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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丹给你毒药归我全文阅读

作者:小呆昭     仙丹给你毒药归我txt下载     仙丹给你毒药归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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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桂花、饮子、青竹篓

    七月流火,满城桂香。

    金明河上官船贾舶,舳舻相衔,帆樯林立,绵延不绝。河岸两旁酒楼脚店,彩楼欢门,绣旆迎风,更有巧笑争妍的歌伎,凭栏招邀,勾栏瓦舍内则有相扑、覆射、和尚说经,唱转、踢弄等等轮番上演,引得游人顿足。

    街道上宝马香车,人头攒动,各种小食、玩具、占卦小摊也都撑起了青布大伞,将床凳堆垛,或卖力吆喝,或四处张望……

    然而热闹都是别人的,和陆景没什么关系。

    陆景刚在码头背了半天货,感觉身体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这会儿正瘫在一棵桂树下,直勾勾的望着不远处的饮子摊。

    所谓饮子,就是饮料,配方不尽相同,但基本都是用草药、果子和鲜花等材料按一定比例混合熬制而成,味道嘛,有点像是陆景之前在便利店里买到的王老吉,没有多好喝,但吃火锅的时候或者刚运动完来一瓶,还是挺爽的。

    只是陆景是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连王老吉都馋的地步,这甚至让他一度回忆起了上小学时被小浣熊支配的恐怖。

    而和一包一块的小浣熊一样,眼前的饮子一碗也就两文钱。

    这价钱真个不算贵,所以饮子摊的生意兴隆,从大早上起就一直围着不少人,但陆景还是舍不得这两文钱。

    话说距离陆景穿越已经过去六个月的时间了,但他对自己如今所处的世界依旧一知半解。只大致知道这是个未见于史书的新奇朝代,国号为陈,但不是南北朝的那个陈,真要较真儿反倒更接近历史上的宋。

    架空吗?陆景倒是无所谓,反正以他那半吊子的历史知识去哪儿都一样。

    而且他也不是那种擅于钻营人际,喜欢呼朋唤友的人,之前在单位就只是埋头工作,下了班直接回家搓游戏看电影,很少像其他同事一样有事儿没事儿往领导身边凑,或是频繁应酬,所以真要是穿越到哪个知名朝代,既没法虎躯一震,招揽天下英豪,估计也够呛能抱住什么像样的大腿。

    不过世间千万人,本就各有各的活法。

    陆景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目光从饮子摊上收了回来,看了眼腰间那块儿腰牌。

    很遗憾,这并不是什么可以带人穿越或者自带系统的神奇器物。

    实际上青竹帮的帮众每人都有一块儿这样的腰牌,正面刻着他们的名字,背面则是青竹帮的火印,算是青竹帮的身份凭证。

    而有这东西,你就可以……在邬江城码头为来往商船卸货搬货了。

    是的,青竹帮本质上就是个箩行,也叫脚行,帮众大多是城中脚夫,靠着城里十三码头讨生活,而邬江城地处邬江与大运河交汇处,是南方水路枢纽,漕运重镇,河上船只如鳞,对脚夫的需求也很大。

    这人一多,自然就容易结成帮派,又因为脚夫不少以箩筐来负货,箩筐多以竹编,是以得名青竹帮。

    陆景之前就差点被这个颇为雅致的名字给欺骗了,还以为里头都是些热爱园艺的文人雅客,直到看到配发的背篓后才明白他们是做什么的,不过得知真相的陆景,犹豫了小半天后还是选择加入了青竹帮。

    没办法,虽然穿越前他是单位的技术骨干,在业内也颇有名气,但所从事的职业恰好属于在古代没什么用处的那种,再加上是初来乍到,虽然陈朝也讲汉话,但各地都有口音,陆景听得也是一片茫茫然,也就脚行这种纯靠一膀子力气挣饭吃的地方肯接纳他。

    只是这行的辛苦也是实打实的,起早贪黑不说,赚的又少,陆景向隔壁街上的茶博士打听过,人家一天差不多能挣百文钱,而且工作轻松,烧茶迎客,顺便稍微打扫下卫生就行,还能听往来南北的游商豪客讲些奇闻异事,增长见闻。

    反观在码头做脚夫的陆景一天大概只有四五十文的收入,每件货都要肩挑手扛,因为是计件制,搬多少件就能领到相应数量的签筹,最后再根据签筹结算薪水,就算想带薪摸鱼也不可能。

    然而陆景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而且一干就是六个月。

    在这期间他想办法锻炼了自己的听说,总算攻克了语言关,摆脱了半哑巴的尴尬状态,能和人正常交流了,可之后陆景并没有从青竹帮离开。

    倒不是青竹帮不愿放人,这行本来流动性就大,有脚夫攒够钱,受不了苦,或是上了年纪做不下去都是很常见的事情,除了一些核心成员,青竹帮一直奉行宽进宽出的原则,倒像是个劳务中介,靠着对脚夫们的运费抽成维持运转。

    这也是之前一无所有,讲话都磕巴的陆景能成功加入青竹帮的原因,但却并不是陆景在这明显没什么发展前景的一行一做半年的原因。

    陆景直到现在也没离开是因为——青竹帮中有人会武功!

    而且不是马师父那种只能点到为止的传统功夫,而是货真价实的武功,就像武侠小说中描写的那样。

    陆景入帮第一天就有幸赶上一出大戏,青竹帮的帮主带人在码头上迎接漕帮的人,据说是为了谈提高运费的事情,没想漕帮的管事居然没有借助任何工具直接一跃上岸。

    要知道他所搭乘的那条漕船当时并未完全靠岸,距离岸边约莫还有两丈远,结果那管事足尖在船头一点,随后就如燕子展翅,轻飘飘的就落在了众人面前,看的码头上的青竹帮帮众脸色俱变。

    好在之后青竹帮的新任帮主也及时出手,深吸一口气,往前迈出半步,作势去迎,而他原本站立的那块儿青石板上却是留下了一个浅浅的脚印。

    漕帮的那个管事见到地上的脚印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一拱手赞道,“解帮主好俊的内家功夫。”

    “哪里,林管事的轻身功夫才是真的让我等开眼。”解帮主也忙回道,语气不卑不亢。

    “听闻贵帮在巩楼定了酒席,正巧这会儿老朽的肚子也饿了,走吧,我们边吃边聊。”漕帮的管事之前早早就接到了邀请,却一直拖着没表态,直到此时却是主动又提起了这件事来。

    而听到他这句话,青竹帮的众人也都不由松了口气,喜上眉梢,一起簇拥着那位漕帮管事向巩楼走去。

第二章 再问打骨折

    既然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武功的存在,那陆景也就适时调整了自己的计划,决定先想办法搞一门武学来练练。

    没办法,这玩意儿对于从小被武侠电影和小说轰炸的直男来说杀伤力实在太强了,堪比一台高达就停在你家门口,你很难不进去坐坐的。

    而想习武要么有老师,要么有秘籍。

    对于陆景这种此前从未接触过任何武学的新人小白来说,后一个选项其实也能排除,之前去宜家买的家具,他连照着说明书都拼不明白,就更别说照着秘籍学武功了。

    所以还是得找个师父,至少把他给引进了那扇门。

    解帮主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他在码头上露的那一手功夫可是连漕帮管事都赞不绝口的,如果他肯指点陆景,陆景不好说自己能练出什么成就来,至少入门会轻松一些。

    但可惜他和解帮主非亲非故,只是青竹帮上千脚夫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员。

    解帮主没理由专门来指点他,况且陆景听说这位解帮主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除了和漕帮谈判这样的大事,平日里的日常事务都是交给两位副帮主处理的,他自己一直在闭门练功,就算陆景找上门去,人家也没空搭理他。

    所以陆景也只能另觅良师,好在青竹帮中会武的并不只有解帮主一人,陆景最后还是找到了一位肯传授他功夫的老师父。

    老师父名叫章三丰,可惜不是张三丰,一字之差,陆景差点就可以当场加入赫赫有名的武当派了。

    章老爷子当然也没有张真人那一身惊世骇俗的神功修为,他之前其实并不是脚行中人,而是一家镖局里的镖师,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也称得上是身经百战。

    然而上了年纪后腿脚没有那么利索,踢不动人还在其次,主要是真遇上什么不讲武德的绿林好汉也不大能闪躲开了,于是急流勇退,就离开了镖局。

    这年头没有养老金,章三丰唯一的儿子也不大成器,所以年过半百的章老爷子还得考虑怎么再就业的问题。

    恰逢青竹帮上一任帮主热情相邀,几次之后,章三丰看出对方是真心实意的请他,也就没再推脱,成为了青竹帮的一位供奉。

    总的来说,章老爷子在邬江城里住的还算舒心,青竹帮给他置办了一套四合小院,让他一家五口都住在里面,另外每月还会给他奉上四贯钱,而作为回报,章三丰只需要在青竹帮遇到麻烦的时候出手相助即可。

    而且随着解帮主的强势崛起,章老爷子给青竹帮撑场子的功能也在弱化,或许是为了对的起自己收下的那四贯钱,又或者是因为邬江繁华,一家五口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于是大概在两年前,章老爷子忽然宣布自己开门收徒了。

    不论年龄也不论武学资质,只要是青竹帮帮众都可以拜师,当然拜师嘛,拜师礼不能少,章三丰本来打算开价十贯的,因为他当年学武交的比这还多,但因为这次面对的是一帮脚夫,他怕开价太高直接把人给吓走了,所以最后才定了五贯。

    自打对折,章老爷子觉得自个是挺有诚意的了,但奈何脚夫们都是一帮粗人,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攒钱盖房娶媳妇儿,很少有人舍得花钱投资自己,于是迫不得已下章三丰只得又减了两贯。

    剩下三贯乃习武之人的体面,章老爷子的倔脾气也上来了,爱学不学,谁再问还能不能打折就先给他打骨折了。

    武林中人其实对于自己功夫都宝贝的紧,毕竟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事情不少,很少有章三丰这样愿意敞开门教的,也就是这些年他受青竹帮照顾,再加上上了年纪,很多事情看的也开了,这身功夫他不传人也是带进棺材里去,有人愿意学,那他也乐意去教。

    只可惜青竹帮里的脚夫们很少有人能体悟到章老爷子的良苦用心,这两年来愿意找章三丰拜师的人屈指可数。

    所以当章三丰瞧见上门的陆景,觉得很是稀奇,有如瞧见了太监上青楼,扬了扬眉毛问道,“你找我来是为了习武的?”

