪了。

    张扬问,不是外面都说有人见李小柯回来过吗?

    老人笑了,胡子跟着一动一动的。两眼打趣地看着张扬:“你是不是还听说,她这些年没有变老,一直都是当年走的时候那个样子?”

    张扬尴尬地笑了一下,说是。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你是个警察,你觉得这可信吗?有人见过当年的李小柯是不假,可没有人与她说过话。我猜哪,上级都说没考古队来,那伙人可能是盗墓的。李小柯跟别人一起发了财,在外面不再回来了。回来的那姑娘可能是她女儿,来寻根的。古话不都讲个落叶归根吗。”

    “不管回来的是谁,那她不去看看李小柯的爷爷吗?”我插话问。

    老人沉默了一下,低沉地说:“李小柯的爷爷在李小柯走后的第三个年头就走了。他家里没别人,与外人走动不多,死了三天才被村里人发现的。”

    犹豫了一下,张扬还是问道:“那李小柯这两天回来了吗?”

    老人说没有,她家里都没人了,房子和地都被重新分给别人了,她还回来做什么。以前有人说见过她的时候,她家的房子还没有倒,那时都已经不能住人了。她回来的时候,都是晚上,也看不清。年轻人肯定没见过她,就算认识她的,也不会冒然去跟一位年轻的姑娘说话。

    张扬很失望,没有从老人这里得到更多其他消息。但二十年前这个情况,也非常重要。

    我们要离开时,老人自言自语了一句话,怎么又都找回来了?

    我和张扬停住,问道:“还有别的人来找过吗?”

    老人说有啊,一大早就来过了。

    什么样的人?张扬追问。我们两个同样感到奇怪,还有谁会来寻找小柯。更重要的,来人显然比我们对小柯了解。他在小柯离开我们的早上直接就找过来了。他一早就知道,小柯是在这个村里长大的。

    老人说年龄和我们差不多,穿着打扮挺有派头。戴着个墨镜,一直没摘下来。老人对他连墨镜都不摘的作派有点儿耿耿于怀,不愿多说,只说没见过他打听的这个人。来人认定小柯就是这儿的人,只管问近两天小柯回来过没有。老人还是说没见过。这人就去问别的人。因为小柯确实没有回来过,他问不出什么,就走了。

    我和张扬谢过老人,离开了这个村子。没找着小柯,我心里喜忧参半。问张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张扬说凉拌,我跟着你就是。

    我苦笑了一下,愿意跟你就跟着,本来事情一开始的关键点是指向我,现在小柯好像绕进去了,我还是八竿子打不着。张扬没有别的突破点,只好继续观察我这个貌似有重大关系实际上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回旅社的路上,张扬边开车边问我:“依你看,谁会来找李小柯呢?”

    我说不知道,按说最有可能的是二十年前假冒考古队的人,但不可能的理由是,二十年都过去了,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现在来找小柯没什么必要了,要找的话早该来找过了。

    张扬说了一句禅机味儿十足的话:“二十年前种下的因,二十年后结果了。蒋长青和陈光庆两个人的死,如果只是个开始,二十年前的那个所谓的考古队成员能不着急吗?”

    我不大情愿地说:“着急就着急,干嘛非得来找我家小柯,你不能认定我家小柯就是那个小柯。退一万步,就算那什么鸟考古队没落着好下场,我家小柯也不过是个局外人。”

    张扬的一只手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了敲,悠悠地说了一句:“谁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别忘了可是李小柯带路进太白山的。”

    越来越多的疑点集中到小柯身上。我觉得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蒋长青和陈光庆的死都不能算到小柯身上。我相信小柯,相信我的判断。一个人本质的好坏是不会变的,小柯不是坏人。

    想了想,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破绽,有点儿小兴奋地对张扬说:“蒋长青和陈光庆都是三十岁左右,二十年前不过十岁上下,十岁上下的孩子和考古队有个毛的关系!你总不会认为他们也是像别人传的李小柯一样不会老吧?”

第11章 可疑的巧合

    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蒋长青和陈光庆这两个死者的身份,是警方核实的重点对象。他们两个如果有什么异常,早就在警方掌握之中了。从第一天警方接触我起,一点儿都没提起过这两个人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所以我确定,这两个人是正常人。

    张扬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是,他们两个都是正常人。他们都与家人生活在一起,真的是二十年容颜不变,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

    我松了口气,轻轻地笑了笑:“那就和二十年前什么鸟考古队扯不上关系,也与我家小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张扬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不用急着为李小柯开脱,我们也没说她是行凶者。我们警察办案是讲究证据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少扯,就我们两个人,打这官腔有意思吗?”我截断他的话说。

    张扬看了看我,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容:“好吧,你不得不承认,李小柯的行为很可疑,至少,她很可能是一个知情者,从今天老人说的另外有人来找她的情况看,也很有可能,她在整件事情里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记得我跟你说起过吧,蒋长青参与过盗墓。陈光庆也是。”

