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到高一
“砰”的一声巨响后，躺在床上迷迷瞪瞪的陈怡歆抖了一下，猛的坐起来，整个人急促的呼吸，惊魂不定。
她记得自己加了几天班，好不容易轮休，正打算睡他个昏天黑地，突然就被惊醒了。
缓了缓神，她发现不太对劲。这房间，既陌生又熟悉，分明是她记忆中不可触碰的那个地方。
“刘淑英，你能不能不要再无理取闹？”男人低沉的声音压抑着愤怒，“你把钱给你弟弟，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一家子怎么办？女儿的学费资料费，儿子马上也要读小学了，还有福利房的房款，哪一样不需要钱？”
“那还不是你挣不到！”
尖锐的女人声音刺入耳膜，让陈怡歆头抽痛了一下，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揉一揉脑袋，却扯动了肩膀的痛处，发出一声低促的抽气声。
床边的布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还算年轻，但依然沧桑憔悴的男人的脸。
“爸爸！”陈怡歆眨眼，泪水一下子流出来，“爸爸！”
“歆歆，怎么了，你可别动那只手，医生说肌肉扭伤也得小心养着才能恢复。”陈爸爸小心的帮女儿调整了一下绷带，“睡醒了？你.妈给你留了饭，我去热一下，你慢着点起来。”
陈妈妈没露面，陈怡歆偏头看了一下，瞧见门边坐着的女人在抹眼泪，额角还有些青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没想到加班醒来居然回到了自己刚上高一的时候，而且这个时候爸妈还没有离婚，她的家庭还没有四崩五裂。
真好！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她好想哭，想要在爸妈怀里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
陈爸爸把饭菜热了，端到桌边，扶着女儿下床吃饭。
“你说你，小胳膊小腿的，干嘛去拉你.妈妈，这下把手伤了，你半期考试要咋办？”
陈怡歆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向爸爸。
她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在半期考试前的那周四，爸妈去办了离婚手续。
第二周她整个人魂不守舍，考试成绩自然没法看，然后从次重班降到了普通班。后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读了个大专，毕业后去了工厂做车间管理，工作繁重工资还不高，又因为家庭因素，她都三十好几了也没结婚。
幸好没结婚，不然她想象不出自己要是过劳死了，孩子咋办。现在多好，无牵无挂的重来一回，说不定就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
“爸，今天周几了？”
“你睡晕了？今天周二啊，你，没事儿吧？”
“没，就是脑子疼，然后混混沌沌的。爸爸你说半期考试，我都想不起是什么时候考了。”
陈爸爸怜爱的摸了摸她脑袋：“没事儿，还有几天，下周三才开始呢。你这次摔下去还撞了头，医生说可能有脑震荡，你觉得难受吗？”
就着陈爸爸说的这两个已知条件，陈怡歆回想起她高一的时候，的确是摔过一次。
是她晚上放学回家，发现爸妈在打架，弟弟瑟瑟发抖的缩在门边无声哭泣，她想要去劝架，结果妈妈没站稳，拉着她胳膊一起从楼梯上滚下去了，然后她撞到墙上，妈妈撞到她肚子上，她就晕过去了。
“爸，刚才我躺床上，听你跟妈妈说起钱的事情。是小舅舅拿走的那笔钱吗？”
陈爸爸坐下来，偏着头喘了声粗气，想要说什么又忍了。
“我就一个弟弟，他那么可怜的才从牢里出来，谁都不管他，我再不管，他咋办呐？”陈妈妈呜呜的哭起来，眼睛都已经肿得跟桃子似的了。
对于坐过牢的小舅舅，陈怡歆没太多印象。姑且说她上辈子吧，上辈子小舅舅因为爸妈离婚的事情，最后把钱退了回来，一个人去了外地，之后再也没听过他的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妈妈也因为这事儿恨爸爸入骨，在她高三上期的时候，跟一个南边来的做生意的人走了，后来听人说，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爸爸就更惨，离了婚，要养两个孩子，工资太低连基本生活都无法维持，就跑去给人做私活，结果因为太过劳累，在加工线上睡着了，生生丢了一条胳膊。
堂堂六级钳工成了独臂残疾人，生活更难过，还消沉堕.落的染上了酒瘾，在她大学毕业那年，一个雨夜失足掉进河里，捞起来的时候人都变形了。其实直到陈怡歆重生之前，她都在怀疑爸爸根本就是自杀的。
至于弟弟，陈怡歆都不愿去回想。反正一家人拿到的都是悲剧剧本，足以窥见命运的恶意。
既然重来了，那肯定不能再走老路，要解决掉爸妈的离婚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解决掉钱这个问题。
“妈，小舅舅说了要拿钱去做什么吗？”
“说了个什么，我弄不懂，反正他说要是操作好了，肯定能赚大钱。可你爸就是不听，非让我去把钱拿回来。”陈妈妈说着又想哭。
“爸，要不，你给舅舅打个电话，让他来一趟，跟你说说他的打算？”
“有什么好说的！”陈爸爸眼睛一瞪，声音就飚了，“他一个劳改犯，挣什么大钱，都是哄你.妈的。”
“爸！”陈怡歆软软的叫了一声，伸手握住她爸的手指头。
“爸爸，舅舅既然跟妈妈都交代了用处，肯定是有打算好的。妈妈不太懂，可你懂啊，找舅舅过来问清楚，如果真是能挣钱的，那就让舅舅去试试，如果是有人在骗舅舅，爸爸也能劝他回头对吧。你搁家里跟我妈吵架，又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陈爸爸原本火冒三丈，被女儿软声细语这么一劝，怒气值逐渐降低。
“行吧，等会儿我去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说清楚。”陈爸爸瞪了女儿一眼，“赶紧吃了饭去躺下，医生都说了，你至少得躺三天才行。”
达成愿望的陈怡歆乖巧的吃完饭，慢慢踱回里屋躺下。
趁这个时间，她正好可以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想了一个多小时，都快要迷糊的睡着了，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
第二章 盘个厂吧
“姐，姐夫。”
“斌子啊，这里来坐。”
陈怡歆本来想起床去跟小舅舅打个招呼，但还没等她慢腾腾的坐起来，陈爸爸就已经很直接的开门见山了。
“斌子，我叫你过来的目的你知道吧。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
刘斌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顿了一会儿才开口。
“姐夫，我在四监狱那边认识了个人，他跟我说，我出来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借点钱去跟他一哥们儿学做生意。”
“什么生意？”
“外贸。就是把我们这里的东西拿去国外卖，再把国外的东西捣腾进来卖，赚个差价。”
听上去挺能赚的样子，但陈怡歆多了个心眼儿，觉得这事儿透着一点蹊跷。九五年的时候，国企改制进入高峰，那时候外贸生意也是相当火热的，可这得有门路有资金。就自家给的那一万五千块，从南边捣腾衣服过来北边卖一下还成，想要做外贸，砸进去连水花儿都看不到一个。
当然，也有可能是小舅舅那狱友没想到小舅舅根本就凑不到多少钱，人家就是愿意带他挣钱，拿着这一万五也觉得为难吧。
听着小舅舅给自己老爸画大饼，妈妈还在旁边敲边鼓，陈怡歆的头又疼了。难怪上辈子爸妈要离婚，这一听就不怎么靠谱的事儿，别说古板守旧的爸爸了，就是她都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小舅舅。”觉得自己不能再等，陈怡歆在她爸濒临发火的前一刻，打断了小舅舅的话。
“诶，歆歆啊。”看着撩开布帘蹒跚出来的外甥女，刘斌想都不想就赶紧过去把小姑娘抱起来，两三步放到凳子上，“是舅舅声音太大吵着你了吧。来，舅舅给你买了两个桃儿。”
桃子洗得干干净净的，上面的细毛都搓掉了。
陈怡歆接过桃子啃了一口。
“好甜，舅舅选的桃子比妈妈选的好吃。”
“那可不，连你姥姥都说我买的水果比别人买的好吃。”
陈怡歆小舅舅这时候才二十七八，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大小伙子，短短的寸头才能稍微透出他刚出狱的身份。
“我刚才听舅舅说了好多，但是有一点没怎么明白。舅舅你们做生意肯定要打点上下关系，还要选货源，通关找人什么的，就咱家那一万五能干啥？”
刘斌怔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个略尴尬的笑容：“是不能干啥，这不是彪哥想要照顾我嘛……”
“舅舅，其实你想做生意我爸妈都挺赞成的，但是就你这所谓的外贸，我们真不看好。”
听到外甥女的话，刘斌情绪低落下去，垂下了头。
“舅舅，我前两天听到有人说西郊红星镇那边有个型钢厂要转卖，要价不高，就一条生产线连带厂房。我寻思着，你能说会道，我爸又有技术，要不你们商量看看，凑点钱，先把那厂子盘下来，然后找银行抵押贷款购买原材料，自己开厂行不？”
“你说什么胡话！”陈爸横眉怒眼，“你以为开厂子跟办家家似的，有个地方就能干了？”
陈怡歆想说自己太明白了，但转头一想，现在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中学生，就算说破天去，老爸也不会信自己的。但是这条信息是她记得的为数不多的赚钱渠道之一。还是她毕业到车间实习的时候，听车间主任聊天的时候才知道的。
她那个牛皮哄哄的车间主任一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在九六年的时候没有跟同事一起盘下那个型钢厂。后来那个厂子虽然赚的不多，但是搬迁赔偿就赚了差不多上千万，啥都回来了。
当时车间主任说过，那个小破厂九五年就在找人接手，直到九六年春节后才卖给了他同事。那会儿他同事钱不够，想要拉他一起，他怕亏本没敢接手，结果错失了一千万。
别看陈怡歆小舅舅说得天花乱坠的，但实际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听到外甥女这个很接地气的建议后，他眼睛一亮，极其心动。可转头看到自己姐夫那张黑脸，又有些怂了。
下午陈爸还要上班，嘱咐女儿好好呆着别乱跑后，他换了工作服去了厂里。家里留下老婆小舅子做最后决定。
“歆歆，你跟舅舅好好说说，这消息真的还是假的？”
看到姐夫走了，刘斌凑近了陈怡歆，低声请教。
“是真的。我们班上有个同学的姨爹就在红星镇，他们那边除了有几个厂房要转让外，听说还能找关系租一大块地修建什么仓储。租期是五十年，就是租金有点贵，一年五千，一次性付清。”