    “是。”陆景点头,将身后的竹背篓放在了地上,里面装着三贯钱,又解下了腰间的腰牌,双手递给章三丰。

    章三丰先拿起那只腰牌看了看,“陆景。”随后又提起了箩筐里的钱掂量了下。

    陆景注意到章三丰只用了两根手指,就轻松勾起了那三贯钱来,看起来毫不费力,但要知道一贯钱就是一千枚铜币,用草绳穿起来,重量奔着十斤去了,三贯加在一起就是三十斤,这也让陆景愈发相信眼前这貌不惊人的矮个老头是有真功夫的。

    “不错,有志气。”章三丰随口夸了句,让陆景把钱送进里屋去,然后就是按照惯例询问了一番陆景的个人信息,包括年龄籍贯,家中有无长辈,是否婚配,之前有没有作奸犯科等等。

    章三丰虽然是开门收徒,但也不是来者不拒,陆景是青竹帮中人,又带齐了学费,算是满足了他最基本的要求,但除此之外心性品德也得好好考校,至少不能是欺师灭祖,无恶不作之辈吧,另一方面,徒弟日后行走江湖,万一惹出什么祸事来,师父往往也逃不了干系。

    章三丰也不求这弟子日后能飞黄腾达,带着他这师父一起鸡犬升天,只要别让他提早升天就好,章老爷子早年行镖,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可不想晚年翻车。

    一番询问下来章三丰对于陆景还是比较满意的,除了年龄稍大家里死的没什么人,惨了点之外,其他都挺好的,当然,有些事情不是立刻就能看得出来的,还得慢慢观察,之后他也会找青竹帮里其他帮众核实,但至少目前章三丰对这个预备徒弟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尤其在得知陆景加入青竹帮不过半年,就攒够了拜师礼后章老爷子似乎也能感受到陆景的习武热情,不由热泪盈眶,这才对嘛,年轻人,要么读书要么习武将来才有出息,总想着盖房子娶媳妇儿什么时候才能脱贫致富?

第三章 很快啊,就练出问题了

    三个月后,考校期满,陆景顺利拜师。

    章三丰先是收下了陆景的拜师帖,又双手接过弟子的敬茶,端至眉前,闭眼,随后左手托茶碗,右手持盖抚茶,喝茶,将空碗还给陆景,开口训戒勉励了几句,这套拜师礼就算成了,也意味着陆景被他正式收入门墙。

    完事儿后章三丰望向自己的新徒弟,和颜悦色道,“你也站了三个月桩了吧,说说可有什么感觉?”

    “腿疼。”陆景老实道。

    “还有呢。”

    “还有腰也疼。”

    “…………”

    “没事,慢慢来。”章老爷子一阵哑然后反倒先安慰起自己的徒弟来。

    “要领我已经教给你了,站桩虽只是入门,却是所有武学的基础,万不可轻视,各门各派皆有自己的站桩功夫,就是为了配合日后的武学修炼,有天资卓绝者甚至能直接从站桩中领悟出厉害招式,你一心想练出的内家劲,也要着落在这上面。”

    然而他没想到陆景闻言却是直接道,“师父你就给我句准话吧,一般人究竟站多久能有气感?”

    “呃,”章三丰迟疑了一下,“刚开始站桩的人,快则一两天,哦,也有一摆出姿势就能察觉到体内气息流动的天才,至于慢的嘛……”章老爷子没说下去,只是抬眉瞅了眼陆景。

    “所以您老这意思最慢能慢到什么程度得看我是吗?”陆景道。

    “开头慢不代表步步慢,江湖之中从来不乏大器晚成的高手,习武最重要的还是这个持之以恒,只要肯下苦功夫……”

    章三丰苦口婆心,然而看了眼一旁被鸡汤灌得直翻白眼的陆景,也就编不下去了,只能点头承认道,“好吧,你资质确实一般,年龄也不小了,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期。

    “而且穷文富武,练功其实开销不小的,最起码一日三餐都得有肉,别和那些和尚道士比,他们有别的办法进补,而据说那些名门大派,武林世家还会给门下的年轻弟子定期进行药浴,服用珍贵丹药,那投入就更是没边儿了……”

    章老爷子说到这里又看了眼陆景,却见自己新收的这个徒弟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沮丧的神色,不由在心中暗赞了一句好心性,接着又忍不住再感惋惜。

    其实陆景本人也挺遗憾的,既然来到了一个武侠世界谁不希望练就一身绝世武功,从此江湖逍遥。

    但经历过现代教育洗礼的陆景早已见过不知道多少类似的事情了,同一个班里的学生,有人一学就会,上课甚至不用怎么听讲,考试的时候就能轻松满分,也有一些人天天都在读书,屁股都不带离开凳子的,比谁都刻苦,但不擅长就是不擅长,投入不少时间和精力,结果依旧收效甚微。

    资质的事情没办法的,但好在路不只有一条,习武真要不成就习文呗,读书这事儿陆景门儿清啊,他能从三线小城一路读到top4的研究生,可是不折不扣的小镇做题家,现在无非就是改考科举罢了,问题不大。

    况且这次穿越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他年轻了十岁左右,如今看来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这年龄习武是大了点,但读书却也并不算太晚,君不见有人一直考到满头花白才过了解试成为贡士嘛。

    当然按照优良传统,来都来了,学费也交了,看样子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退了,陆景还是打算继续练下去,反正也不耽误科举,就算练不成什么江湖高手,拿来强身健体也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章三丰见陆景一直没说话,叹了口气,“罢了,我先传你内功口诀吧,你背熟了,等培养出气感后再慢慢练。”

    说完章三丰先把内功口诀念给陆景听了一遍,之后又拆解开来逐字逐句细细讲解。

    章老爷子的这门内功唤作小金刚劲,听名字应该是佛门武学,不知道怎么的流入了江湖之中,可能是因为小金刚劲本身只是门普通功法,并无甚特殊之处,和尚们也没费力气去追缴回来,于是这门功法就渐渐在江湖流传开了,成为普及度最高的几门内功之一。

    陆景对此倒并没有怎么失望,章三丰一个普通镖师要是真的身怀绝学才见鬼了,市井中是有高手不假,但哪有那么容易撞到。

    而且大路货也不完全是坏事,就跟新上线的产品一样,只有用的人多了才能发现bug,及时改进,这功法能这么流行,至少说明修炼起来应该没什么副作用,比路上捡着本辟邪剑谱稀里糊涂就开始练要好吧。

    师徒两人折腾了小半个时辰,陆景总算是把那套内功口诀一字不差的背了下来,也大致弄清楚了每句话的含义。

    随后章三丰又再次指点了一遍陆景站桩的诀窍,还亲自上场示范了站位和呼吸,大概是触景生情,末了章老爷子也回忆起自己小时候刻苦练功时的场景,一边收功一边感慨,“当年我师父也跟我说勤能补拙,练久了才知道都他娘是骗人的。”

    陆景没说什么,只递了条手帕过去给师父擦汗,之后自己在一边接着站桩,等到日头西斜,却是章三丰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从外面匆匆回来,一进门就嚷嚷着肚子饿要吃肉。

    陆景见状也就顺势告辞离开了,章三丰本想留下徒弟吃饭,但是又有点心疼肉,犹豫的片刻陆景却是已经出门了,章老爷子也只能把话又给咽回了肚子里。

    却说另一边陆景离开师父家的小院,也没再去其他什么地方,就这么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邬江城繁华,地价自然也高,寸土寸金,脚夫们这种底层苦力在城中是租不起房也不舍得租的,所以大都住在城外的茅屋里。

    陆景回去后随便烧了点粥填饱肚子,之后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他今天一大早就去码头干活,完了又去师父那里练功,早就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弹了,再加上章三丰直言他学武没什么天分,陆景虽然没感到绝望但这会儿多少也有些动力不足,就没立刻温习今日所得,一沾枕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结果第二天一觉醒来,陆景却是发觉小腹那里有些不太舒服。

    他一开始没怎么放在心上,还以为是昨晚被子没盖好,染了些风寒,虽然有些难受,但好在还不至于无法忍耐,只能算是小疾,然而很快他就注意到自己不舒服的地方准确的说是在脐下一寸三分的位置。

    陆景这段时间的课没白听,他知道那里是丹田所在,全身所有经脉都直接或间接于丹田相连,习武之人辛苦修炼出的内力平日尽敛于此,以供他们在需要时调动,故而这里也是武林中人一等一紧要的地方。

    气感没练出来,丹田倒是先出了问题。陆景不由也紧张了起来,他感受着小腹处传来的胀痛感,伸手,先是轻轻的按压了一下那里,结果没什么反应,接着他又试着推拿按摩了几圈。

    可惜依旧没什么效果。

    陆景也没辙了,他毕竟才拜师不久,无论武学还是经脉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玩意儿,之前有限的认知全都来自于小说、电影和游戏,然而等真的开始学才知道现实情况远比艺术创作要复杂的多。

    陆景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丹田究竟出了什么状况,这事儿还是得去请教师父。

    然而这会儿码头那边马上也要开工了,陆景之前好不容易攒下的收入基本都拿去交了学费,为了能尽早习武还借了点印子钱,如今已经还的七七八八,但还剩下了最后一笔,眼看也就是这两三日,收债的便要上门。

    陆景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先去码头打工之后再去找师父,没办法,赚钱要紧,他丹田虽然有胀感,但也不至于难以忍受,而且目前来看也什么加重的迹象,即便耽误半日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反倒是那最后一笔债,如果不及时还上,怕是又要多生事端。

第四章 小头、先生与棍子

    打定主意后,陆景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背上竹篓,推门离开了自己居住的那间小茅屋。

    他跟着赶早集的人一起穿过城门进入城内,因为早上那一番折腾,陆景今天也没来得及做早饭,只能忍痛花了五文钱在路边买了一碗汤饼。

    文王庙前的大郎汤饼在脚夫之间很有名,一向以碗大量足而著称。

    陆景平日里一碗下肚基本都能吃撑了,但没办法,陈朝这边普通百姓习惯一日只食两餐,早晚各一餐,中午饭不吃,而陆景干的又是重体力活,如果早上吃不饱,那下午很可能就要挨饿。

    陆景倒是也自己带过一段时间午饭,但有时候忙起来没功夫吃,后来索性也就入乡随俗了。

    付过钱后陆景从摊主手中接过了煮好的汤饼,果然依旧是满满一大碗,虽然看起来有些寡淡,但不妨碍面香扑鼻。

    陆景赶时间也顾不得烫,抄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丹田处的胀痛并没有影响到他的食欲,不过片刻功夫,半碗面已然下肚,而这时候陆景也差不多有七分饱了,但他手中的筷子并没停,继续扒拉着碗里剩下的面条。

    等吃到九分饱,放在平时也该觉得撑了,但这一次陆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随着不容、气冲一带一股暖意升起,他感觉自己的肠胃似乎变得活跃了起来,之前吃下肚的那些汤饼在被迅速消化,原本已经慢下来的筷子又快了起来。

    很快,一碗汤饼就见了底,陆景却是从九分饱又落回了七分饱。

    好家伙,越吃越饿可还行?

