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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知县全文阅读

作者:沐轶     冒牌知县txt下载     冒牌知县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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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吊的知县

    冬雨,夹杂在寒风里,淅淅沥沥的,沾湿人的头发,一直冷到人的心底。

    在这若有若无的雨丝中,成翔蹲在一家客栈后面的小胡同的墙角。当刑jǐng以来,他已经记不清侦破案件时,这样在寒风细雨里多少次地蹲守过。但是这一次完全不同。因为,他是蹲守在北宋初年一座府城的小巷子里。

    他穿越了,在一次执行解救人质任务之后。白光一闪,醒来,就已经置身北宋太宗初年了。

    他兴奋而新奇地在大街上逛,可是,他身上的jǐng服在这个时代当然只能是“奇装异服”,加上一头短发,立即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于是,两个捕快朝他过来了。好在他闪得快,溜进了小巷,这才躲开了捕快的追辑。

    他在小胡同里躲藏到了天黑,穿越的新鲜感渐渐冷却之后,他知道,他必须换一身衣着装束,然后找一个差事。

    按理,他应该先找一个差事,赚了钱,再换一身古装,用帽子把头发遮住。可是,他不敢再露面,想来想去,只能先顺手牵羊“借”一身衣服了,等赚了钱买了衣服,再还给人家。

    目标当场不能是百姓,最好找为富不仁的家伙下手。在小胡同里四处寻找目标,路过这家客栈后面小巷时,他看见了二楼窗户的这个官儿。

    他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官。他头上戴着的,有着两支长长翅膀的不同于其他朝代的官帽,让他确定这是一个朝廷命官。

    这官儿可能办什么公事刚从外边回来,一身官服,在房间里转圈,唉声叹气,然后坐在窗户前独自借酒浇愁。先前还有一个老者陪着,后来老者也出去了,不知道是办事去了,还是被把撵走了。

    看来,这也是一个倒霉蛋,算了,成翔想,这官儿已经够可怜的了,再偷他的东西也不太好。于是,他蹲守了好半天,发现他也挺倒霉之后,最终还是站起身,继续寻找目标。

    可是,他在附近小巷子里转了半天,也没有遇到更合适的,便又转了回来。

    客栈后面这个小巷很僻静,天黑之后就没有什么人来往了。他刚刚回到这里,就被自己看见的一幕惊呆了。——那借酒浇愁的官儿,上吊了!

    虽然是关着窗户,但屋里亮着灯,把他的影子投在窗棂上,直直地悬垂着,脖子处,往上悬着一根绳索。

    他立即飞身抓住客栈后院的围墙,翻了过去。穿过后院,箭步如飞来到楼下,他动作如狸猫一般敏捷,借助一楼的窗棂,很快就到了二楼窗外,窗户只是掩着的,拉开之后,便看见那官儿用一根腰带悬吊在了房梁之上。

    他翻身进屋,抱住官儿的双脚往上一送,把他的脑袋从挂在房梁的腰带里退了出来,然后把人放在地上。

    他摸了一下官儿的脖颈,不仅没有脉搏,而且着手处冰凉。

    尸冷!

    人死之后,尸体的温度会很快下降,特别是环境温度比较低的时候,下降得更快,现在是初冬,尸体冷却会更快。成翔去而复返中间的时间,也就一个时辰左右。他这么说,这官儿应该是自己刚刚离开,就上吊了。

    都已经出现尸冷,证明已经死亡,不过,他还是检查了一下官儿的瞳孔,挤压变形之后,不能复原,的确已经死亡。

    唉!有什么想不开的,竟然要自杀……

    等等,不会是被人谋害,伪装自杀吧?

    职业习惯让他脑袋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成翔检查了一下尸体脖子上的勒痕,八字向后不交,虽然勒痕比较浅,但是却还是符合上吊自杀的特征的。再看看房里陈设,桌椅板凳都很齐整,靠窗的桌上碗盏酒具都好好的,房间里也没有搏斗的痕迹。

    桌上、地上各处都没有遗书,人要自杀,一般都会留下遗书,更何况是个文人。这可有些奇怪。

    成翔看了一眼这官儿,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这么年轻就走上绝路,看来,这官儿肯定遇到了什么让他活不下去的难事。

    成翔叹了一口气,站起身,看见床头有个包裹,便想找一身便服。检查了一下房门,已经拴上了。便打开了包裹,却是个黑漆描金的盒子。轻轻掀开,里面白花花的十个银锭!

    这官儿这么有钱啊?他横了一声,瞧了地上那官儿尸首一眼,难道是个贪官,因为贪污受贿事情败露,畏罪自杀?不对,听说宋朝皇帝有不杀士大夫的规矩,这官儿就算贪污受贿,也不至于死,所以应该不是这个原因自杀。可能有别的什么原因吧。

    他又找到一个包裹,里面包的是两套长袍便装。却很旧,不过洗得很干净。他有些疑惑,这官儿既然有钱,怎么穿这么旧的衣袍?不过也好,在满大街穷人里,穿这一身不扎眼。

    他取了一套旧衣服,但是他没有拿那一小匣子的银子。他可不是小偷。为了改变装束去挣钱,不得已“借”一套衣帽已经有些过分了,怎么能偷钱呢?

    他把衣帽放在床边,走到尸体旁边,他要把尸体原样挂上,不露痕迹地离开。

    他抱起尸体,突然,他怔住了,——这官儿好生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刚刚穿越过来,谁也不认识,怎么会有人看着面熟呢?

    难道跟穿越之前自己认识的某个人相象?他脑海里飞快地把自己的熟人过了一遍,最后,定格在了一个人的脸上。他惊异地发现,那个人,竟然是他自己!

    这个上吊而死的官儿,竟然长得很象自己!

    他呆呆地望着这死去的官儿的脸,一个大胆而又刺激的想法毒蛇一般钻进了他的脑海。——既然两人相貌差不多,这个官儿上吊自杀又没有其他人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假扮他的呢?

    自己正苦于如何在古代生存下去,现在,一个绝好的机会就摆在面前。与其去当伙计端盘子卖苦力,不如当官。在宋朝当官可是一个好职业。因为宋朝重文轻武,文官的地位很高,待遇也很不错的。

    他立即被自己这个想法而激动起来,假扮犯罪集团成员混入内部探查犯罪线索的事情,他也干过,还是有经验的,再说了,实在不行,还可以溜之大吉嘛!

    先得搞清楚这个官儿的基本情况。他把这官儿的所有东西都翻出来,想找出线索。但是除了一个名状(即拜帖)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他拿起名状,只见封面上写着:“权知yīn陵县冷羿谨牒”

    如果这是这个官儿的名状,那他的名字就是冷羿,是yīn陵县的知县。嗯,七品芝麻官,这个官儿不错,官不大,才不容易露馅。接着翻开里面看,写的是“谨祗候参巴州知府伏听裁旨。谨附银十两。沐恩晚生冷羿顿首。”

    看来,这是一个叫冷羿的知县准备去拜访巴州的知府大人的一张拜帖,帖子没有送出去,要不就是人家不肯见他,于是回来自杀了。名状附的礼单,只有纹银十两。冷羿不知道十两银子价值多少,但想必应该不多。

    在知道这个官儿是一个知县之后,他最终决定冒险冒充这个知县。在宋朝混下去。

    从今以后,自己就改名字叫冷羿了。

    现在问题是,如何假扮?

    冷羿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官儿,相貌已经很像了,不需要再做什么改变,连胡子的长短疏密都差不多。——他的胡子很长,或许因为工作忙,或许原本就懒散,他经常忘了刮胡子,为此没少挨领导批评,说他jǐng容不整。他谈过好几个女朋友,最后这一个,也是因为他生活邋遢而跟他分手了。

    这反倒成了好事,现在不用担心胡子了。只是这头发。自己是个寸头,就算戴着帽子,从鬓角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第2章 打鼓

    成翔略一沉吟,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赶紧的把自己的jǐng服跟这官儿的官服换了,把这官儿的尸体挪到桌子后边挡住,走到门后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这才拔下门闩,把先拉开一条缝,看了看外面没人,探头出去,大声叫道:“喂!店小二!店小二!”

    楼下有人高声答应道:“来了!”就听到楼梯咚咚响,他赶紧把房门关上。听到那脚步声来到门外,叩了一下,叫了一声:“大老爷!您有事吗?”

    这声音有些不耐烦,这让他有些奇怪,这店小二怎么这样跟官老爷说话?便哼了一声,道:“给我打一盆热水,再找一把剃刀来!”

    “哦!”店小二答应了,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回来了,道:“剃刀?我们这可没有剃刀!”

    “去找一把啊!”

    “这黑灯瞎火的到哪里找去?这玩艺只有寺庙里才有!”

    也对,又不是穿越到辫子朝代,需要剃yīn阳头。宋朝人除了和尚尼姑,所有人的头发胡子都是留着的,要剃刀没用,可不是只有寺庙里才有嘛。

    他改口道:“那就给我找一把剪刀来!”

    “行!”店小二低声嘟哝了一句,“房钱都给不起,毛病还多得很!”说着走了。

    店小二的话虽然轻,但是冷羿还是听见了,不由愣了一下,这知县没钱给房租?那箱子里不是满满的一小匣子的银锭吗?

    很快,店小二端着一盆水拿着一把剪刀上来了,在门口懒洋洋的道:“拿来了,开门吧!”

    “放在门口就行了!”

    咚!店小二把一盆水重重放在门外的地板上,把剪刀扔进水盆里,转身走了。

    冷羿听外面没有声音了,这才轻轻打开门,把一木盆水和剪刀端了进来。重新把门拴好,然后把尸体头发剪落了一地,再把自己的头发也剪了个七零八落。

    随后,他打开窗户看了看,寒冬中的后院还是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他把那官儿用腰带绑好,从窗户吊了下去。然后自己也下去,把尸体背在背上,拿着腰带来到围墙下,自己先爬上去,再把尸体拉上去,放到围墙外。然后跳下墙,左右看看,没有人。背着尸体来到不远处一家yīn暗屋角的一棵歪脖树下。

    他抓了一把泥土,把尸体一张脸抹得乱七八糟的,给了尸体脸部几拳,破坏了容貌,再次看看周围没有人,这才将腰带飞过一根斜着的树枝,找了一块石头,踩上去,比着那官儿脖子的高度,把腰带打个结捆好,然后把尸体抱起来,让脑袋钻进去,轻轻放下,再看看原来的勒痕跟腰带重合,然后把石头踢开。

    这地方很隐蔽,不到近前看不见,再加上又是寒冬腊月的夜里,估计挂一晚也不会有人发现。

    望着那尸体,他双手合十,低声嘀咕着祷告:“对不起,得罪了,这么对你,实在不得已。——你放心!我向你发誓,我顶替了你,一定会替你好好走完后面的人生路,你的亲人我会好好照顾的,替你尽孝尽责,请你在天之灵保佑我!”

    说罢,恭恭敬敬鞠了一个躬。

    四处看看没人,他猫腰来到他最先蹲守的地方,抹黑爬上路边一棵大树,从靠近树梢的一个大鸟窝里取出一个皮箱。这是他穿越时带来的,先前准备偷衣服时,藏在了这里。他拎着皮箱下了大树,翻墙回到了客栈屋里。

    他站在窗边,回头看看挂尸体的地方,黑夜里,蒙蒙胧胧的什么都看不见,这才放心地把窗户拉上。

    他把箱子放在床下,走到门后,把房门的门闩拔了下来,回到桌子前,看看地上的头发,将手指伸进茶杯里沾湿了,在眼角抹了抹。嘴一咧,扯着嗓子号啕大哭起来。

    这哭声当真是惊天动地,虽然光打雷不下雨,但是这哭声的悲切,连他自己都感动了,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有这种演戏的天赋。

    很快,房门被推开了,冲进来的却是一个中年人,看见冷羿,脸上露出了错愕而又难以置信的表情,好象看见了世界上最难以相信的事情。虽然这个表情只有一瞬间,却被冷羿看见了,因为,他需要注意每一个人对自己假扮的知县的反应。

    这个中年人那表情,难道说明自己什么地方假扮失败了?冷羿心里咯噔了一下。

    紧接着,又进来一个人,却是先前他从窗外看见陪着这知县的那个老者。这老者一进门,看见冷羿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正在咔嚓咔嚓剪着头发,而那一脑袋头发,已经剪成的秃尾巴鹌鹑一般了。

    老者不由大惊,急忙上来,夺下他手中的剪刀,跺脚道:“东翁!你这是作什么啊!”

    冷羿瞧了他一眼,从这老者眼中看见到因为他剪头发的错愕,却没有相貌不对而出现的疑惑甚至惶恐,心中一块大石头顿时放了下来。看来,自己假扮很成功,连这个刚才在知县旁边的人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过最先冲进来的那个中年人,为什么会那么错愕惊诧地看着自己?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破绽?冷羿忙往门口看去,这时,又来了几个看热闹的旅客,最先来的那个中年人却不见了。

    冷羿不敢东张西望寻找,只能装着低下头拭泪的伤心样。先看看动静再说,至少这个跟随知县的老者没有看出破绽。现在就看自己声音是否有问题了。他只是低头作拭泪装,直到客栈掌柜,店小二,还有一些旅客都过来看热闹了,这才抬头一声长叹,道:“我冷某人枉活了二十多年,竟然……,唉!”

    老者道:“东翁何至于此?!不过一时的不顺罢了。”

    听这老者听了自己的声音,也没有半分疑惑的样子,冷羿又放心了,声音看来也跟那知县差不了多少。不由又是一声长叹:“唉!岂止一时的不顺,想来想去,不如,削发为僧,皈依佛门的好啊!

    老者忙道:“此言差矣,咱们这案子,还有三天的宽限期,案子也未必破不了啊!再说了,就算是破不了,顶了天也不过革职还乡罢了,也不至于出家啊!”

    破案?冷羿心中一动,这可是自己的本行啊!还有三天破案?虽然短,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就看案件怎么样了。

    先前给他送东西的那个店小二是张马脸,低声对客栈掌柜和周围人热闹的人道:“难怪他先前让我帮他去找什么剃头的剃刀,我还正觉得奇怪呢,怎么好端端的要这东西作什么,却原来是要出家啊!”

    一个伙计道:“要出家,也该请寺庙的方丈剃度啊,怎么自己就剪了个乱七八糟?”

