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死而复生闹擂台
阳光照耀下柳絮缓缓而动，熠熠光辉从缝隙间斑驳的洒在敞开着大门的正房里。
顾老爷坐在正座上正跟旁边的大夫人细语交谈。
“承泽来信说已经到了武昌，慢行两天也就到了。”
大夫人轻声细语的说道，嘴边一直挂着不咸不淡的微笑，甚是端庄。
顾老爷听了点点头，说话的声音也不大：“赔礼已经送到谢家了吧？”
“送到了，”大夫人说道：“谢家说该赔礼的是他们，再三道歉，好不容易才让他们收了。”
顾老爷面色不改，但还是稍有愠怒的低声道：“他们说的也没有错，教出来的女儿这么不安生。”
大夫人在一旁笑了笑没有说话。
正这时一位仆从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叩了头便说道：“老爷大夫人，大少奶奶说要从账上支钱。”
顾老爷面色一拧：“又要干什么？”
大夫人在一边却依旧端庄的看向奴仆。
“少奶奶没说，她只说了要支一百两银子。”仆从说着小心翼翼的看着顾老爷。
大夫人回头看一眼见顾老爷神色不好，便急忙柔声说道：“让她先好好养伤，等要出门的时候老爷会让丫头带上银两的。”
这一句话既表达了对少奶奶的关心，也表明了不是不给她钱，更主要的是没有让老爷难看。
大夫人总是最会说话。
顾老爷平息了愠怒，面色温和了些许。
仆从应了声是退下后来到了一间屋子，屋子里一位女子正等着回话。
仆从进来将大夫人说的话如实的重复了一遍，本以为又会挨一顿训斥，却只听见那女子轻轻的“哦”了一声，叫他退下。
仆从有些意外，抬起头看着她。
螓首蛾眉，肤如凝脂，左眼下的泪痣更是锦上添花。
都说泪痣是死前爱人留下的眼泪化作的呢。
那女子再次挥了挥手，仆从才低头退出屋子。
谢卓妍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容貌出神。
这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相貌，双眸波光粼粼，朱唇皓齿。
前世的自己虽是美，但美得泠然，美得让人不寒而栗。
但如今是柔和的美，清新脱俗雅致蕙兰，其实这才更像一个女人吧。
谢卓妍兀的突然站起身，绕开仆从丫鬟的视线悄悄离开了屋子。
谢家永兴镖局前的黄色锦旗飘荡得让门前更多添了一分萧瑟。
一位精壮的男子步伐矫健的跑进去，看见正训练兄弟的谢老爷后附在他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只见谢老爷双眉紧锁的怒骂道：“孽障！”便急匆匆的离开。
此时襄阳的大街上人潮拥挤，都围着擂台看着台上的女子，呼喊声此起彼伏，甚至不乏轻浮的吹哨声。
一时间襄阳比平时更热闹了许多。
台上的女子便是谢卓妍，谢家永兴镖局十三小姐。
她就是曾经传了大街小巷的谢家永兴镖局的残疾十三小姐，又再度传遍大街小巷的走上擂台差点被人打死的顾家大少奶奶。
谢卓妍站在擂台上，左手里持着一把明晃晃的剑，程光发亮如崭新。
“上次是赤手空拳，这次武器随意，谁先来？”
洋洋盈耳的声音配上娇媚的容貌并没有任何威慑力。
“怎么？都怕了？”谢卓妍俯瞰着底下黑压压一片的人。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中等个子高大的男子便走到抬上来，手中亦是一把短剑。
谢卓妍面色不改，点头作礼。
男子轻蔑的笑了笑：“不知好歹！”
而谢卓妍先发制人短剑直直朝着那男子逼近，那男子轻易躲过，将谢卓妍扔在身后。
男子轻蔑的哼了一声，转身之际却见那女子蹲下身长腿一伸勾住男子的脚。
刚刚的竟然是假招数，心里不由得骂她阴险，那男子踉跄几步就要往后倒。
谢卓妍旋转左手中的剑，用剑柄一击重重的杵在那男子的后背，男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重重的落在地上。
底下一片唏嘘声。
“承让，”谢卓妍说道。
那男子站起身甩袖朝谢卓妍呸了一声，愤愤的走下台。
在一片议论或者高呼声中，下面断断续续的传来一位老父无奈的叫喊声：“那是我的剑！你还没给钱呢！”
可是周围根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都兴高采烈的看着台上的打斗。
男子落败后，底下的其他男子都开始跃跃欲试，陆陆续续的上前比试，几番下来竟是全被一招制胜。
落败的男子都灰头土脸的走下台，口中亦是骂声不断：“奶奶的！”
上次在擂台上这位谢十三小姐完全没有学过任何功夫，连最基本的出拳都不会。
这也使得这些人掉以轻心，轻松的败下了阵，都不服气的走下了台。
击败了几轮之后，谢卓妍一眼看见人群中身子健壮高大勇猛的男子正看向自己。
谢卓妍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看着那个男子嘴唇勾起。
魁梧男子似乎看出了谢卓妍的想法，一跃便跳到擂台上，大笑道：“小姑娘的伤好了么？”
谢卓妍微微一笑：“皮肉伤不足挂齿。”
魁梧男子微微一怔。
那天正赶上自己和永兴镖局有过节，可是碍于不能直接找上门，正压着火气来着。
谁料到正好碰上谢家的十三小姐摆擂台，这不是给自己的最好的机会吗。
擂台上就算是打死了人也不能报官，也不能在私下寻仇，这都是江湖规矩。
所以自己出手也显然只会重不会轻了，却没想到到了她嘴里竟然只是皮肉伤。
男子回过神旋即又笑道：“小姑娘还会用左手耍剑，怎么不用右手啊？”
谢卓妍毫不理会男子的讽刺，面色不改嗤笑一声道：“这次，我先让你三招。”
男子的笑声戛然而止，看着眼前女子的嚣张模样便怒而出拳向谢卓妍的左脸而去。
谢卓妍的嘴角依然挂着微微的笑容，身子轻盈，轻而易举的躲过了一击。
下面的人群都大喊着为男子打气。
男子乘胜追击，右腿抬高迅速扫过去，谢卓妍后翻身旋即稳稳的落下，抬头看着男子轻蔑一笑：“就这么点本事吗？”
男子见状怒气更盛，大喊一声猛的冲了过去，伸出右拳打向谢卓妍的腹部，谢卓妍迅速松开左手中的剑含在嘴里，随即用左手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顺势转到了男子的左边。
男子的耳边轻轻飘来柔婉的声音：“三招已过。”
由于含着剑声音有些模糊，但男子听来竟是感到一阵寒颤。
说罢，谢卓妍屈膝抬起右腿，膝盖直接撞上男子的腹部，男子吃痛弯腰干呕。
谢卓妍放开左手，执起短剑冲向握住腹部的男子。
底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全然忘了叫喊，唯独一人大喊道：“住手！”
谢卓妍却全然不顾，将短剑深深的刺入了男子右肩，鲜红的血顺势如泉涌一般流下来。
底下的人都深吸一口冷气。
谢卓妍勾起唇角轻笑一声，将插入肩膀的短剑左右一拧才毫不犹豫的拔出来，鲜血更加凶猛的喷洒了男子一身。
底下的人已经目瞪口呆，完全忘了如何反应，在擂台上见到洒这么多血也是鲜有的事。
那男子双膝跪地，抓着右肩吃痛的叫喊，右手已经抬都抬不起来。
谢卓妍神色冷然，收起短剑看着跪在身前的男子道：“一比一，平手。”
上次你杀我，这次我废你右手，就算扯平。
不管如何，也算替真正的谢卓妍报了仇了。
“谢卓妍！”
底下传来雄厚而震怒的喊声，谢卓妍闻声望去，见是谢老爷和顾老爷站在下面正怒目圆睁的看着她。
这一叫喊声后底下的群众才回过神来，看着落败的男子议论声顿时起。
谢卓妍不再理会抱着右肩的男子，转身稳稳的走下擂台朝谢老爷和顾老爷二人走过去施礼。
谢老爷看着谢卓妍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又回过头对顾老爷再三鞠躬：“是我教子无方，是我教子无方。还请让我带着这个孽障回镖局好好惩治。”
顾老爷此刻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但一直以来为官的脾性让他此时看起来比谢老爷稳重了许多。
他点点头：“那我就交给你了。”
谢老爷再次鞠躬这才带着一脸漠然的谢卓妍离开了擂台，顾老爷看着跟在身后的谢卓妍微微皱眉。
见他们走了顾老爷这才抬脚要离开，却被一个老父拦在前面。
“顾大人，那少奶奶的短剑是我家的，她还没给我钱呢。”
一旦关系到了自己的利益，即使是面对顾老爷那老父也少了平时的敬惧。
顾老爷一听眉间的褶皱更深：“多少钱？”
老父伸出一只手指头道：“一百两。”
“给他一百两，”顾老爷闷声的对身边陪同的仆从说道。
说罢一脸怒气的拂袖离开。
没给她钱就去抢吗！
真是没教养！
永兴镖局的正堂装潢的严肃又刻板，比顾府相比寒碜了许多。
谢老爷坐在正座看着跪在前面的谢卓妍，气得飞胡子瞪眼。
“这才几天你怎么又干这种蠢事！你现在过门还不到一个月，就把顾府甚至整个襄阳都闹得鸡犬不宁，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
谢老爷大声呵斥，练武家子喊出来的声音也更加有力。
眼前这位孩子虽然平时嚣张跋扈不讲理数，可那也都是小孩子不懂事儿，可现在怎么开始拿命开玩笑了！
如今好不容易顾氏和谢氏两家喜结联姻，可这还不到一个月不是离家出走，就是上擂台差点让人给打死，如今死性不改居然又闹上了擂台不说，还给人刺了一刀。
习武的谢老爷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一刀下去那个人的右手就算是废了。
想到这儿他又看向谢卓妍的右手，松散无力的垂在身侧，就像被扯断线的布偶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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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回忆如潮仇难断
丫鬟们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后响起有些不乐意的声音：“在呢，顾老爷吩咐了要禁足一个月。”
似乎在着力的强调这位大少奶奶多么不安生。
“好，”那男子轻轻的回了一声，随后屋子里的门也缓缓的打开。
男子的嘴角还带着一丝暖暖的微笑，皮肤白皙，双眸明亮，秀气如兰。
一身月白青竹暗纹长衫与束发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英姿飒爽的走向坐在床边的谢卓妍。
谢卓妍抬眸看着他，只觉得一道春日的暖阳洒在身上，但她面不改色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顾承泽倒也没有因为谢卓妍没有任何动作，没说一句话就感到恼怒或不满。
反而是极其自然的走到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前，倒上了两杯洞庭碧螺春走近谢卓妍旁伸手递过一杯茶盅。
谢卓妍伸手接过，顾承泽坐在香几旁抿了一口茶才说道：“这几天还住得惯吗？”
谢卓妍轻轻吹着茶盅里飘着的茶叶，点点头：“还可以。”
在谢卓妍的印象里顾承泽的确是他现在的样子，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即便是在大婚第二日就离开了襄阳也并没有觉得自己做得有何不妥而表现出任何愧疚，反而一切自如。
像是一直和平相处的夫妻一般闲谈家常，嘘寒问暖。
“如果你待在屋子里觉得闷，我可以常过来陪陪你。”顾承泽拖着茶盅看着她说道。
谢卓妍抬起头看向他，他不论什么时候嘴边总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但又觉得两人之间无端的升起浓浓的疏离感。
他的温柔就像是对陌生人表现出来的应有的礼貌，是作为官宦之后被教导出的谦和。
“不觉得闷，”谢卓妍回道。
谢卓妍记得在成亲的当晚顾承泽是睡在另一个房间里的，想来以后也会是，这倒也让谢卓妍感到轻松许多。
顾承泽听着她一字一句的回答，轻笑出声：“不要觉得拘谨，在这个家里你有什么委屈就找我。”
就像是对来宾的客套话。
谢卓妍微微笑了笑点点头：“嗯。”
顾承泽感到有些奇怪，眼前这个惜字如金，正眼都不怎么瞧自己的人可不像平时的谢卓妍。
而大闹擂台的人才更像平时的谢卓妍。
也许是被禁足有些不高兴了吧。
顾承泽放下了手里的茶盅准备起身离开，这时外面传来看门的丫鬟们的议论声。
“候都督要适公主了？”
“是哪位公主啊？”
谢卓妍听见猛地抬头，看向顾承泽问道：“外面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自己被禁足，外面的事情自然也听不到，丫鬟们也从来不跟自己说话。
顾承泽不以为然的回到：“只是候都督要适公主了，也没什么事儿。”
“候都督？”谢卓妍看着他不解的问道。
谢卓妍可不记得之前大都督府还有位候都督。
她只知道一位姓候的人。
侯少卿！
顾承泽慢条斯理的回道：“是之前的候司马，皇上升他为总都督。”
听罢谢卓妍神色一凝，拖着茶盅的手不由得一哆嗦洒出了几滴茶水在裙上染开一片水渍。
侯司马。
还记得死前有人叫他为司马。
如今我的尸骨还未寒，竟然已经升为了都督。
谢卓妍眼眶一热，双眸有些泛红。
顾承泽见她神色不对，轻声问道：“怎么了？”
“哦，没事。”谢卓妍回过神微微一笑又问道：“不知道适得是哪位公主，什么时候成婚？”
“皇上新命的温良公主，成亲大概是半年后吧。”顾承泽说道。
谢卓妍点点头。
温良公主。
是我死了之后才任命的吧。
顾承泽看着她微微一笑，站起了身。
谢卓妍也随之站起身要送他出去。
“哦，对了。”走了一两步的顾承泽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道：“候都督成亲之日南山派的余党也要斩首示众了。”
毕竟她也出不了门，外面的事情多多少少给她说一说也好。
但谢卓妍听到这儿，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茶盅啪的摔在地上，面色瞬间煞白。
顾承泽见她这异常的反映更是奇怪。
谢卓妍已经根本不知道也没心思在意自己是否失态了。
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南山派的余党也要斩首示众了……
我死了不要紧，因为前去刺杀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可是其他人呢？
他们根本都没有参加那次刺杀行动，却也被我拖下了水。
对，全怪我。
怪我瞎了眼一时情迷，暴漏了所有行动和一切信息。
我的一时深情换来了兄妹三人的死亡，换来了南山派的寂灭。
想到这儿谢卓妍感到身子有些不稳，抓住香几桌角才让自己没有倒下。
顾承泽看着她越来越不对劲，走上前柔声说道：“谢卓妍，怎么了？”
“谢卓妍？”
“哪儿不舒服？”
接连几声的呼唤终于将谢卓妍从前世的记忆里拉回来，谢卓妍双眼空洞的看向顾承泽。
谢卓妍无力的摇摇头：“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
