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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媒人之红线阴媒全文阅读

作者:夜冷狐     鬼媒人之红线阴媒txt下载     鬼媒人之红线阴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鬼媒人之红线阴媒全文阅读

1、千里之行

    我叫楚随风,是个男的,但干的却是媒婆的行当,不过稍有特别的是,我并不给活人牵线搭桥,只给死人配冥婚。

    这种职业在现在有一个不怎么好听的称呼,叫做“鬼媒人”。

    作为一个资深鬼媒人,我见过了太多离奇的恐怖事情,也深知冥婚有许许多多令人毛骨悚然的禁忌。

    我第一次出道去给人家配冥婚,就发生了很恐怖的情况……

    我记得当时是在山东单县临近的一个小山村。

    那个村子不大,当时远远的看过去,全都是一片低矮平房,又是傍晚时间,村庄里有炊烟升起,像是完全回到了八十年代。

    进村时,我们乘坐的是一辆老乡破旧的毛驴车,老旧的车轮吱吱呀呀碾过土路,车斗非常颠簸,摇摇晃晃的让我感到屁股都有些生疼,两旁、黄土做成的墙壁,斜靠着一堆又一堆的玉米杆子。

    光屁股的小孩在后面跟着,发出稚嫩的声音,“搭彩棚咯,配冥婚咯!”

    我坐在车斗子里,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孩子,突然,这些孩子齐齐停在了路上,抬头望着天空。

    天色突然更暗了,似乎有一片阴云压了下来。

    我就在昏暗中看到前面一户人家的大门上,贴了喜联,但确是惨白的白纸,黑色的墨汁好像还未干透,显然是刚贴上去时间不长。

    门头上挂了一个发黄的电灯泡,风吹过去摇摇晃晃的,地上两边,一挂挂红鞭也早就准备好了。

    当然,这些都按照活人结婚的规矩来的,不同的是,死人的婚礼必须在夜间进行。

    与我同来的还有一人,人称吴半仙,是一个老头,也是这次冥婚的中间人。

    我俩一下车,就从那残破、昏沉沉的门中走出一个老汉,穿了好似中山服的劣质西装出来迎我们,身材有些佝偻,眼中透着一丝急切,“您就是楚媒人?俺等你好久了!”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老汉,“张德明?”

    张德明是我主顾的名字,老头一伸手请我进去,我也没有多说,踏着步子走了进去。

    农村人家,都有一个大院,张德明家也不例外,在院子的南北两个方向,各有正房、偏房几间。

    而在院子的中央,堆着几拢用来生旺火的干柴,是举行冥婚时用来点火照亮用的。

    正屋门前,摆了两张供桌,供桌上分别点了四根蜡烛,右面的供桌,上面有一对白蜡,左面的供桌上,是一根白蜡、一根红蜡。

    该放的东西都放好了,剩下的例如子孙饺、合杯酒、长寿面,喜果肘子什么的,那还在厨房备着呢。

    我满意的看了一下,一切都有理有序。

    “楚媒人,请!”一旁的张德明又伸手请我进正屋,正屋的大门微微敞开着,门上还是那种古老用纸糊的窗户,看起来这房也上了年代了。

    我向那门缝里探了一眼,屋子里面,正对大门、挨墙放着的是一张黑色茶几和两把椅子,茶几上点着的也是红蜡烛,烛火很昏,即便加上了屋子里的灯,屋中也不是太亮。

    就在这不大的屋子地上,两具红棺材,相隔一步远的距离齐齐安静的停放着。

    我知道,那就是这次冥婚的两位新娘,张凝雨和张凝雪。

    我偷偷看了一眼张德明,他老婆早早就死了,现在家中两个女娃又死了,不得不说,真是可怜人啊!

    张德明也不知有没有注意到我在观察他,只是呆呆的看着屋内,长长叹了口气,还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才说,“楚媒人,吴仙人,俺还有事要做,先不陪你们了!”

    说完,张德明就去忙别的去了。

    吴半仙拉了我一把,别说他的手挺有劲,“走啊,傻愣着干什么!”

    我就和吴半仙走了进去,一进去,吴半仙返身就把门合住了,将自己的屁股放在凳子上,叼了支烟在嘴里,凑近烛火点着了,舒舒服服的吐了口烟泡,对我说,“大侄子,一会可全看你的了,我可是吹了牛的,说你是天下最好的鬼媒人!”

    这话虽然中听,但实际上,我知道吴半仙是在拍马屁,所以我只是对他微微一笑。

    然后我走到其中一副血红的棺材前,伸手拍了拍棺材板。

    指尖贴在棺材上时,有一种冰冰凉的感觉。

    我们鬼媒人看棺材,可是大有讲究的,首先要看,看棺材的样式。

    棺材样式分翘头形与平直形,讲究的人家选翘头形,没钱人家选平头形,翘头形的好看,大气,平头形的省料,便宜。

    然后要摸,摸棺材的料子。

    一般打制棺木的料子有乌木、梓木、楠木、松木、柏木、椿木、柳木、杉木很多种。

    其中要以上好的乌木最佳,乌木就是老人口中常说的阴沉木。

    其次是柳木,柳木是产自广西柳州的木,那里打制棺材的工艺也很不错,常有人道,“住在杭州,穿在苏州,吃在广州,死在柳州。”

    这些棺材价值都好几万元以上,不是普通人家可以买得起的。

    普通人家一般选用价格适中的松柏木,很显然,这两具都是松木打制。

    最后再敲打一下,听个响,天下棺材的内部都是一样大,不信你可以比对一下,但棺材板却分二四板、三五板、四六板,指的是棺材厚度,板薄便宜板厚贵。

    一拍完,我就皱起了眉头,这是我们的一个小窍门,评估一下棺材的价值,棺材便宜,媒人的红包肯定少,按照这棺材的价格,估计张德明最多能能给我一千块的红包!

    “这么少?”我不由的脱口而出,大老远跑来,还不够个车钱!

    吴半仙这个老家伙听我抱怨,嘿嘿的讪笑起来,要不是他和我家有点渊源,我才不会来呢。

    我的指尖无奈的收了回来,还未离开……

    咚的一声轻响,紧紧闭合的棺材里面、忽然出声了,似乎在和我那一下拍打遥相呼应!

    响声很小,几乎微不可闻,但我的手指在棺材上放着,那一刻,我瞪圆了双眼,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来自内部的震动。

    吴半仙见我突然脸色大变,也是一下跳了起来,急忙问我,“楚小子,怎么了?”

    我顾不上和他多说,收回指尖,猛的一把按在鲜艳的、如同要滴出血来的棺材盖上,棺材里有问题!

    可是我一推棺材盖,恍然间又愣住了,不对啊,棺材盖怎么钉住了?

    烛光有些摆动,光线打在血色棺木上,忽明忽暗的让我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陈色很新的棺材,配冥婚时一般讲究什么时候封棺呢?按理说,要等合骨并葬之后,才会封棺,带到男方祖坟前,与男尸一同埋下去,现在封棺,实在没有道理。

    “这里面是谁?”

    我问了牵线搭骨的吴半仙一句,作为中间人,他应该比我清楚的要多。

    “这里面,是妹妹张凝雪,今天是死去的第六天,她的冥婚对象是活人周成,我检查过了,没有问题!”吴半仙见我脸色不好,丝毫没有嬉皮捣蛋的样子。

    可那就更不对了啊,才死亡六天,头七都未过,即便不配冥婚,也不是封棺的时候。

    我皱皱眉头,马上继续问吴半仙,“死因呢?”

    吴半仙顿时面露苦相,巴扎巴扎嘴,正要回答我,突然,屋门吱呀一声响了,外面走进两个年轻的男人,手里拿着启棺材的钉锤,后面跟着的就是老汉张德明。

    张德明站在屋外,对那两个帮忙的伙计说,“把棺材打开,千万不要弄坏了!”

    “知道了姑父。”其中一个男人答了一句,就要走进来。

    我眼珠一转,忙拦住这先头走进来的人,“等一下,我来打开棺材,你们做你们的事去吧!”

    这透着一丝古怪的棺材,不能让他们自己打开,首先我受雇于张德明,主持这场婚礼,就有义务维持冥婚现场的秩序,刚才棺材里一声轻微的响声,实际上,就已经表明其中女尸有诈尸的可能性,如果他们贸然打开,一旦出了岔子,我想冥婚就不会有人来参加了。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看的出来,他们并不懂如何开棺,真正懂行的人,手中钉锤必须用红布包裹,真正用到的那一刻,才能亮出来。

    如果让这些外门汉随便打开了有问题的棺材,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走在前面的男人听了我的要求,古里古怪的看着身后的张德明,张德明赶忙和我讲起来,“楚媒人,这……这不太好吧,这点小事,还是让我们家里人来做吧!”

    张德明说话的时候,脸色变的很难看,额头上微微有些冷汗,话一说完,就伸手抹了一下皱巴巴的脑门,这幅样子,令我很生疑呢。

    我笑了笑,不露马脚,“我又不多收你钱,你怕什么,你进来,让你的两个侄子出去吧!”

    顺手,我就抽出了张德明那侄子手里的钉锤,张德明小声哎了一声,想要制止我,却又没敢表露,站在那里干着急。

    和一块来的吴半仙哼了一声,迎合着我很不满意的对他们讲,“怎么?不放心我们?要真是这样,我们可就走了啊!”

    “别!”张德明咬咬牙,一挥手让他两个家人走开了,自己进门的时候还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来了个狗吃屎,还好我一把扶住了他,同时我反手慢慢把门合住,里面的情形不能被外人看见。

    关门的时候,我看见外面张德明请来帮忙的人来来回回的布置着场地,尤其我还听见退出去的那两个人小声的对话,其中一人讲,“冥婚我又不是没参加过,别的鬼媒人根本什么都不管,哪像这个,事多!”

    另外一个人赞同起来,“就是,不过那个棺材里面……”

    “嘘……”

    对话声就此打住。

    我眯起了眼睛,似乎这场婚礼不会那么顺利啊!

    “楚、楚媒人……时间差不多了,你看咱们是不是先把棺材打开,俺那个闺女还得让她站起来呢!”张德明语气里有些恳求的意味,他的眼神忽闪忽烁,他不敢离开门口,一直站在原地,双手下意识的捏了起来,很用力。

    站起来,是当地的民俗,活人配死人,活人是站着的,为了让他们能行跪拜之礼,死去的新娘要事先在身后立一个木桩,将尸体支撑起来,以细线穿过头颈绑好,看起来仿佛就是活生生的站在那里。

    当然,也有的地方不需要这样,只需要让死者躺在棺材里,或者只有灵位带上生辰八字前来结冥婚,更有甚者男方就是干脆用大公鸡代替,总之三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并非都是同一个套路。

    吴半仙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但也能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绷着脸一言不发。

    我想了想,忽然对视上了张德明慌乱的眼神,“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把棺材钉了起来,头七都没过,这样做恐怕不符合规矩吧!”

    头七之前,棺材不刹扣,是为了供前来参拜的人瞻仰遗容,大多地方都是这样做,我想不出现在急忙封棺又开棺的道理,事出异常必有鬼,开门见山,我突然如此质问张德明,让张德明一个措手不及,愣在当场。

    “这、这个、楚媒人,请你打开棺材吧,不要为难俺了,俺的两个女儿都死了,现在剩下俺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就当是可怜可怜俺吧!”张德明忽然之间一闭眼,忍不住的挤出两行苦楚,面对这样悲痛欲绝的父亲,顿时让我张不开嘴了。

    我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心里,其实挺可怜他的,但是他不说实话,让我也很为难,凶尸怨灵,为了主顾家的安全,是不能配冥婚的。

    我又张了张嘴,看见张德明已经背对着我擦眼泪去了,任凭我和吴半仙怎么问,他都是一句话,先把棺材打开吧!

    气的吴半仙直跳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咋把棺材给钉住了呢,不是前两天还没有半点事吗?”

    看来吴半仙也真的不是完全了解,气的我心里直骂他,牵线搭桥前也不打听下这尸体安不安全,不靠谱!

    此时,距离原先约定的冥婚时间,晚八点一十六分,已经不足半个小时了,再这样下去,不仅得不到答案,还会耽误了时间,如果里面尸体出现了恐怖的问题,这冥婚肯定是不能配了,如果不是呢?我岂不是坏了人家的好事?砸了自己的招牌?

    面对这种情况,我苦思冥想,忽然心里有了决断,先把棺材打开,然后唬一唬张德明。

    说实话,这种人我见过不少,但凡是为人父母,都特别疼爱子女,冥婚有一种讲究,未婚男女如果因故死亡,这种男女不算圆满,中国人所说的圆满,正是指出生、成长、再到结婚,构成了一个轮回,此时,便可以孕育下一代,将香火传递下去。

    而非是普通人理解的,生下来到死了,这就圆满了。

    故此,若做不到轮回的最后,婚姻和家庭,那么亡者无法被超度,连祖坟祠堂都不能进入,实在是这些父母心头的大病啊!

    一会我把棺材打开,借这个由头吓唬一下张德明,就说女方死不瞑目,心愿未了,到时候张德明保准跟倒豆子一样统统说了出来。

    当然,我现在也可以用不说就不给配冥婚做借口,逼着张德明把事给说了,但是这样做,未免有点太残忍了吧,何况人家还是东家。

    我点点头,围着这具红棺材走了一圈,“那就先开棺吧!”

    当时张德明和吴半仙都面有喜色,吴半仙是为了牵线搭桥的好处费,张德明为了女儿,俩人都忙叫我快动手,吴半仙还叫嚷着,“楚小子,要不要我帮你!”

    我说不用,刚才围着棺材走了这一圈,我就又皱了眉头,妈的,里面不是真的有问题,而且肯定有问题,张德明绝对知道!

    因为我摸到了棺材钉一共有八颗,右侧三颗、左侧四颗,棺材头前钉一颗,其中,右侧从躺着的尸体脚下往上数,前两颗钉子距离不足一拳,尔后第三颗距离约半米远。

    左侧那四颗,从头往下数,四颗钉子也不是匀称的钉了下来,而是越钉越宽。

    至于棺材正下方,那没有。

    我国殡葬文化博大精深,这个钉棺材也不是没有讲究,从一到十六,最多可钉十六颗棺材钉!

    棺材钉也叫镇钉,应该是逆光横着往棺材前后左右侧面里钉,如果不是这样钉的话,此人必定是个门外汉,顺光钉的话,容易把棺材钉钉进自己的影子里,对钉棺材的人不好。

    像这种躺着年轻人的棺材,应该是选用四钉的钉法,在农村只要上点年纪的人,例如张德明,多多少少也会懂一些。

    就是他张德明没有听说过四钉钉法,也应该选取全国最为常见通用的七钉钉法,乃至十二钉、十六钉这些略微偏门的法子也能说通。

    但这八钉钉法……

2、封眼

    这八钉钉法是什么讲究,实际上,根本没有八钉钉法这个说法,牵强一点,非得扯上死者的年龄、死因等等,才会出现一些古里古怪的钉法,也绝对不可能超过十六钉。

    没有说法,才是最大的问题,钉子可能是张德明钉的,即便不是张德明,张德明也一定知道他女儿被钉成了这样。

    以我看来,钉棺材的这个人当时很混乱,在理智极度混乱不清的情况下,胡乱将棺材给封住了!所以才会毫无讲究。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几乎可以推断的出来,张德明是先从左侧入手,一开始疯狂的钉了两颗镇钉,然后发觉距离太近,才在远了一点的地方钉了一颗,之后头上钉了一颗,再转到右侧,急急忙忙钉完就走。

    从此,再也没敢打开过棺材,既然棺材钉叫镇钉,即有镇压尸气的作用,通常是以防诈尸用的,难道里面的张凝雪真的已经诈尸了?

    诈尸还敢开棺,这些人胆子可真够大的!我都有点佩服刚才那两个要开棺的愣头青了。

    我虽然推断出了这一片段,但还是没有什么用,这只能说明张明德要给他两个女儿配冥婚的决心很坚定,我叹了口气,从脚下开始一一拔出棺材钉。

    我看见张德明几乎贴在了门上,随时都可能跑路,吴半仙凑了过来,拍了我肩头一下,非常小声的说,“臭小子,好像不对劲啊,你看那老王八蛋,怎么那副怂样?不如让他过来打开棺材?”

    这老家伙也真是损,让张德明开,他要有这个勇气就不会叫人来了。

    “你才看出来?”我非常生气的回了吴半仙一句,又拉他靠近了一点,“等会可能会诈尸,不过也不一定,你和我演出戏吧,骗他把事说出来如何?”

    吴半仙眉开眼笑,“骗人啊?我最拿手了!”

    气的我差点吐血。

    从脚下开棺和从头上开棺截然不同,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跳起来也是上半身先起来,你试着想象一下,从头到脚开棺,尸体突然诈起来,你不是正好和尸体脸对脸吗?可是从脚到头开棺,尸体坐起来,你正好是在尸体的脑后,比较安全。

    开棺的时候,我很小心,时刻听着里面的响动,但是这一次很奇怪,并没有任何古怪的声音发出来。

    没有几下,我就将左右两侧的钉子全都起掉,最后,棺木上方,也是最后一颗镇钉,我握着钉锤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嘿的一下将其拔了出来。

    嘭的一声巨响,鲜艳的棺材板直接飞起来摔在地上,啊!

    吴半仙瞬间推掉了棺材板,惊恐的大叫了一声,指着里面的尸体,手指都在颤抖,“啊!你女儿睁眼了,死不瞑目啊!”

    里面,一个安详的女孩子穿着红色的新衣,轻轻闭着双眼,如水般的长发,安静的散落在两旁,面色很白,粉底很厚。

    她长的很漂亮,也很年轻,胸口凸起两团火红的峰峦,可惜不会起伏了。

    但是在她的头顶上,黑发掩盖不住一块触目惊心的血口,血已经干了,变成了黑色的,还在脑下的白布上染了一片血渍。

    她死了,可她就像睡着了。

    我拼命的咽了一口吐沫,冷汗从我的额头上滑了下来,我草啊,好你个吴半仙,要里面真的诈尸了,我估计我就让你害死了!

    真是一个猪队友!我给他下了结论。

    气的我狠狠瞥了吴半仙一眼,但吴半仙骗人挺投入,张着大嘴巴,双目暴睁,不过眼神却偷偷留意着门口的张德明。

    可怜的张德明嘭一声靠在门板上,跟着棺材落地的声音惊吼了一声,“啊!”

    刚一发出声音,立刻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外面的人听见,他双腿颤抖不已,不是不想跑,是吓软了,还尿了,裤裆湿漉漉的分外明显……

    张德明的呼吸万分急促,胸口沉浮不停,颤音从嘴巴里发了出来,“啊、啊!!”