租地的信息她是从后来的报道里面知道的，那些什么高新区的地盘，最初就是这么划出去的，后期转让土地可养肥了不少人。她没去肖想过这个，毕竟他们家连掏两万块买福利房都伤筋动骨，到哪里去找二十万啊？
这要是重生再早两年，她还能去买股票起家，现在么，股市虽然还能赚一点，可垂手捞金是办不到了。想一想，当股市神话破灭后，崛起的可是十年不衰的房地产行业，她得多傻才能不去啃一口蛋糕。
“那，盘下那个厂要多少钱？”
陈怡歆奇怪的看了眼小舅舅：“我怎么可能知道？小舅舅要是有兴趣，还不如直接去打听一下。我姥爷当年也是做机械的，你多少也知道怎么分辨吧。”
刘斌坐了一会儿，又拉着姐姐出去聊了两句，最后匆匆的走了。
等弟弟一离开，陈妈妈就开始数落女儿。
“妈。”陈怡歆无奈的叫了一声，“我知道你是想拉拔舅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也有家庭，老公孩子不要你管，公婆姑子那边呢？你明知道我奶奶对你有意见，你这不是自己拿着把柄往人手里塞？”
陈妈妈没有读过太多书，初中还没毕业就顶了她姥姥的班，前两年他们厂子破产，妈妈下岗在家，就靠打点零工挣钱，为了这事儿她奶没少讽刺她妈妈是靠自己儿子养活的。
“妈，你有没有想过做点什么？”陈怡歆深觉她妈就是在家闲的，给她多找点事情做就没这么折腾了，不管挣多挣少，至少她奶没资格叫嚷着妈妈是吃闲饭的。
“我，我还能做什么？”陈妈妈心里也苦，只是她一没文化二没技术，想要去给私人老板干活人家都不乐意请她，除了当保姆就只能做清洁工，可家里还有三口人要照顾，她也是愁得夜不能寐，心里有股窝囊火气憋着散不出去。
第三章 支个小摊
“你要不去我们学校外面租个小店开个文具店什么的？”
一听要让自己做生意，陈妈妈首先就怂了。
“那不行，我做不来那个。要不，我去给人打扫卫生？”
陈怡歆叹气，看着妈妈那窝里横的性子都发愁。不是她看不起家政工作，可明明有更轻松更挣钱的工作可以做，为啥一定要去给人当保姆帮人做卫生？说到底，还是自家穷，没赔钱的底气。
想通这点，陈怡歆转移了话题。
“我弟呢？怎么没看到人？”
“这不你受伤了嘛，你爸就把他送你奶家里住两天，周末去接。”陈妈妈满不在乎的收拾屋子，“行了，你再睡会儿？实在不想睡，要不看会儿书也成。我跟你表姨约好了去城北小商品市场买点东西。”
下午五点，表哥兼同桌卫忠过来找她。看着眼前这个瘦高沉默的少年，陈怡歆有些恍惚。她对卫忠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因失业而崩溃痛哭的画面。
卫忠也是陈怡歆少有的几个还保持联系的朋友之一，但也就每年通几次电话，后来偶尔会视频聊个天什么的。他大学毕业跟随父亲的脚步当了个设计师，在工厂绘制模具图纸。私人工厂把设计师当牲口用，长时间8106的生活，让三十来岁的卫忠已经开始发际线后移且发量稀疏。
现在站在陈怡歆面前的卫忠还很青涩，一头浓密黑发，脸上爆了几颗火红的青春痘，眉眼带着对她的担忧。
“老马让我把这些习题册带给你，还有，这是这周的笔记，你在家里多看一看，刷点题，下周就要半期考试了。我听老马的意思，半期考试成绩出来，会根据排名调整班次的。你当心一些。”
卫忠的成绩算中上，他数理化成绩好，文科差。他们现在的三班是次重班，比重点班一班平均分差五到十分。但是比后面四个班强不少，如果考不好被刷到后面的班级，以后想要考进前三个班就难了。
陈怡歆的文科好，尤其语文作文写得好，但是理科很糟糕，数学还能看，化学完全的一塌糊涂。这缺课好几天，卫忠就很替她担心。
“我知道了，谢谢啊。”陈怡歆看了眼抄写得工工整整的笔记，一看就不像是卫忠的字迹，她挑了挑眉，没说其他的，又问了下学校这两天的情况后就送走了卫忠。
搁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虽然左手不能随意动，但右手还没废，陈怡歆拿着作业册和笔记到窗边小桌子前坐下，慢慢的翻看理解。
她读书的时候成绩不好，大专之后才知道后悔，毕业过后自考了本科，但是所耗费的心力跟精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才有很多人说读书时不珍惜，到工作了才明白自己当初浪费的到底是什么。
重来一次她不可能还像上辈子一样碌碌无为，至少，先保持住目前的班次，再想法往一班挤，进了一班差不多能保证考上本科了。大专生跟本科生的就业优势完全没得比，工资待遇和工作环境就是天差地别。
高一上的知识不难，难的是要背的太多，如果没有清晰的思路，很可能顾此失彼而一团混乱。
陈怡歆先画了一张表，把每天的学习时间都安排上，重点要掌握的科目内容都标注了出来。
陈爸爸六点下班回家，没看到老婆，心里鬼火又开始冒。不过进屋之后就瞧见女儿乖巧的在书桌前自习，夕阳透过窗纱照在女儿瘦削的脸上，不但没见一点红润，还隐约透出一丝苍白。他心中更加挣扎，大妹的那番话在他脑袋里鼓噪，离婚两个字已经不止一次的蹦跳出来。
“爸爸你下班了？”陈怡歆按照规划的进度完成了今天下午的学习，转头就看到父亲神色未明的站在门口，而妈妈还不见踪影。
她心里暗道一声糟糕，脸上却露出个笑容。
“妈妈跟表姨去买东西了，爸爸你饿了没，我给你煮点面条？”就她这受伤的小胳膊，想要展露厨艺也不可能，煮面条还要爸爸自己烧水才行。
“你.妈去买什么东西了？”陈爸爸的声音嘶哑难听，眉头拧得死紧，“家里买房的钱都凑不够了，她还去买什么？”
陈怡歆怔了一下，敛去笑容，靠近父亲坐下。
“爸爸，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陈爸爸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也没有苛责过老婆，可她就是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妥，似乎他的忍耐已经快要爆表了。
难道离婚这事儿势不可违？
正在陈怡歆焦虑的时候，她小舅舅却带着一脸喜色跑了过来。
“姐夫，歆歆，我打听到了。”他很不客气端起桌上的陶瓷杯，吨吨吨的干了一杯茶水，一抹嘴巴，“姐夫，那厂子可以接！”
“接什么接？有钱吗？眼瞅着房子都要成人家的了，你们能不能干点正事？”陈爸爸突然爆发，把工作手套狠狠甩在地上。
刘斌跟陈怡歆沉默的靠墙站着，只是一个是难堪，一个是担忧。
“今天车间主任已经跟我下最后通牒了，月底再不交钱，房子就分给其他人。”陈爸爸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斌子，姐夫知道你难，可你也得考虑考虑我们家。这筒子楼就三十个平米，你也看到了，我跟你姐和馨馨彬彬都只能挤着住。你外甥女也大了，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这像话吗？”
刘斌点头，声音干涩：“我懂，你放心姐夫，钱我没动，等会儿就给你还回来。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那厂子真的可以接。你的手艺谁都说好，你……你考虑一下吧。我先回去拿钱。”
他转身就走，步子踉跄了一下。陈怡歆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可看着父亲绷紧的脖子又忍了下去。
钱钱钱，要怎么做才能把这个难关渡过去？
陈爸爸捂着脸平复了一下心情，起身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爸爸去烧水煮面条，你再看会儿书。”
刚把锅垛燃气灶上，陈妈妈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陈爸爸一看老婆拎着的大口袋，一口气差点没憋死。
陈怡歆见状抢先一步迎过去：“妈，你跟表姨去买啥了，这么多？”
说着还给妈妈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再把爸爸气着了。
“你之前不是让我去你们学校门口开个店嘛，我下午给你表姨说了，她让我先别着急开店，她婆家表妹在那边有一楼的房子，让我在他们家门口搭个摊子，先试着卖一点文具贴纸什么的。我想一想就算卖不出去你跟你弟也能用，就答应了。这不，就这些东西，花了小三百呢。”
她说完才抬头，就看到丈夫红眉绿眼的站在灶前瞪她，女儿则低头不说话。
第四章 来自表姨爹的援助
“这又是怎么了？我就是买这些东西费了点时间，回来晚没来得及做饭嘛，你至于吗？”她撞开了丈夫，手脚麻利的开始取碗搁佐料。
陈建国全身无力蹲在门口，单手撑着脑袋。
“放心，我没拿你的钱。这是我找我表姐借的，借了五百，东西卖完才还她。”陈妈妈一搭眼就知道丈夫在想什么，把碗往案板上重重一搁，“要是挣不到钱我也不找你还，我去给人当保姆，打扫清洁，不会赖着你。”
她说完横着抹了一把眼睛，看得出是被丈夫的态度给伤着了。
刚吃完，刘斌背着包过来，一起来的还有个小伙子，人高马大也是寸头。
“姐，姐夫，钱我带过来了，你们点点数。”刘斌也没废话，直接拉着陈爸爸坐下，“姐夫，这是我以前的同学孙超，他现在在钢材城那边做库管。我问了他，他也觉得这事儿能干，钱我也有点想法了，放心，不会动房钱的。”
刘斌这会儿跟之前走的时候的状态大不相同，有种压抑不住的意气风发。
“我们家歆歆真是个小福星。”刘斌咧嘴朝坐床沿的外甥女笑了笑，直接把包打开，“这里是五万块，我找人借的。”
“斌子，你去哪里借的？”陈建国还没说话，陈妈妈就先尖叫了，“你之前不说借不到钱吗？”
“是啊，那是之前。”刘斌看了眼陈怡歆，又看了眼一起来的同伴，讪笑着挠了下头，“我之前跟人说要去做外贸生意，没一个信得过的，都不乐意借钱给我。这不今天歆歆说了那个厂，我去看了，还交了一千块定金，写了协议。”
他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厂房连同生产线一共需要八万块的转让费，意向性定金一千块，三天之内签定转让合同则定金算入转让费中，如果超过三天或取消意向，定金不退。
“我下午回去的时候想了又想，还是不死心，就拉了孙超又去了一趟。这八万的转让费里面还有一万多的库存钢材，算下来实际只要六万五。还有，孙超跟我说了，他家亲戚在银行信贷科工作，如果我们能确定跟人签定转让合同，凭借更名后的营业执照和以前的加工合同，就能跟银行申请三年期低息贷款。”
刘斌自己没有加工能力，如果不能把陈爸爸说动，这事儿就只能再去找人合伙，但里面的经济牵扯怕是更加麻烦了。
陈怡歆一双眼睛在爸爸和小舅舅之间来回晃悠，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插嘴。
“哟，你们家在开小会呢。”门口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一个中年秃头男人走进来，陈怡歆眼睛一亮，甜笑着叫了人。
“姨爹好。我小舅舅在跟我爸说转让厂子的事儿呢。”
她怎么把这尊大神给忘了。来人是卫忠的爸爸卫爱国，厂里排名第一的设计师，一手制图本领在业内都是有名的。
“转让厂子？”卫爱国挤着陈建国坐下，“说来听听。”
陈建国是工人，对方是技术员，又是自己老婆的表姐夫，他再不乐意谈这事儿也只能忍住。
