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了孩子娘
魏家村，一处气派的宅子里，夏曦正蹲在屋门前，手里拿着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教身旁的男孩写字。
“琪儿，你看，这念“琪”，是你的名字。”
琪儿小手里也同样拿着一根树枝，按照妇人教授的，一笔一画的写着，写完，扬起小脸，对着妇人一笑，“娘，琪儿会了，琪儿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寒冬的天气，即使有微微的暖阳，琪儿的小脸和鼻尖也是冻的通红，但他脸上洋溢的笑容，却仿佛融化了这寒冷的天气，让天地间一瞬间也暖和起来。
夏曦伸出左手，掌心怜惜的贴在琪儿左边的脸颊上，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琪儿的小脸，然后又换到右边，“琪儿冻坏了吧？你再写几遍，咱们就回屋去。”
“嗯！”
琪儿重重的点头，低下头认真的写起来。
夏曦看着，神色温柔。
“夏氏，你这个不要脸的！”
一声高昂而又尖利的叫骂声声，从一墙之隔的宅院传过来。
琪儿吓的一哆嗦，手里的木棍掉落再地上，回头，满脸的惊恐，“娘，奶奶来了，您快躲到屋子里去！”
夏曦也是变了脸色，还没来及的起身，一道身影从两座院子相连的月亮门走过来，没几个大步便走到了母子两人面前，居高临下指着她大骂，“夏氏，你个不要脸的，今天都什么日子了，你娘家人还没有送钱来？”
“婆婆……”
夏曦虽不像琪儿那般惊恐，身子却也微微颤抖着，慌忙站起身来以后，急切的说，“我爹娘出门了，这个月的三两银子会迟些送过来。”
妇人不干了，指着她的鼻子骂，“再迟这个月就要过完了，我告诉你，你马上就让人给你娘家人捎信，再不把银子送来，你和这个贱种等着喝西北风吧。”
夏曦把孩子揽在怀里，两只手紧紧的捂住他的耳朵，不想让孩子听到妇人的话，祈求，“我爹娘自从答应每个月补贴咱们三两银子，五年了，一直没有间断过，这次是真的有事，才耽搁了，婆婆再耐心的等几天，他们一定会让人送来的。”
“我听你放屁！”
妇人的唾沫星子喷在了夏曦的脸上，上手推搡他们母子俩，“赶紧跟我滚出去找人捎信，明日再见不到银子，你们两人谁也别想有饭吃。”
夏曦身体被推的不稳，朝后倒去，摔倒在地上，后脑勺“咚”的一下磕在了门槛上，连带着琪儿也跌爬在了她的身上。
“你这个丧门星，下贱的东西，要不是看在你娘家每个月给银子的份上，我的义儿会娶了你，你还敢再这里给我推三阻四？”
妇人唾沫横飞，骂了一会儿，却不见夏曦起来，气急，上脚就踹，“还敢给我装死，赶快滚起来！”
“不准打我娘！”
琪儿小小的身体压在夏曦身上，紧紧的护住她。
妇人更加生气了，连手带脚一块上，先是狠狠几脚踹在琪儿身上，看他不动，又上手拧，“敢跟我横，反了你了。”
琪儿护在夏曦身上，一声不吭。
夏曦也没有什么反应。
妇人感觉不对劲，以往她要是打这个贱种，夏曦早就不干了，会拼了命的护住，今天怎么一声不吭的，松了手，用脚踢了踢夏曦的腿，“别给我装死，赶快起来。”
夏曦一动不动，眼睛紧紧的闭着。
妇人顿了顿，又用力踢了她一脚，提高了声音，“夏氏，你给我滚起来！”
夏曦还是不动。
妇人脑中浮现不好的念头，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弯腰，探在她的鼻息下，好一会儿才探到一丝微弱的气息，吓的脸色变了几变，这夏氏虽然不堪，可是她们家里的摇钱树，千万不要死了。
稳定下心神，妇人指着琪儿，语气凶狠，“把你这该死的娘弄进屋里去，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否则你们娘俩以后别想有饭吃。”
说完，妇人看也不看夏曦，慌慌张张的回了自己院子。
琪儿忍着痛，蹲在夏曦身边，摇晃她的身体，“娘，您醒醒，娘，您醒醒。”
夏曦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琪儿弯下腰，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把夏曦扶起来，无奈他人太小了，根本没有力气，扶不起来，急得额头上都冒汗了。
把夏曦的头轻轻的刚放下，回屋拿了一床被子，铺在夏曦旁边，然后费力的把她翻到了上面，这才看到夏曦后脑勺肿的起了一个大疙瘩，眼睛立刻红了，伸手想摸，又不敢动，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一边哭，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拽被子，把夏曦慢慢的拽进门内，琪儿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深喘了几口大气后，赶紧爬起来又跑去屋中，拿了一床被子放在身边，小心的把她翻到上面，把刚才的被子给她盖上，然后小跑着去外面，拿了院中仅剩的小半捆干柴进来，动作熟练的点燃，升起火堆，在火堆上又支好一个木架子，把一个盛了些水的破了口的罐子挂在上面。
做完这一切，琪儿回到夏曦身边守着，直到干柴快要全部烧完了，夏曦还没有醒来。
琪儿吓坏了，再次摇晃着夏曦，声音里的哭意更重，“娘，您醒醒，娘，您醒醒……”
夏曦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看看夏曦，再看看快要燃尽的火堆，琪儿犹豫了一下，站起来，快步的走出去，拿起墙角一截草绳，小跑着穿过月亮门，跑去外面捡柴。
……
夏曦是被冻醒的。
睁开眼，看到青瓦的屋顶，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闭了闭眼，临死前的一幕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她确定，自己是真的死了，可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那么真实，真实的就像是自己还活着一样。
难道……？
夏曦猛然睁开眼，腾下坐起来。
后脑勺一阵剧痛传来，疼的她不由自主的“咝”了一声，眼前一黑，身体发软，又跌躺回了床上。眩晕袭来，再次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后才又重新睁开。偏头，刚要打量屋中情形……
唰、唰、唰……
门外有异样的声音传来。
夏曦立刻绷紧了身体，周身充满了肃杀之气。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背对着她，正在吃力的往屋内拖拽一捆干柴，丝毫没有察觉夏曦已经醒了。
卸去肃杀之气，夏曦皱了皱眉，“你……”
一个字出，就被自己的破锣嗓子吓了一跳。
琪儿猛然顿住动作，不可置信的快速回头，看她醒了，眼中迸出惊喜的光，速扔掉手里的绳子，疾步朝她跑来，“娘，您醒了？”
嗡……
夏曦脑中一声响。
娘？谁？她？
第二章 你动他一下试试
琪儿已经到了她面前，停住脚步，小脸上都是喜悦，“娘，您醒了？”
夏曦闭了闭眼，缓缓的坐起来。
琪儿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伸出小手去托她的后背，“娘，您慢一点。”
夏曦的身体绷紧，随即想到他只是一个孩子，又放松下来，坐好。
琪儿转身去一边拿了个碗过来，又把罐子拿下来，倒了半碗水，小心翼翼的端到夏曦面前，“娘，您喝水。”
夏曦接过碗，没说话，打量着眼前的男孩，大概四五岁的年纪，眉眼精致，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如黑曜石一般闪亮，小脸冻得通红，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棉布长袍，一直到了脚踝处。
看她不喝水，琪儿脸上的欣喜之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焦急和担忧，语气也急迫了些，“娘，你是不是还头疼？”
说着，抬起手摸向她的额头。
夏曦下意识的一躲，避开了他的手，声音嘶哑，“我没事。”
“那您喝水。”
嗓子也确实干的厉害，夏曦把碗端到嘴边，习惯性的闻了一下，然后便大口的喝了下去。
“娘，您好些了吗？”
琪儿问的急切。
看着他满是担忧的小脸，夏曦默了默，然后“嗯”了一声。
琪儿欣喜不已，拿过她手中的碗，“我再给娘倒一碗。”
两碗水下肚，嗓子好受了一些，夏曦把碗递回给了琪儿，不着痕迹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娘和奶奶起了争执，被奶奶推到在地上，然后琪儿便叫不醒了。”
琪儿一边接过碗一边回答，说完以后感觉有些不对劲，反问，“娘不记得了吗？”
夏曦抬起手摸向后脑勺，“娘磕到了脑袋，一觉醒来，什么也不记得了。”
啪!