    张德明似乎只会说这一个字了,看来吴半仙真的把他吓坏了。

    我又深吸了两口气,使劲压住了对吴半仙愚蠢行为的愤怒,才严肃的对张德明说,“看来你女儿真的死不瞑目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的眼睛瞬间盯在了张德明惊恐的脸上,张德明死死扣着自己的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红棺材,他看不见里面的尸体,也没有勇气走过来。

    “你倒是说啊!”我又问了张德明一声,他竟然吓的说不出话来了。

    坏了,吓的他有点过分了,主要吴半仙的演技太过逼真。我摇摇头,又向棺材里看了一眼,突然,我发现死者张凝雪刚才闭合的双眼,忽然睁开了。

    白色的瞳仁配着扩散开的黑色瞳孔,无神的望着房顶,似乎凸了起来,嘴巴也绷着,刚才恬静的样子瞬息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凶厉气息。

    棺材里,活生生的被吴半仙摆出了一个红衣女鬼的造型。

    我觉得吴半仙有点过分了,骗人就骗人吧,干嘛还把尸体摆出这副骇人的模样,再说张德明肯定也不敢过来看啊,干什么这么逼真。

    我抬头望了吴半仙一眼,此刻的吴半仙,手指依旧颤抖不已,甚至更厉害了,花白的胡子都不停抖动,上下牙关咯咯直响,喉结发出大口吞咽口水的声音,越来越过分了。

    只听吴半仙艰难的对我说,“不是我干的,是她自己睁开的!”

    我探着脑袋,小声的说给吴半仙听,“行了,别装了,差不多就行了!你要吓死人?”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我眼角余光向身下瞅了一眼,就这一眼,我猛然看见张凝雪的眼珠转动了,一下,齐齐转到了右侧。

    “啊!”吴半仙惨叫一声,跳到我了后面,“你看,我说是她自己动的吧!”

    这一句话,让门口瘫了的张德明叽一声头发倒竖,尿液再度流了出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对着我小鸡啄米般磕起了响头,“楚媒人、半仙救命啊!我女儿昨天诈尸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尸体再度归于了平静,一动不动的盯着右侧墙壁,似乎那里有什么让她目不转睛。

    我已经愣住了,我虽然已经做好了张凝雪诈尸的准备,甚至连如何处理也都想好了,但是这种情况,的的确确是我第一次单独遇到,说实在的,想和做那是两码事。

    此刻,我也顾不上盘问张德明其中详细了,毕竟棺材敞开,犹豫不得!

    当时,我就站到了装有女尸棺木的头前方,小心的观察着女尸的一举一动,那一对泛着死鱼白的眼珠子,还是倾斜着、看向墙壁,我注意到,在女尸的头顶上,那一道大血口约有半指长,在这个血洞的边缘,一些变黑粘稠的液体早已结成硬邦邦的血痂。

    我把手指放在伤口上摸了摸,伤口里的头骨清晰的能够感觉到有细密的缝隙,恐怕这里是遭钝器猛击,导致死亡的。

    “死因是什么?”我问吴半仙,吴半仙马上答我,“自杀!”

    “对对对,俺女儿是死于自杀,不过……”张德明又遮掩了起来,最后还是咬着牙讲了出来,“不过,俺女儿死的冤,都是因为那个周成!”

    周成?很熟悉的一个名字,不就是活配死,张凝雪的冥婚对象吗?

    “俺女儿和周成都在城里打工,原本就在处对象,去了城里没人管教,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可谁知道周成父母嫌俺们家穷,死活不同意他俩的婚事,周成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就提出了分手,俺女儿回来气不过,撞墙自杀了!”张德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起来,这种未婚先孕的事情,在农村可是奇耻大辱。

    张德明继续说,“死后,本来俺听半仙的,打算把这个女儿配给邻村的孩子赵玉泉,结果这个周成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回来提出要和俺女儿配冥婚,俺心软,想着女儿一切都是因为他,虽然生气,但还是同意了,谁知道就在昨天……”

    张德明吞了一口吐沫,鼻子里喘出一道粗气,“俺晚上来看两个女儿,没想到……”

    “没想到,俺的两个女儿都坐起来了,瞪着眼看俺,俺一个人,实在害怕,就把棺材给钉住了,俺真的不知道为啥女儿们会死不瞑目啊!”

    听完之后,我瞬间感觉双眼发黑,天啊,两个女儿都诈尸了,另外一个我还不知道呢!

    “你那个女儿怎么回事?”我没好气的问张德明,张德明既然开了口,也就不再隐瞒,“俺大女儿张凝雨,在她妹死去的第二天,因为她们姐妹俩感情太深了,受不了打击,也自杀了……”

    所以……

    我眼珠转了转,所以正好配给了先前说好的邻村亡者赵玉泉?但是、这似乎也太过巧合了吧,先后不隔一天姐妹情深齐齐自杀,同时,又在同一天一起诈尸,而且,还都配上了冥婚对象?

    吴半仙唔了一声,“臭小子,你看,我说我之前来检查尸体没有问题吧,是从昨天开始才出现问题的,不过这也不能怪老张啊,谁见了死人大半夜莫名其妙的坐起来,谁也得害怕啊!”

    吴半仙挑着眼睛看我,忽然嘴角翘了一下,马上又严肃了起来,无不担心的问我,“那这样……还可不可以配冥婚了呢?”

    吴半仙的问题让我很难回答,凶尸自然是不能作为冥婚对象的,否则会出大事,但诈尸并不能等于就是凶尸啊,凶尸是指害死过人,或者已经通过种种迹象表明它一定会害人的尸体。

    再加上,张德明口中的诈尸,按照他的说法,未必就一定是诈尸,也可能是起尸!

    诈尸不必多言,谁都知道,可这起尸又是什么呢?

    正是指的膝跳反应,尸体死亡后的一段时间,神经还是会做出某种离奇反应的,引起这一反应的原因有很多,脑波、静电、噪音都可以,比如被野猫跳到了身上,尸体突然睁眼、坐起来、这些都可能,就是跳出棺材走上一圈也不算什么怪事,这些都是因为野猫身上的皮毛有静电,刺激了神经造成的。

    只是很多人误以为这就是诈尸!

    至于诈尸真实的原因就复杂了,停放尸体的地方阴气汇聚、或吸收了日月精华,慢慢的滋生了尸体本身的尸气,这样才会诈尸,成为一具行尸。

    目前的情况能不能配!如果搁在一个新入行的鬼媒人身上,大概是不会给配的,毕竟现在并不能区分这具尸体出现的怪相到底是属于哪种尸,更何况我来的时间短,对整件事情的经过一无所知,宁可不配也不能错配啊!

    吴半仙看我皱起了眉头,叹了一口气,眼神却总是偷偷的瞟在我脸上,“臭小子,这个张凝雪和周成,只是误会才造成了惨剧,老夫觉得,他们这小情侣的心里,还是有彼此的,也许配了冥婚就能完成心愿呢?这可是美事一件呀!”

    咯噔一声,吴半仙的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我们鬼媒人,收钱只是为了糊口,为死者双方两个家庭完成心愿,那才是积阴德的事情,反之,能够配的冥婚不去配,岂不是损阴德?我不能因为判断不了,就不给配了吧!于生者和亡者,那都是沉痛的打击。

    我蛋疼的看了一眼吴半仙,这个老家伙不说则以,一说,就叫我骑虎难下。

    “那、配吧……”我无不担忧的说了一句,让张德明面带喜色,“真的?太谢谢楚媒人了,谢谢半仙!”

    哎,我心里也有了打算,先配冥婚,再善后,如果没问题,皆大欢喜,如果出现了问题!那就得补救,怎么补救,离婚呗!

    大家别笑,结冥婚当然也能离婚,我胡吹大家肯定不信,但历史上记载比较著名的一次冥婚,就是三国时代曹操为自己夭折的儿子曹冲娶甄小姐做冥婚对象,可是你们却不知道,一开始娶进门的并不是甄小姐,而是大臣邴原的亡女邴氏,后来离了才换成了甄小姐的。

    所以说,冥婚可以结,当然也可以离!具体手法这里先不详述了!

    “那好啊!不过臭小子,这尸体有点凶,恐怕不能这么拉出去吧,要不把她双手双脚用绳子绑起来以防万一?”吴半仙捋了捋白胡,见我盯着他看,马上正色道,“你看我做什么!我问你呢!”

    “你把死去的新娘双手双脚绑起来,放在外面给来的亲戚朋友们一看,就是不诈尸,也把人吓跑了,这婚还能结嘛?”

    我的话顿时让吴半仙微微一愣,转而讪笑了一声,“也是啊!”

    不过,我怎么觉得吴半仙有点不对劲呢?

    吴半仙不知道我想什么,还在思考该怎么应对,我却拿起了茶几上的一支红蜡烛,“封闭七窍吧,隔绝外界可以延缓尸变的可能!”

    话落,我就从粗大的红烛上滴下了一串又一串的蜡油,首先将女尸的嘴巴糊住,樱桃小口被染成一大片红色,就如同吃了一块人肉,血液溢出满口。

    然后我又伸手接了点发烫的蜡泪,抹在它鼻孔上,填进耳眼中,最后,我用手掌轻轻覆盖在张凝雪的眼眸上,向下一拨,长长的睫毛还挠的我手心痒。

    我感觉到它的眼皮合上了,可是当我手离开的时候,猛然,我看见女尸的眼睛瞬间又弹开了,这一次,那双眼睛凸起的更厉害,好像心里有无限的怨恨无处排泄,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我!

    我被它看的有点后背发凉,但还是分出两指再次按住了它的双眼,各自滴了一滴红蜡,双指一涂,这才让女尸睁不开眼睛。

    做完这一切,我又去开另外一个棺材,外面有个人推门就进,我没看清是谁,张德明瞬间反应过来,用后背紧紧挡住了大门,外面那人就说,“姑父,时间到了,快点把堂妹撑好!”

    “你、把木桩放在门口,我去拿!”张德明在吴半仙的授意下,快速的做出了反应。

    开门去拿木桩的时候,屋子里的烛火摇曳起来,墙壁上的影子不停晃动,我看了一下手表,还差十分钟婚礼开始,我忙发号施令,“你们把张凝雪先撑起来,盖好脸,千万不要被人看见了!”

    吴半仙接过木桩,将木桩放在地上,和颤颤巍巍的张德明一起把女尸架了上去,又以缝衣服的红线勒住女尸雪白的脖颈,系在木桩上,这样,穿着大红袍的新娘就端端正正的站了起来!

    于此同时,我也打开了第二具红棺,里面躺着的,也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手腕还有一道鲜明的血口,一样打扮成了新娘模样,可是,她的脸上,洋溢着古怪的微笑,弯弯的眼睛下,鼻子高高的,上面还散发出一丝丝烛光反照,唇、真的很红……

    外面,欢闹的小孩拍手大叫,“开始结婚咯,有好吃的咯!”

    可是屋内,我看着这具尸体反常的笑容,却控制不住的渗出冷汗,这笑容,有点诡异啊……

3、乌云密布

    盛大、鲜艳似要渗出血来的红衣紧紧贴在木桩上,一块红色的头帘盖住了女尸满是血蜡的脸,女尸就这样慢慢的被抬了出去,生根一般站在了红白蜡前。

    昏黄的烛光打在女尸微微离地的双脚上,让两只红鞋异常喜庆。

    院子里,七七八八放了好多木桌木凳,分列在两旁,有些辈分的老人家稳稳的坐在那里,面带笑意,冥婚,也是一件喜庆的事情。

    另外,盛有姐姐张凝雨尸体的红棺材也给抬了出来,这是我在仓促之下,下的决定,这一对新人就不要站立了,还是放在棺材里吧,张凝雨的尸体,除了那深深烙在我脑海里的诡笑外,暂时还算稳定,就不要过多的接触外界了,以防激变诈尸。

    此刻,张德明从屋内取出了这一对姊妹花的灵位,摆在了供桌的火烛前,下面压着一张红纸,上书新娘某某某的字样,附带了生辰八字。

    张德明趁我检查书写是否有误的时候,小声和我嘀咕了一句,“楚媒人,俺刚才真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俺怕吓着你,不给俺主持冥婚了,才没同你讲,千万不要怪罪俺啊!”

    爱女心切,我能理解,我点点头,意思我不怪他。

    正在这个时候,四团扭曲的旺火轰的一声燃了起来,火光冲天,似要烧尽一切不洁之物。

    顿时,外面噼里啪啦一阵炮竹之声,有人高呼,“新郎来啦,大家避一避!”

    挡在门口的人群立刻分开,外面有些低声的垂泣,似乎是一位人母,不肯让早已死去的儿子,就这般脱离自己的怀抱,跟着一具黑色、庄重的大棺材走了进来。

    赵玉泉,冥婚新郎,一般情况下,都是男方遣人来接新娘,不过,张家这次一下嫁俩个死去的闺女,而媒人却只有我一个,难免分身无术,那就都挑选一处场地办了,好在赵家比较通情达理,也同意了,一会冥婚结束再把两具红黑棺材拉进赵家祖坟一埋,就算圆满了。

    另外,听吴半仙之前说,周家这边似乎很排斥自己儿子娶个死人,估计连场地都不会提供,活人的心思,总是考虑的很多啊。

    我看了一下时间,几乎只有不到三分钟,就到吉时了,怎么周成还未现身呢?

    我又看了一眼正在和张德明客气的赵家人,赵家人来了不少,此刻对周家无故缺席十分不满意,赵父黑着脸说,“亲家,这个周成肯定是不会来了,他这个人,我们也听说了,这小子一向胆小懦弱,据说他老爹扬言,如果他敢娶个死人进家门,就打断他的双腿,把他轰出去,可怜了凝雪丫头咯,死后还要跌这么个大份,哎……”

    “不过,可别耽误咱们俩家的婚事啊!”说话的赵父话锋突转,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张德明,只见张德明咬紧了干裂的下唇,叹了一口气,“会来吧,应该会来吧!”

    我在一旁听的要吐血,合着周成还有这么一茬事,来不来都是两说,可现在张凝雪穿上了新娘红装,结果死后在婚礼现场被放了鸽子,别说已经不对劲了,就是没事,恐怕也得给气的现场诈尸啊!

    更何况,周成还有愧于张凝雪,他本来就是导致张凝雪自杀的凶手!

    这一思考,短短的三分钟就过去了,赵父怕耽误了良辰吉时,走过来冲我说,“楚媒人是吧,请你开始吧,我们家耽误不起!”

    如果周成真的临时反悔,那怎么等也不会来了,不能为了他一个人,就连赵家的冥婚也给耽搁了吧,于情于理这说不通。

    再说,面带诡笑、死去的姐姐张凝雨,难道就肯耽误时间了么?瞬间,这赵家人就把我放在了火架子上烤,我怎么做也无法做到两全其美。

    当时我的心里那是哭天喊地,怎么我就遇到了这么奇葩的婚礼呢!

    “开始吧!”我没有办法,只好同意,站在了两张供桌中间,张德明无奈坐在了我旁边的椅子上,我看见在那红白蜡烛前,新娘张凝雪穿着盛装红彩,一具头盖红帘的尸体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猛烈的旺火烤的院子都有点发干,连风都仿佛被焚化了,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高喝一声,“吉时到!”

    “新郎赵玉泉、新娘张凝雨,新……”我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立在地上的女尸张凝雪,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把它的名字从冥婚仪式上抹去了。

    拢起的火焰忽然发出了清脆的爆响,再度拔高,突然,我的眼角猛的看见,刺眼的红裙轻轻的摆动了一下,在无风的地面上。

    没有人注意到,女尸踮起的脚尖似乎绷紧了。

    有反应了!

    我心虚的又瞪了一眼女尸,可我马上恢复了原样,所有人都盯着我的嘴,等待我继续说下去。

    “恭喜这对新人,白骨同棺、两姓好合、阴缘长久,现在……”我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张凝雪的尸体上,可就在这个时候,那轻摇的红裙又不动了,似乎那对穿着红鞋的小脚丫子也松懈了下来。

    人群中,忽然有人叫了一声,“等等,我来了!”

    一个穿着黑色传统新郎衫子,胸前绑了一朵大红花的男人走了出来,有人小声的叫出了他的名字,“周成?”

    年轻的周成右脸上似乎还有个红彤彤的掌印,不过他背对着火光,并不能看的太清楚,暗下去的脸上,隐约看见一对眼睛通红,他一走出来就大叫了一声,“凝雪,我来了!”

    周成快步走到张凝雪的身边,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放声大哭了两下,“你怎么会想不开呢,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又有人说了,“什么玩意,呸,马后炮,害人不浅的狗东西!”

    周成对这些难听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伏在地上不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上去搀他一把,周成的家人已经追了过来,他的老爹老娘一跑出来就拽住周成的头发啪啪几个大耳光,打的周成嘴角都流出了血来。

    他那老爹还怒骂,“王八羔子,谁让你娶个死人进家了,老子白养你这么大,你翅膀硬了就不听话了?”

    “哎呦,我的儿啊,你娶了个死人,以后谁还敢嫁给你呦!”周成的老娘痛哭不已。

    周成反倒是没怂,“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是你们害我逼死了凝雪,为什么现在还要阻止我!”

    “你……”周成老爹还想再打周成,已经被好些个年轻人给拖开了,直接将周老头给丢出了门外,“妈的,除了周成,你们周家人别想进我们张家门!”

    回来的时候还有几个恶狠狠的平头青年指着周成大骂,“快拜堂,要不是你肯娶我们堂妹,就凭你亏欠她,今天我们就得弄死你个狗玩意!”

    这些年轻人里,大多是张家人,也有帮着亲家的赵家人,人多势众周家不得不服,不过我看的出,实际上张家人这么做,并不是为了真心帮周成,而是存了让周成恕罪的心思,打心眼里还是记恨着周成的!

    周成听了这话,仿佛为了验证自己的真心,一下就蹦了起来,“是我对不起凝雪,我愿意一辈子就对她一个人好!”

    说完了这话,周成竟然做出了令我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周成猛的贴上了女尸,死死抱住了张凝雪的尸身,大红花将女尸的胸口都埋葬了起来,周成托着张凝雪的后脑勺,深情一吻,隔着红帘就亲上了张凝雪的嘴巴,似乎轻车熟路,可又让周成感觉有点不对……

    张凝雪的嘴,还被蜡封着呢,于是,年轻气盛的周成用嘴拱了一下……

    嗖的一下!

    除了一直在紧紧注视着新娘的我,没人看见,就在新娘垂落的两道长长红袖下面,那微微显露的几点青白指尖,突然消失了……

    滋……

    我都能想象到,被周成以嘴撬开了红蜡的女尸,瞬间就把拳头握紧了,发出滋滋的响声……

    别人发出一声为情所动的叹息,可我却冷汗淋漓,一把拉着吴半仙,忙过去把周成和张凝雪分开,吴半仙说,“小伙子别心急,先拜堂再亲热也不迟!”

    我听了差点咬了舌头,咳了一声掩饰尴尬,赵父也是有点生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时间差不多了吧,怎么还不开始!”

    周成这才放开自己未过门的冥妻,交在了吴半仙的手上,我留意了一下,刚才说话的时候,女尸已经放开了拳头,白嫩的指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难道给张凝雪配冥婚,真的能解除它心里的遗憾?我擦了擦眼睛,心里生出这么一个想法。

    有了这般想法,我就坚定了给自己积攒阴德的心思,下意识点点头,退了回去,高声喊道,“婚礼现在开始!”

    “一拜天地!”