顾承泽听罢转身道：“我去叫李大夫。”
说罢人已经离开了屋子，谢卓妍连叫住他的力气也没有。
顾承泽离开后谢卓妍踉踉跄跄的坐回床榻上，双眸无神的盯着一处，却又像在看别的东西。
前世的记忆此刻如潮水一般涌来，谢卓妍的额头上不知不觉已经冒出了涔涔的冷汗。
天衣无缝的行动出现了破绽。
随后侯少卿出现在了眼前。
当时她在看见侯少卿的那一刻已经完全失控，忘记了周围的情况。
导致哥哥替她挡住致命一剑倒在自己的面前。
她回过神暴怒的喊着侯少卿的名字冲上前，却没发现身后的士兵，竟被轻而易举的一刀刀砍死。
若是平时一向机敏的自己怎么可能会注意不到。
自己和哥哥都相继而去，妹妹肯定也已被他们乱刀砍死了。
想到这儿谢卓妍已经忍不住流下两行热泪。
哥哥妹妹的死，门派的寂灭都只怪自己！
谢卓妍咬牙一拳用力的打在床榻的木桩上，左手破了皮鲜红的血慢慢涔出来。
前世他是自己最爱的人，那么今生他就是自己最恨的人。
谢卓妍回过神，双眸阴冷晦暗。
替南山派的所有人报仇。
这就是老天爷让她重生的意义！
……
当李大夫提着药箱同顾承泽一起走进来的时候谢卓妍已经端坐在了床上，情绪也恢复如常。
李大夫为她诊脉，而之前左手上的血谢卓妍也已经擦干净。
李大夫问道：“少奶奶哪里不舒服？”
“只是四肢乏力，可能是一直待在屋子里的缘故。”谢卓妍说道。
李大夫略显尴尬，毕竟他也知道谢卓妍是在被禁足。
“少奶奶没有大碍，”李大夫站起了身说道：“可能最近心思郁结，老夫开一些方子吃两剂就好了。”
谢卓妍微微笑着点头道：“劳烦李大夫了。”
李大夫没想到谢卓妍还会这般有礼数，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摆摆手，坐到旁边的香几上开始写方子。
顾承泽这才开口道：“我会替你向父亲求情缩短日子的，你不要太烦心。”
谢卓妍微笑点点头：“谢谢顾公子。”
对于顾承泽的谦逊有礼谢卓妍还是比较受用。
顾承泽听她叫自己公子，也微微笑了笑。
他还以为谢卓妍巴不得天天叫自己夫君呢。
此时李大夫也写好了方子递给了顾承泽嘱咐几句便退出了屋子。
“你好好休息吧，”顾承泽说道：“我去吩咐丫鬟们。”
谢卓妍再次点头目送他离开。
也难怪那么多女子都会对他春心荡漾，这种一言一行都找不出一丝破绽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一日过后谢家九公子谢南昊也从外面回来了。
一回来便同其他几个谢家少爷和小姐带着赔礼来到顾府。
可是老远的便看见顾府门前熙熙攘攘的围着好些人，里面还不时的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
“让你们家少奶奶出来！”
竟然是赵老四带着一帮人来挑衅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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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气焰嚣张十三妹
来人是襄阳府马通判，接到消息匆忙赶来。
赵老四虽是盛怒下跑到顾府挑事，但真见到兵丁过来抓人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顾家的人看见襄阳府的人赶来都松了口气，顾老爷却是拧起了眉。
之前赵老四在顾府门前闹的时候他是希望襄阳府能派人来平息这件事。
但现在谢卓妍她自己往火坑里跳。
他自然是希望谢卓妍就这样有去无回，不再骚扰顾府。
四小姐顾羽诺也是不乐意道：“偏偏这时候赶来了。”
谢卓妍不在了，那可是造福四方的好消息。
谢家三人也是见了马通判后难得舒了一口气。
二小姐谢雨霖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没办法了。”
“终于赶来了。”三少爷谢云彬说道。
就连五小姐也不禁松口气，毕竟谢卓妍的一举一动都是跟谢家息息相关。
“通判过来了，赵老四就拿谢十三没辙了。”
“还好赶来了，不然要闹出人命了。”
“小孩子就是不知道轻重。”
周围的人也是议论纷纷。
谢卓妍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马通判弯腰施礼，随后便一把将赵老四抓过来，左手放在他的肩上笑道。
“马通判误会了，赵小弟是来找我玩儿的。”
不点自红的朱唇咧开笑着，眼眉弯弯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纯真的笑容。
赵老四本因为害怕而佝偻着的背不禁一颤，转头看着笑容灿烂的谢卓妍，瞪大了眼睛。
这女人是脑子有病吧。
来了救星不赶紧哭爹喊娘不说，居然还跟自己称兄道弟了。
谁他妈是你小弟啊！
周围的人也是被她的这一句话吓得不轻。
“顾少奶奶是不想活了罢。”
“谢老爷得气得吐血了吧。”
“她难道搞不清楚哪个是敌哪个是友吗。”
就连一直沉稳的三少爷也面色难看起来急着说道：“她这叫什么话！”
“没想到十三妹这么不懂事儿。”二小姐谢雨霖说道。
谢清瑶更是想一头撞死在这儿，或者直接冲过去把谢卓妍掐死了算了。
这女人就是该死。
死了哪儿哪儿都清净！
大夫人看着不出声的顾老爷轻轻的问道：“老爷，这可怎么办，要不直接抓了赵老四吧。”
“是啊爹，抓了赵老四训斥一顿放了就好，这样赵老四也不敢再来了。”顾承泽说道。
顾老爷却是说道：“你拦得住一个赵老四，拦得了十个二十个赵老四吗。”
“可……”顾承泽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二少爷顾长青打断。
“哎呀，让爹替你管教媳妇，你就放心吧。”
顾承泽动了动嘴唇没有再说话。
四小姐顾羽诺也在一旁哼哼道：“就是，她闹事儿我们在后面收拾烂摊子，那得收拾到什么时候，就得她自个儿解决，免得哪天拖累了我们。”
而马通判听谢卓妍跟赵老四称兄道弟的话有些茫然，他又看向一脸畏惧的赵老四。
“对对对，我，我是来找这臭，顾少奶奶吃酒的，吃酒。”赵老四看见马通判的眼神便赶忙点头道。
谢卓妍也笑了笑拍了一下赵老四的背，恭敬的站直了身子。
“一些寻常百姓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而已，还麻烦了马通判白跑一趟，真是失礼。”
谦逊有礼，乍一看似乎还挺讨人喜欢，可是说的这句话就惹人嫌了。
身后的群众和谢氏顾氏两家全都沉下脸来，看着一脸安之若素的谢卓妍咬牙切齿。
谁没见过世面。
谁大惊小怪。
赵老四还是把她打死了算了。
所有人都在心里大喊。
马通判见两人都这么说也不好捉拿，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顾府门前的襄阳府府丞顾大人。
见顾大人也是摆摆手才点头又看了一眼谢卓妍赵老四两个人才掉了马头往回走。
身后的几个兵丁也跟着马通判消失在了街头，腰间的短剑摩擦出细碎的声响，脚下发出整齐不紊的踏地声。
谢卓妍笑了笑道：“走吧。”
赵老四旋即一改刚才的惧色，跟在她的身后大骂不止：“你个臭老娘们儿说谁是小弟呢！”
“别以为你替我挡住了马通判老子就会对你手下留情！”
“到时候老子让你跪下来求情！”
“没见过世面的臭娘们儿！”
围观的一群人好些都已经散开，有些人还跟在他们的后面想要过去一探胜负，但都被赵老四给臭骂得吓跑了。
顾府的几个人被顾老爷命令回屋，大家也都朝里走过去。
顾承泽对家丁吩咐道：“你让襄阳府的几个兵丁跟着少奶奶，情况不对就立即捉拿赵老四。”
“不用去。”
顾老爷出声制止，却一步也不停的往里走。
顾承泽抬头看了一眼顾老爷没有再说话。
家丁也是悻悻的低着头退了下去。
顾承泽又转头看向谢卓妍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
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自求多福吧。
也是她自己自找的。
谢家的三个人也是赶忙朝着谢卓妍赵老四他们俩跑过去，在拐角处正好看见了从远处赶来的永兴镖局的四个人和谢南昊。
“七弟和我去跟着十三妹，”三少爷谢云彬吩咐道，又看向二小姐和五小姐：“你们两个先回去吧，好好安抚爹，十三妹那里交给我们。”
二小姐和五小姐点点头在路口和他们散开。
谢南昊和谢云彬也赶忙朝着谢卓妍消失的路口跑过去。
顾府正房里从刚刚的闹剧中回来的几个人都坐了下来。
大家都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正座上拉着脸的顾老爷。
这时大少爷顾承泽先开口说到：“爹，你这样做恐怕谢家的人会多想，会说我们见死不救的。”
就算谢家一日不如一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襄阳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在整个襄阳的镖局里还是数一数二啊。
大夫人也附和道：“承泽说的有道理，这丫头的确是太无礼，可也不能就这样断了顾谢两家的关系啊。”
“谢家他都自身难保，”二夫人说道：“他们还指望着能够依仗我们顾家呢，怕那个做什么。”
五小姐顾羽诺也点点头：“对啊爹，谢卓妍她在谢家也就那样儿，没人拿她当一回事儿，她被打死了也是她自找的，谢家也没脸跟我们闹。”
二少爷顾长青在一旁冷笑了一声：“这归根结底还是得怪大哥，连个小媳妇儿都看不住，搞得大家心惊胆战的，都出来替你看着媳妇儿了。”
“对啊，”三夫人见儿子说话了也赶忙帮衬着：“大少爷你可得多管管少奶奶，这样下去我们大家都熬不住。”
顾老爷听了皱眉啪的一声重重的打在旁边的茶几上：“够了！”
大家都悻悻不再说话。
“这件事情我们顾家也出手拦着了，”顾老爷沉声说道：“大家都看见了，顾家没人不拦着她。但是她自己也把马通判轰走了，我们顾家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她不领情就只能自求多福。”
“谢家要是来我们家要女儿，我们就说供不起这尊大佛。”顾老爷又说道。
二夫人三夫人和五小姐二少爷都不由的笑了。
五小姐顾羽诺是笑谢卓妍终于惹了顾老爷的嫌，而二少爷则是笑谢卓妍惹恼了顾老爷，大少爷也就捞不到什么好处。
但大夫人和大少爷也都没有再做声，知道顾老爷是真生气了。
随后顾老爷又看向顾承泽：“这几日也委屈你了，让你为了顾家娶了这么一个媳妇儿。”
这媳妇儿过门后就没过过一天消停的日子。
“不委屈，”顾承泽微微笑着道：“顾家的事儿是我应尽的。”
二少爷听了切了一声，三夫人听了也抛了个白眼过去。
真拿自己是顾家的大当家了。
什么顾家的事儿就是你应尽的了，我儿子还得尽责呢。
没脸没皮！
顾老爷看着其他人摆摆手：“你们都回去吧，我跟承泽说几句话。”
剩下的人都一脸不情愿的施礼退了下去，正房里只剩下了顾老爷和顾承泽两人。
“承泽啊，”顾老爷放低了声音说道：“你若是在外面有心仪的孩子就带过来让爹瞧瞧，瞧着不错就让你添个房，不然整天对着这种媳妇儿也不是个事儿。”
而且说不定谢卓妍那个臭丫头就真的回不来了。
能死里逃生一次，就不信还能再次死里逃生。
顾承泽面色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老爷看了看顾承泽，也知道这孩子性情温和总是顾虑很多便宽慰道：“不用想谢家人会怎么想，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而且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天经地义的事儿，你要是有喜欢的就大大方方的告诉爹，爹替你操办。”
到时候就算谢卓妍又回来了，那也肯定是半死不死，这样也就闹不起来了。
谁让她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往火坑里跳呢。
顾承泽笑了笑：“孩儿知道了。”
顾老爷也是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顾家的一切可都是指望着承泽。
承泽稳重有礼数头脑聪明，是顾家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自然不能让他吃一丁半点儿的苦。
更何况是妻妾的事情，男人还是得随心所欲才好。
父子二人聊得正欢，低沉的笑声也充斥着整个正房气氛十分融洽，之前的阴郁和沉重都消散不见。
却偏偏又听见一道不合时宜的喊声从外头飘进来，随后赶来一个家丁扑通一声跪在顾老爷面前。
顾老爷和顾承泽都看过去。
“老爷！大，大事不好了！他，他……”家丁伸手指着后面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顾老爷无端被打扰到和儿子说话有些不满的看着他：“好好说话。”
家丁放下了手，深吸几口气才继续道：“赵，赵老四，又回来了！”
第6章：求爷爷告奶奶的
顾老爷听罢二话不说疾步向外走去。
照赵老四冲动的那股劲儿谢卓妍肯定是被狠狠揍了一顿。
既然出了气了那他还来这儿干嘛。
难不成还要再次挑衅顾府。
真当这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顾承泽也紧跟在顾老爷身后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
还没走到顾府门前就已经看见了赵老四像是被人推进来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身后是跟着他一起来的四个小弟鼻青脸肿的跪在后面，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
顾老爷和顾承泽走近一看，赵老四同样也是满脸青紫神色委屈又懊悔至极。
两人不免都惊讶又疑惑。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是赵老四挂了彩？
下一刻谢卓妍便从旁边走出来左手执剑，衣裳整洁发髻一丝不乱，跟走出去的时候没有一丝差别或者是比适才更精神了几分。
顾老爷拧眉。
赵老四这个废物连一个残疾的小姑娘都打不过吗。
顾承泽也疑惑不解，不敢相信这五个人脸上的伤是眼前娇弱的谢卓妍的杰作。
肯定是使了什么歪门邪道。
顾老爷和顾承泽在心里想道。
不待顾老爷和顾承泽说话，谢卓妍伸脚踢在赵老四的身上说道：“还愣着干嘛？”
顾老爷嫌弃的看了一眼谢卓妍。
虽是知道从镖局出来的女儿家都是打打杀杀过来的，难免不如官宦子女一样矜持，但是在自己面前这么肆意狂妄还是令顾老爷感到一阵反感。
他可没想过娶个流氓儿媳妇进来。
顾承泽倒是恢复了镇定，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
赵老四被谢卓妍踢上一脚才反应过来，立马连连磕头求爷爷告奶奶个不停。