琪儿手里的碗掉落在地上，惊慌的看着她，小小的嘴唇抖个不停，“娘、娘连琪儿也不记得了吗？”
夏曦摸后脑勺的动作顿住，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抚摸着，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你不必担心，也许再睡一觉，我就会想起来了。”
“我去找大夫过来给娘看看。”
琪儿声音里都是惊慌，转身都要往外跑。
夏曦一把拉住他，“不用了，娘没事了。”
“可娘不记得我了。”
琪儿声音有些呜咽，眼中有了泪水，自打他懂事起，便和娘相依为命，奶奶，姑姑和小叔他们都不待见他，还有他爹，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就算回来，看也不愿看他一眼，只有娘是真的疼他，如今连娘也不记得他了，他……，
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眼看就要滚落下来。
夏曦心里莫名的抽疼了一下，撩起衣袖，轻柔的给他擦拭眼泪，不自觉的改了口，“娘不是说了吗，也许再睡一觉便好了，你不必担心，即使娘不记得你了，你也是娘的儿子。”
琪儿扎进她的怀里，紧紧的抱住她，小小的身体颤抖着，泪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娘，你不会不要琪儿的，是不是？”
“傻孩子，娘怎么会不要你。”
夏曦轻轻拍打着琪儿的后背，柔声安慰，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竟然也有这么耐心的时候。
琪儿抱的更紧，“娘要说话算数。”
夏曦笑应下，“好，娘答应你，说话算话。”
琪儿破涕而笑，松开了她，站直身体，不好意思的擦拭眼泪，弯腰把碗捡起来，仔细的看了看，没有摔坏，呼出一口气，放去了一边。
夏曦拍了拍身边，示意他坐下，“琪儿，你给娘说说，家里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小半个时辰以后，夏曦把自己的处境了解了八九不离十，眉头皱成一团。
能住青砖瓦房，说明自己穿越过来的这户人家，生活应该是很好的，可她和琪儿却不受待见，这大冷的天，不但只穿着半薄的衣衫，就连被子也是薄的，屋内连个火炉也没有。
屋内的火堆已经燃尽了，点点余热从火堆中冒出来。
琪儿默默的站起来，走到门口，把干柴吃力的拖进来，放在火堆边，解开绳子，拿出几根，放在了火堆上，鼓着脸颊对着火堆用力的吹，这些干柴只有小手指粗细，很是容易燃烧，不大一会儿便全部点燃了，屋内顿时暖和了许多。
夏曦的肚子发出响声。
“娘饿了吧，我这就给您去端吃的。”
琪儿转身，跑了出去。
噔噔噔的脚步声，在院内响起，十分急切。
夏曦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琪儿才又跑回来，一手拿着一个黑乎乎的窝头，一手拿着半块馒头，在夏曦面前站定，把馒头递给她，“娘，还热乎着，您快吃。”
夏曦没接，眼光落在他红肿的半边脸上，语气凛冽，“谁打的？”
琪儿脸上洋溢着笑，“娘，我没事，他们说馒头可好吃了，吃完了，您的头也许就不疼了。”
异样的情绪在夏曦胸中翻滚，她强自压下，抬起手，轻轻触摸琪儿红肿的半边脸颊，语气放缓，却依旧充满冷意，“告诉娘，谁打的？”
“是、是奶奶。”
琪儿小声回答。
说完以后又立刻说道，“不过不怨她，是我非要馒头给娘吃的，奶奶生气了，才打了我一巴掌，娘，我不疼的。”
怕她不相信，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我没骗您。”
琪儿脸色白皙，此刻半边脸颊红肿的厉害，一看便知下手之人用了很大的力气，夏曦的怒火升上来，深吸了一口气，“她在哪儿，你领我过去。”
“娘！”
琪儿惊叫，脸上布满了惊恐，“娘不能去！”
奶奶很厉害的，平日里经常骂他和娘，他这次非要馒头，已经惹的奶奶不高兴了，娘这个时候过去，奶奶不知道要怎么对娘呢。想到夏曦刚才的样子，琪儿的惊恐更甚，小小的身体挡在他的面前，“娘，我不疼，真的不疼，您不要去找奶奶。”
夏曦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紧了紧，编了一个借口，“娘现在身体很虚弱，半个馒头不够补身体的，娘过去再要一个。”
“那娘等着，我去要。”
琪儿说着，把手里的窝头和馒头一股脑的全给了她，生怕她反悔似的，转身往外跑，跑的太快了，小小的身体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又很快稳住，跑了出去。
夏曦抿唇，抬脚跟了上去。
刚走到和另一个院子相连的月亮门前，一道尖利的声音便传入了耳朵里。
“还要馒头，你想找死是不是？”
琪儿苦苦哀求，“娘身体太虚弱了，求求奶奶再给我一个馒头吧，我给您保证，我今天会捡两捆柴回来。”
“那个下贱的东西，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她就给我装死，现在又装虚弱来要馒头，我告诉你，就是喂狗，我也不会给你们！”
“奶奶，今天、明天琪儿都不吃饭了，求求您再给一个馒头好不好？”
“给我滚的远远的，别耽误我吃饭。”
“奶奶……”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看你是皮痒了。”
妇人说着话，手举了起来。
一道夹杂着寒意的声音传来，
“你动他一下试试！”
第三章 我是死而复生的
“你动他一下试试！”
伴随着冷声，夏曦走进院内。
妇人手顿了一下，见是她，嗤笑了一声，“反了你了，敢威胁老娘？”
夏曦嘴角微勾，慢悠悠的朝着妇人走来，目光冷冽，带着寒意，“威胁你又如何？”
“你……”
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妇人被噎了一下，顿时气得脸色涨红。
“娘，您快回去！”
看到夏曦过来，琪儿吓坏了，转身想要阻拦她再往前走，免得被奶奶打。
他刚移动身体，妇人的巴掌已经落了下来，满腔的怒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都是该死的东西！”
砰！
夏曦手中的窝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的手腕上，妇人疼的“哎哟”一声，捂着手腕后退了两步。
“娘！”
“娘！”
“娘！”
屋内坐在桌子旁边吃饭边看热闹的两个女孩一个男孩惊喊出声。
妇人稳住身体，不可置信的看向夏曦，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敢打我？”
“你说呢？”
夏曦已经走到了门口，站定，淡淡的笑着，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琪儿也愣住了，随即巨大的恐慌笼罩住了他，慌忙挡在夏曦面前，“奶奶，我娘不是故意的，她只是……”
“闭嘴，没你这个贱种说话的份！”
年龄较大的女孩回过神来，生气的把馒头仍在桌子上，呵斥他。
夏曦脸色沉了下去，直视女孩，“道歉！”
“呵！”
女孩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了一声，不屑的看着她，“笑话，我给他个贱种道歉，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夏曦两个大步走到她面前，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以前，一把提起她。
“啊……！”
女孩吓的发出尖叫。
另外的女孩和男孩已经吓傻了，瞪直了眼，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忘了动弹。
妇人朝着她扑来，“你个下贱的东西，放开玲儿！”
夏曦另一只手拿起一个碗，狠狠的摔在地上。
啪！
碗被摔得粉碎，碗片四溅。
“啊！”
“啊！”
“啊！”
尖叫声接二连三响起，屋中四人全都吓白了脸色。
琪儿则是愣愣的站在门口，看着夏曦。
“知道吗？我是死而复生的……”
夏曦带着寒意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如这寒冬的冷风沁入几人的心里，冻的他们齐齐打着冷颤。
“阎王爷说了，我死的太不值了，又放了我回来，从今日起，你们最好别再招惹我，否则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四人惊骇，妇人更是身体晃了几晃，“你、你、你……”
把夏曦推到后，看她倒地不起，她惊慌回来后，心里一直不安，直到琪儿过来要馒头，知道她没事，她才松下了那口气，没想到，她竟然死了过去，想到夏曦要是醒不过来，自己就要背负人命，妇人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
玲儿也吓的魂飞魄散，不停挣扎，“娘，救我，救我！”
夏曦右手用力，玲儿要喘不上气来了，惊恐不已，更加死命挣扎。
“道歉！”
夏曦沉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玲儿完全吓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夏曦皱了皱眉头，语气愈发的沉，“道歉！”
玲儿大哭着，声音含糊不清，“对、对不起！”
琪儿呆愣愣的站在门口，反应不过来。
夏曦看向他，一反刚才的沉色，放柔了声音，“琪儿要原谅她吗？”
琪儿回神，看看她，再看看还在哭着挣扎的玲儿，小小的身体不自觉的挺直了，点了点头。
夏曦松开手，玲儿瘫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到妇人身边，身体还在发抖，“娘，娘……”
妇人紧紧的搂住她。
夏曦扫了一眼桌上，两个菜，一荤一素，旁边还有一盘冒着热气的馒头，把馒头端起来，招呼琪儿，“琪儿，过来，把馒头端回去。”
琪儿脚步不稳的走到夏曦面前，漂亮的眼睛里闪着灼灼的光。
夏曦微微弯腰，把盘子递给他。
琪儿接过，小手有些发颤，眼睛紧紧盯着盘子，端着不敢动。
妇人有些缓过了神，张嘴，刚要说话……
夏曦轻飘飘的看她一眼，“从今往后，你们最好不要再去招惹我们娘俩，否则我就把你今日所做之事宣扬出去，让你那举人儿子臭了名声，走不了仕途。”
听她如此说，妇人急了，差点蹦起来，“你敢！”
大儿子是她的骄傲，是她俞家光耀门庭的希望，这个下贱的东西竟然想要毁了他，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可以试试，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反正我们娘俩现在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夏曦说的漫不经心，妇人却是听的心惊胆战，看夏曦的样子，是真的豁出去了，万一她真的把今日之事说出去，自己儿子以后有可能做不成官了……，
妇人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嚣张的气势立刻没有了，缩了缩身体，不敢再说话。
看她如此识时务，夏曦不再理会，抬脚往外走，琪儿端着馒头小心的跟着后面。
屋内几人不敢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娘俩走了出去。
看两人的身影消失，妇人刚松了一口气。
咚！
一声响，吓的她身体又颤了几颤，急忙看过去，自己的小儿子跌坐在地上，眼发直，嘴唇哆嗦，“娘，她、她、她……”
妇人心里一疼，放开玲儿，跑过去安慰，“虎子别怕，有娘在。”
怀虎子七个月的时候，她去河边挑水，不小心摔了一跤，虎子早产，不但身体比别的孩子差，就是心智也有些不全。
……
回了自己屋内，感觉后脑勺传来阵阵剧痛，知道是刚才用力扯到了，夏曦低咒了一声，去了被子上坐下，闭上了眼睛。
琪儿小心的把盘子端到她面前，一脸的崇拜，眼睛里冒着光，“娘，您吃馒头。”
娘今天太厉害了，竟然制服了奶奶她们，以后他和娘再也不用受气了。
夏曦睁开眼，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发软，焦躁的情绪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就连后脑勺的疼痛都减少了一些，伸出手，拿起一个馒头，“琪儿也吃吧。”
第四章 暖心
琪儿抿了抿嘴唇，眼光从馒头上移开，把盘子小心的放在地上，起身，“我去给娘倒水喝。”
