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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战纪全文阅读

作者:蓝冰之焰     长风战纪txt下载     长风战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长风战纪全文阅读

第001章 天兵远征 大帝出宫

    天朝甲由元年(天朝帝国十八年)秋,八月,北域。

    北域并非天朝领土,而是一个位于天朝帝国之北,由许多大大小小的王国组成的松散的联盟,故而被统称为“北域”。征服北域,安定北疆,是中原帝国历代帝王的梦想,也是奢望。

    虽然中原各州郡的百姓正在为炎炎夏日的离开而庆幸,但北域却早已是黄沙漫天,朔风凛冽。

    “快走!快点!他娘的!磨磨蹭蹭的!老子一鞭子抽死你信不信?嗝……”一名身穿白盔白甲的士兵,正歪歪斜斜地骑在马上,一边打着饱嗝儿,一边手握马鞭,对着脚下的一群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被一根手指粗的麻绳拴着串连起来的百姓大声呵斥着。

    在这一群人中间,有老得头发胡子都白了的,也有小得唇边刚刚长出细细绒毛的,但更多的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不用说,这又是被天朝大军抓来服兵役的。

    这样的场景,近些年来几乎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出现一次。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天朝子民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作为天朝的子民,自然要为天朝卖命。

    据说天朝大帝在先皇灵位面前发过毒誓,一定要荡平北方敌人的进犯,无论他们是匈奴还是鲜卑,还是什么狄人羌人,只要是北边来的异族,对待他们的只有一个字:杀!

    本来,天朝和北方夷狄并没有什么大的摩擦,因为两国百姓并没有太多的往来,相安无事了成百上千年。偶尔有边民打猎到了夷狄之地,也没有什么可紧张的,清风明月本天赐嘛,不仅不会互相抢夺地盘,打打杀杀,反而还能够互相帮个小忙,蹭点吃喝什么的,毕竟人性本善。

    虽然话语不通,但互相打个手势,比划比划,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这人回来之后,还能够将自己遇到的奇人异事讲给乡亲们听一听,乐呵乐呵,在众人口中传来传去,传奇色彩就更加浓厚了。

    于是,在中原百姓的印象中,北方夷狄非鬼即怪,来去无踪,极难得见。只是后来有夷狄之人到天朝来做些小买卖,卖些虎骨熊掌之类的东西,才算是慢慢有所了解,知道他们也并非红鼻子绿眼睛,但总归还是很神秘的。

    但是自从天朝大帝的先皇,也就是前任天朝大帝登基以来,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根据前朝制度,天朝大帝应当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四方百姓就竞相献上当地出产的各色妙龄女子,以供天朝大帝日宠夜幸。

    虽然这些被选上来的美女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歌喉舞姿妙绝天下,但是天朝大帝只是在初登大宝时,从此君王不早朝,新鲜了那么两三年,草盛豆苗稀地种下了几个龙子龙孙,后来慢慢地就腻了。因为这些女人都太柔了,个个都像白面团一样任人揉捏,太无趣了!

    这位前任大帝在后宫得不到乐趣,就想处理一下朝政,但是因为久不上朝,难免对于政事稍有生疏,各地的官员本是自己当年起事,推翻前朝时候的生死兄弟,但是经过这么一段时间胡天胡帝的颠鸾倒凤,不仅后腰有点微微隐痛,记忆力也大不如前,竟然记不起几个了,难免张冠李戴,需要丞相在一旁不断提醒。

    天朝大帝金口玉言,一而再,再而三地当着诸位臣工的面,被丞相纠正,着实心里有点儿不大自在,脸上也挂不住。所以只硬撑了两三天,就干脆下了一道上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即日起,所有军国大事,一概付与丞相处理,钦此!

    自此以后,这位前任便开始了后宫佳丽三千人,个个难承雨露恩、前呼后拥,锦衣玉食,垂拱而治的富贵闲人。

    这位闲人有一日突发奇想,很想到皇宫外去瞧瞧热闹。因为皇宫虽大,天天被圈在皇宫里,也有呆腻的时候啊。但身穿龙袍,腰挎玉带怎么出得去?

    在贴身宦者的提示下,前任大帝开了窍,他乔装改扮后,不顾龙体肥大,竟然从皇宫下水道钻了出去,带着几个宦者来到了大街上。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自不必说,这几个宦者偶尔会派出来手拿文书口称敕,置办一些皇宫必备物品,这样的场景见得多了,倒不觉得什么,但对先帝来说,却是惊喜异常,免不了这个摸摸,那个瞅瞅,整个一个穿越过来当王爷的感觉,一街两行的商家难免会呵斥两句。

    但身后的几个宦者虽然心中有火,却不敢冒出来,只得堆笑赔罪,当然了,这些事情一点儿也难不倒他们,本来他们在皇宫中,就是凭着这个吃饭的。

    先帝经过一个铁匠铺的时候,他愣怔了一下。只见这铺子门面上方两个大字:“金铺”,字体苍劲有力,非颜非楷,非篆非隶,真草兼备,刚柔相济,不禁暗叹。

    先帝歪着龙首向里面一瞧,发现里面一个浓眉隆准的英俊青年,正**上身,抡着铁锤,一下一下地砸向铁砧上的一团乌金,那全身的肌肉仿佛岩石一般,在昏暗的室内,散发出古铜色的光芒。那团乌金也怪,仿佛是有灵性一般,铁锤砸上去的时候,它顿时绵软了,等铁锤举起后,它又恢复原状。

    先帝的眼睛中显出惊喜的神色,不由得迈腿欲入,却被身后的老宦者给拉住了:“大帝啊,此处刀兵之地,又是这般脏乱,大帝龙体尊贵,可进不得呀!”先帝“哦”了一声,只得止步,但还是还想再瞧一瞧。

    正在抡着大锤敲**金的青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侧过颜面向先帝这边扫了一眼,目光凌厉而坚定,随后便转过脸去,继续抡起铁锤,向着铁砧猛砸下去,溅起点点火花。

    对面的老者长长的白眉微动了一下,低声对青年喝道:“长风!身心守一!”

    青年没有应答,只是手中铁锤的力度又增加了三分。

    当先帝与青年的目光相遇之时,先帝的心颤了一下。这个青年,不就是当年的自己吗?那眉眼儿,那身板儿,那一脸的坚毅,还有那一身的腱子肉!

    先帝从小就没了爹娘,被木匠师傅收留,当了学徒,整日里挨打受骂,拉锯拉得满手起泡,浑身酸痛也难得歇息,那时候小脑袋瓜里面只有一个字:饿。想到这里,他突然闻到了一股香味儿!葱油饼!是葱油饼!

    先帝猛一回头,看到对面就是卖葱油饼的,急忙屁颠儿过去,抓起一个刚出锅的葱油饼就吃!身后的那个老宦者急忙喊道:“啊呀,大爷您慢点儿吃!小心烫着!”一边儿急忙从衣袖内摸出银两来递给卖家。

第002章 夷女魅惑 天子魂惊

    当先帝吃了两个葱油饼,吃得肚子土肥圆的时候,宦者又递上来一串儿糖葫芦。先帝舔了一下,嗬,好甜!禁不住咬了一口,嗬,好酸!正在吸溜嘴的时候,先帝的注意力又被一群看热闹的人给吸引住了。

    只见一群百姓围着一位来自于夷狄的巫者,正在比划着什么。在巫者的旁边,站立一个穿夷人彩裙的女子,身形窈窕,顾盼生姿,一点儿也不吝啬自己的美貌,把迷人的微笑展现在这些苍头敝衣的百姓面前,就像一只清晨密林中跳出的梅花鹿。对这些百姓来说,见到这样的女子,无疑仙子临凡;但先帝的目光显然没有被这女子所吸引,因为他在宫中已经看腻了。

    “主子爷,这是夷狄巫人,正在变戏法。”身后,一位公鸭嗓的宦者好心提醒道。“嘘!”先帝示意这家伙闭嘴。

    只见这位巫者面色黧黑,披发左衽,正手持一把钢刀,朝着自己的脖子抹过去。四周围观的百姓个个伸长了脖子,屏息以待,好像是不想看到什么发生,却又期待着什么发生,那一双双眼睛瞪得几乎要飞出眼眶。

    “哎哟哟!可不敢!”先帝的慈悲心肠一苏醒,不禁就喊了出来,把正在抹脖子的巫者吓了一跳,手下一抖,殷红的鲜血就突然冒了出来,正好滋在了先帝的脸上。先帝一个激灵,瞬间回到了自己当年手刃前朝废帝的那一刻……

    想当年,自己带着一帮兄弟,揭竿起义,一时间州县响应,很快就将星星之火燃成了燎原之势,并没有怎么费力气,就一股劲儿跑到了帝都附近。百姓们听说救世主来了,急急忙忙冲入皇宫,捉拿了皇上,用一根麻绳拴着脖子,牵到了自己面前。那时,自己血气方刚,根本容不得那个宁死不屈的皇上喊出“逆贼”的“逆”字,就一刀斜劈过去,于是乎,那一腔子热血,呼啦一下就糊了自己一脸。

    接下来一切就顺理成章了,兄弟们根本不管这位废帝的龙袍已经血迹斑斑,硬是从尸体上扒拉下来,给自己披上了。难道这然是传说中的“黄袍加身”?这股子血腥味儿也太浓了点吧……

    “阿玛……”咦,怎么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先帝又一个激灵,从并不太遥远的回忆中出来,突然看到了这个惊为天人的妙龄女子。只见她不顾一切地扑在了已经倒地、但手脚还在抽搐的巫者身上,大哭起来。

    先帝皱了皱眉,因为热血在眉毛上凝固了之后,有点紧绷。此时抬头一望,发现刚才围在一起的百姓突然就四散开了,但却没有走远,很快就又聚拢来,对着地上的残局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啊呀,姑娘,不要再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啊!”先帝觉得自己虽然贵为天朝大帝,也还是有点儿同情心的,绝不能因为自己拥有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力,就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那啥,就好心劝慰了一句,不料这句话却引起了脚下这个女子的怒目而视!

    “是你!就是你杀了我阿玛!我要和你拼命!”如果说姑娘前一句喊“阿玛”,先帝以为自己是耳朵听错了,那么这一句“阿玛”却是听得真真儿的!果然是夷狄呀,就连叫爹也叫得邪乎!

    先帝正在琢磨的时候,姑娘已经弹跳而起,操起她阿玛手中的钢刀,朝着先帝这边直刺过来!

    先帝轻轻一躲,就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刺厉害吧!先帝正要暗自得意,刚想说“幸亏朕的那点童子功底儿还没丢”的时候,发现姑娘其实是被自己身边的几个宦者给扯住了,动弹不得,不然的话……

    先帝有点儿扫兴,但也有点儿庆幸。这哪里是一个弱女子,更不是什么从丛林中突然蹦出来的梅花鹿,而是一头疯狂的小母豹啊!先帝吃了这不大不小的一惊后,忘记了自己是乔装改扮来的,就大喝一声:“放肆!何方妖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行刺于朕!还不给我跪下!”