    周成立刻跪在地上,冲着黑压压的天际磕了一个响头,忽然,吴半仙扶着的女尸,脖子上系好的线,无端断开了,脑袋立即耷拉下来,似乎相当配合的点了一个头,这倒让还扶着女尸的吴半仙愣了一下。

    不过吴半仙早知尸体有异常,心里虽然捏了一把冷汗,表面上却装着风轻云淡,随手一抓,正好连新娘的长发带着那块差点落下去的红帘统统抓在手里,这才没有露出女尸面上封满了红蜡的骇人模样。

    另外一边,赵家父母低声垂泣,一红一黑的两口大棺材,安静的躺在地上,不知道里面的新人作何感想。

    柴禾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密响声,火舌不安分的收敛起来,月亮被乌黑的云朵遮住了,我随即张口继续说,“二拜高堂!”

    棺材里的尸自然是不用理会的,里面的尸体想拜也拜不了啊,只是走个形式而已,但站着的张凝雪就不一样了,吴半仙提着尸体的头颅,就向张德明压了下去。

    张德明也看着自己的女儿,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有点痴呆的样子,可马上眼角就流出了泪水,伸手抹了一把,挺直了腰板,接受自己女儿、女婿的行礼。

    周成很痛快的又磕了一个响头,但是到吴半仙这里,就不行了!

4、血红

    吴半仙面对着我,将火红的盖头与头颅提起来,然后、然后就不动了。

    我注意到,吴半仙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转,嘴角还抽了一下,对着看过来的张德明、以及还在等候下一步的赵家父母突然讪笑了一声,竟然没有再度将女尸的头压下来,而是用脚一勾,将尸体竖着斜了下去,尸体直挺挺的对着高堂一拜。

    拜完之后,吴半仙这才作罢,又将尸体重新立起来,但是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亮晶晶的,让他看起来很不镇定。

    赵家父母白了吴半仙一眼,似乎有点责怪吴半仙这个时候耍什么花架子,非得费力不讨好这般繁琐行礼,点个头意思一下不好?不过也不好明说。

    吴半仙见没人注意他了,直对我使眼色,眼神一瞟一瞟的看向自己手里的女尸。

    我皱着眉头回应他,嘴里却大声说,“夫妻对拜!”

    说话的同时,我走到了姐姐张凝雨和刚刚放在供桌上赵玉泉的灵位前,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根红线拉直,并把这两个灵位绑在一起,示意月老牵线,这就算夫妻连心了。

    吴半仙听我又要拜,脸色瞬间愁苦起来,一转女尸,对着跪在地上的周成。

    周成这才慢慢站起来转了半个圈,看着自己从前活生生的女朋友,现在的冥妻,慢慢的跪了下去,抬头从下向上痴痴呆呆的瞧了过去。

    而吴半仙只好深吸一口气,再度一勾女尸的小脚,提着女尸背后的大红新衣,一手抓着女尸的大红盖头和头发,缓慢的将尸体沉了下去。

    吴半仙不知道,冥婚一旦开始,中途不能停止,这是犯忌讳的事情。

    红色的头帘渐渐与那张倾斜的死人脸分开了,尸体越来越低,周成抬着头,我看见他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我看见周成的眼睛瞪成了一对灯泡,呃、周成突然呲了一下牙,嘭的一声爆响,周成的脑门直接就撞在了地上。

    磕头的声音响天彻地,周成伏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肩头还轻颤不已,五指紧紧的抓在地面,留下了爪痕。

    好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有些人似乎被周成这猛力一磕所感动,又是叹了一口气。

    周成不起来,吴半仙也不把女尸拉起来,反而一本严肃的保持着用力的样子,同时吴半仙还拼命的给我使眼色求救,我立即察觉到事情有异,两步跑了过去,吴半仙才凑过来,在我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尸体突然好重,我拉不起来!”

    我一听这话,忙半蹲在地上,目光跃过红帘,挑眼一看!

    当时我的眼睛就睁大了,张凝雪眼睛上的红蜡被眼皮扯开,露出了充满凶光的眼白,对!完完全全的眼白,没有一丝黑色的痕迹,凶厉的、直勾勾的盯着身下的周成,嘴巴上的红蜡如同渗下来的鲜血,一脸的狠毒!

    我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脑袋后面感觉似乎凉飕飕的,可是如果立刻跳开,难免露出马脚让死者双方的亲戚们生疑,只好狠狠吞咽了一口吐沫,一手托着女尸的肩头,一手也拉在尸体背部的红衣上,同吴半仙一起默不作声的将女尸给竖了起来。

    人群里有几声怪笑,“那老头没力气了,玩脱了!”

    赵家老父极为不满意的看了一眼吴半仙,吹胡子瞪眼的。

    我忙丢下了还拉我衣角的吴半仙,走了回去,吴半仙心里只能骂娘,我急急忙忙的大叫一声,“礼成!”

    立刻有人抬上了不少金银珠宝、皮子绸缎、玉镯金戒指等等纸活,丢在了赵家老父面前烧了起来,这就是赵家给死儿媳妇的聘礼,火焰一时高涨,但似乎烧的也太猛了一点,连那往里面填纸活的伙计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周成已经和家里撕破脸皮,自然是什么纸活都没有准备了,这一边就冷冷清清的。

    但好在,喜果肘子、合杯酒什么的都端了上来,供桌上好看了一点。

    周成见自己的老婆被立直了,头上的帘子挡住了女尸的凶相,才敢抬头,满头冷汗的站起来。

    还没站起来,忽然张家里有人说话了,“哎,等等,楚媒人,你是不是忘了让一对新人喝交杯酒了?”

    “对啊!还有交杯酒呢!”

    “必须喝啊!”

    吴半仙都快笑哭了,“这个、还是免了吧。”

    实际上,这个交杯酒可以喝也可以不喝,沿海一带有些地方讲究,但是内陆几乎不喝,此刻,张家人提出喝交杯酒,完全是把一腔愤怒撒在了羊入虎口的周成身上,让他这个杀人凶手赔罪!

    当时,就有人端来了两杯水酒,另外有一把尖刀,还傻呆呆看着自己死人老婆的周成,直到被人家割破了手掌,鲜血滴进酒杯里,才疼醒了!

    “嘶……”

    周成吸了一口气,转醒了过来,双眼顿时又睁大了!

    “我不要喝,别让我喝!”周成忽然一改刚才的深情款款,就要退开,却被三四个孔武有力的张家人按在地上,既然张家人有意刁难周成,加上这本来就是冥婚的一个步骤,我实在无法帮助周成,只好说,“周成,这杯酒你应该喝!”

    锋利的尖刀在女尸曲起来的洁白手掌上一割,一丝鲜艳的血色融入到更加暗红的酒杯里,混在了一起。

    可怜的周成被人掐开了嘴巴,咕嘟嘟的就把血浆灌进了口腔内,连喷带吐,还是咽进去了不少。

    一喝完,周成立刻趴在地上干呕了起来,胸口的大花也落在了地上。

    我与吴半仙撩起一块红帘,两人用身体挡住了女尸沾有红蜡的嘴,倒进去一点,溢出的血酒更让女尸看起来惊悚不已,但是没有人注意,因为他们现在都变态的以报复周成取乐。

    那边,赵家人放声大哭,赵母趴在黑色的棺材上,嚎啕着,“我的儿啊,你成家了,妈也放心了!”

    本来,按照一般情况,赵家人可以抬着两口棺材离开去下葬了,但是别忘了赵家人是从邻村赶来的,一路风尘仆仆都没有吃饭,而张德明按照习俗,早已架好了大锅,请所有人喝酒,赵家人作为亲家,也就不再推辞张德明的好意。

    趁着这个时候,我叫几个小伙子帮忙先把棺材抬进了正屋内,我和吴半仙俩人又将盛装女尸也搬了进去。

    外面一片热闹,邻里邻外的街坊连吃带喝也没人走,毕竟农村习惯既然管饭,就要吃点东西热闹一下,一时半刻也没人注意我和吴半仙。

    进了屋,我就把门关紧了,吴半仙立好了女尸,惊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慌里慌张的问我,“臭小子,你刚才看见了没有,尸体有意不行礼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急的团团转,按理说不应该啊,我张口就答吴半仙,“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说张凝雪结了冥婚,就会了结心愿,安心入土吗?这可是你说的!”

    吴半仙哑然,胡子一颤,“是啊,我说的,现在结了冥婚,难道她还不肯闭眼?”

    这话一说出口,我与吴半仙又看向了立在地上的新娘尸体,闭眼么?

    我伸手捉住遮着女尸面目的红帘,轻轻一拉……

    大红盖头顺着乌黑青丝滑了下来,女尸歪着脑袋,惨白的面上,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片刺眼的血红就像爬山虎一样刹那间爬满了眼球,凶狠的红眼直勾勾的盯着前面……

    “啊!”吴半仙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楚媒人?”一道人影印在门上的纸窗前,有人在外面叫我。

5、跑路的吴半仙

    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赵父看了看端坐在茶几旁悠闲抽烟的吴半仙,又看了看正在帮女尸盖好盖头的我,打了个酒咯,“楚媒人啊,你配冥婚配的真不错!出来喝一杯呀!”

    赵父对我竖起了大拇指,但我也不知道赵父到底因为什么说我好,实际上,这次冥婚我觉得很糟糕,而且还有点仓促,因为我的心里很乱。

    “不了,大叔,你太客气了!”我拒绝了,吴半仙点点头,顺着我说,“不了,我们就不去了!”

    可惜赵父根本不理他,“怎么能不去呢?和媒人喝杯酒,那是必须的!”

    赵父喝的有点微醉,加上他的儿子今日大喜,所以他比较激动,死活不肯放过我,生拉硬拽的把我拉了出去。

    吴半仙立刻跳起来,跟着我的屁股后头就出来了,这个家伙,我了解他,他才不肯自己在恐怖的屋子里面待着呢!

    我俩出了正屋,就上了正座,张德明和又佩戴好大红花的周成都在这里坐着,正好是一家人。

    张德明见我出来了,立刻起身迎过来,同时递给我两个红包,“楚媒人,谢谢你帮俺的女儿女婿们主持婚礼!”

    这是我应得了,当然不会推辞,拿过来的时候一捏,里面的东西还真薄啊,好在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也就坦然了,我刚坐下,赵父就一定要和我喝一杯,辛辣的白酒让我从嗓子眼烫到了胃里,后面又和张德明碰了一杯。

    这时稍稍定神的周成才敬我酒,却绷着脸说,“谢谢你照顾了,楚媒人!”

    周成的话里,充满了**味,很显然,我刚才劝他喝了混着鲜血的合杯酒,让他误以为我也在捉弄他。

    不过,我并不以为意,像我们这种四处跑的鬼媒,婚礼一散,估计这辈子与周成也不会再见!所以我笑了笑,就和他喝了。

    周成喝完酒后,显的闷闷不乐,蹙起了眉头,总是有意无意的四处乱瞟,似乎他依旧还有些紧张,不停的舔着嘴唇。

    所有桌子上的人大声说话,胡吹乱侃,虽然听不清楚,但是也显的很热闹,拢起的旺火,火苗猛的拔高了一刻,最终还是暗了下去。

    坐我旁边的吴半仙,倒是和赵母聊的很来,因为吴半仙经常给赵母算命,这次冥婚的事情,也是吴半仙受了赵母委托才来搭骨的,赵母夸吴半仙算卦算的好,又乐于助人。

    吴半仙自己喝了一杯,嘿嘿一笑,摸了摸白胡须,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老夫一向以助人为乐、替人排忧解难为己任,这不过是老夫做过的诸多好事中的一件罢了,大妹子太客气了!”

    赵母听后,脸上当下表露出敬佩之情,不住和别人夸赞起来,吴半仙的尾巴翘上了天。

    可我却看见旁边的周成又不安分的挺直了腰,狠狠的活动着背部,似乎他的背上有些什么令他非常不舒服一样。

    我对面的周成,从我坐在这里一直都没有停下他的古怪小动作,引的我眼神不停瞟向他,一开始周成见我看他,立刻就恢复了原样,多看两眼,周成就不耐烦了,也不理会我,转头避开了我的眼神继续干自己的事情,就在他转开脸的时候……

    侧开的后脑勺,突然显露出来一个红色的影子,影子不是很明显,立在人群之外老远的墙角阴影里,如果不是巧合,非常难以发现。

    我拿筷子的那只手,手指顿时就有些僵硬,停在了半空中,只见那片阴影里面,一张惨白的鬼脸上,异常鲜红的唇不住的轻轻对着周成吹气,吹一口,周成就挺一下腰,活动一下背部,还很紧张的转脸看看自己的后背。

    这……

    刚转回脸的周成见我直勾勾的看着他身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忙顺着我的目光回头就是一望,恰好一阵阴风吹过来,本就烧的不太旺的火焰蔫了一样缩回木炭里,瞬间院子里暗了下去。

    等火苗再探出头来,那处墙角,又什么都没有了!

    周成不满意的自言自语,“什么玩意,一惊一乍的吓唬人!”

    这句话好像是和我说的,又好像不是在和我说,我就把筷子吧嗒一声搁在碗上,这桌人都看向了我,张德明小声的问了我一句,“楚媒人?”

    “我吃好了,你们随意!”说完我就站了起来,走回了放有棺材的屋子里,吴半仙立刻跟着我就进来了。

    一进屋,吴半仙刚才仙风道骨的样子就全没了,跳着脚激动的和我说,“这次遇上大祸了,尸体死不瞑目,又不肯配冥婚,八成是要诈尸了,怎么办?”

    这个老家伙转瞬间变了脸,我疑惑的问他,“你不是专为人排忧解难、要助人为乐吗?怎么现在问我怎么办?”

    我没好气的和他说完,吴半仙蛋疼的嘴角一抽,气恼的骂道,“臭小子,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你怎么当真了!”

    “要不,我出个主意,你看行不行?”吴半仙一转身,负手立在地上,似乎已经做好了打算,我急忙问他,“怎么办?”

    “不是老夫不照顾你,你听好了,出来混,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重要的是跑的快,咱们现在趁着人多,又没人注意咱俩,还是及早开溜吧!”吴半仙的答案顿时气的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原来他的法子就是脚底抹油跑路啊!

    我说不行,我千里迢迢跑来,钱没赚几个,结果还配不好冥婚砸了招牌,回去以后怎么交代,再说这也不是没有办法挽救的事情。

    吴半仙笑了,鄙夷的看着我,“臭小子,你毛都没长全,居然胆子这么大,如果今天你大伯在这里,我倒是信这几句话,可是你行吗?”

    吴半仙口中我的大伯,正是教我如何配冥婚的师父,我这次来全是看在大伯的面子上,否则我才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现在又遭了鄙视,顿时让我气不打一处出。

    “怎么不行!”我哼了一声,“与鬼为媒,难免这些未享人伦的鬼物有些古怪的心愿还未达成,解决了就行,难道咱们跑了,这张凝雪就安分了?”

    吴半仙讪笑了起来,我又开口和吴半仙说,“其实……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情里里外外透着古怪,我觉得有很多事情我们并不清楚!”

    “有什么不清楚的,不就是两个女孩子接连自杀,现在男女双方父母怕它们阴曹地府孤苦伶仃的没个伴,配个冥婚嘛!”吴半仙觉得这根本没什么好说的,对我吹胡子瞪眼。

    我突然抓住了什么一般,一步靠近吴半仙,“对,就是这里不对劲!”

    我的话反倒是让吴半仙一愣,“哪里不对劲,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想,第一个死者张凝雪因为被她青梅竹马的周成提出分手,就算她气性大想不开,撞墙自杀了,那么她的姐姐张凝雨,为什么隔天就割腕自杀了呢?我听说过殉情自杀的,还没听说过姐妹情深自杀的呢,我觉得这不对劲!”

    吴半仙就笑了,“臭小子,这个你有所不知,妹妹张凝雪死后,第二天早上,匆匆跑来的乡亲们都看见,作为姐姐的张凝雨在屋子里放声大哭,说什么自己也不想活了,还说一家只有这么三口人相依为命,现在妹妹死了,以后她怎么活才好啊!这事外面的人差不多都能作证,可不是我胡说!”

    吴半仙指了指外面,继续说,“张凝雨别看是姐姐,但是性子很懦弱,凡事都听她爹和她妹子的,比较内向,很多私密话只和妹妹说,感情真的很深,整整哭了一个白天也不见缓过半分劲,虽然当时大家都没往张凝雨果真自杀这方面想,可最后,她就是自杀了啊!只能怪她性格太脆弱了!”

    哈?这也行?

    我咬了咬牙,提出了第二点疑虑,“好,这事你说你有理,我说我有理,虽然我还是不太信,但咱们暂且揭过去,第二点,刚才你也说了,但凡是配冥婚的父母,都是因为爱子女心切,这是你说的吧!”

    “是老夫说的!没错!”

    “好!”我一拳砸在手掌心里,“但是你看见了吧,棺材被封住了,而且封的很凌乱,也很严实,这明明就是害怕,一个爱女心切的老父,面对两个相依为命的女儿怎么可能如此不镇定,还有,你刚才也看见了,张德明那副怂样,都吓尿了,棺材里的哪里像是他女儿了,就跟仇人诈尸一个样子!”

    “我觉得张德明有问题,他一定隐瞒了什么!”我觉得这次吴半仙绝对没有理由反驳我了,哪想到吴半仙笑的捂住了肚子。

    “啊哈哈,臭小子,你以为什么人都跟你一样,见了死人诈尸不害怕?他张德明昨天大半夜独自跑进来一看,俩女儿都诈尸了,还能把棺材钉住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最后吴半仙严肃了起来,“害怕,乃是人之常情,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问题!”

    吴半仙的理由,让我张不开嘴,要是非得这么分析,也没有错……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张德明见到我开棺时脸上那惊悚的表情、冥婚仪式上突然的恍若失神、还有女尸不肯行高堂之礼……

    一幕又一幕的片段在我脑海里闪过,但是、我始终找不到致命的破绽,在吴半仙的嘴里,总有无数顺理成章的答案等着我。

    吴半仙说的不是不对……

    等等……

    吴半仙的答案有问题,牵强,对,就是牵强!可却让我不能反驳……

    因为我并不了解这些人和这件事啊。

    吴半仙见我说不出话来,不高兴了,“臭小子,你就是到法院告他,你也得有个呈堂证供吧,别整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不是老夫不指点你,你不跑,老夫可要开溜了!”

    “等、等一下,让我再好好想想!”我和热锅上的蚂蚁没两样,急的满地转,如果这件事情确实没有任何隐情,那么、女尸就不可能死不瞑目,呈堂证供在哪里?

    我转了好几圈,突然愣住了,瞬间眼睛暴睁,在这里!

    我的呼吸都停滞了一分,该死,其实我一开始就找到了啊!

6、尸体去处

    “是伤口!”我一转身对着还自鸣得意的吴半仙脱口而出,吴半仙当时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啥?你说啥?伤口怎么了?”

    从一开始,我见到张凝雪的尸体时,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遍,张凝雪是怎么死的?

    那是撞墙自杀的,撞墙的人,伤口应该出现在哪里?应该是额头,或者额头朝上一点的地方!

    可是张凝雪的伤口在哪里?在头顶上,难道张凝雪撞墙的时候,要先把身体折成笔直的九十度,然后助跑撞墙吗?

    我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这里是被钝器猛击造成死亡的啊,后来因为事情紧急,竟然坦然接受了张凝雪撞墙自杀的事实,是我大意了!