刘斌也是知道这位表姐夫的能耐的，噼里啪啦就把今天干的事儿说了一遍。
“这事儿啊，我看可以试试。”卫爱国跟陈建国不同，技术人员爱看报纸，对信息了解得更多，“今年**在提倡干实业，各个银行也针对小企业有贷款优惠。你们能想到这个很不错，斌子长心了。”
卫爱国夸奖了刘斌一句，又转头看向陈爸爸。
“下午那事儿我听人说了，你别怕，那老东西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期限还没到呢，他就想划拉你的房子。来，我这里有一万块，你先拿去，有钱了还我就行。”
卫爱国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推到陈建国面前。
“建国啊，你性子直，说话也直，是好事也不是好事。现在企业在改革，国企要改制，我们这个厂也说不准会不会改。你跟斌子在外面弄个小厂是条出路。你堂堂六级钳工，走哪儿都是会被人尊重的高级技工人才，也就这国营单位凭资论辈才吃了亏。听老哥一声劝，心眼儿活泛点，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对吧。”
卫爱国是回家吃饭的时候，听了老婆的话之后才决定帮陈家一把的。他想法不同，以前陈家就是一心吃死工资，没点自己的想法，就算借钱给他们，能不能还得上还两说。今天听到老婆说表妹打算尝试做生意了，哪怕.asxs.低一些，买点零碎的文具贴画什么的，好歹也迈出了第一步。
看着桌子上的钱，陈建国第一次陷入了对自己的怀疑，他真的太不思进取了？
“要不，小舅舅找人合伙投资，爸爸你就技术投资吧。”陈怡歆还是没忍住，不想爸爸失去这难得的机会。
“营业执照就以小舅舅的名义办，爸爸技术入股，签订协议商量好股份比例，大家同意就签字公证，以后要是有谁不想干了，退出来的股份就优先内部认购。”
“哟，我们歆歆还挺灵光的，连技术投资都知道了啊。”卫爱国打趣了一声，也是给沉默的气氛松弛一下。
“我也是听收音机里面说到的，沿海那边很多单位都在吸引国外的技术投资，不过具体的我不懂，怎么分配也不知道。”陈怡歆看向爸爸，“我觉得爸爸可以试试，你跟师爷爷学了二十几年的手艺，难道还担心做不好？”
“小孩子懂什么，边儿去。”陈建国耳朵尖有些红，被女儿这么一激，他立即反瞪回去。
“哈哈哈，我看歆歆说得没错。建国你就是太瞻前顾后。你的手艺那是经受住行业考验的，多精细的机械都能做，简单的型钢加工还能难得住你？”
卫爱国拍了拍陈爸爸的肩膀：“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就先回去了。这钱你别急着还我，我还想再凑点给你们那个厂投一份儿呢。斌子，改天有空来家里吃饭，让你表姐给你整一桌好的。”
“诶，谢谢表姐夫，您慢走。”刘斌脸都带上红潮了。卫爱国可是他们家顶有本事的人，连他都说自己做得没错，那肯定就不会有错。
这边，陈建国也有了决定。
第五章 没本钱，愁人
陈建国跟厂里请了一天假，说是去凑钱，在车间主任的冷眼下骑着他那辆自行车出了门。
大路边儿，刘斌跟孙超开着一辆送货的小二排货车在等他。
“姐夫，我跟那老板都说好了，厂里现有的东西都含在转让费里面。你今天过去可得好好看看，别让人钻了空子。”
老厂房里东西不多，面积也不大。中间是一条型钢生产线，左右两边是库房，一边原材料一边是成品钢。
厂区还有个两百多平的空地，提供货车装货转运。
跟型钢厂相邻的是一家石材厂，生意还不错，隔堵墙都能听到轮机切割的声音。
“这厂房条件不错，就是环境不好。”陈建国跟刘斌两人嘀咕了一阵，“这边一路上都是石材厂，空气里全是粉尘，难怪这个厂子做不下去了。”
可不是，就他们站这一会儿都觉得难受，周围房间桌面上肉眼可见一层石粉。
刘斌之前来的时候只关注了厂房情况，忽略了周围环境的影响。被姐夫这么一说，顿时蔫了。
虽然加工钢材对环境要求不大，但是长期处于粉尘飞扬的环境里会得尘肺病他还是知道的。
“那，放弃了？”刘斌有点纠结，看了眼姐夫，又看了看孙超。
“你先去套套那个老板的口风，我去周围转转。”陈建国也犹豫，这个厂的设备还七八成新，位置条件也好，他有点心动，但是不可否认这里的工作环境是相当差劲，想要招人得付出更多工资。
几人分头行动，中午还跟型钢厂的周厂长一起吃了个饭，之后陈建国回去上班，刘斌则带着任务跟孙超一起去找了孙超那个在银行工作的亲戚。
整个上午陈怡歆刷完了本周老师布置的作业，中午没见爸爸回来吃饭，心里有点担忧。
“歆歆，你下午在家看书，妈妈跟你表姨去你们学校门口看看位置，晚上我买点面条回来给你们做烩面。”陈妈妈收拾完就着急忙慌的约了卫忠妈出了门。
原本打算睡个午觉再起来看书的陈怡歆怎么都睡不着，折腾了一会儿，又爬起来一条一条的把自己认为可以挣钱的办法写下来。
想来想去还是房地产来钱猛，就是没本钱，愁人！
“笃笃笃”，房门被敲响。陈怡歆警惕的问来者是谁。
“陈怡歆同学吗？我是马老师，来看看你。”
赶紧拉开门，请了老师进屋坐下。她胳膊还缠着绷带，倒个开水都有些吃力。
“别忙活了，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马老师目光投向窗边的书桌，“作业做完了？”
“嗯，卫忠给我带了作业和笔记，我在家也没其他事儿，就照着笔记看书做题，也不知道对不对。”陈怡歆把数学练习册拿过来递给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有两道题我有点没弄明白，都记下来了。”
练习册里面夹了一张作业纸，第一二单元的重点内容条理清晰的用图表法列了出来。
“这两个没懂？”马老师看到红线勾底的两个知识点，立马开启了好老师模式，直接拿了草稿本讲给她听。
陈怡歆脑子不差，原本基础也还行，要不是无心学习也不会落到大专都差点考不上。这两天自学的效果还不错，马老师讲到哪里她都能及时跟上，还可以举一反三提出自己的见解。
“很不错嘛。”马老师放心了，“这次过来除了看看你，还受你们语文程老师所托，给你带了一份参赛表过来。”
马老师从包里取出参赛表递给她：“作文大赛，全国性的，要是得了一等奖，学校会给奖励，操行要加分。你如果想要评三好就认认真真的写一篇投上去。”
新概念作文大赛就是从这个作文赛脱胎而来，陈怡歆认真的读了下投稿说明，觉得很有必要参加一下。
“那我这两天正好在家里先写写，下周一上学就可以交给程老师修改了。”
说完了正事，马老师这才将目光投向她胳膊：“之前你爸爸说得不太清楚，这伤是摔着了？”
“嗯，就是拉我妈的时候不小心滚下楼梯了，没事儿，肌肉扭伤，敷了药的。主要医生担心我有脑震荡，才非要我在家休息三天。”
知道不是学校传言的家暴问题，马老师放心了，也没跟陈怡歆说那些不靠谱的谣言，让她好好学习，不懂的记下来，下周可以去他办公室请教老师们。
正出门，遇到匆匆忙忙回来的陈妈妈。
“哟，马老师来啦，真不好意思，我出门办点事儿，要不马老师再坐一会儿？”
“不了不了，我刚从教委回来，路过这边顺便来看看，陈怡歆同学很乖，你们当家长的多看着她一点。高中课程紧张，耽搁一天都是损失。”马老师看了眼乖巧的学生，想了一下，还是没把之前打好腹稿的话说出来。
“你们班主任够负责的，还专门来看你。”陈妈妈没多想，拎着买来的五花肉进了屋，打算给烧个红烧肉，晚上下点面条就当一顿了。
“我跟你表姨去看好了，东西也购置齐全了，明天试着卖一下，看看情况要不要周末再去进点货。”
给了她表姨那个妹妹五十元保管费，东西就用大箱子装起来，连带桌子一块儿放她家小院儿里。正好她们一楼的小院有个铁门可以不通过单元门直接出来，对面就是子弟校的大门。隔一百多米又是子弟校的小学。
“你表姨他们说这里买东西的人不少，就是比较挑剔。我担心进的货不好，要不你去给看看，是不是你们学生喜欢的？”
陈妈妈一边忙活一边跟陈怡歆说话，整个人洋溢着很多年未见的生气。
“行啊，待会儿我帮妈妈选选。”陈怡歆搬了张小凳子坐到门口帮忙理菜，“妈妈，你明天去把弟弟接回来吧，周六爸爸不上班，做顿好吃的啊。”
“可没馋着你。”陈妈妈抽空戳了下女儿的脸蛋，“行，我晚上就去把你弟弟接回来。正好跟你奶奶也说一声，不然到时候又要骂我不着家。”
陈怡歆没掺和这个婆媳问题，只担心妈妈一个人去，会不会跟奶奶吵起来。
“吵啥吵，她说她的我就当听不见。”这么多年了，陈妈妈也自有一套应对的办法，“你爸说今天去交房款，中午回来没？”
“没呢。”刚说完一抬头就看到陈爸爸从楼梯那儿冒了个脑袋出来，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表姨爹卫爱国，“妈，我爸回来了，姨爹也来了。”
第六章 成人之间很单纯
陈建国下午上班就去交了剩余的房钱，拿着财务给开出的收据，下周一就能去住建委领新房的钥匙。
大事解决后，陈建国整个下午都是显而易见的高兴。他高兴了，他那个车间主任就不高兴了，等到陈建国从财务室出来，就看到主任骑着自行车匆匆出了厂子大门。
那老东西要干什么陈建国管不着，也懒得管，他就想今晚上买点好吃的，找几个老兄弟喝点酒乐呵乐呵。
家里被一群喝酒的男人女人占领，陈怡歆没办法，只好收拾书包去了卫忠家。
下午卫忠爸爸从市里回来，专门给俩孩子买了最新版的《密卷》，卫忠连作业都不想做了，拿着试题就开刷。
等他刷完一张，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还想继续二刷的时候，陈怡歆伸手摁住了试卷。
“先做作业。”她不太方便的左手拿着卫忠的作业单，上面一连串的内容后面只有两三个打了勾，“你文科作业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做？马上要半期考试了，你多少还是分给文科一点恩宠行吗？”
说着话，卷起密卷往自己书包下面一压：“先把作业做完，有时间再刷题。你继续这样下去，要是连文科会考都及不了格，你还考什么大学？”
文科对陈怡歆来讲不是难事，她这两天在家里没事儿干，已经把文科题都刷完了，最近迷上了数学，因为基础不太好，还专门把初中的数学书都翻出来重新学习。
她性格本来就比较偏静，沉下来学习之后，进度肉眼可见的在涨。特别是数学这一块，她尝到了解题的乐趣之后，便很有些恋恋不舍。
学习方法是相通的，数学的进步虽然暂时没有带动其他两门理科的分数，但是显然在做题的时候，计算方面要快很多，更重要的是她很少会出现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的时候。
等到卫忠做完文科作业，陈怡歆的密卷也刷完第二张了。
密卷前两张是一二单元的拓展训练，前面的题不难，中间层次的题跟他们平时做的大题难度相当，而最后两道大题就是考思维方式和知识是否融汇贯通的。陈怡歆能做出倒数第二题，却折戟在最后一道题的第一个小问上。
密卷后面有答案和评分标准，两人交换着互相批改。一百二十分的试卷，卫忠一百一十九，陈怡歆只有九十八分。
卫忠那一分扣在最后一道题的结论文字上，描述不标准，是一个扣分点。而陈怡歆选择题错了一道，计算题一道半，最后一道十分大题只得了两分。
“你错的三道题里面有两个共同的知识点，这半道你中途变形的时候把符号弄错了。”卫忠给她勾出了错误所在，抬头一看时间，都要十一点半了，大人们还没回家。
正打算去找爸妈问问今晚咋弄的时候，卫忠妈急急忙忙过来，还带来了陈怡歆的睡衣跟洗漱用品。
他们这栋楼比陈家住的筒子楼要好一点，是个假套二的房子，客厅兼餐厅总共留个多平米，然后就是两间卧房。洗漱也是公用的，在楼道尽头的房间里。