火堆一直燃着，罐子里的水完全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琪儿也不害怕，把袖子遮盖到了手上，去提罐子。
夏曦阻止他，“别动，我来弄。”
罐子里的水虽然不多，但要是洒出来，肯定会烫伤琪儿的。
琪儿却习以为常，不待夏曦起身，已经利落的把罐子拿了下来，还不忘回头嘱咐他，“娘坐着别动，琪儿能做好。”
说着，把罐子里的水倒入碗中，稳稳地端到夏曦面前，小口吹着气。
看他熟练的动作，不知为何，夏曦心里一阵酸涩，急忙掩饰性的开口，“娘还不渴，你先吃馒头。”
琪儿吹水的动作没停，“琪儿不饿，娘先吃吧，等您吃完，水正好可以喝了。”
说着话，忍不住朝着盘子上的馒头看了一眼，还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又怕被夏曦看到，赶忙收回了目光。
夏曦把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眉头微皱，刚要说话……
“咕噜噜，咕噜噜……”
琪儿的肚子发出声响。
琪儿小脸立刻红了，低着头不敢看夏曦。
夏曦伸手把碗端过去，放在地上，把手中的馒头递给他，声音轻柔的自己都不可思议，
“吃吧。”
琪儿犹豫着伸出手，把馒头接过去，紧紧拿在手里。
夏曦重新拿起一个馒头，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说，“吃吧。”
琪儿盯着馒头看了好一会儿，才不舍的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在嘴里仔细嚼了好半天，咕咚一下快速咽了下去，抬头看着夏曦，小脸上都是笑意，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娘，这馒头真好吃。”
夏曦笑看着他，“好吃我们娘俩就都吃完。”
琪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下去，看了看盘中的馒头，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然后把没吃的一边掰了一多半下来，放回盘子里，又重新扬起笑脸，“琪儿吃不了这么多，留着给娘吃。”
夏曦吃馒头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快速的把馒头咽下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琪儿，相信娘，以后不会让你再挨饿了。”
琪儿笑容更加灿烂，用力的点头，“我相信娘。”
夏曦把他掰下来的馒头拿起来，又放回了他的手中，“那，琪儿就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帮娘的忙。”
……
吃饱喝足，琪儿又往火堆里添加了一些干柴，屋内更加的暖和。
夏曦慢悠悠的站起来，走到门口，端详着院中的情形。
院子不大，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墙和那边连为一体，墙头很高，用的也是青砖。两个院子中间也用墙头隔着，中间是那道月亮门。
看来看去，也没看到这边有单独的门，夏曦皱眉，“琪儿，我们平日怎么出去？”
琪儿走到她身边，指着月亮门，“从这里，经过奶奶的院子，我们才能出去。”
顿了顿，又道，“娘以前很少出门的。”
夏曦眉头皱的更紧，直觉不对劲，按理说既然她们是一个单独的院子，便应该有单独的大门，可为什么没有。
后脑勺又隐隐传来痛感。
夏曦暂时放下心里的疑惑，转身进屋，弯腰拿起地上的两床棉被，走进里屋。
屋内摆设不少，梳妆台，柜子，都有。
夏曦只微微扫了一眼，便把被子随意的扔在炕上，招呼，“琪儿，进来。”
琪儿闻声走进来，看夏曦已经躺下了，忙把被子给它盖好，“娘好好睡一觉，我守着娘。”
夏曦刚才的话还在他脑中回荡，琪儿盼望着自己娘再睡一觉就能记起自己了。
虽然娘现在这样也不错，可他心里总感觉不踏实，感觉不是自己的娘一样。
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夏曦闭上了眼睛，很快睡去。
……
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睁开眼，屋内静悄悄的，没有半丝声音。
夏曦试探的喊了一声，“琪儿！”
没人应。
夏曦缓缓坐起来，摸向后脑勺，大疙瘩下去了一些，也没有那么疼了，收回手，掀开被子，下了炕，来到外屋。
火堆还在隐隐冒着热气，应该是她睡着的时候一直燃烧着，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没有见到琪儿的身影。
夏曦皱眉，随即想到什么，看向火堆旁，果然，干柴没有了，琪儿应该出去捡柴了。
不假思索，夏曦抬脚走了出去，走过月亮门，慢慢悠悠的朝着大门走去。
妇人正好要出门，一拉开门，便看到夏曦在院子里，心里一惊，慌忙把门“咣”的一声关上，然后迅速的趴在门上，透过门缝看夏曦想干什么。
看她朝大门外走，以为她出尔反尔，要出去散播自己推倒了她的事，慌的又立刻把门打开，声音高亢，“夏氏，我告诉你，你若是敢……”
夏曦一个寒厉的眼神看过去，妇人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没有理会她，夏曦直接出了门，站在门口，四处看了看。她没有接受原主的记忆，不知道平日里琪儿去哪儿捡柴，见不远处有座山，便慢悠悠的朝着山脚下走去。
出了村，便看到一条小河，河面不宽，河水已经结了厚厚的冰。
而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弯腰把捡好的干柴捆在一起。
夏曦加快了脚步。
琪儿费力的把干柴捆好，刚要背起来，听到脚步声，疑惑的回头，看清是夏曦，愣了一下，随即急切的问，“娘是冻醒了吗？我已经捡好柴了，咱们赶快回去。”
夏曦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看他双手通红，额头上却有着细密的汗珠，喉咙有些发紧，“屋里很暖和，娘只是睡醒了，出来转转。”
琪儿这才放下心，弯腰，想要背起干柴。
夏曦阻止住了他。
抬起衣袖帮他擦拭了额头的汗珠，一手提起干柴，一手牵着琪儿往回走。
走过河边，夏曦突然问，“琪儿，这河里有鱼吗？”
第五章 破冰抓鱼
琪儿紧紧抓着夏曦的手，闻言立马回道，“有的，天气暖和的时候，村里许多人都会来河里捉鱼。”
夏曦停下脚步，把干柴放下，领着琪儿走到河边，查看了下冰层的厚度，一脚踩了上去。
琪儿吓得小脸立刻白了，扯紧了夏曦的手，不让她再往上迈第二步，“娘，危险，村里的二牛前几日掉进了冰窟窿里，差点死了。”
夏曦指着脚底的冰层，“你看，这里的冰层很厚，掉不下去。”
琪儿从懂事起，便被妇人指使着干活，没有空闲和村里的孩子玩，更别说来河边戏耍了。对于夏曦说的冰层的厚度他并不懂，只是拉着夏曦的手更紧，带着祈求，“娘，我们快回家吧。”
娘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再和二牛一样掉进冰窟窿里，一定会没命的。
夏曦蹲下身体，和他的眼睛平视，“琪儿，你相信娘吗？”
“相信。”
琪儿毫不犹豫的回答，随即又道，“可是我不想娘有危险。”
“不会有危险。”
夏曦给他做着保证，“娘只是先看看。”
琪儿犹豫了下，更加抓紧她的手，“娘要说话算话。”
夏曦摸了摸他的头，站起来，牵着他的手慢慢的在冰层上慢慢走着，走了一小段后，便看到了一个冰窟窿。
想到琪儿说的二牛，夏曦停下脚步，嘱咐，“琪儿，你站着别动，娘过去看看。”
琪儿抓着她的手不放，嘴唇抿的紧紧的。
看他倔强的模样，夏曦无法，只得小心翼翼的领着他来到冰窟窿前。
冰窟窿应该是人为凿的，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冰，夏曦只看了一眼，心中有了数，笑意吟吟的问，“琪儿，想不想吃鱼？”
琪儿立时咽了一下口水，看了看冰窟窿，又看了看夏曦，果断的摇头，“琪儿不想吃，我们赶快回家吧。”
“可娘想吃了。”
琪儿迟疑，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
夏曦故意诱惑他，“娘不但有办法抓到鱼，娘还会做香喷喷的鱼。”
说完，还砸吧了一下嘴，继续道，“那鱼啊……太好吃了。”
琪儿狠狠的咽了几下口水，再次看了看冰窟窿，有些心动。
抓紧夏曦的手，扬起小脸问，“真的没有危险吗？”
“当然没有。”
夏曦回的肯定。
琪儿放了心，松开手，挽自己的袖子，“我要帮娘做点什么。”
“回家！”
琪儿错愕，不解的看着他。
呆萌的模样惹笑了夏曦，没有任何犹豫的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琪儿小脸立刻爆红了，伸出小手捂住夏曦刚才亲过的地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好喜欢现在的娘。
夏曦牵起他的手往回走，“我们回家去拿工具。”
冰层虽然不厚，但凭她徒手也弄不开。
琪儿跟在她身侧，不时的偷偷看看她。
……
自从夏曦出门以后，妇人一直心神不安，坐在屋内炕上，不时地朝着院子里张望。
听到声音，“腾”下站起来，拔脚往外走，迅速打开门，张嘴，想要责问夏曦是不是出去宣扬自己推倒了她的事去了，却在看到夏曦手里提着一捆干柴时，愣住了。
看到她，琪儿的身体条件反射的僵了一下。
夏曦却仿佛没有看到她一样，领着琪儿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把干柴放下。
看她们进去，妇人松了一口气，刚要转身进屋，看两人又出来了，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夏曦眼光在院子里看了一圈，看院墙上挂着一把砍刀，走过去，摘下来，拿下手里掂了掂。
妇人大骇，惊的后退了一步，绊到了门槛，一个倒栽葱栽了进去，“哎哟”了一声后，顾不得疼痛，一个骨碌爬起来，眼睛紧盯着她，声音发颤，“你，你要干什么？”
“凿冰！”
轻飘飘回了她一句，夏曦又拿了一个竹筐，便走了出去，琪儿紧跟在后面。
妇人脑中嗡嗡的，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
来到冰窟窿边，让琪儿在一边等着，夏曦拿着砍刀，小心的把冰窟窿上的薄冰慢慢的凿开，丝毫没有触及到周围厚厚的冰层。
刚凿开一小块，便有鱼儿游了过来。
夏曦欣喜，慢慢的把薄薄的冰层全部凿开。
有越来越多的鱼儿过来。
琪儿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景象，眼睛都要看直了，指着鱼儿兴奋的大叫，“娘，好多鱼……”
“嘘！”
夏曦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说话，免得惊吓到了鱼儿。
琪儿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用小手把自己的嘴巴捂的紧紧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夏曦放下砍刀，半跪在冰层上，紧盯着水里的鱼，看鱼儿都聚集在冰窟窿口不动，快速出手，把早已相中的一条大鱼一把抓了上来，迅速的扔在了冰层上。
“哇！”
琪儿再也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水中的鱼儿吓的四处逃散。
“琪儿，你拿着鱼去岸上等着。”
夏曦吩咐，眼睛紧盯着水里。
琪儿小心的走过去，想要把鱼捡起来，鱼儿不停挣扎，一次又一次的从他手里滑走。
琪儿此时很是兴奋，一次一次努力着，最后终于把鱼捉进了竹筐，拖着去了岸边。
夏曦把手在衣服上随意一擦，再次紧盯着水面。
一会儿后，又有鱼慢慢聚拢了过来，夏曦再次出手，又抓了一条鱼上来。
在琪儿的欢呼声中，站起身，拿好砍刀。
琪儿已经拖着竹筐过来，停在夏曦面前，撩起自己的棉袍把她的双手紧紧包裹在里面，擦干净后，又哈了几口热气，这才仰脸，眼中里冒着光，“娘，你好厉害！”
夏曦得意的扬眉，“那是，如果娘不厉害，怎么养活琪儿？”
琪儿笑起来，欢快的笑声在河边上飘荡。
夏曦笑看着他。
弯腰把鱼装进竹筐，琪儿背在自己身上，伸出小手牵住夏曦的手，边往岸上走边询问，“娘，这鱼怎么吃？”
“红烧如何？”
“什么是红烧？”
……
娘俩进了家门，妇人还在屋门口，虎子陪在她身边。
虎子眼尖，一眼看到了竹筐里的鱼，指着大叫，“娘，鱼，鱼……”
妇人也看到了，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向夏曦。