    栈掌柜斥道:“你懂什么,这叫做削发明志!就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出家了。”

    那马脸小二低声对掌柜的道:“他出不出家咱们管不着,这几个月,他欠了咱们这么多房钱饭钱,可得先让他结清楚,不然,他倒是六根清净了,咱们可血本无归了!”

    掌柜的点点头,心里琢磨怎么开口要帐。

    那老者接着规劝冷羿道:“东翁,你可不能想不通啊,你现在乃是父母官,七品县令,那是多少年的寒窗苦读一步步熬到现在才换来的,怎么能两手一甩,削发出家呢?你让家乡的父母怎么想啊?你的结发妻子,此刻还眼巴巴在衙门里等着你回去呢!你屁股一拍出家了,他们不知会有多伤心呢!”

    父母?妻子?

    这知县有父母在老家,有结发妻子在县衙?骗别人好骗,要想片过父母,骗过这同床共枕的结发妻子,只怕很难。父母在老家,眼前还不是问题,可是这结发妻子可怎么骗?冷羿心头有些打鼓。

第3章 探听

    眼看着冷羿仰着头,泪眼婆娑的发呆,老者不知道他到底想什么,跺脚道:“也怪学生我无能,除了钱谷会计,刑民律法,略知一二外,偏偏就是不会破案,在这关键时刻,帮不了东翁,以至于东翁要落发出家,学生当真惭愧啊!”

    通钱谷刑名,又称知县为东翁,那这个老者应该就是这位知县聘请的幕僚师爷了。

    他说到了不会破案和关键时刻,这就是说,这知县出家,是因为一个破不了的案子?而且,这个案子与他的前途命运息息相关,以至于一时想不通,悬梁自尽?

    到底是一件什么案子呢?能够为难知县的,想必只有他的上司,也就是名状上的那位知府了。

    冷羿接着悲声道:“这个怪不了师爷,只是那知府……,唉!”

    他故意只提到一个话头,看看那师爷会不会接下去。果然,师爷也叹了一口气,道:“东翁若是因为知府大人不肯接见,便觉无望,失意出家,那也过虑了。寥知府也是无奈,他治下出现命案,无法破案,也会影响他的政绩。所以,他才向东翁施压。”

    说到这,师爷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再说了,东翁送的礼金,也太轻了,这也难怪寥知府不肯见东翁。却也无妨,咱们回去,再想法子凑钱,不行就跟县里大户们开口借支。只要东翁开口,这些人磨不开面子,怎么都会多少借一些银钱给东翁的。”

    原来那盒子里的钱,果然是拿去给知府送礼的,只是太少了,人家知府看不上。给知县压力的,果然是这个巴州知府。这么说,这个知县任职的那yīn陵县,就是在这巴州管辖下了。

    师爷的声音虽然轻,但是那掌柜的和先前那马脸小二靠得近,还是听见了只言片语,是关于钱的,不由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掌柜的轻咳一声,陪着笑脸道:“大老爷,您看,您既然要落发出家,这个房钱饭钱,是不是,嘿嘿,这个,结清一下啊?”

    那师爷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这会子该劝解大老爷为一方百姓着想,不要出家,你不劝解倒也罢了,反而这时候来催帐,是何道理?难道堂堂知县大老爷还会欠你的房钱饭钱不成?”

    旁边那马脸小二yīn阳怪气道:“那可不一定,大老爷好几个月没结账了,欠了十多两了,再欠下去,我们掌柜的可要关门大吉了!”

    师爷神情很是尴尬,老脸都涨红了。

    掌柜的假意厉声呵斥那小二道:“不许胡说!大老爷面前,不得无礼!还不给大老爷赔礼?”

    那马脸小二忙躬身答应,自己轻轻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冲着冷羿拱手道:“小人知罪,小人也是因为大老爷欠的房钱饭钱太多,看着我们掌柜的整天唉声叹气的,一时嘴快,这才说了,得罪了大老爷,还请大老爷恕罪。”

    冷羿心想,当官的大吃大喝,签单欠酒店的钱,这在现代社会也是常事。想不到古代也有。不过,现在看来,这知县欠客栈的钱,只怕不是因为挪用公款吃喝签单不好结账,而是真的拿不出钱。

    冷羿道:“行了,我总共欠了你们多少钱?”

    马脸小二嘴快,抢着说道,“房钱每间每天一百五十文,饭钱每天每顿……”马脸小二如数家珍一般算着,似乎对这笔帐了若指掌,掌柜的也不阻拦。算到最后,马脸小二道:“这些总共加起来,一万七千二百文!还不算这一次的!”

    冷羿吓了一跳,古代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钱,这个他是知道的,这一万七千二百文,也就是十七两呢!而这知县拿去给知府送礼的,也不过区区十两银子,估计还是借来的,都还不够结清房钱饭钱的。他瞧了一眼师爷,道:“你说,咱们那案子,还有希望破吗?”

    师爷一听知县这话有活动的意思,现在先想法子不让他出家就行了,别的以后再说,忙赔笑道:“当然有希望!所谓苍天不负有心人,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马到成功!”

    说到这里,师爷瞧了一眼冷羿的神sè,故作轻松状,又道:“再说了,就算是破不了案,天也塌不下来的!东翁现在都已经落到巴州yīn陵县这样山高水深的穷乡僻壤,这是流放充军之所,就算政绩不佳,还有什么比这更差的地方呢?”

    原来自己治理的这个什么yīn陵县,在大宋时期,乃是充军流放的地方最差的州县之一了。这也好,这样的地方,自己假扮知县,更不容易露馅。

    冷羿故作沉吟,良久,才一拍大腿,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是一时想不通才想到出家。听你这么一开导,我也是豁然开朗!正如你所说的,我已经落到如此田地,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呢?常言道:该死球朝天!有什么好怕的!老子不出家了,也不送礼了,看他能把老子怎么样!”

    听见堂堂知县出口成脏,师爷和围观的人都笑了。

    师爷晓笑得很开心,道:“这就对了,东翁赶紧把头洗洗,上面好多碎发……”

    “不用!”冷羿随手在肩膀上拍了拍,起身走到床边,打开锦盒,看了一眼里面的银钱,捧起来,走到那客栈掌柜的面前,道:“这些银子,先给你清帐,不够的,本县会尽快想办法结清的。”

    那掌柜的又惊又喜,生怕冷羿翻悔,忙不迭接了过来,道:“多谢!这可真是太感谢了!”

    “说哪里话,欠了你这么多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何还要说谢呢!”

    旁边师爷苦笑,想不到知县大老爷刚刚打消了出家的念头,就马上散财,现在可是最需要用钱的时候,虽说欠债还钱是应该的,可也要分个轻重缓急啊!钱已经还了,看掌柜的眉开眼笑紧紧抱着钱匣子那样,哪里还能要得回来?到底是年轻人,不够沉稳啊,不由苦笑摇头。

    冷羿却有他自己的打算,穿越过来的时候,他随身带着几样现代的东西,实在不行,拿出来卖了,也就有钱了。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这些东西。

    掌柜的瞧了一眼桌子上的酒盏,转身对马脸小二道:“快,吩咐厨房,整两个小菜,烫一壶黄酒来给大老爷压惊!”扭头对冷羿道:“这个算是小人请客,不算在饭钱里,大老爷请放心。”

    冷羿微笑谢过。

    让那些围观的客人们看没有什么热闹瞧了,也都各自散了。

    掌柜的点头哈腰正要退出,冷羿道:“既然掌柜的送了酒菜,何不一起喝一杯,师爷也一起,这天寒地冻的,咱们三人一起喝点酒暖暖身子说说话。”

    掌柜的大喜,虽然冷羿欠他的债,但是人家到底是官老爷,自己一个开店的商贾,哪里有资格陪县太爷吃酒呢?现在县太爷主动邀请一起吃酒,那可真是脸上有光了。忙不迭的答应,不过又担心县太爷等会喝醉了,以酒遮脸又把钱要回去,还是先把银子放回去的好,便借口回去换身衣服再来,抱着那一匣子银子出门下楼了。

    伙计把桌子上的杯盏都撤了,重新换了三套干净的上来,酒菜也很快送上来了。掌柜的换了一身正装来了。——跟县太爷一起喝酒,那穿着就不能太随便了。

    三人坐下,推杯换盏,边喝边聊。这两人酒量都一般,但是跟着县太爷一起喝酒,不能喝也得喝,所以很快舌头就有些大了,话也多了起来。

    冷羿要得就是这个,他借着聊天探听到了一些有用的资料。

第4章 诡异的死

    通过套话探听,冷羿得知自己冒充的这位知县家里很穷,没有钱走关系,金榜题名后分到这穷乡僻壤流放之所为官。带着娘子来到这yīn陵县走马上任才三四个月。这让冷羿更是放心,才到任三四个月,说明很多情况还不了解,这样自己假扮起来就方便一些了。又得知知县的妻子姓卓,叫什么名字却没有问到,估计师爷也不知道。这位师爷姓董,是上一任知县推荐给他,留为师爷的,钱谷和刑名都管,对当地情况也很熟悉。他们来到府城巴州三天了,是乘坐县衙的马车来的,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个马夫。这个客栈掌柜的姓名贾。

    此外,通过聊天,他还探听到了这巴州和yīn陵县的一些基本情况,yīn陵县县衙里的主要人物,县城里的主要乡绅名流和大户,县的财政收入,甚至一些官场基本规则等等。

    一直说到三更,那董师爷和贾掌柜都喝醉了,趴在桌上打呼噜,冷羿这才让店伙计把他们搀扶出去了。

    先前那马脸小二也换了一个笑脸,打来热水给冷羿洗漱。又泡了一盏热茶给他们醒酒。

    冷羿心满意足地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摆着官架子,对那马脸小二大刺刺道:“拿个灯笼,给本县照亮,本县要去茅房出恭。”

    “是是!”马脸小二赶紧取了一个灯笼,提着,在侧前方照亮,陪着冷羿出来下楼,往后院走。

    刚走到后门口,迎面来了一个中年人,低着头,朝着冷羿走过来。冷羿赶紧让开,对他说:“老伯,这里黑,留神。”

    那中年人站住了,慢慢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中年人一直走到大厅的一角,在一个方桌旁坐下。桌子上摆着一碟熟牛肉,一碟豆子,一个酒盅,还有一个酒杯和一双筷子。

    中年人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豆子送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着,眼睛看着桌子上的酒杯,眼角余光却瞄着后院方向。

    宋朝的夜生活已经非常丰富了,有通宵达旦的夜市。这家客栈算是巴州比较大的了,楼下大堂也兼营夜市,所以虽然已经三更,大堂里的人客还是不少的。一半的位子都还满着。只是好多人都有些喝醉了,大声说着话。

    不一会,马脸小二陪着冷羿从后院回来了。冷羿跺了跺脚,道:“哎呀,这雨虽然不大,可是下了一整天了,地上全是泥巴,你们也该把这院子整整,看本县这一脚的泥!”

    马脸小二赔笑道:“是是,大老爷说得是,赶明儿就跟掌柜的说,好好整整。”

    冷羿鼻孔里哼了一声,学着影视里的官老爷的样子,抖了抖袍袖,一脚一停地踱着方步,走到楼梯口,这才提着袍子下摆,稳稳当当上楼去了。

    大堂里的中年人眼中浮现出一种迷茫,那是对一个琢磨不透的问题的迷茫。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冷羿的背影,往后面的上房去了,这才把眼帘垂下来,端起酒杯,自斟自饮,直到那一壶酒喝干了,叫结帐。

    结帐之后,这中年人慢慢上楼,他原来也是住在这里的。

    上到二楼,中年人沿着长长的走廊,一直往里走,经过一间间上房,都没有停,一直走到冷羿的门前,站住了,眼角往后瞟了一眼,身后没有人。一转身,到了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

    里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门开了。

    冷羿站在门口,瞧着这中年人,露出畏惧的神sè:“是你?!”

    中年人迈步进来,随手把房门关上,瞧着冷羿,嘴角露出了一抹惊愕而又庆幸的神sè,道:“你先前是装死?”

    冷羿望着他,没有说话。

    中年人背着双手,走到圆桌旁坐下。也不理冷羿,如同一只猎豹,走过一只可怜注定无处可逃的羔羊。

    中年人看着冷羿,缓缓道:“看样子你也是个聪明人,既然装死瞒过了我,就应该赶紧逃走。为什么还呆在这里?——哦,你以为已经瞒过了我,以为我相信你真的已经死了,所以离开了这里不会回来,你留在这里反而安全,对吧?想不到我并没有离去。我本想住这寒冬腊月的,就在这客栈住一晚明rì再走,看来我留下来是留对了,这才叫人算不如天算。嘿嘿”

    冷羿瞧着他,还是没有说话。

    中年人道:“行了,既然你没有死,那太好了,咱们继续。想必你已经尝够了我的手段,真的是死不如死吧?虽然你很硬朗,死活不肯说,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改变主意的,对吧?”

    “要我说什么?”冷羿终于说话了,声音有些发颤。

    中年人皱了皱眉,道:“何苦呢?你难道还没有尝够我的逼供手段?我告诉你,先前的手段还只是开始,还有好多手段没有使出来呢!”说罢,他站了起来,走到冷羿的面前,竖起一根手指头,对准冷羿的膻中穴,“你上次就是在我这一指之下,装死的,咱们就接着先前的来。我最后问一遍,——东西在哪里?”

    冷羿更是惶恐,退后一步,后背靠在了门上,退无可退了。

    中年人望着冷羿,见他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叹了口气:“你还是很硬气,什么都不说,佩服!那我只能继续用刑了!”嗖的一指,戳在冷羿的膻中穴上。

    中年人嘴里突然发出了一声低而短促的惨叫,因为他这一指,如同戳在了石板上一般,手指差点折断!