    陆景把碗底的汤也给一口干了,随后用手抹了把嘴,也来不及琢磨自己身上出现的新变化,撂下了空碗就又急急忙忙向码头冲去。

    事实证明无论在哪个朝代,打工人每天的日常都差不多。

    张家码头,是邬江城中十三码头之一,也是陆景这一世打工的地方。

    此时天才刚刚亮没多久,但等着开工的脚夫已经快把码头给挤满了。

    而这其实还不是最繁忙的时节,新稻米刚下那会儿,为尽快运送往京师,脚夫们经常两三班倒连轴转。

    甚至不少人到休息时也不再出城回住处,而是直接在码头找片空地席地而眠,睡醒了就接着干,也没什么人抱怨,毕竟有的做总比没得做要好,脚夫们不怕苦不怕累,最怕的反倒是碰上淡季没什么活计的时候。

    陆景将自己的腰牌递给了码头上的一位“先生”检验,这些先生也是青竹帮的人,不过和脚夫不同,他们不用亲自背送货物,而是专门负责记账和发放签筹的,除此之外每个码头还会有一个“小头”和一群负责维持秩序的“棍子”,这些人才是青竹帮的核心。

    棍子和先生们的收入一般是普通脚夫的两到三倍,至于一个码头负责管理所有脚夫的小头就更高了,而除了这些原本就有的分润外,小头、先生和棍子们往往还能从脚夫们那里再得到一笔孝敬。

    这笔钱并非强制性的,但交与不交肯定是有区别,虽然脚夫们的酬劳是以签筹来计算的,但是一件货物几根签筹却是先生们定下,再交小头确认,每次靠岸的货船不只一艘,货物也不尽相同,于是这里面就有很多门道了。

    就比如这次一些交了孝敬的人被分去背茶饼,而包括陆景在内的另一些人则去扛粟米,先生们定下一箱茶饼一根签筹,一袋粟米两根签筹,看似是考虑到了粟米比茶饼重,但实际上一袋粟米也远比两箱茶饼要重的多。

    于是去扛粟米的脚夫们心中难免有所不满,但是他们最多也只是嘴上小声抱怨两句,还不敢让那些棍子们听到,尤其一些入行时间比较早的老脚夫更是干脆低头不语。

    另一边的陆景却是无暇关心这种事情,继续琢磨丹田的问题,他回忆了一遍昨天自己都干了哪些事情,然而除了去师父那里学了内功心法外,好像也都挺寻常的,和往日无异。

    陆景一边想着一边却是已经将身后的背篓解下,放在了一边,今天这活用不上。

    随后他就跟着前面那个脚夫上了一艘飞蓬船,钻入货舱,只见舱里堆满了粟米,一袋摞着一袋,每袋差不多都有百来斤重。

    陆景刚来那会儿一次也就只能扛一袋,而做了大半年如今已经能扛起两袋了,但这水平在脚夫中依旧属于比较稀松的,一些长年累月吃这碗饭的老脚夫们,别看身材干瘦,但基本上都是三袋起步,四袋也有人能扛得的,更难得的是脚程还不慢。

    在这其中,尤以一个被人唤作牛九的壮汉为最,他就站在陆景身前不远处,轮到他的时候二话不说,直接让后面的脚夫往他的背上放了五袋粟米,也就是五百斤的重量,起身时居然面不改色,迈着大步就上岸了,当真天生神力。

    在他经过架在船岸之间的木踏板时,众人甚至能听到那块儿踏板在他脚下发出的咯吱哀鸣,不由纷纷露出羡慕之色,要知道牛九这一趟可是快能抵的上旁人两趟了,这也意味着他的酬劳也比寻常脚夫高的多。

    陆景当然也挺羡慕的,但和习武资质,学习能力一样,这些东西都是天生的,这就好像你玩游戏刚开始建立角色,只能选择其中一条或者几条特性带在身上,点数有限,除非上修改器,否则不可能全都通吃的。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人风风火火的就开局了,什么也没选。那游戏体验,想必也不会太好。

    陆景帮身前那个脚夫背好粟米,而等后者离开就轮到他了。和之前其他背粮的脚夫一样,陆景也转了个方向,面对舱门的位置,小腿微曲,半蹲下身子,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比了个二的手势,他身后的两个脚夫顿时会意,抱起两袋粟米放在了他的肩上。

    随着第一袋粟米落下,陆景的膝盖也是一沉,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他的身体已经逐渐适应了这负重,但等第二袋落下,陆景就立刻感觉到了肩膀和腿上的巨大压力。

    然而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他的肩髎、髀关一带却是再次出现了莫名的暖意,就和早上吃汤饼时遇到的一样,而陆景的身子也随着这片暖意变得轻快了不少。

第五章 马什么梅

    明明已经背了两袋粟米,但此刻的陆景却觉得肩头顶多也就四五十斤的重量。

    他抬头又观察了一下身边其他正在扛货的脚夫,发现除了牛九外每人所背粟米也依旧还是三四袋。

    这么看来如今他体内的那股暖意并不是错觉了。

    随后陆景心中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顾不得身上的米袋,直接扎下了一个四平马,结果……和之前一样,还是感受不到任何气感。

    自己这是想多了吗,陆景挠头。

    而他身后的脚夫这时却是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干这一行每天都是在跟时间赛跑,货物就那么多,谁能多跑一趟就能多挣一趟的钱,腿脚慢的说不好就得饿肚子。

    所以没人想欣赏陆景的站桩表演,很快就有人催促道,“让开让开,快莫多想了,就你那副小身板怕是连婆娘都背不动,当心在床上被压折了腰!”

    随着他这句话出口,船舱里顿时也充满了快活的氛围。脚行挣得是辛苦钱,里面又都是粗人,大家伙平日里也就只能这么找找乐子。

    陆景倒是也没放在心上,他只是想知道自己身体里那股暖意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他想了想,对身后两人道,“再加一袋吧。”

    两个脚夫闻言也没说什么,就又抬了一袋粟米放在陆景的背上。

    见状船舱里的笑声也逐渐低了下来,尤其是之前那个出言之人,大概是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又小声嘟囔了一句,“少年郎,瞎逞强。”

    而让他没想到自己这句话才出口,就听陆景又道,“再来一袋。”

    这一次陆景身后的两个脚夫脸上也露出了惊诧之色,他们和陆景并不相熟,但同在一个码头讨生活,多少还是有点印象的,知道这个少年平时也就是二百多斤的负重,咬咬牙或许能背上三袋粟米,但是四袋的话,明显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其中一人忍不住出言相劝道,“莫要赌气,蒋老八说话难听,这事儿帮里的弟兄们都知道,你不搭理他就行了。”

    “不妨事,我还有余力。陆景却答道。

    他说得是实话,随着米袋数量的增加他身上的那股暖意也越来越盛,陆景想知道极限在哪里。

    然而落在那两个脚夫的耳朵里却怎么听怎么有些不自量力,但三人本就并非熟识,既然陆景一意孤行,那另外两人也没有一定要拉着他的道理,只是心中已然也存了些看笑话的想法,一起动手将第四袋粟米放在了陆景的肩上。

    结果就见少年的身子连晃都没有晃一下,陆景眨了眨眼睛,这次干脆直接道,“再来两袋吧。”

    两个脚夫齐齐色变,陆景背上现在已经有四袋粟米,再加两袋就是六袋,六百斤,这重量就算牛九怕都没法承受,但是他们见陆景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此刻的少年看起来也的确并未显露任何吃力之色。

    于是两人一咬牙,又抱来了两袋粟米,而这时船舱里的其他脚夫也都相继注意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边的动作,陆景其实感觉自己还有余力,

    但他之前漏算了一件事,那就是背上的米袋是越落越高的,再往上加,陆景倒是还背的动,然而手却有些护不过来了。

    于是陆景也只能作罢,就这么在一众惊愕的目光中走出了船舱。

    身背六百斤的粟米,陆景却并没有感到寸步难行,相反比他之前只背两袋的时候走得还快。

    尤其随着暖意在他的身体里游走,丹田处的胀痛似乎也减轻了几分,让陆景更是脚下生风。

    他居然后发先至,超过了原本走在他前面的牛九,之后又陆续超过了七八名脚夫,直到前方再没有了同行,陆景脚步依旧不停,穿过人流拥挤的坊市与仅能容一人通过的斜巷,又过了一座桥与两条街,最终将那六袋粟米一口气给背到了城西面的一家米店。

    而此时一位青竹帮的先生正站在米店的后门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等着清点货物计算签筹,只是那位穿着褐衣,留着短须的先生显然没想到会有脚夫来的这么快,尤其等他看到陆景肩上摞起的米袋时更是怔在了当场,原本半眯着的眼睛也大睁起来,以至于都忘了发放签筹。

    于是陆景不得不出言提醒了他一下,“六袋粟米。”

    “几袋?”褐衣先生尽管已经数清了,可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

    “六袋。”

    “六袋什么?”

    “…………”

    陆景没想到陈朝也有喜欢玩马冬梅梗的同好,不过好在那位青竹帮的褐衣先生脱口而出后也自知失言,他当然知道陆景背的是粟米,只是却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六百斤的粟米,居然有人可以一路从码头扛到米店,而且看陆景的样子,虽然也出了汗,在喘着气,然而也没有什么就要筋疲力尽的样子,只是正常运动后的生理反应。

    反倒是昨晚在青楼偎红倚翠的他看起来更疲惫一些,眼眶发黑,脚步虚浮,觉得身体好像被掏空。

    知道问也问不出什么,褐衣先生索性收起了手上的毛笔和账本,直接伸出一只手抓向陆景肩上一袋粟米。

    “小心沉。”陆景好意提醒道。

    但褐衣先生显然不相信这一袋粟米真有百斤重,他觉得这小子八成耍了什么小聪明,中途替换了货物什么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青竹帮的帮规可不是摆设。

    结果他这一抓这下粟米袋纹丝不动,褐衣先生不信邪,第二次再发力,却是干脆抻着了筋,他捂着手腕,一副活见了鬼的样子,从一旁的竹筒里抽出了一只长签,两只短签,插进了陆景的腰带里。

    一根长签,等于十根短签,这也意味着褐衣先生承认了陆景背了六袋粟米过来,虽然他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眼前这个少年是怎么做到的。

    陆景将肩上的粟米背进了米店,而后也没怎么休息,就又直奔码头而去,整个人神采奕奕,就跟放学后背着书包往校外冲的小学生似得。

第六章 鹤手

    陆景没想到有朝一日搬砖居然也能这么轻松,就和在游戏里操控着角色刷任务一样。

    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就这么一直扛到下午,甚至天黑也不是不可能,然而一个半时辰后陆景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倒不是他终于没力气了,而是那二十四只飞蓬船已经全都被搬空了。

    望着空荡荡的船舱陆景竟然感觉到了一阵怅然若失,毕竟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可不常有,而说到赚钱陆景才想起来起清点了一下手上的签筹,却是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居然已经攒下了十根长签,八根短签,这也意味着他一共跑了九个来回。

    其他脚夫这会儿都在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打量着他,这是因为他们中绝大多数人只跑了四五趟罢了,而且每趟也只扛了两三袋粟米,可即便如此也已经累的不轻了,很多人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身上的褙子,这会儿或坐或卧,舀着凉井水大口大口往嘴里送。

    蒋老八同样是其中的一员,而且他本身比之前的陆景其实也强不了太少,这会儿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最后一趟几乎是一步步蠕动到米店的,为此还挨了褐衣先生一顿骂,现在再看一旁的陆景却是就像才刚热完身一样,让蒋老八一边揉着肩膀一边直呼邪门儿。

    牛九同样也在瞪着陆景,他因为天生神力,身材魁梧,一直以来都是脚夫中最能背货的人,是以当他看到陆景扛着六袋粟米从他的面前飘然而过时心中也颇有不服。

    于是第二趟的时候尝试着往自己的肩上又加了一袋粟米,结果勉强倒是也能站起身来,却几乎寸步难行,不信邪的牛九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很快就被其他脚夫纷纷超过,最终不得不将新加的那袋粟米又放回船舱里。

    他这会儿盯着陆景,就想看明白眼前这个少年究竟怎么能把他给比下去的。

    然而陆景却并没什么心思和牛九争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他的注意力现在全在自己的身体上。

    陆景觉得有必要把去见师父的事项给往前提一提了。

    他这一上午赚到的钱已经顶得上之前干两天了,不但能把最后一笔债给还上,还能有点剩余。此刻的码头虽然依旧有商船在卸货,可陆景他们这一班脚夫却是差不多要一直歇到下午才能再有活干,

    既然打定了注意,那陆景就先去兑换了手上的签筹,按照一根签筹一文钱的兑换比例,他一共兑到了一百零八文,陆景将这笔钱小心收好,随后又去码头边的俞六郎茶坊里找秦小头告假,他也没隐瞒,就直说自己的身体出了点状况。

    结果就见秦小头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古怪神色,“你的身体有问题?几时出现的。”

    “呃……今晨。”

    “那怎么还来码头上工?”