    旁边百姓一听这个“朕”字,急忙千膝跪地,山呼万岁。

    但这位夷狄的女子却丝毫不买账,只见她杏眼圆睁,咬牙切齿,连小鼻梁儿都有点儿歪了:“管你是谁,害死我爹,我要和你拼命!你们放开我!放开!”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叫,一边不断地踢腾着。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先帝怎能知道,这夷狄的美女竟然如此野性十足,桀骜难驯,与宫中的那些一团团白面相比,这个女子可谓新鲜至极,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魅惑的气息,让先帝血脉贲张,不能自已。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遇见全不费工夫!先帝内心一阵狂喜,话痨的毛病也犯了:

    “姑娘,朕只是提醒一下你的啥啥来着……阿玛,这刀啊剑啊的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会出人命的,你看这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嘛!朕是一片好心!朕……”先帝龙体庞大,蹲不下去,只得叉开双腿,放低身段,好距离姑娘的脸近一些,便于观察。

    “呸!”一口带着血的唾沫从姑娘口中喷出,正好激在了先帝的龙眼上,先帝急忙闭了眼,同时也闭上了嘴巴。

    身旁的宦者急忙用自己的袖子给先帝净面,先帝“嗯”了一声,一把推开了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一边儿去!”然后接着和颜悦色地对着女子说道:“姑娘,这样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这个啥来着,阿玛,反正已经死翘翘了,干脆,你就随朕入宫算了,保你荣华富贵!至于你阿玛嘛,朕厚葬了他就是!如何啊?”

    这次姑娘虽然没有说话,但从她不断起伏的胸脯可以看出,她很愤怒,十分愤怒!先帝眨了眨眼,觉得自己不应该只盯着人家的前胸看,就收了目光,转向身旁的那几个宦者:“还不放开人家!人家的爹刚去世,你们就这样欺负人,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几个宦者“诺”了一声,退后一步,放开了姑娘,但却缴了姑娘的刀。姑娘没了刀,就无法行刺于先帝,只得重新伏在自己的阿玛身上,又放声大哭起来……

第003章 母豹逝矣 金吾哀哉

    这时,百余名军士骑着快马,从街道的另一头飞速而来,边跑边喊:“差人办案,行者回避!”为首的一个“驭”地一声,勒马停在了先帝面前,翻身下马跪下:“小的帝都执金吾,拜见天朝大帝!救驾来迟,还望大帝赎罪!请大帝速速移驾回宫,此事交由小的处理!”

    “嗯,不错,你们来得很及时,朕心甚慰!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回宫!……哎,把这个姑娘带上!”先帝觉得自己玩得有点儿大了,顿觉趣味倍减,但能够遇上这个小脸儿白净的姑娘,这小胳膊腿儿不老实的样子,还真的挺让人心里直痒痒,就觉得值了。

    “诺!”果然这执金吾手下的兵也不是盖的,其中一个在上马的同时,大手一划拉,就把这位可怜的姑娘给薅上了马,搭在了马背上。

    先帝看到了马,心中又痒痒了。本来自己当年马上打天下的时候,白马白袍飞驰,鸳鸯双剑在手,那是何等的勇猛!如今刚刚猎得这头小兽,实在是惊喜莫名,很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天朝子民见识见识自己的飒爽英姿,就想来个振臂一呼,但最终还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来。

    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如今身躯庞大,眼前这长腿瘦马,怕是经受不起,万一爬不上去,或者压垮了马,岂不滑天下之大稽?所以先帝只是挥挥手:“我大天朝子民们,你们辛苦了,快快平身!”

    原来自先帝说出“朕”字之后,街道两行的百姓即长跪不起,非得皇上金口玉言,不能起身,否则即违反天朝铁律。

    这天朝铁律上承三皇五帝,下接汉魏六朝,以迄于今,已经形成一套严肃、完整、规范、先进的系统,轻则派发徭役,重则黥面髡首,甚至发配充军,最甚者即凌迟处死,挫骨扬灰,实在是厉害得紧。如此一来,草民百姓,无论是白发苍苍,还是黄口小儿,都十分忌惮,无敢逾越者。

    百姓们听到天朝大帝此言,仿佛卸去枷锁一般,口中喊着“多谢天朝大帝!”站起身来,各干各的营生去,谁也不敢回头再看那一汪血迹一眼。先帝回头瞅了瞅那可怜的夷狄老儿,不禁叹了口气:“唉,可怜你老命丧他乡,呜呼哀哉!”

    旁边的宦者提醒道:“大帝,这夷狄老头儿,不,国舅爷,能安眠在我大天朝的土地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请大帝不必感伤,保重龙体要紧!”

    “嗯,说得好!”先帝正想拍一拍这个死拍马屁宦者的肩膀,突然发现自己的龙辇到了。原来早有宦者回宫禀报,不久宫人即抬出天朝大帝的玉辇来,在街角等着了。先帝本想再逛逛,此时看来也逛不出什么名堂了,身份已经暴露,一切都索然无味了。

    先帝被扶上龙辇,端坐闭目眼神之时,想到就在身后不远处,金吾兵马上的那只小母豹,不禁面露微笑。正在构思白日梦的当儿,忽然听得有人喊道:“快!抓住那个姑娘!拦住那匹马!别让她跑了!”

    先帝龙眉一皱,不禁吸了一口冷气:“什么?难道朕刚猎获的那头小兽跑了?这怎么行!”先帝顿时龙眼圆睁:“外面何人喧哗?出了什么事情?”

    扶辇的人答道:“回禀大帝,是刚才那个夷狄女子,她……她骑着马逃走了!”

    “什么?跑了?怎么跑的?停!”先帝听到这里,无名火顿时冒起,他喝停了龙辇,掀起锦帘,准备下了龙辇一探究竟,不想头低得稍微高了一点儿,龙首被磕了一下,幸亏磕得不重,但却把扶辇的宫人吓了一大跳,急忙跪地求饶:“小的罪该万死,还望大帝赎罪!”

    先帝根本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这只蚂蚁,他一边用手揉着龙首,一边向远处观望。只见远处一队金吾兵和御林军混在一起,正朝着远方飞奔而去,沿途踹翻了一街两行商人的铺子,惹得行人纷纷回避。

    原来夷狄女子被那位金吾兵拉上马的瞬间,没走几步,她便趁着金吾兵不备,从自己的黑色皮靴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朝着马背猛刺下去。那马猝然受疼,猛地向上一跃,将那个金吾兵掀翻,斜挂在马上。而这女子由于紧攥马鬃,依然稳稳当当地伏在马背上。她迅速用刀割断马鞍革带,将金吾兵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随即又朝着马背猛刺一匕首,那马便像离弦的箭一般,直射出去!

    可怜金吾兵刚刚来了个精彩的亮相之后,就被路旁的大石头磕破了脑袋,一石头的鲜血见证了他对天朝的忠诚。

    “那姑娘跑了,快追!”身后的金吾兵一边高喊,一边朝着姑娘紧追不舍。但是那姑娘本是夷狄之人,从小习惯于马上生活,自然是技巧娴熟,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远处的密林之中。

    “报!”一名军士打马从远处飞奔而来,见到龙辇,翻滚下马:“报告大帝,刚才那夷狄姑娘抢夺了我们的马,已然逃走了!”

    “已然……已然个屁!你们干什么吃的,啊,竟然让一个弱女子……好啊,我喜欢!”先帝忽然语气变得温柔了,让传令兵不知所措,他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大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继续追!”大帝喝道。“诺!”传令兵飞速离去。

    “起驾!回宫!”先帝面带微笑,登上玉辇。

    “起驾!回宫!”宦者公鸭嗓悠扬地回荡在一片狼藉的大街上,龙辇经行处,依然是前呼后拥,仿佛刚才的那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

    但是在先帝的心中,那姑娘的身影却仿佛给自己的心理面种下了一颗种子,它在慢慢地生根发芽。

    回到皇宫之中,先帝可能是因为受到了那只小母豹的刺激,当晚便翻了自己好久没有翻过的牌子,而且一连翻了两个牌子,思妃,念妃。这可把内务府管事的宦者给难住了,因为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大帝先翻的是哪个牌子,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追问道:“大帝,奴才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什么只管问啊,怎么,你是这宫中的老人了,怎么对朕倒拘束起来?”先帝的语气温柔得让人害怕。

第004章 双妃同侍 孤君别恋

    “奴才想问,方才大帝您是想先让哪位娘娘侍候啊?奴才该死,刚刚没有看清楚……”

    “一起来吧!”先帝的龙眼中,散发出邪魅的光芒,这目光,老宦者可是好久都没有见过了。

    “这……这……双妃同时侍奉……古今中外,可从来没有先例,这……”老宦者犯了难。

    “怎么?你要抗旨不成?”先帝龙眼瞪起来了。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传,这就去传!”说罢便弯着腰端着牌子疾步走出。

    双妃被送进宫中的时候,看到先帝端坐御床,一脸严肃,一点儿也不像要宠幸人的样子,双妃对视一眼,心内更加忐忑了。

    “思妃、念妃见过大帝!”

    “嗯,免礼!来,坐朕身边儿来!”

    念妃、思妃又对视一眼,不知眼前的大帝今日要玩什么花样,只得一左一右,依偎在大帝两旁。

    “朕知道,你们二人原本是侍奉过先朝大帝的,对吧?”

    “回禀大帝,臣妾不敢隐瞒大帝,臣妾的确侍奉过先朝大帝。”双妃齐声答道,声音中带着颤抖。

    听到这样的回答,先帝眉头皱了一下。真讨厌真讨厌真讨厌!又是这样绵软的语气!先帝在心中发牢骚道。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和颜悦色地将二位美人搂在臂弯中,左右看一眼,以示不偏不倚,雨露均沾:

    “思美人,念美人,别怕,别怕,朕没有怪罪你们二人的意思!这件事朕是清楚的嘛!先朝大帝的后宫,朕是全盘接受了的。朕今天召你们来,是想问一件事情,就是……”说到这里,先帝顿了一下,又看了每人一眼,把双妃看得心里发毛。

    “啊……这事儿该怎么讲……你们在宫中日久,可知朕的这些妃嫔之中,可曾有出身夷狄的女子?”

    双妃听了,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件事啊。念妃朝大帝抛了个眉眼,樱唇微启,道:“臣妾倒是听说过一个,就是大帝身边的这位,思妃呀!”说完又看了思妃一眼。思妃听完,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念妃,你……”

    “是吗?真的?mua!啊呀朕的小心肝,思妃,快给朕说说,这夷狄女子,和我大天朝女子,到底有何不同?”先帝一听自己身边就有夷狄之女,不禁龙颜大悦,就顺口给了思妃一枚软印。

    “回禀大帝,大帝觉得,臣妾和念妃有何不同啊?”思妃扬起柳眉,和大帝对视一眼,斗胆说道。

    这一眼把大帝看得心花怒放,他似乎看到了白天见到的那个小母豹一样的女子,不禁朝着思妃这边再挨紧一点:“这……你该先回答朕的话呢!”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思妃这句问话,的确引起了大帝的思考。大帝心想,本来两个人是没什么不同的,都是软绵绵的白面团一样,自打刚才知道了思妃是夷狄女子的时候,大帝觉得是不一样,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倒是说不出来,难道就是那扬眉的一眼?

    “回大帝的话,臣妾觉得,这普天之下的女子都是一样的,夷狄之女与我大天朝之女,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思妃把自己的凤首靠在先帝的龙膀之上,悠悠说道。

    “嗯?此话怎讲?”大帝打断了思妃的话。

    “一切全看大帝的好恶。大帝若是喜欢天朝之女,合宫女子,尽可视为天朝之女;大帝若是喜欢夷狄之女,则臣妾姐妹们,又都可以视为夷狄之女。大帝你说是不是呢?”

    “嗯,有理。也就是说,你们如今如此温顺可人,全是朕的……呵呵。”大帝本想说“全是朕的罪过”,想想觉得不妥,身为天子,怎么会有什么“罪过”?但仔细想一想,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啊!