“顾老爷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
“我以后再也不敢来惹事了。”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是我狗眼看人低。”
“我真是千不该万不该来顾府闹事。”
“被废了手也是我活该。”
“……”
说着伸手啪啪的一遍又一遍的扇着自己的脸，身后的小弟们也赶忙了跟着自己的老大一起扇着各自的脸。
一点都不见之前那个在门前破口大骂的嚣张劲儿。
有眼不识泰山？
狗眼看人低？
这赵老四是过来跟我认错还是跟谢卓妍认错。
顾老爷黑着脸看向谢卓妍，见她恭恭敬敬的站在赵老四他们身旁看向自己，像是在问自己还是否满意。
顾老爷看看赵老四又看看谢卓妍，似乎想发作不能发作一般吸了一口气说道：“不得有下次！”
指望一个地痞流氓替自己办事儿，顾老爷都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糊涂！
若不是如今顾家没了别的选择，又怎么会任由谢卓妍这般胡闹。
谢卓妍知道顾老爷实则是在说她自己，但是碍于谢家的关系不便发作罢了。
赵老四闻言立马笑了起来，红肿的右眼因为堆起来的笑看起来像极了硕大的核桃，赵老四又看看谢卓妍似乎再等她的发话。
“爬着走，”谢卓妍淡淡的说道。
顾老爷和顾承泽看向她脸色又是一沉。
这个谢卓妍果真是嚣张跋扈。
赵老四愣了一刻随即又满口应声的带着四个小弟硬是爬着离开了三个人的视线。
顾老爷随即转身便朝正房过去，跟在身后的顾承泽看了一眼谢卓妍示意她跟过来。
谢卓妍也自然知道接下来是该自己认错的时候了，也默默的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顾老爷的背影。
其实像前世那样无父无母也挺不错的。
谢卓妍无奈的在心里想道。
夏天总是让人流连忘返，谢卓妍看着这满院关不住的姹紫嫣红不禁点头称赞。
大少爷住的地方果然也和其他人的不一样，院子宽敞布置精美雕梁画栋，整个襄阳也难得有这般人间仙境了。
之前顾老爷训斥谢卓妍的时候虽然谢卓妍还是很听话的接受，但毕竟三翻四次也是惹得顾府上下都对自己厌恶至极。
顾承泽也是一副管不上的样子，坐在旁边一声不吭，任由顾老爷责骂谢卓妍。
谢卓妍伸出左手掌心，看着此刻还红彤彤的一条条道子，那是顾老爷用鞭子一下一下抽出来的。
若是以前顾承泽铁定也会替谢卓妍说上一两句，可刚才没有说一句话，就像是默认了顾老爷的行为。
想来也是真生气了。
谢卓妍走到房子外面便有丫鬟上前，同样是一脸嫌恶的样子。
“少奶奶有事吗？”
谢卓妍不顾丫鬟的阻拦径自向前走着说道：“我找顾公子。”
丫鬟赶忙又站到谢卓妍身前拦住：“大少爷出门去了，有事儿之后再来吧。”
她一脸戒备又嫌弃，敞开双手拦住谢卓妍的路，生怕谢卓妍靠近顾承泽一步。
谢卓妍作罢看着眼前仰着头的丫鬟：“那我进去坐坐总行吧？”
“不行，大少爷的房间不能随便进去。”丫鬟说道。
谢卓妍有些头疼。
重生到这幅身子上连这些阿猫阿狗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要让师兄妹知道了还不得活活给笑死。
想到这儿谢卓妍不由得眼底有些酸涩。
旋即她又恢复了神情，不怒不愠的看向丫鬟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晚上过来找我的夫君还得先过问你了？”
夫妻之间的那种事别说这小丫鬟连老爷都管不得。
丫鬟听了兀得脸上涨红，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心里也不由得暗骂谢卓妍恬不知耻。
这句话是女人随便张口就来的吗。
这时房门开了。
顾承泽依旧一身月白裳站在门边说道：“进来吧。”
谢卓妍笑了笑。
显然是顾承泽之前吩咐了不见自己。
一进门顾承泽便问道：“有什么事？”
这是急着赶我走？
谢卓妍低眉一笑，坐在紫檀镶理石靠背椅上伸手把玩着放在桌上的霁蓝票口六棱底瓷杯。
幽幽道：“没什么事，过来坐坐。”
说着她抬起头看着顾承泽笑了笑。
顾承泽也看着她。
之前见面的时候还以为她变了。
没想到还是像从前那样，千方百计的想要接近自己。
就像现在这样。
也倒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若没事就多休息，等我得空了再去看你。”顾承泽不失礼貌的说道。
即便是心里不愿意心中恼怒，嘴边依旧是若有似无的微笑。
谢卓妍放下了手里的瓷杯，认真的看向他问道：“我让你觉得很困扰吗？”
突然这么一问顾承泽也险些反应不过来。
“没有，十三小姐想多了。”顾承泽说道。
谢卓妍又轻笑一声，站起了身在这偌大的屋子里走来走去，似乎在打量屋子里的陈设。
“听说顾公子想要添房。”
谢卓妍云淡风轻的说道。
这还是五小姐顾羽诺风风火火的走进谢卓妍的屋子里告诉她的。
为了让谢卓妍趁早死了那份心思。
但顾承泽却不这么想，他看着谢卓妍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的身影。
她这是在监视我吗。
连父亲跟自己说的私房话都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那她知道了接下来要干什么。
一哭二闹三上吊。
大喊大叫不让我添房吗。
“那只是父亲的想法，我还没想好呢。”顾承泽说道。
若不是从小以来的教导，顾承泽真的很想站起来理直气壮的说是。
谢卓妍伸手摸着灵兽呈祥绣锦的珠绫帘子，听到这回过头看着顾承泽莞尔一笑。
不承认也不反驳。
这倒也像是眼前这个人的说话方式。
这是摆明了不喜欢甚至是讨厌我。
谢卓妍又回头看着朱绫帘子说道：“有了中意的姑娘可得让我也瞧个新鲜，也好让我放心。”
好让你将她们都吓得吓跑打得打跑吗。
所以说女人的嫉妒心最可怕。
“那是自然，”顾承泽微笑说道。
谢卓妍又看向案头上的盘龙案头四方熏炉，这府丞大少爷的屋子里真是布置得精致又贵重。
她前倾着身子伸手打开着熏炉盖子，探着头看着里面乌黑的一片。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会顾虑的太多，耽搁了你添房呢。”
谢卓妍说着收回视线看着顾承泽会心一笑施了礼：“如此我也就不打扰顾公子了。”
顾承泽站起了身，看着谢卓妍的双眸里满是疑惑。
的确没有想到谢卓妍会说这种话。
那她是以退为进还是等着自己去哄她，告诉她自己不会添房不会纳妾。
可是随即便看见谢卓妍一刻不停的掀起了朱绫帘子离开。
顾承泽恍惚间透过窗棂看着渐远的模糊背影。
谢卓妍在过门之前就总会缠着顾承泽不放，不时的送来什么定情信物之类。
这是整个襄阳都惯喜欢看的热闹。
她也从不会管自己身处什么场合就会大吵大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行为有多么丢人似的。
他看着谢卓妍的背影消失的地方。
如今的谢卓妍依然嚣张跋扈惹是生非，和从前比一点都没有变。
但为什么总觉得她就是不一样了。
或者可以说她变得更加难缠了。
都开始知道如何与我周旋。
也知道什么是以退为进了。
如果之前的她只是个流氓，那现在的她就是个有文化的流氓。
这更可怕。
顾承泽坐在屋子里适才谢卓妍坐的紫檀镶理石靠背椅上，拖着之前她把玩的霁蓝票口六棱底瓷杯将一杯洞庭湖碧螺春一饮而尽。
这是顾家惯爱喝的茶水，几乎每间房都添得碧螺春。
顾承泽在手中转着霁蓝票口六棱底瓷杯看得出神。
此时之前在门口拦着谢卓妍不让进的丫鬟冬梅哒哒的跑进来，满脸的欢喜怎么都掩不住。
她看着出神的英俊少年，也不顾了少爷是否有烦恼便眉开眼笑的赶忙了说道：“大少爷好消息！少奶奶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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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逛街偶遇刘铁拳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永兴镖局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拳打脚踢的训练已经融入到了他们的生活中。
从天亮起永兴镖局门口便不时的往来车辆，虽然永兴镖局大不如从前却也能在襄阳安稳几年。
今早五小姐谢清瑶刚刚睡醒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校场练武，而是嘟着嘴皱着眉气冲冲的跑进了正房里。
正房里谢老爷和三少爷谢云彬正在谈话，见谢清瑶进来都看向了她。
“爹！”谢清瑶撒着娇气嘟着嘴喊道：“您还管不管十三了呀！”
说着她伸手指着校场内打着木人桩的谢卓妍。
若是以前谢卓妍绝对不会被允许碰木人桩的，更不会让她踏进校场一步。
可如今倒好接连好几天，起初谢卓妍还总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常常被爹爹责骂，谢卓妍每次都恭恭敬敬的低头认错。
可第二天又开始起早贪黑的在那儿打拳，她这个样子已经半月有余了，现在就连爹爹都懒得再管了。
“大清早哪儿来的这么大火气。”谢老爷看着谢清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你哥说了，让她在这里打打拳总要比到外面惹事的好，就让她打吧，打腻了自然就不打了。”
“可是，”谢清瑶放下了手一把坐在旁边的靠椅上：“她在那儿偷偷学谢家的拳法呢！”
说着她又站了起来：“像她这种四肢不全的废人怎么配练谢家拳法！”
爹爹当初不也是因为这个才不让她练武的吗。
三少爷谢云彬听到这儿立即斥责道：“清瑶！越发不懂事了。”
谢老爷却也不生气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看向谢清瑶：“她爱看就看吧，看了也学不会，要真是那么天赋异禀她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简直一无是处。
“好了，清瑶。”三少爷谢云彬也站了起来走过去：“咱们一起去练武吧。”
他说着摸了摸谢清瑶的脑袋领着她出了正房的门。
校场不起眼的角落里谢卓妍的左手缠上了厚实的绷带，一下两下的重重打在木人桩上，竟是觉得木人桩松了又松。
谢卓妍却突然感到一丝异样的目光，不同于以前每日面对的杀气，更像是小孩子之间闹脾气而互相瞪眼一样的感觉。
她回过头正好对上了谢清瑶怒视的眼睛。
谢卓妍笑了笑，要说这个谢清瑶的脾气也不比谢卓妍好到哪儿去，可偏偏谢老爷对待谢清瑶比对待谢卓妍要好了上百倍。
谢卓妍顺势停下了动作，侧过头看了看耷拉着的右手。
这条残废的右手不知给谢卓妍带来了多少悲伤和痛苦。
这半月以来谢卓妍并没有闲下来，而是一直在不断的锻炼这幅身子，可这娇弱的身体挨不过每日每夜的训练，中间还大病了一场。
但总归现在已经好多了。
谢卓妍站在练武场旁边，永兴镖局有二十来个人，相比于之前少了很多。
在谢卓妍的记忆里曾经有位以铁拳盛名的刘铁拳在名利双归后决定与永兴镖局分道扬镳出去单干，走的时候还带走了永兴镖局好些个优秀的兄弟师傅，这也引起了永兴镖局落败的开始。
而最有趣的就是刘铁拳镖局背后的靠山竟是马通判，府丞大人的心腹之一。
谢卓妍的双眸程光发亮，狡黠的笑了笑又看向前面的两个人。
谢清瑶和谢云彬各自分开前往不同的练武场，谢卓妍站在一旁看向校场里练武的众人。
要论力道和蛮力，这些人的资质的确不错。
但要是论别的地方那还不如南山派的七岁娃娃。
但永兴镖局的谢家四人在襄阳富有年少有为的美名，当初谢卓妍也因此不知红了几次眼，也当然了永兴镖局毕竟还是谢家做东，多多少少还是有一定实力的。
而这四个人当中就数三少爷谢云彬最为出色了，如今他也是永兴镖局中的支柱，无论武学还是头脑都能让谢老爷放心的将永兴镖局交付给他，也就不难理解谢老爷为何那般信任与疼爱三少爷了。
谢卓妍抬头看了看天空，蔚蓝如海白云轻飘，是个好天气。
虽然谢卓妍被谢老爷勒令不得出门，但作为刺客已经习惯了不按常理行事出其不意。
而且更不用说躲过镖局这些人的耳目，那是绰绰有余。
襄阳地广人多，街道上也总是热闹不已，走过马路街边小吃的香气断断续续的扑鼻而来，耳边亦是小贩们洪亮高亢的叫卖声。
谢卓妍一身牙白色亚麻对襟长衫，如墨青丝高高束起用亚麻布仔细缠绕，长眉入鬓显得谢卓妍瞬时精神英气了几分。
身边不乏或匆匆而过或漫步游街的人，谢卓妍走进一座粥铺点上一碗糯米粥坐下来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
“来，客官。”
不久小二便端上一碗热腾腾的糯米粥招呼过来。
谢卓妍掏出两文钱送入小二摊开的掌心后小二乐呵呵的退了下去。
糯米粥热的烫口，谢卓妍便索性放下了碗观赏着周围的街景。
左边的街对面是布告牌，上面还悬挂着一则白纸黑字的布告，那是关于候都督大婚与南山派斩首的告示。
路过的人群中不时有人走过去瞧上两眼后又混入了人潮。
“真没想到三王爷竟然会行刺皇上。”邻桌的一个人对着坐在他前面的人说道。
“本来那么贤明的王爷……可惜了，可惜了。”
“可是，红白双菱真的死了吗？”
“皇榜上都贴着呢，弑君谋逆已经当场伏诛斩杀，还能有假。”
谢卓妍端起瓷碗轻轻吹了口气。
“真没想到江湖英豪居然死的这般凄惨，一世英杰也毁于一旦啊。”
“人称江湖有红白双菱闻风丧胆，鹤发神医蜂拥而寻。如今这红白双菱不在了，不知道会由谁来替代。”
“瞧你说的，江湖中人的变革你管它干嘛，我们不过是个小老百姓，谁称霸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对对对，吃酒吃酒。”
谢卓妍垂目喝了一口糯米粥放下，抬眼看向街道。
这时从街边走来一队人马，气势磅礴，路人见了纷纷让开了道。
“刘师傅走镖啊？”路边有人热情的打着招呼。
走在前头五大三粗的大汉粗犷的点头道：“是啊。”
街边的其他人也不时的看向那人，满眼敬佩的神色。
谢卓妍再次端起碗喝上一口粥，看向走近的一队人马。
那队人马在谢卓妍跟前声势浩大的路过，渐渐走远。
刘铁拳。
谢卓妍收回视线，放下木碗朝着左边街道走过去，走了几百步便瞧见了黑底金字的牌匾。
光兴镖局。
出来单干还起了个跟永兴镖局差不多的名，这是忠诚呢还是挑衅呢。
谢卓妍想了想又探头探脑的瞧了瞧里面偌大的院场。
一看便是在出来之前早有准备，并非一怒之下离开的永兴镖局。
谢卓妍垂手而立站在门前，仰头看着金灿的匾额，笑逐颜开。
就这儿了。
以后的路可就全靠它了……
第9章：青灯古佛空寂寥
炎日当头，正值夏季最是受不住的大热天。
街边走来几个伙计抬着一尊镀金佛像和一个紫漆描金山水纹佛台走进了永兴镖局的大门。
随后又陆陆续续的走进来几个各自抬着一样东西的伙计们。
在校场练武的谢家四人也不练功反而聚在一起看着进进出出的伙计们，各个神情复杂。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谢家出了什么大事呢。