    “为了还债。”

    “是吗,”秦小头不置可否,端起茶碗,“可我听说你刚刚一人扛了六袋粟米,而且步履矫健,瞧着身体可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陆景却是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还传到了秦小头的耳朵里,一般来说秦小头上午去码头巡视一圈后就会在码头旁的俞六郎茶坊二楼喝茶,完了下午还会在隔壁的邱员外澡堂里泡个澡,并不会一直盯着码头上的脚夫们干活。

    这么看来八成是有人告诉他的,陆景想到了之前非要逞强去抓米袋的那个褐衣先生。

    但问题是陆景自己也很难说清自己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他想了想也只能如实道,“我正打算去请教师父。”

    秦小头闻言却似乎来了兴趣,“你有师父?是谁,哦,我想起来了,章供奉据说最近打算收个徒弟,就是你吧。”

    “是我。”陆景点头。

    秦小头望向陆景的目光又变得奇怪了起来,“呵呵,你是什么时候入帮的?”

    “九个月前。”陆景道。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秦小头听到这个答案后眼中又闪过一抹阴鸷,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那你也算是本帮老人了,我看你练的不错,当脚夫可惜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手下做棍子?”

    “承蒙小头看重,但我才拜师不到一日,而且师父说了我没什么天分的。”

    这也是实话。

    然而秦小头不知为何闻言眉毛却是又皱了起来,“可是有其他码头的小头先找过你了?”

    “这倒是……没有。”陆景不大明白秦小头为什么要这么问,他就是一个普通脚夫而已,在青竹帮这大半年也一直不声不响,就算刚刚扛粟米表现的比较突出,传到秦小头耳朵里也就算了,其他小头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难道是因为拜了师父的缘故?陆景想了想,大概也只有这个可能了,章三丰在青竹帮内虽然从不管事,但身为供奉地位超然,又是上一任帮主的好友,如果有人愿意卖个面子给章老爷子,提拔一下他的弟子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陆景却不想占这种便宜,他才拜师不久,还没开始刷师门贡献就先薅师父一把羊毛可还行?况且他本身也不打算在青竹帮久待,做脚夫想走就走,但成为棍子就算是勉强迈入了青竹帮的核心,比如他眼前这位秦小头,据说在成为小头前也做了很长一段时间棍子,而到了那时想退出青竹帮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于是陆景斟酌了下又补充道,“我入门的时候师父就和我有过约定,只教我习武不管其他的事情,至于棍子……我是真的做不了也没法做,小头要是身边缺人,不妨试试一个叫牛九的脚夫。”

    对于前世并不怎么喜欢应酬的陆景来说,这次基本已经属于超水平发挥了。

    前半句话委婉暗示了就算提拔他当了棍子,也搭不上他师父章三丰这条线,后半句又给秦小头推荐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既解决了问题又举荐了同僚,一举两得,然而陆景却没曾想自己这番自觉已经听得体的话换来的只是一阵冷笑。

    “呵呵,你觉得我像是个傻子吗?”秦小头的神色这次却是直接一沉到底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

    陆景茫然,他甚至专门又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之前的对话选项,感觉自己好像也没在什么地方撒谎,完全不晓得秦小头这诘问从何而来。

    “我之前也是看走了眼了,没想到你小子藏得还挺深,既然如此怎么不继续藏下去了呢,哦,是因为日子快到了,开始得意忘形了吗?”秦小头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陆景。

    隐藏?日子?这句话的槽点太多,陆景一时竟不知道该从哪儿先问起了,而且秦小头也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放下了手中的茶碗,随后左手啪的一拍桌子,突然提高了三分音量,“我看咱们也别等半个月后了,秦某人今天就来领教下阁下的高招吧。”

    他话音未落,右手已然挥出!

    秦小头所练的这路拳法唤作鹤手,传闻是某位高人观摩仙鹤各种姿态有感而发所创出的一路拳法,原本的招式突出一个灵动飘逸,但落在秦小头手中,却是少了一丝仙气,多了几分奇诡。

    只见他食指与中指前伸,其余三指微曲,恰好形成鹤嘴状,随后手腕一抖,闪电啄出,直取陆景的胸口,临到中途却忽又变招,虚晃一枪改攻陆景的小腹,同时收回中指,变开口鹤为闭口鹤!

第七章 一站到底

    如果换成章老爷子或者其他习武之人现在在这里,怕是已经忍不住叫出一声好来了,这招鹤啄诱敌在先,虚实结合,而且变招快而不乱,足见出招之人已然将这路拳法给吃透了,绝对当得起这一声喝彩。

    可惜秦小头今天的对手是陆景,他这花里胡哨一套操作却纯属给瞎子抛媚眼了,陆景压根儿就没想到秦小头会突然出手袭击他,这会儿还正一脸茫然的望着对方,根本毫无反应,实际上就算陆景提前知道了秦小头会动手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才练武没多久,还停留在最最入门的站桩阶段,气感都没站出来,要内力没内力,要招式没招式,就连刚进游戏时的新建角色都不如,毕竟新建角色一登场基本都还有个赠送的重击技能撑场面,而这时候和人动手的陆景面板却是一片雪白,除了挂机外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只刹那功夫,陆景的小腹上就挨了一套七连啄,然而他被击中的地方却并没有传来预期中的疼痛感,相反,一大早起来就被撑的有些胀痛的丹田这一刻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倾泻口,一股股暖流争先恐后的沿着他的经脉涌向了被啄到的地方,再然后又一股脑的顺着那根手指流进了秦小头的体内。

    整个过程让陆景差点没舒服的叫出声来,好在为了照顾到秦小头的情绪他还是忍住了,另外陆景心中也在隐隐期盼着秦小头能再多来几下,就刚才那几啄,他感觉比自己背一上午粟米都有用,几乎是立竿见影般的就消除了不少他丹田的胀痛感。

    然而让陆景心心念的后续攻击却并没有如期而至。

    秦小头在出手的那刻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他听在米店统计发放签筹的先生说了陆景可以一人扛六袋粟米而面不改色,也因此认定了陆景身怀武功,所以这一出手便并未留情,全力以赴。

    只是没想到陆景年纪轻轻却格外能沉得住气,虽然被他抢得了先机但临危不乱,也未胡乱拆招,而是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样子似乎是打算采取后发制人的策略。

    秦小头不敢怠慢,未等招式使老就果断变招,鹤嘴由开转闭,一招白鹤入水直取陆景下路,结果对面的少年依旧纹丝未动。

    果然被看穿了吗?秦小头的神色愈发凝重,只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在经过中间那次精彩的变招后他也失去了再变招的空间,而且即便他能变招,估计也还是会被对面给看穿,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因此他索性把心一横,不再瞻前顾后,直接催动了全力,攻向陆景的小腹,这或许并不符合鹤手灵动飘逸的拳法要旨,但在此刻却无疑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决定。

    秦小头欺负的就是陆景年轻,以陆景的年龄即便从小就开始练功,到现在也不过几年光景,就算他眼光再好,招式再怎么精妙,内功修为却是很难有多精深,而秦小头习武十六载自忖在这上面应该还是能稳压陆景一头的。

    既然招式上不行,那就比拼内力吧!

    秦小头发了狠,运气单指,眼看就要啄中陆景,陆景却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秦小头在这时候不由也有些动摇了,再怎么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现在也该出手了吧。

    难不成这家伙真的像他自己说得那样才习武不到一日?

    秦小头的脑海中虽然涌起了这样的想法,可依旧没有收手,万一对方就是想要以此来迷惑他呢,等他收功露出破绽的刹那突然反击,那他岂不是要阴沟里翻船,再者秦小头现在就算想收也收不住了,收放自如那至少得是一流高手才能做到的事情,他还差得远呢。

    所以这一击最终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陆景的小腹上,而且秦小头一不做二不休,一击既中又不客气的补了六下,直接打完了一套白鹤七啄,潇洒利落,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秦小头只感到一股充沛的气劲沿着他的食指以近乎蛮横的姿态钻入了他的经脉中,而他自家那点微薄的可怜的功力根本无从抵挡,就仿佛一个文弱书生眼睁睁看着一群披甲执锐的虎贲骄兵闯入到自己房中,却是连奋力一呼的机会都没有。

    屁股下的凳子霎那间便四分五裂,而秦小头整个人也向后飞出,后背撞上了茶坊二楼的木制雕栏,还没等陆景伸手去拉,却是又撞断了好几根雕栏落下了一楼。

    他手下那几个棍子见状不由大惊,两人连忙上前去扶自家老大,另外三人则提起哨棒就要冲上楼去和陆景拼命。

    可才行得几步,就听身后又传来了秦小头沙哑的声音,“莫去!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秦小头说到这里喉咙又是一甜,喷出了一口鲜血,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却是再也撑不住了,只来得及又交代了句,“让他走。”之后就这么坐在地上运功调息了起来,竟然连起身再走几步,去到没人打扰的地方都做不到。

    这会儿的陆景还站在茶坊二楼,没回过神来。

    要说秦小头毫无征兆忽然对他出手已经够出乎他的预料了,而之后那股从他的丹田里升起的暖流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那东西……怎么感觉,好像有点像是传说中的内力?

    可他不是还没气感的吗?师父讲的很清楚,武林中人是靠着吐纳天地元气,将它们转化为内力存入丹田中以供使用的。

    而这会儿的陆景连天地元气的影子都没见到,按理说他的体内就更不可能有内力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刚才从他丹田流出的又是什么?

    还是说刚才那一幕只是秦小头在演他,陆景又往楼下望了眼,看到了盘膝打坐的秦小头,还有那群将他团团围住,一副如临大敌之色的棍子。

    随后陆景还注意到了一旁有些蠢蠢欲动茶博士,大概是想来找他商量茶坊损失和赔偿事宜的,只是碍于他刚才展露出的那番“神功”,还在权衡自己究竟是要钱还是要命比较好。

    陆景却是没再给他不要命的机会,冤有头债有主,打架打坏人家东西赔钱是天经地义,但哪有找挨打的人赔的道理?

    陆景指了指楼下,示意茶博士找秦小头那一伙人去要钱,之后也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径自走下了楼梯,凭借之前“那一站”留下的余威,到底是没人敢拦他,只是当陆景来到门口的时候,门外那群护着秦小头的棍子们明显都很紧张。

    其中一人还握着手中的哨棒,一脸悲愤的冲陆景道,“小子莫要欺人太甚了!”