夏曦嘴角微勾，“想吃吗？”
第六章 敢进我的院子，剁了你的脚
夏曦一句话落，妇人还没有回答，虎子已经连连点起了头，“想吃，想吃。”
夏曦没应声，等着妇人回答。
看着她得意的模样，妇人心中怒火万丈。
在今日之前，夏曦还是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没用的东西，而现在，不但逼迫的她们口不敢言，还竟然用不知哪里得来的破鱼来诱惑她们，简直就是该死。
见妇人胸膛不断起伏，眼中的怒火啪啪的往外冒，夏曦了然一笑，不再看她们两人，“琪儿，走，回屋，娘给你做好吃的鱼吃。”
琪儿早在妇人凶狠的眼光看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着痕迹的挡在了夏曦面前，听夏曦如此说，立刻拉着她的手加快了脚步。
妇人不敢阻拦，气哼了一声，那边的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倒要看她如何做鱼。
再说了，夏曦根本不会做饭，想到一会儿夏曦会低声下气的来求她，妇人心里的怒气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还有了些得意，“虎子，别急，一会儿娘给你做鱼吃。”
虎子眼巴巴的看着夏曦娘俩消失的方向，不肯进屋，固执的站在门口。
回了自己院内，琪儿紧绷的小身体才放松下来。
把竹筐卸下来，看着筐中活蹦乱跳的鱼，仰头，看着夏曦，“娘，我们还是把鱼卖掉吧。”
他听说过，村里好多人抓了鱼都是去卖掉的，能卖好几十文钱。
夏曦屈指，在他额头上轻弹了一下，“去打水，娘把鱼杀了。”
琪儿捂着额头，明亮的大眼睛眨呀眨呀的看着她。
在夏曦又举起了手指时，欢快的应了一声，“哎！”，转头往外跑。
夏曦摇头失笑，提着干柴进屋，琪儿又噔噔噔的跑回来，手依旧捂在额头上，“娘，我们没有盆子。”
夏曦懊恼的一拍额头，把这茬给忘了，怪不得刚才妇人硬气的说不吃鱼，这是等着她过去求她呢。
不过，她可打错主意了。
弯腰，把干柴放在地上，“琪儿，你生火，娘去打水。”
琪儿走进来，把绳子解开，夏曦去了那边的院子，一眼看到了厨房，径直走进去，拿了一个盆子，舀了水，又顺手拿了菜刀，端着盆子回了那边。
妇人看着，敢怒不敢言，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夏曦若是敢来厨房做饭，她一定不会让她得逞。
琪儿已经把火点燃，又把罐子里加了水，放在架子上。
夏曦在院中找了一块空地，利落地杀完一条鱼，用盆子里的水冲洗干净，提了回来。
找了一根粗点的树枝，把鱼插在上面，让琪儿先烤着，自己借着送盆子的机会，到厨房找调料。
只有盐而已，于是拿个碗盛了一些。
看她一趟趟的拿东西，妇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夏曦仿若没有看到她，神色自然的拿着东西回了自己院子，接过琪儿手中的鱼，耐心的，细致的烤了起来。
没有多大功夫，淡淡的鱼香味飘散出来。
琪儿乖巧的坐在一边，吸了吸鼻子，“娘，好香。”
“烤熟了以后会更香。”
夏曦笑着道。
琪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眨不眨的看着夏曦的动作。
香味飘散出去，虎子鼻子尖，立刻闻到了，当下拽着妇人的衣袖，“娘，香，好香……”
妇人气得头发丝都竖起来了，她万万没想到夏曦竟然真的把鱼做出了香味，当下没了好脾气，一把将虎子扯了进去，“咣当”一下关上门，“香什么香，那个贱人火都不会生，哪里会做鱼？”
妇人发起了脾气，虎子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眼睛却是一直往那边的院子看。
鱼烤熟，夏曦拿到面前，吹了几下，然后撕下一小块递给琪儿，“吃吧。”
琪儿迫不及待的接过，张嘴刚要吃，又停下动作，把鱼肉举到夏曦面前，“娘先吃。”
夏曦微愣了一下，低下头，象征性的吃了一点，然后晃了晃手里的鱼，“琪儿尽管敞开了吃，吃完了，我们明天再去抓。”
琪儿点着头，把鱼肉放再嘴里咬了一小口，香味在嘴里弥漫。
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娘，真好吃。”
夏曦摸了摸他的头，“好吃多吃点，小心刺，别卡到。”
琪儿点着头，把手里的鱼肉吃完，夏曦又给他撕了一小块。
娘俩慢慢吃着，烤鱼的香味在屋中弥漫。
啪嗒！
外面一声响。
两人同时朝着外头看去。
虎子从月亮门那边探出头来，小心翼翼的。
见被发现了，立刻缩了回去，然后慢慢的，一点点的又探出头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们手里的烤鱼。
夏曦不想理会，转回头。
琪儿抿了抿嘴唇，小心的试探，“娘，能让小叔吃一些吗？”
说完，怕夏曦不同意，又急忙补充道，“小叔平日里对我们很好的，他从来没有欺负过我们。有时还给我们东西吃。”
夏曦闻言回头，朝着虎子勾了勾手指头。
虎子有些畏缩，不敢过来。
夏曦晃了晃手里的鱼，还故意撕下一块放进嘴里，大口的嚼起来。
虎子连咽了几下口水，什么也顾不上了，噔噔噔的跑进屋内，老老实实地挨着琪儿坐下，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她手里的鱼。
夏曦心里暗笑，撕下一块，递到他面前，“会吃吗？”
虎子连连点头，眼睛盯着眼前的鱼肉。
“小心刺！”
夏曦话音还没落，虎子便一把抢了过去，张嘴就要往里面塞。
夏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虎子愣了一下，随即惊恐的看着她。
“慢慢吃，小心刺！”
夏曦又说了一遍。
虎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琪儿把自己手里的鱼肉举到虎子面前，“小叔，你看，这鱼肉里面有刺，吃了会卡到的，要把……”
琪儿做着示范，虎子懂了，夏曦放开他的手，看他把鱼刺摘干净，一把将鱼肉放进了嘴里，大口的吃着，这才放了心。
“虎子，虎子……”
院子里响起妇人慌张的喊声，然后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走到月亮门口，一眼看到了在里面吃鱼肉的虎子，眼睛顿时张的老大，张嘴就骂，“夏氏，你个下贱的东西，想害死虎子……”
砰！
话没说完，一把菜刀闪着寒光飞过来，堪堪的斜插在了她的脚边。
夏曦带着寒意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敢踏进我的院子一步，剁了你的脚！”
第七章 另开院门
妇人吓得“啊”了一声，连退了几步，腿脚发软，险些跪在地上。
虎子吃鱼的动作顿住。
夏曦不再理会妇人，撕下一块鱼肉，塞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吃着。
琪儿吓得低垂下了头，不敢看妇人狰狞的脸色。
看看妇人，再看看夏曦，虎子把鱼肉塞进嘴里，又朝着夏曦伸出手。
“虎子！”
妇人急切的喊他。
夏氏这个下贱的东西，还不知道在鱼肉里放了什么东西，他的虎子吃了，生病了怎么办。
“娘，好吃。”
虎子还没吃完，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又对夏曦道，“大嫂，虎子还想吃。”
夏曦淡淡看了他一眼。
虎子吓得脖子一缩，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她手里的鱼，伸出的手也没有收回。
要是搁在前世，夏曦早就一脚把人踹飞了出去，可现在……，眼光在琪儿身上滑过，夏曦默默的撕下一块鱼肉，给了虎子。
“虎子！你别吃，别吃！”
妇人不敢再往前一步，急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虎子充耳未闻，挑完了刺，大口的吃起来。
妇人急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眼睛紧盯着虎子，打算他一旦有不舒服的迹象，立刻过去给夏曦拼命。
一条鱼吃完，虎子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唇，站起身，走了出去，到了妇人面前，咧嘴笑，“娘，鱼肉真香。”
妇人一把抓住他，上上下下的把他打量了一个遍，看他没事，一直提着的心才落了回去，急忙拽着他回了自己院子。
吃饱喝足，拍了拍手，侧头，“琪儿，娘平日里有要好的邻居没有？”
琪儿想了想，“兰儿婶子平日里经常和我们打招呼。”
“那就是她了！”
夏曦站起来，拎着竹筐，“走，琪儿，咱们去串门。”
琪儿虽然不解，却还是站起来，跟着往外走。
刚走到大门口，玲儿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夏曦，身体下意识的一缩，慌忙躲去了一边。
夏曦领着琪儿大摇大摆的从她面前过去。
看清她竹筐里的是条鱼，玲儿眼睛猛然瞪大，等两人出了门后，一溜烟的跑进院中，“娘，夏氏拿着鱼出去了！”
……
兰儿家不是很远，一会儿便到了。
站在院门口，夏曦扬着声音喊，“有人在家吗？”
屋内应声，一名女子走出来，大概十八九岁的模样，看到是夏曦母子，脸上堆起了笑，“俞嫂子怎么过来了？”
边说边迎过来。
夏曦举了举竹筐，“家里得了几条鱼，吃不了，给你们送一条过来。”
兰儿微愣了一下，这年头，饭都吃不饱，更别说吃鱼了，随即想到夏曦娘家富裕，指不定是她娘家送来的，笑意更深了，迎到院门口，“快进来吧。”
夏曦走进院内，把竹筐递给她。
兰儿接过，看清鱼的个头，惊讶，“这鱼好大。”
“刚抓的，还新鲜着呢。”
兰儿更加惊讶，嘴张了张，刚要开口问，一名男子走进院内，看到夏曦娘俩，脚步顿了一下。
“当家的，”
“柱子叔。”
兰儿和琪儿同时开口。
柱子憨厚一笑，“俞嫂子来了。”
夏曦了然，没再拐弯抹角，笑着道，“给你们送条鱼来尝尝鲜，另外想要请你帮个忙。”
柱子有一瞬间的诧异。
夏曦自从嫁入俞家，有五年了，很少跟村里人打交道，见了人，大多是低下头过去，今日怎么突然转性了？
心里想着，道，“嫂子有什么事尽管说就好，不用给鱼。”
夏曦直接道，“我想请你帮我把院子凿开一个门。”
柱子更加诧异，早在俞家盖房子只盖一个大门的时候，村里人都很纳闷，明明是两座院子，怎么只开一个大门，后来俞家解释，说娶的是大家小姐，俞秀才又常年不在家，怕有那宵小之辈存了不良心思，才只开一个大门的。
再加之夏曦嫁过来以后，也没有说不好，众人便没有再议论这事了。
柱子挠头，“这个容易，只是、俞婶子那边……”
如今的俞秀才成了俞举人，俞婶子也今非昔比了。她本就性格泼辣，如今更没有人敢得罪了。
夏曦笑意吟吟的，“这是我婆婆的意思，这鱼就是她让我拿来给你们的。”
“那行。”
柱子应着声，转身找了工具，抬脚大步往外走。
夏曦错愕一下，转身领着琪儿跟着往外走。
兰儿也想跟着去，一抬脚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竹筐，想也不想的，提着跟了上去。
……
一行人进院，妇人一眼看到了，却不敢出来询问，老实的缩在屋里。
夏曦领着人回了自己院子，指着早就看好的地方，“就是那里了，把青砖拆了就行。”
“好！”
柱子上前，上下左右比划了一下，却迟迟不敢下手。
夏曦明白他的心思，笑着道，“你尽管拆，青砖拆坏了不要紧。”
即使她这样说，柱子却是不敢妄动。瞅好了一个地方，用镢头想要轻轻的把上面的泥块凿下来，青砖可不便宜，千万不要弄坏了。
可毕竟是寒冬的天气，泥块非常硬，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凿下来，然后松动青砖，慢慢拿下来。
兰儿放下竹筐，过来帮忙，把青砖小心翼翼的放去一边。
……
妇人那边听到动静，和玲儿探头探脑的从屋中出来，还没等立稳身形，便看到夏曦斜倚在月亮门边，手中掂着砍刀，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又缩了回去，把门紧紧的关上。
夏曦这才不紧不慢的站直身，招呼兰儿，“把青砖搬这来吧，我把这道门堵上。”
柱子和兰儿手中动作均是一顿，同时看向她。
夏曦已然走到放青砖的地方，弯腰搬起了几块，搬到月亮门边，排放好。
柱子和兰儿对看了一眼，直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
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墙完全凿开，天色也完全黑了。
柱子擦着额头的汗，“俞嫂子，今日天晚了，明日我再过来帮你修砌。”