    所以……

    张凝雪是死于他杀,而绝不可能是自杀!

    那么张凝雨呢?

    我看向吴半仙,吴半仙眼神移到了别处,“好吧,就算伤口有问题,那更完蛋了,说明这是一具凶尸,我看还是跑路吧!”

    呃……

    吴半仙倒是痛快,我却不给他机会,嘿嘿干笑了一声,“老家伙,你怎么不说张凝雪就是用头顶撞的墙呢?我看我们做一道证明题吧,张家姐妹先后死亡,妹妹在前姐姐在后,我还是坚持自己相信的,姐姐不会自杀,但是用你的话说,姐姐确实是死了!”

    “那么姐姐是为什么而死的呢?她有什么必死的理由?因为她一定知道了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现在我们把姐姐的棺材打开,如果姐姐也不是自杀,那就说明妹妹死的离奇,同理,妹妹死的离奇,姐姐的死才有可能是被灭口,相互证明,这次看你有什么话说!”

    吴半仙很蛋疼的看着我,“你怎么证明姐姐不是割腕自杀?”

    “很简答,如果不是自己割腕自杀的话,尸体上一定还有别的瘀伤,可能被绑过,也可能被灌了**汤,总有线索的!”说完,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件事情恐怕真的不简单啊!

    “啊喂,臭小子,你要在这里打开棺材把女尸剥光么?”吴半仙听了我的话,顿时急了,我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只要找到了原因,谁还会在意这个!

    当时我就跳到那口红色的棺材前,一掌拍在棺材盖上,一用力,滋的一声,我就把棺木推开了,“啊!”

    一旦推开,我就惊的一步退后,不敢相信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棺材,张凝雨的尸体……

    不见了!

    烛火轻轻摇曳了一下,屋子里的影子四处乱摆,门外喵呜一声,不知哪里来的黑猫从窗台上跳了下去,再无踪迹……

    我咽了一口吐沫,身后的吴半仙也倒吸一口冷气,“姐姐的尸体呢?”

    红色的棺材里,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这也意味着,姐姐张凝雨的尸身已经变成僵尸了,我赶紧打开赵玉泉的那口庄重的黑棺材,里面、也是空的!

    两具尸体都不见了。

    吴半仙瞪着我,“这咋跑,一会赵家人吃完喝完,一抬棺材就发现不对了,到时候恐怕咱们俩个一直在屋子里躲着的人,就要背黑锅了!追也把咱们追回来了!”

    吴半仙又要说话,我嘘了一声,快步走到闭合着的屋门前,打开一条缝隙向外看了一眼,忽然看见张德明和周成正好从桌子上离开,往我们这边走过来,我急忙又把门合住,叫吴半仙先别说这事。

    很快,我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声,但是,当他们走到门口不远的时候,并没有进来,而是小声的说起话来。

    张德明对周成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女儿尸骨未寒,大晚上的你却要火化我女儿,周成,你这是要人戳我的脊梁骨么?你别忘了,是你哭着求着要娶我死去的女儿,是你害我女儿自杀的,现在你这么做,我早知就不答应你了!”

    张德明说话的语气很痛苦,周成反倒是咄咄逼人,“你答应我,那是因为我给了你礼金,我要火化自己的老婆,谁也管不着,再说……”

    周成的话开始不确定了起来,“再说,我感觉很害怕,今天晚上总觉得有人一直再盯着我的后背,凉飕飕的,我受不了了,我……”

    “你……”张德明咬重了声音,叹了一口气,“自己做了孽,当然会害怕,总之我不答应你今晚烧了我女儿!”

    周成要烧张凝雪?

    我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刚才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张德明老汉肯把被周成气死的女儿尸体嫁给他,依着周成所言,那是因为周成出了彩礼钱,周成本来是要和张凝雪分手的,后来为什么偏偏死乞白赖的又要娶一条尸体?

    真的是情深意重吗?如果是,为什么当初要分手,又为什么张凝雪在冥婚的时候,会睁大眼睛看着他,而他却被吓的不敢起来?这好像是心中有鬼啊!

    周成估计是看张老汉如此坚持,怕是怎么说张德明都不肯答应了,只好哼了一声,“再说吧,对了,那两个人在里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咱们进去看看!”

    话说到这里,我眼前的门吱呀一声就被他们推开了,令我躲闪不及,撞了个脸对脸。

    周成见了我立在门前,一脸的古怪,顿时他就不高兴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偷鸡摸狗的,是不是想偷东西!”

    我噗一口差点喷了,这个周成,就因为我刚才说了一句劝他喝血酒的话,他就记恨我到现在,真是小肚鸡肠。

    不过我转念一想,现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恐怕瞒不住多久了,毕竟过一会,赵家人就要进来抬棺材,立刻就要东窗事发,但这件事情,说来说去,都是在张德明家里发生的事情,又是他的女儿,不如如实告诉张德明,让他想想办法拖延一下。

    张德明苦恼的看着周成,吧唧了一下嘴,“怎么说话呢!”

    我咳了一声,先把门关住,才拉了一把张德明,“张大爷,现在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诉你,你不要害怕,你大女儿……”

    “啊……”我的话还没说完,一旁坐冷板凳的周成就看见了墙角下空着的两口红黑棺材,张口就叫,被时刻警惕的吴半仙捂住了嘴,吴半仙恶狠狠的训斥了周成一句,“你别叫,你老婆和它姐姐都出了问题,你一叫把外面的人都吓跑了,你就自己在这待着吧!”

    果然周成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魂未定的看着空棺材,又看了看屋子里还立着的女尸,额头上冷汗如雨。

    张德明更是一下就腿软了,我扶着他坐下,连忙和他讲,“张大爷,你也看到了,你大女儿和大女婿的尸体突然不见了,所以我和吴半仙才躲在屋子里商量对策,但是现在并没有什么头绪。”

    吴半仙看我实话实话,眼角一抽,生怕张德明和我们发疯,急忙骗他,“老张,你别急,这臭小子专门干这个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这都是小意思,你别急啊!”

    我去,好你个吴半仙,什么叫我专门干这个的,意思他们只用找我就行了?

    果然张德明哆哆嗦嗦的站起来就要跪,我忙扶住他,只听他说,“楚媒人,俺那个女儿哪去了?现在怎么办才好,你可要帮帮俺啊!”

    我被吴半仙气的不轻,但也不能当着张德明的面怪他,只好说,“好说,不过你俩个女儿都出了问题,我想就不是光找回尸体那么简单了,说实话……”

    我的眼神瞟了一眼还在瑟瑟发抖的周成,又看向脸色苍白的张德明,“我发现你的女儿并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了。”

    “被人杀了?”张德明与周成同时惊呼一声,唰一下就站起来了,片刻,张德明才疑惑的问我,“不会吧,是谁杀了俺女儿?”

    是谁杀了他的两个女儿,我并不知道,但是我觉得现在有问题的人只有张德明和周成两个人,并且,通过张凝雪做鬼后的种种表现,就应该是他们两个人之一。

    我便说,“凶手应该就在这间屋子里。”

    张德明与周成听了我这句话,顿时互相瞪了一眼,同时指着对方叫道,“是你!”

    可是他们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又说不出什么来了,周成一怒,质问张德明,“怎么可能是我,凝雪死在了晚上,当时这房子里只有你和你的两个女儿,难道我跑进来杀人你们都瞧不见?”

    张德明被周成问的哑口无言,只是气的手指头乱颤,“俺会杀自己的孩子?再说,你哪只眼睛看见俺杀孩子了,如果不是俺,就只能是你了!”

    周成咬了一下牙,“正好,我的道理也一样,不是我杀的,这屋子里也只能是你杀人了!”

    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理由,我很难分辨啊。

    正在这个时候,狡诈的吴半仙开口了,“周成啊,凝雪丫头死的那个晚上,你怎么知道这房子里他们三个人都在呢?”

    “我、我……”周成愣了一下,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我猛然意识到,周成说这句话是以肯定语气来说的,一开始,周成这句话我可能会认为他是顺口说的,如果真是这样,他直接说是自己猜的就好,或者说是以常理推测出来的,可是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说不出话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完全了解当时屋子里的状况!却不敢坦言说实话。

    “我路过、路过……”周成慌不择口,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底气也弱了很多。

    张德明气的黄牙紧咬,“路过?俺家在村东头,你家在村西头,你干什么去会路过俺家?”

    我们都看向了周成,周成被我们盯毛了,立刻转移了话题,跟炮筒子一样说了出来,“你别总是说我,当天晚上我在你家墙根底下,听见你和凝雪在吵架,说了什么我都一清二楚,难道你就没有理由杀了凝雪吗?”

    “墙根底下?听了好久?”我和吴半仙抓住了这句话的要害,周成瞬间脸上露出了后悔的神色,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张德明也慌乱了一下,周成才转过脸去,“至于说了什么,我不想再提了,反正我不可能杀凝雪,因为我真的很爱她,要不怎么会娶她的尸体!”

    张德明也痛苦的说,“俺怎么可能害自己的女儿,哎……”

    看起来,谁也不像是杀人的恶徒,吴半仙扒在门缝向外看了一眼,回来对我说,“臭小子,这事先放一放吧,我看外面赵家的人已经吃饱了,歇一歇脚就要进来抬棺,你有把握找回尸体吗?”

    “能!”我肯定的说了一句,“不过,我需要时间……”

    张德明脸上露出了苦相,吴半仙却眼珠一转,“我有办法!但是臭小子,你得先告诉我,尸体在什么地方!”

    “在一个充满月光的开阔之处!”我微微一笑,对于尸体的去处,我其实早就想到最有可能的去处了,我叫吴半仙凑过耳朵来,“你结婚当晚要做什么?”

    吴半仙愣了一下,“圆房?”

7、致命伤口

    亡者本来生前就是活人,所以死后,还会保留一些生前的习惯,冥婚就是这个道理,它们未享人伦,自然也向往着死后能做一些活着时候会做的事情。

    圆房,并不令人意外,可是现在这对鬼夫妻变成了僵尸去入洞房,那就惊悚了,说不好还会后患无穷。

    我们做为鬼媒人,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繁杂,为的就是以防这些突发事件的发生,负责把跑了的尸体背回来,那也是必须掌握的。

    从古至今几千年的冥婚文化中,难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情,僵尸夜间行走的极快,如果等找个会抓僵尸的道士来,恐怕尸体都跑出十万八千里了,上哪里抓?我们只好自己出马了。

    吴半仙见我说的肯定,不疑有他,叫过张德明来,“我说,老张,我这个主意行不行可都看你的了!”

    张德明犹豫了起来,“看俺?俺能做什么,俺怕做不好!”

    张德明摇着手就想退到一边,被吴半仙又提了回来,“很简单的,你会扎金花不?打麻将呢?斗地主总会吧!”

    “你找几副麻将、扑克,出去陪他们玩一会,我看外面大多数都是活力旺盛的年轻人,你出去忽悠他们几把牌,这不就有时间了吗?”

    吴半仙这个主意,可真叫我们大跌眼镜,这是什么馊主意,但是,好像也真没别的办法了!

    张德明只好苦着老脸找了一副麻将,翻出几副扑克带着周成出去了,我与吴半仙溜出去的时候还听见赵父推辞说,“亲家,这不好吧,我们还要赶路下葬,要不明天你来我们村,我再陪你玩?”

    张德明按着吴半仙教给他的话搪塞起来,“哪有吃饱饭就干活的,不得让抬棺材的小伙子们歇息歇息?干坐着也是坐着,玩几把也耽误不了几分钟,亲家来了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对不住啊!”

    既然这么热情,张家和赵家的年轻人摩拳擦掌就围在旺火旁斗起了地主,说好只玩几把。

    趁着没人注意,我和吴半仙就溜了出去,一出去,吴半仙就问我,“方位在什么地方?总不能乱找吧!”

    我想了想,进村的时候,我看见这村子是倚着青山而建的,山坡脚下有一块草地,月光很充沛,而且是个野合的好地方。

    “就在山坡脚下,咱们速去速回!”

    村子不大,走出去用不了多久,我和吴半仙跑到了村头,只见这村头前蜿蜒着一条乡间土路,月光流淌,铺满了金黄色。

    往前走几步,便开始荒芜了起来,绿油油的草大约正好掩过脚腕,连成一片顺势而上,爬上山坡将大山染青。

    吴半仙跟在我后面,我俩突然看见前面有两道影子立在草地上,我一拉吴半仙,两个人赶紧藏在一个大坡后面。

    “我的天,这要是被走夜路的人看见了,还不得吓死?”吴半仙揉了揉眼睛,又仔仔细细的看了过去。

    在那草地上,有一具尸体穿了红色的新衣,身子摇摇晃晃的,头上没有盖头,惨白惨白的脸特别显目,也好在张凝雨面容姣好,但乍一看上去,满身都是诡异之处。

    特别是赵玉泉,赵玉泉都死了上年头了,全身的烂肉皱巴巴的贴在骨架子上,裸露出来的地方发黄的厉害,黑色的衫子倒是油光发亮,看起来更像是一件纸衣。

    我伏在了草上,眯起了眼睛,男尸慢慢的蹦蹦跳跳挪到女尸身边,一条僵硬的臭手臂搭在了张凝雨的肩头,张凝雨的尸身微微抖了一下,突然失去力量般靠在了那条散发着恶臭的手臂上,男尸的臭嘴靠近了张凝雨打了很重粉底的死人脸,两条尸体齐齐栽进了草丛里。

    吴半仙大惊,悄声对我说,“你怎么还不抓它们,难道老夫还要在这空旷无人的地方,偷看一对僵尸上演一场活脱脱的春宫秀?”

    我瞥了他一眼,“这僵尸交合又不是活人干那种事情,不过是吸收些月光精华,神交而已,连衣服都不脱,你害什么羞!”

    但我为什么不现在去抓呢?因为我也没有实践过抓僵尸,所以现在也有点忐忑,不过好在这两具尸体都诈尸不久,并不算厉害,我才敢夸下海口。

    说起来,吴半仙怎么也算是**湖了,这把岁数,说不定会有什么高招呢。

    我就问吴半仙,“老家伙,你会抓僵尸吗?”

    吴半仙两眼一瞪,“说什么呢,你这话可是小瞧了老夫,老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抓只僵尸又有何难!”

    我当下借杆就爬,“那请吧,说实在的,抓僵尸这玩意我并不怎么拿手!”

    吴半仙听了我的话又大吃一惊,“臭小子,老夫年纪大了,你居然让一个老头子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你不是说这对你不是难事吗?不会吹牛了吧!”我一问,吴半仙就咬了咬牙,“看我的!”

    说完,吴半仙冷眼一瞧草地上躺着的、两条叠在一起蠕动的尸体,伸出二指从怀里夹出一道黄符,对准了它们,深吸了一口气,念动咒语,“天地无极,雷鸣火电,去……”

    嗖的一声,黄符被吴半仙丢了出去,黄符飘飘荡荡飞出不足半米,落在了我们俩眼前。

    我和吴半仙,“……”

    “哎,老夫一个算卦的,哪会抓什么僵尸啊!”吴半仙装到实在装不下去了,才说了实话,气的我差点吐血,只听吴半仙唉声叹气的同我讲,“既然你不会我也不会,我们还是趁机跑路吧,我现在给我徒弟王小胖打电话,让他开车来接咱们!”

    话落,吴半仙就借机退开,躲在一边打电话去了。

    又跑路,这个吴半仙还真是又能骗人又不靠谱,以后我打死也不会再和他出来搭档了。

    我心里想到这,便跃出土坡,朝着那两条尸奔了过去,顺手我还把地上那张黄符给捡起来收在了兜里。

    地上叠着的两条尸似乎听见了我的脚步声,突然之间就不动了,其实僵尸这种东西,是怕火、怕光、怕人的,尤其是刚诈尸的,怕很多东西。

    我一跑过去,就一把提住男尸的后颈,给它翻了过来,顿时,一张可怕的枯脸就露在了我的面前,整张脸皮都像完全失去水分的树皮一样,最突兀的就是嘴巴,枯萎的唇下,两颗尖尖的牙齿异常森白,黑色的眼珠冷冷的盯着我。

    趁着它行动缓慢还没有跳起来,我伸手就捏住了这条尸的嘴巴,将专门从棺材里带出来的一颗镇钉塞了进去,又用大拇指在钉头上用力一按,感觉钉子尖一下扎进了男尸的口腔里,果然这条尸体就不动了。

    我再回头一看,穿着大红袍的张凝雨已经偷偷抱住了我的一条腿,张嘴就要咬我的脚腕,一旦吸了血,这就不妙了。

    我一翻手,另外一枚镇钉就刺进了它的口中,一丝深黑的浓血滴了下去,张凝雨的尸身也倒在了地上。

    僵尸怕镇钉,这也是行之有效的一个办法,我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很庆幸这次如此顺利,还没擦完,嗯?这是什么!

    在赵玉泉尸体的小腹下面,高高隆起了一支帐篷,踢一脚上去还能微微摆动两下,没想到僵尸居然也会有这种反应,这还是我头一次见。

    正瞧着西洋镜,吴半仙已经打完电话赶过来了,一看我制服了这两条尸,反而还怪起我来了,“臭小子,原来你还有点本事,怎么不早说!”

    我去,他一点力气都没出,还倒打一耙,不过这老家伙的尿性我算是领教了,也不多说,指着张凝雨的尸体讲,“现在没人,正是验尸的好机会,如果查出了一点蛛丝马迹,回去以后看他们怎么说!”

    讲完以后,我蹲在了地上,首先拾起张凝雨那只割腕的素手,认真仔细的观察起伤口来,这条伤口首先很深,可以说深可见骨,翻开的血色皮肉里面,那些红色却带着一点发白的细肉,正在哭诉着它们被慢慢贴着骨头割开时的悲痛。

    咦?裂口不对劲啊,有点太长也太大了,看起来并不像是锋利的刀割开的,更像是用碎玻璃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做的。

    一般有心自杀的人,都会找最先看到和常用的东西,我觉得以张德明家的条件,张凝雨应该选用菜刀或者剪刀什么的来切割手腕。

    我眼珠转了几转,伸出指头就按在了女尸微微有些发肿的血口上,用指肚细心的摸了几遍,越摸我越皱起了眉头,突然,我睁大了眼睛,看向吴半仙,“这里,这里有问题!”

    我的指头狠狠按在那硬邦邦的伤口上,甚至干枯的血伽都有些扎手,终于我摸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地方,在这条伤口的中段,略微有一些不衔接,似乎是两条伤口拼凑起来,第一条岔开了一点,第二条却覆盖在了第一条上面,将整条伤口故意贯通成直线。

    粗一看上去并看不出什么异样。

    “怎么了?”吴半仙急忙问我,我将伤口指给他看了一下并说出了奇怪的地方,“这肯定不对,哪有人割腕自杀还注意美观的,而且,自己割腕自杀,如果铁了心,很少见会割偏的,毕竟两只手都是自己的,如果中途放弃了,或者突然不想死了,那么她后悔还来得及,也就不会死掉了!”

    “你是说……”吴半仙沉思了起来,我肯定的告诉吴半仙,“对,是别人割的,也许是因为手抖或者脱力,也可能是被抓住的张凝雨挣扎了一下,很多可能造成了这个伤口变成了这个样子,现在我们查看一下张凝雨的尸体全身,有没有其他的痕迹!”