    当初自己初登大宝之时,何等嚣张,不仅占据了先朝大帝的后宫佳丽,而且接受了不少平民女子封妃授嫔,只顾随心所欲,浇水施肥,点瓜种豆,一口气种过去,从来没有考虑过什么妃嫔的性格爱好之类的东西。没想到随着岁月流逝,自己竟然也开始享受起情调来了,想要追求一些不一样的滋味儿尝尝。果然男人总是欲壑难填,不安分啊。

    大帝虽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这些妃嫔之所以温顺绵软,全是拜自己所赐,但如果说自己现在想换换口味儿,恐怕这些妃嫔已经温顺惯了,一时半会儿难以转换角色。想到这里,大帝的眼前又出现了白天在京城集市上打马逃走的那个夷狄女子。

    大帝的心尖尖儿又颤抖了一下,不禁心中暗叹:“呜呼!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在水一方啊!没办法,可惜那女孩儿已经跑远了,也不知道朕的那些草包御林军们有没有找到……算了,还将昔时情,怜取眼前人吧!”大帝看看身边的两团白玉:“天色不早,朕累了,你们也各自回宫去吧!”

    念妃和思妃同时受到征召,本来还觉得姐妹二人同时侍奉大帝一人,有点难为情呢,但此时大帝要将二人全都原封不动地遣返时,又有点儿失望了。哪怕留下一个也好啊。

    大帝看到了二人的失望,脸上显出了些许尴尬:“哦……朕今儿有点儿累了,改日……要不这样吧,今晚念妃留下陪朕,明晚思妃,如何?”

    念妃闻听此言,凤目顾盼,光波流转,顿时精神了许多;而思妃呢,虽然有点儿落寞,但转念一想,自己陪大帝谈了不少话,也算没有白来一趟,而且还得到了大帝的承诺,明天就是自己的好日子,也就释然了。

    一夜无话。翌日大帝用完早膳,在一群宦者奴婢的簇拥下,照例在皇宫中闲游。看着水中鸳鸯成双对,锦鲤不时跃出水面,大帝不禁长叹一声。

    这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但都不敢说什么,只有昨日跟随大帝的老宦者明白大帝的心思,便凑上前低声说道:“大帝莫非想她了?”

    “唉!想也无用啊!可怜我堂堂天朝大帝,竟然也能为情所困……”大帝想到这里,不由得鼻子一酸。

    这时,只见一位宦者匆匆跑过来:“启禀大帝,昨天的那个夷狄姑娘找着了!”

第005章 青楼夜袭 徐娘当道

    “啊呀!”大帝登时来了精神:“在哪里,快带朕去见她!”

    老宦者在一旁提醒道:“大帝谬矣!是宣她觐见才对!”

    “对对对!快宣夷狄女子觐见!谁找着的?重重有赏!”大帝忙不迭地高喊道。

    “回禀大帝,那姑娘来不了了。”

    “为何来不了?难道……受伤了?”

    “回禀大帝,她已经死了。”

    “死了?谁干的?朕要活剐了他!”大帝的兴致刚刚被熊熊燃烧起来,此时又被一股子冷水给浇了个透心凉。

    “回禀大帝,是咱们的御林军一箭射死了她!”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朕要问个明白!快把那个天杀的御林军士兵给老子,不,给朕弄来!”一着急,大帝的草莽本色差点儿暴露无遗。

    “诺!”宦者飞速跑过假山,转过弯不见了。

    大帝对着满池子的碧水鸳鸯锦鲤,吐出一口痰来:呸!那力道,恰似昨日那姑娘喷出的那口,身后的男女和半男不女都被吓了一大跳,全体缩了缩脖子。

    原来当日金吾兵和御林军追赶女子一阵之后,看到女子渐行渐远,渐渐融入天朝水墨画一般的风景之中,也就放弃了追逐,回去给大帝复命去了。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到了晚间,御林军突然得到消息,说那女子竟然并没有出得了京畿地区,而是出现在了在郊外的一家酒店里。御林军首领刘玄镇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立马召集三百兄弟赶赴郊外,将那个名为“夷狄风情”的酒店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兀那夷狄女子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请你立即放下武器,出来自首,尚可活命,否则大军杀入,定然是片甲不留,让你死无全尸!”御林军将领刘玄镇的大嗓门在夜间显得格外刺耳,再加上四周一片火把的光亮,倍增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的惊悸和刺激。

    “出来了出来了!各位军爷,姐妹们这就出来,请各位军爷稍等一等!各位军爷要玩就尽管来玩好了,何必大动干戈呢,把老娘的小心肝儿都吓出来了!快出来吧,姑娘们!”一声半老不嫩的女音传来,一个半老徐娘摇曳着自己的水桶腰,悠悠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她吗?”“不是她吧?”三百甲士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应对,只见她朝着其中一个士兵走过来,这个士兵向后退了一步,喝道:“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我……我砍你了啊!”

    “哟,好大的脾气,来呀,砍呀!小兄弟,你倒是砍呀!”这徐娘用自己的大身板儿一下一下地朝这位小兵又撞又蹭,小兵却不知所措,只得用眼神儿向自己的将军求救。

    “放肆!胆敢干扰我等捉拿嫌犯!来人,快把这个肥婆给我拿下!”刘玄镇一声令下,几个士兵扔掉火把,一哄而上,马上将这徐娘按倒在地,一脚踩在她厚厚的脂粉大脸上。此时,这徐娘才知道,自己遇上的不是什么散兵游勇蹭便宜的主儿,只得“军爷军爷饶命”地吱哇乱叫。

    刘玄镇将军将手一扬,“唰”地一声,一马鞭抽在了小兵的脸上,小兵“啊”了一声,差点摔倒。“没出息!怂包!”刘将军低声呵斥道。

    “小的错了!请将军息怒!”小兵捂着被马鞭摔得鲜血直流的脸,单膝跪地告罪。

    “爬起来!连个娘们儿都搞不定!平日里都白训你们了!”刘玄镇将军又是一鞭,打在了小兵的背上。因为身着甲胄,倒是不疼。小兵站起身来,只顾捂着伤口吸溜嘴。心想,平日里,平日里将军您教的都是和敌人打打杀杀的功课,哪里教过这些和女人打交道的事儿啊?

    “说!那个逃到此处的夷狄姑娘在哪儿?”刘玄镇用马鞭指着地上的徐娘吼道。

    徐娘用她那被踩歪的血贫大口艰难地说:“不知哪个夷狄姑娘?咱们这里的姑娘都是夷狄……”

    “就是今天骑马来的那个!哦……脸蛋儿比你的小,身材比你的好……说!”

    “军爷……军爷你们别踩着我,让我起来我就说!”徐娘声嘶力竭道。

    “放开她!量她也跑不了!”

    地上的徐娘被放开后,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脏土,又整了整头发上的金花银朵儿,还摸了摸自己的大脸,将灰尘和胭脂抹得更均匀了些,才悠悠地说道:“就在后面的马房里关着呢。想把人带走也可以,先谈好价钱。”

    “笑话!胆子不小啊,还敢讨价还价?她是朝廷要犯,知不知道?”刘玄镇吼道。

    “那我抓着了朝廷要犯,也总得给点赏钱吧!”徐娘倒是架子不倒,叉着腰,梗着脖子。

    “好吧,不过我们得先见到人!带路!”刘玄镇怒火中烧,本想一鞭子抽在这张大饼脸上,但还是压住了怒火。

    “各位军爷跟我来吧!”这徐娘扭着身子,走在前面,刘玄镇下了马,和其他几个甲士一起进入店内。刘玄镇目不斜视,盯紧了这个庞大目标,但其他几位甲士却对着店内的花花绿绿的装饰惊奇不已,抬头四顾,很明显很少到这样的场子里玩过。按理说小兵也从未来过,但他的脸刚被打了一鞭,一只眼睛肿了起来,另一边脸火辣辣地疼着,实在没有心思看风景,就低着头跟着大伙一直走向了店后的马房前。

    “姑娘,有人要带你走了,本来还指望你挣大钱呢,今天看来是要贱卖了!”徐娘打开门来,刘玄镇用火把一照,虽然没有近距离见过这个女子,但从身形上看,绝对是她没错了。只见姑娘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着一块破布,但那眼睛里的桀骜不驯,正是挡不住的风情。刘玄镇扫了一眼,吃了一惊,怪不得大帝对此女念念不忘,果然是世间绝品,非同凡响啊。

    “姑娘,跟我们走吧!只要你乖乖就范,跟我们回去,我可以奏明天朝大帝,饶恕你杀我御林军士兵之过!也许你还有更大的前程,不管怎么说,也比你在大街上卖艺要强吧!如何啊?”

第006章 变生意外 情存心中

    要不怎么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铁骨铮铮的刘将军,见到美女,不知不觉地语气也就软了下来,和对待刚才的大脸完全不是一个味儿。

    只见那女子闪了刘将军一眼,把脸转向别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以示轻蔑。

    刘将军在兄弟们面前一向说一不二,京城的老百姓一见到御林军来到,无不抖如筛糠,哪里见到过如此不识抬举的人?刘将军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顿时火气直冲脑门:“来人!带走!”

    只可惜这女子被塞着嘴巴,无法再“呸”,只得被几个士兵连扯带拉地从后院里拖到了前面,丢在地上。刘将军一把薅下了女子塞在嘴里的破布,紧盯着女子的眼睛,问道:“说,你叫什么名字?”

    “呸!”女子逮着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此时不呸,更待何时?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刘玄镇将军将脑袋一偏,竟然没有能够呸着。

    但刘将军却没有大帝的好涵养,他顿时勃然大怒,举起手中马鞭,就要抽下,不料却被身边的小兵给拦住了:“刘将军,不能!三思啊!”

    刘将军扭头一看,原来就是刚才被他打过的那个小兵,就恶狠狠地吼道:“李小五!你想干什么!”

    “请刘将军息怒!刘将军,此女乃是大帝心爱之物,若被刘将军一鞭给打坏了,岂不是罪过?”这位被称为李小五的士兵答道。

    刘将军一听此话有理,就放下了皮鞭,强压怒气,对女子说道:“好吧,对本将军不敬这事儿咱就不提了,不过我一定要知道你的名字,说说吧。”

    “告诉你也无妨,本姑娘名叫拓跋凌云。”姑娘的口气也软了下来。

    “那你爹呢?”刘将军又追问道。

    “拓跋寒山。还想知道什么,本姑娘全都告诉你。”姑娘朝将军眨巴了一下眼睛!

    刘玄镇将军顿时心头一热:“难道……难道……这姑娘对本将军有意不成?……不不不!怎能有此非分之想!”刘将军咳嗽一声,好让自己不再往下继续想,对姑娘说道:“剩下的,请到了御林军大营再讲吧!”说完刘将军一跃上马,诸位将士也都上了马,刘将军依然是大手一挥,便将这女子拉上了自己的马背,放在自己的前面,那女子此时竟然也不再反抗。

    刘将军心头又是一热:“难道说这个名为拓跋凌云的姑娘的确对自己有意?”