夏曦点头，“多谢了。”
拿起一边的竹筐递给他们，“这鱼你们拿回去。”
两人推脱着不肯要。
看他们是真的不要，夏曦笑着道，“这样吧，我们娘俩今晚去你们家里蹭饭，我做红烧鱼给你们吃。”
第八章 联手
兰儿家。
夏曦把鱼清理干净，放在一边控水。
兰儿也没闲着，淘米做饭，看着缸底的米，咬了咬牙，全部舀了出来。这个时候，鱼可是金贵的东西，夏曦都舍得拿来给他们吃，他们也不能太小气了。
柱子领着琪儿去了屋中，琪儿乖乖的坐在堂屋的凳子上，眼睛不住的朝着厨房张望。
“兰儿，你家有糖吗？”
看了一圈调料，没有看到糖，夏曦开口问。
“有一些红糖，在正屋放着呢，我去拿。”
放下手里的活计，兰儿快步走进屋内，抱了一个糖罐出来，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我刚成亲的时候，我娘家给送来的，不多了，嫂子看看够用吗？”
“一点就行。”
看她宝贝的样子，夏曦便知道了糖在这个年代是个很金贵的东西。
虽知用红糖做鱼不如白糖好，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凑合了。
兰儿松口气。
夏曦又用刀在鱼身上划几下，一会儿好入味。
准备妥当，让兰儿烧火，等锅热了，倒入油，油热了，把鱼放在里面。
本来应该是先把鱼炸成金黄色的，可这里条件有限，也只能凑合，有点那么个意思就行了。
琪儿先闻到了鱼的香味，忍不住从屋中出来，到厨房门口张望。
柱子也没忍住，跟着出来，不好意思去厨房门口，站在院中，直吸鼻子。
“嫂子，你这鱼做的也太香了，我这口水都要流到锅里去了。”
兰儿也深吸了几口，给夏曦开玩笑。
“现在没有好调料，也只能凑合着做了，等以后有条件了，我给你们做真正的红烧鱼吃，保管你们把舌头都跟着咽下去。”
兰儿发出笑声。
……
鱼好，出锅，拿了一个盆子盛上，刚端出来，柱子已经等在了厨房门口，接过，端着大步走进屋里去。
兰儿一一盛好了饭，又把窝头端上来。
众人落座，闻着鱼香，柱子早就迫不及待了，当着夏曦的面又不好意思先拿筷子，对着自己媳妇一个劲的使眼色。
兰儿失笑，把筷子分别递到夏曦和琪儿手中，“嫂子，您先吃。”
夏曦也没客气，夹了一小块鱼肉放进琪儿碗中，琪儿小心的吃了一口，一脸的满足，“真香。”
柱子和兰儿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同时伸出筷子。
这一吃，便停不下来了，一条鱼很快见了底，柱子用窝头蘸了一点汤，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说，
“嫂子，您这鱼做的也太好吃了。”
兰儿赞同的点头，他们偶尔也吃过鱼，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
琪儿得意炫耀，“我娘的手艺好着呢，烤的鱼也很好吃。”
兰儿惊讶，“烤鱼？”
琪儿点头。
兰儿不知说什么好了，这年头，一条鱼值不少铜板呢，他们竟然烤着吃了，“嫂子，你可真是，真是……”
真是家里有钱，这么糟蹋东西，后面的话兰儿没好意思说出来。
看她神色，便知她心里想法，夏曦心里有了打算，笑，“河里的鱼有的是，想怎么吃便怎么吃。”
柱子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眼睛瞪得老大，“嫂子，你是说，这鱼，这鱼……”
夏曦点头，“不错，是我从河里抓上来的。”
砰！
柱子手中剩余的窝头掉在桌子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村边的河很深，冬日里更是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单说凿开这冰层便需要花费不少的力气，更别说抓到鱼了。
“嫂、嫂子，你、你是、怎、怎么……”
柱子惊得说话都结巴了。
兰儿也吃惊不少，村里的二牛为了抓鱼，前些时日掉到了冰窟窿里。鱼没抓到，人差点不行了，现在还在家里躺着着，夏曦是如何能抓到鱼的？
夏曦笑意不改，“我有诀窍。”
柱子和兰儿对望了一眼，对着夏曦张了张嘴，想要问她有什么诀窍，又想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夏曦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的继续说，“我今日除了过来蹭饭吃，我还想跟你们商量一个事。”
“嫂子，您说。”
“趁着夜色，我们可以去抓鱼，明天拿出去卖！”
……
两刻钟后，众人吃完饭。
夏曦把鱼骨头渣子收了起来，又用开水烫了一坨粘面子……
准备完毕，柱子两口子兴奋地眼冒金光。
柱子拎着一个藤条筐子，四人直奔河边。
村里静悄悄的，连个走动的人也没有，更别说河边了。
淡淡的月光照在河面上，入眼一片白色。
吩咐兰儿和琪儿在河边等着，夏曦在前，柱子在后面跟着，来到冰窟窿边。
冰窟窿上又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夏曦示意柱子把砍刀给自己，然后再次小心的把薄冰凿开，水下有鱼儿在游动。
柱子兴奋的不行，两眼都冒出来光。
“嫂子……”
柱子喊。
“嘘！”
夏曦示意他小声一些，然后把捣碎的窝头洒在了水里。
柱子几乎能听到鱼的游动声，激动的身体都发抖，迫不及待的拿过筐子，栓牢了绳子递给夏曦。
夏曦把鱼骨头和那坨粘面子放在了上面，又往水里撒了点窝头渣渣，然后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嘱咐柱子，“慢慢的放下去，力道要轻。”
柱子直点头。
两人四只手慢慢把筐子往下放，刚一接触水面，鱼儿吓得四散逃跑。
夏曦也不急，示意柱子跟着自己的动作，慢慢的蹲下身体，让筐子完全浸在了水中，然后一动不动盯着水里。
有大胆的鱼儿游过来，一条，两条……
看差不多了，夏曦一声大喝，“起！”
两人同时用力，把筐子快速的从水中提出来，然后往河面上一甩，三四条大鱼在河面上直蹦。
“成了！”
柱子兴奋得差点蹦起来。
兰儿提着水桶，冲上冰面，朝着鱼的方向跑。琪儿紧跟在后面。
“慢一点，小心冰层裂了。”
夏曦嘱咐。
兰儿慌忙放轻脚步，但还是抑制不住兴奋地走得很快。
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柱子满脸涨红，道：“再来！”
又往水里重新洒了窝头渣渣，两人照着刚才的方法下到水里。
许是受到了惊吓，两人等了好一会儿，手都要冻僵了，才有鱼儿游过来。
……
连续几次，抓了有十来条鱼后，夏曦觉得差不多了，收了手，“明日咱们拿出去卖，看看行情如何？”
第九章 去县里
深冬的天气冷，几人的心里却是热的不行。
柱子点头，“行，明天我们早点去县里。”
琪儿快步走过来，撩起自己的衣袍把夏曦的手紧紧包裹在里面。
夏曦抽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走吧，回家。”
四人回了村，约好了明日去县里的时辰，柱子两人提着水桶回了家，夏曦娘俩也回了自己院子。
一进门，便发现有些不对劲，原本那些青砖将月亮门堵住了一大半，现在却只比腰高一点儿，看到那边隐隐约约的灯光，夏曦并没有理会，和琪儿径直走进屋内，“咣当”一声关上门。
妇人一直在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听到关门声，知道是她们回来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屋内，黑漆漆的。
“琪儿，油灯在哪儿？”
夏曦询问。
琪儿低低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娘，我们没有油灯。”
牵着琪儿的手一紧，夏曦低咒了一声，刚才在冰上呆的太久，她这衣服都湿了，没有灯，怎么找衣服。
“娘，你站着别动，琪儿去帮你找衣服。”
琪儿早就察觉她的衣服湿了，话落，便熟门熟路的朝着屋内走去。
夏曦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怒火，也跟着走进屋内。
琪儿摸索着到了一个柜子前，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裹，回转身递给夏曦，“娘，您的衣服都在里面了，我先出去，您换好了喊我。”
“不用。”
夏曦一把拉住琪儿，“你也冻坏了，先去炕上躺着。”
琪儿犹豫了一下，乖巧的上了炕，迅速的脱掉外衣，面朝里躺下，还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闷声闷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娘，我躺好了，你换吧。”
夏曦失笑，从包裹随意的拿出一件衣服扔在一边，然后也脱了自己的外衣，上了炕，把琪儿搂在怀里。
琪儿身体一僵，动也不敢动，嘴角却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
第二日一早，院子里一有脚步声夏曦便猛然睁开了眼睛。
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下，兰儿的声音在屋门口响起，“嫂子，你醒了吗？”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唯恐被隔壁的人听到，夏曦昨晚告诉过两人，抓鱼的事不能让村里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她的婆婆。
夏曦低低的回了一声，“起来了，你稍等一下。”
琪儿也睁开眼，一骨碌爬起来，麻利的穿上外衣。
夏曦也已穿戴好，娘俩出了屋。
天色还没亮，外面冷的很，兰儿轻轻的跺腾着脚，“嫂子，我们要早点去，才能在集市上找个好位置。”
夏曦点头，“走吧。”
柱子在院子外等着，挑着两个水桶，都放着鱼，看三人出来，头前大步朝着村外走。
一路上，柱子和兰儿轮换着挑着水桶，夏曦想要挑，被两人拒绝了，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县上。
集市上已经有了不少的人，柱子找了一个好位置，把水桶放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旁边摆摊的人看他们竟然卖的是活鱼，纷纷围过来看，惊奇的议论着。这样的天气，这么大的鱼实属罕见。
柱子和兰儿站在水桶前，脸上带着笑，兰儿趁机吆喝，“大家看看，咱这鱼活蹦乱跳的，是刚捞上来的，甭管大小个，一百文钱一条。”
她这话落，围观的众人噌一下散的干干净净，他们也是来卖东西的，别说一百文钱，就是十文钱他们也吃不起。
兰儿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些人买不起，但挡在水桶前他们也不好做生意。
夏曦看在眼里，放下心，道，“你们两人先在这守着，我去转一圈。”
天色还早，集市上也没有什么人，兰儿点头，“嫂子去吧，这里有我和柱子就行。”
夏曦领着琪儿慢慢的溜达。
长这么大，琪儿从来没有出过魏家村，看到集市这样热闹，眼睛有些不够用了，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什么都感到稀奇。
一阵香气入鼻，琪儿吸了吸鼻子，手不自觉的摸在自己的肚子上，朝着香气的方向看去。
老板正在卖力的吆喝，“烧饼，好吃的烧饼，一文钱一个。”
咽了一下口水，琪儿转过头后，不再看烧饼摊。
夏曦知道他饿了，思量了一下，牵着琪儿的手笑意吟吟得到走到烧饼摊前。
“老板……”
卖烧饼的眼前一亮，“这位妇人，您买烧饼？要几个？”
“孩子饿了，想要给他买个烧饼，但我今日是出来卖鱼的，身上没带钱，您能否赊给我一个烧饼，等鱼卖出去，我再给您钱。”
说完，还回头指了一下卖鱼的位置，“就是那里，您放心，我绝对跑不了。”
卖烧饼的脸上笑意一僵，本来看夏曦的穿着，不像是贫苦人家的，还以为来了个大客户，能多卖几个烧饼的。没想到是个来赊的，他在这摆摊好几年了，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早被他喷几句了：没钱吃什么烧饼，他又不是大善人，不给钱可不行行！
可看着夏曦，他喷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但是她的穿戴不似一般的农家人，就是她的举止气度，也和他们这些人不一样。她站在那里，一脸笑意，神色淡然，丝毫并因为自己没有铜板，过来赊欠而低人一等，相反，也没有因为自己没有立刻回答，而觉得有丝毫的尴尬。
心思一转，手上已自动有了动作，麻利的包好了两个烧饼递给她，“我等完全散了集才会走，你随时可以过来。”