    几乎与此同时,他的胃部已经挨了冷羿重重的一拳。

    中年人根本想不到先前还被他折磨得跟一条死狗一样的县太爷,竟然能打出这么沉重的一拳,而且这么迅猛,他甚至都来不及运气抵御,就被击中了胃部,顿时痛苦地瘫软在地上,蜷曲着身子,开始呕吐。把刚才吃下去还来不及消化的熟牛肉、炒豆子,都吐了出来。

    冷羿最喜欢的运动,除了zì yóu搏击,就是攀岩,他在中国刚刚兴起这项极限运动时就兴趣盎然地参加了,并且成为了其中的佼佼者。这不仅训练了他敏捷的身手,同时让他的一双手拥有了惊人的力量。能轻易捻碎硬核桃,击穿厚木板。所以这一拳,将那中年人打得当场痉挛呕吐。

    而中年人那一指力道也十分惊人,却伤不了他,因为他官袍里穿着一件特种钢板防弹背心。穿越的时候,他正在执行一项解救人质的任务,因为对方持有枪械,所以执行解救任务的刑jǐng也都穿了防弹背心。

    他在下楼上茅房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中年人,正是在他嚎啕大哭时最先冲进房屋,用惊诧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的人。后来他知道,这个人不是他的人,那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目光?于是他便留心了,在对方进来之后,他假装害怕,使他麻痹,再利用防弹背心抵御,成功地制服了他。

    他冷笑了一声,分别抓住这中年人的手脚,咔嚓咔嚓几下,把手脚的关节都拧脱臼了。

    冷羿蹲下身,开始搜身。搜出几块散碎银两,还有一柄短刀。并没有什么可以用于身份识别的的东西。

    他把那柄短刀刀刃放在中年人的脖子上,道:“你是谁?究竟要在我这找什么东西?”

    男人道:“阁下原来是个深藏不露之人,是我走眼了,既然落在你的手里,没有什么话好说。不过,你也别指望能从我的嘴里撬出什么话来。”

    说吧,全身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冷羿大惊,掐开他的嘴巴,只见里边漆黑的液体迷漫嘴里。有一故刺鼻的味道。再检查脉搏瞳孔,确认已经死亡。看来,这人嘴里含有剧毒药丸,关键时咬碎自尽了。

第5章 一根银簪

    冷羿没有想到这人话都没有说两句,就自杀而死。不禁呆在了那里。这人到底是谁?

    他到底要向那个知县逼问什么东西?从刚才那中年人的话里,知道自己冒名顶替的这位知县,不是自己上吊自杀的,而且在这人的逼供之下死亡,很可能是疼痛xìng休克死亡或者是本身有心脑方面的疾病,在逼供之下诱发导致猝死。然后这人伪造了县官自杀。

    难怪脖子上的缢痕比较淡,却是因为死后才挂上去的。冷羿心想,如果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应该能发现真正的死因。

    这个人敢于逼死朝廷命官,自己能说死就死,肯定不是一般人,他要问的,也肯定不是一般的事情!难道,自己冒名顶替的一个县官,竟然牵扯到一件惊天大案里吗?

    冷羿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但是,他不是一个害怕挑战的人。事到如今,他决定走下去。

    现在,必须赶紧把尸体处理了。

    古代没有指纹鉴别、颅骨复原等现代化刑侦手段,而且通讯极其落后,核查尸源非常困难,所以要想制造一起无头案还是比较容易的。反正这里是巴州府城,不是自己的yīn陵县城,出了命案也落不到自己头上。

    他用水冲洗掉他嘴里的东西,脱光了这人的衣服裤子,检查了一下死者的身体表面,没有可以辨认身份的疤痕胎记什么的,顿时放心。

    用衣包住他的脑袋捆好,抡圆了拳头,朝着他面颊一顿猛打。他能听到面颊骨头碎裂的声音,衣服包裹的脑袋已经整个变形了。已经包裹着厚厚的衣服,又是死亡之后,血液不流动了,所以流出来的鲜血要少得多,没有渗透出衣服来。

    脑袋整变形之后,这下谁也认不出他来了。

    冷羿把这个光着身子的男尸瞧瞧运出后院,把他头上包裹的衣服取下,把赤条条的尸体扔到了一个隐蔽的臭水沟里,估计等尸体的**臭味把人引来的时候,尸体已经高度**,更不可能认出尸体来了。

    他回到客栈,用那人的衣服裤子把他留下的东西都包好,放在自己的包裹里,等回去之后再销毁处理。

    办完这些,他便躺下睡觉。

    尽管是刚刚穿越过来的头一天,新奇劲还没有过去,又发生的很多事情,他还是很快就睡着了。这是多年刑jǐng生活养成的好习惯。要不然,刑jǐng几乎每天都要接触各种让人印象深刻的案件,都因此睡不着,哪里还有什么jīng力办案呢?

    第二天,他故意起得很晚,就是想看看后面小巷子里两具尸体的反应。

    果然,天亮之后,他就听到后边吵吵嚷嚷的,但还是装着熟睡的样子。一直到有人敲门。这才起身,把房门打开,却是董师爷,道:“不好了,东翁,客栈后面的小巷子里,发现有人上吊死了。”

    冷羿故作吃惊状:“上吊死了?什么人?”

    “不知道,不过听勘察现场的捕快说是个疯子,昨rì白天的时候,有人看见他穿了一身奇怪的衣服,头发也是短短的,到处乱窜,捕快要抓他,却被他逃走了。想不到却吊死在了后院僻静小巷子里。早起的人刚刚发现的。”

    “官府来了吗?”

    “来了,寥知府亲自来了,已经让仵作勘察过了,说是上吊而死,没有谋杀的迹象。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疯子,知府已经吩咐把尸体抬到城外烧埋了。”

    尸体烧掉最好,看来这廖知府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尸体一烧,就算是命案也就不存在了。

    冷羿点点头,叹息了一声道:“可怜啊!”

    董师爷也同情地叹了一声。

    冷羿又往隐藏那个中年人尸体的地方看了一眼,没有什么动静,看来那具尸体还没有被发现。转身道:“咱们赶紧回县里吧,还有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呢!”

    董师爷赶紧答应了,下去吩咐马夫备马,然后帮着冷羿把行李提下去。对多出来的一个提箱和一包衣服,他也没有多问。

    马车离开客栈,沿着青石板街道往城外走。冷羿望着车窗外,突然,他叫了一声“停!”

    马车停下来了,冷羿跳下车,走到路边一个首饰商铺里,董师爷跟在他身后。

    掌柜的急忙过来,道:“这位客官想买点什么?”

    冷羿已经换了普通长袍,所以那掌柜的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是知县大老爷,见他衣着普通,所以话语也有些懒洋洋的。

    冷羿慢慢打量着柜台上的各种首饰,目光最后落在了一根银簪子上,道:“这个怎么卖?”

    “三千六百文。不讲价。”

    “拿给我看看。”

    掌柜的把银簪取下来,递给冷羿。

    冷羿瞧了瞧,这簪子做工还是比较jīng细的,他最喜欢的是簪子上刻着一对鸳鸯,栩栩如生。很是喜欢,便摸出那杀手身上搜出来的那几块碎银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见他如此干脆,顿时换了一个笑脸,道:“这位大爷可真有眼光,这簪子是京城来的货,整个巴州只有这一根,再没有这样的样式了。送给娘子或者相好的最适合了!”

    一边说着,一边乐呵呵拿过戥子,称了银两,用剪子剪了,多余的退给冷羿。又拿过装簪子的锦盒,用一块上好的锦缎把簪子包了,小心放好,合上盖子,双手捧着递给冷羿。

    冷羿拿着出了商铺,上了马车。董师爷也跟着上车,笑道:“东翁给夫人买的簪子?”

    冷羿把锦盒放进包裹里,笑笑道:“是啊。”

    说了要好好照顾那知县的家人,第一次见面,不带点小礼物不好意思的。

    细雨还是淅淅沥沥的,寒风吹来,董师爷不停打着冷战。冷羿身体很结实,不怕冷,但是也装着冷飕飕的样子。嘀咕道:“这鬼天气,怎么这么冷啊。”

    董师爷赔笑道:“咱们巴州就是雨水多,一年四季都有雨,这个冬天也是这样,一下就大半个月,雨却也不大,就是这么稀稀拉拉的。什么都是湿漉漉的,腻味人。”

    冷羿道:“这个案子,咱们只有不到三天了,该怎么破案,你有什么想法吗?”

    董师爷苦笑道:“学生就是不会破案,要不,还是给武捕头他们施加一些压力,打一顿板子,让他们想办法破案吧?”

    冷羿摇头道:“我只是想听听你对这个案子的看法,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作的。说的对不对都没有关系。”

    董师爷捻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想了想,道:“赖员外的小妾在衙门的茅厕被人杀死,衣裙解开,裸露下身,下身被插了一刀。依学生所见,应该是劫sè。这人竟然在衙门的茅厕劫sè杀人,而且用刀插入下体,胆大妄为而且极其残暴无耻,肯定是个惯犯,或者是个不满朝廷的江洋大盗!”

    冷羿问他,只是想探听这个案子的基本情况。听了之后,觉得这师爷脑子倒也有些清楚,能根据案情作出这样一种判断,也是不错的了。

    自己遇到的第一件案子,竟然是jiān杀一个富豪的小妾,而且是在衙门的茅厕里,的确够棘手的。难怪知府要限期破案而且还不收贿赂。冷羿也学着董师爷的样子,揪着自己下巴上的寸许长的胡须,心里琢磨着这案子。

    董师爷见知县对自己的推测不置可否,干笑两声,道:“东翁有何高见?”

第6章 破旧的衙门

    冷羿道:“你说的凶手胆大妄为这一点是没错的,我很赞同。”

    董师爷很是高兴,咧着嘴笑了。

    冷羿又道:“不过,你把嫌疑人圈定为流窜作案的江洋大盗,我不太同意。因为江洋大盗大多是衙门通缉的罪犯,很多在衙门都有案底,所以对衙门都是避之不及的,一般不会在衙门里作案,除非是劫狱之类的。要jiān杀一个女子,以江洋大盗的身手,哪里不能做呢?为何偏偏要挑选衙门的茅厕这样的地方?jiān杀案,杀人很快,但是jiān污是需要时间的。茅厕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实在不是一个理想的jiān杀作案场所。所以,作案人,不太可能是江洋大盗。”

    董师爷由衷赞扬道:“东翁一席话,让学生茅塞顿开。”

    冷羿道:“我要亲自勘察这个案子,仔细推敲每一个线索,找出蛛丝马迹,力争尽快破案!”

    董师爷又夸赞道:“大人亲自破案,一定能手到擒来。”

    冷羿把帽子脱下,摸了摸狗啃一般头发,道:“回去了,我娘子肯定会问我怎么回事。你帮我说说,免得她担心。”

    董师爷忙答应了,肚子里却暗笑,既知如此,何必当初。哭着闹着要出家,连头发都剪了,这会子又担心娘子知道了担心。当真年轻处事欠妥当啊。

    下午时分,他们到了yīn陵县。

    峰回路转,看见县城时,是在半山腰,能够俯视全城。远远看去,县城不大,城墙也很破旧。不过,却有好几条道路通向城里。还有一条清幽幽的小河,蜿蜒从城里穿城耳而过。从道路看来,这里还是一个区域xìng的水陆交通要道。

    下了山,便是一个高低不平的河坝子,再往前,就是城门楼了。

    城门进出的,大多是山里人,头上缠着白头巾。挑着担子,背着箩筐,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城门口两个兵士,懒洋洋的躲在城门洞里躲雨。两杆长枪放在地上,路过的水牛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了一泡牛屎盖在上面,兵士也不知道,朝着城门外,坐在歪斜的凳子上说着话。

    看见冷羿他们的马车来了,两个兵士认出是县太爷的车,急忙站起来,又想起长枪,要去拿,这才发现上面有牛屎,嘴里骂骂咧咧的,拿起来,抖落上面的牛粪,顾不得臭,靠在肩膀上,腰板挺得笔直。

    冷羿掀开车帘看着,缓缓点头示意。

    马车进城,城里房屋都大都很破旧,间或能看见一两座大宅。让人欣慰的是,城里好多树木,不少都是合抱粗的。如同一把大伞,一下子能遮住好几家的屋顶。

    街上的路都是长条的青石板,只是排列不是很整齐,有的地方已经破损残缺,有的又已经凹下去或者翘起来。街道两边的房子差不多都是两层的临街木屋,下面是一间间的店铺,用门板架在两根长条板凳上。上面摆着货物,墙壁上挂着出售的衣裤等。后面和楼上,则是住家。

    一扇扇临街的窗户,用一截竹竿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竹竿就掉下去,砸到某个过路的公子个头上,于是,又一出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故事上演了。

    冷羿一边新奇地瞧着,一边心里胡乱想着。马车摇摇晃晃的沿着大街走,马车夫叫着:“让开让开!县大老爷的车来了!都让开!”

    在影视剧里看见的,都是衙役鸣锣开道,威风凛凛的,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却成了马夫吆喝了。冷羿有些哭笑不得。

    马车来到一个破旧的大门停下,冷羿借着撩起的门帘,看了一眼,只见大门门楣上挂着一块陈旧的桃木匾额,隶书写着“yīn陵县衙”。几级青石板台阶,年代应该十分久远了,被磨得锃亮,经常踩的地方,都有些凹陷了。

    大门两边,两个黑衣皂隶,挎着腰刀,懒散地坐在青石栏杆上。看见马车过来,这才赶紧迎上来,望着冷羿点头哈腰道:“大老爷,您回来了?您的头发……?”

    董师爷道:“老爷的事情,多问什么?!”

    “是是!”皂隶不敢多问,忙接过马车夫手里冷羿和师爷的行李。

    冷羿下了马车,也不东张西望,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看。他迈步进了大门,里面是个照壁,上边贴着一些告示文书什么的。有几个粗布百姓在那里瞧着,有的还在纸张上抄写着。看见县太爷来了,赶紧躬身避让到一边。

    冷羿不知道自己顶替的那个官儿是怎么对待老百姓的,所以不敢太引人注目,只是低着头,好象没有看见他们似的,迈步绕过了照壁。后面是一的大院子,两边是两排平房,门楣上挂着“吏、户、礼、兵、刑、工”六房的牌子,是衙门的六个部门,负责全县的相关政务。一些书吏正在里面忙碌着。

    各房的负责人也就是司房,从打开的大门看见冷羿进来,赶紧迎接出来,点头哈腰的打着招呼,道辛苦。书吏们能走得开身的,也都跟了过来。

    当先一个司房道:“属下去叫主簿大人。”

    在客栈的时候,冷羿已经探听到他们衙门不大,朝廷官员只设了两个,一个知县,一个主簿。这主簿名叫邱鸿,是个老学究似得酸儒。

    主簿在他的官署里办公,听到知县来了,赶紧出来。

    冷羿看见跟着那司房过来的一个干瘪老头,估计便是那个主簿了。

    这老者脚步有些蹒跚地来到冷羿面前,长揖一礼,道:“卑职恭迎知县大人。”

    虽然冷羿戴着帽子,但是,鬓角的短发还是很快就能让人注意到。连主簿老眼昏花都看出来了,一个个吃惊地看着他的头,又呼狐疑地望着旁边的董师爷。董师爷却面无表情站在那里。

    冷羿瞧着主簿,点点头,学着影视剧里官儿的样子,打着官腔大刺刺道:“怎么样啊?这些天,没出什么事吧?”