“你爸他们都喝晕了，今晚就暂时跟表姨家将就一晚。”卫忠妈妈吆喝着两孩子去洗漱睡觉，自己坐客厅那里继续扎鞋垫。
“表姨，我爸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你爸当然高兴。”卫忠妈妈脸上也是笑逐颜开，“你爸辛苦一辈子，不就是想给你们家更好的生活条件，以前单位分房子，年限级别到了就能分，现在福利房改革，以后就没有这机会了，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拿着钱买不到房，特别是这两年才分配来的年轻人，好几个都直接辞职不干了。”
工人最初的待遇还是不错的，铁饭碗么，就是这两年市场经济改革，让工人们的饭碗出现了破漏，特别是那些破产改制的，别说铁不铁了，连饭碗都没了。一家双职工都下岗的，哭天抹泪要跳楼的也不少。
陈怡歆家里还算好，蹭到了最后一班分房的末班车，要是这次拿不到房子，以后一家人就只能蜗居在那个筒子楼里面。
虽然说筒子楼过十来年也会拆迁，但是分配的房子就远离市区了，在石材厂往西还要走半个多小时的地方。
“对了歆歆啊，你说的那个租地皮的事情，真的假的？”
“真的啊，表哥也应该知道吧，就是班上同学说的。”陈怡歆这事儿没胡说，她高一分班之前，的确有个同学家亲戚在那边，而且那个亲戚也找关系批了一块地，后来一跃成为有钱人，别墅都买了好几套。
“那我寻思着找时间去看看。”卫忠妈熟练的扎着鞋垫，分神看了陈怡歆一眼，“你表舅还记得吧？他离婚之后，这不又找了个女朋友，听说是那边的一个基层干部，我想去找她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机会租块地。”
卫忠妈妈的脑袋瓜子可活络着，她是销售办公室的内勤，情商高手段好，为人又大方热情，厂里大多数人都挺喜欢她的。
“二十万呢！”陈怡歆小声的惊呼了一下，目光闪亮亮的看向表姨。难道自家表姨还是个隐形富豪？
“我把老家的房子作价卖了九千多，加上这两年存了一点，二十万肯定没有，不过我也不打算一个人做这事儿。”看陈怡歆有兴趣，她放下鞋垫给侄女儿细细的解释，“我们办公室的科长你认识的吧，年轻有为，一边在厂里上班，一边自己开了个咨询公司，就是那种帮人办各种证件执照的。我偶尔也去帮他跑跑路，分的钱不多，比起工资也不少。反正你心里头明白就行了。我打算拉他一起，让他出面去办这事儿，他老婆娘家有办法搞定，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办事轻松多了。”
“那表姨就不怕对方把你踹了？”
“哈哈哈，一看你就是个小孩子。大人之间只要有利益就能合作。行了，你去睡觉去，真成了的话，表姨忘不了你的功劳。”
卫忠妈妈肯定不可能跟陈怡歆详说，但是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特别是他们科长的背景，让陈怡歆心头一动，计划又做了少许调整。
第七章 瞧见那老房子没有
第二天陈爸爸是轮休，陈妈妈一大早就跟卫忠妈妈出门去折腾小摊子的事情了。
原本说昨天晚上去把弟弟接回来的，结果陈爸爸拉了那么多人来家里吃喝，自然也就顾不上那事儿。中午陈怡歆就主动提出要跟爸爸去接弟弟回来。
陈爸爸想了想同意了。房子到手这件事肯定得跟自己妈说一声，还有老婆去摆摊儿的事情也得透个信。
父女俩在家里随便对付了一顿，拎起买的水果就去了陈奶奶那里。
陈奶奶住在北门的老巷子，那边归属于城隍庙街道，现在那一片都是卖小家电的。陈奶奶家的房子位置好，就租了一半的屋子给人当铺子，自己住在后院两间小屋里面，单开了个侧门进出。
父女俩就是从侧门进去的，进去之前还跟租房的老板打了个招呼。
陈奶奶是那种典型的居民老太太，穿着不算好，但一定很干净整齐，头发梳得光溜溜的，在脑后挽了个髻。
“你们怎么来了？”正在喂小孙子吃西瓜，陈老太眉一挑，“厨房里还有，自己去切了吃。”
陈家小弟还是个五岁多的熊孩子，长得比陈怡歆要胖一点，面容更偏向父亲。
“爸爸，姐姐，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养不熟的小东西。”陈老太虽然是骂了一句，但是嘴角还是勾出了浅浅的一抹弧度。
“妈，我周一就可以拿房子钥匙了。”陈爸在老妈面前的态度要温顺很多，“到时候你跟我一起住吧。”
“呸，就你那黑漆麻求的屋子我才不去。我自己有房子住。”陈老太对儿子一脸嫌弃，却颠颠儿又去给儿子和大孙女端了冰糖绿豆汁儿过来。
“房子到手就行。”她看了眼乖巧坐在一旁跟弟弟说话的陈怡歆，放低了几分声音，“钱找回来了？”
“嗯，她弟没用，给退回来了。还有，她表姐夫借了一万给我，说让我先买点家具什么的搬进去，以后再还。”
“那行。你们搬家我也没啥好做的，我给你一千块，你给家里买个洗衣机什么的。”
“不不不，哪儿能要你的钱。”陈爸慌了神，眉头又拧起来了。
“我不是给你的。我是给我孙子的，你要接他回去我也没啥意见，就是你得给我看好啰，别跟其他人似的……”
陈老太说着说着沉默下去，坐到一旁发愣。
“奶奶，你怎么了？”察觉到气氛突然有点不对劲，陈怡歆拍了拍弟弟的背，转头看向她爸。
陈爸爸也茫然啊，刚还好好的说着话呢。
“没啥，我就是突然想起你婶子那孙子来了。你说这楼房有啥好的，怎么都想往里搬？”
陈怡歆怔了片刻就想起这事儿来。她张了张嘴想要宽慰老太太一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别指望她爸了，到现在陈爸爸还没反应过来呢。
“奶奶，我看他们都给家里装了防护栏，就是怕孩子爬窗掉下去。等爸爸拿了钥匙，其他的可以缓一缓，防护栏一定得先装上，你说对吧。”
“就是，先弄那个防护栏。”陈老太被孙女儿这么一点，马上反应过来，“那钱你别买东西了，去装那个铁条条，装密实一点，别让我大孙子滚下去。”
陈怡歆背转身差点没笑出来，不过也能理解老太太的想法。她没吭声，这东西都是人家装修铺子有数的，她这会儿说多了，只会让老太太生气。
陈爸爸瞅着老太太的思维朝诡异的方向奔去，连忙找话题岔开。
“买厂子？”老太太吓了一跳，手里的簸箕都差点掉了，“你哪里来的钱？别是被人骗了吧。”
陈爸爸知道自己老妈没上过学，说那些深奥的她不懂，就直接拿了女儿说的那个自己技术入股的事儿跟老妈解释了一下。
“这么说，就是他们给钱，你出力，然后赚了钱大家分？”
“对，就这样。”
“那你怎么知道赚钱没赚钱？要不，你让你妹跟你一起干？她总能帮你看着点吧。”
陈爸爸哑巴了，很想说自己妹妹屁都不懂一个，就是个库房分发劳保的，能去干啥？但是真要这么说了，陈老太铁定跳起来就是一巴掌给他糊脸上。
陈爸爸胡咧咧了半天，把陈老**抚下去。
旁边陈怡歆竖起耳朵听得明白，心道这事儿要不解决掉，那铁定会爆发婆媳战争。
自己小舅舅是肯定要跟着做的，老爸过去之后就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了，如果不让姑姑掺和，奶奶不知道要怎么骂陈妈妈，但要掺和进来，以姑姑那典型的干啥啥不行撒泼第一名的蛮横，这厂子能不能坚持半年都难说。
晚饭没在奶奶这里吃。陈老太是个居士，讲究过午不食。给大孙子弄点吃的还行，甭想让她给儿子孙女破了规矩。一家三口老老实实的拎着陈小弟的东西从奶奶家离开，临走前，陈爸爸还给陈老太又塞了两百块回去。
陈怡歆瞧见了就当没看见。赡养老人是必须的，老爸乐意给钱她没有说话的余地，而且陈老太虽然为人有些尖刻，对孙子却是再精心不过。看到弟弟的面上，陈怡歆也不会跟个老太太计较。
从城隍庙出去就是十家巷，解放前这里是大户人家所在，门口都有小狮子像的，后来破四旧，小狮子残缺了，就剩了一些破碎的青石花盆和水缸。
大宅子已经很破旧，二楼连窗玻璃都没有了，原先住里面的人也早就搬离，只剩下了空荡荡的青石瓦房回忆过去辉煌岁月。
“你奶家以前就住这里。”陈爸爸难得有谈兴，“瞧见街角转拐那里没有，那栋老房子就是你老祖祖家的。我小时候还进去玩过，里面挤了七八户人，把以前好好的房子弄得乌烟瘴气。”
陈怡歆坐在爸爸自行车的后座上，陈小弟坐横杠那里，一起抬头看向那栋有着漂亮飞檐的大宅子。
陈爸爸也就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压根儿没想到，今天一句话就在女儿心里扎了根，日后还有个大大的惊喜回给他。
第八章 半期考试
陈爸爸跟人调了班，周一上午就先去住建委拿钥匙，然后去新房那里做登记。
他还特别精神的穿上了短袖衬衣西裤跟皮鞋，陈妈妈在一旁翻白眼说当年结婚的时候都没这么臭美的。
陈怡歆跟卫忠一起把熊孩子陈小弟塞进了幼儿园，才转头往学校跑，再有十分钟就得关大门。
她都记不清楚教室在哪里来着，幸好还有卫忠领路，怕书包压着她肩膀，强行一人背了两个包。
陈怡歆左手臂上的绷带已经拆了，可青紫肿胀的痕迹还十分明显，医生嘱咐过不能用力，说起码要半个多月才能彻底恢复。老马在巡视早读的时候看到她坐在位置上，露出个笑容，嘱咐班长这周别给她安排清洁打扫。
“诶，上周老马去家访了，听说陈怡歆受伤不是因为家暴。”
“切，就算是也得说不是啊，你们看她那胳膊，不小心撞伤能这么狠？”
班长旁边的两个女同学开始咬耳朵，正嘻笑，就看到班长冷眼扫过，顿时收敛起来，继续读书。班长是个略有些高冷的帅哥，好学生的代表。要不是入学考试生病缺考一科，都落不到三班来。这样的学生卯足了劲想要去一班，轻易也不会跟班上同学发生矛盾。但是这两个女同学的嘴巴实在让人厌恶，他忍不住冷了脸。
其他人的窃窃私语陈怡歆也不是没听见，不过她如果真的找人理论，那才是落了下乘。学生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最能说明问题的就是成绩。只要她成绩够好，不惹事生非，老师和同学的舆论自然会偏向她。
那些没什么能耐又只会在背后说长道短的，其实是平凡普通人最厌恶的一类存在。
“陈怡歆，你起来领读一下，卫忠，你跟她一起，照着对话的性别来。”英语余老师敲了敲讲台，“这篇课文是我们接下来的重点，之前就叫大家预习过了，今天来看看你们预习的成果。”
她手一抬，陈怡歆拿起书就开始念，不但吐词清晰，连语气都带上了。跟她做对话练习的卫忠就差了很多，发音勉强，但念出来就是一板一眼的那种。
英语老师狠狠的表扬了陈怡歆，原本还担心她家里的事情会影响她的状态，这下子也不担心，相反还拿陈怡歆自学的态度敲打了班上几个不自觉的学生。至于这会不会给陈怡歆吸引仇恨，余老师表示无所谓的，反正半期考试过后就要分班，那几个学生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八成可能留不下来了。
“你英语怎么突然这么好了？”
“听磁带啊。”陈怡歆忙着抄遗漏的理科笔记，随口答了一句，“我在家里没事儿干就只能放磁带听了，多听几遍多读几次，口语自然就有提高。”
陈怡歆的变化显而易见，但不是像某些人说的那样一蹶不振，而是精神饱满。打败敌人的不是锐利的言语，而是跟他们所说完全不同的现实。看到陈怡歆这样子，大家自然就觉得家暴什么的肯定是有人捏造的谣言，再加上子弟校同学的消息都灵光，陈家已经交了钱分到房子的事儿，这会儿也差不多全班都知道了。
周三开始考试，上午语文下午数学。两课难度都挺大的，连语文向来优秀的陈怡歆考完都觉得脑子里塞满了文字。到下午数学考完，班上好几个同学都趴桌子上哭。