    “回营!驾!”刘玄镇将军一声令下,三百甲士随即掀起一阵尘风,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只剩下徐娘在后面高喊:“喂!将军,说好的赏赐呢?不是说好的吗……这一群天杀的畜生!苍天呀大地呀,连我这小本生意也不放过……”

    御林军大营。

    刘玄镇将军端坐案前,姑娘跪在对面,她紧闭双唇,目光直视将军,那眼神依旧凌厉桀骜,但似乎还多了那么一点儿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闪动。

    “刘将军,我渴了。”姑娘道。

    “来人啊,给她水喝!”一名士兵上前,端给她水,喂着她喝。

    “给她松绑,让她自己喝!”将军再次命令。刘将军顺手拿起放在案前的弓箭,拉开弓把玩。这是他常玩的游戏,常常在发布命令之时,不看手下中将领,而是拉弓搭箭,向各位将领的鼻子瞄准。

    士兵放下水碗,从腰间拔出匕首,割断了绳子。说时迟那时快,拓跋凌云趁其不备,一头撞向士兵的鼻子,士兵“嗷”了一声,向后倒去!拓跋凌云抢夺了匕首,一个健步飞跃上前,举起匕首正刺向刘玄镇将军面门!

    刘将军正在把玩弓箭,忽然觉得眼前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飞来,急忙将身子后仰,手一松,箭也随即射出,不料这拓跋凌云姑娘竟然不偏不倚,直接扑上了这支离弦的箭,而且正中心脏!

    随之而来的,拓跋凌云的身体向刘将军压了下来,将他扑倒在地,那一口直冲喉咙的热血慢慢从姑娘的嘴角流出,滴在了刘玄镇将军的脸上。刘玄镇将军最终也没能躲得过她的那口血水。

    刘玄镇将军在这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竟然不知所措,任由拓跋凌云姑娘伏在自己的胸前,热血一滴一滴地从她的嘴角流下,滴在自己的脸上。

    “刘将军!刘将军!”李小五从账外飞奔而入,正要想将军汇报什么,却突然发现将军案前没了将军,只得纳闷地自语道:“刘将军呢?去哪儿了?刘将军!”

    “小五……我在这儿呢!”刘将军在李小五的喊声中醒悟过来,他艰难地掀翻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拓跋凌云,坐起身来,手脚依然在微微颤抖!

    “刘将军!你……你受伤了?”李小五失声叫道。

    “别喊!千万别喊!没事儿,我没事儿!”刘玄镇将军坐起来,擦去自己脸上的血迹:“是这姑娘的!她死了!”

    “啊?将军,是你杀了她?你怎么……”李小五惊讶地望着将军满是血污的脸。

    “其实这事儿,它不能怨我,是她自己撞到我的箭上来的!”刘将军说,“小五,快去集合参加行动的三百兄弟,统一口径,就说这拓跋凌云姑娘是在我们抓捕的过程中,被一箭射死的,马上去!”

    李小五纳闷了:“将军,这是为什么?”

    刘玄镇将军站起身来,看了躺倒在地上的拓跋凌云姑娘,只见这姑娘虽然死了,但依旧杏眼圆睁,怒目而视,瞪着自己!

    “唉,小五啊,怎么你说的话,你忘了吗?她是大帝心爱之物,如今被我……假如大帝查究下来,得知真相,我们这一帮兄弟都没好果子吃!懂吗!”

    李小五点点头:“诺!将军!我这就去告诉兄弟们,按将军您说的做!”说完刚要拔腿出去,将军又叫住了他:“慢着!”

    小五站住回头:“将军,还有什么事?”

    “你的伤,还疼吗?刚才本将军下手重了些……”将军的目光中突然多了温情。

第007章 巧舌掩罪 拙伤得功

    “没事的将军,你看,已经没事了!”小五心头也一热,扬起脸,让将军看他肿得桃子一般的右眼和小孩嘴巴一般的左脸颊。

    将军看得自己的脸直抽抽,但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太仁慈,所谓“慈不掌兵”嘛!他随即严肃地喝道:“还不快去!”听到这句,小五随即狂奔出去帮将军办事去了。

    将军回过头来,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印绶之类的东西一概扫去,把拓跋凌云从地上抱起,放在书案上,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慢慢地帮她合上了双眼。

    刘玄镇将军知道,今天这件事非同小可,必须亲自向天朝大帝请罪不可,至于这一次上朝请罪,还能不能回来,刘将军已经不在乎了。自从加入御林军阵营的那一天起,刘玄镇将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准备随时为天朝大帝献上一腔热血,至于以什么样的方式,刘将军其实是并不在乎的。

    于是刘将军穿上自己一直珍藏着的犀皮铠甲,外披白色大氅,白色战靴,跨上自己精选出来的白色战马,在天色微明之时,带着李小五等六名随从,向着皇宫飞驰而去。

    “报!启禀大帝!御林将军刘玄镇请求觐见!”大帝正在凉亭独坐,端着酒杯,为那夷狄女子之死的消息而暗自伤神,一听御林将军来了,就将酒杯撂在地上:“老子朕正要找他呢!让他进来!”

    “诺!”

    刘玄镇将军将随身佩剑交给宫苑外的甲士,雄赳赳地径直走向凉亭,距离大帝十步之外时,刘将军单膝跪地:“天朝大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在下罪臣刘玄镇,有事要向大帝亲禀!”

    “刘玄镇!朕问你,那个夷狄女子之事,你可知晓?”大帝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

    “罪臣知晓,一清二楚!请大帝听罪臣细细讲来!昨日晚间……”刘玄镇此时早已抱定必死之心,反而讲得慷慨激昂,将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追捕之事也讲得绘声绘色。他将拓跋凌云的武功描述得飞天入地,无所不能,将自己和众将士描绘得作战神勇,威武不屈,听得大帝魂飞九霄,如同听书一般陶醉。

    “……此时,我御林军中一名士兵张弓搭箭,只听得‘嗖’地一声,一箭正中拓跋凌云心窝,拓跋凌云随即口吐鲜血,一命呜呼!大帝,整个经过就是这样!罪臣未能完成活捉夷狄女子之神圣使命,请大帝重重责罚!”刘玄镇将军讲完,面不改色。

    “好!好好!本大帝不但不罚你,而且要奖赏你!请把那个拈弓搭箭的英雄找来,本大帝要亲眼看一看真英雄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大帝微笑着说道。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大帝不但不杀我,而且还要重赏我?还要亲自接见那个子虚乌有的士兵?这……”刘玄镇听了大帝的话,大脑飞速运转,随即答道:“多谢大帝不杀之恩!这位士兵姓李名小五,正好也在殿外,奴才这就去喊他进来!”

    刘玄镇将军说完,正要起身,突然想到:“坏了,不能起身,因为大帝还没有让自己平身呢!”所以只好继续跪着,此时才感到自己已经跪了好长时间,双膝麻疼不已。

    “哦……快快平身,刘玄镇将军!”大帝看到刘玄镇龇牙咧嘴,突然想起来了。

    “多谢大帝!臣这就去……”

    “不用了,老东西,你去!”大帝对身边的老宦者说道。

    “诺!”老宦者虽然已经老了,但腿脚还利索,正是多年来在宫中跑腿练就的功夫。趁着去召李小五的空隙,大帝还同刘玄镇将军聊了几句家常,但大帝的话题嘛,总是习惯性地要问起臣下的内务,刘玄镇将军毕恭毕敬,该回答的都回答了。

    “刘将军啊,你可曾接触过夷狄女子?”大帝问道。

    “回禀陛下,臣不曾接触过夷狄女子。”陈玄镇一想,这话说得不对,昨晚上,那夷狄女子拓跋凌云临死之时,还曾伏在自己的前胸呢,只是当时已惘然,大脑一片空白呀!

    “真的不曾?”大帝微笑着问道。

    “回禀大帝,真的不曾接触!罪臣就是有一万个胆,也不敢在大帝面前撒谎!”刘玄镇全身直冒冷汗,肌肉紧绷,生怕刚刚死里逃生,又会出生入死。

    “唉!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时古难全啊!”大帝突发感叹道“刘将军,你是当朝功臣,自打咱们一起起事起,一直忠心耿耿,本大帝有什么心里话,也就对你直说了!你可愿意听一听?”

    刘玄镇听了大帝这话,才总算是把悬起的心又放回到了肚子里。心想,像自己这些做臣子的,平时很难听得到大帝这样推心置腹的话,不由得感激莫名,心头又是一热!

    刘将军也很纳闷:“平日里都是心冷似铁,不知近来怎么了,动不动心头就会一热。就说昨晚吧,见到那拓跋凌云,心头一热,就做出了傻事,虽说是误杀,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今天呢,大帝又说这些话,让人心头又热,可一定要把持住,不能再做傻事了!”

    “刘将军!朕问你话呢!”大帝皱起了眉头。

    “哦,回禀大帝,奴才听着呢!”刘将军急忙回答。

    “朕说呀,要把心里话讲给你听听……”还没等大帝开始讲,外面有报:“报!御林军一级甲士李小五,觐见大帝!”

    大帝抬起龙首一看,面前站立着一个脸被白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只黑溜溜的眼睛的士兵。

    “天朝大帝在上,御林军一级甲士李小五叩见大帝,天朝大帝万岁万岁……”

    “起来吧!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大帝一挥手,笑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谢大帝!回禀大帝,奴才的脸……奴才的脸……”李小五见到刘玄镇将军正盯着他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回禀大帝,李小五的脸,就是那个夷狄女子用皮鞭打伤的!”刘玄镇抢答道。

    “是吗?伤得严重吗?解开来,让朕瞧瞧!”大帝虽然已经在头脑中构思出了大致的伤口示意图,但是当真实新鲜的伤口展现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震撼!

第008章 剑指北境 魂惊子夜

    “这夷狄女子,果然厉害!”不知怎么的,看到伤口,大帝的内心却感到了一阵兴奋,有一种无法明言的冲动更加强烈了。

    “来呀,宣朕谕旨,李小五办案有功,擢升三等副将!”大帝喊道。

    刘玄镇听到此话,全身一震:“这李小五真他n的有福气!没想到老子这一鞭,打出了一个三等副将!”回头一看,这李小五还在愣神呢,就低声提醒:“还不跪谢天恩!”

    “哦……多谢大帝天恩,天恩浩荡!多谢大帝……”幸福从天而降的感觉,李小五还从来没有尝过,从天而降的呵斥和皮鞭倒是领教过,很刺激。

    “李副将,你跪安吧!刘将军,咱们接着谈!”李小五又跪谢,然后转身雄赳赳地走出宫苑,将自己的桃子眼睛和婴儿嘴巴暴露在阳光下,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神气无比。

    “这个……李将军啊,自从咱这帝国建立以来,有十七八年了吧?”大帝问道。

    “准确算来,应是十七年十个月零三天。”刘玄镇将军答道。

    “嗯,不错!记得很清楚嘛!朕好像还从来没有到北境林海狩猎过吧?”

    “回大帝,的确不曾去狩过猎。不过……”刘玄镇将军回答。但心里却直犯嘀咕。为什么呢?

    因为北方林海,在老百姓的心目中,是一个神圣神秘的所在,先朝大帝就是因为在此地多次狩猎,每次总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因而一而再再而三地闹着要去,每次去都会大费周章,劳民伤财,最终闹得民怨沸腾。如今大帝再提起这个地方,难免让人无法淡定。

    “怎么?你是怕本大帝也像先朝大帝一样荒唐?放心吧,本大帝不求山珍海味,不求虎皮熊掌,也不求什么人参玛瑙,只求一样东西,你猜猜!是什么?”大帝显得异常神秘,他朝着刘玄镇眨眨眼。

    这动作可不像是大帝这样至尊身份的人也能做得的,刘玄镇全身一个激灵!心想:“如此暖昧的动作,加上这样艰深的谜面,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就只好答道:“回禀大帝,微臣愚钝,微臣猜不到。”

    “唉!你能猜得到的!再猜!”大帝又向刘玄镇一挑龙眉。

    刘玄镇又是全身一震,双膝跪地:“奴才愚钝!请大帝不要再难为臣下了!臣下是真的猜不到啊!”说完竟然有了哭腔!