但也的确出了事儿，奇怪的事儿。
之前三少爷谢云彬劝谢老爷让谢卓妍在校场训练的时候记得自己说过。
“小孩子嘛，在擂台上打倒了赵老四，又把赵老四五个人打得鼻青脸肿难免有些骄傲，觉得自己有天分便开始打打拳也是正常的。”
“但也不过是三分热度七分冷，小孩子今天喜欢打拳谁知道她明天又会喜欢什么呢。”
几番劝说下谢老爷才放下了训斥谢卓妍的念头。
谢云彬猜到了谢卓妍的三分热度。
可是谢云彬怎么也想不到谢卓妍在练了将近一个月拳打脚踢之后竟是改了供佛念经。
供佛念经？
这怎么也不像是个小孩子该有的兴趣吧。
三少爷谢云彬实在不解的摇摇头。
“十三又打什么主意呢，”谢清瑶站在三少爷旁边叫道：“哥你不能老是这么纵容她啊。”
还说什么节食两日，那都是她使得苦肉计罢了。
好让爹爹可怜她解了禁足，或者是让顾少爷怜惜她将她接回顾府。
总归没好事儿！
三少爷谢云彬看着来往的伙计若有所思。
这还真不是我纵容的，是谢老爷亲口答应下的。
到处惹是生非的谢卓妍已经消停了一个月，一个月之后竟然还对念佛起了兴趣，谢卓妍要闭门念佛谢老爷可不得高兴坏了。
就像出门乱咬人的狗突然回了窝要睡大觉。
这样谢老爷可是难得落个清净。
所有人都能落得清净。
二小姐谢雨霖也说道：“云彬，这十三妹该不会有什么想不开的吧？”
这还正值豆蔻年华的孩子怎么就要陪伴青灯古佛了呢。
这可不就是心灰意冷了嘛。
七少爷谢南昊看向谢雨霖说道：“二姐，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她吧。”
“看什么看，”谢清瑶说道：“有什么好看的，去了也是给我们甩脸子。”
二少爷谢云彬也摆摆手道：“我就不去了，你和二姐去看看吧。”
只要不妨碍永兴镖局她怎么着都行。
说着谢云彬和谢清瑶抬脚离开，二小姐谢雨霖和七少爷谢南昊一同向谢卓妍的屋子走过去。
门外是刚刚抬进来的镀金佛像和紫漆描金佛台，两个伙计正等着丫鬟们擦拭好抬进去。
谢老爷为了得个清净还下了挺大的血本啊。
谢雨霖和谢南昊想道。
另一个丫鬟见两个少主人过来赶忙打起了帘子，谢雨霖和谢南昊踏进去后便瞧见谢卓妍下了床向他们施礼。
“二姐，七哥。”
两人面面相觑一刻。
虽然自谢卓妍回来之后便发觉了她的不同以往，但两个人还是没有适应下来。
总觉得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并非谢雨霖和谢南昊不把谢卓妍往好了想，而是只有这种解释才能说得通谢卓妍无端的知书达礼。
谢卓妍又作请让她们俩在一旁坐下，替她们倒上了清茶递过去后自己又坐回了床榻边。
“二姐七哥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七少爷谢南昊刚要开口，便看见两个抬着紫漆描金佛台的伙计走进来问道：“十三小姐，这个要放在哪儿？”
“佛祖当然要放在最好的地方了，”谢卓妍闻言看过去说道：“把那个香案撤了，就放在那儿，那里阳光充足，佛祖易显灵。”
两个伙计应声撤走了香案，谢卓妍看向一脸惊诧的二小姐和七少爷示意稍等片刻，便走到了门口向外面询问道。
“佛祖的像擦好了没？”她说道：“这烈日炎炎的直射佛像那可是犯忌讳的。”
“擦好了，十三小姐。”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
“那赶紧抬进来吧，”谢卓妍说着打起了帘子让一个伙计抬着佛像走进来。
此时紫漆佛台也已经放置妥当，小伙计抬着佛像走过去。
“切记拿得方正，放得时候要轻轻的放，不要打扰佛祖清净。”谢卓妍不放心的在后头嘱咐道。
小伙计胆战心惊的按照谢卓妍的吩咐放好佛像。
虽然这次回来谢十三小姐脾气大改，对下人不再苛待训责，但是想想之前的嚣张严厉就不敢怠慢一丁半点。
二小姐谢雨霖和七少爷谢南昊看着忙碌又认真的谢卓妍神情复杂难以言表。
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个回事儿呢。
“可以把佛灯和香炉都拿进来了，”谢卓妍向门外又知会了一声才坐回床榻边看向七少爷谢南昊。
“七哥适才要说什么？”
“哦，”谢南昊微笑道：“十三妹怎么突然要开始念佛了？”
谢卓妍听罢低眉一笑：“也不是突然，我是早有打算，最近研习了许多佛经圣书，甚有感悟。”
这一副虔诚信徒的模样让谢雨霖和谢南昊都一怔一怔的。
“那我听说你还要节食两日，可真有此事？”二小姐谢雨霖问道。
“是啊，”谢卓妍笑着点头：“节食是修身养性，这样佛祖才能看到我的赤诚之心。”
“可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突然节食难免会受不住。”谢雨霖说道。
“二姐放心吧，”谢卓妍闻言笑着说道：“有佛祖庇佑，妹妹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徒染病痛呢？”
谢雨霖和谢南昊都神色难掩尴尬。
怎么感觉十三妹变得迷信了。
这突然之间怎么就看不清眼前的十三妹了呢。
“这……”谢雨霖张了张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无碍的，”谢卓妍站起了身：“只不过才节食两日，两日之后我定然会将这些天的都补回来。”
“可是，”谢南昊看着谢卓妍蹙着眉头：“十三妹你可要记得多注意身体，若是撑不下去也别硬撑着，最主要的还是身体健康才好。”
谢卓妍点头笑着道：“知道了。”
谢南昊可以说是谢家里对谢卓妍最好的一个人了，连亲兄妹都不待见的人，他这个堂哥却总是牵挂着。
谢卓妍便是再能撒泼闹腾，如果谢南昊过来说几句也会收敛很多。
“那我们先出去了。”
二小姐谢雨霖拉着放心不下的谢南昊走了出去，谢卓妍站在门口施礼相送。
走出去的谢南昊看着谢雨霖道：“为何硬拉着我出来，我还有好多话没叮嘱呢。”
“好了，”谢雨霖嗔怪的看着他：“你没见十三妹都站起来了吗，明摆着想让我们出去呢，装傻坐在那里算怎么回事了。”
“倒是我觉得这次十三妹这样做还不错，”谢雨霖思索着说道：“你看她对佛祖虔诚的小模样，而且她的确像是打算了几个阵子，那屋子打理的像模像样的，嘴里说得也是一套一套儿的。”
“可她节食就是不对，”谢南昊有些不依的说道。
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着走远了。
此时偌大的顾府看起来竟有一丝凄凉之感，或许是许久不见有人围着府门前看热闹显得空旷了许多。
一个小丫鬟站在五小姐顾羽诺身后悄声说道：“听说少奶奶要开始念佛了。”
顾羽诺听了啪的一声将手里的玉簪子摔在檀木百花纹妆奁上，看着双鸾菱花铜镜喊道：“她就不知道个消停！”
“前些日子还拳打脚踢的，如今又开始演上了念佛的幺蛾子，谁知道她在干嘛。”顾羽诺说道：“她就是不想着离开顾府，在谢家可劲儿的闹腾好让爹爹和大哥都注意到她，她就是一个狐媚妖子！”
顾羽诺气汹汹的回过头道：“你赶紧堵住那些个丫头的嘴，别让大哥听见了她的这些个把戏。”
小丫鬟后退几步低着头怯生生道：“大少爷……已经听说了。”
“没用的东西！”顾羽诺斜眼大骂道。
但是大少爷顾承泽听完冬梅给自己送来的消息并没有觉得有一丝惊讶。
谢卓妍如果不闹腾那她就不是谢卓妍了。
离家出走，大闹擂台，练武打拳，如今又开始念佛节食，每件事儿看起来都怪谲的正好映衬了她古怪的性子。
这才是谢卓妍。
顾承泽抬手说道：“以后她的事情不用说给我听了。”
现在顾承泽已经恢复了以前去私塾读书的日子，来回忙碌日子也充实了起来，自然对谢卓妍的事情提不起兴趣。
更何况顾承泽就从来没有在意过关于谢卓妍的任何事情。
冬梅听罢当时眉开眼笑，开心的施礼应了声是退出了房间。
大少爷这是讨厌少奶奶了。
也是，谁会喜欢她那种人呢。
一个只有左手还不知道收敛的臭丫头。
夜色将近，天空开始泛着羞涩的殷红，凉风习习却赶不走夏季的闷热。
谢南昊思索再三终于踏进了谢卓妍的院子里，丫鬟们齐齐施礼。
“十三妹在做什么？”谢南昊问道。
一个丫鬟施礼说道：“十三小姐这一日都没有出来了，我们也只是将饭菜放在了门口，不敢送进去。”
十三小姐可是特定命令了她们不得入内，更不能带着吃食。
想来节食两日也是下了很大一番决心。
谢南昊看着门前摆放着的纹丝不动的吃食蹲下身子端起来说道：“我替你们拿进去吧。”
丫鬟们也忙不迭地打起帘子，谢南昊低下头走进去。
屋子里铺面而来的是檀香的馥郁香气，闻起来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谢南昊端着吃食望进去，佛台上的莲花香炉里还有香薰冒着寥寥烟雾，两盏佛灯影影绰绰的摇晃，镀金佛像忽暗忽明，佛台前面摆放整洁的金色锦缎蒲团一丝不皱。
抬眼望向紫漆描金山水纹床榻，嵌贝流光阁帘随着清风微微晃动，床褥叠放整齐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随即又扫过整个屋子，空旷寂寥，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谢南昊端着吃食眉头深皱。
这臭丫头又跑哪儿去了？
第10章：灯下而立可亲人
而谢卓妍正哼着小曲儿，在暗夜里从街边走来。
永兴镖局的黄旗依然飘飘荡荡，门前悬挂的两个白绢灯笼闪闪绰绰，照耀着灯下负手而立的男子的面容。
谢卓妍跳着脚儿奔过来，看着眼前站在灯下灰暗的男子，放慢了脚步，仔细一看才认出来是谢南昊。
哼着的小曲儿尾音弦长而止，但谢南昊的耳朵里似乎还回荡着那欢快小曲儿的调子。
谢卓妍走近谢南昊恭敬的施礼。
在之前谢卓妍就知道谢南昊一定会是谢家里最先发现自己溜门出去的人，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抓到了。
早知道就翻墙进去了。
可进去了又怎样呢，他在屋子里许久不见我，我又谎称其他吗，这不是徒惹麻烦自添烦恼吗。
倒不如坦坦荡荡的承认自己溜门了，谢南昊必定不会过于为难谢卓妍的。
他可是在谢卓妍出嫁之时谢家里唯一一个红着眼执手相送的人。
“你去哪儿了？”谢南昊说道。
许是站在门廊下久不言语的关系，声音有些发涩。
“出门玩儿去了。”
谢卓妍的双眸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声音盈盈于耳，像极了玩得尽兴归家的姑娘。
听见谢卓妍的声音后谢南昊眉间的褶皱也缓然舒展，在灯下粲然一笑。
谢卓妍看着眼前明暗间柔眉浅笑的人，竟是觉得心头不由一热。
这应该是谢卓妍残留的情感吧，看见谢南昊便觉得心安且舒适。
谢南昊笑着，宽大的手掌兀得放在谢卓妍的头上明朗说道：“就知道你调皮。”
果然念经伴佛都是唬人的幌子。
十三妹可不会是那般耐得住寂寞的人。
谢卓妍感到身心轻快也随之嫣然一笑：“还是七哥最懂我。”
不管是不是谢卓妍残留的情感，连自己都恍惚间竟是觉得哥哥又站在了自己面前，还是那般宠溺的眼眸波光粼粼。
“快些进去吧，”谢南昊领着谢卓妍走进门：“贪玩也要注意身子，别又不小心染了风寒。”
谢卓妍想起之前练武大病时也是谢南昊总过来陪着她，将汤药来回吹好几口气才会递给谢卓妍。
如此兄长，也算谢卓妍没有枉来人间这一遭。
“知道了，”谢卓妍看向谢南昊灿然笑着道：“我也只是想畅玩个两日，七哥可得替我仔细瞒着。”
话说出口后谢卓妍自己兀得稍有诧异，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眼前相识不到两个月的谢南昊这般撒娇讨喜。
随之又稳重开口道：“还要麻烦七哥了。”
谢南昊却对谢卓妍的撒娇不以为意，点头说道：“我也只能替你再瞒一日，但你在外可得好好吃饭，若是银两不够用便跟我拿就是了。”
说话间两人抬脚跨过门槛。
“谢七哥。”
谢卓妍站在屋内向谢南昊施礼：“天色不早了，七哥在檐下站那么久，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谢南昊也点点头：“嗯，你也早点歇息。”
说罢便笑着打起帘子走出了房间。
谢卓妍看着谢南昊在夜色里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温和的笑容也渐渐消散。
她走到香几旁吹灭了刚刚点燃的烛火，整个屋子里只有月亮浅浅的光亮照进来，映射在屋子里来回晃动的人影身上。
此时三少爷谢云彬的院子里也已经是一片漆黑，隐约间能够看到门外铺了一层被褥睡在廊下的伙计。
谢家四人在晚上睡觉时都会有丫鬟伙计在门外守夜，除了谢卓妍。
谢卓妍是特地吩咐了下人，谢家也就更不关心她这样做安不安全。
在夏季闷热的天气下小伙计睡得很沉，在黑暗里一只手拿着细竹管凑近了伙计的鼻尖，寥寥的烟雾从竹管缓缓升起，很快那个人又抽回了手看着静谧的屋内勾起了嘴角。
谢云彬本来睡得极其安稳，却是被突然响起的破门声惊醒。
他陡然睁开眼睛还未来得及下床，只见那抹黑影已经靠近，谢云彬双手撑着床榻兀得飞身跳下，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微微皱眉。
左手拿着剑。
谢云彬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样貌后陡然又甩开，随即肃容冲向黑衣人。
黑衣人身形消瘦动作灵巧，一招一式看得谢云彬眼花缭乱心中暗道糟糕。
永兴镖局整个院落寂静无声，唯有一间屋内不时闪过斑驳的两个人影，时而分开时而交错。
不到半刻黑衣人的剑已经抵在谢云彬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推便能看见殷红的鲜血。
谢云彬在刚刚交手之际已经感觉到了黑衣人的高深莫测，此刻败在黑衣人的手上并不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他想不明白会是什么人要拿自己的性命。
“你是谁？”
分出胜负之后谢云彬才有了说话的间隙。
对面的黑衣人没有说话，左手举着的剑一刻也不放松。
谢云彬冷眼看着渐渐走向自己的黑衣人，呼吸也越发紊乱粗重，隐约间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然而在黑衣人几乎贴近谢云彬的时候，突然间放下了短剑摘下了黑色方巾，姣好的面容在月色的光亮下陡然呈现在谢云彬的眼前。
“十三妹？！”
……
正午谢家四人从校场走出来，抬手擦着额上涔涔的汗水，咧开嘴皱着眉头甚觉得闷热。
二小姐谢雨霖用白帕仔细擦了擦鬓角的汗珠，望向远处谢卓妍的院子。
“今日这般炎热可不知道十三妹不吃三餐可还受得了。”
“她乐意不吃，”谢清瑶的鼻头还冒着点点汗珠：“饿死了只能怨她自己，总是想法了跟自己过不去。”
要么上擂台让人打个半死，或者没日没夜的打拳大病一场，要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日不进食，她这样子可不是找死吗。
三少爷谢云彬拿起白布方巾擦干了脸上的汗水，又低头擦拭着双手不说话。
“不如我们四个过去瞧瞧吧，”二小姐谢雨霖提议道：“她也闷了一整天了，今天也是她节食的最后一天，过去看看也好。”
谢清瑶听了第一个出声反对：“我才不要去，我才不想看到她。”