    “回禀大人,没有,就是这税款征收,知府又来文催办了。”

    “嗯,知道了。我要查那个命案,你去忙你的吧!不能都堆在案子里,还有很多事情,有劳你多多辛苦了。”

    这几句话让邱泓主簿顿时眉开眼笑,赶紧躬身道:“不敢当,那卑职就告辞了。”

    说着拱手为礼,转身回自己官署办公去了。

    冷羿对这些人自然一个都不认识,看他们点头哈腰的样子,似乎有些敷衍,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把那几个司房的相貌都用心记在了心里。脸上作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冷声道:“武捕头何在?”

    一个司房道:“应该在班房里。小的去叫?”

    “嗯,都叫了来!”

    那司房不知道冷羿所说的都叫了来是什么意思,又不好多问,便答应了,赶紧跑去叫。

    冷羿看见他去的方向是大门旁边的一个小门,看来,那里就是捕快们住的班房了。随口问道:“我不在的这几天,没什么事情吧?”

    几个司房急忙哈腰道:“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

    冷羿背着手,慢慢往前踱步,眼角四处打量。迎面就是一座大堂,有几级石阶,一个长长的月台。大堂右边有一面大鼓,看样子,这就是传说中的喊冤鼓了。大堂里面,两边木架子上插着水火棍。还有一些刑具。大堂正中一个暖阁,当先摆着一张法案,上面摆着令牌签筒,文房四宝,后面是大海红rì图。

    看来,这里就是县太爷审案的大堂了。冷羿只是瞟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走上月台站住了,回过身,扫了下面人一眼,皱眉道:“武捕头怎么还不来?”

第7章 茅厕密室

    远处听到一个大汉带着十几个捕快跑来了,那大汉道:“大老爷,小人到了!”

    说罢,躬身施礼。那十几个捕快也跟着施礼。

    冷羿冷哼一声道:“这次本县到府衙面见知府寥大人,本来是去请求宽限几rì的,但是,本县想了又想,杀人命案,一rì都不能拖延,往后拖一rì,苦主就多一rì的痛苦,而且,此岸发生在本衙门,那是凶犯对我们县衙的挑战!请求延期,就是认输投降!所以,本县立志一定要期限内侦破此案,将罪犯绳之以法,替死者申冤!我们衙门也才能扬眉吐气!”

    这番话铿锵有力,引得众官吏一阵掌声。不过,冷羿听得出来,这些掌声有些稀稀落落的,好象是应付差事一般。心想,看来自己冒名顶替的这的知县,威信并不高。

    冷羿顾不上细想这些,把手一摆,对武捕头道:“你带上参与办案的捕快,跟本县重新勘察现场。一起研究案情,其余的人,都回去接着办公。”

    说罢,走下月台,对武捕头道:“走吧!”

    武捕头忙答应了,侧身前面领路,往凶杀现场去了。

    等他们走远了,户房司房一声冷笑,道:“漂亮话谁不会说?得看真本事!”

    礼房司房接过话茬,道:“真本事?他要是有真本事,就不会把衙门搞得一团糟了,就不会欠债了我们书吏的伙食银给不了了。”

    刑房司房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大老爷也是没有办法,谁想到,他走马上任这几个月,就跟见鬼似的,倒霉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先是那些的大户死活不交税,已经让他头大,而从那些百姓手里收上来的税款,又被人偷了,只能自己赔钱。可是他从老家带来的银两,也被人偷了,没有钱赔偿,被知府大人一通臭骂,只能砸锅卖铁地凑钱赔偿,听说他娘子陪嫁的首饰都当光了,象样的衣裙也都当了。他们父母家里也不富裕,帮不了他们。现在,又遇到命案,而且还是杀死在衙门里,又是乡绅名流的爱妾。为了疏通关系宽限时rì,凑的十两银子还是跟人借的高利贷,县里的大户好象都约好了似的,谁也不肯借钱给他。只能去巴州借高利贷,听说六分利呢!看他怎么还哟!”

    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司房本来都想跟着发发牢sāo的,这下都不吭声了。

    几个司房是不说话了,跟来的书吏可不管这些,嘟哝道:“人家书吏跟着好的县太爷,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呢?不仅没有,连我们的工食银他都要克扣,他来了之后,工食银就没有发过,总说下个月发个月发,偏偏就是不发。我不管,我们家都快揭不开锅了。再不发,我找上门去讨要!反正大不了不干了,没有钱,谁还替他卖命?”

    另一个书吏道:“说的是,听说,他把咱们的工食银都拿去填被偷走的税款窟窿了。”

    工房司房道:“他当然要填,命案破不了,最多政绩不佳不能提升,甚至降职,却不会丢饭碗,可是税款要是丢了,那必须得补上。要不然,要按贪污革职法办的。他家里又穷,无力填补亏空,只能挪用咱们的工食银了。”

    先前那书吏道:“他亏空税款那是他的事情,干嘛用我们的工食银,我们还要活命呢!”

    另一个书吏低声嘟哝道:“他说税款被人偷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兴许挪用作别的了,找借口好克扣我们的工食银。”

    礼房司房道:“各位来还是多多担待吧,刚才我偷偷问了董师爷,大老爷的头发是怎么回事。董师爷说了,知府不同意宽限,也不接受大老爷的礼金,把大老爷急得哭了,找店伙计要了剪刀,把自己头发给剪了,准备找地方出家去,多亏董师爷苦口婆心相劝,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众人一听,都面面相觑,想笑又笑不出来。心里都知道,看来这县太爷是被逼急了,都到了万念俱焚的地步,要不然,如何会想到出家这条路上去呢?

    刑房书吏叹了一口气,道:“行了,都别说了。回去干活吧!”

    众人这才各自回去了。

    董师爷看冷羿回到衙门,甚至都没有回内宅放行李,直接就开始查案,很是佩服,忙让两个拎着行李的皂隶也后面跟着,跟着知县大老爷来到衙门前院的茅厕案发地查案。

    这茅厕在衙门大门口旁边的角落里,是单独的一个院落,里面只有一间茅厕,男女公用的,进入的人栓上门就行了。

    冷羿跟着三个捕头来到茅厕院落的门口,看见一只土狗眯着眼搭拉着耳朵,脖子上挂着一根狗链子,趴在茅厕前路边的草丛里。看见他们过来,仰起头鼻子里发出威慑的低吼。

    跟在后面的一个身材高大的副捕头呵斥了一声,那狗才停止吼叫,摇着尾巴撒着欢迎了上去,围着他撒着欢。

    “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趴在茅厕等着呢。”冷羿嘟哝了一句。

    武捕头笑道:“这狗不吃屎,丁捕头他们每天都会拿剩饭喂它的。”

    “是吗?”冷羿看了一眼黄狗围着撒欢的身材高大副捕头,估计他就是那位那丁捕头了,笑道:“还这么有爱心啊?”

    那捕头笑了笑,蹲下身摸着黄狗的头。

    冷羿已经让董师爷去把这个案子的案卷拿来,站在茅厕门口看着。卷宗不多,只有填写尸体勘验情况的尸格,现场示意图,还有走访发现尸体的人的笔录和死者家属的简单询问笔录。

    茅厕院落不大,三面都是高墙,靠院落大门的一侧,是衙门的捕快班房,靠向茅厕一面,是捕头和捕快们的班房后窗户,不过可能是为了怕臭气进屋,后窗户都是紧闭着的。

    这院子除了茅厕,还有一块不大的菜地,种着一些白菜。在初冬的霜雪里已经快被冻坏了。菜地靠墙的一角有一个小小的粪池,旁边放着一对粪桶。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建筑。

    茅厕前面有一个木门,门里有门闩可以从里面闩上。茅厕里的粪坑是个封闭严实的大木桶,半截埋在了地下,上面铺着木板,只有一个蹲位,茅厕里面相对还是比较宽敞。

    冷羿对照着现场看了卷宗上的案发现场示意图。示意图上显示当时门闩是从里面闩上的。死者的尸体趴在门后,裤子褪到了腿弯处,下体有一处锐器伤。从茅坑里打捞出一把匕首。

    好一个密室杀人!

    冷羿心想,茅厕门从里面锁上,而死者尸体又躺在门后,又是下体中刀。这凶手是如何作案的呢?

    冷羿想不通。茅厕是木质结构,用一块块木板拼接而成,跟整个衙门一样,虽然也是很破旧的了,但是拼接得很结识,他检查过,不可能把木板取下来钻进去杀人,仅有的几道缝隙也非常小,不可能把手伸进去杀人,更不要说人钻进去了。

    冷羿绕着茅厕走,武捕头他们跟着他转。

    当转到茅厕后面的时候,武捕头哎哟叫了一声。冷羿回头一看,只见武捕头骂骂咧咧提着一只脚,上面满是粪水,原来那粪水上面结冰了,又有杂草掩盖着,武捕头不留神,一脚踩在上面,沾了一靴子的粪水。

    两个副捕头想笑又不敢笑,绷着脸,那样子更让人忍俊不禁。

    冷羿却让其他人都退到前面去,自己站在那里,看着那滩粪水出神。

    过了好半天,他又接着围着茅厕转,甚至爬上茅厕顶看了,都没有能进入的地方,这确实是一个严密的密室。他想不出凶手是用什么办法进入里面,杀死那名可怜的小妾的。

第8章 诡异的自杀

    冷羿可惜他穿越的时候是在执行解救人质的任务,而不是在侦破案件,没有携带现场物证勘察箱,不然的话,提取一下茅厕里门闩上的指纹,或许就有发现,现在没有勘察箱,这个工作就没法做。只能靠自己拥有现代刑侦知识和逻辑推理的脑袋了。

    冷羿琢磨半天,摇摇头,对武捕头道:“去把发现尸体的那的人叫来,我要问她一些问题。”

    武捕头忙道:“回禀老爷,发现尸体的,是死者的丫鬟杏花,住在苦李村,有三十多里路,现在没有办法去叫啊。”

    冷羿又仔细把那询问报案人的笔录重新看了一遍,当时她在茅厕前面门口等着,老等不来,就去看了,结果发现茅厕门推不开,呼叫也不听回答,便去班房叫人,丁捕头用刀劈开茅厕旁边的木板,让丫鬟杏花伸手进去拔掉里面拴着的门闩,打开门,发现那小妾已经死在茅厕,下体全是鲜血。在满是屎尿的茅坑里找到一把刀子。

    冷羿想了片刻,对武捕头等人道:“本县要重新询问关键证人,也就是那个丫鬟杏花。你们三个捕头明天一早,跟我去苦李村询问报案人。”

    两个副捕头到没有说什么,那武捕头却嘟哝道:“上次大老爷您不是已经问过她了吗?”

    冷羿浓眉一挑,道:“本县已经说得很清楚,这个案子本县要重新好好查查。所有的证人都要重新询问。一个线索一个线索地排查!”

    武捕头不敢再说什么,忙答应了。

    冷羿又问道:“被害人的尸体呢?”

    武捕头道:“不是已经还给赖员外安葬了吗?”

    冷羿不动声sè道:“我就是问尸体是否已经安葬?”

    “这都半个月了,肯定已经安葬了。”

    旁边副捕头道:“也可能没有,听说赖员外对他这个小妾很是疼爱,可能会停灵一段时间吊唁。”

    武捕头对副捕头的定顶撞有些不满,瞪了他一眼,道:“你看见了?”

    “没有,我只是这么想来着。”

    “你自己想的?这是命案!能用你的胡思乱想就信口胡说吗?”

    副捕头低头不语。

    冷羿道:“他有看法当然可以说,谁对案件有不同看法,都可以说。”

    武捕头有些悻悻的。那副捕头朝冷羿投去了感激的一眼。

    冷羿道:“走,到你们捕快班房里坐坐,顺便说说这个案子。”

    武捕头他们忙把冷羿请到了茅厕大门旁边的捕快班房。这班房是几间平房,其中一个大间是捕快们的办公房,另两个小间,一个是武捕头的,另一个是两个副捕头的。

    冷羿在总捕头的屋里坐下,看了一眼三个捕头,道:“现在这个命案,已经发生这么多天的,想必你们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说来给我听听。”瞧着武捕头和两个副捕头,“路上,董师爷已经说了他的意见,我想听听你们三位的意见。谁先说?”

    三人互看了一眼,武捕头咳嗽一声,道:“我先说吧。我觉得不是我们衙门的人干的,虽然案发在衙门里,但是,我在yīn陵县厦衙门里呆了二十多年,虽然人是换了一波又一波,但是,我都很清楚,没有这么恶劣的人。——jiān污不说,还在人家女子下体插上一刀,这只有畜牲才干得出来!我们衙门里没有这样的畜牲!要是有,我看得出来!躲不多我姓武的这双眼睛!”

    冷羿道:“好人坏人,脸上都没有刻字,办案不能凭感觉。”

    武捕头不服气地把胸脯一挺,道:“大老爷,这次我要是看走眼了,我给你当众磕头认错!”

    “不用说这些!”冷羿面无表情道:“你认为不是衙门的人,那凶手是谁?”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能肯定,绝对不是我们衙门的人干的!”

    “你身为捕头,破案可是你的首要职责,对案子,尤其是命案,不管怎样,你必须有一个可以cāo作的破案思路,而不是泛泛而谈。既要知道不可能是哪些人,更要知道有可能是哪些人,才能划定嫌疑人的范围,才能有的放矢地进行侦破。”

    武捕头讪讪地笑了笑,道:“我们yīn陵县乃是流放之所,民风彪悍,斗殴杀人的事情那是屡见不鲜,我和两个副捕头不知处理过多少凶杀案,不过,以往命案基本上都是斗殴杀人,当场斗杀而死的,凶手都知道是谁。象这样把人杀死在屋里,屋门又从里面拴上了,尸体还躺在门后面堵住门,这样稀奇古怪的案子,我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别说遇到了,以前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两个副捕头也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冷羿道:“这个案子是非常蹊跷,但是,既然已经摆在我们面前了,就必须想办法破了它!所以,你还是说说你对的案子该如何侦破,谈谈你的看法吧。不要紧,怎么想就怎么说。不存在对错的问题。”

    武捕头两手抱着双肩,想了想,道:“非要我说,我就说,我觉得是假借到衙门办事的地痞流氓干的,听那个跟死者一起来的丫鬟说,那天,她们到衙门找大老爷您求情,说年成不好,收的租子不多,让减税。您没有答应,她们就出来,准备回去。到了这里,小妾说要上茅房,就去了。肯定是这个时候,被那地痞看见了,垂涎这小妾的姿sè,就跟着去,骗开门,用刀子威逼,把小妾强jiān了,为了杀人灭口,用刀子捅了小妾下体一刀,把她杀死,然后逃之夭夭。”

    冷羿道:“那你有没有在本县地痞流氓中进行排查?”