    “哎,这算什么!起来,起来!咱好好儿说话呢,跪下做什么,哭什么!一个大男人!没出息!本大帝这是和你商议军国大事呢!”

    大帝突然发现人生是多么无趣,当年和兄弟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时候,互相称兄道弟,互相问候老母的时候,是何等的畅快淋漓,怎么现如今偶有调皮,当年的好兄弟竟然难以心有灵犀了?真是人生在世,势位富贵害死人啊!

    “你过来,过来,到朕身边来!”大帝向刘玄镇将军招手,将军只得向前站了一站。大帝觉得距离还有点儿远,只得站起身来:“朕就直说了吧,本大帝想到北方林海去,猎得一件宝贝,那就是夷狄的女人!”大帝低声道。

    “夷狄女人?”刘玄镇将军失声大叫道。

    “喊什么!你安的什么心!想让所有的人都听见吗?你想,此事如果传出去,外面那些个丞相、大臣能让朕省心吗?那肯定是左一本右一本地劝咱不要去,对吧?那朕还去个屁呀!刘玄镇呀刘玄镇,今天这事儿,我只是和你一个人商量,你要是敢透漏半个字儿出去,小心脑袋!”

    “遵命!遵命!请大帝放心,小臣决不敢说出半个字!”

    “好,朕相信你,你去吧!过段时间,朕有了详细计划,再宣你来商量!去吧!”

    翌日朝会,大帝依旧没有上殿,只是颁布一道上谕,赐刘玄镇将军黄金千两,御氅一袭。

    那么,大帝去了哪里呢?原来天朝大帝自白天会见了御林军刘玄镇将军之后,思来想去还是有点儿想再见一见那只小母豹。虽然知道已经死去了,但是还想见一见。于是就再一次在老宦者的帮忙下,来到了刘玄镇所在的大营之中,见到了被盛放在一具薄棺之内,身上穿着的是天朝将军之戎衣。

    只见在戎衣的衬托之下,拓跋凌云更显天人之姿,虽然双目已瞑,但依旧栩栩如生,让人倍感爱恋。询问之下,得知是刘玄镇将军将为自己准备的入殓之衣穿在了拓跋凌云的身上,顿时大为感动,连呼“玄镇真乃朕股肱也!”

    大帝扶棺叹息不已,在场众人无不唏嘘,当场表示,如果天朝大帝再遇真命天女,定当拼死报效,无论如何,要满足大帝的这一伟大愿景,让大帝此生无憾。大帝亦对众人的忠心表达了欣慰和嘉勉。

    吊唁已毕,天朝大帝出得帐外,天色已晚,只见半轮残月斜挂,远处高天上繁星点点。天朝大帝望着深邃的夜空良久,才对身后的刘玄镇将军说道:“朕今日之行,务必保密!”

    刘玄镇将军应道:“请大帝放心,小臣一定保密!”

    大帝又说:“朕今晚还有要事,就此起驾!还望将军处理好拓跋姑娘后事,改日朕再召你入宫,商议军国大事!”大帝所谓的有要事,其实就是说好了要召幸思妃,天子金口玉言,说过了,就一定得办到,不然后宫佳丽三千,把自己说话不算的事情传扬出去,还不闹翻天啊。

    “诺!恭送大帝!”刘玄镇将军信誓旦旦:“请大帝尽管放心!小臣定当为国事尽心竭力,死而后已!”说罢,刘将军安排戎车将大帝秘密送出军营。在老宦者的努力下,大帝安然无恙,回到了皇宫,并及时召见了思妃,什么事情都没有耽误。宠幸过思妃之后,大帝感到有些倦了,便抱着思妃,迅速进入了睡梦之中。

    但是此时的刘玄镇将军却睡不着了。他垂睡梦中惊坐起,仿佛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刘将军!刘将军!”听声音好像是拓跋凌云!他披衣坐起,大喝一声:“卫兵!”

    两个卫兵掀开帐幕,进入将军大帐:“将军,小的在!请问有什么吩咐?”

    刘玄镇将军“嘘!”了一声,又竖起耳朵听一听,声音没有了,当他刚想说话的时候,却又听到了一声“刘将军!”他问卫兵道:“你们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第009章 香魂情深 寒梦意切

    其中一个卫兵答道:“将军,除了风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刘玄镇将军皱起眉头:“不对!刚才明明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她好像在叫本将军!”

    两个卫兵又仔细听了一听,其中一个摇摇头说:“将军,真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刘玄镇心里直纳闷,就说:“哦,那是本将军做噩梦了,你们出去吧!”

    两个卫兵“诺”了一生,依旧各就各位站岗去了,刘玄镇满腹狐疑地躺下了。谁知躺下之后又听到了喊“刘将军”的声音,这一次听得真真切切,的确是那位拓跋凌云的声音。

    难道说这个夷狄女子的确有意于本将军?刘玄镇想到此,不禁有点儿感动,心想:“请宽恕本将军一时失手之过!但若不是姑娘你行刺于本将军,本将军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假如你泉下有知,请恕我误杀之过,如果有来生,本将军愿抛下一切功名利禄,愿与你成双成对,以续今生之缘!……”想到此,刘玄镇将军内心稍微宽慰了一些,渐渐地眼皮发沉,进入了梦乡。

    梦中,刘玄镇将军来到了一个浓雾弥漫的地方,四周全是黑的树木,脚下一望无边的泥泞沼泽,而且从远处传来了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刘将军虽然征战沙场多年,各种恐怖惊悚的东西见得多了,但也从未见过如此场景。这整个一个世界末日嘛!

    刘将军暗自思忖:“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吗?难怪如此恐怖,人人都不愿意来!”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刘玄镇将军好像看到前面似乎有个人影闪过!

    “拓跋姑娘!是你吗?”刘将军分明看到是拓跋姑娘的身影一闪,但当他想要快步追上的时候,却一脚踏入了泥淖里,他下意识地一低头,再次抬头的时候,拓跋姑娘的身影却不见了。刘玄镇将军倍感失望,正在茫然四顾之时,突然感到身后好像有什么,一扭头,拓跋姑娘竟然身着一袭白衣,正飘荡在他的面前,脚下空荡荡的。

    “果然鬼魂是没有脚的!”刘玄镇将军到了此时,仍不忘记验证自己在人间听到过的各种离奇的事情,原来都是真的啊。

    “拓跋姑娘,是你吗?”刘玄镇将军问道。

    “刘将军你好啊!我拓跋凌云多谢你殓我之恩,容我来世再报!”

    果然是拓跋凌云的声音,只是在这黑的地方,声音中带着丝丝阴冷,让人毛骨悚然。

    刘将军斗胆说道:“原来真是拓跋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姑娘赐教!”

    白衣女子随即飘然而近,直扑刘将军脸面而来,将自己苍白的脸贴近刘将军,近得刘将军甚至可以将她脸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刘将军从拓跋凌云的眼睛里看到了幽怨、凄冷、和爱恋。只是在她的嘴角,依然有着鲜血在一滴一滴往下滴着:“刘将军,请问有什么事?”

    “就是……哦……拓跋姑娘,你可否离在下稍微远一点儿,你这样让在下有点压抑……”刘玄镇将军声音颤抖着说。

    “哈哈哈!好吧,主要是将军长得帅,本姑娘失礼了!”说吧,那白衣影子距离刘玄镇将军稍微远了一些,“这样好了吗?”

    刘将军道:“这样就刚刚好,多谢姑娘!在下想问,你是否真的对本将军有意?”

    “难道在酒店门外,将军没有看出来本姑娘的意思吗?”白衣影子在空中轻盈地转了一个身,语带俏皮地问道。

    “看出来了那么一点点……既然你对本将军有意,又为何要行刺于本将军呢?”刘玄镇的确有此疑问。

    “如果我不行刺于你,你是不是就要将我送给你的那个愚蠢的大帝?是不是?”白衣影子突然目露凶光,令人胆寒。

    “这……”刘玄镇将军一时语塞。

    “被本姑娘说中了吧?你虽然喜欢我,但却不敢和你的大帝抗争,在权势和你心爱的人面前,你一定会选择权势,而放弃我。难道这就是你对我的真心?”白衣影子的话语忽而高亢,忽而低沉,而且话语直戳刘玄镇内心,让他无话可答。

    “可是,凌云姑娘,我……”刘玄镇刚想说什么,却被白衣影子打断:“所以,我知道,只有我死在你的手里,才能活在你的心中。而我,就是要行刺于你,才能逼你杀了我。这就是我的选择,你现在明白了吗?哈哈哈……刘将军,我的将军,能够在你的怀中死去,我死而无憾!”

    “原来如此!凌云姑娘!多谢你对我的一片真心,我……我……其实我为你装殓时,也是有私心的,我把自己的衣服给你穿,而且,还在你的手腕上,戴了一枚红色玉镯,不知姑娘……”刘玄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感到内心畅快多了,顿时觉得这十八层地狱环境其实也不错。

    “将军请看,这是什么?”白衣影子伸出手臂,苍白的手臂上,俨然戴着一个红色玉镯,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散发着邪魅的光芒!

    “凌云姑娘,本将军发誓,如果有来生,一定会踏遍千山万水找到你,和你做一对恩爱夫妻!”刘玄镇情到深处,不由得泪湿眼眶。

    “多谢将军!有此一语,本姑娘死也值了!只是还有两件事拜托将军,请将军一定替我办到,一是我的阿玛拓跋寒山的尸骨如在尚在城郊蔓草间,请将军替我收葬了;二是我尚有一把匕首,留在夷狄风情酒店,乃是用黑曜石打磨而成,锋利无比,你一定要找到它,就当是我留给你的信物吧!”说罢,白衣影子渐渐消失不见。

    “拓跋姑娘!拓跋姑娘!……等等!拓跋姑娘!”刘玄镇还想再说什么,放眼四周,却不见了白衣影子,阴风阵阵,一只怪物呼啸而至,张着血贫大口,瞬间将其吞没!刘玄镇在黑暗中,惊悸万分,不由得大喊一声“救命!”……

第010章 花街重访 玄匕刚锋

    “将军!将军!出什么事儿了?”两个卫兵闯入营帐,急忙问道。

    “没事没事!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没事,你们出去吧!”刘玄镇将军坐起身来,尚且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已。

    他披衣起身,在营帐内走来走去,思索着刚才的梦。难道梦中的事情都是真的?刘玄镇决定天亮到夷狄风情酒店去一趟,也许真的能找到那柄黑曜石匕首。

    第二天天色微明,刘玄镇就叫来了李小五,嘱咐他带些兄弟到城外乱坟岗去,如果真如昨晚拓跋凌云的魂魄所说,他的父亲拓跋寒山的尸首还在那里的话,就妥善收葬了;如果没有,也一定要查明尸首的下落。刘玄镇自己则带着两名随从,打马出营,飞速来到城外的夷狄风情酒店。

    “开门开门!”都知道徐娘的生意都是晚上做的,这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客人,既然有人砸门,那一定除了官差没有别人。徐娘听到门外喊声一声紧过一声,不敢怠慢,急忙穿衣下床,连鞋子都穿反了,打开门一瞧,原来是前日来过的那个御林将军,就上下打量了一眼,问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就是赖账不还的那位官爷呀!怎么了,今儿良心发现,给老娘还钱来了?”