    话落,我立即蹲在地上,双手拽住张凝雨尸身脖颈处的红衣,用力一扯,一片雪白的肌肤就冒了出来,深深的沟壑挤在一起,只是白团松松垮垮的,显得了无生气。

    吴半仙看惊了,“啊喂,等等,你这是又要把女尸剥光了?”

    “那能怎么办,不脱了,怎么验伤。”我一边说话,一边用手解开了衣服的扣子……

8、争做第一

    张凝雨身上那件大红袍的扣子也只有几颗,就在胸口的侧面,一旦被我解开了,里面剩下了一件白色的背心,我将尸体的两条芊芊玉臂从红袍子里抽了出来,又推着尸体的背部坐了起来。

    张凝雨口中拉着的一丝血线就落在了雪白的背心上,舌头上刺着一枚大钉子,钉头还露在唇外面没吞进去,眼睛微闭。

    三下五除二,我又把雪白的背心给扒了下来,张凝雨胸前两坨沉甸甸的东西就耷拉了下来,除此以外整个上半身可以说是白璧无瑕,丝毫没有半点被绑过的痕迹,难道我猜错了么?

    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说完就要去扒女尸的裤子,吴半仙赶忙阻止我,“别,臭小子,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给这个女孩子留点颜面吧,再者说,凶手不绑身子只绑脚吗?这也说不通对吧!”

    我想想也是,那就算了吧,只好不甘心的把张凝雨放平躺在地上,站起来用手托着下巴细想了一番,忽然我再度蹲下去,将手摸在了张凝雨的头颅上,前前后后一摸,果然在后脑勺摸到了一个大包,人一死身体血液就不会流通,这个包软软的没有消失掉。

    “啊哈,果然有痕迹!”

    我一激动,就告诉了吴半仙,“看到了吗,这就是证据,尸体是不会说谎的,我想它是先被打昏,然后才割腕失血而死的。”

    按照我之前的说法,姐妹俩相互验证,也就是说张凝雪也一定是被杀的,但到底是谁杀的她们俩呢?又为什么而杀了她俩?

    正好吴半仙夸奖我,“臭小子,你还真有点本事,不过老夫很好奇,你是怎么一下就想到这两具尸体是来圆房的呢?要按老夫想,老夫觉得屈死之人诈尸多半是为了报仇!”

    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吴半仙,“其实我是通过面相来判断的!”

    我不是说笑,我们鬼媒人既然是媒人,肯定要为人为鬼牵根红线咯,自然先摸清对方的性子再开口,才不易被回绝,尤其是死人,如果长了一副大凶之相,那配冥婚的时候就要多考虑一下了。

    “我看这个张凝雨,鬓角发重、两眉细长且眉梢下弯,唇肥厚而双口角更肥,还有、咳,胸脯大,这样的女人,一般对男女之间的事情特别强烈,所以我才会判断它按耐不住带着自己老公跑到了这里!”

    吴半仙点点头,嘿嘿笑起来,“不错不错,看的还行,很有潜质跟老夫学算卦!”

    哈?学算卦?我看和他学骗人才是!

    我又看了吴半仙一眼,“对了,吴伯看那张凝雪的面相怎么讲?”

    “有意思,反倒是考起老夫来了,那就给你露上一手!”我的问题正好问到了吴半仙的拿手好戏上了,顿时这老家伙和打了鸡血一样和我吹嘘了起来,“张凝雪这丫头,和她姐姐正好相反,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你看她,额头短、下巴尖,眉尾上扬弓形唇,颧骨不高,一副刁钻刻薄、牙尖嘴利的样子,不好对付!”

    吴半仙说完了还摇摇头,似乎如果让他娶这样的老婆,他肯定一百个不乐意。

    但吴半仙得出的结论和我倒是大致相同,不过更加专业了一点。

    我又陷入了沉思,既然张凝雪的为人是这样,恐怕我就要好好理一理这件事情了。

    其实一开始我是觉得张德明有问题的,他太害怕自己的女儿了,而且据周成说,张德明在张凝雪死亡的当天晚上,他们父女俩还大吵了一架,至于是什么内容我并不知道,也许张德明因为这个打死了张凝雪呢?然后又在第二天把张凝雨给杀了,当然这个想法很牵强。

    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周成说对了一句话,如果除了他们家里的人,谁闯进来杀了人,剩下的人看不见吗?可能姐姐看见了,又为什么不说出来?

    但是转念一想,周成也很有可能杀人啊,假设一下,周成和张凝雪分手,依着张凝雪这种得理不饶人的性格,能平白无故的就放过周成?说不好就对周成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这个周成呢,恰恰是一个小肚鸡肠的家伙,我就说了一句话,他记恨的我要死要活,这两个人发生了这种矛盾,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且周成是有条件进来行凶的!

    这个家伙这么年轻,院墙又那么低矮,跳进来一点问题都没有,他蹲在院子外面偷听了屋内动静那么久,之后等人睡熟了,跳进去打死张凝雪再跑了,院子那么大,神不知鬼不觉的,肯定张德明也不知道,别忘了张德明老汉是住偏房……

    至于姐姐怎么回事,难道她和周成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靠,周成一石二鸟,不,是偷吃姐妹花?

    怪不得周成什么都怕,搞不好一不做二不休全给干掉了!

    虽然不能肯定,但我觉得周成嫌疑偏大啊,我点点头,张口就对吴半仙说,“我觉得凶手是周……”

    “谁?”吴半仙站在月光低下,瞬间看向了我,嘴角还带有一点笑意,我定了定神,“还不能确定!”

    “还想不出谁杀了人嘛,那还有什么搞头,我看回去把事直接说了,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吧!”吴半仙比较气恼,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问我,“咋弄回去!”

    “背回去啊,我又不是赶尸的!”我马上陪了个笑了,“吴伯,你看你是背男尸还是女尸?”

    吴半仙听了我这句话,胡子都翘起来了,“啥?我还得背尸体?我一把老骨头了!你让我干这个,你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我说这不是我自己背不了两条尸嘛,边说我就边把光洁雪白的张凝雨装进了大红袍里,吴半仙摆摆手,“我背男尸吧,我一把岁数了,得注意形象,男女有别不是!”

    我去,意思我背女尸就不用避讳啥了?这话说的,不过我倒是挺乐意背女尸的,因为女尸重量轻。

    我给吴半仙后背架上了赵玉泉的尸首,吴半仙拖着赵玉泉的屁股颠了一下,嘴里还嘟囔着,“这是啥玩意,硬邦邦的怪咯人的。”

    我偷偷一笑,这老家伙原来没看见赵玉泉的那点反应。

    吴半仙驮着男尸就独自在月色下先走了,我这才背起女尸在后面跟着,但是我的眼睛又眯了起来,老家伙装的很深啊!

    说起吴半仙,还得简单的介绍一下,听我大伯说,吴半仙原名吴习均,一开始他也不是个算卦的,而是个火居道士!

    什么是火居道士呢?就是在家修炼,还得生火做饭的道士,一般也都是正一道的道士,作为一个野生道士,吴半仙的日子并不快活,相反还很拮据,因为没人找他抓鬼降妖,他这方面的本事也不咋地,反倒是找他看破天机的村民不少。

    后来他就干脆兼职了算命,并乐不此彼,给人算算啥时候迁坟、啥时候盖房、啥时候生孩子、啥时候打扫卫生啥的,乡里乡亲的不好多要,一天赚个二三十块,还不够几包烟钱。

    这段时间吧,不知道为什么又突发奇想给人家牵线搭桥配冥婚了,用我大伯的话说,他这是穷疯了,看咱们家富起来了,眼红!

    所以吴半仙兼职这个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好处费。

    当然,我不能因为这一点就判断他人品有问题,可是、关于这次的事情他就很古怪。

    首先,吴半仙自己也说了,他是一个老到的骗子,那是眼光六路耳听八方的人,如此精明的人谁能骗的了他,他怎么会看不出张凝雪伤口不对劲的地方,从一开始他就应该知道张凝雪不是自杀!还记得我一开始找到破绽的时候他怎么说的吗?

    对咯,我只说了是伤口三个字,他不问我怎么有问题,而是直接答我,好吧,伤口有问题那就更完蛋了。

    他明明知道、可是,他却一味的给我根本不着边际的答案……

    还千方百计的拉我跑路!

    如果是他,先得到了赵家需要一个女尸的消息,又知道了老张家的矛盾,当天晚上,就凭这能背动男尸、老当益壮的身板,翻过了低矮的墙头,然后!

    我进村时,我分明记得从毛驴车上下来的时候,他扶了我一把,他的手很有力气啊,钝物重击,砸晕姐姐……

    怪不得他会找我来配冥婚,而不去糊弄个主持人自己办了,还能多得点红包钱,因为吴半仙不会捉僵尸,更不会抓鬼,我如果配好了冥婚,他拿钱,我如果搞砸了,他脱身,一切都会怪到我的头上,不可谓不毒辣!

    吴半仙在土路上停顿了一下,转过脸来和我说,“小子,你快点,要不赵家人该启程了,到时候发现了问题,冥婚就搞砸了,老夫说过,你要做天底下最好的鬼媒人啊!”

    月色朦胧,吴半仙额头上滚落下豆大的汗珠,这般行走对他这个年纪的人真的很吃力。

    会是他吗?

    我皱了皱眉头,赶紧跟了上去……

9、刻薄鬼

    一路上,吴半仙不停的和我讨论谁是凶手的问题,但他说的话我多半是不会相信了,他见我回答的心不在焉,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我说,“臭小子,你的说法我多半是认同的,这凶手啊,就是在他们俩个人之间,你可要好好想个办法唬他们说出实话来啊!”

    “嗯,知道了!”我答了一句,用手托在女尸水嫩嫩的屁股上狠狠一颠,加快了脚步。

    正想着该如何让我俩背着尸体走进去而不会被发现,突然吴半仙脚下顿了一步,我向前一瞅,奇怪,低矮的门前站了两个人影,不断的徘徊在那里。

    只见张德明两手紧紧的握在身前,迈着大步直转悠,周成却苦着一张脸,盯着眼前的张德明,他俩好像专门在门外面等着接应我们。

    我和吴半仙立刻快步走了过去,周成见了我,大叫一声,“回来了!”

    “嘘,小点声!”我对着他就讲了一句,这个家伙没轻没重的,一叫被人听见怎么办。

    张德明却直跺脚,“楚媒人,出事了、出事了!刚才俺小女儿也诈尸了,把家里的人全吓的跑光了!”

    “诈尸了?”我和吴半仙对视一眼,这可怪了,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刚才在酒桌上,我看见张凝雪化成的鬼魂在院子里飘荡,变鬼怎么又变成诈尸了?

    我背着姐姐张凝雨的尸首,跃过他们几个人走到门口,向里面一望,只见偌大的院子里,桌子翻了两张,板凳倒了好几条,满地凌乱,半个人影都没有。

    只有那几团旺火还在猛烈的燃烧着,一把用来铲煤的铁锹歪倒在地上,似乎逃离的人群非常匆忙啊!

    我把女尸放在院子门口的墙根底下,警惕的走了进去,他们三个这才敢跟进来。

    我暗叹一声,坏了,当时留下这么多人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人气旺,恶灵不敢作祟,现在人去屋空,正是怨气冲天、恶鬼报复的好时机!

    寂静的风忽然吹起,无数张扑克牌划着地面齐刷刷的吹了过去,有些滚进火焰里,顷刻被烧的尸骨无存。

    风、有点阴冷啊!

    我站在院子的门口处,吞咽了一口吐沫,几滴冷汗顺着鬓角的头发流到了脸上,因为院子里并没有尸体,我看不见,才感到棘手。

    尸体哪去了?

    “在那,楚媒人!”张德明一指大院子对面,挨着正屋墙角处的一团阴影,“俺女儿躲在那里!”

    我顺着张德明指出的方向定睛一看,果然一块很暗的红色藏在阴影里,恐是女尸也听见有人声,嘶的一声,是脚掌摩挲过地面的声音。

    这团红色以非常非常缓慢的速度倒退着挪出来了。

    它的两条手臂就像失去了力量一般落在身体两旁,黑色如水的发顶在脖子上,整张面孔含胸低垂着,渐渐的它转过了身体。

    一旦转过了身体,张德明与周成同时低声惊叫,“啊!”

    他俩控制不住的就要转身逃跑,我忙喝住他俩,“别跑,有我在!”

    那俩人这才哆哆嗦嗦的站住了,只是躲在我后面瑟瑟发抖,吴半仙靠了过来,但他给我增加不了半分胆量。

    我咬了咬牙,却不由自主的下意识退了一步,一身红袍的女尸似乎能够窥探我的心灵一样,咔嚓一声拗断了自己的脖子,不,它全身的骨头都像断了一样,歪歪扭扭的向前迈了一步。

    咔嚓……

    听着这骇人的骨骼错位声,我们的头发都竖了起来,紧接着第二步、第三步,每一步都像踩中了我们脆弱的心,只有我还能稍稍镇定,周成更是紧紧闭住了眼睛,嘴里发出浑浊不清的啊啊声,怕是要哭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女尸猛的抬起了头,一对血眼狠狠的盯着我们,嘴巴都露出了白色的牙齿。

    “叽!”我耳边顿时传来了吴半仙害怕的声音,还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吴半仙,吴半仙秉着我死也不能让你好死的心理,又拉住了张德明,张德明只好拉住了周成,结果谁都没跑成。

    我们都没动,女尸也跟生根了一样停在那里,红色的鬼眼中瞬息淌出两行血泪,然后就不动了,彻彻底底的变回了一条尸体。

    嗯?

    我愣了一下,过了好久,耳边才听见张德明夸我,“楚媒人,您、您真厉害!俺都没看见您出手就治住了俺女儿的尸体,太厉害了!”

    张德明一夸我,剩下的那俩人就睁开了眼睛,一脸古怪的看向我,尤其是吴半仙这个老鄙视我的家伙,那不敢相信的样子真叫我暗爽,于是我就装模作样的说,“那是当然了,它知道不是我的对手,只好认输!我们还是快把它放回棺材里吧!”

    说完了话,我走过去打量了面前的张凝雪两眼,确定它就是不会再突然回魂了,才一把将它抗在肩头往屋里走。

    吴半仙瞧向张德明和周成,张嘴就训斥起来,“还不快把那两具尸体放回去!”

    张德明一个激灵,立刻跑到墙角抢着把赵玉泉的尸体的抱在怀里,跟着我就往屋里跑,我借机观察了一下,周成狠狠瞪了一眼张德明的背影,磨磨蹭蹭的走到张凝雨的尸体前,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硬着头皮将这具尸也给背了起来。

    犹豫是有一点,但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强烈。

    我们四人背了三条尸,回到了屋中,纷纷将它们尸归原位,张德明惊讶了一声,“咦,这是啥玩意,怎么它的裤裆顶了起来?”

    我一看,妈呀,赵玉泉还顶着帐篷呢,也是,尸体被镇钉镇住,当然会保持那一刻的样子了,我只好咳了一声,“年轻鬼,精力旺盛,先就这样吧!”

    话落,我就搬起棺材板给它盖住了。

    把这些事情一做完,我们四人就都找地方坐下了,说实话,这一顿折腾也累的我们够呛,张德明咬了一下嘴唇,忽然下定决心一般问我,“楚媒人,俺的女儿真的是被人杀了?那么你能确定是谁杀了她们吗?”

    张德明说话的时候,盯了一眼周成,周成立刻跳了起来,指着张德明就骂,“你看我干什么,难道你怀疑我杀了我的女朋友?凝雪是有点不讲道理,可是我们感情很好,我很爱她,我说的都是实话!”

    “俺就不明白了,周成,你说你爱俺女儿,那为什么要分手,分手了为什么又要和俺女儿结冥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或者俺女儿做鬼也不放过你,你才想要用这个法子来换取俺女儿的原谅?”

    张德明的话瞬间就让周成的脸色暗了下去。

    “没有,怎么会有那种事,我以前可不信有鬼的……”周成的话渐渐小了,我想了想,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他们俩肯定没往吴半仙身上想,我就启发他们俩。

    “我说,你们总是抓着这一个话头不放,也问不出什么,这样吧,你们都说说张凝雨和张凝雪死亡的当晚,你们都察觉到了什么异常的事情!比如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我说话的时候偷偷瞟了一眼吴半仙,吴半仙闲情若定的坐在椅子上,毫无畏惧。

    “没有,我又不在现场,我什么都不知道!”周成先发话了,张德明抓住了周成的小辫子,“你胡说,你刚才还说你在墙角下蹲了好久,你都听到了什么!说!”

    这话怎么又说回来了?我直接就问张德明,“说说你,你有什么发现!”

    “俺、俺睡的死,啥也不知道……两次都是俺醒来后,却看见了女儿们的尸体。”

    原来张德明也是啥也不知道,吴半仙嘴角露出了笑意。

    我看这样也不行,出去把张凝雪的灵位拿了进来,放在供桌上,对他们说,“既然你们都不肯说实话,那也没关系,告诉你们吧,张凝雪已经变鬼了,只是现在还没过头七,害人的本事还不够,谁是凶手,它等时辰到了,自然会出来报仇!”

    “现在,你们都给她上柱香吧,希望能平息它一点愤怒!”我挑眼看了他们所有人一眼。

    “那么谁先来呢?”我看着吴半仙说,吴半仙很吃惊,“老夫也要?”

    “怎么,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一柱香都不上像话吗?”

    气的吴半仙想吐血,“不上,老夫干嘛要上香,你可知道,拜鬼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啊!”

    顿时周成听了这话,原本想要接香的手就停在了半空,犹犹豫豫的说,“那我也不上,我、我……”

    我瞬间看向了周成,这家伙终究有点什么不对劲。

    可还没等我开口,张德明一把抢过一柱香来,大声哭喊起来,“俺上,俺给女儿上柱香,女儿啊,你瞑目吧,你死得冤,俺知道啊!”

    张德明狠狠瞪了周成一眼,拿着香两步走到灵位前,将香点着了,一缕青烟直冒,张德明擦擦眼泪,抬手就要将这柱香插进香炉里,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

    香炉嘭的一声就莫名其妙的飞了起来,当的一声摔在地上碎了,张德明看着地上的一片香灰都呆住了,“丫头,你……”

    咚的一声,张德明就跪在了灵位前,放声大哭,“你还怪爹么,都是爹的错,不该骂你,让你受委屈了!”

    忽然之间,张德明又猜到了什么,猛的一抬头看向周成,“俺知道了,是不是周成害死了你,爹还把你配给了这个王八蛋,你恨爹啊!”

    周成瞬间脸色白了又白,一对眼睛瞪的浑圆,可出其意料的是,周成这次居然没有反驳张德明,而是哭了。

    对,一个男人,哭的和个娘们似的。

    “呜呜呜,你们都是坏人,怎么还说我啊,我怎么惹你们了,我爸我妈逼我,非得让我和凝雪分手,我就和凝雪提了一句,就被她骂的狗血淋头,还要打我,现在你们又冤枉我杀了凝雪。”

    “其实,我根本没有和凝雪分手,那天我把家里人的意思说了一下,她就气的跑了,我思前想后,晚上跑来想叫她出去好好哄她开心,就听见她爹和她吵架,说的就是我的事,凝雪冤枉我不负责任,还说我俩完蛋了,他爹骂她赔钱货,还要打断我的腿,他们越吵越凶,我就跑了!”