    这件事情实在复杂。我想不通,蒋长青与陈光庆这表兄弟俩怎么会与二十年前的鸟考古队扯上关系,但又无端地觉得,他们必定存在某种联系。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张扬调查小柯户藉的问题有什么结果。张扬说李小柯的户藉是被人突然安插进去的。李小柯当年带考古队进太白山失踪后,两年后取消了户藉。她的新户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安插进电脑的。但李小柯*****的时间有记录,是五年前。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是所有人都记着有一个李小柯走进太白山失踪了。电脑里有存档就能拉户口本,有户口本就能*****。

    这样的话,基本上可以推断出,李小柯就是二十年前的李小柯。如果不是这样,她又何必费尽心思安插户口。二十年时间里,为了掩饰不变的容颜这件事情,她应该不止在一个地方按插过户口。这件事情,不是李小柯能做到的。必定有人帮她。除非,她比平常表现出来的能力要强大的多。

    她若真要那么大的能力,又何必辛辛苦苦进厂打工受那份罪呢。又怎么会生病时一个人在医院里无人照料。又怎么能看上给了她一点点照料的我呢?

    小柯没有亲人,为了掩饰不变的容颜的秘密,她也没有特别深交的朋友。那是谁在帮她?这对小柯来说一定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人,为什么从来没听她提及过?

    我们回到旅社的时候,在停车场看见肖在武和莫情手牵着手从外面逛街回来。肖在武一见我俩就嚷嚷:“你俩搞什么东东,动不动就私奔,还有没有一点儿组织观念。”

    莫情在一边只是笑。我走过去拍拍肖在武的肩膀:“瞧把你美的,说话都亢奋。”

    回到旅社里面没有见到别的人。又下楼到停车场问肖在武王总他们人呢?肖在武说出去买东西了。

    说着话就见王总领着人大包小包地回来了。我走过去问买这么多是什么东西?背包的人下意识地退后小半步,不太明显地躲避了我一下。我其实并没有伸手打开包看看的意思。

    王总说也没什么,都是下一站用得着的,每个人都有,我们会进行野外安营。

    肖在武一听说野我扎营,两眼直冒绿光,嗷嗷叫着奔过来。我若不是有这么多心事,也会和他一样兴奋的。我们生活的轨迹一直都是下班睡觉上班,这野外扎营的事儿怎么能不让人欢欣鼓舞。

    避开我的那人把包放到了他们乘坐的车里。另外有人不着痕迹地迎着我和肖在武把包放在车头上打开给我们看稀奇。里面都是些常备的登山宿营装备。我和肖在武都是听说过没在现实中见到过。

    肖在武一边啧啧地把玩着一个登山杖,一边问旁边的人下一站去哪儿。旁边的人回答不知道,这事儿得问王总。

    肖在武就大大咧咧地叫:“敏哥,我们明天这是去哪儿啊?”

    王总把检查了一下刚放进去的包包,把他开的那辆车锁好,很随意地回答:“太白山,徒步穿越两日游,怎么样,你还满意吗?”

    肖在武亢奋地说:“我满意,简直是太满意了。”

    太白山!

    这也太巧合了。我心里冒出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王总可能有问题,这次旅行有问题。

    王总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异样,走到我跟前问我:“百发,你好像兴致不高,有什么不妥吗?”

    我连忙摆手:“呃,没事儿,我只是觉得小柯不与我们一起去有点儿那个……可惜。”

    王总点点头,然后笑着说:“没事儿,我们这次成了朋友,下次你再叫上她一起。不过这次回去后你一定得先把她哄好喽。”

    王总他们走进旅社后,肖在武问我:“老姬,你和你家小柯到底怎么着了?你两个不像是闹红脸的人啊?平常好好的,总不能一出行就闹别扭吧?”

    我说小柯家是咸阳的你也知道,所以一到咸阳觉得没什么好玩的就回梁山老家了。她是突然起的这个念头。你也知道小柯家的情况,家里没别的人。冷锅冷灶的,也没法把这一大帮人领到家里招待,所以就自个儿不声不响地走了。

    肖在武说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还不给王总说说清楚,他老以为你俩闹别扭了。

    莫情在肖在武的胳膊上轻轻打了一下,说:“这是人家**。”

    莫情没说出来的意思是,没有哪个女孩儿愿意让外人知道自己无亲无故,家里冷锅冷灶的来个人都没法招待。

    肖在武和莫情粘在一起后,便不再来烦我。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和王总,也没有肖在武那样自来熟。晚饭后,我去了张扬的房间,把王总明天要去太白山的事情和他说了。

    张扬也觉得,这事情太过巧合了。王总进太白山,很可能有别的目的。如果猜测属实,我们这次旅行,根本就是别人安排好的。如果这样,问题又回到原来提到过的点上,我和肖在武闯进他的旅行社是非常偶然的。如果不是那晚要去灵芝公园看大妈跳广场舞,我们根本就看不到那个免费自助游的招牌,也就没有可能跟他来到这里。

    张扬看着我问,如果我们看到那个招牌不是偶然的呢?