    陆景翻了个白眼,好在最终还是忍耐住了想说什么的冲动,摇了摇头,转身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第八章 师父去哪儿

    陆景揣着一肚子的疑惑赶到四合院,却没看到师父,只撞见了一个身着襦裙在低头扫地的女人。

    陆景认出那是章三丰的儿媳妇儿何氏,何氏虽是小户人家出身的女子,不甚貌美,但胜在恬静贤惠,勤俭持家,且对长辈颇多孝敬。

    章三丰对自己的儿子不怎么看得上眼,可对这个儿媳妇儿却很满意,常常感慨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儿是自己儿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云云。

    虽然心急,但陆景还是客气的和何氏打了招呼,可紧接着却是从何氏的嘴里得到了一个噩耗。

    何氏告诉陆景今早章三丰收到了一封书信,似乎是他的一位旧友那边有什么急事,章三丰看完信后就匆匆雇车出了城了,只交待如果陆景来了就让他继续站桩,顺便消化之前学到的东西。

    但陆景现在哪儿还有心思站桩啊,他身体里的问题一日没搞清楚,就一日没法静下心来练功,虽然托秦小头那七连啄的福,陆景的丹田胀痛感几乎不怎么明显了,可也不能稀里糊涂地就把这事儿给揭过吧。

    “师父可说了什么时候能回来?”陆景又问道。

    “这……”何氏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为难之色,显然也不清楚公公这一去究竟会去多久,只是道,“家翁并未言明何日而归,不过往日里出门快则三两日,慢则一二月总是能回来的。”

    三两日倒是还行,一二月的话这时间未免也太久了些,陆景也不知道再往后拖下去,自己的身上还会出现什么奇怪的变化。

    但他现在也没辙了,这年头没电话也没网络,基本人一出家门,就约等于失联。

    对陆景来说,可能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根据何氏的说法,章老爷子是骑驴出门的,没乘船,兴许去的地方不算太远,然而这时节路上风光正好,陆景也不知道师父会不会留恋美景,以致于正事儿办完后依旧乐不思蜀。

    但不管章三丰什么时候回来陆景都没什么资格抱怨就是了,谁让他三个月了气感还没站出来,老头该教的都教了,也不可能一直窝在家里等着他,要怪也只能怪他这事儿来的不是时候,眼下看来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陆景一脸失望的向何氏告辞,正打算出门,没想到迎面却是又撞上了一群人,陆景眼睛一亮,还在盼着是不是章三丰去而复返,忘带什么要紧的东西回来拿了,毕竟人上了年纪,丢三落四也很正常。

    结果他的目光在进门那八个人脸上扫了一圈却只认出其中一人是章三丰的儿子章金明,剩下七个他都不认识,而且看起来有些来者不善的样子,七人将脸色有些苍白的章金明夹在中间,似是有几分挟持的意味。

    何氏见状发出一声惊呼,“官人!”扔掉了手中的扫帚,就要上前去,但中途见到那七个凶神恶煞的陌生男人后又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随后就见领头一人抱拳道,“这里可是翻天鹞子章三丰章老爷子的住处?”

    说话之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魁梧,穿着一件无袖褙子,胸前敞开,露出一身不输牛九的精壮肌肉还有一团乱蓬蓬的胸毛,左右手臂上则各套着九只铁环,一望便知是个武林中人。

    他的语气倒是还算客气,然而这副阵仗却显然并不是来喝茶做客的,陆景看了眼人群中被夹的像是只小鸡仔的章金明,后者却只是低着头闭着嘴,一言不发,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味,看样子似乎是宿醉刚醒不久。

    而等陆景收回了目光,却发现那伙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全都在盯着他。

    好吧,这也挺正常的,毕竟院子里就俩人,何氏只是一介女流,这伙人不盯着他也没人可盯了。

    “没错,这儿是章老爷子的住处,不过他人不在。”陆景不得不开口答道。

    没办法,人家既然能找过来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只是出于礼貌问上一嘴,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也没什么意义,何况章金明也在对方手上。

    “是吗,那请问章老爷子什么时候能回来?”手臂上套着铁环的壮汉闻言皱了皱眉,继续道。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陆景摊了摊手,示意自己爱莫能助。

    “…………”

    陆景说完话后院子里也陷入到了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众人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着小眼,尴尬的气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蔓延,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局面主要是因为有人不上道。

    一般情况下,看到这么一群来势汹汹的武林中人闯进自己家中都会先问问对方来干什么,尤其这伙人手上还握有人质。

    看何氏的样子就很符合大家伙的正常预期,她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官人,神色又惊又怕,只是身为妇道人家这会儿不太方便开口。

    而唯一方便开口的人,却是也偏偏不再说话了。

    陆景倒不是对章金明有什么意见,毕竟章金明再怎么不成器也是章三丰唯一的儿子,陆景见到了也得喊一声世兄,当然也不希望看到自己师父这独苗有什么闪失意外,但不希望又能怎样,这事儿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他入师门才不到一日,气感全无,虽然之前稀里糊涂赢了茶坊上那一架,但陆景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赢的。反观眼前这伙人,一个个显然都是真正的练家子,单就领头那人的胳膊就比陆景的大腿还粗了,陆景委实没什么和对方比划的念头。

    至于破财消灾,他虽然刚领了钱,可区区一百多枚铜币显然也满足不了眼前这伙人的胃口,既然横竖都没得谈,陆景也就没问对面的来意。

    另外他也充分吸取了之前去见秦小头时的教训,尽量减少发言和对话。鬼知道他哪句话没说对又引出什么离谱的剧情展开来,所以陆景现在就是非常配合,对面问什么他就老实答什么,其他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

第九章 试试看吧

    小院里的沉默氛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手臂上套着铁环的壮汉就注意到了陆景身后的那个竹背篓,神色一动,“对了,还没请教,阁下是章老爷子什么人?”

    “哦,我不住这里的,只是章老先生刚收的弟子,昨天才入门,”陆景如实答道,“今天过来是有点问题想要请问……”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手臂上套着铁环的壮汉给打断了,“你是翻天鹞子章三丰的徒弟?”

    陆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看到对面那个男人在开口的同时眼中似乎有喜色一闪而过,随后还同身旁其他几人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色,等他再次转头看向陆景时,脸色已经变得严肃了起来。

    “很好,师父不在徒弟在也是一样的。”

    “???”

    这已经是陆景今天第二次懵逼了,他完全不知道好在哪里,也不知道徒弟和师父为什么是一回事儿,章金明又不是他儿子,这伙人找不到正主,也不能随便拉个人就自己骗自己吧。

    陆景张口正欲争辩,然而手臂上套着铁环的壮汉却是已经将章金明从身后拉了出来,“这位小兄弟今日上午在酒肆饮酒,与方某一个兄弟发生了争执,揍了我那兄弟三拳。”

    陆景闻言先是看了看身材单薄,估计也就不到一百一十斤的章金明,随后又看了眼浑身肌肉隆起,宛如铁塔一般的方姓壮汉,露出了一个你是在逗我玩儿吗的眼神。

    章金明虽然是章三丰的独子,然而从小就很厌恶习武,更喜欢舞文弄墨,章三丰本来以为孩子不听话多半是皮痒痒,揍几次就好了。

    结果揍了几次后章金明非但没有爱上学武,父子关系反而急速恶化,直到一次章三丰下了狠手将这个宝贝儿子揍得半个月下不来床,章金明病好后却是依旧拒绝去站桩,从那以后心灰意冷的章三丰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而那方姓汉子似乎也明白陆景想说什么,倒是难得的老脸微红,“我家兄弟多,也不是个个都和我生的一样。”他咳嗽了一声,把这话题给岔了过去,随后指着章金明继续道,“总之令郎……哦不,是你师父的儿子将我那兄弟给打了,不信你可以自己问问他看。”

    陆景不用问也知道章金明在酒肆肯定是打了架的,然而打得究竟是不是眼前这位的兄弟,却是有待商榷的。

    不过现在再说这种事情也没有意义了,对面显然是有备而来,只揪住了章金明打人,打算在这事儿上做文章。

    陆景叹了口气,这是遇上碰瓷儿了吗?可是看这伙人的样子也不像是街边的混混无赖之流。

    对方似乎对章三丰颇为了解,能叫出章三丰旧时行走江湖的绰号,不可能不知道章三丰和青竹帮之间的关系,结果还敢上门,这事儿恐怕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也不知道是师父早年行镖时结下的仇家找上门来,还是另有别的什么来头。

    事到如今,陆景也明白今天的事情恐怕很难善了了,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问出了之前那句并不想问的话来。

    “那几位来这里有何指教?”

    “指教算不上,只是想来跟阁下商量商量怎么了结此事。”

    “你们想怎么了结呢?”陆景反问道。

    方姓壮汉一笑,却没着急回答,而是又问道,“阁下……”

    “陆景。”

    “陆小兄弟既然是章老爷子的高足,那自然也是武林中人,想必也清楚这武林中的规矩,那便是一报还一报。”方姓壮汉一字一顿道,“你师父的儿子打了我的兄弟三拳,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也受我三拳,自此我们便两不相欠,但是……”

    “来吧。”陆景却是已经敞开了怀抱,“但是”后面的话不用听他也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到,好在他今天似乎格外耐揍,之前在茶坊已经挨过秦小头一顿打,也算一回生二回熟了,至少相比起其他选项,挨打的时候检定还好过一点。

    方姓壮汉愕然,他前面那句话只是个引子,是为了引出后面此行的真正意图,因为别说眼前这个少年郎了,就算是章三丰也绝对受不住他三拳的。

    他这身肌肉又不是白长的,实际上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接受他这条件,他之所以把这话抛出来只是为了更好的逼迫陆景接受接下来的解决方案。

    结果没想到陆景居然会一口答应下来,这小子的脑子难道有问题吗?

