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首富办丧
柳州首富程家。
近日,五少爷意外过世,程府中设立灵堂祭拜。
程家家主程革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哭晕过去好几回,眼下被仆人扶到后面休息。
灵堂上,几位少爷小姐打理事务,拜谢登门悼念者。
七小姐程岚见案上香烛再次熄灭,趁着此时无人,将压制的脾气全部撒出。
她走到案前扔掉香烛:“什么破东西!蜡烛点不燃,香又半途灭,哪里是贡品,分明在给家里招晦气!”
灵堂案前,香烛不断,今天的香烛或点不燃,或突然熄灭,一烛一香的时间,七小姐起身重新燃了五六回。
旁边蒲团上,由跪改坐的大少爷程子硕,面露痞笑,挑眉看向身边的三少爷程子龙:“灵堂上所有香烛冥纸尽由三弟采购,是又贪了小便宜,买次货了吧。”
“香烛有什么好次之分,点不燃就多点几次,燃不尽就换一根呗。”程子龙心情极好,送丧用度他贪了不少。
程岚新拿香烛点上,回头看了眼盆里燃着的冥纸:“五哥新丧,三哥借故敛财,也不怕半夜五哥入梦怪罪。幸好冥纸不似香烛,还能燃起来。”
“一堆燃后灰飞烟灭的东西,有什么好计较的,我又不是缺了什么。”程子龙抬头看向刻有五少爷程子浩名字的灵牌,“老五一个莽汉,他懂什么是好东西吗?他会用那些个好东西吗?”
一室兄妹,或指责东西不好,或指责贪财不妥,没一人对五少爷离世感到伤痛。
角落里,断断续续传出轻轻的咳嗽声。
六小姐程欣循声看过去,煞有介事的皱眉叹气:“五哥身强力壮,竟比某些个病恹恹的东西先去了,今年程家是撞了什么煞,流年不利啊。”
程子龙也看眼角落里跪在蒲团上的二少爷程天放,心里打算着病鬼一死,自己又能捞不少油水。
程天放自小体弱,几次三番活不下来,又拖拖拉拉的活到现在。
瞧他脸色煞白,骨瘦嶙峋,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自己解脱又能便宜他人,怎么也比现在强……
程子龙的臆想被一声三哥打断。
“三哥,别的东西也就罢了,送葬的队伍,你最好别动。”四少爷程子志往盆子放了一把冥纸,他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不看人。
“父亲定的队伍花费太多不划算,我已经给换了,阵容差不多,钱却少了七成。”
“换回来。”
“什么?”
“我让你换回来。”
程子龙冷哼道:“老四,这件事是父亲交代让我去办的,你有什么资格指使我?还没当家做主呢,少在三哥我面前起范儿!”
此话一出,除了二少爷程天放,其他人脸上都挂了嘲笑。
四少爷程子志不慌不忙又往盆了放了一把冥纸,然后说道:“你们是不了解父亲为人吗?他最好面子,给老五布置灵堂,风光大葬,真是他有多心疼儿子吗?”
他四周看看,说:“灵堂布置,所用器物,包括我们在这里答谢宾客,哪一件不是为了父亲的面子在做?他定下的送葬队伍,人多势大,冲着让整个柳州都知道他痛失爱子悲痛欲绝去的,你将他定下的送葬队伍换了,到时候达不到他要的效果,你猜,他会怎么做?”
程岚眼珠一转,抬手捂嘴轻笑起来:“说不定会清算此次丧葬物品,再将三哥克扣下来的钱财全部找出,命你上缴。”
“那都是小事。”程子硕冷笑,“说不定把老三赶出家。”
一句句听在耳里,程子龙脸色泛白,额上惊出细汗。
“三哥,有些东西能贪就贪,有些不能贪的东西,千万别动。”程子志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这回竟好言相劝起来。
第2章 程家子女
灵堂外面。
商秋云躲在拐角处注视灵堂里的情况。
“多嘴,提醒他做什么!”她刚刚打听到三少爷换了一个极不靠谱的送葬队伍,想着到时候家主程革大怒,把这个三少爷程子龙收拾掉。
“奇怪,四少爷怎么突然关心起三少爷来,怕他不听劝,解释得清清楚楚……不像四少爷的性格。”商秋云离开灵堂往回走,回想着刚才所见所闻。
程府里五个少爷两个小姐,每人身上八百个心眼,全是不好相与的人。
家大业大的首富程府,外人只管眼红,里面的人想尽办法给自己捞好处,俗称,夺家产。
大少爷程子硕,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终日留恋赌场妓院,自以为是嫡长子,家产应全数归于自己,对下面的弟妹没有一丝防备,只待老爷百年归天,他等着数钱就行。
没作为,不会哄人,整日传出风流混账事,脚指头想也知道,继承家产?没戏!