    我愣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说肖在武有问题。我觉得这根本不可能。先不说肖在武是我很铁的哥们儿,就说假如王总他们就是要找我的人,警方刚找到我,王总也通过警方的行踪找到我了。肖在武不能在一天不到的时间内就被别人收买了来骗我吧?

    张扬双手扣了扣,淡淡地说,凡事皆有可能,你也不要太相信别人。

    我心里一阵茫然与失落,还有些无助。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忽然发现,身边本来信任的人都出问题了。我不自觉地,在向张扬这边靠拢,因为他是个警察。那么张扬就一定可信吗?如果突然间张扬也不可信了,那我岂不是一个人砌底掉进了别人的圈套。直到现在,我对这个圈套还一无所知。

    我沉默着,接下来我该怎么办?要不要退出这次旅行?也许小柯就是发现了什么才一声不响地退出的。她比我聪明。假如小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应该不会撇下我不管啊。

    我想的头大。最后还是征求张扬的意见,我是不该全身而退。我这个人有些胆小,不想因此陷入可能的不测之中。总觉得以王总的财力,果真对我有什么企图,设计我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张扬坚决地说不能退。

    我讶然。

    张扬解释说,就算你此时中断旅行,他们如果有什么阴谋涉及到你,你一样无法摆脱。跟着走,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现在,还有我跟你一起。肖在武,也可能是被蒙骗的,他应该不会对你下手,也不会忍心看着别人对你下手。还有,对王总的怀疑,眼下还都是我们的猜测。

    所以我现在是过河小卒,只能进不能退是吧?我接过张扬的话说。

    张扬表示默认。

    我有一点奇怪的地方,王总对我并没有刻意接近的意思。反而与肖在武比我还要走的近很多。如果他真是那个要找到我的人,我觉得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把这想法说给张扬。也许是为了安抚我不安的情绪,他表示出认同:“所以说我们对王总的怀疑都是猜测,不能确定。”

    离开张扬的房间,我就去找肖在武。我说过我是个简单的人,其实我内心里还是相信肖在武不会害我的。我把肖在武叫到停车场里,很严肃地问他:“老肖,这次旅行,不是一个圈套吧?”

    肖在武哈哈地笑,还伸手摸我的额头:“姬总你不发烧啊,要有这样好的圈套我希望没事儿就套几次。”

    这正是我认识的肖在武。他说话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我被他笑得有些过意不去,略带歉意地说:“总觉得天上掉个馅饼砸头上了,心里有点儿不踏实。”

    肖在武用力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把我拍得一个趔趄:“你就是胆儿小了,吃好玩好,别整天想着套不套的,套个毛啊,我不和你一块儿套着吗?”

第12章 太白山中

    可恶的肖在武,一心只想着莫情,连与我多呆一会儿都嫌浪费时间。肖在武走后,我在停车场一个人发了一会子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回顾着这两天的经历。

    忽然有一件事卡了一下。那个白胡子老人讲,李小柯的爷爷小时候曾自称周武王多少多少代传人。你妈蛋的周武王姓姬李小柯姓李,她爷爷也该姓李好吧。所以李小柯和周武王没什么关系。

    我带着这个重大发现去找张扬,张扬听后一点点儿惊喜的意思都没有,太不给面子了。我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张扬的反应,有点儿不自信地问:“张扬,你不是被我细密的思推断给惊着了吧?”

    张扬给了我一个鄙视的眼神:“大哥啊,我要说你笨吧又怕伤你自尊,这事儿当场就能想到的你至于想到现在吗?白胡子老头说那话的意思,就没人相信李小柯的爷爷的话。其实李小柯姓李就对了,姓李才能和武王墓扯上关系。”

    我不解,怎么就姓李才能和姓姬的扯上关系了。

    张扬还是那种鄙视的眼神,用嘲弄的口气说:“早叫你把看黄片的时间腾出来多看些书,你丫偏不听。周陵起初是有守陵人的,守陵人姓姬。后来世代居住下来,就发展成一个村子。唐太宗拜祭周陵时,赐姬姓人随皇家姓姓李,并赏赐了一大片土地。所以周陵附近真正的周武王后代,就应该姓李。”

    本来小柯的爷爷是不是周武王的后代,根本没人在乎。我来找张扬说的目的,本是想淡化小柯和整件事情的联系,谁知道弄巧成拙,越描越黑。我灰溜溜地离开了张扬的房间。

    大半个晚上,我都在不停地拨打小柯的手机。一是想知道小柯的消息,再就是如果小柯真的和整个事件都有牵扯,我想听她说说我该怎么做。但一直没有打通,直到最后我握着手机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我们吃过早饭就出发了。王总他们昨天买的东西真多。他们车上都装不下,把给我们几个人准备的包拿到我们车上。莫情被肖在武厚脸皮地拉着和我们同坐一辆车。