“你觉得咋样？”陈怡歆看了眼这些同学，有点担忧的戳了戳斜前桌的卫忠，“你数学做完了吗？”
“做完了。”卫忠转头，小声的跟她说话，“这套卷子的难度比密卷还大，我觉得可能没有满分了。”
陈怡歆翻个白眼，有点想骂人。其他同学在为能不能及格而焦躁痛哭的时候，你居然只担心不能满分，求你做个人吧！
第二天上午的英语难度终于正常了，可下午又出了幺蛾子。
物理化学在同一天考，中间只有二十分钟的间隔，除了监考老师流动外，学生都是固定在某个教室的。第一堂物理考完，有人赶时间去上厕所，有人则趁机搞事。
“打起来了，三班跟五班的男生打起来了。”有在走廊上放松的同学突然叫了起来，本来想去凑热闹的学生，被各班老师强压回考室坐下。
陈怡歆的考室在第九考室，跟他们班教室是楼上楼下，还有一部分同学分到了阶梯教室，在另一栋楼的二楼。打架的学生就在阶梯教室那边。
陈怡歆坐在位置上想了一会儿，没记起有这么个情节。
等到开考前五分钟，监考老师一前一后进来，脸色都相当难看。直接让所有考生起立到门外走廊列队，然后安排人把所有的课桌调了个面。但他们这课桌不是纯平的，前后有一定的倾斜度。调过头之后就变成前低后高，写字十分不方便。但是看老师那一脸要爆发的青黑，再刺头的学生也不敢闹腾。
陈怡歆的位置在讲台面前第一排，监考老师就坐在她前面，有一点小动作都不可能逃过老师的眼睛。而且在开考后五分钟之内，每个考室又增加了一名巡考的老师不说，连教室外面也多了巡考老师，还是各个年级的年级组长跟教务处德育处的老师一起。
这一堂考室的题本来不难的，但是气氛重压之下，还是有很多学生没有做完。更让他们觉得不安的是考完之后也没让他们离开考室，说是要重新考一堂物理。
这次物理试卷是从某本习题册上直接撕下来然后胶印出来的，难度比他们之前考的大了一倍，甚至有一两道题涉及到的知识点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学。
陈怡歆没去管做不出来的题，她只能尽力保证自己会做的不会错就行。但是跟她淡定从容不同，考室里没多会儿就响起了抽泣声。克制住自己想要回头看的冲动，在监考老师的注视下，陈怡歆深吸一口气，埋头继续演算。
考完之后，陈怡歆才从同学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他们班一个男生趁别人去上厕所，专门跑人位置上去翻看，发现了刻在桌上的物理定理和公式，就跑去找老师举报同学作弊。
他们这种学校的学生在考试前写小抄的人不少，很多人临时把公式定理抄在桌上，能不能用上谁都不敢肯定，就想碰碰运气。再说了，其实谁都不敢肯定这个小抄就是这位同学写的，毕竟阶梯教室做考室很多次了，随便翻一张桌子都可能发现类似的东西。
第九章 第一桶金
陈怡歆不关心这些，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周六一大早，她吃完饭，跟爸妈打了个招呼，就叫了卫忠一起出门。
“你怎么突然想起去古玩市场？”卫忠骑着他的自行车，后座陈怡歆抓着他的体恤下摆直呼让他慢点骑。
“我听二班宋柯说古玩城那边邮票很火爆来着，我集了好多年的邮，就想看看能不能卖点钱什么的。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到处都要用钱，如果能换钱的话我就换了。”
陈怡歆没其他爱好，大小喜欢邮票，早些年卫忠爸爸还给她搜集过不少，也就这两年寄信的人少了，邮票也多是纪念性质的，陈怡歆基本不再花心思去搜集邮票。
拿邮票换钱是她之前就考虑过的，而且这钱来路光明正大，她只需要稍稍动点心思，就能解决家里最紧要的经济问题。拉上卫忠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证人”而已。
古玩市场在城西南，从他们家过去骑车要四十多分钟。两人到了古玩城那里，卫忠累得汗水把衣服都浸湿了。
陈怡歆买了两瓶水，递给卫忠后，两人进了市场里面。
古玩城很大，早先是一片旧式建筑，后来毁了一半。现在毁掉的一半被清理出来做了个小广场，那些摆摊的古董商人们就按照市场给划分的位置，支了个小摊儿在地上，人坐着小马扎，手边就是装古玩的箱子。
两人不是冲着古玩来的，他们顺着人流走了一截，到了一家“杂物店”门口。
杂物店不拘类型什么都卖，也什么都收。陈怡歆就是听宋柯的介绍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的。
进去之后发现外表普普通通的小店其实有很宽敞的空间。两边靠墙的博古架上摆着各色瓷器陶器金银器皿，中间是掌柜的柜台，柜台后面有个类似百货商场的货架，上面用玻璃片隔出很多小格子，里面放的多是小型的玉件，手串一类的居多。
掌柜的正在算账，两个伙计都在招呼客人。抬头看到陈怡歆跟卫忠进去，手里还抱着一个书包，掌柜的就笑嘻嘻的迎过来。
“两位小同学这是想要过来看点什么？”
“掌柜的，我听同学说你们这边要收邮票？”
“嗯，收的，但是我们这里只收珍品。普通的邮票我们不要，大多是爱好者们互相交流交换。”掌柜并没有因为他们年纪小就轻慢，还招呼他们去后面坐下说话。
待客的地方就在柜台后面隔出来的小房间里，四张老式的木头椅子对放，中间都有一个木头的茶几。
卫忠很拘束，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相较之下陈怡歆就大方多了，也不多说，把自己包里的邮册取出来放到掌柜身边的茶几上。
他们俩自带了水，掌柜也就没给他们倒茶，只让伙计拿了一碟桃酥过来让他们尝尝。
邮册是陈怡歆提前整理过的，小小的一本里面好东西不少，最值钱的就是一张猴票四方联。
从八十年代开始，猴票就是集邮爱好者追逐的珍品，陈怡歆能拥有这张四方联也是相当大的运气。
还是早些年她爸爸去商贸部参加大比武的时候，在中心邮局买的。原本是买回来寄信用，后来女儿喜欢集邮，她爸爸就把自己所有的邮票都给了陈怡歆，具体有哪些，值不值钱，陈爸爸根本不清楚。
上辈子这个时候的陈怡歆也不知道，还是读大学的时候，从新闻上知道邮票拍卖的事情，才明白自己家当年错过了什么。
猴票很珍贵，以后的价值也很高，但是对陈怡歆来说，能把它换成钱，解决目前的困境才是最实际的选择。
而且谁都不知道，她手里还有王炸。
“这套票还行。”掌柜的仔细翻看了一下，目光投向猴票四方联，“单张的一张一百，你这四方联要贵一点，我给五百。”
陈怡歆笑了笑，把邮册收回来放好。
“打搅老板了。”她拉了拉卫忠的衣袖就打算走人。
哪怕现在还不是价格的最高峰，但是单张一百，四方联五百的价格他也好意思说！
掌柜的眯了下眼睛，突然笑起来。
“小同学看样子是做过功课来的。不如你报个价？”掌柜的并没有生气，做生意就是要和气生财，再说古玩生意这里面水深得很，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是常态。
陈怡歆抱着她的书包想了想，秀气的眉皱了一会儿，慎重的报出一个价格。
“太多了。”掌柜的笑了，这次是气笑的，“两万不可能。别说两万了，两千都不可能。”
陈怡歆张嘴想说什么，余光看到店里还有人在关注她，又闭上嘴朝掌柜的笑了笑：“那就算了，打搅老板了。”
“小姑娘你等等。”瓷器架子跟前站着的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年纪约五十许的大叔开口叫住了陈怡歆，“之前听你跟掌柜的说是想卖邮票是吧？你们这是价格没有谈拢，我想看看你的邮票，应该没有犯忌讳吧？”
后一句话是朝着掌柜大叔说的。
“闵老师请便。”掌柜的虽然有点不高兴，但也没有表露出来，“小同学的邮票还是不错，就是价格上跟我有很大分歧。”
那位闵老师借了掌柜的地方，拿了陈怡歆的邮册看了一遍。
“两位小朋友是想整本出售，还是单出？”
陈怡歆回想了一下，这本邮册是她专门挑选过的，整体价值除开猴票四方联外，最多值一千来块，如果再放十来年或许会高一些，但是再高也高不过一张单猴票。
“整本吧。”陈怡歆很快有了决断，“我就知道这里面有两套有价值的，其他的价值不是很清楚，就算是我自己漏掉了也没事儿。但是我要价闵老师也听到了，你要是认为不值的话，就不用耽搁时间。”
“小姑娘脾气还挺倔的。”闵老师跟掌柜都笑起来，“那行，既然这样我就两万收了，小姑娘可别后悔。”
“不后悔的，价格是我自己说的，如果有打眼了也是我自己的缘故。”
“小姑娘爽快。”闵老师从带着的包里掏出两扎钱，看了眼陈怡歆跟卫忠，有点犹豫，“你们俩卖邮票家里父母知道吗？”
“邮票是我搜集的，我有处理权。”陈怡歆挺直了背，“家里要用钱，爸爸肯定不舍得我卖邮票，但是这东西是死物，我更希望能用它来换取解决困境的办法。”
“好姑娘。”闵老师赞了一声，该完成的手续还是得完成。
因为这俩孩子没有成年，所以闵老师请了掌柜做公证人，当着众人面书写了一份简单的交易协议，上面还留了自己的名字电话，并且掌柜也作为见证留下了印章。
拿到钱之后，陈怡歆放进书包里，跟卫忠一起小跑着出了市场，并很快骑车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后，杂物店掌柜拉着闵老师问他为何要给如此的高价。闵老师笑着说是看好这套四方联的价值，反正他也不是那种倒卖商人，自己留着收藏挺好。
随口忽悠了掌柜几句，闵老师也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第十章 分班了
期末成绩出来得很快，隔周周二上午，就有同学说在老师办公室听到说各班的成绩都出来了，估计中午就要张贴红榜。
这个红榜囊括了所有学生的成绩排名，前三个班的学生要进入前一百八十名才能留下，而一班只收前六十名的，之后六十一到一百八则是二三班平行分配，剩下的保留原有班级不变。
之前陈怡歆生病请假，加上她原本成绩就下滑很多，这次她也很担心自己不能留下，看榜的时候就专门从第一百八十名往上找。
连看了几十个名字都没有自己，她背脊上汗都出来了，手捏成拳头，心跳得跟擂鼓似的。
“歆歆，歆歆，你的成绩，你的成绩……”同桌李沁突然激动的拍她肩膀。
顺着李沁指的方向看过去，陈怡歆顿时都惊呆了。
“第五十九名！歆歆，你是不是要去一班了？”
榜单上除了学生名字外，还有考号，不存在分不清同名同姓的情况。除了总分外，陈怡歆单科英语跟数学也被标注了金色底线，这是单科年级前十才有的待遇。
在她名次前面一些的地方，是卫忠的名字，四十六名，数理化都是年级前十，但政史地的成绩十分感人。
下午第一节课就是数学，班主任老马让课代表先把试卷发下去。
“今天中午，有人来找我说怀疑有同学作弊。”老马直接开门见山，“我知道某些同学因为不相信别人能够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怀疑别人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但我可以告诉大家，这样的事情在这位同学身上并不存在。”
老马把一张试卷张贴到黑板边上。
“这是一张复印卷，这位同学答题的步骤，给分的情况都在上面，下课后你们可以来仔细看看，看看人家为什么能考到高分而你们不能。”
老马没有点名，但是消息灵通的学生们早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当即便有几个沉不住气的，来回往陈怡歆和另一位同学那里看。