    而方姓壮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之前一直低头不语的章金明闻言却是忽然抬起头来,冷哼一声,用依旧带着几分酒意的声音怒道,“少逞英雄,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

    陆景闻言目光又在方姓壮汉那伙人身上转了一圈,结果很遗憾,他们看起来并不打算接受章金明的这份合理建议。

    “陆小兄弟可是真的要代你师父受我三拳?咱们可是事先说好,这三拳你不能躲也不能挡的。”方姓壮汉一边捏着拳头一边又确认了一遍。

    陆景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那两只拳头的视觉冲击力是真的挺强的,大小差不多快是普通人的两倍了,而且上面布满了老茧,皮肤上更是一根汗毛也没有,显然是练过铁砂掌之类的横练功夫,这一拳下去怕不是连头牛都能给撂翻,就更别说打在人身上了。

    如果有的选别说三拳,陆景是一拳也不想接。

    但可惜事已至此,相比其他不可能完成的条件有秦小头的事情在先,至少接拳这事儿还能赌一赌,于是陆景也只能无奈点头。

    方姓壮汉和那几个同伴再次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好!前有寂通大师割肉度灾,今有陆小兄弟代师受拳,两位都可当的上一句仁义无双!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左脚向前探出半步,脚尖着地,右膝微曲,同时右手成拳,左手四指撑天,缓缓推出,拱手,这便是开拳敬礼了。

    而做完这一套动作方姓壮汉再度开口,“当心,我这一拳要来了,你师父的儿子打我那兄弟三拳,分别在侧肋,右肩,左胸,我也不占你便宜,同样只打你这三处位置,你要是受不住就赶紧开口,我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不讲道理之人,这事儿也还可以商量。”

    陆景明白对面是打算让他先尝点苦头,之后不得不配合他们行事,对此他也只能再叹一口气,“先试试看吧。”

第十章 越来越离谱

    对面开拳敬礼,算是在动手前先打了招呼,按照武林规矩陆景也应该有所表示,然而因为感受不到气感,他什么招式都还没学,师父引以为豪的掌法腿法一样也没教他,陆景现在唯一练过的就是站桩,所以他也只能扎了个马步,之后同样拱了拱手勉强糊弄了过去。

    完事儿后陆景将双手放回到大腿侧,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所有操作,进入挂机阶段。

    对面的方姓壮汉见状也不再废话,收回敬礼的双掌,藏于腰侧,原本只是虚点的左脚脚尖踏实,紧跟着右脚也向前一步,将双方之间的距离拉到了不到两尺,随后伴随着一声轻“嗬”,左手那只砂锅一样大的拳头却是也已经砸向了陆景的侧肋。

    方姓壮汉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粗犷,他还是留了个心眼的,一是担心陆景年轻,不讲武德,说了只挨打不还手但又中途反悔,趁他招式用老的时候出手偷袭。

    另一方面,他看陆景的小身板的确也不像是很扛揍的样子,担心自己全力之下直接一拳把人给打死了,他们的目标又不真是陆景,把这陆景给打死了平白惹出麻烦不说,后面的事情也进行不下去。

    因此他这一拳只使出了大概五分左右的功力,打在眼前这个少年郎的右侧肋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结果就见陆景身子只是微微一晃,随后便又恢复如常,继续在那儿原地罚站。

    而方姓壮汉却噔噔噔一连后退了六步,整个人就如同醉酒一般,左摇右晃,手臂上的铁环叮当作响,根本无法稳住身形。

    院中众人见状不由皆是大惊,尤其是和方姓壮汉一起来的那六人,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同伴的实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相信有人能用肋骨挡下方姓壮汉这一拳,而且陆景非但毫发未伤,还把方姓壮汉给震飞了出去,除了离谱两字,他们已经想不出其他词语能形容此刻心中的感受了。

    “真人不露相,阁下好功夫!”

    方姓壮汉一直退到快到门边的位置才止住了脚步,他的武功比之前对陆景出手的秦小头要好上一些,当然最主要的是那一拳并非全力出手,还收着一半的力气以防意外,是以调整了一下呼吸很快就能再次开口说话了,只是再望向陆景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任何轻视与从容,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凝重,甚至,还带着一丝丝敬佩。

    他显然不知道对面的陆景这会儿也才刚刚把提着的心给放回到肚子里去。

    陆景知道自己又赌对了,虽然现在他的丹田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胀痛感了,但是里面那些会让他的经脉暖洋洋的东西并没有消失,只是安静的潜伏在着。

    直到方姓壮汉这一拳袭来,那股暖流却是再次活跃了起来,全都涌向他的侧肋,不但成功防下了方姓壮汉这一拳,而且就和上次面对秦小头的情况类似,一部分暖流还顺着方姓壮汉的拳头侵入到对方的身体里,再然后……陆景就又被人夸奖好功夫了。

    虽然他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刺耳,毕竟正常交手的话,对面只要随便寻把刀剑,陆景基本就只能乖乖洗干净等死了。

    另一边方姓壮汉趁着这个空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他原本瞧陆景面嫩的紧,以为对方不会有什么能耐,却没想到这少年一身内家功夫竟然练得如此豪横,他刚刚挥出的那一拳势大力沉,结果陆景却真的从头到尾都没伸手格挡也没后退闪躲,就这么任由他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以气劲硬接了这一拳,随后方姓壮汉就感受到拳头上的力道被对面给轻松化解。

    非但如此,随后的反震还让他受了一些内伤,这让方姓壮汉的心中不由一片骇然。

    自己……这是遇到高人了啊!

    相比起武功,更让方姓壮汉佩服的还是陆景的品德。

    江湖中人早就已经习惯了用拳头来说话,谁的拳头大谁的话就有道理,很少有人像陆景这样明明拳头比其他人硬,却还愿意老老实实站在这里讲道理的。

    而且一想到陆景就连他之前那个明显苛刻到是在难为人的提议也毫不犹豫的接受了,甘心站在原地受他三拳,却不还手,方姓壮汉的心中就更加敬佩了。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大家常说的侠吗?这个几乎被所有武林中人都挂在嘴边,可如今却越来越少能做到的侠字。

    看看面前的陆景,再对比下自己平日里那些所作所为,方姓壮汉只觉得耳朵根都要被燥红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剩下那两拳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再挥出了。

    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方姓壮汉却是再度抱拳,“在下铁臂方子京,好教陆少侠知道,酒肆的事情……错其实并不在章公子,而是我等龌龊在先,找了个城中泼皮故意生事,完了再以此挟持章公子,来找章老先生麻烦,不想撞上了陆少侠,陆少侠仁义无双,方某平生未曾服人,唯独陆少侠这次却是让在下心服口服,我等若再与陆少侠为难,那真是猪狗不如了。”

    方子京这一段话陆景听得也有些挠头,好嘛,人家打架升级等级,他这打架升级称呼,直接从陆小兄弟变成了陆少侠可还行,另外侠义无双什么的听得陆景就更是脸红了,他要是能动的了手,至于站这儿干挨打吗?

    不过方子京话语里想要罢手的意思,陆景还是听明白了的。

    所以这事儿终于是要结束了嘛?陆景还没来得及高兴,紧接着却是又看到方子京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伸手,将手臂上套着的那一十八只铁环给一一摘了下来,抛在地上,随后单膝跪地,再度抱拳,“剩下的两拳方某是没脸再打了,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陆少侠能成全。”

    ???

第十一章 授艺之恩

    方子京的不情之请,陆景是不大想成全的。

    但看方子京的样子陆景要是不成全他,他似乎就要一直单膝跪在那里不起来了。

    陆景现在就是头疼,他只觉得这一天的事情是越来越离谱了,现在就想赶紧结束眼前这档子事儿,然后好好研究下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所以见状也只好有气无力道,“还有什么事儿啊?”

    “方某……想和陆少侠再过上一招。”方子京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倍感惊诧的话来。

    除了陆景自己外,大概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看出了方子京不是陆景的对手,就连方子京自己对此也深信不疑,踢到铁板嘛,这种事情只要在江湖中混的久了总是会碰到的,这时候道歉低头并不丢人。

    就好像刚才方子京所做的那样,然而低完头后方子京却提出还想再动手,这就着实出人意料了。即便和方子京一起来的那六个江湖中人这会儿也都面面相觑,不明白方子京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有人猜测是之前那一拳没打动陆景让方子京面上无光,方子京咽不下这口气,还想再找回场子来,也有人觉得方子京是不是刚刚想出了什么能出奇制胜的绝招,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又要来挑战陆景,又或者是方子京觉得今天这事儿办砸了,对不起雇主,回去以后不好交代,所以琢磨着用这次过招来堵住雇主的嘴,证明自己今天已经尽力了……

    总之,乱七八糟想什么的都有,然而方子京本人此时的心思其实很简单。

    他那句想和陆景过上一招,就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方子京八岁拜师学武。

    在大日头下扎马步,扎得两腿发软,脑门上的汗水一直往眼睛里头流,蜇的他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然而直到师父喊停他依旧没有收功,在那里咬牙硬撑。

    入师门七年,便打赢了一众师兄弟。

    所以于武学一道他还是有自己的追求的,可是他师父的水平也不高,大概就和章三丰差不多。

    所以到了第九年,师父告诉方子京自己已经教不了他什么了,往后的路只能他自己去走了。

    于是方子京就拜别了师父,开始去闯荡江湖,凭着一身还算不错的武艺,也结识了不少朋友兄弟,大家伙聚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只是方子京心中却依旧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在江湖之中闯荡了这么些年,功夫并没有落下,每天都有努力修炼,可就是再难有进境,相比离开师门的时候也就强了一点点。

    方子京知道自己这是碰上瓶颈了。

    瓶颈,几乎是每个习武之人都会头疼不已的问题。那些名门大派的弟子还好说,去请教师父师伯,就能得到不少有用的建议。

    而方子京这些个师门不够给力的人却是没有这种便利的,只能自己埋头瞎琢磨。

    但你连问题是什么都还弄不明白,又怎么能想出解决办法来呢。

    所以方子京这一卡就是六七年。

    当然他闯荡江湖这么久,高人也不是就碰上了陆景一个,只是一般他见着高人都是绕开走的,生怕自己哪里惹到对方小命不保,而且高人嘛,大都眼界也高,那些名满江湖的大侠们也没空搭理他这种小角色。

    难得他今天遇到了一个一身侠骨,看起来又颇好说话的高人,于是方子京的心也又痒痒了起来。

    直接开口请教八成是不行的,被拒绝的概率很大,两人毕竟不是同门同派,陆景再好说话也不会好到有问必答,而且己方刚刚还冲撞了对面。

    方子京的心中现在就是后悔,而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想出一个笨办法来。

    ——再去亲身感受一下。

    他当年习武的时候师父就说过,很多武学道理,任你说破了嘴皮,讲的天花乱坠,其实都不如动手感受下来的直观。

    气劲的收发运转,怎样才能真正做到流畅自然?气随心动又该如何实现?

    刚才那一拳,方子京其实已经有点点感悟了,但是还不够,那便,再看一遍吧。

    机会难得,过了这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下一店了。

    当然,方子京的脸皮没那么厚,让陆景继续站那儿白挨自己的打,所以这次却是道,“陆少侠尽管出手,无需再留情了,就算当场将我打死,方某也绝无一句怨言。”

    方子京说完他又冲身后六个同伴道,“你们现在也来发誓,如果等下我死了,便用我身上的钱财为我买口薄棺,随便找个什么地方埋了,再去告诉我师父一声便好,绝不可再找陆少侠生事!”