    “臭婆娘!把嘴巴放干净点儿!”一名随从举起马鞭,大声喝道。

    “哟哟哟,小子唉,你当老娘怕你不成?那儿的毛长齐了吗,竟敢来老娘这里撒野!你家将军还没有发话,你逞什么威风?信不信老娘用两个馒头捂死你!”徐娘依然气焰嚣张。

    “大娘,请不要和我手下人一般见识,当兵的嘛,粗人,不懂礼数,还请多多包涵!在下今天来,是来找一样东西。”刘玄镇语气平静地说道。

    “这就对了嘛!如果早点这样说话,老娘自然会请三位进来喝茶!请吧!”说完,徐娘让开道,三位下了马,进入里面。

    那晚灯红酒绿的情景,这两位随从已经见过了,很是惹火撩人;但是白天进来此地,景象却大为不同,虽然依旧花花绿绿,但少了那么一些暖昧的气氛,倒是显出了庸俗之气,让人觉得索然寡味。三人大致瞟了一眼,就随便坐在一张桌前,等着老茶壶倒上热茶。

    “请问将军清早到这里来,是有什么要紧公差要办啊?”徐娘坐下之后,知道白天不能和晚上一样,就整了整衣冠,将胸前的衣服开口拢紧了些,毕竟是面对官差嘛,这严肃的形象还是要有的。

    “那天的夷狄……”刘玄镇刚一开口,就被徐娘打断了:“哎,打住!那天的夷狄姑娘,你答应要给补偿的,可是我一两银子也没见着啊,可是我看你今天不像是来还钱的吧?肯定有别的事,但咱能不能先把上次的钱给了,再说别的事情啊?”

    “大娘,那你说,该给你多少?”刘玄镇微笑着问道。

    “一百两银子,少一个子儿也不行!”徐娘端起了脸盘子,睥睨着刘玄镇。

    “好说。拿银子来!”刘玄镇将手伸向身后的一位随从。随从不解地问道:“将军,您不是说要……”

    “拿出来,给大娘,咱不能让开青楼的笑话咱们御林军不是?”说罢将一袋银两放在桌上,发出响亮的叮当声。

    “爽快呀将军!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就喜欢和将军这样的人打交道!欢迎将军以后来照顾我的生意!我这儿的姑娘个个都是千里挑一、一掐就出水的,而且呀,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要是有机会和你们御林军兄弟们对战的话,你们未必……”徐娘见钱眼开,边扒拉着银两,边嘟嘟嘟说个不停。

    “啪!”刘玄镇一掌击在桌上,顿时茶壶杯盏全都一震,茶水飞溅,一脸严肃地警告道:“放肆!大娘是不是忘了前晚上的事儿了?嘴上少个把门的吧!我等御林军,怎会无事到你这腥臭污秽之地!”

    “那……那各位军爷,到此还有何事?再要夷狄女子,我这里可是没有了!”徐娘闻听此言,顿时颜面土灰,将拿到手上的钱袋子也放了手,推给了刘玄镇。

    “那晚不是说,这里全是夷狄女子吗?怎么会没有了呢?”刘玄镇改换表情,微笑着问道,同时又将钱袋子推了过去:“给你的,你一定要拿着,别客气。”

    “那……就多谢将军了!”徐娘将钱袋子抱在怀里,接着说:“至于这里的女子,小人我不敢隐瞒将军,她们都是假扮的异族人,其实都是城内小户人家的女子,沦落至此……还望大人替咱保密呀!”徐娘老老实实回答道。

    “算了,本将军今日没有心情管你这闲事,你不要害怕,我来是找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只要小人这里有,自当孝敬!自当孝敬!”徐娘满脸堆笑。

    “你可曾见到过一把匕首?”刘玄镇将军盯着徐娘的眼睛问道。

    “匕首……啊,见过,见过!小人这就给将军呈上来!”说罢,颠儿着屁股很快进去,双手捧着一把黑色匕首递给刘玄镇。

    匕首看起来很不起眼,甚至刀刃上还有豁口。但刘玄镇知道,黑曜石乃是天外飞星之结晶,其质极硬,但又极脆,能打磨成这样一把匕首,十分不易。刘玄镇看着这其貌不扬的宝物,忍不住用手去抚摸,不料手刚碰触到,便被割破了指尖,他倏地缩回手去,只见手指上鲜血很快涌出,淋漓不止。

    “啊呀,小人该死!割伤了将军,小人这就去给您包扎!”徐娘忙不迭地说道。

    “大娘,不妨事!不妨事!哈哈哈!好匕首!果然锋利无比!”刘玄镇将匕首握在手中,踌躇满志。

    “说吧大娘,这件宝贝我要了,你开个价吧!”刘玄镇问道。

    “这……这黑黢黢的东西,还豁豁牙牙的,算得上什么宝贝!将军就不要拿小人取笑了,小人虽然不懂兵器,但比这个亮闪闪的匕首也见过不少,这个只能算是废铁而已!将军如果想要尽管拿去,还要什么钱呢!”徐娘毫不在意地说道。

第011章 将军犯难 小子遇险

    “那本将军可就拿去了啊!”说完,刘玄镇就将匕首插进自己的靴筒里。

    “打扰了!本将军知道干你们这行的,都是白天睡大觉的,那就不打扰了,快回去休息吧,晚上还要做生意呢!请留步吧!”刘玄镇三人走出酒店,飞身上马,迅速消失在官道尽头。

    当晚李小五来报,乱坟岗上,果然有拓跋寒山的尸首在,已经收殓完毕,只等下葬。正说此事时,宫中传来消息说,明天一早,大帝要到御林军营检阅,要求刘将军做好准备。刘玄镇仔细一揣摩,马上就明白了大帝的意图,不就是想将找个理由来到这里,将拓跋凌云姑娘妥善安葬而已嘛,何至于如此冠冕堂皇!刘玄镇心说,大帝九五之尊,做事竟然也如此狼狈,说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当晚刘玄镇安排好所谓的迎接大帝检阅之事后,就躺在军帐内休息,想起白天所做之事,自谓可以对得起良心,也对得起拓跋凌云的在天之灵。不知不觉一觉睡去,竟然没有再次梦到拓跋凌云的魂魄来。

    第二日一早,大帝前呼后拥,浩浩荡荡前来,登上检阅台,接受了御林军中左中右三军的山呼万岁和操演之后,就和刘玄镇来到账内,询问拓跋凌云安葬之事。刘玄镇将自己的计划一一告知大帝,说一切正在进行中。大帝对刘玄镇的安排很满意,临走之时,又提起了“那件事”,希望刘玄镇也能妥善安排好。刘玄镇向大帝拍了胸脯说让大帝绝对放心。大帝满意地点点头,拍拍刘玄镇的肩膀,说一声“刘将军啊,你办事,就是让人省心!”然后心花怒放地登辇而归。

    既然大帝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了“那件事”,而且不让走漏一点儿风声,这可就让刘玄镇感到了压力。到底该如何把这件事儿给办妥当呢?大帝走后,刘玄镇接连想了好几个晚上,都没有想出个好办法。不得已,他准备到城里去一趟,拜访一下一位世外高人,给指点一下迷津,也许能有所收获。

    正所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在这京城之中,隐藏着数不尽的类似于夷门侯生这样的隐士,他们散布于各行各业,平时都藏姓埋名,或蓬头垢面,或恭谨谦卑,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什么干大事的料子,但到了需要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的关键时期,往往能够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干出让人瞠目结舌的大事来。而刘玄镇将军今日所拜访的,正是这样一位隐士,他就是前文提到让天朝大帝有点好奇的“金铺”老店主京士烈。

    京士烈何许人也?如果单是提起京士烈这个名字,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但如果提起他所做过的事情,恐怕举国上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来京士烈原本并不姓京,而是姓井,名之高,字明,所以朋友们常喊他“井明”。如果提起井明,知道的人就多了去了。

    当年就是这个井明兄,利用自家祖上传下来的打铁手艺,单靠在鹅城给人打造锄头菜刀之类的物件儿,有了一些名气之后,也开始接触江湖人士,打造一些飞镖暗器,然后就结交了不少绿林好汉,最后竟然能够成为让官府闻之色变的绿林大盗,做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正所谓英雄出草莽,任何一个英雄,并非天生就是英雄。这个井明兄,一开始也只是一个循规蹈矩、本本分分的手艺人,本想着就这样靠卖力气和一点点祖上流传下来的所谓“秘术”过活,养活妻儿老小,平平凡凡、波澜不惊地度过一生,也就知足了,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朝堂上的风云变幻,竟然也无孔不入,影响到了井家。

    那年冬日清晨,天气奇冷,已经过了卯时,但鹅城的大街上依然行人稀少。井明本来早早就起了床,打开大门,将自家打造的大到铡刀、朴刀、小到锄头、菜刀、剪刀、门环、顶针等等,叮叮当当地摆在了门前的地上,因为爹说过,“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这些都是小户人家必须得做到的,不然就是败家。井明做完这一切,然后就哈着双手,跺着脚,等待着主顾光临。

    突然井明看到街角有一个黑衣人,身形瘦小,蒙着脸面,不是大大方方地走在街道上,而是溜着墙角,迅速移动几步,然后就靠在暗处,向后面张望,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才再次迅速移动,很快便到了自家的的铁器摊前面。

    “请问客官,您可是要买……”井明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黑衣人一个腾挪,转在了井明身后,一手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巴!

    “别出声,不然要你的小命!跟我来!”井明听到这句冷冷的话,感到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本来因为天冷,就竖起了不少了,这下子弄了个全体起立他感觉到后腰像是有什么冷冷的东西给顶住了,应该是什么短兵器吧。就算是不常和铜铁打交道,也能感觉到这种冰凉的东西,更何况他井明是铁匠的儿子。

    井明没有办法,只得被黑衣人拖着,一直退进了院子。然后黑衣人放开了他,向他一拱手,说道:“兄弟,对不住了,官府在追杀在下,不得不如此,还请多担待些!在下和你爹老井头是老友,如今遭难,走投无路,只得麻烦世兄帮忙!麻烦关了大门,在下有要事相托!”

    井明听了之后,凭直觉认为这个黑衣人应该不是坏人,就依照他的吩咐,关了大门:“既然如此,好汉请入内室暂避!”

    不等井明说完,黑衣人已经一跃而入内室,迅速环顾四周,问道:“你爹老井头呢?哪里去了?……你是叫……之高,对吧?”

    井明答道:“我正是井之高,我爹他外出办事去了……请教好汉尊姓大名?”

第012章 来去由心 生死难卜

    “哦……忘说了,我姓李,单名一个牛字,本是洛城人,当年和你爹一起在洛城当过铁匠学徒,后来由于师傅、师娘为人刻薄,打骂冻饿,实在是受不了了,就半路跑了,你爹倒是学徒期满,后来就到了这鹅城,开了这间‘金铺’,算是有了正当营生,娶了妻,生了你和你妹子。我呢,如今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也无牵无挂,来去自如,呵呵!兄弟,哦,不,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叔’,哈哈!”