陈怡歆根本没去管那些人的目光，她拿到试卷之后第一时间展开答题卷，下面的扣分项果然跟卫忠给她分析的一样。
吁了口气，她老老实实的拿出错题本，把错了的题目抄上去，连同错误的解答也誊抄完整，然后用红笔在错误的地方进行批注，下面又写上正确的解答。
等她写完才发现马老师站在她旁边不知道多久了。
“来，大家看看，陈怡歆同学的这个办法很值得学习。你们每次考完都能做到这样查漏补缺，成绩肯定会提升。”
他把陈怡歆的错题本拿给其他同学传阅，最后回到陈怡歆手上的时候，本子都要被翻毛糙了。
“今天晚自习会调整班次，有些同学会去一班，还有些同学会到其他班，同时我们班也会迎来新同学，能不能一起走到三年后，就看你们自己了。”
老马说完就走，留下一节自习课的时间给学生们自行消化。
跟陈怡歆卫忠一起去一班的还有两个同学，其中一个是副班长，另一个是学***。而落到一百八十名以后的居然有十二个人，二班都才只有七个。这估计就是老马难得发火的原因。
一班和三班除了英语跟化学老师不同外，其他都一样。不过一班的班主任是物理赵老师，一个干瘪小老头，完全的不苟言笑并且很看重学生的分数。
在赵老师看来，好学生跟坏学生唯一的差别就是成绩，除此之外他完全无视一切。
一班的学习气氛很压抑，所有的学生除了做自己的题之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晚自习调换教室，赵老师让他们按照成绩从前往后坐好，之后就直接甩了一套试卷给他们做。
“这次物理考试你们看看自己的得分，我都没脸说你们。现在，马上开始做题，晚自习下课课代表收上来交到我办公室。”
赵老师说完就走，根本就没想过留下来监督他们。
一班留下的学生已经习惯了，打开笔帽就是干。其他几个新到的还有些不能适应，想要问同桌问题，却发现对方根本连个眼角余光都不给自己，默了会儿，也只能跟着埋头做题。
卫忠就喜欢这样的氛围，废话那么多干嘛，刷题就行了！而陈怡歆到底心理年龄要成熟点，跟新同桌笑了笑，也开始刷试卷。
这套试卷的难度跟半期重考那套难度相差不大，但是知识点全是他们学过的，没有超纲的部分。
认真说起来，这一套更注重基础一些，但最后一道大题相当考思维，挖的陷阱很巧妙，如果审题不严谨，直接跳坑没商量。
理科四门里面，陈怡歆化学最差，数学最好，物理跟生物差不多。这套试卷对她来说很友好，基本上前面基础题不会丢分，而最后一道大题她把能做的都做了，但不能保证正确度。
刚做完就听到下课铃，教室里长长短短的叹气声响起，但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沉默的把试卷交给课代表，然后收拾书包陆续离开教室。
一班的气氛跟三班比起来简直压抑得不行，但是学生似乎已经习惯了，年纪轻轻的脸上都写着习以为常四个字。
卫忠跟陈怡歆走路回家的，一起的还有其他小伙伴。
“喂，你们去一班感觉如何？他们都说赵老头是法西斯，你们去了被骂没有？”
“还好吧，今晚就做了一套试卷，赵老师总共没讲几分钟就走了。”卫忠完全没有感觉，他脑袋里正兴奋着，觉得自己回去后还能再刷一套。
“赵老师只是比较严厉，暂时还没感受到他法西斯的一面。”陈怡歆跟卫忠相比还算正常人，但也不想在背后说老师坏话，就把话题引开了。
“明天就要交作文比赛的作文了，你们写完没有。”
听到她的话，顿时哀嚎声不断，大部分都是男同学的，几个女孩子都笑着说已经写完了，还拿这事儿来嘲笑男生们写作文比挤牙膏还难。
“失火了！你们看，那边起火了！”有同学眼尖，瞅到电子管厂家属区那边有浓烟冒起来，顿时大喊大叫，家住那边的同学一下着急忙慌的都赶紧往家跑。
卫忠拉了陈怡歆一把，两人退到路边上，看着那边腾空而起的黑烟皱起了眉头。
第十一章 小事闹大
东郊这边老厂房多，历史问题产生的棚户也多，消防车想要迅速赶到灭火难度很大。幸好这边的厂区自己也有消防栓，再加上左邻右舍们的帮助，火势很快减弱，半个小时后，也就剩了淡淡的黑烟还宣告着之前的灾难。
陈怡歆跟卫忠做完作业后，还专门跑到路口去看了一眼，确定火势没有蔓延开才松了一口气。
“歆歆，卫忠，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听说那事儿了？”
“什么事？我和卫忠做完作业出来看看。”
来的是其他班的学生，也是机械厂的孩子。他左右瞅瞅，凑近了两人放低声音。
“我听人说，这火是你们班那个学生放的。”
陈怡歆眼睛都瞪大了，不敢相信：“别胡说，这不是小事情！”
纵火已经能算刑事案件了，他们班的同学基本上都满了十六岁，如果真的纵火那是要判刑的。
“真的，刚才我们班上在红光厂的同学跟我说的。好像就是你们班那个举报别人作弊的，这次没考到前一百八，然后被分到七班去了。他爸拿皮带抽了他一顿，不知怎么回事，那家伙就跑去五班那个同学家里放了一把火。幸好那家家里没有燃气罐，是烧的蜂窝煤，不然肯定要连累一大片。”
陈怡歆听得背脊上冒冷汗，她真的想象不出心胸要狭窄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做出这种事，而且是他举报的别人，别人没有报复他，他居然还再次作恶。
卫忠也倒吸一口凉气，偏头往后看：“我说今天怎么回事，后面家属区闹得不行。”
这事儿已经不是一般的纠纷，那个防火的同学面临怎样的境况他们想都不敢去想。
回去的时候，果然听到最里面的那片传来呵斥打骂和砸东西的声音，很多人都在往那边赶，连厂区保卫科都出动了。
陈怡歆跟卫忠对视一眼，庆幸他们下个月就能搬家了。家属区虽然人情味很足，但同时也充满了各种意外。
第二天中午，小舅舅带着饭菜来看陈妈妈的时候，还在说这事儿。
“本来就是一件小事，结果弄成这个样子。对方家里在闹着要你们厂那家人赔偿，金额要得不小，现在两家人都打了两架了。”
姐弟俩就着小桌子，拿了两个小马扎搁墙边就吃了。
“姐，你这里生意怎么样？”
“还行，这边卖文具的少，而且还没我的好。我这都已经进了十次货了，跟批发市场那边也弄得差不多熟悉了，以后打个电话人家就能帮我备齐，我直接去取就行。”
陈妈妈本来就是个能干人，之前是没这个条件，她只能搁屋里叨叨，这会儿算是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了，做起事情来更有种风风火火的感觉。
“我姐夫这人嘴硬心软，到时候他家那两姐妹来找你，你可千万稳住了。”小舅舅随口说了一句，都没带看陈妈妈一眼。
“我明白，你吃完做你的事情去。好好做，可别跟人打起来。”陈妈妈看了弟弟一眼，有些犹豫着开口，“斌子，你，还想不想读书？要是想，我听人说有个什么成人高考还是自考啥的，你要不要去试试？”
刘斌顿了一下，咧嘴笑：“以后再说，现在我忙着呢，没时间弄这个。”
“成，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陈妈妈从兜里掏出两百块塞给弟弟，“这钱你先拿着用，大男人在外面总要有个应酬，给人散支烟得要吧。你姐夫那人就是个憨的，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
刘斌说哪儿能啊，姐夫人好他明白。
“姐，那个厂应该是盘下来了。歆歆嘱咐别用我们的名字去当法人代表，我就找了我那个哥们让他出头，私底下还是弄了个股权协议书，做了公证的。你提防着点，别被人套了话。”
刘斌吃完把垃圾扔掉，帮姐姐规整了一下摊子上的文具，骑着自行车又走了。
陈妈妈这个摊子就中午和下午开的时间长一点，上午她趁学生上课的时候得去进货，完了下午还要赶回家把饭菜给做上，等她收摊回去都七八点了，随便弄点剩菜剩饭就打发了。
虽然忙个不停，但是陈妈妈现在精神多了，说话也没有以前那么尖酸刻薄，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光彩，让陈爸爸心里有些打鼓。
陈怡歆下午放学的时候会帮妈妈守摊子，就搁吃饭的小桌子上做作业，等到吃完晚饭再进学校上晚自习，一点没有被人瞧见的窘迫。
“陈妈妈，陈怡歆同学，有个好消息要提前告诉你们。”
语文程老师从学校出来，一眼就看到校门斜对面楼边支摊儿的陈家母女。
“陈怡歆同学的作文已经得奖了，省一等奖。这是市上调研员跟我说的，具体的通报可能要明天才会到学校。”程老师很高兴，自己指导的学生得奖，她也能得指导老师奖，评职称评先进什么的，这都是她的业绩。
“另外，省一等奖能自愿参加全国决赛，作文需要另外写，你要参加吗？”
这次的作文比赛是全国性的，但是也分初赛决赛，初赛是省上进行，省一等奖才能参加全国决赛。
“嗯，那就还要麻烦程老师帮我修改一下作文了。”陈怡歆早就有感觉自己可能会进入决赛，决赛要写的内容都想好了，草稿也有，只需要再组织一下语言，请老师帮忙润润色就行。
对于全国作文决赛，陈怡歆打算写《环保对世界的影响》。
这个题目并不好掌控，毕竟这时候互联网才开始萌芽，收集资料对她来说难度比较大，但是反向思维的话，这个题目写好了肯定能得奖。
他们学校是工厂的子弟校，环保对他们来说意义更重大。这两年的拆迁改造就是为了保护环境而进行的。
她生在东郊长在东郊，这里的一切在她的记忆力只有两个字“脏乱”可以形容。后来福利分房开始，棚户区逐渐消失，现在除了几个顽固的老厂不肯搬走外，好几个新型小厂都已经响应**号召搬离东郊了。
他们家的新房就在西北那片，原先是农田，后来改造成了住宅区，附近还有两所中小学跟一家医院，就环境来说，绝对比这里好太多。
刚跟程老师说完话，陈妈妈一脸喜色还没来得及表扬女儿，就看到小姑子拎着菜篮子走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母女。
第十二章 怼陈爸爸
陈家小姑姑在陈怡歆的印象里很刻薄，前世父母离婚后她年节都是在奶奶家过的，那个时候小姑姑两口子还有工作，日子过得很不错，唯一的儿子也在读大学。
每次看到陈怡歆，那一家三口要么是无视，要么就是挑剔的嫌弃她这不好那不好，总之后来陈怡歆大二之后就没再见过她了，也从未去打探过她的消息。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面，陈怡歆差点都没把人给认出来。
“哟，嫂子做生意呐。”她挑剔的看了一眼摊子上的东西，伸手想去拿，被陈妈妈拦住，“干嘛呢嫂子，你侄儿做作业正好用得上，反正你也卖不出去，不如给你侄儿用。”
陈怡歆站在妈妈身后很迷惑的看着小姑姑，换了个视角她才发现，以前那个看上去精明厉害的女人，好像也挺让人无语的。想要占便宜还一副给人恩惠的模样，这脑子是久了没用萎缩了吧？
“不好意思啊，我这里生意虽然不算好，也还是不愁卖不出去。你也知道我们家没钱，这做生意的钱还是搁我表姐那里借的。这样吧，既然是侄儿要用，我就收你成本价好了。你要多少？”
陈妈妈跟这个小姑子从来关系就没好过，肯定不乐意把东西送给她，而且这人特别爱占便宜。占人便宜不说，居然还要挑剔人家东西不好，要不是看在丈夫的面子上，她老早就给骂回去了。
听到陈妈妈说还要收钱，小姑姑眼睛都大了，一脸不敢相信
“给你亲侄儿的东西你还要钱？你是掉钱眼子里去了吧？”
“谁掉进去谁知道。”陈妈妈不管小姑子怎么说，反正不许她动自己摊子上的东西，“你到底来做什么，赶紧说，我还要做生意。”
说话的空档，就有两个小学生过来买笔和橡皮擦，还翻看了贴纸。
陈小姑姑想要发飙，还没出声就看到陈怡歆站旁边一脸冷漠的看着她，那眼神有点邪性，让她瞬间冷静下来。她哼了一声，拎着篮子转身就走了。