三少爷谢云彬擦拭着头发，只是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
七少爷谢南昊神色奇怪，低头思忖一番才开口道：“没事儿，十三妹可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也不会因为我们不去看她就觉得委屈，去了指不定还惹得她不高兴。”
“七弟这句话就不对了，”二小姐谢雨霖说道：“去不去是咱的事儿，十三妹高不高兴那是十三妹的事儿了。我们做兄长姐姐的怎么能不懂事儿呢。”
“没事儿过去看她臭脸色干嘛啊。”谢清瑶嘟哝着嘴满脸不乐意。
“哎呀，”七少爷谢南昊也劝说道：“十三妹好不容易清修几日，你这样去打扰她我可是第一个不同意啊。”
二小姐谢雨霖看着谢南昊有些疑惑的问道：“若是平时你早就过去看十三妹了，今天怎么这样反常？”
谢南昊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正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三少爷谢云彬突然说道。
“别去了，十三妹不在屋里。”
谢南昊本还一脸为难的神色突然变成了一脸惊讶，他看着谢云彬瞪大了眼睛。
十三妹不在屋里他怎么知道的？
这下可完了。
而谢雨霖和谢清瑶转头问道：“为什么？”
她不是一天一夜都没出门了吗，不在屋里那在哪里？
三少爷谢云彬一甩手将白色脸巾挂在肩上漫不经心的说道：“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说着一刻也不停的直接往前走，身后的三个人各有所思的看着谢云彬。
与此同时，街道上的一间阁楼里气氛火热，不知为何从里不时的传来叫喊声，引来众人在外头探着脑袋不明所以。
一个家丁好不容易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出来，顾不得满头的大汗朝着永兴镖局跑过去。
家丁径直跑向正房，一路上跌跌撞撞无视周围其他伙计丫鬟的疑惑，看见谢老爷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老爷！不好了！”
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后又咽了咽口水。
谢老爷沉着脸看向他怒喝道：“什么不好了不好了！说事儿！”
现在连谢卓妍都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她不胡闹还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家丁抬头看着谢老爷，又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十三小姐，她，赌、赌博呢。”
“你说什么！”
谢老爷听罢重重的拍在茶几上，嚯的站起了身。
“小姐她，”家丁又继续说道：“她在金晖赌坊跟人赌博呢，现在好多人围在那儿……”
不待家丁说完谢老爷已经沉不住气喊道：“备车，赶紧备车！看我不把那个孽障绑回来！”
说是清修念佛，居然是打着幌子去外面鬼混！
说话间已经走向门外，正好和刚刚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过来的三少爷谢云彬碰上了面。
谢老爷看见谢云彬点点头急急忙忙道：“云彬，你来的正好，跟我去抓十三那个孽障。走！”
说着谢老爷已经拉着谢云彬的手要往外走，可是谢云彬竟然伸手拦住了谢老爷且说道。
“爹，不用去了。”
第11章：二楼贵客惊四座
之前谢卓妍安排妥当一切节食念佛的事宜，又送走了赶来的二小姐和七少爷之后便赶忙了回屋换上男装便悄然离开了永兴镖局。
襄阳总是热闹异常，无论是不时招呼谢卓妍买豆糕的，还是青楼里花枝招展的女妓招揽谢卓妍赏脸的，但谢卓妍一概不理睬径直往前走，走到一处雍容华贵的阁楼驻足停下。
阁楼第二层上挂着金匾，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金晖赌坊。
谢卓妍嘴角勾起，掂了掂手里的几个铜板昂然阔步的走进去。
虽是襄阳最大的赌坊，但依然秩序紊乱并没有人前来接应，走进去整个大堂里放满了各样竹牌木骰子，里面多是衣着普通五大三粗的市井小人。
每个桌子旁都围满了人，各个都扯破了嗓子撸袖子大喊大叫，似乎叫声越大赢得概率就越大。
谢卓妍却并不在意大堂里的这些人，而是径自走向最里边儿的长木梯。
可是走到木梯下便被旁边的小厮伸手拦住：“你不能进！”
谢卓妍歪头打量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小厮，小厮也同样打量着谢卓妍一身粗俗的亚麻长衫。
“你可知道上面儿都是什么人，”小厮举起大拇指，指着上头，不屑的嗤声道。
又一个阿猫阿狗。
谢卓妍在心里叹一口气。
“那你又知道我是谁吗？”谢卓妍也抬眉看向他嗤声道。
“我不管你是谁，”小厮不依不饶：“总归你这等人不得上楼。”
说罢上下打量了谢卓妍穿着后又一番嗤之以鼻。
“那等人不行，”谢卓妍挑眉嫣然一笑：“那这等人呢。”
话刚落下，谢卓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掰开小厮的右手，痛得小厮动都动不得只得大喊。
“这样可以了吗？”谢卓妍笑着问道。
小厮却只是叫唤不停：“啊！啊！啊！”
远处柜台上的貌似掌柜模样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柔声劝道：“公子公子，有话好好说。”
而柜台上的另一个人也看了过来察觉到了谢卓妍那里的情况，抬手叫来一个小厮，小厮点点头进了里屋。
谢卓妍闻声放下小厮的手，左手拍了拍身上的衣衫抬头笑道：“好话歹话都不听，那只能上手咯。”
毫无恶意，甚至还有几份无奈和委屈，就如同可怜兮兮的在说外面下雨了没有伞只能待在屋檐下了。
中年掌柜也赔笑着行礼道：“小伙子刚来不懂规矩，逾越了公子还望赎罪。”
说话间从里屋走来三个健壮膀大的男丁，凶神恶煞的阔步走近谢卓妍怒目而视。
中年掌柜见了赶忙摆摆手：“不得无礼。”
谢卓妍却毫无惧色气定神闲，见中年掌柜抬手阻拦便笑得更欢：“看来是来了个懂事儿的。”
小厮在旁边甩甩胳膊看着眼前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嗤声。
居然敢跟潘掌柜这样说话，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奶油小生还来这里闹事。
他嘟着嘴看向潘掌柜，就等着潘掌柜一声令下将奶油小生一把拿下后扔出赌坊。
可是潘掌柜竟然佝偻了背作揖说道：“是我们金晖赌坊怠慢了，还请公子同我一道上去。”
小厮听罢，瞪得大眼珠子都快蹦出来，张了张嘴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愣愣的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楼梯。
而且潘掌柜竟然对那个奶油小生还那般恭敬顺从，这是怎么个意思？
赶来的三个男丁本来还一脸凶相的要吓唬吓唬前来闹事的人，可还没弄清情况便瞧见潘掌柜竟然将那小公子亲自送上了楼。
三个男丁面面相觑挠了挠后脑勺便离开。
奇了怪了。
小厮气不过巴望着木梯上，见潘掌柜缓步下来赶忙上前道。
“潘掌柜何必对这等人这般恭敬，他一看就是寒酸人家进不得这里。”
潘掌柜捋须摇摇头：“你可差点惹了大错。”
小厮不明所以怔怔的看着潘掌柜。
“你瞧那公子虽是穿着粗鄙但眉眼清秀相貌堂堂，肌肤白嫩皮肤细腻，哪儿像个寒酸人家？”潘掌柜说道：“而且那位公子站姿如松气质独秀，言谈间自有一股贵门之风，那可是个贵人毫无一点寒酸样。”
小厮讪讪的点点头，虽是不知道潘掌柜都说的些什么话，搞得自己云里雾里。
但听这话就是再夸那个公子好看呢，可是好看的人也不一定就是贵人吧。
“好好守着，看人定要仔细了。”
潘掌柜说着已然负手离开，留下小厮一头雾水。
而谢卓妍走上了楼心情大好，本以为还得再打一场然后硬闯进来，却没想到碰到了个明眼人省了那些个麻烦。
谢卓妍手里掂着几个铜板，翩翩然然的游走在几个桌子间。
二楼不愧都是豪门望族乡绅贵门聚集之地，相比于一楼的那些小井市人安静了许多，只会在大败大赢时才能听得见一两人哀叹或高呼之声。
谢卓妍溜了一圈儿在一个桌前停下，探头望着桌子上摆着的骨牌，又环顾了一眼临座的几位男子。
“离手，发牌。”
庄荷在一处高声说道，众人都意兴阑珊等着下一轮赌博。
“算我一个。”
纤长细手啪的一声落在桌面儿上，众人都自然见惯了新人临座并没有觉得稀奇。
庄荷也同样高声道：“加一人。”
可当莹白的小手离开桌面，露出十个可怜兮兮的铜板后众人瞬时都瞪大了眼，庄荷本来端正的姿态也荡然无存。
十文钱？
这在楼下也不一定有人敢拿出来吧。
众人吃惊一刻后便面露愠色看向莹白小手的主人，见那人咧开了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粲然而笑，并没有因为众人投来的质疑眼光而感到羞赧。
庄荷此刻也反映了过来，面露难色的说道：“公子，押注最低一两银子，还请公子多拿些钱再过来。”
在赌坊待久了自然知道能上到二楼的人必定不会是等闲之辈，庄荷也亦是恭敬的向公子提出自己宝贵的建议。
座下也已经有人摆手说道：“没钱就别玩儿，走吧走吧。”
“十文钱？你当这儿是哪儿呢？下去玩儿。”
“让开让开，别耽误事儿。”
围观的人也开始推搡着谢卓妍要将她推开，谢卓妍硬是挤进去嗳嗳的连连叫道。
“十文钱怎么就不能玩儿了，很快它就是十两银子十两黄金了。”
谢卓妍像个耍赖的小孩子一般不依不饶的开口说着无赖话。
“十两银子？十两黄金？”
随即众人哄堂大笑，可从没见过这种异想天开白日做梦的小公子。
之前大喊的人被逗笑之后语气也欢快了一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到下面玩儿去吧，那儿说不定能变成一贯钱。”
众人又是轰然大笑。
庄荷见惯了各色各样稀奇古怪的人，比其他人都显得庄重许多。
“小公子就不要为难我了，若不行您给我们立下字据，赌坊先给您出钱。”
嗯，这主意不错。
众人都点点头等着小公子答应了就赶紧开始新一轮赌博。
可谁知小公子偏偏蛮不讲理的摇头撒娇道：“不要！”
这下大家都不高兴了，这人是给脸不要脸故意来找事儿的啊！
庄荷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有一个人已经拍案起身指着谢卓妍大叫：“你他妈赶紧滚下去，别在这儿扫兴！”
众人也在一旁纷纷应和。
谢卓妍嘴角朝下噘着嘴往后一退。
众人见她似乎是被那人吓得不轻，下一刻就要落荒而逃的样子。
“可别！”谁知谢卓妍又说道：“我还有一样东西可以抵押呢。”
有些人狐疑的探着头看向谢卓妍，想看她卖得什么关子。
也有些人早已经不耐烦皱眉问道：“拿什么抵押？”
谢卓妍听了再次咧嘴笑道：“家有一娇妹，不知可否押得？”
赌坊里别说押女人了，押房子押家产押自己一条手臂的人都有。
庄荷听了在一旁点点头：“自然可以。”
围观的或是临座的众人中有人在心里已经痛快的答应了，赢了这场还能带走个小妞何乐而不为。
但也有人还并未觉得这场交易值得同意。
“若是个臭瞎娘们儿还不值这十文钱呢！”
“那是那是，谁都不知道你妹妹长得俊不俊。”
“臭女人我可不要，街上一抓一大把。”
谢卓妍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爽朗大笑一声，探着头扬眉问道：“长我这样儿可还使得？”
第13章：来人竟是少奶奶
****改在中午十一点更新****
女人？
眼前的小公子是女人？
潘掌柜惊讶的看向谢卓妍，见她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随即又回过头道：“大人可有证据，否则这就是玩笑话了。”
虽然还不能全信，但潘掌柜已经在心中拿定办法要再查一查小公子的底细，若是女人，那他之前以男子身份查当然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又有一人开口了。
“她就是个女人，她是顾府的顾大少奶奶，如假包换！我在擂台上见过她的！”
谢卓妍在一旁撇撇嘴，认出来是早晚的事，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虽是赌坊赌徒少了，但是为了一睹赌神风采而来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自然认出她的概率也更大了。
所以，现在被人认出来了也并不奇怪。
这小公子竟然是顾大少奶奶吗？
那个差点被人打死的顾大少奶奶？
潘掌柜自然听闻过顾府大少奶奶的那件事情，但并未见过真容，每天都窝在赌坊里管事儿哪有那个闲空去外面凑热闹。
但是说起顾大少奶奶，就算没见过人，大部分人也并不陌生。
她是个让顾氏和谢氏两家人都焦头烂额的存在，也是襄阳用来嚼舌根子的主要人选。
顾大少奶奶闹完擂台改闹赌坊？
潘掌柜看向谢卓妍挑着眉毛道：“是……顾大少奶奶？”
谢卓妍点点头：“是啊。”
回答的干净利落坦坦荡荡。
顾大少奶奶竟然还有这种癖好？
潘掌柜疑惑之余更是感到些许庆幸，若是盲目得罪了这个人，那可就是跟襄阳府的人过不去，赌坊还不是靠着襄阳府撑着腰。
而且显然围观的众人也并不是恼怒或者是生气，而都像是过来看热闹一般。
但其中也不乏闻讯赶来的前一天的赌徒们，此刻他们已经是愤愤的看着谢卓妍。
他们可都是输了不少钱呢，如果是个八百年难得一遇的赌神他们也就认命了。
可这，居然是个少奶奶？！
这可不是丢了钱又丢了脸嘛！
也不知道是谁跑下了楼大喊道：“快来看呀！顾少奶奶在赌钱呢！”
这可不，一个官宦贵族的儿媳妇就连多瞧一眼赌坊的牌子就得被人说上几句，更别提进了赌坊不成还把所有人都输得屁滚尿流了。
这可比作为镖局小姐摆擂台要新奇多了。
这可是身份尊贵的顾少奶奶在赌坊赌钱呢！
楼下围观的众人听了可不都赶着瞧热闹，小厮一下子根本拦不住这么多人，在下面的何掌柜更是脸色一沉。
什么顾少奶奶。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便也挂在楼梯上伸长了脖子往里瞧，看不清楚便硬是挤了上去。
小公子背对着何掌柜，能看见潘掌柜的侧脸，但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哪儿有什么顾少奶奶呢？
所有人都探着头不明所以，正这时便听见潘掌柜低头哈腰的说道。
“顾少奶奶您这样我们可就为难了。”
这位小公子吗？
他就是顾少奶奶？
顾家的大少奶奶女扮男装混入赌坊？
有意思。
“赌坊可不就是用来赌钱的吗，”谢卓妍说道：“我也不想让赌坊的人都跑光了，只是谁让我总赢呢。”
真是厚颜无耻！
潘掌柜讪笑，心想既然知道给赌坊带来了麻烦还一脸无辜给谁看，而且还说的这样理直气壮。
“人少了我们赌坊认命了，可是顾少奶奶在这里……”他说道：“显然不是很体面的。”