    井明听了眼前这个黑衣人的话,隐约记得自己五六岁的时候,好像有那么一个左边鼻翼处长着一颗痦子的瘦小男子常来家里,只是近十年左右再没见过,爹爹让自己喊他“小牛叔”,可见就是这个李牛了吧。井明想到此处,就说道:“既然是家父的朋友,那就是我井之高的长辈,还烦请李叔把那块……哦,取了吧!”井明朝着自己的脸比划了一下。

    “哦……只顾说话了,是该取了它!”说完,李牛就一手抹去了黑面罩。井明看得清清楚楚,果然是当年的小牛叔,左边鼻翼旁,还长着那颗黑痦子呢,只是痦子上面,又多长了一根汗毛,看起来怪怪的。

    “小牛叔!果然是你呀!”井明不禁喊了出来。

    “哟,你还记得呢!我还以为你早把我给忘了呢!你小的时候啊,一见到我,就缠着我带你上街买点心吃!好快啊,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你也长大成人了,对了,该到了弱冠之年了吧?”李牛一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也仿佛更瘦更黑了,身体也佝偻起来。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啊。

    “过了年,我就该过二十岁生日了。”井明高兴地回答道。

    “那你妹妹也该十六七了对吧?该不会已经嫁人了吧?”

    “今年十七岁,去年就嫁人了,嫁到京城去了。她的夫家当年是我们的老主顾,是一家姓王的,他爹是跑镖局的,后来全家搬到京城去住了,不再跑镖局,改开当铺了。”

    “那挺好的,一定不缺银子花!对了,你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哦,不,你应该已经成家了吧!”李牛问道。

    “还没有成家呢,这不,我爹昨天外出,可能为的就是我的婚事。”井明回答。

    “不知对方是谁家的姑娘啊?你们私底下有没有见过面?”李牛一听到此,小眼睛里直放光芒。

    “我们……算是见过面吧!她叫凤仪,是城东许捕快的女儿。今年春天的时候,我曾经和我爹一起去给官府送一批朴刀,我也去了,见过她一面。”一提起许姑娘,井明就有点不大自然,脸不由得红了。

    “哟,这就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一提起姑娘,还害羞呢!这怎么行!洞房花烛,还不得见花谢呀!”

    “见花谢?什么是……小牛叔,你说的是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井明问道。

    “啊……哈哈,听不懂就听不懂吧,你就当我没说!就当我没说!啊!不行不行!改天,你小牛叔带你到南街口红楼上面,去见见世面!哎呦呦,我说这老井头啊,你自己是个闷葫芦也就罢了,怎么能让世兄也这样活着,这人生多无趣啊!真是的!”李牛边说边摇头,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街头卖艺人牵着的猴子。

    “对了,小牛叔,你不是说有人追杀你吗?为什么?”井明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啊呦!你不提我倒忘了!看我这记性!不行,世兄,你小牛叔这就得走了,咱们改日再聊!过不了三五日,我还会来的,到时候……一定带你出去见见世面,让你小子也尝尝小辣椒的滋味儿!”李牛说着,迅速带上黑色面罩,把大门拉开一个缝儿,探出脑袋朝外四下里一扫视,确定外面没有可疑之人,就又回头朝井明一挑眉毛,眨眨眼,然后迅速跳出门外,拱一拱手,随即消失不见。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小牛叔速来速去,仿佛一场梦似的。井明回过神来,才发现小牛叔走的时候,把一个用黄色丝绸包裹的东西放在了他家床上枕头边上。井明见到这黄色布包,急忙追出去,哪里还有李牛的影子!

    井明很好奇,想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但又一想,不能,还是算了吧,也许用不了多久,小牛叔发现丢了东西,就会回来拿的。于是井明继续出门去卖自己家的铁器了。

    大街上依旧冷清,稀稀拉拉的没几个行人。井明一个人站在街上,看起来傻乎乎的。井明看着太阳从街东的城墙角上慢慢升起来,也照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会儿应该到了辰时了吧?爹怎么还不回来?”井明心里只犯嘀咕。不会有什么事儿吧?不就是提个亲吗,之前爹已经和许捕快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嘛!肯定是爹昨晚上在许捕快家里喝多了,不会现在还醉着吧?……爹不是那样的人啊……”

    就在井明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从街东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接着就是一阵近似一阵的锣声,百余名黑盔黑甲的士兵骑在马上,后面拖着几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人,哒哒地从街道上冲了过去。然后就是一阵嘈杂的喊声:“砍人了砍人了!朝廷又要砍人了!快去看看吧!”接着一群人仿佛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前呼后拥着往街西而去。

    井明心想,唉,朝廷杀人,与这些百姓何干呀!你们就这么喜欢凑热闹吗!虽然如此想着,井明还是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要杀的人到底是绿林好汉,还是鸡鸣狗盗之徒,却什么也看不到了,窄窄的街道被挤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些苍头敝衣的百姓。

    忽然一想,不对!爹昨晚没回家,难道……

    想到这里,井明的心开始突突跳起来了!爹昨晚只是说要到许捕快家去,但是去干什么,却没有明说,去提亲只是井明自己的想法而已,也许爹去做了别的事情呢?比如说造反起事?

第013章 官军围剿 地窖藏身

    反正在做工的的时候,爹一边干着活,一边常会感叹两句,一会儿说南河百姓又遭灾了,一会说东山大旱黎民百姓活不下去了,一会又说哪里哪里的好汉造反,被朝廷给砍了脑壳,挂在城东的墙头上之类的,让井明觉得外面的世界,一定是又荒凉,又野蛮,朝堂上的官员们,各个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还有那个大帝,一定是又愚蠢又好色的家伙,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当井明很好奇想追问时,爹又呵斥道:“小孩子家,别管这些事情!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爹是怎么教你的!老老实实做一个百姓,这辈子平平安安做一个铁匠,把咱家的手艺传承下去,爹再给你娶上一房妻妾,让咱老井家香火绵延不绝,就是你的造化了!其余别的,就是天塌下来,也与你无关!”

    难道……井明紧张了一阵之后,又转念一想:不会吧!能干大事的,都是像许捕快那样的彪形大汉,哪里有像爹这样的,连个大锤也抡不起的人?爹虽说是铁匠,但自从在井明还小的时候,就染了痨病,特别是近些年,身体消瘦得皮包骨,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这样一想,井明就释然了,不会,绝对不会,也许过一会儿,爹就回来了呢!

    虽说如此想,但井明还是决定将这些物件儿重新搬回去,自己亲自到城东许捕快家里去一趟,好将事情弄清楚,也免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于是,井明迅速地将那些铡刀门环之类的东西搬回了院子里,临出门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床头上的那个黄色布包,就顺手塞进了怀里,锁好门,径直朝城东许捕快家奔去。

    正在大街上跑着,他突然被一个人给拉住了,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李牛!

    “小牛叔!你怎么还没走啊?”井明问道。

    “哎呀我的小祖宗,官府的人正到处抓乱党呢,你倒好,在这大街上逛起来了!快跟我走吧!”说着拉起井明的袖子就跑,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间废弃的屋子里。井明正纳闷呢,李牛搬开一口破缸,原来是一个地道口。

    李牛对井明说:“快进地道躲起来!快!不然一会儿官兵来了,发现咱们就完了!”

    “我又不是乱党!不怕他们抓!小牛叔,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井明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跟着李牛钻进了潮湿的地道里。

    “出大事了!你还不知道?你爹,还有那个许捕快,哦,就是你说的那个凤仪姑娘的爹,都被朝廷抓着了!估计这会儿,脑袋怕是已经搬了家喽!”李牛语气沉重地说道。

    “什么?我爹他……小牛叔,快带我去救救我爹吧!小牛叔,求你了!”

    “去什么去?你去了能怎么样?不就是让人家多砍一刀的事儿吗?你除了抡大锤,卖锅铲儿,还会干啥?放心吧,我的兄弟们已经去劫法场了,你别担心!我的兄弟们,他们个个都是好样儿的,一定会把你爹救出来的!”李牛道。

    “小牛叔,你和你的兄弟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井明问道。

    “做什么?我们是黑山会……一时半会儿和你也解释不清楚,反正你就知道我们就是和朝廷对着干,就行了!”李牛说。

    “你们总共大概有多少人?你们能斗得过朝廷吗?”

    “斗得过斗不过,都得斗一斗试试!万一斗得过呢,我们就打进京城去,点了那个皇帝老儿的天灯,为普天之下的草民百姓出口恶气,然后拥戴我们黑山会的武舵主做皇上!”

    “那要是斗不过呢?”井明问。

    “斗不过,大不了,兄弟们和你爹、许捕头他们一样,被朝廷给砍了呗!反正脑袋掉了也不过碗大个疤,再过二十年,又是好汉一条,到那时,你小牛叔该唤你叫哥喽!”李牛满不在乎地说。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我爹呀?我爹又没有造反啊!”井明无心听李牛吹牛,他的心里火急火燎的。

    “没有造反?你爹干什么事儿都给你这小娃娃说吗?你爹干的事儿多了去了!我本来也以为你爹是顺民一个,当年我多次下山劝他入伙,他都死倔,不同意。可是刚才我碰到了我们总舵带着人来救那些被朝廷抓捕的人,才总算知道,原来你爹后来也是我们黑山会的兄弟了呢!当然了,也包括你的那个未来的岳父大人许坚许捕头!”李牛边说边点头,表示这事儿他也很震惊。

    “是吗?可我从未听他说起过……”井明忽然觉得,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被卷进了一场巨大的风暴当中。

    “你刚才不是说你和你爹去给许捕头送一批朴刀吗?知道干什么用的?都被许捕头送上黑山了!这就是我们黑山会,朝廷永远也剿不灭的原因!小傻子,全世界,恐怕只有你还蒙在鼓里呢!”

    “小牛叔,你敢保证你们能把我爹他们救出来?”井明还是不放心地问。

    “哎哟哟,你这……真是的,一点儿男子汉气概都没有!怕什么,站直了!大丈夫活在人世间,顶天立地,凭什么?不就是凭着这一腔子热血吗?死有何惧?生有何恋!能够推翻这狗日的朝廷,让咱老百姓过上不受人欺压的好日子,就是让我们黑山会的兄弟全都死光了,也是值得的!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兄弟们能都活着看到这一天,能享几天天下太平之福,那就再好不过了……”李牛个头虽小,这时候谈起大道理来,形象霎时高大了许多。

    “也就是说,你们也没有十分的把握,对吗?如果失败,那我爹岂不……”井明着急得眼泪又出来了。

    “唉,我说你这小子,能不能别再叨叨这个事儿?我们总舵说了,我今儿的任务,就是护送你上山,不能让老井家绝了后,就这!别的,你小牛叔管不着了!”李牛怒目圆睁,一拳打在地窖的石壁上,手背上顿时鲜血淋漓!

第014章 风雨如晦 仇恨似海

    “小牛叔……”井明一想到自己的爹可能已经被砍了头,不禁哭了起来。李牛抚摸着井明的头发,鼻子也酸了起来。

    “唉!井明呀井明,你是不知道啊,你之所以对这世道一无所知,就是因为井家有你爹在,他替你们负担了太多太多啊。你还记得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我娘……记得是我七岁半那年,我娘为给我爹治痨病,上山采药,然后就没有回来,听说是跌落山崖……”井明哭着说。

    “哪里呀傻孩子,那是你爹骗你的!小牛叔告诉你实话吧!你娘是被官府的一群兵给糟蹋了,你娘不堪屈辱,才纵身跳的崖!可怜你娘才二十四岁,那年你妹才三岁!那些该死的狼崽子兵,亲眼看着你娘跳崖,还哈哈哈大笑呢!你爹这些年来,忍辱负重,又拖着个病恹恹的身子,把你们兄妹俩拉扯长大,可是受苦了!唉,都是这不公平的世道作的孽啊!”李牛说完,又长叹一声。

    “原来是这样……我可怜的娘……”井明渐渐止住了哭泣,愤恨渐渐积满了整个胸腔,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抬起头,他咬着牙说道:“小牛叔,我想明白了,我也要加入黑山会,杀光这些狗x的,为我爹娘报仇!”