    走连霍高速,个把小时就到了宝鸡眉县。我们的目的地,确切地说,是王总的目的地是眉县的远门村。远门村的海拔已在九百多米。

    到达远门村后,我更加怀疑,一切都是王总计划好的。因为在远门村有一个人正等着和我们会合。这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络腮胡,厚嘴唇,自来卷发,看上去憨厚老实。王总说这是他电话预约的向导。

    这向导自我介绍说他叫宋石富,今年四十二岁,在这太白山上走了不少个来回,所以他做向导大家放心,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我心说你妈蛋的吹牛皮不用报税,太白山属于秦岭山脉,可以说是山连山,真个乱走迷了路,谁也不敢保证不出什么岔子。

    我们在宋石富的安排下找户人家歇了。歇下来我又给小柯打电话,她的电话仍旧是关机。我很担心小柯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的电话。

    休息的时候,张扬找到我说:“不要把什么都写在脸上,宋石富不过是王总提前约的一个向导,这在旅游中是很平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什么,我会保证你的安全,别忘了我可是个警察。”

    我嘴上嗯嗯应着,心说你就吹吧小白脸。你妈蛋的你是警察,你一个警察能干过王总的八大金钢吗?进了山随便一拐进了无人区,你是天王老子顶个鸟用。

    肖在武可是兴奋的很,抓住一切机会在莫情面前表现着。没心没肺的人就是好,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午饭后,我们各人背上自己的背包,准备进山了。我发现王总的保镖背的背包,明显比我们几个人的背包大。不过我也没问什么,省得张扬这小白脸又嘲笑我,保镖可不就得为雇主多分担些嘛。

    开始的一段路上没什么大树。过金仙洞后树木变得茂盛起来。凭心而论,这里确实山青水绿,连空气也沁人心脾。间或还有人烟和寺庙出现。但我有心事,所想也不同。我想的是如果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能不能走出去。

    我担心的事情一路上都没有发生。王总和宋石富他们有说有笑,时不时还拿肖在武打趣一下。张扬有时也参和一两句。唯有我像个闷葫芦,想和别人说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我们第一天晚上只到达小文公庙。小文公庙没有庙,就是那个破石头房子吗?还有几铁皮房子,供游客住宿用的。这次王总没有大方地花钱请我们住旅店,而是让我们在空地上打开自己的背包搭帐蓬住。吃的用的喝的全都在包里自备着。山上很冷,连厚衣服都有准备。

    我很快就明白,王总这是在煅练我们。

    第二天我们早早收拾东西出发,王总说要赶到拔仙台去看日出。拔仙台又被叫作封神台,相传姜子牙曾在此封神。站在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度,一揽众山小,胸中忽然就装下了天地,真有一种神圣凛然的感觉。

    近处都是石头,层层叠叠无序地堆着。有些叠成墙粗糙的围起来。雾气迷茫中,我看见一个高台,用木料和石块搭起来,四面都有台阶通到台上。台上旗帜冽冽,上书封神台三个大字。台中间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太阳正升起来。淡淡的阳光和雾气搅在一起。封神台上的那个人正是小柯。小柯双手高高扬起,然后前伸,弯腰,跪下来,磕头,双手伏地。这是拜祭苍天的动作。

    我喊叫着小柯,朝封神台奔过去。封神台突然带着小柯朝后平移。然后离开了拔仙台,就飘在悬崖的上方。我追到栏杆边上,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挥着叫着小柯。

    张扬死死拉着我的胳膊。不少人朝我们这边看。肖在武也奔过来,与张扬两人把我拉到远离悬崖边的地方,还按着我不让我起来。肖在武诧异地问道:“姬总,你没事儿吧?你家小柯没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会是中邪了吧?我日,这拔仙台还是撞鬼台啊?”

    我们一起旅行的人都朝我这边围过来。我说我看见封神台了,还有小柯,就站在封神台上。

    肖在武看我很正常的样子,气的直叫:“日你大爷的,太阳出来了。看毛的日出。”

    你们都没看见吗?我奇怪地问。我以为我的幻觉只是小柯,而封神台是太白山日出空气折射阳光的一个奇景。没想到别人都没看见。

    肖在武不叫了:“老姬,你别说得一本正经行不,怪吓人的。”

    王总显得有些激动,蹲下拉住我的双手,摇晃着说:“百发,你,你真看见封神台了?”

    我沮丧地说是,不看见封神台能被这俩货按在这儿吗?