    “查了,都查了,nǎinǎi的,这帮地痞流氓一个都不承认,老子把他们抓来一顿拷问,倒是有两个吃刑不过,认了,但是说得又牛头不对马嘴,董师爷又不肯拿他们来顶缸,只好放了。”

    冷羿对董师爷投去赞许的一瞥,然后对武捕头冷冷道:“本县jǐng告你,以后不准对人犯刑讯逼供!否则,本县就将你开革查办!听见没有?”

    武捕头愕然,道:“为什么?”

    在古代,刑讯逼供是合法的,甚至是鼓励的,而且知县大老爷以前也对人犯进行过刑讯拷问,甚至动用过大刑,现在怎么突然又不让了,还以开革相威胁。这就让武捕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禁不住问了一句。

    “不为什么。”冷羿淡淡道,“我的地盘我做主,谁不愿意干,可以走!”

    这句话立即把那武捕头呛得作声不得,悻悻地把头扭到一边。

    冷羿对董师爷道:“请先生把我这话传给全衙门的人,发现谁对人犯刑讯逼供的,一律开革!绝不宽容!”

    董师爷忙躬身答应。

    冷羿知道两个副捕头一个姓宋一个姓丁,既然那身材高大的姓丁,另一个自然就姓宋了,转头望向他,道:“宋捕头,你的意见呢?”

    宋捕头躬身道:“属下认为,既然凶手不可能进入茅厕行凶,那就只有自杀这种可能了。”

    冷羿道:“自杀?”

    宋捕头点点头:“属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进入茅厕杀人后离开,却能从里面拴上房门。所以,想来想去,只有这个说话相对比较合理。”

    武捕头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禀报上去,就说是那小妾自杀的。嘿嘿,不过,好象赖员外不这么认为哦,寥知府似乎也不相信这个说法。”

    冷羿道:“作为自杀来认定,的确有许多不合情理的地方,那么多自杀手段,为什么要选这样一种用刀插入下体的方式?”

    “这个……,属下不知。”

第9章 村姑夫人

    冷羿望向丁捕头:“你的意见呢?”

    丁捕头笑了笑,道:“我同意宋捕头的意见,没人进得去,只能是自杀,至于她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这个,嘿嘿,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冷羿点点头,沉吟不语。

    武捕头赔笑问道:“那大老爷您有何高见?”

    冷羿道:“目前,我更倾向于他杀,因为死者自杀说不通的地方太多了,都很难自圆其说。而如果是他杀,就只需要解开一个谜团,——如何进入密室杀人!所有疑惑都可以应刃而解。”

    “那大老爷对这个谜团想通了吗?”

    冷羿苦笑:“要是想通了,我还站在这作什么?头痛啊!——行了,今天就到这里,明rì一早,咱们就动身去苦李村!”

    几个人忙答应了。

    冷羿又对董师爷道:“先生请跟我去一趟内宅吧!”

    董师爷答应了,他自然知道冷羿让他跟着去,是什么意思。

    这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金sè的阳光照在衙门破旧的房屋上,看着有一种凄凉的美。

    冷羿心里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位被自己冒名顶替的知县的妻子,也有些好奇,那位妻子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许,这个女子会是自己今生的伴侣,至少,是自己需要一生照料的人。会跟一个怎样的女子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呢?

    衙门前院后面是二堂,有一座仪门隔开。在这里审理的,是民事案件或者涉及秘密、yīn私的案件。

    二堂的左边是会客花厅,右边是签押房,这里是知县和师爷办公的地方。

    再往后,就是内宅了。有高高的围墙隔开,两扇大门平常都是锁着的。只有一个角门进出。

    冷羿跟着董师爷进角门,帮着拎行李的皂隶是不能进去的。把东西给了等候在这里的内宅的丫鬟老妈子就行了。

    门房和接行李的老妈子丫鬟一个个跟冷羿打着招呼,口称“大老爷”。

    只有一个少妇,站在那里,笑了笑,有些羞涩地叫了一声:“官人!”

    这位,应该就是自己冒名顶替的那位知县的妻子卓氏了。

    冷羿抬眼瞧去,这女子也就二八年华,身材娇小,头发微微有些散乱,可能正在忙碌,额头还留着细细的汗珠,一缕发端被汗水湿了,弯弯地贴在脸颊上。相貌端庄清秀而淡雅,只是皮肤略黑,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穿了一身粗布襦裙,两只手局促地搓弄着衣角,那双手粗糙并微微有些红肿,肯定是干了不少粗活。

    冷羿心中咯噔一下,这哪里像一个知县夫人?分明是一个乡下干粗活的农妇。

    卓氏立即就发现的冷羿的头发的异样,小嘴张成了一个圆圈,惊诧地望着他。

    冷羿没有冒然开口,瞧了董师爷一眼。董师爷会意,忙上前赔笑道:“夫人,东翁这次为了查案,需要假扮和尚,所以就把头发剪了,只是没有剃头的刀子,临时用剪子剪的,所以成了这个样子。嘿嘿。”

    冷羿对董师爷的解释很满意,微笑着瞧他了一眼,现在已经确认这位少妇就是那知县的妻子了,他这才笑着对卓氏道:“没事。头发长得很快的,不用担心。”

    卓氏这才释然,从皂隶手中接过一包行李,望着冷羿。

    冷羿猜到她可能是不敢走在自己前面,所以等自己先走。可是自己对这个内宅一点都不熟悉,该往那里走都不知道。他脑子快,立即就想出了一个主意。对卓氏道:“你先把行李提到我们卧室里去,我还要跟董师爷说一点事情。东西不要动,我回来再说。”

    卓氏忙点点头,跟丫鬟婆子一起把东西提走了。

    冷羿是面对她们的,看着她们进了正对面的三间大屋的右面一间。知道那是卧室了。走到董师爷身边,把嘴巴凑到他耳朵边,低低的声音说了好一阵子,董师爷连连点头,拱手答应,然后告辞走了。

    冷羿迈步进了卧室,东西零乱地散落在地上,床上放着一些零散的衣服。卓氏正在忙着把衣服往木盆里放。丫鬟、婆子站在旁边,袖手旁观。

    冷羿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卓氏笑了笑,道:“正准备洗衣服,你就回来了。”

    “洗衣服?”冷羿瞧了旁边丫鬟、婆子一眼,“怎么不让她们洗?”

    一个婆子淡淡地道:“我们要洗来着,太太不让我们洗。”

    冷羿疑惑地瞧了她们一眼,从表情看,她们似乎有些忿忿的,更觉得奇怪。便挥挥手,对丫鬟婆子道:“你们出去吧!”

    丫鬟婆子走了。

    冷羿走到椅子上坐下,他不能直接问为什么不让她们洗,万一以前他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那就容易引起怀疑。看着她忙碌,没有说话。

    冷羿说了这些行李他们不要动,所以卓氏没有动,抱着一盆衣服,冲着冷羿笑了笑,然后出了房门。

    冷羿飞快地上了房梁,将自己的提箱和那一包血衣放在房梁隐蔽的一角。轻身下来,把后窗户插销拔掉,然后快步出门,远远看见卓氏进了内宅旁边的一个小门,便也跟着进去。里面却是个后花园。有假山,有一小小的池塘。种了一些荷叶,只是现在是初冬,都已经枯黄了,漂在水面上。池塘边,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这池塘的水是活的,从一个小小的沟渠流进来,由另一个沟渠流出去。

    在流出去的沟渠旁边不远处,有一口水井,水井旁边,用青石板砌了一个洗衣服的台子。有小水沟连通池塘的出水渠,把脏水排出院子外。

    卓氏端着木盆,走到水井旁边放下,从木盆里取出一个装皂角粉的木盒放在一边,起身走到水井边,一条腿跪在围住水井口的青石上,抓住井绳,把水桶往水井里放。

    “我来吧!”冷羿说道。

    卓氏不知道冷羿跟在她身后,冷不丁听到,吓得手一哆嗦,水桶咚的一声掉进了水井里。

    冷羿生怕她坠入水井,赶紧一把将她的胳膊抓住。

    卓氏回过头来,瞧见是她,这才勉力一笑:“官人!”

    冷羿从她的手里接过井绳,开始打水。卓氏有些惊诧地望着他。又扭头看了看后院门,见两个婆子站在那里往这边看,不禁现出窘迫局促的神sè。伸手想拿回井绳,却又不敢。

    冷羿拿着井绳开始打水。可是这水井比较深,里面看不清出,冷羿又从来没有从水井里打水的经历,水桶漂在水面上,任凭冷羿如何摇晃井绳,就是不沉入水里。

    瞧着冷羿这笨拙的动作,卓氏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道:“官人,让妾来吧。”说罢伸出手,却不敢从他手里夺井绳。

    冷羿无奈,只好把井绳递给卓氏。

    卓氏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抖,那水桶就乖乖地钻进了水井里。

    冷羿赞道:“夫人手可真巧。”

    卓氏奇怪地瞧着他。

    冷羿直觉感到自己什么地方说错了,疑惑地道:“怎么了?”

    “官人以前都叫我闺名巧娘的,今天……,怎么这么客气了?”

    巧娘?卓巧娘?原来自己顶替的知县的这娘子名叫卓巧娘。

    他反应很快,不动神sè,笑了笑,道:“现在在外面嘛,当着人的,还是叫夫人尊重一些。”

    “哦,”卓巧娘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并没见到人,也不是在人前啊,她却也不分辨,只是嫣然一笑,继续麻利地往上提水。

    冷羿想说自己来,可是看卓巧娘那动作,似乎并不在乎这一桶水的重量。便看着她把一桶水提出水井,倒进了木盆里。

    卓巧娘还要提水,冷羿却把水桶接了过来:“我来吧。”

    刚才冷羿仔细观察了卓巧娘的动作,学着她的样子,费了半天劲,终于把一桶水打了上来。他得意地笑着,瞧了卓巧娘一眼,把水倒进木盆。

第10章 生火做饭

    卓巧娘有些仓惶地想从他的手里接过水桶,又不敢,占在那里,把一双发红的手在粗布衣裙上擦着。看见冷羿并没有把水桶给他的意思,便蹲下身,拿起木盆旁边的皂角粉盒,倒了一些在盆里,然后一屁股坐在旁边一块石礅上,开始在搓衣板上洗了起来。

    冷羿又打了一桶水,到在木盆里。卓巧娘道:“水够了,官人。”

    冷羿这才放下水桶,蹲在木盆旁边,伸手进去抓衣服:“我帮你!”

    “别!”卓巧娘忙拦住了他,抬头看了看后院门那边。那两个婆子还在那里嘀咕着什么。赶紧把冷羿手里的衣服抢了过去。涨红着脸,道:“官人,你一路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我不累。”冷羿抬头看了看后院门口的那两个婆子,冷哼一声,冲着那边高声道:“想看就过来这边看,不要鬼鬼祟祟站在那里!”

    两个老婆子赶紧跟耗子一般磨转身退回去了。

    刚才伸手进去洗衣服,冷羿已经感觉到这水很冷,难怪卓巧娘这手红肿粗糙,不知道洗了多少衣服了。便哼声道:“这些个丫鬟婆子也真能看,这些活都不做,那要她们作什么?当菩萨供着吗?”

    卓巧娘忙道:“也不能怪她们,他们又不是咱们家的仆从,咱们又挪用了她们好几个月的月钱,也难怪她们不干活了。没事,左右也没有什么活,妾一个人能忙得过来。”

    冷羿顿时明白了,这些丫鬟婆子都是朝廷给官员配的侍从,其实就是朝廷出钱请人服侍这些官员。费用用朝廷承担。这是宋朝优待士大夫的一项措施。只是,本来应该支付给这些仆从的工钱,却被那个知县给挪用了。这些人其实不是真正的奴仆,而是相当于现在的家政服务人员,所有没有钱,自然要给脸sè的。

    冷羿也能理解那知县,他连客栈的房钱饭钱都欠了那么多,这些侍从的工钱要经过知县的手发放,岂有不挪用的道理。只是不知道他连侍从的钱都挪用去干什么了。要知道,宋朝官员的待遇可以说是历代最高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就是说的大宋官儿们。不可能穷得成这个样子啊!

    搞明白这个问题之后,冷羿怒气稍减,不过,他对这些仆从的冷漠也心头有气,心里盘算着,自己在那知县面前发誓了,要好好照顾他的亲人,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尽快赚到钱,买几个自己家的丫鬟婆子给卓巧娘用,不能让她这么辛苦。

    冷羿又拿起木盆里的衣服搓洗。

    卓巧娘见他yīn着脸,不敢再跟他抢,低着头洗着。

    冷羿从小到达,从来没有自己洗衣服,在家里都是父母用洗衣机洗,读大学的时候,都是拿去洗衣房用付费全自动洗衣机洗。这样坐在木盆旁边用手搓洗,他只是在影视剧看见过,所以压根不会。便一边看着卓巧娘的动作一边学。

    忽然,冷羿听到有轻轻的抽泣声,是从卓巧娘那里传来的。瞟眼一看,只见卓巧娘眼里亮晶晶的,不时有泪珠落入洗衣盆里。

    冷羿道:“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卓巧娘扭脸过去,脸颊在胳膊衣服上一噌,仿佛在擦溅到脸上的水珠,回过头来,眼中的泪水已经没有了,不过眼睫毛还是湿漉漉的。冲着他笑了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哭。又低下头,接着洗衣服。

    卓巧娘动作很麻利,几件衣服很快就洗干净了。冷羿却连一件都还没有洗完。卓巧娘也不跟他争,看着他洗完了,这才接过来,放在旁边一大块青石板上,起身要去打水。冷羿急忙抢着道:“让我来吧!”