心下一想，既然是顾府的少奶奶，那么赶走她自然就不用赌坊动手了，顾府肯定会派人带走她。
“我的确给赌坊添了不少麻烦，”谢卓妍一脸认真道：“我也只是闲得无聊随便玩一玩，却没想到顽心太重惹了掌柜的不高兴。”
她说着，众人只是等着听她接着要说什么。
“那便这样吧，大家在我这里输的钱我如数奉还，赌坊流失的人气我也拿回来，就当是我赔礼道歉罢。”
赌坊内顿时鸦雀无声，都只是瞪着个大眼瞧着眼前云淡风轻说得一脸轻松的谢卓妍。
输的钱如数奉还？
赌坊的人气也能拿回来？
虽然那些钱本来就是我们的，可怎么还是有一种天上掉了馅儿饼的感觉。
不拿白不拿嘛！
潘掌柜最先反应过来，佝偻着背一脸为难：“哎哟，少奶奶您可就别闹了。”
“我没闹，”谢卓妍肃容说道：“我一言九鼎。”
哈？
“当初我说十文钱变十两黄金，我可食言？当初我说舍妹长的跟我一模一样，我可说错？”谢卓妍说道。
众人摇摇头，当然没说错。
十文钱变得不仅仅是十两黄金了吧。
舍妹长的跟你一模一样，那可不就是你吗。
这么说顾少奶奶前几天是来赌坊是来卖身了？
又是一个天大的奇闻！
“那我现在说，你们的钱想要就拿回去，赌坊的人气我也自然会赚回来，为何不信呢？”谢卓妍说道：“当然，若是掌柜觉得我故意刁难，大可不必把我刚才说的话当一回事。”
潘掌柜说道：“这……”
还是不敢相信谢卓妍能把赌场的人气真能赚回来，这怎么可能是这么容易办得到的事情呢。
要是那么容易潘掌柜和何掌柜又何必那般焦头烂额。
若是她不再进赌场，凭借襄阳第一赌坊的老牌子，日子久了老赌徒们回来了倒还可以信得。
“但我能保证，”谢卓妍说道：“来金晖赌坊的人数定会比以前的数量高上最起码三倍多。”
三倍？！
还是最起码？！
能赚回来赌坊两天前的同样人数就已经够让人质疑了，居然还夸下海口说什么三倍多？
这可就是吹牛都不打草稿了啊。
人群中有些人已经笑出了声：“顾少奶奶是赢钱赢糊涂了吧。”
“三倍那可不是小数目。”
“吹牛皮吹得还一本正经，哈哈哈！”
潘掌柜也是狐疑的笑了笑：“少奶奶，我们可不是三岁孩子，我们也没时间跟您玩儿啊。”
这个顾少奶奶果然是名不虚传，真难缠。
难怪了顾氏和谢氏的人拿她没办法。
而且说的话一个比一个没谱。
任性，刁钻，古怪！
这时群众里有人喊道：“我才不管她能不能给赌场拉回来人，我只要我的钱！”
其他人听了也反映了过来，顾少奶奶可是说输的钱也要如数奉还的。
“对，还有我的钱！”
“我的也是！”
“潘掌柜你不能拦着我们不拿钱吧！”
“是啊是啊！”
谢卓妍看着潘掌柜一脸为难又有些恼怒的样子笑了笑，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神情。
群众的呼声愈来愈多，愈来愈高，显然都是输了不少钱的。
潘掌柜小心翼翼的挑着眉看了眼身旁的谢卓妍，又垂目思索。
众人这架势肯定是不会放走顾少奶奶了。
如果我再执意阻拦说不定金晖赌坊的人气就更不可能挽回的了。
倒不如……
潘掌柜又看了看笑得一脸灿烂的谢卓妍。
她说的也对，不管是真是假，金晖赌坊都不会吃亏。
若到时候她耍什么猫腻导致赌坊的人流下降，到时候直接让她停下也就有了理由，而这几天的亏损也可以直接找顾府索赔。
潘掌柜又扫了一眼周围七嘴八舌嚷嚷个不停的群众。
眼下也只能答应她了，否则眼前的场面根本控制不住。
“那好，”潘掌柜思索一刻后说道：“就按顾少奶奶的意思办。”
众人听到这儿都放下了心，总归输了的钱还在眼前飞不了。
可众人松下的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提上来，便听见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从楼梯间传来。
“谁说就按顾少奶奶的意思办了？”
众人随着声音望过去后都同时一惊，整个赌坊瞬时鸦雀无声。
第14章：现在十三妹可以
相比于金晖赌坊的热火朝天，永兴镖局竟是难得的安静。
家丁丫鬟们来回忙碌着每日的活计，镖局门口不时的进出镖车，校场内也有人在练武。
此时的永兴镖局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唯独正房内气息沉重，坐在正座上的谢老爷一脸凝重的看着三少爷谢云彬。
对于谢云彬的阻拦谢老爷实在无法理解，但是在谢老爷的眼里三少爷谢云彬一向是稳重的人。
所以在谢云彬再三劝说下谢老爷才坐下来等着谢云彬向好好他解释。
“说吧，卓妍那样胡闹我怎么就去不得了。”
虽然谢老爷答应了谢云彬好好坐下来听他解释，但是显然肚子里还憋着一股气。
谢云彬却是不紧不慢的说道：“爹可还记得我们永兴镖局以前是什么样？”
谢老爷不明白谢云彬突然说起以前的事情做什么，但还是如实的说道。
“托祖上的福，永兴镖局曾经风光无限，是襄阳第一镖局。”
“是，”谢云彬点点头：“那现在呢？”
谢老爷拧眉。
现在……
“现在虽然不如以前风光，但是永兴镖局在襄阳的根基还深，那些老顾客们也一直支持着永兴镖局。”
谢老爷虽是在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没底气。
虽然那些老顾客的确经常让永兴镖局押镖，可是人越来越少，押的镖也越来越不值一提。
如此下去永兴镖局的旗也早晚会倒。
“如今永兴镖局恐怕撑不过五年了。”谢云彬如是说道。
谢老爷抬眉看着他，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爹，”谢云彬继续说道：“永兴镖局已经一日不如一日，我们却只能束手无策的守着镖局没有一点办法，如果再这么下去永兴镖局早晚都得关门。”
谢老爷听得烦躁：“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是这件事情跟卓妍赌钱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何拦着我？”
现在谈的是谢卓妍赌钱的事情，为何非要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谢云彬认真的看着谢老爷一字一句道：“因为十三妹有可能挽回这局面。”
谢老爷听罢怒而站起身大骂道：“混账！”
这还是谢老爷第一次这么严厉的训斥谢云彬，也是第一次骂谢云彬。
因为谢老爷实在不知道眼前说着这种无稽之谈的谢云彬还是不是自己一直信任的三儿子。
“不管永兴镖局变成什么样，我们谢家也不会放弃！”谢老爷看着谢云彬说道：“这几年来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挽回局面，再苦再累也没有一个人抱怨，如今你却说谢卓妍能够挽回？”
谢老爷看着谢云彬的眼神就如同看着陌生人一般：“如果你在这里待不下去你要走，我不拦你！”
永兴镖局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每时每刻的在奋斗，虽然并没有让永兴镖局重新振作起来，但是每个人的功劳都是不容忽视的。
如今却说一个残废能够挽回局面，那意思就是说永兴镖局这么多人这么多年来的奋斗都是一文不值吗。
还是说谢云彬已经放弃了永兴镖局。
谢云彬看着谢老爷火冒三丈的样子虽然也有些惊诧，但是在说这句话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仅是谢老爷，就连谢云彬自己在突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同样是这种心情。
一种多年来的努力一文不值的感觉，一种被一个残废侮辱的感觉。
“爹，”谢云彬看着谢老爷镇定的说道：“我知道我说的话很荒唐，但是现如今如果我们再如此坐以待毙，永兴镖局真的就无法挽回了。”
“我们对每次的任务都兢兢业业，不出半点纰漏，没有一个人说过永兴镖局办事不利这句话。”谢云彬又说道：“这些努力自然是有用的，但也只能是让永兴镖局再勉强支撑几年。即便我们押镖的质量挑不出一点疏漏，可是顾客依然在减少，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的这些努力也早晚会变成泡影的。”
谢老爷听着谢云彬的解释，这才渐渐平息了怒火。
谢老爷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谢云彬说的话没有一点假，虽然平时谁都不会这样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但是这就是永兴镖局现在的局面。
他慢慢坐下来哀叹道：“我何尝不知道。”
谢老爷神色落寞，但谢云彬似乎并没有发现一般只是继续说道。
“爹可还记得永兴镖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落败的？”
谢老爷听罢神色一凝，似乎是隐忍多年的积怨即将要喷薄而出。
永兴镖局从热火朝天逐渐落败是谢老爷永远无法接受的事实，他又怎么会忘记这些都是拜谁所赐。
“刘铁拳，”谢老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想当初永兴镖局还是襄阳第一镖局，二十年前刘蛮还不过是个小混混，整日在襄阳里打打闹闹令所有人都厌恶不已。
可是谢老爷看中他的硬气和健壮的骨骼，将他拉倒了永兴镖局一心培养。
果然不负谢老爷所望，不到五年刘蛮的名气已经无人不知，甚至还得了刘铁拳这样的美名。
几乎所有来永兴镖局押镖的人都会指定让刘铁拳押镖，他们对刘铁拳的信任日日渐长，甚至到最后只要一提到永兴镖局所有人就会自然而然的想到刘铁拳这一名号。
刘铁拳成为了永兴镖局的招牌人物。
可就在刘铁拳名满襄阳的时候，突然跪在谢老爷身前磕头说了一句自立门户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走的时候甚至还带走了其他好些个资质上好，名誉颇良的弟兄们。
刘铁拳走了，在所有人的眼里似乎永兴镖局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在二十年前是永兴镖局捧红了刘铁拳，而在十五年后似乎一夜间成了刘铁拳捧红的永兴镖局。
刘铁拳的离开不仅带走了个把弟兄，甚至还带走了永兴镖局多年来的名誉。
谢老爷想到这里忍不住暗暗咬牙。
谢云彬却依然很平静的看着谢老爷：“所以如果想要永兴镖局重振旗鼓，就一定要让光兴镖局从襄阳里消失。”
谢老爷看着谢云彬不言语。
这个道理谢老爷再头脑简单也清楚不过。
虽然光兴镖局消失了也不一定就能让永兴镖局重回以前，但是最起码也能挽回永兴镖局一点颜面，也能出了这口积累了五年的恶气。
可是让光兴镖局关门谈何容易，刘铁拳在襄阳的人气已经积累了十五年，光兴镖局又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就会关了门。
“谈何容易，如果真这么容易我早就让他们关门了。”谢老爷愤愤道。
“可是现在，”谢云彬看着谢老爷缓缓说道：“十三妹可以。”
第15章：世上多有难信事
谢老爷拧起眉头。
怎么又扯到了谢卓妍身上。
她要是真这么厉害还需要等到现在吗。
但是谢老爷没有适才那般冲动，而是有些嘲讽的说道：“她能干什么。”
见谢老爷没有怒吼，谢云彬在心里松了松口气继续道：“如果襄阳的人都知道刘铁拳打不过永兴镖局的残疾小姐，他们会怎么想？”
谢老爷想都不想脱口而出道：“当然会被所有人耻笑了。”
可那也只是如果，哪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谢云彬听了点点头：“虽然永兴镖局并不是靠着刘铁拳扬名的，但光兴镖局就真的是只靠着刘铁拳的名誉在襄阳立足。如果刘铁拳成了被襄阳人耻笑的存在，那么光兴镖局关门大吉那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谢老爷听着谢云彬认真说话的样子，越听越觉得别扭。
那也只不过是如果而已，如果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可问题是刘铁拳不可能打不过一个残疾。”谢老爷不屑的说道。
而且那个残疾还是谢卓妍。
难不成给刘铁拳下药让他输了不成，大家又不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不出来。
“关键就在这儿，”谢云彬说到这儿两眼闪亮：“十三妹还真的能打倒刘铁拳。”
谢老爷诧异的看向谢云彬，感觉自己越听越糊涂。
如果说谢云彬能打倒刘铁拳他倒还信，因为谢云彬的武功远在刘铁拳之上，但是如果谢云彬去打得刘铁拳鼻青脸肿，不仅永兴镖局落得小肚鸡肠的骂名，光兴镖局也不会受到半点牵连。
一个被高手打败的人可不会被人笑话。
但如果是被一个残废打败的确会不一样了，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件事就不可能会发生。
“云彬，”谢老爷担心的说道：“做事不管再急切，但还是要踏踏实实的干，不能被不切实际的事情昏了头脑。”
谢云彬笑了笑，谢老爷这种反应实在是理所当然。
他只是耐心的再一次说道：“爹有所不知，我跟十三妹交过手的，以她的功力三招之内让我丧命不在话下。爹可以不相信十三妹，可是连我都信不过吗？”
“如果不是和十三妹交过手，”他又说道：“我也不敢相信她会那般厉害，更不会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她能够挽回局面这种话。可现在事实就是这样，虽然不可思议但这的的确确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啊，既然是好事我们又为什么非得去怀疑呢？”
谢卓妍能在三招内让谢云彬丧命？
这可就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可是谢云彬此刻一脸认真而郑重的看着谢老爷，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谢老爷不禁沉默思索。
他当然信谢云彬，在谢老爷的眼里谢云彬的一言一行从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作出的选择。
谢老爷又看了看谢云彬，谢老爷知道谢云彬不是会拿永兴镖局的前程开玩笑的。
“可是……”谢老爷犹豫不决的开口道：“还是太匪夷所思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一个残废了十多年，在永兴镖局甚至整个襄阳人眼里都被嗤之以鼻为废物的人。
突然说她功力上乘，武学了得。
实在难以让人相信。
谢云彬点点头，他知道现在自己说的话听起来有多荒唐。
那一晚谢云彬看见摘下面巾的黑衣人的那一刻，他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感觉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