    从各人的表情看,别人都没有看见,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封神台。还有站在台中间祭天的小柯。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张扬暗暗观察着王总。王总看了一眼宋石富,露出一个会心的笑。

    我们进入太白山以来,手机基本上没有信号。张扬与洛阳方面可以说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会不会真的死了更多的人。后来才知道,事情失控了。即便找到我,也不能保证不死人。

    我们下了拔仙台,一路朝山下走。我们下了山,太白山这一段就结束了。我们就该进入下一站了。王总来太白山,纯属巧合。其实他真是有什么目的,也不会这样和普通旅行者一样徒步爬山,他可以景区专车或者缆车上山,这样还能节省体力和时间。他也可以选择不上山顶,直奔他的某一处目的地,比如传言小柯来过的周武王墓。

    一路上不断有游客与我们擦肩而过,走向相反的方向。虽然很累,我心里还是挺轻松的。下了太白山,这一页就要翻过去了。

    下到半山腰的时候,肖在武突然嚷嚷着要不走寻常路,这家伙脑袋抽风,要离开人来人往的旅游路线另劈蹊径,从一片茂密的树林里穿过去。宋石富说你一个人提出来不行,得问问大伙的意思,我们做导游的不能因为哪一个人耽误了一个团的事儿。

    王总看了看大伙,问宋石富穿过树林安不安全,还能不能回到现在走的这个路线上。

    宋石富拍着胸脯保证,安全上没有问题,只是路难走些,但时间上会快很多,能提前两三个小时到山下。

    宋石富这么一说,莫情首先表示赞同。王总的保镖不表示意见,那肯定是听王总的了。王总最后看向我和张扬。我无所谓,不过走了这么长时间的山路,能提前下山也好。张扬说他怎么都行,服从多数。

    王总对宋石富点点头,说这样,就听小肖的吧。

    肖在武立马激动地和莫情对击了一掌。看来要斜刺里穿行,不是肖在武一个人的主意。

    开始时确实不好走,我们得手拉着树往下溜。溜到一大片山谷我们歇息了一下,然后又在山谷里走了两个小时还没回到原来的路线上。我有些怀疑宋石富是不是迷路了。

第13章 树枝人

    山谷里树木郁郁葱葱,大部分我都叫不出名字。我一个丝宅男,平常很少出来,我就认识我老家有的那几个树种。可是我老家有的,这儿都没有。

    尽管有这么多人一起,我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我从来都没有在这样密密麻麻的丛林中穿行过。在我心目中,这里简直就是原始森林。

    我悄悄问张扬,原始森林是不是这样的?

    张扬也不知道到过原始森林没有,含糊地点着头,说差不多吧,我们是不是进入太白山自然保护区了?

    我俩正小声嘀咕着,前边肖在武就喊上了:“喂,老宋大哥,你这转来转去到现在还没转出一条路来,你是不是迷路了?”

    宋石富回过头来叫道:“你放心,就算是迷了路,只要找到溪水,顺着水流的方向往前走,少则一天,最长不超过三天,就能走出这太白山。”

    从树叶的缝隙间望过去,天阴沉得厉害,好像要下雨的样子。肖在武操了一声,说三天,三天还不得被老虎给吃了啊。

    宋石富嘿嘿笑着:“你放心,这里面的老虎早死光了。你要觉得扫兴,下次可以带一个在这里放生。”

    听宋石富说话,不像是迷路的样子。谁迷路了还会有心情打趣。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他是导游,就算迷路了不到绝境他也不会跟所有人都说的,只要报告给王总一个人就行。反正最多不超过三天就能走出去。这样可以稳定人心。

    我和张扬走在队伍后面,但不是最后面,最后面是王总的四个保镖。王总对我们,还是非常照顾的。一边的树林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

    下雨了?不对,我仰脸朝上望了望,没有一滴水掉下来。沙沙声还在继续,由远而近。像有什么东西分开野草灌木丛朝我们这边赶过来。这声音夹在我们自己走动时发出的响动里开始并不十分明显。我看看其他人并没有什么明显反应。我想可能是我太紧张了。肖在武常笑话我胆小如鼠。

    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实。我陡然停下来。张扬注意到我的异常,跟着停住凝神细听。后面的人见状叫了一声停止前进,然后问我俩怎么了。

    这时沙沙的声音已经离我们不远了。所有人的脚步声一停下来,那声音就更加明显。八大金钢簇拥着我们,很快所有人互相靠拢。我们已经能够看到草丛不停抖动着。还有哼哼的叫声传来。

    肖在武这会儿还有工夫问宋石富:“老宋大哥,这山里有野猪吗?”

    宋石富只说了三个字,特别多。

    肖在武就叫了一声妈呀。他说小时候被家里老母猪拱过,最怕没上圈的猪了。

    我再也忍不住对肖在武说:“你个二百五!你家母猪能和野猪相提并论吗?”

    随着抖动的草丛延伸到我们身边,一头野猪张着长满獠牙的大嘴出现在我们面前。宋石富叫大家不要动,千万不要有任何动作。这头野猪望着我们,长嘴隔空对着我们一拱一拱的,好像对我们充满好奇。

    我却紧张得要命,就它那张嘴,一嘴下去能把小腿给咬断了。不是说说玩的。

    肖在武躲在一个保镖身后,伸头看着野猪说:“我们十四个人,才一个野猪。你们一起上,今天咱们吃顿野猪肉。”

    肖在武话音一落,周边草丛都动起来。野猪一个接一个跑出来,把我们围了起来。肖在武又叫了一声妈呀。宋石富的表情却轻松起来,对大伙说:“没事的,都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我不知道宋石富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我们放弃抵抗吗?