“谢谢老板。”
夏曦伸手接过，道过谢后，把烧饼给了琪儿，道，“你吃一个，给你柱子叔和兰儿婶婶送一个过去。”
琪儿眼睛晶晶亮，只接过一个，转身飞快的跑去给两人送去，然后又很快回来，小脸红扑扑的。夏曦把手里的烧饼给他，再次谢过老板后，领着他往前走去。
众人的眼光不由得看了过来，只见琪儿高高的举着烧饼，夏曦弯下腰，吃了一口，琪儿才收回手。
把烧饼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欢快的，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娘，这烧饼真好吃。”
第十章 大哥，这条鱼送你了
集市很大，娘俩慢慢转着，等转了一圈回来以后，已经是几刻钟以后了。
集市上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围在水桶前看鱼的人更多了，但一听价格，纷纷摇头走了。
柱子和兰儿有些着急了，看夏曦回来，忙压低了声音询问，“嫂子，您看我们的价格是不是降一些？”
看了看前来看鱼的人，夏曦摇头，“不急，再等等。”
这个时辰来集市上买东西的，都不是太富裕的人家，一百文钱的鱼当然买不起。
两人心里着急，却也没再坚持。
又过了一会儿，集市上的人越发多了，可鱼还是一条没有卖出去。
柱子和兰儿吆喝的更加卖力。
一名挎着篮子的妇人过来，在水桶前站住，看着里面活蹦乱跳的鱼，开口问，“这鱼怎么卖？”
“一百文钱一条。”
兰儿回答的急切。
妇人看他一眼，嘴角有了一抹笑意，伸出了五个手指头，“五十文，我要一条。”
兰儿脸上刚刚升起的笑意僵住。
“怎么，不行？”
妇人反问。
兰儿有些结巴，“您、您给的太少了。”
妇人也不恼，嘴角笑意加深，“妹子，说句真心话，你这鱼是真的不错，不但活蹦乱跳，个头还很大，一百文确实也不贵。可你看看，这个时候既不过年又不过节的，一般人家谁舍得拿出这么多钱来买鱼吃。也就是我们府里，老爷、夫人的爱吃鱼，我这才动了心思，买一条回去给他们尝尝鲜。”
说完，见兰儿还在犹豫，眼珠一转，接着道，“我知道你们大冬天的捞这些鱼也不容易，这样吧，就当我替我们家老爷、夫人发发善心，我买两条，给你们一百文钱。”
“这……”
兰儿看向夏曦。
“不卖！”
夏曦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妇人嘴角的笑意消失，眼底有了不悦之色，“你是……”
“我是她嫂子，这鱼是我们一家人冒着落水的危险抓上来的，一百文一条，少一个子也不行。”
“嫂子……”
兰儿轻扯了下她的衣角，从早上到现在了，一个多时辰了，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个妇人开口说买，要是不卖，说不定今日这鱼便卖不出去了。
夏曦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淡淡道，“卖不出去，我们便回家自己吃了，正好一家人补补身体。”
说完，垂下眼睑，整了整琪儿的衣领，“孩子长这么大，也没有吃过几次鱼呢。”
“你……”
妇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她是府里的厨娘，每日都过来采买，这样大的鱼，别说一百文，就是二百文也不多，偏偏是她贪惯了，想着五十文买下，回去后说是花了二百文，这样的话一条鱼便能落一百五十文钱，如今被夏曦拒绝，心里的火气不小，强忍着没有发作，口气不太好的说道，“你这妇人，也太不会做生意了，哪有一口价的，这样，每条鱼我再多给你十文。”
“一百文一条，少一个子不卖！”
夏曦又说了一遍，轻轻柔柔的，声音却很坚定。
“你……”
妇人气的涨红了脸，想要转身而去，又舍不得二百文钱，要知道可不是每日都能碰到这样的好事的，以往她每次买菜也只能是昧下个三五十文。
咬了咬牙，不耐的说道，“好了，好了，每条八十文，要卖就卖，不卖我走了。”
“嫂子……”
不但兰儿，就连柱子也看向她，眼里带了祈求，一百六十文钱，差不多能撑到过年的时候了。
夏曦嘴唇动了动，妇人以为她同意了，心喜，立刻道，“给我两条最大的。”
“不卖！”
妇人脸上的喜色还清清楚楚，嘴也半张着，听闻夏曦的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声音猛然拔高，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不、卖！”
夏曦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清楚。
妇人脸色变了几变，唾沫星子飞了出来，“你在这集市上打听打听，我们府上每日里买多少东西，还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你这样的，我买你的鱼，是抬举你们，你们别不识抬举。”
兰儿害怕的再次扯了扯夏曦的衣袖，“嫂子，要不，我们卖给她吧。”
河里的鱼有的是，他们说不定以后会天天过来，拉一个回头客也是好的。
夏曦弯腰，随意的抓了一条鱼在手里，举着让众人看，“我这鱼有三四斤重，以现在的行情，每斤卖三十文，哪一条也需要一百多文钱，我们卖一百文，本就没有多要。”
看热闹的众人跟着点头，如今是冬日，这鲜活的鱼本就是没有，别说每斤三十文，就是五十文，也不算贵。
妇人没想到夏曦会这样做，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什么话也没说，气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围观的众人看没有热闹可看，纷纷走了。
柱子和兰儿叹气。
“不急，会卖出去的。”
夏曦安慰两人。
琪儿紧紧抓住她的手，小脸上神色很是凝重。
又过了几刻钟，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多，却始终没有人过来买鱼。
柱子和兰儿两人着急的不行，卖力的吆喝，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一行人吆喝着从集市那边过来，看到他们，摆摊的人脸色都变了变，有的人伸手入怀，掏了铜板出来，准备好，等人走近了，急忙交给他们。
头前之人晃着身子走到水桶前，瞧了瞧里面的鱼，道，“十文钱。”
后面的人伸手。
柱子和兰儿一脸懵，“什么十文钱？”
头前之人不耐烦，“摊位费，快点的！”
柱子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我们、没有。”
男子眼一瞪，声音提高了几分，“什么，你再说一遍！”
柱子后退了一步，“我们、我们的鱼还没有卖出去，没有钱交摊位费。”
“没钱来摆什么摊？”
男子火冒三丈的朝着水桶踢去。
众人一阵惊呼。
一只白皙的手过来，在来人的脚还没碰到水桶的时候迅速的把桶提去一边。
男子一愣，朝着夏曦看过去，看清是名妇人，眼眸微眯，夏曦已然弯下腰，快速的抓起一条鱼，递到他面前，“大哥，这条鱼送您了。”
第十一章 脑子有问题
众人均是被夏曦的动作惊愣住，就连男子也是愣了一下，随即脚落下，认真仔细的打量着夏曦，一身细棉布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补丁，脸色白皙，容貌……，唯一好看的就是那双眼睛，男人细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冷意扑面而来，冻的他禁不住抖了一下身体，心里一惊，脚步后移了一下。
夏曦已然换了一副面孔，满脸带笑，也跟着往前移了一步，始终把鱼举在男子面前，“大哥，我们今天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还要交摊位费，这条鱼送给您了，你稍微宽限我们一会儿，等我们鱼卖出去了，立刻交摊位费。”
柱子和兰儿有些愕然，眼睛睁得老大，觉得夏曦是不是疯了，一条鱼一百文就这样送出去了。
男人后退了一步，才惊觉不妥，忙收敛了心神，咳嗽了一声，又恢复了吊儿郎当得模样，拿着腔调，“送给我了？”
夏曦忙点头，“是，送给您的，这都是家里人闲着没事抓上来的，没有本钱，大哥安心的拿去。”
男人狐疑的看她几眼，挥手，示意手下接过，“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
手下可呵呵的接过，这样的一条大鱼，足够他们兄弟几人开开荤的。
“不过……”
等手下人拿稳，男人又借着道，“摊位费你们该交的还是要交，等集市快散了的时候，我再过来收。”
“那是自然，到时您过来就是了。”
夏曦笑着应和。
男人满意的点头，摇晃着身体朝着下一个摊位走去。
手下喜笑颜开的提着鱼跟在后面。
等他们走远，柱子和兰儿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心疼的不行，一条大鱼就这样白白的送人了，实在是……。
刚才的妇人把情形全部看在了眼里，暗骂了几声“傻”后，挎着篮子趾高气昂又回来了，“八十文，来两条，卖不卖！”
“卖、卖、卖！”
这次也不等夏曦同意了，兰儿直接开口应下。
“不卖！”
夏曦恢复了刚才淡然的模样，毫不犹豫的拒绝。
妇人愣了下，有些急眼了，“我说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如果刚才你卖给我两条鱼，不就有钱交摊位费了吗？也省得你白搭一条鱼进去。我可告诉你，他们那些人可不是这么好巴结的，说了一会儿再过来，就一定会再过来，你们不卖鱼，到时候没有钱，难不成你们再送一条鱼出去？”
兰儿也有些着急了，“嫂子，八十文不少了，更何况卖两条，卖吧，要不然我们今天……”
夏曦扭头，道，“我们今天来卖，明天说不定还会来，后天也一样，今日你降价卖了，那以后呢，多少钱卖？八十文，六十文，还是五十文？”
兰儿张张嘴巴，说不出话来。
妇人气急，扭转身气急败坏的朝着看热闹的人嚷，“大家看看，看看，这是来卖鱼吗？这纯粹是来巴结人了，我劝你们也别过来买了，人家这鱼啊，不卖！”
说完，挎着篮子气呼呼的走了。
她这一吆喝，把本来有心想要过来看鱼的人都吆喝走了，一直到了将近中午，鱼一条也没有卖出去。
兰儿已经完全泄气了，蹲在地上，蔫蔫的。
柱子心里也着急，但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伸手想拉兰儿起来，安慰她，“还有人呢，我们再吆喝一会儿。”
兰儿看了夏曦一眼，没精打采的站起来，嘴张开，刚要吆喝，一眼看到刚才的男子摇晃着身体过来，大骇，催促柱子，“快，挑着水桶快跑。”
柱子慌忙拿起扁担，手忙脚乱的挂水桶。
夏曦阻止他，“不用，他不是来要钱的。”
柱子顿住，看看夏曦，再看看越来越近的男子，不知为何夏曦会这样说。
“怎么，要走！”
男子走到他们面前，站定，口气不悦。
“这边快没人了，我们挑到人多的地方再吆喝吆喝。”
夏曦面不改色的撒着谎。
柱子脸上的肌肉动了动，慌忙低下头。
男子看她一眼，没再跟他们废话，道，“你们这鱼卖多少钱一条？”
“一百文，少一个铜板我们便挑回去自己吃了。”
柱子嘴角抽了抽，头垂的更低了。
“今天一条也没卖吧？”
夏曦老实的点头，“没有。”
男人咳嗽了一声，“我认识一个酒楼，可以介绍你们过去卖鱼，不论你们卖多少钱，每条鱼我要五十文钱的好处费。”
“成交！”
夏曦话落，柱子脚下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走吧！”
男人转身，往回走。
柱子还有些回不过神，呆呆的站着没动。
“柱子，走！”
夏曦提醒了一句。
“哦，好。”
柱子这才回神，慌忙挑起水桶，跟在后面。
兰儿快步跟在他的身侧。
夏曦领着琪儿走在最后。
路过烧饼摊时，给卖烧饼的打招呼，“老板，我先去送鱼，一会儿过来给你送铜板。”
看着大步走在前面的男人，卖烧饼的脸上堆满了笑，“不就是几文钱的事吗，不用还了。”
夏曦笑了笑，没有接话，走了过去。
来到一处酒楼前，男人头前走了进去，几人跟在后面。
店里的伙计看到男人，十分热情的招呼，“张爷，您来了？”
“你们掌柜的呢，我这领来了一个卖鱼的，十分新鲜，让他过来看看。”
“掌柜的在后面，您跟我来。”
伙计点头哈腰的领着几人来到后院。
后院厨房门口，有伙计进进出出的忙活着，一名身穿青色棉袍的男人正在和另一个人说着什么。两人脸上都有急色。
“掌柜的，张爷过来找您。”
伙计毕恭毕敬的上前禀报。
掌柜的话声顿住，朝着这边看来，看到男子，眼睛眯了一下，抬脚走过来。
“掌柜的。”
男子象征性的拱了拱手。
掌柜的笑呵呵的了，“张爷，您这是……？”
“我今天在集市上看到这家的鱼不错，特意领着人给你们送来。”
鱼？
刚才和掌柜的说话的男人一听，三步两步走过来，只朝着水桶里看了一眼，一扫刚才的焦急之色，喜笑颜开，“这鱼怎么卖？”