    “这能怪我吗?他要打我!”周成指了一下张德明,双手抱住脑袋趴在桌子上就哭的稀里哗啦的,我去周成还真是个懦弱的家伙,一看就是温室里的花朵。

    周成哭,张德明也哭,“还不是你,想要抛弃我女儿!”

    突然,周成从臂弯里偷偷窥伺了我们一眼,见我还盯着他,立刻就把脸捂好了,过了一会才呜呜咽咽的说,“我决心和凝雪结冥婚,就是因为我爱她,我都不管不顾了,我是真心的!”

    话一说完,登时烛火猛的晃动了起来,窗子和门也啪啪啪的拍打着,似乎一阵愤怒的怪风席卷,惊的这两个人都不敢动了。

    这个张凝雪还真是刻薄,又似乎在恨周成不肯坚持自己,我斜眼瞟了一眼吴半仙,他冷笑了一下……

10、凶光乍现

    吴半仙怎么突然面露这种古怪的笑容呢?

    是在嘲笑我的举棋不定,还是在笑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呢?又或者看着这两个可怜虫如此痛苦、揪心,才洋洋得意?

    如果要我在这三个人之中选择一个凶手,我开始偏向于这个老家伙了!

    我之前忽略了一点,在酒桌上,女鬼一直盯着我们,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自然女鬼要找仇人索命了,当时我先入为主,以为凶手就在张德明和周成两人之中,可却忘记了,那吴半仙就坐在周成旁边啊!

    至于周成为什么反应比较大,不过是喝了混着女尸鲜血的合杯酒,又举行了冥婚仪式,通灵了而已。

    所以,加上我之前的推断,吴半仙应该列入凶手范围之内,他充当着最不起眼,却有着直接利益的一个角色。

    没错,只有他做了这件事,才神不知鬼不觉!

    我一拍桌子,嘭的一声,“莫要得寸进尺,如果还不离开,我就要对付你了!”

    外面的怪风渐渐停了,鬼这种东西,你强它就弱,当然,也得区分你所面对的恶鬼,是不是真的很厉害,张凝雪新死,还不算厉害,毕竟头七还有一会才到。

    我又看看那两个惊魂未定的笨蛋,才淡淡的说,“既然这样,我也没办法了,如果我要想救你们,最起码我需要把整件事情搞清楚吧。”

    “实际上……”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让死者自己告诉我,谁才是凶手,也就是所谓的招魂!你们俩个帮我取一口铜盆盛满清水就好,出去等着吧,不要进来,半仙会留下帮我!”

    吴半仙愣了一下,吹了胡子,“老夫从不给人打下手,免谈!”

    哼哼,不会是心虚吧!

    这可由不得他,等张德明端来了清水,张德明问我,“楚媒人,你真的能帮俺找出凶手啊?”

    我反问他,“你不信我吗?”

    “信!俺肯定信!”张德明就拉周成就出去了,周成狠狠甩开了张德明的手,把自己的牙咬的咯嘣响,刚才的一番对质,已经让周成恨透了张德明,我看的出来。

    他俩一出去,吴半仙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啊哈,臭小子,你猜出是他俩谁干了坏事了吗?依老夫之见,他们二人中肯定有人说了假话。”

    我说那是肯定,说不好里面的谎话多着呢!

    其实我在想,你说的不一样是谎话吗?

    吴半仙见我又没了后话,扫兴了起来,“臭小子,你不会真的要招魂吧?”

    我把铜盆咚一声端到了吴半仙眼前的桌子上,“是啊!怎么,难道不可以吗?”

    “可以啊!”吴半仙不理我了,还把脸转到了别处,让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了。

    我忽然微微一笑,拉了吴半仙一把,“我说吴伯,其实吧,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和我说,不用藏在心里,你对我很照顾,我也会想方设法照顾你的!”

    “哎呦,臭小子你良心发现了啊?”听我夸他,吴半仙笑歪了嘴,我走到房中右侧的墙壁前,“当时张凝雪的尸首一直盯着这里,她应该是在这里被钝器打死的,吴伯,你那天晚上进来的时候,到底手里拿了什么玩意?”

    下一刻,吴半仙的眼睛都瞪直了,“你……”

    我眯起了眼睛,吴半仙暴跳如雷,“你个臭小子居然怀疑我?真是一个白眼狼!”

    “那我可就要招魂了,到时候激起女鬼的愤怒,可别怪我不照顾你!”

    “随便,老夫还是那句话,从不给别人打下手!”吴半仙就站在铜盆旁边,恼哼哼的望着一边,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

    “好!”既然他耍赖皮,我也没必要再说多,我说的招魂方法,也不是蒙人的!很多时候,这个小手段,我们鬼媒人是用来做与鬼魂谈判的手段。

    当时我就走到装有张凝雪尸身的红棺材旁,取了一缕头发,并拿出一道用来招魂的符,用这符包裹起头发,放在烛火上烧了起来,一旦燃烧起来,我就快步走到吴半仙身边的水盆前,将还燃烧着的符放进了水里,同时念着,“天催催、地催催,阴门开显真灵,速请张凝雪……”

    我将那火符在水里绕了三圈,奇怪的是,火在水里并没有灭,而是直到全部烧完,灰烬随波淌进盆底。

    “不错嘛!”吴半仙阴阳怪气的表扬了我一句,手却无意识的在脖子上摸了摸。

    我的目光被他这个小动作吸引了一下,便返身折断半支蜡烛,慢慢将蜡烛的尾部放进了漩涡里,血红的蜡烛没有预想的那般摔倒在水盆中,而是缓缓的被清水吸了进去,直到完全被吸了进去,盆底竟然散发出一抹淡淡的火光,成了!

    马上张凝雪就会出现在水中,就在这紧张的时刻,吴半仙默不作声的靠了过来,眼底闪着精光,不停的瞟着我的脸色和盆中的景象,一只手却慢慢摸进了袖管……

    袖里藏刀?

    难道吴半仙的狐狸尾巴夹不住了?

    在这个时候,我也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吴半仙那只被遮掩起的右手上,呼吸也略微有些不太沉稳,时刻防备着他。

    就在吴半仙那只手快要抽出来的时候,忽然,吴半仙蹙起了眉头,“臭小子,不对啊,你好像失败了啊!”

    我猛的回头一看,那些灰烬全都漂浮了上来,蜡烛也躺在盆底灭了!

    “怎么回事?”我瞪大了双眼,吴半仙讥讽我,“臭小子,谁让你不专心,总是偷看老夫,玩大发了吧!”

    他、他刚才神神秘秘的不会就是这个目的吧,我看见吴半仙抽出的手中,空空如也。

    不,不应该,刚才明明已经成功了,难道……

    难道张凝雪的魂魄不在这间屋子里了,我急忙说,“不是这样的,是女鬼离开了!”

    一想到这些,我的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因为什么?因为张德明和周成让我给赶到院子里了,鬼性很狡诈,它们总喜欢从脆弱的人身上下手。

    之前女鬼附在尸体上跑出来,就是为了吓跑那些无关紧要的家伙,为的也是报复它想要害的人,否则刚才我们不跑,它怎么就停下来了呢?因为那是它黔驴技穷了啊!

    现在我们分开了,它自然先去寻那两个软蛋下手!我在这里,它也知道不好对付吴半仙!

    我急忙就和吴半仙跑到了门前,先从门缝探了一眼,此刻外面并无异样。

    张德明和周成围在一团旺火前,神色各异,周成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这个姓楚的真能和鬼交流,然后找到凶手?”

    “呵呵,俺觉得能,周成,你是不是害怕了?”张德明问了周成一句,让小肚鸡肠的周成又炸了毛,“难道你不怕?该死,你真是个老混蛋,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害了凝雪,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妈的,周成你翻脸可真快啊,老汉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你的!”张德明咬着牙说。

    我想了想,目光又转向吴半仙,只见吴半仙紧紧盯着外面,忽然,他的右手又伸进了袖子里,我看见袖子里鼓起了一个大包,这一次,吴半仙一定握住了点什么。

    我沉住了气,吴半仙也要露出破绽了!

    突然,吴半仙又靠近了屋门半分,脸上似乎有些凝重,我忙朝外面继续看了过去,只见张德明和周成围着的那团旺火,忽然之间轰的一声独自拔高了起来,火焰冲天,院子瞬间一片火红。

    这团火焰烫的这两人一起向两边退开了一步,周成后脚退的急了,一不小心踩在了一旁铲火炭的铁锹上,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透过火焰,张德明不住的转头向四周乱看,一下子,外面又安静了起来。

    火焰开始渐渐平息了下去,张德明脸上万分紧张,双眼盯着附近的空气,胸口起起伏伏的,一双手也挡在了身前,却不知想要阻挡什么。

    我急忙向张德明四周用眼神一扫,左边没有,右边也什么都没有,可是,看张德明的样子,分明就在他身边有什么。

    张德明头上的汗水都落了下来,猛然之间,他的眼睛一下就张大了,我似乎都能看见他的瞳孔瞬间扩散开来,一旁倒地的周成大大吞了口口水,看着张德明的后方。

    张德明啊了一声,立刻一转身,在他的后面,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我向着那黑暗之中一瞟,眼角余光却看见吴半仙的手忽然抽了出来,一抹白光当下显露。

    吴半仙瞟了我一眼,握着那块白手帕捂在嘴巴上,轻轻咳了一声,嘴角却露出了微微笑意,“臭小子,好戏开始了!”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块白手绢,听了吴半仙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刹那间我就转脸瞧向了屋外!

    发昏的火光里,只见倒在地上的周成用手紧紧捏住了屁股下面那柄黝黑的铁锹,慢慢的提了起来,瞪着张德明如同鸟窝一般的后脑勺,站起来了……

11、一条尸体

    那泛着寒光的铁铲,竖在半空中,我立刻就要发声警告张德明,哪想张德明见身后没鬼,当即回头!

    这一回头,张德明就瞧见了握着铁铲的周成,勃然大怒,“好哇,你居然想要杀我!”

    周成瞬间慌张了起来,“没,没有!”

    当时,周成双手就松懈了一点,可也在突然之间,张德明一个箭步,恶狗扑食一般就把周成给扑倒了,两手一抓铁锹把子,嗖的一声就给抢过来了。

    然后将铁锹头对准了周成的脸,“死吧!”

    周成大惊,“你干什么!”

    噗嗤一声,铁锹头就刺了下去,还好周成眼疾手快,躲开了脑袋,否则非得跟西瓜开瓢一样,弄个满地黑汁红肉。

    “啊!你来真的!”周成见脑侧地上一道深坑,眼中露出了凶狠,双手一推张德明的胸口,情急之下,就把经常务农锻炼的非常结实的张德明给推地上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杀了你!”

    “我刚才没想杀你!”周成辩解了一句,张德明阴笑了一声,探着脑袋盯着周成,还故作认真的说,“可是我要杀你,因为你杀了我女儿,你死了,就冤有头债有主了!”

    在屋子里一直注视着外面的我,瞬间彻底明白了,“张德明是凶手!”

    张德明一咬牙,铁锹对着周成的胸口就戳了过去,周成吓的大叫一声,看着凶狠的张德明竟然吓到腿软,再度摔在了地上,这个懦弱的家伙果然不敢杀人!

    我一推屋门就要救人,可吴半仙却大吼一声,“小胖,快阻止他!”

    话还没落,门口冲进来一个大肉球,特别魁梧,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公斤,夹风带雨的冲了过去,抬手就捉住了刺过来的铁锹,一脚就把张德明给踹飞了,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了一句,“去你妈了个逼的!”

    这时我和吴半仙都跑了出来,摔在地上的张德明一见我,瞬间恢复了憨厚老实的样子,“楚媒人,周成想杀俺,俺才杀他的,他是杀人凶手!”

    大肉球挠了挠头,把铁锹扔在了一边,原来这个就是接了吴半仙的电话,匆匆赶来的王小胖了。

    我顾不上向王小胖道谢,狠狠瞪了张德明一眼,“你还装,你为什么突然铁了心要杀周成,如果你一直都确定周成是凶手,你早就下手了,为什么偏偏在我说马上知晓答案的前一刻动手?”

    “我……”张德明嘴里的话顿了一下,“他要杀我!”

    周成还傻里傻气的和我解释,“我没要杀他!”

    我冷笑了一声,“对,你没打算杀他,但是他要杀你,他说杀了你,就冤有头债有主了!”

    “你想想,他凭什么在我还没给出答案的时候,就这样说,因为……”

    “他早就对谁杀了他的女儿心知肚明了,杀了你,就冤有头债有主了,实际上指的,是让你背黑锅啊!”

    张德明的脸色变了又变,我笑道,“你刚才是不是还打算杀了周成之后,再把我们俩个一起干掉,这样你就可以说是女鬼杀人,我们都是坏人咯?”

    “我为什么要杀我两个女儿?”张德明看着我,一副无辜的样子,“你凭什么说我杀了人,你说给谁也不信啊,你能奈我何!“

    这可难倒了我,亲爹杀了亲女儿,到底为什么?

    本来还怒气冲天的周成见我答不上来,又有点犹豫,吴半仙却恰到好处的开口了,“为财啊!如果你不是为了财,你为何把本该是被周成气的自杀的女儿嫁给他,你太贪财了,连周成在墙角下都听见,你一直骂小女儿是赔钱货,你想要的只是周成的礼金而已!”

    “老夫想,你打死自己女儿也可能是一时失手,可惜周成跑的太快了没听到后面的事情,所以你才不停的问周成那天他到底听到了什么,由此判断你杀张凝雪的时间不会太晚,另外周成既然听到了你们一家三口都在,姐姐张凝雨不可能没有看见你吵架的时候失手打死了妹妹!”

    “这也很好的解释了,姐姐在第二天一直哭喊着妹妹死了,叫她怎么活,实际上,姐姐的内心里,一边是痛苦自己的妹妹死的冤枉,一边面对的却是如果说出实话就会把老爹送进大牢的悲戚!”

    吴半仙嘿嘿笑了起来,“于是你心一横,把想要站在公道一边的姐姐也给杀了,当然,你装的很好,这一切都基于别人认为她们姐妹俩是自杀,而你又是个慈父的基础上,如果真的有人报警,你满是漏洞的破绽根本不足以支撑你的谎言,别忘了,至关重要的伤口,可都在头顶上啊!”

    张德明睁大了眼睛,转瞬间就变的面如死灰,“我、我真的是一时失手,用烟灰缸砸了她脑袋一下,没想到打死了,另外一个赔钱货还想揭发我,我没有儿子,她们都嫁不了人,呆在家里还得养活她们,干脆打死了还能配冥婚赚点彩礼,以后买个小媳妇,说不好还能有后……”

    张德明的春秋大梦飞灰湮灭了,自私自利的本来面目暴漏无疑,连新到的王小胖都看不惯张德明了,上去就拧住张德明的双臂,给他制服了,“草泥马了个逼的,还有这种人!”

    我也反应过来去帮王小胖捆他,心里却想,这个吴半仙一不是凶手,二看的这么明白,他却不说,到底是为了什么,正想的入神,忽然听到吴半仙对我大叫,“楚小子,小心!”

    猛然我感觉到身后一股劲风,惊的我头都没回就闪到了一边,一道寒光迎头劈下,挨着我的肩头就过去了,这道寒光不偏不倚正中张德明的面门,咔嚓一声!

    铁铲狠狠斩进张德明的脑袋里面,劈开了脑壳,从两眼之间压进了鼻腔,黑色浓稠的血浆噗噗乱冒,周成握着铁锹把子发疯了一般狠狠一拧,那红白的豆腐脑顷刻流了出来,一只眼珠子都挤烂了!

    连王小胖的手指头差点也给砍掉,我们都是同时一惊,王小胖抬脚把周成给踹倒了,“草泥马了,你居然杀人!”

    我和吴半仙一看,这下可坏了,无辜的周成把张德明给劈了,虽然张德明死有余辜吧,但这杀人罪是铁定落下了。

    “你……”我叹了口气,坐在地上的周成脸色惨白,看着自己的双手,无力的放了下去,嘴上却笑了笑,“你们走吧,除了我没人知道你们又回来的事情,我杀了他,我会自首的!”

    我有点于心不忍,吴半仙却一扯我,对王小胖说,“他说的对,咱们快走,要不回头惹上了麻烦事,可要耽误了老夫的大事!”

    “嗯,知道了师父!”王小胖立刻跑出去发动汽车,吴半仙又拉了我一把,我没走,而是回头问了周成一句话,“周成,我有一件事想不通,刚才你为什么要拿起铁锹,你那会真的想要杀了张德明吗?”

    “什么?”周成诧异的看向我,“原来你们没看见啊,我当时看见凝雪就站在他爹身后啊!”

    我,“……”

    吴半仙一拉我,“快走吧!”

    我被拉出去的时候,我还听见周成自言自语,“我本来是爱着凝雪的,可是我当时居然想要防备它,我对不起她,如果我没提出分手,如果我不这么懦弱,如果我从得知她自杀的那天开始就不会一直害怕,怕她怪我……”

    话说了一多半,周成抹了一把眼泪,换上了笑脸,“不过现在轻松多了!”

    吴半仙推着我就塞进了王小胖开来的厢货车内,王小胖一踩油门,嗡的一声,破车就飙了出去……

    我问吴半仙,“现在去哪?就这么走了真的没事吗?”

    “能有啥事,反正确实也不关咱们的事啊!”吴半仙的话让我眼角一抽,怎么什么话到他嘴里,我就没的反驳了呢?

    吴半仙又给我介绍前面开车的王小胖,“这是跟在老夫身边的徒弟,你们认识一下!”

    王小胖就摇下车窗户,一只大肥手盖住了方向盘,伸出脑袋啊呸一口痰就吐了出去,也不管不顾汽车还在高速行驶,回头给了我一只巨手,还向我扬了一下双下巴,“王小胖!”

    “楚随风……”我意思了一下,他才回头,汽车轰咚一下碾碎了一块土坷垃,上了大路,本来快要破晓的天际,竟然亮起了闪电。

    我问王小胖,“兄弟,咱们这是去哪啊?天快要下暴雨了啊!”

    “那正好,雨下的大点路上没人,要不我怕不方便!”王小胖艰难的伸手在座椅后面一点的车皮上拍了拍,“你屁股后面躺着条尸呢,先跟我把货送到了,然后回我家休息行不?”

    “咦!”我听他这话一说,回头就往屁股后面看去,车颠簸了一下,咚的一声闷响,后面的车斗里似乎有什么,猛的撞击在我身后隔着薄薄一层的车皮上,不是硬物,似乎是软绵绵的东西……

    我甚至都能想象到,被白色布单、或者根本什么都没包裹的人体,用力的磕在了冰冷如水的车皮上,然后又瘫软的滑开了……

    一条尸体?

12、狂风暴雨

    该死的鬼天气,昨天傍晚是有些阴沉,可是夜半时分明明拨开乌云见青天了,怎么一会功夫就雷鸣闪电了呢?