    冷羿提水,卓巧娘就清衣服。把衣服清干净了,晾在旁边的晾衣绳上。冷羿也帮着晾衣服,完了之后,两人相视一笑,端着木盆往回走。

    或许是冷羿先前发火,丫鬟婆子都不敢上前来,躲得远远的瞧着他们。冷羿也不看她们,跟卓巧娘进了屋。

    卓巧娘把木盆放好,看了地上的几个包裹一眼,又用询问的目光望着冷羿。

    冷羿道:“可以收拾了。”

    卓巧娘忙把地上的包裹都拿起来,放在桌子上,拆开,取出衣服,放回衣柜里。当她打开第二个包裹的时候,呆了一下。她看见了冷羿放在包裹里的那的锦盒。

    冷羿走过去,打开锦盒,取出那根鸳鸯戏水图案的银簪子,递给卓巧娘道:“喜欢吗?”

    卓巧娘眼睛顿时亮了,伸过粗糙红肿的手,小心翼翼接了过去,翻来覆去看了着,手指在那对鸳鸯上轻轻摩娑着,慢慢抬起双眼,望着冷羿。

    “给你的。”冷羿接过簪子,替她插在发髻上,拿起桌上的铜镜,摆在她面前。

    卓巧娘一手握住铜镜,一手轻轻抚摸着那铜镜里的自己,片刻,一颗晶莹的泪珠,欢快地从她眼眶流淌下来,挂在了腮边。另一颗,在她眼里打转,亮晶晶的,能照见冷羿的影子。

    冷羿笑了,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女人还当真是水做的!”

    卓巧娘扑哧一声笑了,抬手背擦了眼泪,话语哽咽着:“官人……还是第一次……给妾……,买东西哩。”

    冷羿笑了笑,道:“这个简陋了点,等以后咱们有钱了,再给你买更好的。”

    “不不!”卓巧娘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拔下头上的簪子,放在锦盒里,道:“咱们欠了这么多钱,还是把这个簪子退了吧,拿钱还债要紧!”

    欠了这么多钱?到底这知县欠了多少债啊?不是说宋朝的官儿待遇最高嘛,这知县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欠了一屁股的债,害得老婆大冬天的自己洗衣服这么惨。

    冷羿打开锦盒,取出那根簪子,重新替她插在发髻里,温言道:“别想那么多,官人我有办法把债务还清,让你过上好rì子的。”

    卓巧娘还想说什么,冷羿带着威严说了一句“听话!”,她就不再说了。

    收拾好东西,卓巧娘看看太阳已经落山了,道:“妾去做饭。”

    连做饭都要自己娘子亲自动手,这知县也当得够窝囊的了。冷羿心想。“我帮你!”

    “不用了,很快的。”

    冷羿还是跟着他进了正房对面的厨房。

    卓巧娘蹲在灶台前,用柴刀劈着一根引火用的松树油槁,冷羿自然是没有用灶台煮饭的经历,家里用的都是电饭煲。不过想着也简单,不就是把点燃,烧起来嘛。他二话不说,夺过柴刀,便开始劈。

    卓巧娘笑了笑,也不跟他争,起身去外面淘米。

    等卓巧娘淘米回到厨房,看见屋子里浓烟滚滚,都找不到冷羿的身影了,不禁有些发慌,被烟子一呛,咳着颤声道:“官人?!”

    就听到灶台前冷羿的声音:“咳咳,这火老是不燃,只是一个劲冒浓烟,怎么搞的!咳咳……”

    卓巧娘顿时放心,把淘米盆往灶台上一放,过去蹲下身,瞅了一眼炉灶里的柴火,都被塞得满满的了。便抽了几根出来,又从灶台下取了一根粗竹管作的吹火筒,伸进灶台,呼呼吹了两下。轰的一声,终于燃了起来。

    冷羿一面咳嗽一边笑道:“还是你有办法!它怎么就不听我的。”

    卓巧娘笑了笑,起身把厨房后面窗户拉开,再把房门打开,很快,厨房的浓烟就窜出房屋去了。

    卓巧娘把淘好的米倒进一个圆圆的铁鼎罐里,加上适当的清水,盖上盖子。然后走到灶台前,蹲下身,开始给旁边的炉灶生火。

第11章 不管是谁

    冷羿又自告奋勇抢着要生火,说这一次已经找到了诀窍。卓巧娘笑了笑,也不跟他争。端着洗菜的木盆,还有一簸箕的青菜,到后院洗菜去了。

    这一次冷羿没有跟着,他狸猫一般从后窗翻出,窗后是一片空地,有一颗合抱粗的桂花树,像一个大伞似的遮住了他们的房子。

    他猫腰绕到自己主卧的后面,拉开窗户,翻身进去,上到房梁,把那一包血衣取下,返回厨房,把衣服塞进了烧着熊熊大火的炉灶里。很快,那一小包衣服就化成了灰烬。

    他虽然知道自己先前没有把火升起来,是因为柴火塞多了,但是,理论懂了并不意味着就能实际cāo作得好。结果,他还是搞得厨房里乌烟瘴气的,也没有把火燃起来。

    这时,他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好象是婆子丫鬟的。屋子里正好是浓烟滚滚呛得不行,要出去躲躲,便咳嗽着钻出了厨房,站在廊下揉眼睛。就听到后院角门那里有老婆子的声音道:“夫人,人要讲良心,我们累死累活在你这里干活,几个月拿不到一文钱,钱都被你家官人挪用了,说什么填补税银失窃的亏空,我们也就不说什么,现在,你家官人却能给你买这么好一根银簪子!我们的钱,怕不是被你们都胡花了吧?”

    一个小丫鬟尖着嗓门道:“那是,有钱给娘子买簪子,没钱给我们发月钱,都是人,都要活命!”

    卓巧娘涨红着脸,低着头,手里拿着那根银簪,眼中泪水泫然yù滴。

    一个婆子道:“不行,我们得去找大老爷要钱去!”

    “走走!”

    几个婆子丫鬟嚷嚷着转身过来,便看见冷羿yīn着脸站在那里。他们已经习惯了原先知县的懦弱,现在看见冷羿目光如电,威严地背手而立不禁都没了气焰。一个往另一个身后躲。

    冷羿道:“欠了你们多少钱?”

    “我的一千七百文!”“我的一千四百文!”……

    她们诺诺地说了,一个个低着头。

    “有字据吗?”

    “没有,董师爷那里都有帐目。”一个老婆子装着胆子道。

    “去把董师爷叫来,带上帐目和戥子。”

    “我去!”一个小丫鬟道,跑了出去。

    很快,董师爷进来了,腋下夹着一本帐目,手里拿着一把称量银子的等子。

    冷羿从怀里把所有银子都掏了出来,递给董师爷:“看看给她们清帐够不够!”

    董师爷接了过来,掂了掂,道:“应该够了。”

    “那好,——我能把她们开除了吗?”

    董师爷忙赔笑道:“当然可以,花钱请的,自己可以辞退。”

    “那就好,”冷羿对几个丫鬟仆从道:“结了帐,马上带着你们的东西走!”

    几个丫鬟婆子吃惊地望着冷羿,这年头找差事可不容易,如果能拿到钱,她们当然愿意在这里继续干下去。一个老婆子上前赔笑道:“大老爷,以后我们会好好干活的,我们还想在这干……”

    “可我不想请你们了!”

    董师爷忙对那几个丫鬟婆子使颜sè,示意她们出去。几个丫鬟婆子虽然拿到了钱,但是却丢了差事,一个个都很沮丧。也不敢多说,低着头回房收拾了简单的东西,跟着董师爷出去了。

    在冷羿说话的时候,卓巧娘是不敢插嘴的。等她们都回房收拾去了,这才对冷羿低声道:“官人,要不,还是留下她们吧?”

    “我不会容忍任何人欺辱你,——不管什么原因,也不管是谁!”冷羿断然道。

    卓巧娘瞧着他,怔怔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

    冷羿放缓了口气,道:“我们欠的债,恐怕不止这些吧?以后谁知道还有没有钱支付她们的工钱。再说了,就咱们两人,也没有多少活,暂时不需要请这么多仆从的,等以后有钱了再说。”

    卓巧娘展颜笑了笑,轻轻点点头。

    在卓巧娘的帮助下,冷羿终于把另外一个灶台的火升起来了。卓巧娘一边做饭一边炒菜,这个冷羿就插不上手了,只能在旁边眼睁睁看着,跟她说话。而卓巧娘很腼腆,只是一边忙碌一边听冷羿说,时不时笑一笑。

    他们的菜很简单,只有一盘青菜,一盘豆腐。连一道荤菜都没有。

    冷羿苦笑,道:“怎么没有肉啊?”他刚说完,就感觉不对。都欠了一屁股债了,哪里还有钱吃肉。看见卓巧娘局促不安的样子,好象这是她的错似的,冷羿赶紧改口,笑道:“咱们现在还欠债,生活紧巴点是对的。吃饭吃饭!”

    卓巧娘勉强笑了笑,把饭菜端到堂屋,两人坐下吃饭。

    冷羿是的肉食动物,没有肉是吃不下饭的,但是这一次却装着吃的津津有味的,把碗里最后一粒都扒拉吃了。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惹得卓巧娘禁不住咧嘴笑了。

    这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贝齿,还有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在她略黑的肌肤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好看。

    卓巧娘发现丈夫在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略显羞涩,低下头去,开始收拾碗筷。

    冷羿正要帮着收拾,就听到门口有人叫道:“东翁!东翁!”

    听声音是董师爷,怎么没有门房进来禀报,站在那里叫喊。冷羿立即就想起来了,内宅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已经让自己给打发走了。赶紧答应了,走出来,道:“进来吧!”

    董师爷这才抱着帐快步过来。躬身道:“东翁,那几个内宅的仆从的欠债已经全部给了。已经把她们都送走了。这是剩下的钱,还有一两七分。”说罢,走上台阶,把剩下的银两递给冷羿。

    “很好。”接过银两,放进怀里。冷羿见董师爷没有走,yù言又止的样子,道:“还有事情?”

    董师爷暗自咬牙,小心地赔笑道:“刚才,学生给几个婆子丫鬟清结欠债,衙门的捕快和书吏们看见了,就……,这个,托学生给东翁说一声,这个……”

    冷羿听他吞吞吐吐的样子,顿时明白了,道:“他们也是催债的?”

    董师爷很不好意思,道:“学生已经跟他们说了,大老爷不得已才挪用大家的钱,后面一定会还上的。如果现在有钱,大老爷一定会还给大家的,让他们不要心急。他们也很通情达理,没有再说什么。”

    冷羿瞧着他手中的帐本,道:“我欠的债务,你那都有记载的吧?”

    董师爷忙把手里的帐本递过去,道:“这都有记载的。”

    冷羿拿着帐本走进堂屋,坐下,慢慢翻看了一遍,合上帐本,便只有苦笑了。——自己顶替的这个知县,可谓把衙门里能挪用的银钱全部都挪用了,包括眼前这位师爷的酬金,也是好几个月没有给了。另外,还在外面欠了不少债,有的甚至是高利贷。所有债务加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家伙把这么多钱拿去干什么去了?害得自己老婆被丫鬟婆子羞辱。

    冷羿心里正盘算着这个问题,想着怎么从董师爷嘴里把答案探听出来。董师爷已经先说了,道:“东翁,上一批失窃的税款,咱们只弥补了一小部分,知府已经催促了好几次了,说再不把亏欠的税款补上,就只能撕破脸,把事情捅上去了。”

    税款失窃?

    冷羿心里咯噔一下,难怪欠了这么多债务,原来是税款被人偷走了,只好借钱赔偿。对朝廷来说,别的事情都好说,就是这税款,那可是皇帝的钱,那是万万不能短少的。借了这么多钱,却还只是偿还了其中一小部分,真是够惨的。

    看着冷羿脸上yīn晴不定,董师爷又低声道:“咱们今年的应收税款还有七成没有收上来。这距离年末已经没有多久了,得到赶紧想办法才行。”

第12章 夜来人

    冷羿瞧着他,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董师爷道:“拖欠税款的,就是那些乡绅地主大户,以赖员外为首的,只要让他交税,其他人就会跟着交税。”

    冷羿很想问他为了不交,但是,他不能问,万一这之前已经说过这件事,那不就露馅了吗?慢慢的自己就会知道的。

    冷羿把帐目递给了董师爷,道:“明天一早,咱们再去苦李村,好好会会这个赖员外!”

    “是!”董师爷站起身。

    冷羿也站了起来,想了想,道:“你告诉兄弟们,就是我挪用了他们的钱,很抱歉,但是我保证,十天之内,我一定想办法把欠他们的薪水还给他们。”

    欠债太多,靠知县的薪水,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清了。他决定用十天的时间看看有没有可能侦破税款失窃案,把银子都找回来。若是不行,就只有变卖一两件自己从现代带回来的东西了。这是最后的办法。他有信心能卖出好价钱,弥补亏空。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动用这些东西,留到最需要的地方使用,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益。

    董师爷自然不知道其实知县已经换人了,他干笑两声,心想,你这承诺已经不知道说了好多次了,就是不兑现。也不好点破,当然也同情他的遭遇,点点头,拿着帐本,出门走了。

    天黑了。

    卓巧娘点亮了廊下一盏灯笼,昏暗的灯光把内宅照得影影绰绰的。天又下雨了,还是那冻雨,夹在寒风里,冷飕飕的。

    冷羿还站在廊下想心事,卓巧娘来到他身后,一阵寒风吹过,她不由自主打了的寒战。

    这个动静虽然小,还是把冷羿从沉思中唤醒了。他转过身,看了卓巧娘一眼,道:“你进屋吧,我去关门。”

    仆从都走了,凡事只有靠自己。冷羿快步穿过雨丝,把内宅门关了,回到廊下。

    卓巧娘一直站在那里等着他,等他进了卧室,这才跟着进去。

    冷羿看见地上有一木盆的热水。旁边还有一个水桶,装着大半桶热水。原来自己跟董师爷说话这么会工夫,卓巧娘已经准备好洗脚水了。

    冷羿心想,现在才刚刚天黑不久,难道就要洗脚睡觉吗?这也太早了吧。不过,古人都是rì出而作rì落而息,这些符合规律。便坐下,卓巧娘赶紧上前,蹲下身帮他脱靴子。冷羿忙道:“我自己来,你也洗啊。一起洗!”