    这些野猪围着我们,有几十头。有胆大的还往前走两步,长嘴都够到人身上了。嘴一拱一拱的,还呼呼大喘气。

    大家都特别默契地对宋石富的话一致听从。没有人动。其实那猪嘴在身前一拱一拱的,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就成了第一个攻击对象。

    这群野猪围了我们一会儿,一个接一个走开了。

    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莫情捂着胸口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肖在武趁机揽住她的腰:“不怕不怕,有我呢?”

    这货脸皮真厚,刚才是谁躲在保镖身后叫别人一起上的。

    这次是虚惊一场。王总叫我们原地休息一下,各人吃些东西。我们带的有水有水有干粮,在山谷里呆个三两天都没问题。但喝口热汤的事儿就别想了。

    这里溪流也不难找,所以我们走出去是不成问题的。问题是宋石富并没有带着我们沿流水的方向走。张扬怂恿我去问宋石富。宋石富拍着胸脯说他没有迷路,只不过是在抄近道。

    一大早从太白山上下来,走旅游路线到晚上都能赶到山下。然而我们在没有迷路的宋石富的带领下,直到天擦黑还没有找到出山的路。

    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在一片空旷些的地方发现了一个被火烧烤过的树枝人。刚始我们以为是一个人站在那儿。仗着人多,我们一窝蜂跑过去,想演一回救人于危难之间的活菩萨。

    肖在武跑在最前头,不顾宋石富一再提醒小心着点儿。雄性动物爱在雌性动物特别是自己中意的雌性动物面前卖弄是一种天性。肖在武就是在卖弄给莫情看的。

    肖在武一看是枝条编成的人形东西,一脚就踢了上去。那树枝人闪了一闪,肖在武一脚踢空,在地上劈了个叉。我在后面看的清楚,那树枝人自己动了一下。树枝人的脚下伸出一根粗枝条插在地上,韧性特别好。它能动,也许是风吹的,我想。

    肖在武很没面子的爬起来,看着这用枝条编成的稻草人一样的东西,双手抱住了树枝人的腰部,想一把把它拔出来。王总连忙阻止了他:“这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做什么用的,还是不要动它的好。”

    张扬习惯性地围着树枝人四周转了一圈。然后又到我们这些人的圈外仔细查看了一下。最终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我心里也奇怪,虽然这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东西,但就像王总说的那样,是谁做的它?做它作什么用?

    最显而易见的是,有人在我们之前到过这儿。肯定不是普通游客。普通游客在这种原始森林一样的环境下,是不会有心情和创意来做这种东西的。并且这树枝人,还被火烤过,不知道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王总安排大家就地安营扎寨。

    大伙开始行动起来的时候,肖在武还心有不甘地站在那树枝人旁边,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考虑拔还是不拔的问题。

    莫情拉了她一把,说:“走吧,你跟它较什么劲儿?”

    我看肖在武已经准备离开,也转身准备去搭自己的小窝。肖在武突然叫了一声。我回过头去,见肖在武盯着那个树枝人看,像是见了鬼一样。

    莫情被吓了一大跳,不停地问肖在武怎么了怎么了。我以为肖在武中邪了,连忙跑过去。其他人都停下来,看着肖在武,因为没看见发生什么状况,就都在原地用询问的眼神看着。

    王总走过来,看了看树枝人和肖在武,然后问:“小肖,发生了什么事情?”

    肖在武低声说:“它拍了我一下。”

    王总沉默了一下,说风吹的,去忙吧。

    其实从我们来到这片稍空旷点的地方见到树枝人开始,一直都没有刮风。但如果不是风吹的,就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天很暗了,无边的黑色从远处慢慢朝我们推近。肖在武挠挠头,再次打量了一下那树枝人,跟着王总走开了。四下里手电光亮起来,一个个小帐蓬很快就搭建完毕。说搭建好像有点儿抬举我们,其实都是现成的,就那么支把支把。

    起风了,我们都到帐蓬外面透气。我看着这一个一个帐蓬,怎么觉得像一个一个小坟头,在风中一鼓一鼓的很是糁人。肖在武对被那个树枝人拍了一下的事情耿耿于怀,这家伙是不相信歪门邪道的。他磨蹭到我跟前说:“姬总,那个树枝人很古怪。”

    我说这我知道,你想想,谁那么无聊,到这种地方来用枝条编一个人,还用火烤上一烤。想吃肉想疯了啊?

    “我不是说这个。”肖在武凑近我,“你信鬼吗?”