    车的后面总是发出沙沙的细密响声,我感觉狭小的空间内有些说不出的紧张气氛,那条尸体、到底是哪里来的,又要干什么用?

    吴半仙却笑了笑,对着王小胖说,“臭徒弟,你这是接私活了么?”

    “嗯,这次是给一个有钱人干的,按他的要求,我可是费了好大得劲呢!”王小胖巨手在肥大的裤子里摸了摸,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自己叼了一根,把烟盒直接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吴半仙从里面取了一支抽上了,舒服的表情似乎万分贪恋烟草的浓香。

    我问王小胖,“接私活?什么私活?”

    王小胖的语气里透着惊讶,“什么私活?你说呢?我师父是干什么的,我就是干什么的啊!”

    “你师父是算卦的!”我张口就答,结果吴半仙摇摇头,受委屈一般的同我讲,“你不了解老夫,老夫现在再做配冥婚的行当!”

    噗,我就喷了,“你会配冥婚?你懂怎么配冥婚嘛?你徒弟能跟你学到什么啊!”

    “呵呵呵……”吴半仙觉得我又不懂他了,“讲真,臭小子,你懂怎么配冥婚,但是你却不懂配冥婚的精髓!”

    我立即大惊,只听吴半仙一本正经的说,“咱们配冥婚,除了给死者找个伴以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要让张嘴吃饭的人心里也舒坦,你说对不对?”

    嗯,这点我比较赞同,起码从道义上讲,这没错!但是从吴半仙这个大骗子嘴里说出来,我咋觉得这么别扭呢?

    吴半仙接着就说了,“你知道怎么让张嘴吃饭的人心里舒坦呢?你就得多哄骗亡者双方家人,说这冥婚多么多么合适,小夫妻在地下多么多么美满,这婚礼也举办的多完美,他们一高兴,就把钱掏出来了,钱一给我,我这个张嘴吃饭的人心里就舒坦了,所以啊,配冥婚的精髓在于,坑!蒙!拐!骗!你确实不懂吧!”

    合着张嘴吃饭的人是指吴半仙自己啊,我感觉我的人生观都被颠覆了,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恬不知耻说的这么顺其自然!

    我说你这就是个骗子,简直就是败坏鬼媒人的声誉,吴半仙就不同意了,“这怎么能是骗子呢,这只是一种赚钱的手段而已,再说坑蒙拐骗有什么不好,只是你太笨,领会不到其中的精髓,要是你大伯在这,肯定同意我的说法!一个不会坑蒙拐骗的鬼媒人,就不是一个好的鬼媒人!”

    哎呀呀,无耻都到了这种地步,还扯上了我大伯,这我就不能同意了,“老家伙,请你不要把你的卑鄙生搬硬套在别人身上,不是每一个人良心都是黑的,起码我不是,这骗人的本事怎么可能是鬼媒人所必须掌握的呢?我不信!”

    我一口一个卑鄙无耻,把吴半仙给搞毛了,“楚小子,只有学会骗人,别人才骗不了你,你们鬼媒人,常与各种各样的人或鬼打交道,不学聪明点,怎么生存,就比如这一次吧,你要真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会搞的周成杀人!”

    提起周成,我不禁有些可怜他,可是吴半仙居然把这些因果诬陷在我身上,我一下就怒了,“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在一边上诡笑,我能怀疑到你身上吗?如果不是你捣乱,我早就找出凶手是谁了!”

    “哈?”吴半仙也给我气笑了,“老夫当时以为你看出来了,那是赞许你的微笑,你竟然怀疑老夫,老夫还没找你后账呢!”

    当时就能看出来?吴半仙看我一脸的不可思议,气恼的告诉我,“我当时配合你说,给鬼上香会出大事,在那种情况下,屋子里谁敢给鬼上香,只有真正的杀人凶手才敢,因为他就是不上,他也会出事,周成本来就胆小,他拒绝你的要求才是正常反应,张德明把你骗了,你个蠢蛋,你还嫩着呢!”

    我瞪直了眼睛,该死,现在想想,张德明当时的反应真的很做作,难道果真就如吴半仙所说,是我不够聪明?

    王小胖嘿嘿笑了一声,好像我被吴半仙说的张不开嘴是一件非常巧妙的技术活,我忙教唆王小胖,“你听见了吧,你师父就是个骗子,除了骗人钱财以外啥也不会!”

    王小胖回头像看白痴一样看我,“我就是和他学骗钱的啊,你以为我学什么,我的理想就是当一个骗子,张张嘴就能赚钱,多爽啊!”

    “……”这都是两个什么人!

    王小胖说完了这话,却一本正经的问吴半仙,“师父,话说起来,我拜你为师以后你有没有骗过我!尤其是那两件事情!”

    “没有!”吴半仙立刻否认,“你是我唯一的徒儿,老夫怎么会骗你呢,如果老夫骗你,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吴半仙说的信誓旦旦,连我也信了,突然!

    天空一道惊雷,轰的一声就把汽车掠过的一颗大树给劈了,我和王小胖隐约后背发凉,王小胖抹了一把冷汗,“得了师父,您还是口下留情吧,别把我们也害了!”

    吴半仙,“……”

    车外的暴雨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雨刷器克忠职守的工作着,将一层层浑浊的雨水分开,可是外面的世界越来越模糊不清了。

    吴半仙终归是岁数大了,抽着烟渐渐的闭上了眼睛,倚在角落里睡熟了,烟头掉了下去,被我一脚踩灭。

    车内越来越闷了,通过后视镜,我看见王小胖肥胖的身体趴在了可怜的方向盘上,眯着大眼睛,精神高度集中起来,天际的雷又密集了一些。

    我朝着车窗外面看去,公路两侧的树越来越浓密了,每道雷声之后,都会被蓝紫色的闪电照的斑驳不堪,枝叶更像是一只只怪手,张牙舞爪的想要扑过来。

    我叹了口气,实在没想到,现在与我背靠背的又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就这样发呆的看了外面一会,我感觉我的头发都被汗水给粘在了一起,空气躁动不安,我轻轻按了一下控制车窗的按钮,嘶的一声,车玻璃降下一点,一股凉风瞬间涌了进来。

    我为了凉快,特意把脸靠近了那道小缝。

    我的脸离那道通风的小缝越来越近了,外面的雨点打在车身上,粉身碎骨的水珠蹦了进来,好爽啊,吹了一分钟,我又按了一下按钮,嘶的一声,玻璃向上升起,就要关住了,突然嘭的一声!

    一只惨白的手猛的从车外面狠狠扣住了车窗一角的边缘,卡在车窗上苍白的指关节咯咯响,如同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重重的在车内按下了四道深印,一片血红瞬间从指上扩散,就像染了一朵血蔷薇。

    我淬不及防,按着按钮的手指一下就松开了,升起的车玻璃恰到好处的留下了容有一手的缝隙。

    我草,这可是高速行驶的汽车啊,外面的景物还在飞速倒退,我盯着这只漆白的手,额头上的汗又一不留神冒了出来,我头上的车顶外趴着什么?

    我没有发出任何的惊叫,腮帮子抽了抽,慢慢的弯下了腰,我作为一个鬼媒人不可能没点对付这些脏东西的法宝,我有一个特殊的护身符,藏在脚下,等我取来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主动跑出来害人的阴灵。

    我盯着这只惨白的手,慢慢又把车窗户放下来一点,我要主动出击,可是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我弯下腰的一刻,我的眼睛偷偷瞟在了车头的反光镜上,咦?

    反光镜里,只有一只石膏般的细细手臂,从看不见的车顶上延伸出来,紧紧的贴着车皮,五指扣进了车窗,原来看不见啊!

    我眯了一下眼睛,法宝被捏在指尖,猛的我把眼神瞪向那只白手,车窗外,一张布满了白色褶皱的可怕鬼脸悄无声息的从车顶倒垂了下来,就等在我的面前,忽然惊雷闪过,轰隆隆……

    电光照的那张脸越发的清楚,那满脸白色就是一层快要脱落发臭的人脸皮,眼角的血汩汩的倒流了出来,我看清楚了,那一对眼眶是空的,只有两个黑乎乎、又深深的大血洞,它的嘴巴一下就张大了,撕裂了嘴角,看不见的口腔里积满了红色的血块,喷了出来,喷了我一脸,耳边全是它刺耳的鬼叫声!

    一口,就把我的脑袋吞了!

    “啊……”我对着车窗不停的大叫,满头、满身都是热汗,紧紧闭合的玻璃反射着我难看的脸色,我愣了一下,渐渐才平息了粗重的鼻息,我做梦了?

    被惊醒的吴半仙捂着心口,在车里嗷嗷直叫,“好你个臭小子,故意的吧,老夫一把年纪了,你是想吓死老夫?”

    我咽了口吐沫,没顾得搭理这个老骗子,吴半仙正对我吹胡子瞪眼,突然前面响起一阵无厘头的电话铃声,“小小姑娘、清早起来,提着裤子上茅房,茅房有人没有办法,只好拉在裤子上……”

    我和吴半仙,“……”

    王小胖还在开车……

    铃声又响了一遍……

    “我草!你睡着了!”急的我上去就狠狠推了王小胖两把,王小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手机,忙一打方向盘拐了个弯,还吸了一口口水,巴喳巴喳嘴,差点开下山去!

    “没!”王小胖死不承认,“我没睡着,我就是做了个梦!其实我醒着呢!”

    他确定自己和吴半仙学过骗人?

    王小胖拿起电话就讲,“喂,李先生?嗯,嗯,马上就到,说好了的事情你放心……”

    汽车急速转了几下,红色的尾灯划过两道光芒!这便看见前面的空地上有一座二层洋楼,宽大的铁门已经打开了,似乎就在等着王小胖进来。

    王小胖一踩油门,直接开了进去,车一停稳,我们三个就下车了,王小胖先跑去敲屋门,砰砰砰!

    可是无人应答,此刻虽然天色依然暗到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是早上的时候了,刚才还通过电话,不会没人吧!

    王小胖带着我和吴半仙又趴在客厅的落地玻璃前,双手挡在玻璃上向里面看去……

    “李先生?你在吗?”王小胖说话的时候,正好有一道雷闪了过去,黑压压的屋子猛的亮了一下,借着这道光亮我们看见了里面的样子!

    客厅的格局并不复杂,落地窗前是几盆半人高的盆景,大约靠后两米的地方,有一扇挡门的屏风,隔板上摆了许多装饰品,在屏风后面,是灰色的布艺沙发,一块地毯上,放着一张黑白相间的旋转茶几,里面很安静。

    紧接着又一道雷闪过,今天的雷有点多啊。

    整个天空都亮了,持续的放亮,屋子里如同被闪光灯打过一样,将屋内彻底照的清清楚楚,突然,我们都发现,那张黑白相间的茶几旁,跪着一个穿了透明白纱的漂亮女人。

    她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白纱里的肌肤若隐若现,甚至连胸口的美景都能一览无遗,双腿曲在地上,精致柔滑的美腿白的吓人却又引人目光流连忘返。

    王小胖看呆了,我鄙夷了一下,打算继续欣赏、额,是观察,可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于是,我侧脸抬头一看,就在我旁边,盆景的上方,半空中有一道黑影,轰……

    最大的一个惊雷,让我抬头看见,一个平头男人低着脑袋,凸出的双眼,和我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13、幼尸

    我抬头瞪着半空中的那个平头男人,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充满了阴戾,就在我思考他怎么挂在房顶上的时候,没想到他的眼球突然动了……

    王小胖看了过去,两条好比香肠的大厚唇张了张,“李先生,你早啊!”

    外面的雨点声掩盖了王小胖的问候,平头男人伸手指了指屋门,王小胖立刻会意,拉着我们重新等在了门前,没有几秒钟,门就开了!

    年轻的李先生手中拿着一个喷壶,我进门的时候才看见,刚才李先生飘在半空的地方,也就是盆景遮挡的那里,有个小板凳,原来李先生那会正站在上面浇花呢!

    是我多疑了,不过李先生的眼神可真够吓人的!

    等我们三个都进来之后,王小胖口中的李先生忽然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带给我的东西呢?”

    我听他说话,下意识的看向了李先生,只见李先生的嘴角忽而露出了一丝笑意,眼中的阴戾一扫而空,吴半仙推了一把王小胖,王小胖赶紧答话,“草,我忘在车里了!”

    王小胖习惯性的污言秽语,让李先生猛的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就不会舒展开了,王小胖赶紧低头陪了个不是,“不好意思李先生,你看我这张笨嘴,可不是故意说给您听呐!”

    李先生的眉头这才恢复了原样,却也不说话,更没有把门关住,而是在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白色的香烟,白皙而又修长的指从里面抽了一根烟,不紧不慢的给自己点着了,打火机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说实话,李先生的眉宇之间有一股特别的帅气,当然,我是指他没有那么阴戾的时候。

    我们三个人看着他抽了一口烟,李先生才不悦的问王小胖,“那么,你现在不去给我背进来么?”

    王小胖愣了一下,屁颠屁颠的就跑了出去,我看见他跑进了雨中,一双大手抬起了后车厢的门,吃力的弯腰爬进去了一点,很快他就又拽着什么东西出来了!

    是一条**袋,麻袋口上绑了一个结,被粗粗的麻绳捆着,王小胖一把提起来丢到背上,踮着脚又把巨大的身体移动了回来,我注意到王小胖身后那条麻袋大部分都是空的,只有底部才鼓起一个大包,大约只占三分之一的样子。

    似乎里面的东西被卷成一团了!

    王小胖一跑回来,就不知道把麻袋放在哪里,眼睛在屋子里乱扫。

    李先生这才满意的吐了一道烟箭,眼角满是狡黠,轻轻一推大门,门咔嚓一声合住了,“进来吧!”

    屋子里瞬间就暗了下去,也真是的,他怎么不把灯打开?

    我们三个跟在李先生身后,走到客厅的中央,一走进去,我们仨都愣愣的看着地上跪着的漂亮女人,薄薄的轻纱甚至连睡衣都算不上,什么都遮掩不住,胸脯上挂着的成熟果实又挺又大,这让我感觉很难为情。

    跪在地毯上的女人似乎根本看不见我们,又好像是一尊艺术雕塑,窈窕的腰肢白嫩嫩的,臀部稳稳的坐在纤细的脚裸上,长长的黑发和瀑布一样将她的侧脸遮住,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更加引人遐想。

    王小胖又把眼睛看直了,李先生咳了一声,眼角再度布满了阴霾,也就是一瞬间,我们看向他的时候,那些阴霾都消失了,李先生嘴角翘了起来,不知道在和谁说话,“这个贱女人,又**了!”

    说话的时候,李先生大大的吸了一口烟,捏着那还有一半的香烟,竟然慢慢戳在了那个女人裸露的雪白香肩上,嘶……

    是火红的烟头灼烧肌肤的声音,李先生抿起了嘴唇,似乎咬着牙齿,用力的狠狠将烟撵灭。

    那一刻,女人丰盈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嘴里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撵成一团的香烟无力的摔在地毯上,女人还是呆呆的跪着。

    我总感觉李先生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使得我再也不好意思去看那个可怜的女人了,只听李先生很随意的开口讲,“把尸体放在地上,我要看看!”

    王小胖赶紧把背着的麻袋放在木质地板上退开了,李先生盯着麻袋,表情凝重了起来,“打开!”

    王小胖只好又费力的蹲下,把那麻绳解开,麻袋的大口就好像黑洞一样,张着大嘴,王小胖将那麻袋的大口卷了卷,还是没有什么东西,便把自己的肥爪伸了进去,摸了两把……

    “出来吧!”王小胖对着口袋说了一句,下一秒钟,那只肥大的爪子拽住了一把乌黑的头发,直接就把里面的尸体给拉出来了!

    先露出来的是一张惨白而又清秀的小脸,瘦巴巴的,提在王小胖的手中就好像是个玩具,眼睛的睫毛很长,鼻子很小巧,但是一把就能握住的纤细脖子都被王小胖拉直了,剩下的身子也就渐渐显露在我们眼中。

    尸体穿了一件粉色的裙子,胸口却非常平坦,没有穿鞋子,四肢那么细,和树枝差不多,一折似乎就能折断,王小胖摆弄了两下尸体,让它卷成一团的躯体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我皱了一下眉头,这是个孩子!

    李先生盯着童尸,又瞧了瞧王小胖,“这么小?你不会是骗我呢吧!”

    “没有!”王小胖急了,“我检查过了,真是女的,有**的,可能还没发育好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李先生对王小胖有点无奈,闭着眼揉了揉额头,“我是说!”

    李先生猛的张开了眼睛,凌厉的眼神盯紧了王小胖的眼睛,“这么一个萝卜头,你却让我花钱买来配冥婚?似乎和原先说好的不一样啊!”

    我们一听,都听出李先生这是想退货啊,王小胖直接就急了,凶相毕露,“他娘的,咋就不能配冥婚,当时说好了你要一具完整的女尸,而且是新鲜的,年龄不能太大,得保证是原装货,咱们不是说好了吗?这哪里不符合条件了!”

    “要是这个不行,我保证你去找,得找到猴年马月!你知道不,你说的那些狗日的条件,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给你弄来的,你敢耍老子,老子非得卸你一条腿!”

    王小胖这家伙狠啊,俗话说的好买卖不成仁义在,我看王小胖这是要强买强卖!

    但显然李先生并不怕王小胖的威胁,反而看着地上的童尸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思考了些什么,最后才有点勉强的答道,“那也行,这样的条件确实不太好找,就她吧!”

    “钱呢?”王小胖一张手,说了点实际的!

    说起钱来,吴半仙眼里冒了精光,仔仔细细的盯着李先生走到了沙发对面的电视柜旁,拉开一个抽屉,用三根指头捏了两捆红色的钞票丢在茶几上,我草,两万!

    李先生抽了一块纸巾将那捏过钱的指头细心的擦了两下,“自己拿!”

    这回王小胖乐开了花,一步跨过去就拿钱,可能是钱摔在茶几上的声音太突然了,这一次居然把跪在地上的那个女人给震的回过神来了,抬着头看向了王小胖,柔顺的缕缕青丝滑了下去,我看见那张脸很美丽,只是眼神非常呆滞,似乎反应不过为啥突然眼前多出个人来一样。

    反正王小胖要的只是钱,并没理会那个女人,把钱揣在兜里立刻就告别,“李老弟,那我们先走了!”

    吴半仙一看钱已到手,生怕李先生反悔,推着王小胖就走。

    还没走出两步,忽然李先生又发话了,“等等!”

    “把尸体背上去!”李先生的语气趾高气昂,听的王小胖都愣了一下,正要回一句嘴,李先生已经独自走到了楼梯口。

    “哎,他娘的,他不会自己搬吗?”王小胖和吴半仙抱怨起来,吴半仙想了一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出点力气也没什么损失,反正你也背过几次了,不差这次!”

    王小胖只好背起了尸体跟了上去,吴半仙正要迈步,被我拉住了!

    “老家伙,你看!”我悄悄提醒了吴半仙一句,我俩的眼神都看向了那个跪着的女人。

    只见那个跪着的女人居然站起来了,通透的薄纱下那美妙的身子几乎是什么都露了出来,包括那两个山包上的黑葡萄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可惜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上,毫无生气,晃晃悠悠的跟个魂似的就随着王小胖上楼了!