    “好小子,有志气!要想加入黑山会,是必须要有人做中人担保的,这是规矩,如果被担保的人要是触犯了会规,担保人也要同罪处置,不过你放心,你这个保人,你牛叔当了!……这该死的暴君朝廷,等着吧,总有一天,会死在咱们黑山会的屠龙刀下!”李牛愤恨道。

    “小牛叔,可是咱俩怎么知道黑山会的兄弟劫法场到底有没有成功啊?”井明的眼中此时再也没有用了怯懦和畏惧,有的是愤恨、愤恨,还有愤恨!

    “如果成功了,他们就会放飞老鹞子,兄弟们无论在哪儿,只要看到老鹞子就知道该做什么了。”李牛说。

    “老鹞子?”

    “对,这些鹞子都是咱们黑山会一个世代养鸟的兄弟驯养的,这兄弟的真名是啥,大伙儿都不清楚,都叫他鸟郎,是个能人儿,据说能听懂禽言兽语。这放了鹞子,飞上天,连叫三声,在天上转三圈儿,就说明事儿成了。”

    “原来是这样啊!”井明在心里暗叹黑山会兄弟的高明。

    “叫了,叫了!鹞子叫了!你听见了吗井明?”两人正说着话呢,李牛侧耳说道。

    “快,我们快上去吧!跟我来!”说着,李牛拉着井明的手,迅速在地窖里摸索着七拐八拐地钻出了地面,原来这地道直通城外。

    “快看,鹞子在天上转圈儿呢!事儿成了!咱们快抄近道上山,兄弟们肯定已经上山了!”李牛说着,和井明一起朝上山的方向急奔。

    沿着山路大概走了近两个时辰,李牛说:“看到了吗,对面山上的那块大石头?”

    井明道:“看到了!”

    “那块大石头的后面,就是黑山会的正山堂!朝廷的官兵来过这里多次,一次也没有发现过!这个秘密只有本会的人知道,外人来此,都是要蒙面的!你小子来了,就必须加入我们黑山会不可,不然是不可能活着走出去的!快跟我来吧!”说完,迅速沿山路向前奔去,井明紧随其后,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门口。

    站岗的兄弟见到李牛,恭敬地喊了声:“牛舵主好!”井明暗自思忖:“原来我牛叔是舵主啊!怪不得!”李牛点点头,招呼道:“这位兄弟,不,这个年轻人,是我的侄儿,叫井明,大伙多照应着!”说完招呼井明进入里面。山洞很是宽敞,里面到处都是火把,照得通明。

    “兄弟们,咱们武总舵回来了吗?”李牛问。

    “已经回来了,正在后面照顾井铁匠呢!”

    “什么?井铁匠还活着?太好了!井明,你爹还活着呢!咱们快去看看!”两人就朝里面跑去。

    在山洞的里面,围着一大堆人。其中一个郎中模样的人,正在一个石床边上,给躺在石床上的井铁匠疗伤。

    原来武总舵带着人马劫法场的时候,那个许捕头已经被砍了,已然身首异处,回天无力了,所以经过兄弟们的一阵拼杀,只是夺回了已经被马拖得奄奄一息、遍体鳞伤的井铁匠。

    当李牛和井明到的时候,郎中正在给井铁匠用酒擦拭血肉模糊的全身。井铁匠已经神志模糊,任凭井明和李牛如何声嘶力竭,他都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郎中擦完之后,对众人说:“恐怕人是已经不行了。大家看是让他痛快点儿呢,还是……”

    李牛一听火了:“x你娘的,如果现在躺着的是你爹,你这是这样说的吗?x你娘的,当的什么郎中啊?看你李爷爷不一脚踢死你……”说着就要上前和郎中拼命,旁边的兄弟急忙拉住了他。

    倒是井明说道:“郎中大哥,我爹他怎么样,你应该最清楚,你觉得怎样好,就怎样吧,让我爹少受点儿罪,他这一辈子活得已经够不容易了……”说完这话,在场的人无不下泪。

    郎中听了默默点头,说:“有兄弟这句话,我就明白了。我这就让井铁匠醒过来,你们爷儿俩也做个告别吧!”说完吼了一声:“拿酒来!”

    旁边有人搬过了酒罐,郎中舀出一瓢来,喝了一大口,朝井铁匠的脸上喷了下去:“噗!”井铁匠的眼皮儿动了动,但还没有醒过来一连喷了三口酒,井铁匠才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爹!我是井明,是你儿子啊!”

    “井……明,你没事儿吧?”井铁匠艰难地说。

    “我没事,我没事,是我小牛叔把我带到这儿来的!”井明哭着说。

    此时李牛也上前去,握着井铁匠的手说:“老井啊,你命大,一定好好活着,等你好了,老弟我还要带你去逛一趟窑子,让你也开开眼界呢!对了,把世兄井明娃也带上……”

    “牛啊,我这回怕是没那福分了,哥就把明娃儿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咳咳……可要……要……”

第015章 苦逃洛邑 香窃阳城

    说着说着,手一松,便耷拉了下去,断了气。

    “爹……”井明一下子扑了上去,大哭起来……

    三天后,黑山上大雪纷飞,山寨的兄弟们顶风冒雪,将井铁匠埋葬在山前一块向阳的风水宝地里。

    就在埋葬井铁匠的当天,武总舵决定收下井明为黑山会成员。从此后,井明成为李牛分舵的一员。在所有兄弟的见证下,井明跪在香案前,跟着李牛高声念着会规:

    “黑山兄弟,血脉相连;以忠为天,以孝为地;杀尽贪官,扫除恶霸;不扰百姓,不欺弱小;不奸妇女,不贪钱财;不杀无辜,不纵有罪;路遇不平,舍命相助;阵前挺身,不惧死伤;热血一腔,唯命是从,舍生取义,名垂万古!……”

    一日晚间,井明独坐灯前,想起了父亲,不禁长叹一声,几欲下泪。正在此时,听到有人喊他,他急忙开门,原来正是李牛:“原来是小牛叔啊,快快请进!”李牛进来,带了酒菜,说:“井明啊,以后咱们都是兄弟了,你就别叫我叔叔了,我们就以兄弟相称,这样会更亲近些!”

    井明说:“那怎么成!无论何时,你都是我的长辈嘛!”

    李牛问道:“刚才听你长叹,你有心事?”

    井明:“没事儿,就是想我爹了。”

    李牛:“其实啊,人生在世,就是那么回事!你爹是条汉子,死得值!算了,人死不能复生,想开些!”

    井明:“道理我懂。只是……对了,我还想问你呢,这些年你都跑哪儿,干什么去了?”

    李牛:“这个嘛,小孩儿没娘,说来话就长了!既然你问了,那牛叔,不,牛哥就给你讲讲吧!当年啊……”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李牛一有空,就找到井明,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详细地讲给了井明。

    原来李牛当年自从打洛城师傅家门逃离之后,无法生存,不久就和丐帮的一群混了。真是隔行如隔山,入了丐帮,李牛才知道,原来讨饭也有很大的学问。

    一般人所谓的丐帮,看样子就是用筷子敲个破碗,喊人两声“大爷大娘、大哥大嫂,行行好,给点吃的”这么简单,其实却远比这个复杂。因为如果单靠以博取人们同情的方式乞讨,其实是难以活命的。

    丐帮兄弟们一般会在每位的二八月,或者是端午、中秋、过年这些节日的时候,就会聚集成群,在乞丐头目“团头”的带领下,成群结队地进入城中,向市面上的商户们强打秋风,索讨规费。那些街面儿上的老板们十分知趣儿,一见到这群人到了,急忙拿出银子来,递给各位,大大小小的乞丐人人有份。

    凡是纳了捐的店铺,团头就会递给他一张剪成葫芦形状的纸,上面写着“一应兄弟不准滋扰”字样,一拱手喊道:“老板仁慈,在下代兄弟们谢过了,这是‘罩门’,请老板收好!明年今日,再来讨茶喝!”然后就大摇大摆地走出店铺。而得到这个葫芦状的纸张之后,店老板就会急忙将这个“罩门”贴在门上。

    从此后,可保一年之内,成群结队的乞丐不进店滋扰。当然了,如果是散兵游勇式的乞丐到了,根本不管不顾,照应进入乞讨,店主人也奈何不得,也得打点。

    若是遇到不肯交纳丐捐的,团头就会支使一群乞丐终日登门强索硬要,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让他们的生意做不成。因此非妥协不可。而为了避免他们捣乱滋事,官府对他们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非但人数众多,并且一点都不怕被抓进牢里去吃公家饭。

    李牛跟着丐帮混了一阵之后,虽然是不用做什么活,但整天弄得自己脏兮兮的,觉得实在有点儿恶心,再加上自己还不想就这样过一辈子。正巧认识了一个会撬门别锁的乞丐,李牛就跟着学了那么两下子,居然也能入室求财。后来李牛也渐渐地不再流浪街头,开始专门撬门别锁,成了一个圈内小有名气的扒手。

    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李牛也总结出了自己的一套从业技巧,甚至还积淀了自己的一套职业道德。比如说只扒大户,而且只拿一部分,或三成,或两成,所以即使有人发现东西被盗,也因为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往往就息事宁人,暗自伤神却不肯声张。所以李牛扒来扒去,就这么混了好几年,竟然没有怎么失过手!

    不对,如果说一次手也没失过,这也不对,他还是曾经失过一次手的,不过不是因为扒财物,而是扒人

    说来那还是李牛二十郎当岁的时候,他当扒手刚刚到了第六个年头。那天快要过年了,他本来是想着趁着年前再干最后一把,就要洗了当年的脏手,然后到阳城一家青楼内包个妞儿,也过个有女人搂着,有热被窝暖着的肥年。不想当他白天踩好了点,晚上溜进一家二层小木楼的时候,刚刚打开一扇窗,一脚却踩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而且这软和的程度,应该是一个女人的腚啊!

    李牛心里一惊:“坏了!今儿小爷这活没整利索!”刚要抽脚离开,却一手抓在了空处,身体就要下坠;因为这腚是被丝绸包裹着的,所以脚下一使劲,一滑,他就扑倒在了那团软绵绵的东西上!随即,他就被一双纤细的胳膊给抱住了!吓得他一动也不敢动。

    “嗯……死鬼,你怎么才来,这十多天你都死哪儿去了……你这个天杀的,害人家好等!”女人嗲嗲的声音,直冲他的耳朵而来,这让正处在烈火青春年龄的李牛如何消受得了!

    虽说是做贼来的,但距离上次逛窑子到现在,已是一月有余,再加上这满身的熏香和甜腻软糯,还有这软语款款,李牛的某个地方早已牛了起来。

    李牛知道,肯定是这位女主人将自己错当成了她的哪个小情人了!怎么办?是抽身离开,还是将错就错?李牛犯了难。

    身下的女人黑灯瞎火的不管不顾,直将自己湿润的嘴唇往李牛的脖子上、脸上乱拱乱按,还张开嘴用牙齿轻咬李牛的耳朵。那一口咬下去之后,还不忘用软软的舌头再碰两下,顿时李牛的脑袋轰地一下也膨胀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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