    我摇摇头,也许人死后是有灵魂的,但要说鬼能对人做什么,我只是听别人说起过,而且别人也是听别人说的,我自己没遇到过,我认识的人也没有亲自遇到过。

    肖在武双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晃了一下低声说:“那就好,等下我两个去会会那个树枝人,这里头肯定有谁布下的机关,没道理它自己会动的。”

    我立马就紧张起来:“这,王总好像很忌违这个。他走南闯北的,比我俩见多识广,我们,要不要问问他的意思。”

    肖在武跟我起急:“问个毛线,有钱人都迷信,在这荒山野岭的,他肯定不敢碰那东西,怕有晦气影响了他做生意。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不就一个树枝人嘛。”

第14章 都别动

    在肖在武犯拧的时候,我总是顺着他。当然,前提是他做的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儿。这次也一样,我的朋友不多,我不能眼看着肖在武一个人去冒险。我心里这样想,也是这样认为的,那个树枝人不是随随便便摆个物件在那儿那么简单。

    睡觉前王总安排八大金钢分两班轮值。宋石富作了一番睡前动员:“这地方伤人动物基本没有,最厉害的就是野猪啦。对野猪有一种说法,就是孤猪伤人群猪不伤人。大家都已经经历过了。老虎是没有的,狼啊豹子啊能自保就不错了,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所以啦,大家尽管安心睡觉,睡好觉才有精力做事。”

    肖在武打断他的话:“老宋大哥,做什么事?我们不是来玩的吗?”

    宋石富呃呃了两声说道:“玩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休息好才能玩的好。”

    你妈蛋的真是高论。

    我和张扬的帐蓬挨的很近。我俩把头探出来差不多头顶着头。四周都是黑麻麻的,头顶也看不见天空,风吹过高高低低的树丛草丛,沙沙啦啦地响。中间还夹杂着虫鸣,还时而响起一两声鸟或者动物的怪叫声。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一时半会儿的根本睡不着。

    张扬的心事比我还重,偏离旅游线路后,他时刻警惕着王总一伙。我开始不敢把头从帐蓬里探出来,生怕有蛇爬过来撞到我脸上,呱唧再咬上一口。

    张扬问我,刚刚肖在武找你可是在说王总的事情?

    我说不是,他想仔细查查那个树枝人。这家伙是个粗线条,他不相信那玩意儿能拍他一巴掌。

    我说这话时胳膊上还起鸡皮疙瘩。虽然我不相信会闹什么鬼,但肖在武一脚踢过去时,那树枝人一下子闪开了却是我亲眼所见的。

    张扬对肖在武要去仔细检查树枝人这件事不怎么上心。他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我们这时候还下不了山,王总这人肯定是别有目的的了,所以这次旅行不是偶然的。肖在武到这个时候还不和你说实话,这个人你要小心些,不要什么话都和他说。这里没有手机信号,我们和外边也失去联络了。”

    我不相信肖在武会出卖我。以我对肖在武的了解,他若出卖了我,他也不好意思找我商量,和他一起去查看树枝人这样背着王总的事情。

    我对张扬说:“王总这事儿,还不好下定论吧,他现在也没做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张扬吧咂了下嘴:“我说你笨吧你还不服气,他干嘛要对我们不利?你不记得纸条上写着一定要找到你吗?王总一定是利用你在做什么事情,这事情不到最后我们不会知道。刚开始准备搭账蓬铲草时,他们拿出了四把折叠铲。出来玩一玩用得着那么多铲子吗?”

    我一听折叠铲立马问道:“是不是洛阳铲?”

    张扬说他也不认得洛阳铲,应该是。

    洛阳铲就是盗墓用的。这是我脑子里最直接的想法。这么说来,张扬怀疑王总是盗墓的。结合自杀者蒋长青也是盗墓团伙中的一员,那么王总就是要找我的人。

    按这个推理,蒋长青自杀的目的就是为了帮王总找到我?这也太扯了,没有谁会为了别人去自杀。更别说盗墓团伙本来就是逐利才聚到一起的人。如果说蒋长青的自杀是受到某种威胁不得不用生命去换取,那他表弟陈光庆变成石头人这事儿就没法解释。王总如果有这么大本事,那他还盗哪门子的墓。就去表演魔术比刘谦还能赚钱多了。

    其实王总是不是盗墓的,凭我的见识还下不了判断。但就像张扬说的,这次出行有问题是肯定的了。只要有问题,肖在武就脱不了干系,除非他和我一样也被别人算计了。

    我以为肖在武会在后半夜来找我,没想到等人都钻回帐蓬没多久他就来找我了。我和张扬两个人正在说话,他也不避着张扬,甚致想拉张扬一起过去。

    张扬也不推辞,干脆就答应了。

    俩人说干就干,我有些傻眼:“不避着值班的那些人?”

    张扬说笨,背他们做什么,王总只是忌讳野外这些东西,并没有说我们一定不许动他。

    我们三个人各抄一把手电往树枝人那儿走过去。四个值班的人分守着帐蓬区的四个位置,时不时打开手电往树林草丛中照过去。看到我们三个人离开帐蓬,并没有人问。几个人打量着我们三个人,好奇我们要做什么的样子。

    树枝人离我们不远,十多米的距离。我手电猛然间照过去,树枝人的肚脐部位产生了反光。虽然只闪了那么一下子,还是被我发现了,好像是两只眼睛。

    我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张扬和肖在武条件反射似地跟着停住。肖在武问我怎么了?又想临阵退缩?