可那一身黑色长衫，左手执剑看着自己的人，她的确就是谢卓妍。
她甚至没有给谢云彬任何反应的时间，在谢云彬看清她的面容后便直接扔给他一句如雷贯耳的话。
“想不想救永兴镖局？”谢卓妍极其冷静的说道。
谢云彬此刻连现实与梦境都分不清，更是在听见这句话后觉得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就是眼前的谢卓妍疯了。
“我知道这很突然，”谢卓妍却是径自坐到靠椅上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但是惊喜来的突然也是一种幸福吧。”
谢卓妍说罢粲然一笑，看得谢云彬眼花缭乱，好不真实。
“你是谁？”
谢云彬开口之际连自己都想笑死了算了。
果然，谢卓妍笑得更欢，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随即整个屋子被一盏烛光照亮。
光亮微弱却又清晰可见。
谢卓妍点燃烛火后又抬起头看着谢云彬问道：“这回看得清我是谁吗？”
就像在问谢云彬，你是瞎吗。
谢云彬不禁感到一阵羞赧，可转念一想这又是理所当然。
“你怎么会……会武功？”谢云彬思绪渐渐打开，看着一脸笑意的谢卓妍满脸不可置信。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自己学的了。”谢卓妍毫无所谓的说道。
随即不等谢云彬再说什么便开口说道：“我现在更要问你，你想不想救永兴镖局？”
似乎并不想聊那些关于武功的无聊话题。
只是对她而言无聊的话题。
“救？”谢云彬看着她：“何来救这一说？”
平时谢卓妍根本一点都不对永兴镖局的事情上心，谢云彬也自然不清楚谢卓妍话里的救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卓妍笑了笑伸手作请让谢云彬坐下，谢云彬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站在她的面前便点头顺势坐在另一张靠椅上。
“永兴镖局如今最多也撑不过三年，”谢卓妍说道：“现在它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谢云彬皱起了眉头。
虽然谢卓妍的话是事实，但是永兴镖局那么多人支撑下来的结果被她说成苟延残喘，心里也实在气恼又寒心。
“这样一来难道它不需要救吗？难道你就不想让永兴镖局回到以前？”谢卓妍说道。
谢云彬狐疑的看了一眼谢卓妍，随后稍微整理了情绪点点头：“自然想，但我不明白十三妹说这些是何意。”
“难道我的意图不明显吗？”谢卓妍似乎很奇怪的样子问道：“当然是同你一样救回永兴镖局了。”
“说来轻松。”谢云彬有些不满的说道。
谢卓妍将救回永兴镖局这件事情说得像芝麻大小的事情一样，从另一方面听来简直是对永兴镖局上下所有人的侮辱，就像在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废物。
“是轻松。”谢卓妍却毫不在意的说道。
谢云彬听了更是气恼，看着谢卓妍一脸自傲的样子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讨厌谢卓妍。
还不等他开口，谢卓妍又说道：“打败一个刘铁拳对我而言实在易如反掌。”
刘铁拳是导致永兴镖局落败的最主要人物，谢卓妍这么一说谢云彬也自然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但令谢云彬感到不自在的是，她在笑。
反感是谢云彬的第一个反应。
坐在他面前的谢卓妍笑得肆无忌惮又得意，像是在笑他傻，笑他无能。
第16章：就凭我比你厉害
刘铁拳不过是声名在外，若要真动起手来谢云彬自然不会输给他。
打败一个刘铁拳对于谢云彬而言也实在易如反掌。
可为什么眼前的谢卓妍说这句话就像是在蔑视他，耻笑他。
“打败刘铁拳当然易如反掌，可这又能说明什么。”谢云彬有些不好气的说道。
谢卓妍笑得单纯无邪，她摇摇头：“对三哥而言并非易如反掌。”
谢云彬立马感到火冒三丈，似乎下一刻就能从嘴里喷出一团火来。
可是谢云彬并不是像谢老爷那样容易冲动的人，他只是深深的皱着眉看着谢卓妍。
“你到底什么意思。”
经过刚刚的一番交手谢云彬也自然知道谢卓妍的厉害，可这么赤裸裸的藐视人终归是让人气恼，而且谢云彬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打不过一个刘铁拳。
“就是字面的意思，”谢卓妍看着谢云彬认真的说道：“打败一个人可不是指单单在武力上的胜出。”
“三哥的武力自然在刘铁拳之上，可是你未必就能打败他。”谢卓妍说道：“在襄阳人的眼里刘铁拳更可靠，三哥你若真的有一日上门挑战刘铁拳一掌将他打死了，襄阳人也不会觉得你有多么厉害，更不会因为你打败了刘铁拳就来光顾永兴镖局。反而因为你这样的行为导致永兴镖局一蹶不振，而刘铁拳在所有人的眼里依然是值得依靠的那个刘铁拳，甚至有可能比之前更得人心。”
谢卓妍说的很认真，谢云彬也渐渐开始明白谢卓妍的意思。
“那这种意义上的打败能称得上打败吗？”谢卓妍问道。
从谢卓妍的这种角度来看，当然不能称之为打败了刘铁拳，反而更可以说成是被刘铁拳打败了。
谢云彬沉默不语，表示了默认。
“可我不一样。”谢卓妍见谢云彬冷静了下来便接着说道：“我是一个谢家的残废，什么人都能轻而易举的战胜我。先不论我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挑战刘铁拳，总归最终我肯定会打败他，而刘铁拳武功了得的美名自然会在襄阳里成为一则笑话。连一个残废了十几年的人都打不过的人还怎么称得上铁拳，如果这样，你觉得还会有几个人信任光兴镖局，继续让他们来押镖呢？”
谢卓妍说罢，谢云彬似乎恍然大悟。
他看着谢卓妍极其认真的问道：“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一直瞒着自己会武功的事儿？”
谢卓妍听罢心底有一丝尴尬，她没想到说着说着谢云彬的思绪会飘到那里去。
显然是对谢卓妍突然会武功心存疑虑和好奇。
但她也点点头道：“是也不是。之前我的武功再厉害也没有需要的地方，如今到了需要的时刻便拿出来，仅此而已。”
谢云彬缓缓的点头思忖一刻。
他现在知道谢卓妍武功厉害，而且她一心想要救回永兴镖局。
若果真是这样，这当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至于谢卓妍为什么突然要救永兴镖局，又怎么会突然这么厉害，这些以后可以慢慢说。
理清了思绪之后谢云彬的头脑也越来越清晰：“那如果你是要打败刘铁拳挽回永兴镖局的话，可以。只要不损害永兴镖局的名义，我自然是乐意。可是我不明白十三妹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这才是谢卓妍来这里的目的。
“我来找你是想让你替我说服爹，”谢卓妍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部署了一半，但是成功与否就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想要救回永兴镖局。如果明天爹在半路出来打乱了我的计划，那我也是回天乏术了。”
“说服爹？”谢云彬不明白：“那你说的又是什么计划，如果是对永兴镖局好爹怎么可能会阻止你呢。”
谢卓妍笑了笑：“如果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我设的局是为了救回永兴镖局，那我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
意思是谢老爷因为看不清谢卓妍设的局而进行阻拦。
谢云彬倒想好好听听到底是什么局。
“那十三妹尽管说来，如果真的能够挽回永兴镖局，我定然会帮你。”
谢卓妍摆摆手笑道：“我不需要你帮忙，我是需要你配合。”
永兴镖局怎样准确来说对如今的谢卓妍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它是生是死谢卓妍一点都不在乎，更何谈为了永兴镖局让他来帮忙。
现在谢卓妍可不是来求人情的，而应该是卖人情才对。
谢云彬也听出来了谢卓妍的意思，点点头：“好，我一定会配合。”
“我设的局看似糊涂，但实则至关重要。”谢卓妍点点头说道：“我已经在赌坊里埋下了一半的局，而另一半需要爹在家里静观其变。而三哥的任务就是说服爹，让他留在家里不去打扰我。”
随即她又说道：“至于这局中之事我也不便细说，之后大家自然就会明白。”
谢云彬看着谢卓妍认真的样子也是将信将疑。
虽然心里很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局，但是见谢卓妍极力隐瞒也就不再开口询问。
但是该问的东西还是得问清楚。
“我只需要让爹留在家里？”谢云彬问道。
“是。”谢卓妍说道。
“可我若是说服不了爹呢？”谢云彬说道。
谢卓妍听了笑道：“爹向来听你的话，只要你用心爹自然不会不听你的劝告。”
无论是当初决定让谢卓妍出嫁到顾府，之后去顾府上门道歉，又从顾府将谢卓妍接回来，还是谢卓妍在校场练拳的事情，每次只要是三少爷谢云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谢老爷都会依着他的意思去办。
谢老爷对谢云彬的信任甚至超过了谢老爷对自己的信任。
谢云彬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谢卓妍微微皱眉。
如果将所有事情直接毫无隐瞒的告诉他，让他知道这样做可靠且可行的话，谢云彬自然会二话不说尽力配合。
可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谢云彬一概不知，又该怎么去相信谢卓妍呢。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谢云彬质疑道。
“就凭我武功在你之上，”谢卓妍毫不客气的说道：“就凭永兴镖局走投无路。若是连殊死一搏都不敢，又何必夸夸其谈振兴镖局的话呢。”
第17章：自傲骄纵有资本
自傲骄纵。
谢云彬皱眉，他之前若是有那么一点怀疑眼前的人不是谢卓妍的话，那么此刻是再肯定不过眼前的人就是谢卓妍。
谢卓妍就是一个自傲狂妄，目中无人的人，就像现在这样。
可是谢云彬再仔细想一想，其实谢卓妍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永兴镖局再这样下去，关门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在这种情况下若想改变现在的状况，也只能殊死一搏。
人生就是赌局，不敢赌不敢输，永远不会尝到胜利的喜悦。
而如今在谢云彬的眼里谢卓妍是一个谜，不是之前一无是处的残废，而是一个不知道任何底细，不知道她真正面目的陌生人一样。
就像一口黑洞，不知道它到底有多深，埋藏了多少秘密。
“但是，万一不如人意……”谢云彬再次质疑：“连累了永兴镖局呢？”
谢卓妍放声笑了起来。
“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也是跟永兴镖局共存共荣，三哥何必多此一问。”
谢云彬面色难掩尴尬和羞恼。
感觉自己在谢卓妍面前变成了一个目光短浅的小人。
在送走了谢卓妍之后谢云彬望着那一盏晃晃悠悠的烛火久久未动。
这一夜很不切实际，可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更主要的是竟让谢云彬感觉到了一丝希望，似在无助中好不容易抓到的一根稻草。
救命的稻草。
谢云彬回过神眼神更坚定了几分，看向谢老爷微微一笑。
“是，连我都不敢相信。”谢云彬如是说道：“十三妹这十多年来是什么样我们再清楚不过了，可那晚跟我交手的高手就是十三妹无疑。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这十多年里默默的做了些什么事，但现在的结果就是这样，十三妹的确厉害。至于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厉害，我也不清楚，也不需要清楚。不是吗？”
谢云彬看着谢老爷郑重的说道：“重要的是她能打败刘铁拳，能够挽回永兴镖局如今的局面。而我们只需要相信她。”
谢老爷看着谢云彬双眸里闪着的光亮，似乎是看到了久违的希望。
谢云彬一脸诚恳又郑重。
谢老爷甚至开始疑惑谢云彬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信任谢卓妍。
谢卓妍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眼前当然有更重要的事情。
“既然你这般笃定卓妍能够挽回局面，那我也不再多说了。”谢老爷说道：“可是，这跟卓妍在赌坊胡闹有什么干系？”
就算她谢卓妍能上天入地，她那一股子顽劣也依旧抹不掉。
现如今她在金晖赌坊闹得人尽皆知，谢老爷怎么能忍得了坐视不管。
“其实我也不清楚，”谢云彬低头似乎在思索：“十三妹只跟我说她在赌坊设了局，让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谢老爷嗤笑一声：“这样你还信了她了？”
谁知道她是不是因为顽劣到处唬人装神弄鬼。
“不，当然不是。”谢云彬摇头说道：“我相信她更是因为她的确跟以前的她不同，甚至跟所有人都不同，我也说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在她跟我说话的时候，她的每一句话都经得起仔细推敲而且都极有道理，甚至有些地方我没有想到，她却先是想到了。”
谢云彬喃喃的说着，又抬起头看向谢老爷，眼神不同以往：“爹，十三妹真的不是平日里我们所认为的一无是处的废物。她……”
谢云彬极力的想要去形容那一晚面对的谢卓妍，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描述，那种奇妙的感觉真的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总归，我觉得十三妹值得被信任一次。”谢云彬说道。
坐在对面的谢老爷虽然不清楚谢卓妍是否是谢云彬口中那样的人，但他实在清楚谢云彬眼里冒出来的异样的光亮，这还是谢老爷第一次看见。
就像是一个人遇见了从未想到过的不可思议的人，但那个人又是极其让自己敬佩，却又充满了神秘的色彩让人捉摸不透一般。
谢老爷思忖片刻，他自然不敢完全相信谢卓妍真的像谢云彬说的那么厉害，但是他相信谢云彬的判断和决定。
如果谢云彬认为谢卓妍有能力，那谢老爷自然不会再轻易的质疑。
“那你的意思是？”谢老爷问道。
谢云彬听罢神采更显得容光焕发了几分。
谢老爷这样问显然是答应了谢云彬的提议，即便有可能心中还有疑虑。