“这人越来越没个分寸了。”陈妈妈啐了一口，招呼陈怡歆赶紧去上晚自习，“晚上别在外面晃悠，早点回家，我给你煮面疙瘩汤做夜宵行不？”
下了晚自习回家还得继续作业，还有其他的题要刷，不吃点东西基本撑不到第二天早上就要饿醒。她也不挑嘴，妈妈做啥就吃啥，只是有点担心小姑姑会去找爸爸搬弄是非。
“她那人是个什么样的脾气家里都知道，放心，你爸不会说什么的，最多就是让我给你表弟送点文具过去。”
送是肯定不会送的，想要就得拿钱买。陈妈妈现在有底气跟丈夫呛声了，再说小姑子那人也不是这么点文具就能安抚的，你要退一步，她能进十步！
晚自习是前三个班统一在阶梯教室上，有老师守着答疑。其他班都在自己班上课，基本就是做作业的时间，偶尔老师会评讲一下白天没讲完的习题之类的。
重点班的学生其他不说，首先在学习态度上还是比较端正。而且三个班在一起，互相之间就有个比较，谁要是破坏课堂纪律被老师批评了，全班都会有意见的。
陈怡歆第一堂晚自习就把作业全部做完，第二堂课开始写作文。
她旁边坐着的卫忠都已经刷完两张物理测验单了，对照了答案之后，开始刷第三张。
看到卫忠那通篇全部正确的卷面，陈怡歆觉得他要是在其他学校的话，恐怕都会被选去参加物理竞赛试水，可惜了，他们这个学校唯一的目标就是高考，其他的一概不会涉及。
作文比赛也是因为占用的个别学生的休息时间，班主任才会支持。要是搁课堂上写作文试试，头都能给你骂得抬不起来。
卫忠自己没觉得不能参加竞赛很遗憾，他就是喜欢做题的乐趣而已。而且他的文科成绩实在没眼看，要不然中考的时候他就考出子弟校了。
可他自己不去想，陈怡歆却老是忍不住往这方面去考虑。一边写着作文，一边寻思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卫忠一把。
晚上放学回去，还在楼下就听到爸妈又在吵架，但是这一次两人吵架的内容不再是房子跟钱，而是扯上了小姑姑。
“你那妹子就是个天仙宝贝，你合该就捧着她，自己老婆女儿不要都得先紧着她是吧，那行啊，离婚，你跟她过一辈子去吧。”
陈妈妈吼完把围裙一扔，随便塞了两件衣服到包里，提着就走。
陈小弟嚎哭着站在角落，想要去抱妈妈的腿，又不敢打爸爸身边过。
“怎么了妈？你和我爸在吵啥？”陈怡歆三两步上前拦住妈妈，皱眉看向站在门口喘粗气的陈爸爸。这一层的邻居们已经搬走了几家，剩下的都关门闭户不出来，陈怡歆想问问情况都不知道问谁。
“能吵啥？”陈妈妈冷笑这挥开女儿的手，“问你爸去！他那个妹子可是宝贝疙瘩，我们全家都得捧着含着，饭吃不上也得先给人家喂饱了再说。”
“小姑姑跑家里来了？她想干什么？”好不容易平和的家里又被搅得一团乱，陈怡歆也按捺不住情绪了，“爸，小姑姑家条件比我们家好多了，凭啥让她白拿妈妈的东西？我妈做点小生意不累吗？凭什么全给她？”
“你胡说啥，你小姑姑就是嘀咕两句，不过几支笔的事情，你们……”
“那是几支笔的事情吗？”陈怡歆怒了，把妈妈扯到自己身后，梗着脖子对上她爸。
“她一来就对我跟妈冷嘲热讽的，完了还想白拿。白拿就算了，一边拿还一边嫌弃，好像拿我妈的东西还是给她面子，凭啥啊？我妈又没吃她的用她的，一天到晚脚不沾地的忙活里外，回来还要被你骂，你要真不心疼我妈，那行，你们离婚吧。”
这次离婚跟之前离婚区别可大了。之前是陈妈妈做了糊涂事，陈爸要离婚都没人能说他有错。可现在呢，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我不求你把我们看得跟小姑姑一样重要，既然在爸爸你心里我们啥都不是，那也不用碍你的眼了。陈怡彬，收拾你的东西，我们去姥姥家去。”
陈爸爸这毛病不下狠药治不好，陈怡歆也没想让陈爸爸跟两个姑姑断绝往来，但是谁更重要得有个分寸吧？“扶弟魔”和“无脑妹控”，这两种都让人无端烦躁跟恶心。
第十三章
这一场闹终止于卫忠爸妈的强势镇压。
卫爱国扯了陈爸爸出门，说跟他去找个冷啖杯喝酒聊聊，让卫忠妈妈安抚陈家母女。
“表姨，对不起，我情绪失控了。”陈爸爸离开后，冷静下来的陈怡歆红着眼睛坐在床边，垂头丧气都不敢去看她妈妈。
“你爸那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面黑心软，你小姑姑是家里最小的，他打小就习惯了让着她，之前你.妈妈又是个温吞性子，被欺负了也不吭声，这不，人家就得寸进尺了。照我说，这么闹一闹也好，不能说那人以后就不闹腾了，至少也知道你们不是没有底线的。”
卫忠妈妈早看不惯陈家小姑姑的做派，只不过不是一家人，陈妈妈都没抱怨过，她还能去挑拨关系？
“我妈以前就是因为没有工作，得靠我爸，不然也不会受了委屈只能忍。”陈怡歆叹了口气，“表姨，你跟我表姨爹真好，要我爸妈能跟你们一样就好了。”
“傻丫头。”卫忠妈妈伸出指头戳了陈怡歆额头一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跟卫忠他爸也不是没吵过，只是我们俩脸皮薄，不好意思吵得所有人都知道。男人嘛，脑袋里想的跟女人想的都不一样，指望他们能体谅女人的心思，那还是算了，没气死算命大。”
“你还是个小丫头，有些话呢表姨也不能跟你讲，不过你放心，你爸妈不可能离婚的。要离婚，你.妈之前拿钱给你小舅舅那会儿就离了。”
“我也知道。”陈怡歆嘟嘴，往后一靠，大眼睛都失去神采了，“我就是很气，家里好不容易才平和点，眼看着要搬新房了，一家乐乐呵呵的挺好。结果呢，非有人看不过眼，生怕我家过好了似的，没事儿都要来挑事儿。难道我爸妈真的离婚了她能捞到好处？”
卫忠妈妈挑挑眉，也不好跟陈怡歆这个小姑娘说有些人就是天性使然，有没有好处无所谓，别人不痛快她就快活了。
“算了算了，不说她了。表姨，我想到一件事儿，你给琢磨琢磨。是跟卫忠有关的。”
听到是关于儿子的事情，卫忠妈妈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看向自家跟换了个脑瓜子似的表侄女。
“表哥理科成绩毫无疑问很强，但是他的文科实在让人替他捏一把汗。我寻思着，表姨你人脉广，要不你想办法去市一中搞一套竞赛题给他做做，要是真能行，我建议表哥试试竞赛这条路子。”
陈怡歆把竞赛可以免试读大学的情况给卫忠妈妈详细说了一遍，听得卫忠妈妈心里一阵激动。
当父母的无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卫忠爸爸还好一点，他.妈妈就希望自己儿子能考上重本，以后能分配个事业单位，吃国家饭。
子弟校的教学质量是个什么样子，她不是不知道，也想过把儿子送到其他学校去读，但是一来卫忠本人不同意，二来市里的学校除了一中也都差不多。可一中对学生插班入学的要求很严格，以卫忠之前的成绩根本别想着踏进一中大门。
卫忠妈妈交游广阔，只是要一套一中的竞赛题，对她而言没有啥难度，最多就是被人暗地里嘲笑不自量力而已。但是如果儿子真的是这块料，被嘲笑算啥，现在笑得越狠，以后打脸才越疼。
两人说话的空，陈妈妈做了面疙瘩汤给女儿端过来，一脸的不痛快。
“我算是看透了，我跟他家的人比起来就落不到一个好。行叭，闺女说的也对，死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我就不信我刘淑英离了他们陈家就过不下去了。”陈妈妈说着说着哭起来，一旁的陈小弟也开始瘪嘴巴，靠着妈妈抽泣起来。
看着一碗热腾腾的面疙瘩都吃不下去，陈怡歆干脆拿了个小碗过来，给弟弟舀了一些，让他到旁边吃去，剩下的则收起来，打算等明天早上热来当早饭。
“好了妈妈。”陈怡歆拉着妈妈坐到自己身边，劝慰她，“离婚也只是个气话，你跟我爸这么多年的夫妻，真为了小姑姑那样的人离婚了，岂不是如了她的意。要我说，你别管我爸说啥，好好做你的生意，以后发达了有她来捧你脚的时候。”
“可不是，歆歆说的有道理。”卫忠妈妈回过神来，附和道，“你看看你，儿女双全，孩子又孝顺，人家可不知道多羡慕你了。跟男人吵架归吵架，离婚这事儿还得慎重。”
卫忠妈妈自然是站在她们这边，狠狠的数落了陈小姑姑一顿。
“就算不看其他的，也得看看两个孩子。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你总不想自己孩子被别的女人磋磨吧？听姐姐的话，气归气，可别做傻事。以后啊，老陈说的话里面，好听的你就听着，不好听的当没听见就行了啊。”
那天晚上陈爸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反正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陈爸爸就主动去买了包子馒头稀饭，招呼一家人赶紧吃早饭，他自己则热了头晚上剩的面疙瘩吃。
陈妈妈还在气头上，也不给他好脸色看，自顾自的吃完收拾儿子送去幼儿园，一句话都不带跟他说的。
“你看看你.妈妈，这还真气上了？我也就是随便说两句，又没怎么滴。”陈爸爸不舒坦了，对着女儿抱怨起来。
“搁我我也不高兴。”陈怡歆板着小脸，“你就知道让我妈忍忍忍，你怎么没让小姑姑忍一忍？爸爸，你再这样子，我就去小姑父单位问他是不是养不起老婆孩子了，要去嫂子那里打秋风还摆架子，我看他臊不臊。”
陈爸爸霎时愣住，没想到女儿居然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你，你咋能这样？”
“为啥不能，她都好意思白吃白拿，我还不好意思去问？”陈怡歆把碗洗完搁好，背上书包出门，“反正爸爸你自己多琢磨琢磨，我妈虽然向着小舅舅，可也没让小舅舅来埋汰你吧？”
听着女儿笃笃笃跑远的声音，陈爸爸一口馒头梗在喉咙，半天咽不下去。
他愣了一会儿，把筷子一扔，手上没吃完的半个馒头扔回盆里，气鼓鼓的换衣服上班去了。
第十四章
陈怡歆跑到大院门口，就看到卫忠和另一个男同学站在路边说话。
“我来晚了，走吧。”她撑着膝盖喘了两下才背起书包，“你们英语课文背了没有，早上要过关的，背不了的得在走廊上罚站。”
卫忠舔了下唇：“应该没问题吧，虽然不流畅，勉强也是背下来了。”
另一个男同学哀嚎了一声，说自己不管怎么背都要漏掉一两句对话。
“那干脆一起背一遍？或者你先把中文翻译背下来，然后再对照着来？”
三个人都没骑车，一起走过去，路上把英语背完，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那个纵火的学生。
“我听七班的同学说的，那个家伙被关起来了。他还差两个月满十八岁，大家说他这次可能逃不掉刑拘。还有被纵火的那家，因为他们家失火还烧到了隔壁的房子，现在隔壁两户都在找他们要赔偿，说要不是他家儿子跟人起了纠纷，就不会影响到自己家。”
少年人不太懂成年人之间的利益换算，他们只觉得这两家人太不要脸了，火又不是受害者家里放的，要赔偿不该去找纵火犯要？
“还有，被放火那家的两个孩子听说都不打算上学了。他们家里条件不好，今年爸妈两个都下岗了，这下子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兄妹两个就打算去南边打工挣钱。”
以前的话，机械厂这边还能顶替上班，现在不但没了顶替连带家里的经济支柱都倒了。
虽然说上学也花不了多少，可高中不是义务教育，而且他家大儿子的成绩上本科没指望，到头来考个大专还得读三年，这学费生活费怎么办？
子弟校不太好的一点就是基本没有秘密可言，谁家出了点屁大的事儿，分分钟就能传播开去。