    我说没,没有,我看到两只眼睛。

    在哪?两个人的手电四下里照。弄得那四个值班的人也跟着到处照。

    我说别照了,就在树枝人的肚脐眼上。

    这两个人一听快步朝树枝人走过去。我也只得跟上。省得被肖在武取笑我临阵退缩。

    三把手电照在树枝人上,它一动也不动。树枝人上小下大,两只手朝两边张开,腿很短,肚子很大,从头到肚子像个不倒翁。整个用枝条编成。因为枝条被火烧过,所以整个树枝人黑乎乎的。

    肖在武用手电照着树枝人的两条臂,还用胳膊碰两下试试:“这是哪只手拍我的?看起来都不会动啊?”

    然后肖在武就盯住了树枝人的肚子:“这肚子里会是什么东西?”

    因为被火烧过,树枝人有些地方是有烂口子的。只不过里面黑乎乎的,让人不想去碰它。肖在武找了一根棍子,对着树枝人的肚子插了过去。

    都别动!

    我们头顶传来一声呼喝。

    我们立马呆住,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绝不是我们队伍中的任何一个人的。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等了一下没有动静,我们惊奇地抬起头来,一道暗影从我们上头掠过。等我们把手电照过去时,它已扑入到了树林之中。那是什么东西?

    听到呼喝声,那四个值班的保镖朝我们这边奔来。

    我们三个人正为这个掠过头顶的暗影吃惊的时候,面前的树枝人动了一下。三道手电光立即从空中收回来照到树枝人上。肖在武的棍子竟直朝树枝人插了进去。

    一道暗影嗖地从树枝人屁股地下冒出来,贴着地面飞也似地逃蹿,瞬间没入草丛之中。

    肖在武发一声喊,紧追了上去。我和张扬赶紧跟上。两个保镖紧随我们而来,另外两个保镖奔回帐蓬边守住岗位。我们只追出二十来步远,就没了那东西的踪影。

    树林里又响起那个苍老的声音:“都别动!”

    我们这次不像刚才听到这声音时那么紧张,停下来四处张望,什么都没有看见。

    呆了一下,我们重新赶回到树枝人跟前,仔细检查这东西。我心里十分不安,那个飞在空中会说话的是什么东西,它说都别动是什么意思?从树枝人的肚子里逃出去的那个又是什么东西?肖在武再这样折腾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张扬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还帮着肖在武一起折腾。

    肖在武把树枝人按倒。它的屁股下面,两条细小的短腿中间,是空的,一个大洞。它的肚子也是中空的。只因为它被火烤过,刚发现它时天色又暗,我们都没有往这里面会藏东西这方面想。

    我们这一番折腾,躺在帐蓬里的本来就还没睡着,这下子全都起来了。王总问我们出了什么事情。肖在武不作声,大概是因为背着王总做了他明确告之不可的事情而感到过意不去。张扬就把刚才我们遇到的情形说了。

    宋石富捶胸顿足地说:“我那个祖宗哎,这可是自然保护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你们可少惹点儿麻烦吧。”

    王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轻声对我们说:“老宋说的没错,这里是自然保护区,有很多稀缺物种。有些东西我们没见过不能理解也正常,还是尽量不要招惹它们吧。好了,都回去睡吧,养足精神,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说完王总带头走了。我们自然也不好继续戳在那儿,各自回了。趴在帐蓬里,犹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情。王总刚一听说这件事情,脸上明明露出了错愕的神情,不过被他很快掩饰过去了。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无意中泄露了,不寻常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

    好在我们现在,还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但看现在我们的处境,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我现在想退出去是不可能了,离开队伍,我一个人根本没法走出这片山林。王总的疑点越来越明显,张扬是不会退出去的。肖在武这个大糊涂蛋,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但跟着队伍走,我总得弄明白王总到底要做什么。

    我决定明天一早找机会问问肖在武,他和王总是怎么搭上关系的。这个时候,我已经上了贼船下不去了。肖在武不管是被王总收买了还是被蒙在鼓里,都没必要骗我了。

    肖在武能找我去查看树枝人,我觉得他是可以相信的。现在这种已经离开了人间的情况下,弄清楚谁是可信的人是很重要的。关键时候就是保命的本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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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书诡途介绍:
一次突如其来的警察来访,一个三千里外杀人的扯淡的理由,稀里糊涂的被警察盯上,被好哥们儿忽悠上中奖旅行,从此开启了不可思议的人生旅程,一切扑朔迷离的事情接踵而来……
穿山公路为什么改道?修造魔鬼隧道的工人神秘消失后去了哪里?嗷嗷将带领大家感受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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