第十二章 为什么？
夏曦抿了抿嘴唇。
张爷看她一眼，道，“人是我领来的，价格呢你们自己谈，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转身。
“伙计，送送张爷！”
掌柜的吩咐。
伙计应声，忙送了出去。
看鱼的男人有些迫不及待，手已经伸到水桶里去了。
大半个上午过去，鱼已经有些不行了，但他在水里一搅合，鱼儿们还是动了动，男人更加的心喜，又问了一句，“这鱼怎么卖？”
“一百五十文一条。”
夏曦轻轻柔柔的答。
柱子腿脚又软了软。
兰儿比他好不了多少，只觉得全身都发软，赶紧抓住了他的一只胳膊，稳住自己的身子。
男人的动作一停，抬头，看夏曦，眉头微皱，“你这价格太高了。”
看鱼的个头，也就三四斤重，按三十文钱一斤，真的是贵了。
“物以稀为贵，我在集市上转过了，除了我们，没有第二份卖鱼的，而且我们的鱼是今早才打捞上来的，还是活着的，这样的鱼新鲜，做出来的菜也好吃。卖一百五十文还是看在张爷的面子上，要不然，我们最少二百文的。”
男人看掌柜的，给他个眼色，他主管后厨，知道这几条鱼是很好的食材，而且……
掌柜的接受到了他的示意，清清嗓子，“价格确实太贵了，这样吧，一百文一条如何？”
“掌柜的不必再杀价，一百五十文，一个铜板不能少，您要是觉得行，每日我们都给您这酒楼送几条来。”
男人眼睛亮了亮，“每日都送几条来。”
夏曦点头。
男人二话没说，招呼伙计，“把这些鱼提进去。”
冬日食材本来就不多，有了这些鱼，酒楼里能招揽更多的顾客。
掌柜的瞪他，没看到他在杀价吗？
男人不理会他，看伙计把水桶提进去了，也倒背着手跟着进去，还不忘嘱咐，“老赵，把钱给人家。”
掌柜的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问清楚多少条鱼后，亲自去了账房取钱。
柱子和兰儿嘴巴一直没有合拢上，看人走远了，才动作一致的看向夏曦，话声都结巴了，“嫂、嫂子……”
夏曦得意冲着两人挑了挑眉，“我牛吧？”
两人拼命的点头，“牛、牛、牛。”
掌柜的回来，总共十一条鱼，一千六百五十文钱，怕他们不好拿，给了一两银子，六百五十个铜板。递到夏曦面前，嘱咐，“明日把鱼早点送来！”
夏曦应下，一手牵着琪儿，一手拿着钱出了酒楼。
抬眼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男人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拐弯处，示意柱子和兰儿在原地等着自己，她领着琪儿过去，到了张爷面前。
停下，认真的从一串钱上数下一百个来，剩下的交给他，“总共十一条鱼，这是五百五十文。”
男人接过，又数了一百个下来，退还给她，“上午的那条鱼只当是我买的。”
“不用了，我说送给大哥就……”
“拿着！”
男人粗着嗓子打断她。
琪儿吓得身体哆嗦了一下，夏曦赶忙接过。
男人转身就走，夏曦在后面嚷，“我们明日还送鱼过来，就在这等你，要早一些。”
男人脚步顿了下，粗声粗气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便大步走了。
“娘……”
琪儿小声喊人。
夏曦微微弯腰，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琪儿，我们有钱了，想吃什么，娘给你买。”
琪儿心里的那点惧意立刻烟消云散，“吃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
“那我想吃糖。”
琪儿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他们都说糖是甜的，我想吃。”
“好，那咱们去买糖。”
夏曦领着他的手往回走。
琪儿松开她的手，抑制不住高兴的蹦蹦跳跳了几下。
夏曦嘴角含着笑，叮嘱，“小心些，别摔了。”
两人回了柱子两人面前，夏曦道，“咱们去买些米面。”
柱子两人现在完全听她的，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没有任何异议。
跟着她又重新回到集市上，来到烧饼摊钱，夏曦拿出两文钱给摊主。
摊主说什么也不肯要。
夏曦将钱放在案板上，笑着道，“老板，我自己在家里无事，琢磨出一种好吃的五香烧饼，不若我交给你，你做来卖，也许比你现在做的能多卖钱。”
摊主卖了这么多烧饼，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五香的，眼眸睁大，“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过今日你的材料不全，做不了，我给你说几样东西，你今日回家后准备好，明日一早我会过来，到时再教给你。”
“行！”
老板应下，用心记下夏曦所说的东西。
几人去了米面店，在夏曦的执意下，买了些白面，又去买了些调料，最后到了零食铺，给琪儿买了一些糖。
看天色已过中午，夏曦本来想吃过午饭再回去的，柱子两人执意不肯，说一会儿便回去了，回家以后再吃。
夏曦只得随了他们的意，往回走。
一路上，柱子和兰儿劲头十足，走的飞快，夏曦和琪儿跟的有些吃力。
看琪儿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夏曦招呼两人，“走慢一些，我们跟不上了。”
柱子两人这才反应过来，看她们母子两人气喘吁吁的，有些不好意思。
兰儿折返回来，挎住夏曦另一条胳膊，脸色发红，“嫂子，我们太高兴了，忘了你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
几人放缓了脚步，等回到家以后已经是半下午了，夏曦跟着来到柱子家，把剩余的银子和铜板拿出来，一两银子给了柱子她们，铜板她收好，“卖鱼的钱咱们一分为二，我会每日记账，今天的这一两银子先给你们，明日卖了再给我，还有啊，今日买来的东西，先放到你们家，我和琪儿这两日先过来蹭饭。”
兰儿和柱子对看了一眼，急忙摆手，“吃饭没问题，但钱不能给我们这么多，抓鱼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我们要三成就行。”
一条鱼一百文，三成就是三十文，要是每天都能卖十多条，三四天的功夫他们就能攒下一两银子。
夏曦坚持，“要是没有你们，我也抓不到这么多的鱼，更是没有办法弄到县里去卖，你们要是不平分，晚上这鱼咱们也别抓了。”
知道夏曦这是帮自己，兰儿感动，“嫂子，我们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夏曦不在意的挥了下手，“那就什么也别说了。还有啊，我们明日最多给酒楼送六条鱼去。”
“为什么？”
第十三章 为难
“为什么？”
两人问的异口同声，都十分不解。
“我们今日送了十多条鱼过去，明日如果再送这些，他们定然会以为我们是很容易抓到鱼，到时会往下压价，我们减少一些，他们便知道鱼不好抓了。”
两人受教的点头，“听你的。”
稍微歇息了一会儿，兰儿准备做饭，夏曦站起来，挽好了衣袖，“我给你们做鸡蛋饼吃。”
听着就好吃，兰儿动作麻利的拿了鸡蛋和油出来，柱子也已经把白面提了进来。
夏曦打开，和好了面，放在一边。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大葱，便拿了个碗，打了一个鸡蛋在里面……
兰儿在一边看着，很是惊奇，夏曦嫁过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她会做饭，没想到她的手这么巧，而且做的都是他们从来没有吃过的。
一切准备就绪，兰儿烧火，夏曦烙饼，很快的，饼的香味飘出来。
柱子馋的只抽鼻子，忍不住到厨房门口扒着头朝里看。
夏曦把鸡蛋倒在饼上，等晕开了，立刻翻了一个面。
更香了，琪儿也忍不住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锅里。
鸡蛋饼出锅，夏曦一分为二，放在两个盘子里，递给柱子，“你和琪儿先去吃，下一个马上就好。”
柱子早就饿了，闻言也没有推辞，接过两个盘子，一个递给琪儿，然后迫不及待的抓起另一个盘子的饼咬了一大口。
香味入口，直沁心脾。
“好、好吃……”
柱子一边嘶哈着，一边大口吃。
……
夏曦总共烙了七张饼，四人一张也没有剩下。
柱子摸着肚子，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兰儿瞪他一眼，柱子嘿嘿直笑，“这不是嫂子做的饼太好吃了，我一时没忍不住吗？”
别说他了，自己吃的也有些多了，兰儿不好再责备他，转向夏曦，有些不好意思，“嫂子，让您见笑了。”
夏曦笑着摇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色还早，我和琪儿先回去休息一会儿，等到了时辰，我们再过来。”
“好！”
两人点头。
……
回了家，屋内更加冷了，琪儿把手中的糖放下，去了门外抱了干柴进来，利落的生火，还不忘嘱咐夏曦，“娘，您先去屋内盖上被子暖和一下，我马上把火生好。”
夏曦没有去屋内，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琪儿熟练的把火生起来，一根一根的朝着里面加着干柴。
看火堆燃起来了，琪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拿过一边的纸包，到了夏曦面前，打开，“娘，吃糖。”
买了糖以后，琪儿并没有吃，这一路上紧紧的抱在怀里，即使在兰儿家也没有打开。
夏曦拿了一块，高高的一抛，脸朝上，准确无误的接在嘴里。
“娘，您是怎么做到了？”
琪儿惊呼一声。
夏曦挑眉，“想学？”
琪儿快速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猛烈的摇头，“我、我还是不学了。”
糖那么贵，他还是不要糟蹋了。
看他目光落在糖块上，夏曦了然，点着头，“也好，等以后家里糖多的吃不完了，娘便教你。”
“嗯！”
琪儿不住的点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心的拿起一个糖块，放在嘴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娘，这就是糖吗？果然好甜。”
……
晚上又抓了六条鱼，第二天一大早去了县里。
其实不必去这么早的，酒楼也开不了门。可出村晚了，难免会被村里人看到，到时候有人问起来，不好回答，索性便早早来了。
柱子挑着水桶，兰儿陪着，去了酒楼门口等着，夏曦则领着琪儿来到烧饼摊前。
老板看到她们，眼睛一亮，急忙打招呼，“夫人，您来了。”
说着，手上麻利的包了两个烧饼递到她面前，“还没吃饭吧，先吃个烧饼垫饱一下。”
夏曦也没客气，接过，递给琪儿，问老板，“东西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
说完，还拿出一个破旧，但十分干净的围裙，“这是我家那口子穿的，夫人若不嫌弃的话，先穿上吧。”
夏曦接过，系在腰间，然后走到案板后做了起来，边做边把要领说给老板听。
老板不错眼珠的看着。
“这五香烧饼，最重要的就是里面加的料，料好了，烧饼自然也好吃了。”
看夏曦用油搓面，老板一阵阵心疼，张了几次嘴，想要阻止，想到她所说的五香烧饼，咬着牙又把话咽了回去。
夏曦把烧饼做好，老板放进烧饼炉里，不大一会儿，阵阵香味便从里面飘散出来，顺着风向吹到集市上众人的鼻子里。
距离烧饼摊最近的几人不住的吸鼻子，远处的人则是循着香味过来，烧饼摊前聚集了不少人。
老板喜笑颜开，等时辰一到，把炉盖一掀，浓郁的香味四散开来，围观的众人愣了一下，随即争先恐后的声音响起，
“老板，这烧饼多少钱一个，我要一个。”
“我要两个！”
“我也来两个！”
……
看着如此场景，夏曦嘴角含笑，领着琪儿去了酒楼前。
一个时辰以后，酒楼才开门，看到几人立在门口，卸门板的伙计愣了一下，才想起掌柜的昨天吩咐了，急忙领了人去后院。
掌柜的刚起来不久，听人来了，出来，看水桶中只有六条鱼，眉头微皱，“怎么这么少？”
“鱼不好抓，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抓了这么几条。”
夏曦笑着答，脸上没有任何心虚。
柱子和兰儿对看了一眼，同时低下头去。
掌柜的看夏曦一眼，又看了看水桶中的鱼，眉头皱的更深了，“你们想想办法，明日多送几条过来。”
昨日他这酒楼突然多了鱼，不但正在酒楼吃饭的几位客人非常满意，就连常来的几位客人听到消息也纷纷遣人过来下单，说是今日过来吃鱼，如今只有这几条，哪里够客人们分的。
“我们尽量。”
“这样吧，每条鱼多给你们加三十文钱，每日你们最少送十条来。”
“这……”