    吴半仙张大了嘴巴,“哎呀妈呀,我还以为她不会动呢,穿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咦,怎么吴半仙对那女人目不斜视……

    吴半仙推着我就跟了过去,“快走快走,别磨磨蹭蹭的!”

    我俩上楼的时候,正好从下往上瞧,大白屁股的沟都一览无遗,搞的我都挪不动脚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上去的很慢,上了二楼后,在楼梯的尽头,有一扇敞开的屋门,里面散发出了红色诡异的光亮,终于有灯了!

    我赶紧走了进去,王小胖已经把尸体放在了地上,而那个痴痴呆呆的漂亮女人躲到了墙角里。

    屋子四四方方,很小,最里面挨着墙有一张黑色的桌子,上面有两盏插电的红色灯泡,就在这个桌子上,端端正正摆了一个黝黑的骨灰盒。

    骨灰盒上有一张特别小的照片,我特想知道,李先生到底要给谁配冥婚。

    于是,我眯着眼睛仔细的盯了过去。

    啊!

    照片上,那不是李先生吗?

14、奇怪的人

    忽然之间,我看着李先生,脸上开始古怪了起来,可惜一旁的吴半仙老眼昏花没看清楚照片上的人,而王小胖又重新问了一遍,“李老弟,这回我们可要真的走了!”

    “接下来该怎么搞?”

    “啥?”王小胖似乎没听清楚,李先生却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等了好久才重新说明了一遍,“我说,接下来该怎么配冥婚,你们常和这个打交道,应该比我了解一点吧!”

    王小胖就气笑了,“我草,老子就负责给你搞尸体,还管你……”

    话还没说完,吴半仙急忙捂住了王小胖的大嘴,瞪着两眼问道,“你要问配冥婚?”

    这话就好笑了,他刚才问的不清楚吗?我也觉得吴半仙此话有些多此一举,可吴半仙却严肃的说,“我的意思是说,合着你还没摸清楚这配冥婚的规矩?”

    李先生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我心道,这个李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尸体都花钱买了,可是却不把配冥婚的事情全打听好,显的他对这件事毫不重视,可偏偏又下了血本。

    我又看向那骨灰盒上的小照片,一模一样,难道李先生要给自己来场冥婚?但是,何必把自己的骨灰盒都准备好了呢?似乎这说不通啊!

    “呵呵,李先生,老夫认为你这次可问对人了,配冥婚,除了要找结亲的双方之外,还需要一个鬼媒人,由这对配冥婚仪式一清二楚的鬼媒人亲自操办,走了过场,合了阴缘,那才是真正的冥婚,马虎不得啊!”吴半仙捋了捋花白胡子,模样倒是挺高深。

    李先生笑了笑,没有说话。

    吴半仙也不尴尬,反倒是自己跟着笑了,“算你运气好,我们之中倒是有一位正儿八经的鬼媒人,要不要介绍给你啊?”

    我一听,吴半仙要介绍我了,立刻挺直了胸膛,虽然我可没答应给他当媒人,但面子还是不能落下的!

    只见吴半仙看了我一眼,我就点点头,吴半仙张口说道,“王媒人,王小胖,非常专业!”

    噗,我就喷了!

    王小胖小眼睛一睁,但还是小眼睛,弱弱的问了一句,“我?”

    这话一下就露底了,我心里大骂,我草啊,吴半仙你搞什么,吹牛不打草稿,你的徒弟啥水平你还不知道?放着我一个正经媒人不介绍,开什么天大玩笑。

    我很生气,但我也不能自己跳出来说我才是干鬼媒人的吧,那就有点自抬身价抢买卖的嫌疑了,而且我拉不下那个脸。

    李先生疑惑的看着王小胖,“他?可是他刚才的话……”

    “李先生,你误会王媒人的意思了,他是说,你只付了买尸体的钱,这配冥婚嘛,不给钱他就不管了,张口吃饭,你理解哈!”

    吴半仙戳着手指头,眉开眼笑,王小胖一听还有钱赚,当下深受吴半仙启发,醍醐灌顶一般挺直了胸膛,“我就是这个意思!”

    哎呀呀,**裸的一对骗子师徒啊!

    “可我怎么看他不太像啊!”

    我觉得李先生还是有智商的,看吴半仙这个老狐狸怎么圆场!

    吴半仙意味深长的笑了,又摇了摇头,“李先生这就不懂了,王小胖路子多,才能给你找来了这具尸体,就凭这一点,他就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媒人,为什么,因为大家都喜欢找他配冥婚啊!路子才能多起来嘛!”

    “你看看,王媒人这个身板,多富态,一瞧就是好媒人啊!”

    哎,等等,这和身材怎么又有了联系,我和那李先生都不解了,王小胖也眼巴巴的等着吴半仙的后话。

    “嗨,你这又外行了吧!说实话,靠干这个生活的人,赚钱不容易啊,但王媒人不是,找他的人多啊,所以啊,他的生活富足,吃的好,长的就膘肥体壮,你再看看这个!”

    吴半仙拉了我一把,我急忙甩开他的手,吴半仙说,“这个也是干鬼媒人的,没啥人找他,赚不来钱,饿的都成电线杆子了!所以啊,找媒人你就得找胖媒人,那瘦的肯定不行!”

    什么歪理,气的我快吐血了!

    王小胖瓮声瓮气的补充发言,“算了,人家还想打听打听,我忒忙,瘦子你给李先生留个电话吧,他要是找不到好的鬼媒人,让他联系你吧!我没时间!”

    我已经无语了……

    “行!就你了!”李先生成功上当,“现在能配吗?说个价钱吧!”

    “五百!”王小胖一张口,吴半仙就说,“连喝茶都不够,五千吧!给钱就配。”

    “等一下,我取钱给你!”李先生就取钱去了,那个女人又跟着李先生离开了。

    王小胖一转脸紧张的问吴半仙,“师父,我好紧张啊,我第一次给人家配冥婚,咋配啊!”

    “你紧张个蛋,他又不会配冥婚,你糊弄一下不就行了!”吴半仙眼珠一转,趴在王小胖耳朵上说,“我跟你讲,昨天楚小子是这样配冥婚的……”

    没说两句,李先生就取钱回来了,女人跟在后面,又躲进了墙角,王小胖把钱点了一遍,这就开始了!

    我小声提醒了王小胖一句,“冥婚是在晚上,现在是早上!”

    王小胖根本不理我,也是,从一开始,他想着就是糊弄人去了!

    王小胖走到骨灰盒前,装模作样的大叫了一句,“冥婚开始,二位新人……”

    “咦!”王小胖伸直了脖子,瞪直了眼,这才看见骨灰盒上的照片,咽了口口水,李先生提醒他,“李小福!”

    “呃……李小福,张翠花,白骨同棺,永结同心哈,一拜天地!”

    王小胖的说辞有问题,实际上,冥婚所念的那些话,也是有正规文书的,这李小福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怎么就能白骨同棺了呢?至于永结同心,那根本就是屁话,胡说八道!

    王小胖把小女孩的尸体靠在了供桌上,自己抱着骨灰盒向小女孩的尸体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王小胖糊弄了三鞠躬,就把骨灰盒放了回去,朝我一伸手,“给我根红线!”

    “……”

    我给了他一根,同时对吴半仙说,“这样不行,生辰八字是否匹配,女孩子是不是愿意嫁,这些都没搞清楚,是会出事的!”

    吴半仙眯起了眼睛,并不说话。

    王小胖在骨灰盒上系了个蝴蝶结,另外一头栓在了女尸的脖子上,“礼成!”

    红色的电灯突然闪了几下,电流似乎瞬间不稳定了起来,真出事了!应验的这么快!

    我不停的在房子里看来看去,我深知,冥婚配不好后果是很严重的!

    闪了一会,最终电灯泡还是复又明亮了,但是,镀在房间墙壁上的血红色好像重了一点,站在骨灰盒前的王小胖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似乎他也察觉到了一点异常。

    只有李先生目不转睛的看着骨灰盒,又看向了女尸。

    王小胖咽了一口口水,匆忙返回来,刚迈出一步,啪的一声响,桌子上的骨灰盒就像被王小胖给不小心碰翻了一样,摔在了地上,盖子跳到了李先生的脚下,一捧白色的骨灰撒在地面上!

    里面真的有东西!

    我第一反应就愣住了,这个不是李先生,还是站着的李先生不是这个李先生!

    “啊啊啊啊……”墙角里躲着的女人突然发疯了,大喊大叫的逃出了屋内,她、她怎么突然有反应了。

    王小胖回头一看,我注意到王小胖的喉结疯狂的吞咽这什么,马上,他就蹲在地上,用肥手大把大把的将骨灰塞了回去,他更紧张了!

    捡骨灰盒盖子的时候,李先生蹲下了身体,靠近王小胖,用很冰冷的声音说,“你把我当傻逼了?”

    “不管你!我配冥婚就是这样!反正就配好了!”王小胖直接把骨灰盒塞进了李先生的怀里,看似他又变的蛮不讲理起来,可是,我知道,王小胖蛮不讲理的背后,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惊恐!

    王小胖冲过来就推着吴半仙和我往外走,我回头,从外面看见屋里的李先生将骨灰盒放回了供桌,轻轻的用两指抬起女孩子尸体的下巴,拇指很轻柔的,在女孩毫无血色的唇上碾动,深深陷入了柔软的唇里,李先生回头与楼梯上的我对视了一眼。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看见小女孩的眼睛睁开了,眼皮之下,完全是死鱼白……

    王小胖冲出去就发动了汽车,一边急速倒车,一边回头对吴半仙说,“师父,我真的没有碰到骨灰盒,它自己掉下来了!”

    “慌什么慌,又不是给你配冥婚!”吴半仙还算镇定。

    我却觉得李先生很不对劲,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怎么给我的感觉那么不好,而且、他一点都不害怕!

    我透过车窗,向别墅的二楼看了过去,窗户上,李先生和那个痴痴呆呆的漂亮女人也望着我们。

    我看见李先生还在微笑,那种笑里夹杂着一点残忍,那残忍开始越发的、控制不住的显露出来。

    突然,李先生回手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了女人的脸上,女人就像一个布娃娃一样倒在了地上,李先生消失了!

    只有一枚铁拳,疯狂的出现,落下去,出现、落下……

15、心事

    王小胖的汽车驶出了李先生的二层洋楼,王小胖依旧感到恐慌,我问了问王小胖,“这个李先生,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之前认识他吗?”

    淅淅沥沥的雨飘飘摇摇的落下来,天空终于透出了一丝丝的光亮,挂在了绿色的叶子上,又滴了下去,整个世界仿佛焕发出一线生机。

    “我、不认识啊,我是上网的时候在一个论坛看见他的留言,我打了个电话试一试,没想到谈成了一笔买卖!”

    王小胖转头看着吴半仙,肥厚的嘴唇直哆嗦,“师父,刚才的事情你看到了吧,我确定没有碰到骨灰盒,可是我一转身,骨灰盒就像粘住了我的衣服一样,一下就掉下来了!还有电灯,突然就闪了起来,我好害怕啊!”

    “看路!别开沟里去!”吴半仙一指前面,才安慰王小胖说,“小胖啊,这件事情你不用害怕,你只是一个运尸体的,再说,那些恐怖的事情都是发生在那个姓李的家里,和你有什么关系,出了事也是他兜着,而且,我瞧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切都跟你没关系啊!”

    吴半仙这么一说,王小胖情绪才缓和了一点,“是啊,我又没做什么错事,是姓李的非要配冥婚的,怪也不能怪我啊!”

    这般一想,王小胖默不作声的继续开车去了,可是我却看向了吴半仙。

    吴半仙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到底为什么要指示王小胖这样做呢?他有什么目的,或者他已经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

    我在心里,不得不承认吴半仙确实精明,于是我开口请教他,“吴伯,你是不是已经瞧出那个姓李的男人有什么不对了?为什么刚才不让我去配冥婚,如果让我去,可能不会搞的一团乱啊!”

    吴半仙转过脸看向窗外,片刻才淡淡的说,“臭小子,你想多了,我又没长透视眼,怎么可能看的见人心,至于我为什么让小胖去……”

    吴半仙突然眉开眼笑的转过脸来,凑近王小胖说,“那是因为小胖是我徒弟啊,快快快,把钱分一分,该是孝敬师父的时候了!”

    王小胖停下车,大手把钱全掏出来,分了一万给吴半仙,吴半仙哈哈大笑,“要是让你配,臭小子你会孝敬我么?”

    我去,原来吴半仙这么做的原因这么简单啊,气的我脸上又青又白。

    王小胖哎呦了一声,看着我说,“忘了,楚老弟也是鬼媒人,对不住抢了你的买卖了,不能让你白跟着跑一趟,这钱你拿着买包烟抽!”

    嗯?王小胖还不错嘛,要分给我一份!我看着王小胖在一沓钱上翻了翻,那只肥手就塞进屁兜里掏了二十块给我,“别客气,好兄弟!”

    王小胖说完,还仗义的用手在我肩头拍了拍,又把汽车发动着了,我拿着这二十块钱,一口老血就想喷出来,怎么也得给一百吧,气的我直接把钱给装兜里了!

    我忙继续和吴半仙探讨,“吴伯,这事我看还是不行,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不能因为胡乱配冥婚,触犯鬼魂,眼睁睁的看着活人出事,害人害鬼实在有违道义啊!”

    说完了话,我一看吴半仙,他早已闭住了双眼,斜靠在车内的角落里,轻声打着酣。

    “……”

    我叹了口气,无奈的坐在座椅上,颠簸的路途很快就过去了……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刚才发生那么恐怖的事情,李先生就不害怕呢?难道李先生没看见骨灰盒自己跳下来?那不可能,从他那个角度,应该会看的非常清楚才对。

    那具幼小的女孩尸体,被李先生的拇指狎玩着嘴唇,突然睁开的眼白里有太多的凶狠,它来自哪里?

    还有,那个女人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薄薄的轻纱,曼妙的**,坚挺的山峦,雪白的肌肤,和上楼时臀部肥嫩的深深沟壑,嘭的一声,骨灰盒落地一刻,她无比惊恐的反应,撕心肺裂的惨叫,打破了一切美好的梦幻。

    三块破碎的镜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了!

    也不知道汽车开了多久,终于到了王小胖他们家了,王小胖家在郊区的一条矮胡同里,车停在外面还得走进去。

    一进了家门,就看见狭小的院子乱糟糟的,一个放垃圾的破铁桶里,全是黑水,上面漂了一堆烟头,进屋一瞧,王小胖家可真简陋,两间屋子也没别人,外面的一间除了一张吃饭的桌子以外,一旁还有个破电视,就这么多了。

    里面的屋子有张大床,墙角里放了个木质的大衣柜,柜门都掉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家徒四壁吧。

    我们三个奔波劳累了一晚上,一人扯了一条被子就倒头大睡,直到中午一点多,才饿醒了!

    现在的天气真是不错,如火如荼的太阳把院子里的雨水蒸发的一干二净,王小胖自告奋勇,出去买了点熟食和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还有几瓶二锅头,回来用袖子一抹饭桌,这就要开饭了!

    “没啥好招待的,咱们就凑合的喝吧!”王小胖看起来倒是客气,但你不能只摆几个杯子不拿碗吧。

    我和吴半仙纷纷落座,一人先拿了一只喷香的猪蹄子啃了起来,王小胖举杯就提议先喝一口,现在吃的正香,谁有功夫喝酒,三人碰了一下,各下了一大口。

    王小胖嘿嘿笑了笑,“你们别光顾着吃啊,咱们也聊点什么!”

    “聊什么?”我咬了一口肉,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一股油香。

    “就说说楚哥你是怎么会想到入行给人配冥婚的呢?我觉得楚哥好像比我还懂的多一点!”王小胖眼睛里有些期待。

    不过我却想,什么叫我懂的比他还多一点,是很多好吧!

    我正要说话,一旁的吴半仙却替我回答了,“因为,楚小子的大伯就会配冥婚,而且是一流的高手!”

    我点点头,“我从小就跟在我大伯的身边,他不叫我读书上学,就让我研究这方面的东西,他出去配冥婚,就把我带在了身边!”

    “哦,原来是这样!你是专业的!”王小胖恍然大悟,“那你一定懂得很多了是吧,你说这如果招惹了不该招惹的脏东西,我该怎么办?”

    我知道,王小胖还在惦记着今天早上发生的诡异事情,我笑了笑,“这个你问我就不对了,这你应该问会抓鬼的道士,我只会些小手段规避阴灵缠身,就像我,有一枚阴钱,就可以防身,如果没有,你睡觉的时候,鞋子一正一反,睡在床上摆出罗汉姿,门头挂刀,但这刀也必须是杀生之刀,房顶上泼雄鸡血,这些都能够暂避鬼邪!”

    听了我这些话,王小胖兴致就不高了,“我睡觉想怎么睡就怎么睡,而且找刀泼血都太麻烦了!”

    突然王小胖眼里又冒了精光,“你刚才说你有一个阴钱啥玩意的护身符?能不能借给我先戴两天?”

    我急忙摆手,“那不行,我的这样法宝,和我本身息息相关,不能外借!再说你也不会用啊!”

    “真小气!”王小胖吐了口气,拿起酒来和我们喝了半杯。

    酒杯一放下,吴半仙就摸着胡子笑道,“看来楚小子还嫩着呢,连些大话都不敢说,你大伯做了这么久的鬼媒人,遇到了不好的事情,那也是随手就能破解的,驱只不肯就范的恶鬼好像也是小事吧!”

    这话我得承认,我嘴角翘了一下,端起酒杯就自己喝了一大口。

    嘭的一声我就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酒杯都空了!

    吴半仙和王小胖愣了愣神,但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吴半仙转开了话题,“说起来,臭小子我有些时候没见你表弟了,不知道你表弟的本事是不是又精进不少啊?”

    酒劲似乎上头很快,可王小胖又给我倒了一杯,我点点头,“嗯,别人都这么猜测!”

    王小胖听我还有个表弟,也很好奇,“你表弟很厉害吗?”

    “厉害着呢,他表弟叫**云,可不是只会配冥婚赚点小钱,抓鬼除妖、破解磨难样样拿手,独身险地,经验丰富,身手实在敏捷,如果有大问题,旁人不一定会找臭小子大伯,但一定会找**云,在东北那边,人人都叫他刘显灵!我记得小时候臭小子大伯就夸刘显灵天分奇高,学啥啥会,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吴半仙把我表弟夸上了天,似乎我楚随风就上不了台面,只配在外面混点小钱,给人提鞋。

    “呵呵……”我拿起酒来和他们又喝了半杯,“是啊,他倒是混的风生水起的,人见人夸,我记得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来我家拜访我大伯,一问就是刘显灵怎么样了,他刘显灵能有今天,我觉得也不过就是那样,没什么奇怪的!运气好而已!”

    我这话透着一股酸味,吴半仙顿时反问我,“听你这个意思,好像你对你表弟成见很大啊!”

    “没有,我就是照实说而已!”这酒劲上来了,我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再者说,我并没有觉得我说错了哪里,“你们知道为什么刘显灵那么厉害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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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鬼媒人,我参加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冥婚,总觉得身边多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它们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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