    卓巧娘羞涩一笑,摇摇头:“官人洗了我再洗。”

    冷羿也不知道那知县以前是怎么处理这个问题的,最好先观察,弄清楚了再说。所以也不坚持,洗脚之后,他坐在椅子上,看了看那虽然陈旧却古sè古香的大床,心里开始怦怦乱跳起来。

    他谈过女朋友,也跟女友咻嘿过。可是,眼前这位,是人家的老婆,他的丈夫已经被人逼供猝死了,自己冒名顶替他,只是为了能在这人生路不熟的古代扎下根,有个栖身之地,虽然也发誓要好好照顾他的家人,可是,这个也包括跟他老婆同床共枕甚至圈圈叉叉吗?

    当时情况紧急,可没有想这么多,现在发现,这可是个大问题。

    卓巧娘不知道他坐在那里想是不是要跟她上床的问题。过来说道:“妾给官人宽衣。”

    冷羿不知道这是不是规矩,只能按既定方针,一切顺其自然,站起来任由他宽衣。

    卓巧娘帮他脱长袍。

    冷羿很紧张,他跟那死去的知县换衣服的时候,观察过那知县的身体,身高体重都差不多,只是,知县是虚胖,而自己是健壮,他的胸大肌、三头肌、背阔肌等主要肌群,都明显没有自己发达,穿着宽松的衣袍不会发现,但是贴身一抱,立即就会感觉出明显不同来。

    所以,当卓巧娘解到他最里面一件小衣的时候,他做出了决定,宁可让她伤心,也不能当场露馅。于是他按住了她的手,道:“天很冷,不脱光了,就穿衣服睡吧。”

    卓巧娘有些惊诧,但是没有说更多,蹲下身帮他解裤子。

    腿部的肌肉相对不容易察觉一些,只要他不用力,肌肉群不会立即显现出来。但是,当她把他的灯笼长裤脱了,要替他脱最里面那条贴身裤子的时候,他有一种犯罪感,终于还是伸手把她的手按住了,有些不自然地道:“天冷,裤子也不脱了吧。”没等他反应过来,就钻进了被子。

    卓巧娘更是诧异,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似乎在想什么。

    冷羿有些紧张起来,难道她看出什么破绽了不成?不动声sè笑了笑,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啊!”

    说着,卓巧娘端着木盆出去把水倒了,又打了水,自己洗脚。看见冷羿还侧着脸看她,便笑了笑,用脚帕擦了脚,搭拉着鞋子把水端到屋角,把房门拴了。背对着他,开始脱衣裙。

    冷羿看见她把上衣慢慢脱下,露出稍显消瘦的香肩,光滑如绸缎一般的脊背,脖子上和后腰都系着亵衣的红丝带,从侧面,能看见一小部分滚圆的酥rǔ。

    冷羿心头有冒出那种浓浓的犯罪感,他赶紧闭上眼睛,装着很冷的样子,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很快,屋里的灯被吹熄了,细细索索的,他感觉卓巧娘从他的脚边爬了过去,然后爬到里床,钻进了被子里。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冷羿努力让自己尽快入睡,好摆脱心里的犯罪感。按照以前,再吵闹的地方,他说睡就睡,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越是想尽快入睡,就越难睡着。

    便在这时,他听到卓巧娘在黑暗中轻轻的声音道:“官人……”

    冷羿嗯了一声。

    卓巧娘声音有些沮丧,好象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官人是不是生妾的气了?”

    冷羿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自己露出了破绽?忙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那……,官人为什么不象以前那样,脱光了睡?又不抱着妾睡呢?”

    原来他们夫妻还有这私房事,冷羿有些冒冷汗,敷衍了一句道:“我……,我今天有点累,而且我说了,今天这天好象特别冷,脱光了太冷了。”

    “可是,你说过的,越冷的时候,脱光了抱着妾,更暖和的……”

    冷羿额头冷汗更多,不过,从她说的这话,他能体会到那死去的知县夫妻两是很恩爱的。卓巧娘只不过是把自己当成的她的丈夫。如果自己将错就错,把人家老婆给糟蹋了,岂不是太卑鄙了吗?

    而且,自己的身体健壮跟那知县有明显的不同,要是咻嘿,立即就会露馅,他心念如电,立即作出了决定。还是那个原则,宁可让她伤心,也不能露馅。于是他索xìng转过身背对着他,道:“我累了,早点睡吧。”

    卓巧娘有些委屈地哦了一声。片刻,又轻声道:“谢谢官人!”

    “谢我什么?”

    “谢谢官人给我买的簪子,是官人给妾的第一个的礼物哩。”

    “没什么。睡吧!”

    卓巧娘没有说话了。不一会,能听到她均匀的鼻息声。冷羿知道,她睡着了。

    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冷羿也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他被一阵非常轻微的响声惊醒了。那是踩在窗外廊下冰块上的咔嚓声,虽然非常轻微,但是,冷羿知道自己顶替的那个知县是被人逼供而死,而那个逼供之人有可能大有来头之后,他就十分jǐng觉。

    不知道那个中年人要向自己逼供寻找什么,不过,冷羿能肯定,那一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重要到他不惜牺牲他的生命去保密。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不会只关系到他一个人,否则他自杀了,那东西就找不会回去了,所以,他肯定还有同伙,他的同伙一定会找上自己。

    今天他把所有仆从赶走,除了因为她们欺辱了卓巧娘,还因为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发现可能的敌情。

    现在,他听到了原本应该寂静无声的院子有脚步声,他立即就惊醒了。

第13章 平静的心

    冷羿借着微微的夜sè,看见卓巧娘睡得正香,这才轻轻揭开被子,光着脚走到房梁下,敏捷地纵身跃起,轻巧地抓住房梁,倒挂金钩翻身上去。顺着房梁来到角落他存放皮箱的地方,找到密码锁。

    这个箱子外面是真皮的,但是里面夹层却是特种钢板,用一般的刀砍斧子剁都别想打开,必要时,可以当防弹钢板用,能防住普通枪弹的shè击。

    箱子有六组密码锁,他把锁的密码拨乱,是按照一定的规律拨的,能闭着眼睛把密码按照规律拨到开锁密码处。

    他一边注意观察门窗,一边摸黑拨对的密码,轻轻打开箱子。

    防弹钢板箱子里,静静地放着一支枪——国产最新型5.8毫米jǐng用狙击步枪!

    穿越之前,他正在参与执行解救人质的任务,他是shè手之一。这种枪可以在白光瞄准镜前串列安装微光夜视仪,可以在夜间执行狙击任务!

    他摸黑拿起狙击步枪,将十发装弹夹轻轻插入弹仓。——弹夹里还有满满十发特制铜壳狙击弹。当时执行解救人质任务时,经过谈判专家努力,数名劫持者全部投降了,所以弹夹十发子弹都没有动。不过,他就这十发子弹了。没有子弹,再好的枪也比烧火棍强不了多少。所以只能在最需要的时候才能使用。

    这款国产新型狙击步枪枪口有螺纹,可以安装专用消声器,就算在静静的夜里击毙来敌,枪声也不会比一片枯叶落在地上的声音大。

    他轻轻拉动枪栓,推弹上膛。——很多人听到这种子弹上膛的声音,都会不由自主心跳加剧,而狙击手必须让心跳尽可能缓慢平稳,以便减少心跳对瞄准的影响。他曾经反复成百上千次拉动枪栓上膛退膛,就是让自己习惯这种感觉。

    他把消声器旋转装好,又装上瞄准镜和夜视仪,托起,透过窗棂的缝隙往外观察。没有看见人。脚步声也消失了。

    他轻轻下了房梁,来到门边,听了听,没有动静。他走到后窗边,打开后窗,观察了一下,没有人,把狙击步枪背在背上,翻出后窗,猫腰来到那棵巨大的桂花树下,又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敏捷地爬上了桂花树。

    冬雨已经停了,但是,寒风依旧凛冽。他虽然只穿了一件单衣裤,并不觉得太冷。他背靠着树干,两脚分开站在两个树枝上,稳住身体,然后托起狙击步枪,在整个衙门里搜索。

    衙门白天是很热闹的,人来人往。但是到了夜里,住在衙门里的,就只有知县一家人,包括他请的师爷,还有大门的门房。其他的人,都走了。诺大的衙门,就会变得冷冷清清。加上官不修衙的传统,衙门都是破破烂烂的,yīn声恐怖,所以自古以来,常有衙门闹鬼的故事。

    在冷羿的微光瞄准镜里,看不到一个人影。

    他受过严格的狙击训练,知道狙击手必须学会等待。等待目标的出现,等待最好的shè击时机。

    黑夜里,他象一只蹲在树枝上一动不动等待着田鼠出现的猫头鹰,通过微光瞄准镜,慢慢而有序地观察着衙门里的动静。

    终于,他看见了一个人影,正在从内宅翻墙出去。那人骑在墙上时,回头看了看。他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了冷羿的瞄准镜里。可惜戴着一条黑巾,只露出眼睛,是个三角眼,目光很yīn冷。只是一瞬间。那人就下了围墙外面了。

    又等了一会,又看见那黑衣人,在远处翻墙离开了衙门。

    冷羿又观察了好一会,再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这才把枪背好,下了桂花树,回到了卧室。

    他关好后窗,把狙击步枪拆开放回箱子,拨好密码。然后下了房梁,回到床上躺下。

    他知道,自己身上被寒风吹的很冷,生怕惊醒卓巧娘,所以尽可能地离得远一些。睡在了床边上。

    在静静的夜里,他又聆听了一会,再没有什么动静。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sè蒙蒙亮。按照以前,他会在这个时候起床开始锻炼。但是,他不知道那个知县的习惯是什么,不敢冒然起身。

    天亮的时候,卓巧娘也醒了,她睡眼朦胧地看了身边一眼,冷羿已经在她睁眼前的一瞬间,把眼睛闭上了,装着熟睡的样子,不过,眼睛微微露出一条缝,观察着她。

    他看见卓巧娘撑起了半个身在瞧着他,亵衣是淡红sè的,绣着一支腊梅。她斜着娇躯,那亵衣自然也就斜着,露出半个滚圆雪白的nǎi子。

    冷羿感到嗓子有发干。他下意识想闭上眼睛,但是他要观察卓巧娘准备干什么,只能视线集中在她的脸上,而不去看她那迷人的地方。

    他看见卓巧娘轻轻咬咬嘴唇,慢慢把手伸了过来,伸向他结实的胸膛。

    难道她看出了不对劲?

    冷羿心头一沉,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胸膛的时候,他故意朝她翻了一个身。

    卓巧娘吓了一跳,缩回手,呆呆地瞧着他,片刻,她轻轻从冷羿脚下爬过去下了床,很快穿好了衣裙,然后开始忙碌起来。一直到衙门打更的云板声远远传来,卓巧娘才回到屋里,站在床边,轻声道:“官人,该起床了!官人?!”

    冷羿睁开眼,慢慢起床。卓巧娘帮着他穿好官袍,洗漱热水已经烧好了,冷羿洗脸漱口之后,出到外间客厅,发现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他心中很诧异,这卓巧娘动作真麻利,在这么会工夫,就把热水准备好,把早饭都做好了。不过,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好象已经习惯了似的。在桌子边坐下,卓巧娘坐在他旁边,开始吃饭。

    卓巧娘吃的很快,在冷羿吃完的时候,她已经替他把一盏香茶准备好了。

    冷羿便坐在交椅上,慢慢品着茶,等卓巧娘收拾完了,道:“今天我要去离城三十里的苦李村查案,现在内宅没人,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不放心。你跟我一起去吧。”

    卓巧娘惊喜交加:“妾,妾能跟官人一起去查案?”

    “暂时的,等买了丫鬟婆子门房,就不用跟我去了。”冷羿是临时作出这个决定的,因为昨晚潜入衙门的不速之客,他不放心卓巧娘一个人留在空空的内宅。

    卓巧娘兴奋地点点头,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比跟着丈夫出去游山玩水更惬意的事情呢?虽然是查案,在她眼里,当然就是游山玩水。

    卓巧娘急忙回房间,把自己最好的一身衣裙换上,对着铜镜,把那根鸳鸯银簪插在云鬓里。还用薄薄施了一层粉黛,左顾右盼,觉着满意了,这才出来,拎着裙摆,略显羞涩地走到冷羿面前:“官人,这样可以吗?”

    冷羿好生看了看,有句话叫做女人因为可爱而美丽。看着她兴奋的笑脸,可爱的姿态,冷羿忽然发现,卓巧娘其实算得上一个小美人儿。

    冷羿点点头,放下茶碗,踱着方步,慢慢走出大堂,下了台阶,穿过天井,来到内宅门口,拉开门,便看见主簿邱鸿、董师爷和武捕头还有几个皂隶站在那里,垂手等候了。不远处,一个皂隶牵着一匹马,站在那里等着。

    看见马,冷羿便明白,他们要去的地方,应该是不能走车的山路。便对董师爷道:“再备一匹马,我要带我娘子一起去。”

    董师爷等人都有些惊诧,虽然知县老爷带着妻妾出城游山玩水那是常事,不过,在办公查案的时候带着去,却是很少见的。不过董师爷马上就明白了,这肯定是知县老爷昨夜把内宅丫鬟婆子都撵走了。不放心把娘子一个人留在家。马上吩咐皂隶赶紧去准备另一匹马。

第14章 山的儿女

    很快,马牵来了。冷羿虽然没有骑过马,但是有皂隶牵着,而且这是巴州的本地马,耐力好但比较矮小,骑上去,比骑一头驴没有更大的区别。

    冷羿先照顾卓巧娘上马之后,自己才上马。他故意装着有些害怕的样子,还摆着官架子,让牵马的皂隶留神一点,别把他们摔下马来。

    宋朝的马很紧缺,他们衙门里就这两匹马,是套马车的,因为要走山路,所以,解下来用了。

    冷羿坐在马上,叮嘱了主簿邱鸿几句,然后带着师爷、捕快和皂隶出发了。

    先前他回来的时候,是坐在马车里,由马夫吆喝开道,这一次出城,却是带着衙役的,在前面鸣锣开道,路人们纷纷避让。站在路边垂手而立。

    冷羿坐在马上,仰着头,摆着官威,瞧着那些肃穆的百姓,心想这古代的官老爷叫做父母官,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架子,还当真是威风八面。

    城门口那两个兵士,听见鸣锣开道的声音,早早的就打点jīng神站好了。等着冷羿他们过去,行注目礼。

    出城之后,路上行人稀少,也就不用鸣锣了,走得速度也快了起来。

    走不多远,就下了官道,开始爬坡。

    山道弯弯,越走越高,钻进了云雾里,白云都在脚下了。

    卓巧娘幸兴奋地东瞧西望,冷羿回头看她,心想看她做家务的样子也应该是贫苦人家出来的,怎么跟城里大小姐似的,对山水这么新奇呢。

    冷羿微笑道:“好玩吗?”