陈怡歆今天早上才听到纵火的同学被羁押了，现在传出来的是已经判刑！
怎么可能！难道调查取证不要时间？审判不要时间？果然谣言猛于虎啊。
第四节是班主任的课，小老头黑着脸进了教室，第一次没有直接上课，而是讲了纵火事件的前因后果。
“原本这件事不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都是十六七的人了，总该有点是非善恶的观念，所以我不想瞒着你们。今天下午的班会课，班长主持，主题就是如何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公民。”
赵老师没心情讲课，发了题单让学生做，自己在讲台那里拿着本子写个不停。
一张题单的体量不大，认真做的话，二十五分钟就能完成。剩下的时间，要么混过去，要么偷着写其他课的作业。
陈怡歆瞧了一眼四周，把作文本拿出来，开始最后修改。
改完给语文老师看一眼，没有问题就得誊写到专门的稿纸上，会有组委会代收，还会糊名，直到评分出来之后才会拆看姓名。
陈怡歆的选题跟立意都非常独特，语文老师对她抱有极大的期望，还说如果没有意外，国一不敢保证，国二肯定有她一个位置。
也因为语文老师的私下沟通，自习课上陈怡歆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作文上，班主任老赵也没说她什么，只是要求她每天作业得认真完成。
写完最后一个字，陈怡歆松了一口气，把本子再度收起来，又拿出物理书开始做复习归纳。
“歆歆，这道题你会不会？”
斜后方的女同学戳了戳她的胳膊，点了一下单子上最后一道大题。
那道题其实很简单，但是题目很坑，只要审题审对了，解答计算的过程根本没有一点难度。
赵老师不反对他们在课堂上给同学讲题，但是要求不许喧闹，所以陈怡歆转身过去跟女同学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时候，赵老师也就抬头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我这样说你听懂了没有？这道题的已知条件就这些，需要推导出这一点，完了之后就很好解答了。其他的话都是在混淆你的思路，不用去管。最好要学会画图，这么一画你是不是就清楚了？”
陈怡歆讲解完，连同草稿纸一起留给女同学，她转过去后没看到，女同学的同桌直接把草稿纸抢了过去研究。
她跟卫忠之间最大的区别，是卫忠只要看一眼题目就能解答，逻辑和空间思维极强。
而陈怡歆还需要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这样一来，做题速度就慢了很多。
但是相应的，陈怡歆给人讲题的时候，这个方法就相当有效，而卫忠给人讲题会直接把人讲晕过去。他的思路跳跃简直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
“卫忠，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其他同学该做什么做什么，别去掺和不该你们管的事情。”
赵老师夹着备课本往办公室走，走之前还虎着脸点了两个比较喜欢八卦的学生。
一班的情况比起其他班已经算安静如鸡了，那两位同学就下课的时候在位置上嘀咕了几句，居然都被赵老师逮住了，霎时，全班都垂头看书，实力演绎什么叫沉默是金。
卫忠拿着题单跟上赵老师，离开教室之后都又过了两分钟，才有同学小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陈怡歆跟班长说了一声，拿着作文本一溜小跑去找了语文老师。等她回到教室，就看到英语老师在发脾气。
“怎么回事？”
陈怡歆坐回位置，在草稿本上写了几个字，问同桌。
“有人跑到校外传谣言了。”
同桌也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好像是他们班还是二班，有学生跑去跟外校的胡说了一通。
今天早上，英语老师去参加市教研室的会议，就被问到这个事儿，还特别的离谱。人家说是他们重点班的学生说出去的，所以英语老师才会特别生气。
四十分钟的课只上了二十分钟，而且今天老师的要求特别严格，连英语课代表回答问题都被挑刺了，一时间全班同学都怂了，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抽打的。
陈怡歆到底心理强很多，也知道老师们不会无缘无故在他们身上撒气，所以并没有特别害怕，甚至还愿意主动吸引火力。
英语老师也就刚开始的时候暴躁了些，在同学们挨个回答了问题之后，其实已经平和很多了，但是在抽到两个同学跟她对话的时候，脾气差点又上来。
“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回家要大声朗读，跟着磁带读，你们是不是把老师的话当耳边风了？自己听听，这一句话就十几个单词，你这抖抖抖，快有三十了吧？”
英语老师的话一说出口，就有同学忍不住噗呲了一声。
“笑什么？你笑人家，你起来回答。”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没忍住出声的同学一脸苦色的站起来，试图卖萌逃掉打击。
英语老师看他那表情就想翻白眼，最后点了陈怡歆起来，总算把这堂课给完成了。
“陈怡歆，从明天早上开始，你负责领读，挨个跟他们对话，谁对不上来就去走廊站着，对着操场大声朗读十遍才能回位置。”
此言一出，除了几个勉强能达到老师要求的同学外，其他人都差点一头撞在课桌上。
第十五章 老赵的偏心
纵火那事儿在全校老师的压制下，没两天就不再有人议论了。
是作业不够多，还是上课不够紧张？有那些精力去关注这事儿，不如多做一道题。
当然，这是前几个班的学生的想法，当事人所在的班级肯定还有人在私下议论，因为他们不但没了同学，连班主任都被调换了。
卫忠妈妈很厉害，不但拿到了一中的物理竞赛题，还同时拿了数学跟化学两课。
花了三个晚上的时间，卫忠做完了三套题。
答案一对，他除了化学弱了些外，数学跟物理都在一中的竞赛班筛选线之上。这要搁一中，妥妥能进竞赛班去试试水，但是在子弟校就没办法了。这套题拿给老赵和老马看过，两位老师都说自己没办法辅导。
难题搁眼前放着。
卫忠想要去参加竞赛，要么转学去一中，要么请老师单独辅导。
可能辅导竞赛的老师，岂是能为了钱就当家教的？就算人家愿意，卫家也付不起这个钱。
事情就卡在这里，卫忠倒是还好，按部就班的上学做作业，最多就是喜欢拿着竞赛试卷自个儿琢磨。但是卫忠的爸妈就焦躁了，知道儿子有天赋却不能提供条件，特别的堵心。
“卫忠，快点收拾书包跟我走。”
赵老师在语文课中途突然出现，还带走了一脸懵的卫忠，让班上的同学顿时激动起来，纷纷猜测卫忠是惹祸了还是咋的。
“惹祸不至于，卫忠那性子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除了刷题就没他爱干的事儿。我猜他是不是被老赵拎着刷题去了？”
这个猜测忒不靠谱，连说话的男生自己都笑了。
陈怡歆倒是猜到点什么，可她不能说。万一猜错了，传出去对卫忠的影响可不好。
另一头，老赵脸带红光的嘱咐卫忠。
“这位老师是我大学同学的同事，专门研究中学竞赛的。我托了关系找到他，他答应帮你看看，你要把握机会。”
这位竞赛专业老师是回家奔丧来着，完了就在老家休息两个月，等到下学期会回去b市继续给竞赛班学生上课。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接到同事的电话请帮忙看个学生的基础，他想着也不费事，卖个面子而已。
老赵带着卫忠难得奢侈了一下，打了个出租车到市中心那里。这位老师的家就在这边，还是清末时期的古建筑。
老师姓童，快四十岁了，看上去挺儒雅的，一开口就是标准的京片子，听得卫忠头皮发麻。
一中的竞赛试卷只是筛选卷，有点底子的人都能通过，并不能代表通过的学生就适合这条路。
童老师很稳重，微表情控制也是修炼过的，翻看完了之后态度依然跟最初一样。
“来，我给你两道题，你就在这里做。一个小时之内做完，可以吗？”
卫忠眼睛看到题已经发光了，毫不犹豫的点头，掏出笔盒就开干。
童老师也没怠慢老赵，拉着他去了客厅，小声的交流起来。
一个小时时间不多不少，刚好够卫忠把两道题做完。
“嗯，卫忠同学基础不太稳，但是思路很漂亮。再有一个，你以前没有接触过竞赛这方面的专业培训，能做到这样很不错了。这样吧，我反正这两个月也没啥事，你要是愿意，周末抽一天时间过来我给你讲讲课，能学到多少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童老师也是看在卫忠人老实，虽然基础还需要夯扎实一点，但思维的活跃才是他最看重的。
对于这样的名师，卫忠肯定不愿意放过，他本来对物理就充满了兴趣，能有名师指点，做梦都得笑醒。
童老师也是个爽快的人，不要卫忠的家教费，只要求卫忠严格按照他的方法来学习，如果不能办到，教学随时终止。
卫忠当然没意见，他傻了才不会把握这个机会。
下午老赵带他回去学校，路上叮嘱他不能把这事儿告诉其他同学，如果有人问，就说他带着去参加了一个小型竞赛试水。
教育资源，不患寡而患不均。
老赵当了几十年班主任，学生们想什么他随便想想就知道了。
哪怕那些学生都不是竞赛的料，可总有成绩比卫忠强的，他们就会觉得是不是卫忠给老赵塞了红包，老赵才会优待他。
其实成绩好不一定就适合竞赛，这里面的差距太大了，而且非竞赛的苗子，也不会理解里面的弯弯绕绕。
老赵又不傻，才不会给自己捉虱子搁头上。
晚上回家之后，卫忠才给陈怡歆说了今天的事儿。
“我觉得童老师的水平真的很厉害。”卫忠一脸的钦佩，“赵老师已经很好了，可童老师比他更强。今天那两道题我是用尽办法才解出来的，童老师就是随便指点了我一下，一口气就用了三种办法来解，太厉害了。”
卫忠就像个疯狂的小迷弟似的，说起“童老师”这三个字，都带着一种虔诚的敬意。
“那你就好好的学啊。”陈怡歆收拾作业本打算回家复习，“对了，赵老师说没有收费的事情？”
“没呢。”卫忠也有点苦恼。
他以前从不考虑这些，还是被陈怡歆提点之后才知道私下去请教赵老师。
“赵老师说他问过了，童老师的意思是让我先跟着上几节课，看看我适不适合这条路，如果不适合就专心学习，争取通过高考考个好大学。”
要适合的话，他可能会想办法转校了，毕竟子弟校这边的教学条件真的不适合搞竞赛，也没有专业的老师能够辅导他。
“你还是给童老师准备点小礼物吧，不需要多贵重，但一定要表示一下你的心意。”
陈怡歆咬着笔头想了想：“你说童老师家在西河街那边？那里以前是末代皇城，看样子童老师家里条件不错，准备的小礼物就不必太贵重，可一定要新奇。”
卫忠对这个完全没有研究，只能傻愣愣的看着歆歆表妹。
“你先去跟表姨商量一下，然后周五下午不是只上两节课吗，我们再去古玩城那边看看能不能捡个漏。”
“什么叫捡漏？”卫忠谦虚的请教。
“哎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怡歆狡黠的卖了个关子，“我先回去了，你继续做题吧。”
等到了家，一进门就看到大姑姑坐在屋里，她妈坐在她床沿上看着窗外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