    六人闻言再次相互望了望,有人张嘴想说什么,但作为同伴他们很清楚方子京的脾气,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反悔,最终六人也只好挨个发誓。

    还打?陆景苦笑,他不知道方子京究竟想做什么,然而眼瞅着对面那么多人,而且一个个都五大三粗的,心知自己这边是没什么话语权的,所以虽然失望,却也只能接受现实,对方子京道,“那你接着打我吧,我不会还手。”

    方子京显然是误会了陆景这个“不会还手”的意思,还以为陆景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真正意图,非但没有拒绝,反而有心指点,否则根本无法解释对方为什么明明已经可以出手,却还只是站在那里,任他施为,这不就是为了更好的让他感受到自己身体内气息的运转过程吗。

    想到这里方子京望向陆景的目光也不由愈发的感激,虽然因为他已经拜过了师父,没法再拜,但两人即便没有师徒之名,但自这一拳之后却也已经有了师徒之实。

    方子京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若将来有朝一日自己也有机会能帮到陆少侠,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险阻,必然都绝不后退,以此方能报今日传艺之恩。

第十二章 又倒一个

    陆景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方子京的身上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变化陆景也说不太上来,就是觉得方子京整个人忽然变得格外的认真严肃,望向他的眼神也让他感觉有些怪怪的。

    同时,随着方子京退去手臂上的铁环,就好像是破开了什么枷锁脱胎换骨了一样,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的气势却是比之前又强上了不少。

    好家伙,战中突破这可是标准的主角模版啊,那些铁环砸在青砖上的声音陆景也听到了,分量可不轻,一想到方子京之前战斗的时候双臂上还带着这样的累赘,陆景也是暗暗咂舌,脸上不由浮现出凝重之色,之后……就把自己的马步扎得更稳了。

    所以说技能面板上没技能真是太要命了,临到要紧关头连点自欺欺人的无效操作也耍不出来。

    方子京深吸一口气,再度开口,“陆少侠,在下修炼的这路武功唤作擒龙伏虎拳,势大力沉,最是刚猛,为了练成这路拳法,我专门去找铁匠打造了那些铁环,每只的重量差不多都在一斤九两之上,练功第一天,我左右手各戴了一只,往后每多练一年就各加一只,到现在正好九年时间,左右手加起来差不多有三十五斤重了。

    “平日里,这十八只铁环无论吃饭、睡觉还是写字出恭我都会带着它们,只有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摘下,而这也还是我第一次并非因为危险而摘下它们,当然我知道,对于陆少侠你这样的高手来说,我摘不摘那些铁环或许都没什么区别,我说这些也不是为了炫耀我自己练功刻苦或是别的什么,只是想告诉陆少侠,接下来的这一拳我没有留力,得罪了。”

    说完最后那三个字方子京闭上了嘴巴,既然是求人指点,那自己当然就不能先有任何藏私。

    而且方子京也存了几分在高人面前证明自己并非朽木的意思,所以他这次是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下一刻方子京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全部摒弃出脑海,让自己的心神彻底沉淀了下来。

    随后将右拳收于腰畔蓄力,不顾自己的伤势硬是将全身功力催动到了十层,方子京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滴渗出,同时全身的肌肉都随着这次蓄力而缩紧,两条手臂上青筋突起,肌肉之下就如同有数百只蚯蚓正在疯狂蠕动一般,这亦是他将功力已经催动到极致的显兆。

    而等方子京完成蓄力,挥出这一拳,却是比前一拳快了不止一倍,陆景甚至都没看清他的拳头的运动轨迹,右肩就是一痛。

    是的没错,这还是陆景第一次在战斗中感受到疼痛,当然他穿越到现在一共也就打了两架,然而即便在小样本下这依旧是件很不寻常的事情,意味着陆景小腹里的那股暖流头一次没有能完全跟上对手的动作速率。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那只拳头刚触到他肌肤,手臂到丹田的经脉就再次变得灼热了起来,丹田里的那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迅速集结出动,涌向了方子京这一拳的落点处,赶在拳头上的力道继续向下传递之前,彼此联结,先一步护住了陆景的肌肉、血管、经脉和骨骼。

    等到稳住了阵脚,又展露出獠牙,开始四处围剿随那一拳侵入陆景体内的气劲,一部分暖流和那些气劲两两抵消,但随后源源不断的暖流继续从陆景的丹田喷涌而出,以方子京的拳头为桥梁,毫不犹豫的涌入了后者的体内。

    方子京只觉得自己这一拳挥向的不是陆景,而是一片大海,顷刻间便被汹涌的巨浪所包裹,随后那些巨浪不停又向他拍来,所过之处,摧毁了所有试图拦路的障碍,方子京只勉力撑了几息,便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一头晕倒在了地上。

    意识弥留的最后一刻方子京隐隐听到了来自同伴的惊呼声,然而他却并不关心这种事情,只在拼命的观摩和体悟着那迎面而来的巨浪,心中渐渐的也升起了一丝明悟。

    往日困扰着他的那些难题似乎也被那些巨浪给拍的粉碎。

    原来如此。

    方子京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

    嗯?又倒了一个。

    陆景看着地上趴着的方子京,感觉已经有点麻木了。

    如果说一次还有可能是意外,那两次显然就不是什么巧合能解释的了。

    无论之前的秦小头还是现在的方子京,居然没一个人能打得动现在的他,而且打不动也就算了,最后还被全程挂机的他给稀里糊涂完成了反杀,陆景不由愈发茫然了,难道说自己丹田里的东西真的是内力?

    他试着让丹田里的那股暖流流向手臂,结果脖子都憋红了眼睛差点瞪出眼眶,也没成功。

    而这会儿跟方子京一起来的那六个武林中人却是已经冲到了方子京的身前,有人伸出手掌,抵在方子京的后背上,不过片刻,脸色就是一变,望向陆景的目光愈发惊惧了,尤其看到陆少侠这会儿横眉怒目,宛若金刚。

    他们也怕自己会步入方子京的后尘,连忙低头抱了个拳,就带着昏迷的方子京匆匆离开了四合小院,脚步竟然比来时还要快上三分。

    陆景之后又扭头看了眼被那伙人留下的章金明,后者终于脱困,但或许是因为整个过程太过魔幻,章公子也还在忙着捋清楚发生了什么,脸上也没什么喜色,正和自己的妻子何氏一起发呆中。

    如果是在玩游戏,陆景大概能从两人的头上看到“你的队友已处于离线状态”之类的系统提示。

    半晌后还是何氏先反应了过来,跟陆景不停道谢,感谢他救下了自己的丈夫,之后张嘴似乎是想要问什么。

    虽然章三丰传陆景武功的时候一般都要求女眷留在房间里,何氏没见过陆景练武,但是章三丰对这个好不容易才收到的徒弟还是挺上心的,吃饭的时候也会不时感慨几句,所以陆景的情况在这座院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何氏不明白陆景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就变得如此厉害,能“打”趴下一个明显是老手的武林中人的。

    然而陆景赶在她开口发问前就摇头道,“别问了,问了我也答不了,我这边还有急事就先走一步了,今天的事情我感觉没那么简单,那伙人没道理无缘无故的就来找师父麻烦的,所以最近你们没什么事儿最好也别再往外乱跑了。”

    陆景最后那句话却是委婉劝戒章金明的,章金明虽然之前忤逆父亲,连带着对父亲的徒弟也看不太上眼,但现在陆景已经是他的救命恩人了,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也不大好马上转变态度,依旧黑着脸。

    陆景却是已经走到了门边,等他一只脚迈出院门,却是又停下了脚步,回头道,“对了,待师父回来烦请世兄务必赶来知会我一声。

    章金明哼了一声,既没明确答应也没反驳,不过以他的性格,陆景猜这事儿他应该是已经应诺下来了。

第十三章 草庐

    师父没找到,但陆景也没打算就这么放弃治疗。

    只是他今天明显水逆,这才刚过了一上午就已经挨了两顿揍,陆景也担心后面会不会还有什么幺蛾子在等着他。

    所以他特意放慢了一些脚步,着重观察四周,尤其是那些穿着打扮一看就像是武林中人的家伙,和那些不稳定因素保持安全距离,甚至不惜绕了些路,直到看见面前那座草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会儿的他已经重新出城,来到了城西三里外的一座小村庄,这里没有城内的繁华江景,没有那些青楼酒旗,雕栏飞檐,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的田园风光。

    一路走来虽只是柴扉茅舍,但大都修葺整齐,门后有菜圃鸡舍,门前则种着各式各样的花卉,这些花一来可以装点家门,二来也可以摘去换钱。

    陈人爱花,邬江城内就有不少花集,每年还会定期举行花会,既赏花也卖花,遇上品相出众的极品,一盆卖出百两纹银也不稀奇,是以乡间几乎户户栽花。

    不过也有一些花草等不到被人赏玩的那天便遭了毒手,村里的孩童们最喜欢的游戏除了带着纸鸢满地瞎跑上蹿下跳之外,便是斗草了。

    每人各寻一根草茎,两两交叉,互相拉拽,看谁的草茎最坚韧,便是赢家。

    赢家能从小伙伴那里得到什么好处不好说,反正从父母那里八成是会得到一顿毒打的,因为斗草的地方往往也是青枝满地花狼藉。

    至于村里的大人们这会儿要么在城里打短工,要么在稻田间忙着除草,返青肥。和宋朝的江南类似,邬江城这边栽种的也是两季稻,第一季早就已经完成了收割,而在收割的同时就要赶紧栽下第二季稻米。

    如今陆景看到的这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都是二季稻,估计再有一个半月也都能成熟了,不得不说这样的景色的确很能治愈人,陆景感到自己胸中的烦闷似乎也消减了不少,难怪历朝历代的那些文人词客们,一有什么不爽就嚷嚷着要回田间归隐了。

    陆景走到那座草庐前,先探头向里面望了望。

    挺好,只有几排正在晾晒的草药和门口一个忙着煎药的小药童,没见着什么可疑人物。

    于是陆景迈步走了上去,冲小药童摆了摆手,“贾郎中在吗?”

    小药童表面上是在盯着火候,实际上一颗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正在暗暗琢磨着等会儿怎么趁师父不背,薅点他刚采回来的草药去和人玩儿斗草,结果冷不丁被陆景喊了一声,顿时一个激灵,差点没把面前的砂锅给踢了。

    等他回过神来,忙答道,“师父正在里间小寐……”

    而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个声音从后面的茅舍里传来,“不妨事的,老夫已醒,请客人入内吧。”

    陆景闻言从小药童身畔走过,进入他身后那座厅堂,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人从堂后走出。

    单看那人的长相打扮,绝对是个淡泊名利的杏林隐士,童颜鹤发,山羊胡须,布袍铁冠,脚踩一双草履,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它物,当真朴素淡泊。

    陆景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他前世虽然对中医药不怎么感冒,但也不算中医黑,从来不否认中医和中医药在历史上所发挥的重要作用,虽然他是觉得中医学到了现代已经有点跟不上时代了,而且这一行里鱼龙混杂的厉害,但既然已经穿越到了陈朝,除了中医也没人能看病了。

    所以之前他刚穿越过来,作为北方人不太适应这边的气候,身体偶感不适,或者搬东西闪到腰腿的时候都是来找贾郎中给诊断抓药的。

    不得不承认,这位虽然叫贾郎中,但医术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至少陆景找他那几次,都算得上是药到病除。

    事情到这里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但后来有次来看病,陆景偶然撞到了一个青竹帮的脚夫,两人一起在屋外等候的时候闲聊起来,陆景才知道这位贾郎中大概是欺他脸生,之前管他要的诊费和药费居然一直是旁人的两倍。

    恰好那会儿还正是陆景在疯狂攒钱,想要凑够拜师礼去学武的时候,可怜的孩子平日里青菜都舍不得多吃两根,一文钱掰成两文花,结果转头就被无良郎中骗走了上百文巨款。

    得知真相的陆景差点就要操起一旁的锄头,冲进去把贾郎中连人带祖坟一起给刨了,虽然后来贾郎中也跟他道了歉,答应以后给他看病可以在正常价的基础上再打个八折,但是之前多收的钱却是死活都不退。

    而且这货还恬不知耻道,“你以后只要多病几次,不就把亏得那些钱都赚回来了嘛。”

    瞧瞧,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这事儿也算给陆景好好上了一课,什么叫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么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地方,也能孕育出如此脸厚心黑之徒。

    不过骂归骂,身体还是要检查的,贾郎中人品不行,但在穴位经脉上却颇有研究。

    既然师父不在,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那就只能先找郎中瞧瞧了,看看能不能从医学方面提供点有价值的参考意见了。

    贾郎中看到来人是陆景,也显得很是警惕,“不是说好了,之前那钱你不再要了吗。”

    他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起来陆景原本快被田园风光给抚平的心又躁动了起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说我是来要钱的,你不是郎中吗?”