    “太好玩了,我好久没有到山上来了!”卓巧娘道:“小时候,我跟哥哥妹妹们每天上山打柴,那时候,恨死这大山了,觉得它那么高,爬坡这么累,真希望能住在平原里。——听说京城那边就是大平原,一望无际的,骑马跑上一天都没有一个小坡的,砍柴就在平地上,不用爬坡,可舒服了。后来嫁给官人了,就再没有上过山。反倒想起山来了。”

    冷羿笑道:“这也难怪,你从小就在山里住,虽然艰苦,但是已经习惯了,对他有了一种爱,有了一种很深的感情。人其实也是这样,当失去的时候,才会知道它的珍贵。”

    “是啊!要是以后能常常来山上玩,那就好了。”

    “既然你喜欢,以后我常带你来爬山就是。”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不知道吧,我也很喜欢大山的。”

    “当然知道,你也是山里出来的孩子嘛,自然也舍不得大山的。”

    冷羿不知道卓巧娘对那知县以前的事情了解多少,不敢主动往下说,生怕漏馅,不过心中挺高兴,因为既然都喜欢山,那以后自己有借口到山上继续从事攀岩运动了,他真舍不得放弃这个爱好。不过,不能着急,得等自己站稳了脚跟,一点点地改变,才不会引人注目。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来到了苦李村。

    早有衙役跑进村子,提前禀告了里长,也就是赖员外。所以赖员外带着一部分乡民,已经等候在村口了。

    在情况不明之前,冷羿是宁可不说话的。他端着架子,坐在马上,冷漠地瞧着迎上来的人。

    当先一个胖子,穿着绫罗绸缎,满脸油光,点头哈腰拱手道:“小人参见大老爷!”

    冷羿点点头,捋着稀稀拉拉的胡须道:“本县这次来,是来查案的,你知道了吗?”

    “小人知道了,大老爷不辞辛苦,为了小人爱妾惨死的官司,来到我们苦李村查案,当真劳苦。小人万分感激,已经在寒舍备下薄酒,给大老爷接风洗尘。还请大老爷赏光了。”

    冷羿也就知道,眼前这位,就是赖员外了。淡淡道:“也好,现在中午了,左右也要吃饭,本县也正要问你几个问题。前面带路吧。”

    一行人前呼后拥跟着赖员外来到了他的宅院。这宅院很是宏大。沿着山坡一层层往山上修。层层叠叠,很是雄伟。

    赖员外把冷羿他们引领到了大堂之中,这里摆下了一个大圆桌,琳琅满目的满是各种山珍海味。

    冷羿介绍了卓巧娘,那赖员外好象已经知道,派了自己的几个妻妾等着,就是为了照顾卓巧娘的。当下把卓巧娘迎到了内宅,然后分宾主落座。

    冷羿道:“本县可丑话说在前头,——吃饭归吃饭,收税归收税,这一次来,本县除了查案,还要把税收上去的。如果员外你想通过请客吃饭,就想免除所欠的巨额债务。那就错了,我们也不会吃的。”

    赖员外忙点头哈腰道:“那是自然,桥归桥,路归路,自然不会用这个来讨人情的。”

    于是,冷羿这才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赖员外和几个乡绅等冷羿吃了一些饭菜之后,便开始劝酒。

    冷羿却把酒杯里的酒倒了,把杯子倒扣着,道:“本县办案的时候,从来不饮酒!”

    董师爷和捕头本来已经端起了杯子,看见冷羿如此,赶紧把酒杯都放下。

    赖员外和几个乡绅面面相觑,又劝了几次,冷羿却根本不理睬,只是把饭吃光了,站起来,拍拍手,道:“本县已经吃完了,你们慢慢吃!”说罢,走到大堂正中两把椅子右边一把客位上坐下。

    场中人都很尴尬,知县都不吃了,他们还怎么好意思继续,一个个都说吃好了,起身坐在两边的交椅上。

    赖员外忙吩咐上茶,陪着笑脸在旁边坐下,一个劲道歉说酒水不合大老爷口味,还请恕罪。

    冷羿摆摆手,道:“本县开始查案,请员外和无关的人都退到屋外去,把案发时跟随受害的那位nǎinǎi去县衙的那位叫杏花的丫鬟叫来。本县还有一些问题要问她!”

    赖员外忙答应了,给几个乡绅使了颜sè,都退了出去。片刻,赖员外带着一个丫鬟进来了。赔笑道:“大老爷,杏花来了。”

    那丫鬟上前跪下磕头:“奴婢叩见大老爷!”

    冷羿端着茶盏,瞧了她一眼,道:“抬起头来!”

    杏花慢慢把头抬了起来,朝冷羿抛了一个媚眼。冷羿却好象压根没看见,等赖员外出去之后,这在瞧着杏花,话语没有丝毫感情地问道:“本县要重新调查你们nǎinǎi在县衙被杀一案,你把整个事情经过重新说一遍。详细点!”

    “奴婢知道了,”杏花娇滴滴道:“头天晚上,老爷跟我们nǎinǎi说了,说今年年成不好,可是税却还是要交这么多,实在是交不上,让我们nǎinǎi去县衙找大老爷求情,看能否减免一些。那天早上,奴婢陪着nǎinǎi,在两个家丁的护送下,下山来到县城里,两个家丁等在衙门口外,奴婢和nǎinǎi去求见大老爷您。——我们求见大老爷的经过要说吗?”

    “不用了,往后说。”

    “哦!”杏花一双媚眼左顾右盼,瞧得那几个捕头皂隶身子发酥,这在得意地收回视线,接着说道:“我们从大老爷房里出来,nǎinǎi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往外走。走着走着就说肚子痛,——nǎinǎi这几天肠胃不好,常闹肚子。她就说要上茅房,让我陪着。我就陪着nǎinǎi去了衙门的茅厕。当时已经是中午了,好多办事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所以茅厕院子里没有人。”

    “当时茅厕院子里没有人?”

    “是的。”

    “你接着说。”

    “奴婢就在院子门口等着。等了一会,一条大黄狗突然跑了出来,拖着一根链子……”

    “你看见一条大黄狗拖着链子跑出来?”

    “是,当时它从院子里绕过屋角窜出来,吓了我一大跳呢。”

    “嗯,你接着说。”

第15章 就是你

    杏花道:“这时候我好像听到nǎinǎi的声音,但是听不仔细,再细听,又没有声音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过了一会,还不见nǎinǎi出来,就着急了,进去叫,也没听见nǎinǎi答应。奴婢有些慌了,就推茅厕的门,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推不开,奴婢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就更害怕了,就跑出来叫捕快大哥他们,——当时只有这位大哥在。”

    杏花指了指丁捕头,接着说道:“其他捕快大哥都去了厨房吃饭去了。我说了我们nǎinǎi在茅厕里没动静,怕是出事了,这位捕头大哥就跟着奴婢来到茅厕院落,他也推不开门,就让奴婢再去叫人。奴婢就跑出去在院子里乱喊,这时候来了一些捕快大哥和书吏大哥大叔,他们都跟着进了院子,都上去推门,但是推不开,说门被从里面拴上了。大家商量之后,这位捕头大哥才用腰刀劈茅厕门旁边的一块木板。”

    “一下子就劈开了吗?”‘

    “不是,劈了好几刀才劈烂的。捕头大哥让我伸手进去把里面的门闩拔掉,这才把茅厕门打开了。也只能推开一小半,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奴婢从开小半的茅厕门看进去,就看见了nǎinǎi趴在里面,光着下身,都是血,已经死了。原来是nǎinǎi死在了门后了,所有茅厕门只能推开一小点。奴婢看见nǎinǎi那惨象,当场就昏死过去了。就是这样。”

    冷羿瞧着她,等了片刻,道:“说完了?”

    “说完了。”杏花见冷羿冷漠的表情,心里有些发慌。

    “你说谎!”冷羿冷冷道。

    杏花吓得花容失sè,匍匐在地,磕头道:“奴婢所说,句句是实话。”

    “本县问你,你陪你们nǎinǎi去茅厕的时候,你说你在院子门口等她,她自己进去的,对吧?”

    杏花点点头:“是啊。”

    “你在茅厕院子门口,能看见茅厕吗?”

    杏花摇摇头:“班房屋角挡住了,看不见。”

    “那你怎么知道茅厕院子里没有别人?”

    杏花俏脸顿时苍白了,她下意识扭头看了看门外,又才回过头道:“奴婢是后来进去看nǎinǎi的时候,发现茅厕院子没有别人的。”

    “那好,姑且信你,本县再问你,你一个人跑进去的时候,喊你们nǎinǎi,没有答应,你就推门,没有推开,你说房门是从里面拴上了,当时还没有劈开木板伸手进去拔门闩,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地说房门是被从里面拴上了?你不是撒谎又是什么?不要告诉本县你又是后来听说的。”

    杏花更是紧张,娇躯都有些发抖,哆嗦着道:“奴婢没有撒谎,奴婢当时虽然没有看见,但是茅厕门被关得很紧,应该是被从里面拴上了。这是奴婢推测的。”

    冷羿瞧着他,淡淡一笑,道:“本县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你先站到一边,待本县调查清楚,还要回来问你!”

    杏花赶紧爬起来,站在一旁。

    冷羿道:“把赖员外请进来。”

    很快,赖员外哈着腰进来了。看了面sè惨白的杏花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随即恢复了常态,快步上前,躬身道:“大老爷叫我?”

    “嗯,本县问你,你那被害的爱妾,是否已经安葬?”

    “已经安葬。”

    “哦!”冷羿沉吟片刻,道:“刚才,本县询问你的丫鬟杏花,她谎话百出,前后矛盾。本县怀疑她谋害主人,就是本案真凶!所以,本县要将这杏花押回衙门,重刑拷问,不怕她不开口说实话!员外意下如何?”

    杏花哭天抢地喊着冤枉。

    一旁的武捕头怔了一下,心想知县不是说了不准刑讯逼供吗?怎么他自己却要搞这一套?转念一想,顿时又明白了,知县可能另有打算。

    赖员外叹了口气,道:“杏花若是凶手,小人是不敢袒护她的,大人要如何,小人没有话说。”

    冷羿瞧着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站起身,背着手,道:“赖员外当真一点都不护短。行,——拙荆呢?请把拙荆叫来,本县查案完了,要回去了。”

    武捕头他们又是一愣,怎么说走就走,大老远来这苦李村,就是吃了一顿饭就走了?

    赖员外赶紧吩咐丫鬟去请卓巧娘。不一会,卓巧娘来了,后面还跟了赖员外的妻妾,还有几个仆从,挑着担子。

    卓巧娘涨红着脸对冷羿道:“官人,他们非要给我这些礼物,我说了不要的。”

    赖员外赔笑道:“这只是一点小意思,一些绸缎之类的。夫人第一次到鄙庄,小人不略表心意,怎么能安心呢?请笑纳吧!”

    冷羿瞧了那几大担的东西,道:“看样子,员外家道殷实,完全可以缴纳税款的嘛,为何说没钱呢?”

    赖员外有几分尴尬,赔笑道:“小人这点礼物也不值当什么,还能拿得出来。若是那巨额税款,小的就实在是拿不出了。”

    冷羿只是微笑瞧着他,把他瞧得心里发毛,哈着腰赔笑。

    冷羿把卓巧娘拉倒自己身后,这才对赖员外道:“行了,拙荆已经安全回来,咱们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不用顾忌什么了,——来人!”

    武捕头和宋捕头、丁捕头急忙起身上前,躬身道:“属下在!”

    “将丁捕头拿下!”

    “是!”三人都齐声答应,完了才发觉不对,愕然瞧了丁捕头一眼,问道:“大老爷,是拿下……,拿下丁捕头?”

    “你没听错!”

    “为什么?”

    这句话却是三个捕头一起问的。”

    冷羿冷眼瞧着武捕头和宋捕头:“本县让你们执行命令,需要向你们说明理由吗?”

    “不不!”武捕头和宋捕头尴尬地笑了笑,“属下遵命!”武捕头一探手,一把抓住了丁捕头的腰刀刀柄。丁捕头赶紧按住刀鞘,有些惊慌地望着冷羿:“大老爷为何要拿我?”

    “先拿下,本县自然会告诉你为什么!”

    武捕头目光如电,盯着丁捕头,缓缓道:“放手!”

    丁捕头也瞧着他,冷声道:“我要知道,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

    武捕头突然一肘捣出,撞向丁捕头的心口,这一招势猛力沉,丁捕头知道,尽管只有比武捕头身材高大,但是论武功,自己根本不是武捕头的对手,无法硬挡,飞身后退。哗啷一声,腰刀已经被抓住刀柄的武捕头顺势抽了出来。

    武捕头将那单刀挽了一个刀花,指着丁捕头:“你想拒捕?”

    丁捕头脸sè惨白,本来已经摆出架式,看见旁边宋捕头和捕快们都已经拔除刀子,将他团团围住。就一个武捕头自己都不是对手,更别说自己现在赤手空拳对方还有宋捕头和这么多捕快。慢慢放下拳头,对冷羿道:“大老爷,为什么要抓我!我不服!”

    武捕头一挥手,几个捕快上前,抖铁链将他锁上。

    冷羿走回座位坐下,让卓巧娘站在自己身后。捕快们将他们二人按倒跪在他面前。

    冷羿道:“现在,本县就来告诉你为什么要抓你,——因为杀害赖员外小妾的真凶,就是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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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知县介绍:
刑警穿越来到宋太宗初年,正巧遇见一个沮丧的知县悬梁自尽。
在发现自己跟这知县相貌很像之后,便冒牌成了这个知县,并发誓要好好照顾他的家人。
可是,他很快发现,他治理的是一个山高水深的流放之地,等着他的,不仅有同床共枕的知县冒牌知县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冒牌知县,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冒牌知县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