夏曦一脸的为难。
柱子急得不行，直给夏曦使眼色。
第十四章 别宣扬出去
柱子急得不行，只给夏曦使眼色。
夏曦只当没看到，对掌柜的说道，“这样吧，我不能保证每日都送十条来，但我尽量多送来，最少不少于八条。”
“八条？哪够啊！”
大厨也过来，闻言插话，“就是十条也不多。”
说完瞪掌柜的一眼，“我说你是越来越小气了，直接给二百文不就得了。”
要不是合作了十几年，知道大厨心里只有菜品，掌柜的还以为他和卖鱼的这几人是亲戚呢，故意来抬高价钱。
狠狠地回瞪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咬着牙，“二百文……他们就能保证每日送十条来？”
“能、能、能……”
柱子忍不住了，一连串的回答。
夏曦想要制止都来不及。
“就这样定了。”
大厨说完，吩咐人把水桶提进去。
掌柜的又狠狠地瞪他一眼，恨不得把他身上瞪出几个窟窿，一条鱼多二十文，十条鱼就是二百文。他就这么轻易的应了？不知道世道艰难，挣银子不容易啊……
大厨知道他抠门的德行，不理会他，笑呵呵的问柱子，“我很好奇，这大冷天的，你们用什么方法抓的鱼？”
柱子刚应完声，便后悔了。眼光偷偷的看夏曦，看看她生气没有。
这时又听到大厨的话，没经大脑，张嘴就要回答……，
夏曦先他一步开了口，“这是家传的手艺，抱歉不能告诉你。”
大厨理解，也不恼，乐呵呵的去了厨房。
拿着钱，出了酒楼，柱子和兰儿的心还在砰砰直跳，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一条鱼能卖二百文，天价啊。
“媳妇，你掐我一把。”
兰儿也有些没有回神，闻言，伸出手狠狠的掐住他的胳膊。
柱子疼的身体一缩，嘴巴却咧到了耳朵根上。
很疼！
说明是真的，他没有做梦，他们一条鱼确实卖到了二百文钱。
远处有人过来，停在了拐弯处，夏曦提着一串铜板过去。
柱子这才回神，看清是昨日领他们过来的张爷，眼睛猛然睁大，脸上的笑意消失。看着夏曦走到他面前，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数了一些铜板给他。
“媳妇，嫂子她、她、她……”
情急之下他没有压低声音，张爷似乎听到了，抬头眯眼看过来。
兰儿吓得慌忙捂住他的嘴。
张爷收回目光，把铜板放好，摇晃着身体走了。
夏曦站在原地回头，对着两人招手。
两人慌忙过去。
“走吧，今日早些回去，把我的院门和灶台砌好。”
柱子满腹的疑问，张了张嘴，却是不敢问，刚才的好心情一瞬间也没了，低头耷拉脑的挑着两个空水桶跟在后面。
夏曦先去集市上买了一斤肉，又询问两人家里有没有白菜。
“有、有、有。”
兰儿回答，一斤瘦肉二十文，心疼死她了，要是买了肥肉，还能回去炼点油出来，油渣也能吃。
可这瘦肉……兰儿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买什么都大手大脚。
走到半路，看四周没人，夏曦才慢悠悠的告诉两人，“我昨天忘了告诉你们，以后我们每卖出一条鱼，便给张爷五十文钱。”
“什么？”
柱子嗓门提高，脚步也停下。
一条鱼五十文，十条便是五百文，半两银子，什么也不干便白得这些，比抢钱还快。
夏曦停下脚步，看着两人，“我们能把鱼卖去酒楼，多亏了张爷。”
“那、那、那也不能……”
柱子着急。
“除了卖鱼，以后我们说不定还会过来卖别的东西，给了他钱，他自然会罩着我们，以后在这县里我们也算有靠山了。”
“还是嫂子考虑的周全。”
兰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扯了扯柱子的衣袖，笑着道。
柱子还有些不明白，挠了挠头，到是什么话也没说，挑着扁担继续往前走。
……
一大早，这边连个动静也没有，妇人心里不安，蹑手蹑脚的来到月亮门边，朝着这边看，屋门紧闭，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竖着耳朵听了一下，也没听到任何声音，眼珠一转，快步回到屋内，把虎子拽了出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虎子来到月亮门边，朝着屋内大喊，“大嫂，我、我想吃鱼肉！”
说完，眼巴巴的看着屋门。
屋内没有动静。
妇人示意，虎子又提高声音喊了一遍，还是没有动静。
这是不在家了。
妇人什么也顾不上了，转身出了家门，先去村外的山脚下看了一圈，没有见到人，又去了兰儿家，看他们锁着屋门，显然也没有人，脑中冒出了一百个念头，全是夏曦不检点的。
怒气冲冲的回了家里，竖着耳朵听夏曦什么时候回来。
几人回了家，去兰儿家随意吃了点饭，才过来修砌院门。
妇人听得动静，从屋中冲出来，一溜小跑着来到月亮门前，张嘴就骂，“夏氏，你个不要脸的，我儿子不在家，你就去外面勾引野……”
还没骂完，看到柱子和兰儿也在，后面的话顿时咽了回去，愣在了原地。
柱子和兰儿也愣住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这俞大娘平日里在村子里满口夸赞俞嫂子，说她命好，给自己家带来了福气，各种家务活都会干，眼皮子也活，有些事情不用她吩咐，便都做好了。还说她娘家好，经常帮助她们家，每每说起来，俞大娘脸上都是笑开了花，让村里人羡慕不已。
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张嘴就骂人，还骂的这么难听。
妇人没料到有人听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嘴角强咧开一抹笑，“柱子和兰儿来了。”
“俞大娘，您这是……”
“我、我、我、我是连着两天没看到你们俞大嫂人了，心里着急，才说了这些不中听的话，你们只当没听到，千万别传扬出去，否则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我们……”
兰儿刚张开嘴，夏曦已然朝着妇人走过去。
妇人吓的一直后退，脸色发白，“你、你想干什么？”
第十五章 你们说的什么菜？
夏曦走到月亮门边，笑眯眯地勾了勾手。
一直站在妇人身后的虎子直眉瞪眼地就跑了上来，“大嫂，还有鱼肉吃吗？”
“鱼肉没有，不过，我给琪儿买了糖，你要不要过来吃？”夏曦语调轻柔。
“要、要、要！”
虎子连连点头，开启了手脚并用，这就要往堵门的砖头上爬。
妇人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大步过来，拖住了虎子，脱口就骂，“夏氏，你个黑心肝的，虎子要是磕碰到，我跟你没完！”
柱子和兰儿再次愣在原地，半晌没说出话来。
夏曦转头，嘴角有一抹苦笑，“我已经习惯了。”
两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看了一眼。
妇人把勉强把虎子拉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又露出原形了，身体僵了僵，满脸尴尬，僵硬的抬头看向两人，嘴唇动了动，“柱子，兰儿，我……”
“嫂子，我帮您把院门砌好吧。”
柱子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径直对着夏曦说。
兰儿也搭了腔，“嫂子，你这就算新砌了锅台，也没法用。这几日都去我们家吃饭，想吃什么吃什么，我给你做！”
妇人恍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夏曦的圈套：她是故意让自己在柱子和兰儿面前骂她的。
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拉扯着虎子，“走，回屋去。”
虎子哪里肯听，说什么也不回去。
“虎子……”
夏曦又一柔声喊他。
虎子停止了挣扎，看过来。
夏曦笑嘻嘻地指了指新开的门，“从上面过来是很危险滴，但你可以从那个门过来呀。”
虎子只一瞬间便明白了，挣脱开妇人的手，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琪儿已经拿了纸包过来，打开，给了他一块糖，“小叔，我们去屋里吃吧。”
虎子毫不犹豫地跟着进去了。
妇人气得头顶直冒白烟，叉起腰，想大骂，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脸色甚是难看。
这边三人只当没看到。
先是把院门微微修了一下，柱子便开始砌灶台。
“这样做饭会很冷的，过几日，再让柱子给你们搭个厨屋。”兰儿甚是细心。
她一边打着下手一边说。
“不用了，这样挺好的，有烟也会直接散了，不至于呛到。”
“嫂子，我们没想到你……”
兰儿欲言又止。
夏曦神色淡然，“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
灶台砌好，天色还没黑。
夏曦直起腰身，招呼大家“走，我给你们做水煮肉片吃。”
只要一说有好吃的，虎子的耳朵就灵的不行不行地。
他立刻小跑着到了夏曦面前，“嫂子、嫂子……我也想吃。”
夏曦摸了摸他的头，“可以，你和琪儿手拉手一块过去吧。”
虎子高兴地噔噔噔跑到了琪儿身边，抓起他的手，紧紧地。
到了兰儿家，把买来的瘦肉洗净，夏曦拿起刀，仔细的切成大小均匀的薄片，不忘嘱咐兰儿，“你去把白菜洗净，把菜叶撕成小块就行。”
一切准备就绪，询问了几人的口味后，夏曦开始做饭。
看着夏曦把一斤肉都切了，兰儿疼得心都在流血。恨不得出手阻止她，可她这两天也了解了夏曦的一些脾性，看着柔柔弱弱的，可真要决定的事，谁也阻拦不了。
索性也不看了，只管低头烧火，让烧大火便烧大火，让烧小火便烧小火。
可等到浓郁的香味夹杂着淡淡的辣味飘到鼻子里的时候，终是没忍住，抬起头来。
“不心疼了？”
夏曦把最后一片肉捞进盆里，笑着打趣她。
咕咚！
兰儿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不、不心疼了！”同时回了夏曦一个美美的笑脸。
“那……咱就开饭吧！希望你家的窝头够吃。”
兰儿只当夏曦说的是笑话，可等满满一大盆子水煮肉片和家里仅有的十几个窝头很快被吃光了以后，便傻眼了。
她、她、她还没吃够呢。
柱子吃的满头大汗，琪儿和虎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夏曦掏出手帕，给琪儿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刚要收回手，虎子已经把脸凑了过来，夏曦手顿了一下，给他也擦干净了。
柱子满足的抹了一把汗，憨憨一笑，“嫂子，你这手艺太好了，都赶上酒楼的大厨了。”
兰儿附和着点头。
夏曦失笑，“我呀，只是没事的时候喜欢琢磨吃食而已，比起大厨的手艺可差多了。”
“嫂子别谦虚了，您这做饭的手艺要是不行，我的连提都不能提了。”
……
几人说说笑笑，眼看着天色黑下来，夏曦示意琪儿送虎子回去。
两人出去，夏曦也跟了出去，等到了院子外，喊住虎子，拿出神神秘秘的神情：“虎子，你回去后，要是能看住你娘，不让她出门，嫂子明日还给你做好吃的。”
今日一闹，妇人起了疑心，肯定会过来看的，要是让她看到她们三人去抓鱼，那麻烦就大了。
“吃”字入耳，虎子麻利的点头，咧嘴笑着，“那我明日还想吃今天的菜。”
说完，还砸吧了一下嘴，虽然有点辣，但真的是好吃。
“明天嫂子给你做别的好吃的，比这……还好吃！”夏曦把“还好吃”三个字都说出了香味。
虎子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高高兴兴地跟着琪儿回家。
琪儿只送他到了大门口，看他进去了，刚要转身回来，便听到院内想起妇人的大嗓门，“虎子！你可回来了，那个贱人带你去哪儿了？她是不是打你了？……”
琪儿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小手攥成拳，转身，往回走。
接连抓了两天鱼，鱼儿学精了，迟迟不肯来窟窿口。
费了比以往多更多的工夫，才抓了十条鱼，夏曦和柱子都冻得麻爪了。
兰儿没先去捡鱼，而是跑过来把这两日抽空做出来的棉手套递给两人，牙齿微微打颤，“这天是越来越冷了，恐怕以后抓鱼更费劲了。”
“无妨，另外凿开一个冰窟窿即可。”
……
第二日，看到水桶里的十条鱼，大厨得意的朝着掌柜的挑眉。
掌柜的瞪了他一眼，笑呵呵的去了账房拿钱。
“掌柜的，我们要一两银子，剩余的要铜板。”
夏曦在他身后说。
掌柜的很快拿来了，夏曦拿着银子往外走。
柱子挑着水桶跟着后面，忍不住道，“嫂子，我们今日再多买一斤肉，还做昨天的水煮肉片吃，好吧？”
昨天根本没有吃够，今天他一人就想吃一盆子。
大厨的耳朵支楞起来，几个大步追上他们，“等等，等等！你们说的水煮肉片是什么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