“十三妹说了，我们只需要在家里静观其变。”谢云彬微微一笑。
而此时金晖赌坊的吵吵嚷嚷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渐渐安静了下来。
众人目瞪口呆又有些敬畏的看着出口反驳潘掌柜的那个人。
谢卓妍也回身望过去，只见被一堆人簇拥着，围在中间的人正是顾老爷。
在家丁回去通知后顾老爷就随着家丁匆忙赶了过来，起初还不相信只觉得是家丁说得夸张，可谁能想到事实更为夸张。
从二楼一路到楼梯，上上下下挤满了人几乎都喘不过气，甚至楼梯下面还有人伸着脖子只恨自己看不见楼上情形的人们。
潘掌柜见了顾老爷立马卑躬道：“顾老爷。”
顾老爷沉着脸毫不理会，只是怒火中烧又隐忍着不发作的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谢卓妍。
顾府果真是家门不幸！
竟然碰上了谢家这个孽畜！
若不是在场有这么多人看着，顾老爷早就已经上去甩谢卓妍一巴掌了，而此时他也只能暗自咬牙。
顾老爷盯着谢卓妍冷声道：“跟我回顾府！”
说着便拉着谢卓妍的手臂要走下楼梯。
此刻赌徒们见了心里惊呼一声，几个人赶忙开了口：“顾老爷且慢！”
顾老爷拧眉回过头，看见好些个人都巴望着向自己看过来，生怕自己离开的样子。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走出来说道：“顾少奶奶还没还我们的钱呢，她刚刚可是夸下了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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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顾老爷怒下休书
在二楼赌博的众人也都是来自豪门贵族，虽在权势上不及府丞顾大人，但也不是见了他就吓破了胆子的人，自然也敢站出来说个“公道话”。
顾老爷只当是谢卓妍输了钱没还上，但是一些小钱顾府还不是弹弹手指头就可以了。
他看向潘掌柜问道：“多少钱？”
潘掌柜悻悻的面露难色：“还请待我看了账簿合算出来。”
说着已经下了楼，叫来了何掌柜一同合算。
之前谢卓妍可是说了她在金晖赌坊赢的钱全数返还，那要合算自然是该合算谢卓妍在这两日里总共赢的钱数。
二人低着头猛得挥动着手指，拨拉着一串串灰棕算珠子。
何掌柜早就见情形不对，但还未搞清楚状况，他低着头小声问道：“那个小公子是顾少奶奶？”
潘掌柜拧眉点点头：“是啊，来了个大麻烦。”
二人说着手下动作并未停歇，算了一刻钟顾老爷等得有些不耐烦下了楼催促道：“怎么这么慢。”
二人抬起头擦了擦额角的汗讪笑着答道：“马上，马上。”
但围观群众们自然知道这两天下来，谢卓妍赢的数目合算起来是多费劲儿的一件事情。
就算她一日赚了五两黄金，一日半也得是十两黄金的大数目，可是一会儿半会儿就能算好的。
输了钱的那些个赌徒们也只得焦急得等着两位掌柜赶紧报个数，好让他们拿了钱就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金晖赌坊整个阁楼前所未有的安静，甚至连旁人粗重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二人算完又将各自的总数加在一起后两人面面相觑神色复杂，抬起头看着顾老爷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嗫嚅好久。
顾老爷见了两人的神色只以为是输得稍微多了些，也不管只说道：“快说吧，顾府还不缺那点银两。”
潘掌柜心中惊呼道，那可不仅仅是那点银两啊。
两位掌柜又面面相觑一刻，潘掌柜这才磕磕巴巴的开口道：“一、一百两……”
顾老爷回过头瞟了一眼谢卓妍。
不到两天居然输了一百两白银。
真是作孽。
回头便吩咐着家丁道：“从账上给她支个一百两白银。”
何掌柜见状又赶忙悻悻道：“是……黄、黄金。”
黄金！！？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向两位掌柜，一脸你可确定的神色。
一百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
足够普通人一辈子的用度了。
顾老爷听罢迅速回过头皱眉看向何掌柜：“你确定？”
何掌柜悻悻的点点头。
顾老爷几乎眼底冒着火星，他看着身旁一言不发的谢卓妍低声怒喝道：“才一天的功夫怎么会输了一百两黄金？！”
谢卓妍还没来得及开口，好事的群众早已经接了话，甚至有一股炫耀的口吻。
“哪儿是输了，是赢了。顾少奶奶可是赢了一百两黄金！”
围观的群众虽是已经知道了事实，但听人这么一说还是忍不住惊呼：“唔！”
可是顾老爷的神色却更加难看了，他看着说话的人狐疑的问道：“赢了？输了还信！”
这回旁边的群众们都七嘴八舌的开始解释。
“是真赢了！”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输过啊！”
甚至有人更是从谢卓妍头一天的事情开始在一旁讲道。
“当顾少奶奶刚来的时候我们也是谁都不信，只以为她是出老千，搜了身又撸了袖子的……”
旁边也有人点头附和道：“那是啊，谁会想到这么年纪轻轻就如此厉害……”
“这辈子能见这么一个人就足够了……”
“可惜我今天才知道这件事儿……”
“……”
周围的声音瞬间又让金晖赌坊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和喧嚣。
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赌徒中有人先开口了：“那什么时候还钱？”
顾老爷拧眉看着谢卓妍。
想来她的嫁妆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两黄金。
现如今却要顾府替她拿一百两的黄金来？
想得美！
“你自己还了罢。”谢老爷说道。
不是赢了吗，既然自己答应了赢了的钱自然得自己还回去。
谢卓雅听了转过身向顾老爷作揖抬头道：“不瞒顾老爷。”
随后又看向周围的群众说道：“我刚才是说了还钱，但我还没有交代还钱的方式。”
众人听了不明所以。
“既然是从赌坊赢来的钱，若想要拿走理当从赌坊拿走。”谢卓雅说罢又转身向顾老爷再次作揖道：“还请顾老爷赎罪，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顾老爷听到这儿顿时火冒三丈。
这意思是还要在赌坊继续待下去，还要在襄阳里闹得人尽皆知才肯罢休吗！
“你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顾老爷压着火气沉声道。
“还望顾老爷能够给我点时间。”谢卓妍不卑不吭的说道。
众人倒吸一口气。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居然敢这样跟岳父叫板，而且这位岳父还是大名鼎鼎的襄阳府丞。
顾老爷看着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恼羞成怒的青筋暴起。
这般好言好语的相劝不禁不收敛反而越发猖狂。
这是娶来了媳妇还是仇敌！
顾老爷看着谢卓妍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大声吼道。
“那你就等着被顾府休了罢！”
顾老爷这一声怒吼响彻了金晖赌坊，闻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暗道不妙。
顾氏和谢氏两家可是世交，这么些年来从未有过不愉快，所以顾氏迎娶了谢卓妍虽然人人都忿不平却并没有人觉得奇怪。
若不是顾老爷怒极，休了顾谢氏的话怎么会轻易说出口，甚至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一时之间金晖赌坊竟是鸦雀无声，众人纷纷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谢卓妍也是看着顾老爷不言语，但面上却并没有任何异样，就如同已经猜想到了顾老爷会说这种话一样，面色平静如常。
正尴尬之时谢家七少爷谢南昊从门外走进来，见情形不对便赶忙过来走到顾老爷跟前作揖道。
“顾老爷，家父有事请您移步。”
谢南昊在说话的同时也不时的瞅一瞅旁边的谢卓妍，心里不免担心起来。
第19章：斗鸡改做斗武罢
谢南昊虽然知道谢卓妍从昨天起就溜了门在外晃悠，可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谢卓妍竟然会厮混到了赌坊这种地方。
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谢南昊也是又气又急，谢清瑶更是扯着嗓子要赶过来跟谢卓妍拼死拼活。
还好谢云彬相对理智的很，好言好语将所有人安抚一番，让二小姐谢雨霖拉着谢清瑶回到房里，又让七少爷谢南昊赶来金晖赌坊请顾老爷。
谢南昊也当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谢卓妍之前吩咐了三少爷谢云彬的，只当是谢云彬行事妥当见机行事。
如今顾老爷见谢南昊过来也是拧起了眉，他刚才就想着谢家的人怎么没个动静，可没想到来人竟然是谢南昊。
这么大的事情就算谢老爷拉不下脸来也得派三少爷谢云彬过来才是啊。
“你来这儿干什么？”
顾老爷的怒气未消，话语间也是充满了火药味。
显然是对谢家这样的安排很不满意。
七少爷谢南昊自然知道顾老爷不将他瞧在眼里却也不恼，恭敬道：“家父正要与顾老爷您商量这事儿，至于顾少奶奶的事情我会替父亲处理妥当。”
“商量？”顾老爷挑眉看着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谢卓妍，从鼻尖哼了一声：“这事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先是只派了七少爷谢南昊过来解决，如今又说什么商量，顾老爷更是恼怒，一心觉得谢家是护犊情深舍不得顾老爷为难谢卓妍。
越想越恼的顾老爷斩钉截铁的又说道：“这事儿不必再商量，你们谢家的千金我们顾府供不起！你且去回了谢老爷，这事儿就按我说的解决，我也不去打扰贵地了。”
众人听了都在底下窃窃私语，顾老爷这般与谢家撕破脸说话可是头一回见，人们见了都猜想谢氏和顾氏的情分算是要完了。
谢卓妍在一旁虽是想要出声帮忙却也帮不上一点忙，在这节骨眼儿上自己越说话事情越难解决。
“顾老爷且先消消气，”谢南昊说道：“家里知道这事非同小可，三哥已经安排了家里处理此事，也好不容易劝下父亲暂且缓缓。”
他又环顾了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自家事还是在家里解决比较稳妥，顾老爷若实在气不过大可去了永兴再说，现下这里真不是可以解决事情的地方。我也只不过是中间跑个腿儿来接顾老爷您过去的，至于怎么解决还得请顾老爷去了好好揣度才是。”
顾老爷听了这一番劝又看了看周围一脸愕然瞧着自己的众人才收起了怒色，冲昏了头脑竟是忘了这儿还围着这么多人。
又听了谢南昊言下之意不是谢家不上心只是比自己更为理智行事后顾老爷也不禁有些羞赧，抬手轻咳了一声看着谢南昊语气稍微缓和：“既然是谢兄要同我商量那就走吧。”
说罢走前还不忘瞪谢卓妍一眼，先行离开了金晖赌坊，一起赶来的家丁也只是悻悻的跟在后面。
而潘掌柜见顾老爷要离开便赶忙了上前领路，途中还不时的低头哈腰，唯恐惹得顾老爷不高兴。
谢南昊见顾老爷离开才来到谢卓妍跟前悄声道：“我不知道你又搞什么鬼，但是务必注意分寸，不然到时候我也帮不了你。”
在三少爷谢云彬吩咐他来金晖赌坊请顾老爷的时候还特地叫他不要去管谢卓妍，谢南昊听了感觉奇怪的很但也没有多问，面对谢卓妍虽是不好插手但也免不了在旁边提醒几句。
毕竟谢卓妍实在无法让谢南昊放心。
也不知道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怎么还让谢云彬都任了她胡闹。
谢卓妍笑了笑点点头：“知道了，七哥快去吧。”
说着目送了谢南昊离开金晖赌坊，见谢家七少爷和顾府老爷都离开了，金晖赌坊众人的议论声也顿时高了好几分。
毕竟在他们眼里谢卓妍在两家都不讨喜，在她面前也自然就不会注意太多。
“看样子顾少奶奶铁定了是要被休了。”
“那是肯定的啊，谁能忍得了来赌坊丢门面的。”
“我看顾氏谢氏两家的梁子也结下了。”
“这倒不一定，顾谢两家都多少年的交情了。”
“……”
众人众说纷纭都开始讨论接下来谢氏和顾氏两家的事情，可还有些人对这些家长里短的闲谈并不感兴趣。
“顾少奶奶之前说的还钱可是想好了怎么还了？”
虽然是听谢卓妍的语气并不像是所有人想的那般简简单单的拱手相让，但是赌徒们依然还是想听一听谢卓妍到底是要怎样还。
毕竟谁都不想让到手的肥肉就这么跑了。
有人这么一问其他闲聊的众人的声音渐渐降下来，都纷纷看向谢卓妍。
“当然是再设一赌局了。”谢卓妍说道。
这下所有人都有些愤愤不平，谢卓妍出神入化的赌神风采现在谁人不知，如今说了是要送还银两，可又要设赌局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顾少奶奶不是我说你，”有人说道：“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辱人可不是谁都能顾得上顾府的面子的。我们那些钱都是跟你赌钱赌输的，如今你说了要还却又要跟我们赌钱，这哪里是还，明明是讹诈嘛。”
众人纷纷点头说道：“就是就是。”
谢卓妍却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我只是依着赌局的形式而已，并非是真要在赌桌上再一分高低啊。”
不待其他人开口问，谢卓妍已经自顾继续说道：“赌还是赌，但这次要赌的是武功，暂且可以说是赌武罢。”
“赌武？”
众人纷纷不明所以。
赌武这一说可是闻所未闻，更不知道到底是个怎样的赌法。
“赌武可是个怎样的赌法？”
大家不清楚规则自然更想知道有没有可能真的要回输了的钱。
“其实说来也简单，”谢卓妍看着众人微微一笑：“就如同平时常见的斗鸡，只是这只鸡换成了人。我与人斗武，众人下注输赢，如何？”
大家听了一怔一怔的，差点反应不过来。
这话里话外顾少奶奶可都像是把自己比作了鸡啊。
这要是顾老爷还在场不得怒掀了赌坊的楼顶不可啊。
但是这种比喻也的确很恰当，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了赌武是怎么个赌法。
但还有一个问题是，眼前的残废要跟人斗武？
这才是令所有人都不解的事情。
残疾小姐谢卓妍跟其他人斗武还需要押注输赢吗，是输是赢不是摆在眼前的吗。
“你能打得过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