    “哦,看病啊,那先付钱,上门求医二十文,你的话……十六文。”贾郎中松了口气,等收到了钱,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和陆景一起相向而坐。

    陆景伸出一条手臂,贾郎中也伸出三根手指,其中先以中指定关,食指、无名指则各按住关前寸部和关后尺部。

    片刻后抬起头啦,神色不悦道,“小子你有什么病?”

    “你觉得我有什么病?”陆景没回答,反而反问道。

    “闲病,”贾郎中没好气的吐出两个字,“我看你就是闲出病来了,不然干嘛不去码头好好背货,跑来老夫这儿消遣老夫。你定是还在记恨着之前的事情。”

    “我是钱多的没处花吗,花十六文就为了消遣你?”陆景幽幽道。

    贾郎中一怔,“也是,你一俗人,那么在乎身上的财帛,想来是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的。”

    …………

    陆景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了给眼前着家伙一拳的冲动,这货连诊费都坑,还好意思义正辞严的嫌弃别人爱财。

第十四章 还有什么?

    贾郎中嘴贱归嘴贱,手上却没停,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又按住了陆景颈部喉结旁的人迎穴,闭眼静坐了一会儿,却是忽又开口道,“脱鞋,抬脚。”

    陆景按照贾郎中所说的照做了,贾郎中翕动了几下鼻子,一脸的嫌弃,然而还是伸手按住了陆景脚背上的冲阳穴。

    又过了片刻,陆景满怀期盼的看向贾郎中,结果后者睁开眼后却是一脸怀疑的道,“你……真不是来消遣我的?”

    陆景有些失望,继而对贾郎中的医术水平也产生了一些怀疑,但是为了对得起自己交出去的那十六文钱,他还是勉励解释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练功出了什么岔子,早上起来丹田胀得厉害,感觉像是内力,却又没法子控制。”

    “你练武出了问题,应该去问你师父啊。”贾郎中皱眉道,“老夫又不是武林中人,只是个乡间郎中。”

    “我师父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我就先来找你看看。”陆景无奈道,“你之前不是说你曾救治过一个江湖高手吗?怎么,难道是吹牛?”

    “那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老夫可是平生从不说大话的。”贾郎中目光闪烁。

    陆景其实也知道这货靠不住,但问题是他现在也的确没别的办法了,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贾郎中见陆景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沉吟了下又接着问道,“除了丹田胀痛外,可还有其他症状?”

    “呃,吃饭比平时吃得多了,扛米袋的时候比平时能扛了,还有……”

    “还有什么?”

    陆景显得有些难以启齿,“还有就是……比平时更……更那个了。”

    “这有什么好扭捏的,”贾郎中不以为然道,“你这个年纪,不是很正常嘛。”

    “我这个年纪比平时更耐揍正常?”

    陆景瞪大了眼睛望向贾郎中,贾郎中也瞪大了眼睛回望着陆景,“啊?”

    “…………”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比平时更耐揍了?”贾郎中却是又发现了新的华点,赶忙将之前的话题给岔开了。

    陆景怀疑这货是故意的,“这不废话吗,当然是因为我刚挨打啊!而且还挨了两顿打。”

    贾郎中闻言啧啧称奇,“这也瞧不太出来啊,你是哪儿被打了,丹田的问题咱们先放放,我可以先给你涂点跌打药酒。”

    语言描述起来太麻烦,而且也不够直观,陆景干脆直接脱了衣服给贾郎中看。

    结果贾郎中看了一圈愣是没找到陆景伤在哪儿了,最后还是陆景指了指自己右肩上那一小片淡的几乎快要看不到的淤青,这是方子京摘下铁环后那一拳打出来的,至于方子京的上一拳,还有之前秦小头那七连啄留下的伤,陆景自己也找不到。

    贾郎中见状默默放下了那坛刚抱出来的跌打药酒,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可是村口那群顽童打得?”

    陆景懒得理他,又默默穿回了衣服。

    贾郎中捋着胡子,却是重新恢复了名医风范,“从脉象上来看,你的身体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老夫担心只诊寸口不准,还又看了你的人迎和冲阳,三部同参,断不可能再出岔子了,而且你刚说得那些……老实讲除了食欲增加,其他的也不能算症状,这样吧,老夫给你开一副调理身子的方子,你回去煎了先喝上半月,之后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陆景知道自己又是一趟白跑,他又不是钱多的发慌,之前那十六文钱的诊费已经够让他心疼的了,当然没什么兴趣再从贾郎中这儿买点安慰剂自己骗自己。

    而且今天上午那两顿揍他也不算白挨的,至少现在丹田已经没胀感了,陆景这会儿只是想搞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怎么了,但现在看来村医就是村医,水平是有点,但也高不到哪儿去,能给武林人士诊治更是这家伙喝多了胡吹,所以不等贾郎中提笔开方,他就起身告辞了。

    贾郎中显得很是惋惜,虽然没说什么,但那眼神就好像陆景没吃他的药,出门走不远就要暴毙了一样。

    陆景走出草庐,行了大概百步远,却是又停下了脚步,没暴毙,只是有些茫然的环顾了一圈四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了。

    是接着想办法找个真正能看丹田的武林名医再诊断诊断?还是去码头接着背他的货去,毕竟他的身体如今在表面上的确是没什么问题了,而且难得今天格外能背。

    只是前者的话陆景还没踏入江湖,也不知道哪里能寻到类似蝶谷医仙胡青牛这种,歧黄术与武学双修的名医,而且找到了陆景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搭理他,毕竟胡青牛可是还有那个什么非明教子弟不救的规矩。

    至于去码头接着搬砖……如果没有秦小头那档子事儿倒是没什么问题,但现在的话陆景也不知道自己再在张家码头现身会发生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待在青竹帮了,毕竟秦小头可算是他的顶头上司,拥有收回他腰牌的权力,当然,看秦小头当时摔下楼的样子估计是要在床上躺上几天了。

    至于去找解帮主或者别的什么江湖中人了解情况就更不现实了,不说人家凭什么见他,就说江湖之中门户之见还是挺深的,很少有不是一个师门的人会凑在一起讨论武学,况且丹田的位置也很敏感,陆景最后合计了一圈,算了,还是先回家吧。

    今天他走背运,诸事不顺,既然如此,与其在外面晃悠接着触发离奇剧情,还不如在家里好好待着,顺便也能再研究研究丹田里的东西。

    自己身体的情况一天不搞清楚,陆景也很难安下心来,再去做其他的事情。

第十五章 剧痛

    陆景先拿出了八十文还上了最后一笔印子钱,之后就回到了住处,开始捣鼓起那套小金刚劲来。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自己丹田里的东西像内力更多一些,于是就想继续试着把它们给当内力催动,结果在床上折腾出了一身汗,和早晨一样,小金刚劲依旧没什么进展。

    不死心的陆景又下床去站桩,这次站了一会儿,感觉腰腿开始有些发酸的时候,丹田里的东西却是又动了,沿着足三阳经和足三阴经一路向下,所过之处酸痛全都消失不见,就好像刚做完深度按摩一样。

    就是现在!陆景抓住了这个一闪而逝的机会,再次尝试运转小金刚劲的内功心法,想要引导合阳处的一股暖流去隔壁的承筋,结果……只证明他还是想多了。

    这些暖流显然有它们自己的想法,不打算理会陆景,任由陆景威逼利诱,使出千般手段依旧我行我素。

    到最后陆景也累了。

    行吧,这么爱住丹田就在里面住着吧,反正他也没气感,现在的丹田对他而言也没什么用,就是个摆设,前世流行共享经济,而如今他也算和那些疑似内力的东西共享一个丹田了。

    至少就目前而言,那些东西给他带来的好处还是大于麻烦的,而且主动权也还在陆景手里,只要他多去搬搬砖,或者运气不好再挨上几顿揍,这些东西应该就会被慢慢消耗完,丹田这一亩三分地,最终还是他说了算。

    相比之下,反倒是码头那边的事情比较麻烦。

    陆景估摸着青竹帮自己是很难继续待下去了,说起来他做脚夫也已经有九个多月了,之前是为了拜师学武,现在武虽然没学会,但是师父已经拜过了,他也就失去了继续留在青竹帮里的理由。

    陆景原本的计划也就是再干个半个月到一个月,一边做一边留意新的工作机会,毕竟嘛,裸辞的风险比较大,尤其他现在也差不多属于月光族,能稍微攒点钱,去了新地方也能多点主动权。

    万一遇到什么职场霸凌,或者被老板娘骚扰也能有底气勇敢说不。

    不过现在看样子他的计划是要调整一下了。就算秦小头这会儿还在养伤,顾不上他,等伤好了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陆景倒是不担心秦小头收走他的腰牌,把他逐出青竹帮。

    他更担心的是秦小头把青竹帮的帮规搬出来对付他,治他个以下犯上什么的,好在之前那一架是发生在茶坊里,众目睽睽之下秦小头率先出手的事实应该很难瞒过去。

    不过对面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最糟糕的局面,那陆景也只能去请师父出面调节了,所以现在他只希望师父能早点回来。

    总之明天一早陆景是不打算再去码头了,他筹划着在城里先好好转上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活计。

    随后陆景又在屋前站了会儿桩,等到太阳落山,找了点东西吃,或许是因为小腹已经不胀了,陆景的饭量也恢复了正常,一切看起来都在回归正轨。

    不过因为今天发生了不少事情陆景晚上也有点失眠,一个人躺在床上,难免胡思乱想,除了对未来的期盼和担忧外,还回忆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包括难以再见到的父母朋友,那些没看完的小说电影,没机会再弥补的遗憾,心中亦是唏嘘不已。

    陆景就这么保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一直到了后半夜才算闭上了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有多久,却是突然被腹部传来的一股强烈疼痛感直接从梦中给痛醒了。

    短短片刻功夫,陆景的后背就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身上的肌肉都随着那难以抵御的痛苦疯狂抽搐了起来。

    什么鬼?

    陆景强忍着疼痛睁开眼睛,结果发现自己依旧躺在木板床上,身上并没有任何血迹和伤口,很快陆景就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还是丹田!今早忽然出现在他丹田里的那股暖流还在,只是好像数量更多了,差不多又多了一倍。

    这玩意儿难道每天都会增加的吗?陆景的脑海里升起了一个无比荒诞的念头。

    他也不知道昨天自己丹田里的东西究竟有多少,但是陆景能感觉到,别看他那一上午又是搬砖又是挨打的,消耗掉的部分大概还不到五分之一。

    如果说那些东西每天等量出现在他的丹田中,那么相比于昨天早上,等于说现在他的丹田中那些东西的数量又多出了五分之四,没直接把他的丹田给挤爆掉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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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丹给你毒药归我介绍:
陆景穿越到一个神似宋朝的时代,原本以为这里只是多了一个江湖,却没曾想江湖下还隐藏着另一个不可知的神秘世界。
为了解决身体里内力越来越多的困扰,陆景毅然踏入那扇门,结果却发现问题非但没解决,反而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又名《我有万剑破一法》、《当炉鼎我是认真的》、《不能再练了》仙丹给你毒药归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丹给你毒药归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丹给你毒药归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