三少爷程子龙,爱贪便宜的吝啬鬼。
他贪财又无脑,单纯地搞钱不顾后果,绝对是那种被人卖了还会乐呵呵帮忙数钱的人。
倒是好对付。
四少爷程子志,家里八成生意现在在他手上,心计,手段,在兄弟姐妹间绝对是一等一,要对付他可不容易,得从长计议。
五少爷程子浩近日意外过世,再往下是两个小姐。
六小姐程欣,七小姐程岚。
这两个人嘴巴了得,毛病一堆,随便抓出一个错处稍微运作两下就能处理了她们。
最后一个。
程府二少爷程天放。
灵堂上独自缩在一边,不出声提醒,没人会想起来的一个人物。
他是商秋云这次的目标,因果线在他身上。
要取走因果线的唯一办法,是等到他夙愿得逞。
程天放的夙愿很简单,夺走程家所有家产,并且杀了程家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程革。
子弑父,说起缘由,也没什么新奇的。
程天放的母亲是程革的第二任妻子,当年两人还未成亲就珠胎暗结,不料母亲家中突遭变故,全族获罪一朝生变,大家族小姐成了低贱奴籍。
程革自诩正经人,坚决不娶一个奴籍女子为妻,但当时那女子已经身怀有孕,毕竟是自己的骨肉,程革不忍心,偷偷将女子藏起来直到她生下孩子,然后,收子,杀母。
程天放从小体弱,加上母亲的身份在程革看来碍眼,一直不喜欢这个孩子。
家里子女态度随着父亲转变,弟弟妹妹也是时常奚落程天放。
殊不知,这位二少爷没看上去那么好欺负。
小时候因为三夫人的一句奚落得知生母是奴籍,又知其父好面,不可能娶一个奴籍女子,既不娶,何来的他?
于是他开始暗地里调查生母之事,辗转数年,终于知道当年的事没那么简单。
又费数年,掌握了程革陷害母亲一家,伺机窃取家产的真相!
无奈时隔多年,外祖丁氏已无人在世,只是平反,恐怕难平外族一门怨气。
父不慈,子不孝,这样的剧本商秋云见过太多。
她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到程天放夙愿得逞。
到时收回因果线,此间人事,与她无关。
第3章 白捡丫鬟
回到二少爷冷冷清清的小院。
商秋云发现不远处有人影行踪鬼祟,出声叫住:“站住!”
程天放身边的小厮阿坤,闻言三两步跑到商秋云面前,让她轻声。
“藏什么呢?拿来我看看。”商秋云伸手到阿坤面前,想看他藏在身后那只右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先回屋回屋!”阿坤着急往屋子里拖人。
“怕什么。”商秋云一把抢过手上东西,说道,“二少爷的院子从不来外人,不就是我们三个进进出出的,你遮遮掩掩难道是在躲你哥?”
阿坤说:“我哥说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商秋云也说:“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
阿坤藏着的东西是一瓶药丸,二少爷要的。
“又是大师特制的药丸?”商秋云嫌弃地把东西丢回给阿坤,“天天喝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药,完了又吃这些奇奇怪怪的药丸,难怪看上去一年病过一年,越来越像马上就要入土的人。”
偏偏人家就是不死,你说气不气。
“啧,怎么说话的!”
阿坤收好药,快步追上进屋的商秋云。
他管不了外面的人怎么说二少爷,还能管不住这屋里的?!
“要不是二少爷把你捡回来,你现在,是死是活都难说!不知道感恩还在这乱说话,一会儿少爷回来,我一定告诉他!”
“告状啊?”商秋云眉头一挑,“今年多大了?动不动就告状,要是不怕你哥收拾你,尽管去告。”
闻言,阿坤的气焰立马灭了一半。
商秋云三年前被二少爷捡回来,一直放在自己院里,打那时候起,商秋云说话就没避讳,二少爷也不管……
阿坤有时候一着急会和她吵起来,但是每一次,都是他被哥哥阿祖收拾。
什么声音太大惊到少爷,什么说话就说话手上那么大动作是想打谁……还有什么,没眼力见儿,没看见少爷面前的茶凉了,只顾自己逞口舌之快……
总之,毫无掩饰地偏袒商秋云……
哥哥如此,少爷不管,阿坤心里苦……
二人在书房里大眼瞪小眼,外面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声。
阿坤到门口迎人,商秋云转身倒茶。
程天放和小厮阿祖进到书房。
商秋云奉茶,见程天放咳嗽不止,脸色又白了不少:“少爷这会儿回来,不怕外面那些大做文章?”
阿祖帮忙接过茶,说:“方才少爷在灵堂晕倒了,进院前,一路有我抱着。”
“外面那些人说什么了?你讲给我听听。”商秋云想知道他们看见程天放晕倒后讲了什么。
是晦气,还是废物?
“他们要做样子哄程革开心,我又不用。”程天放喝了茶,咳嗽的情况立马消失,“阿坤,你出去查查,老四一反常态提醒老三,中间一定有问题。”
商秋云也是这样想的,装作不懂地提问:“换了送葬队伍是因为三少爷贪钱,四少爷又不贪,总不会是因为换人影响到他赚钱了吧?”
程天放觉得这话有道理,让阿坤去查的时候重点查人。
两个送葬队伍,随行的人不同,就查这些人有什么特别的。
第4章 欺软怕硬
从阿祖那里拿到今天的药,商秋云这个丫鬟尽职尽责地去厨房给她那个半死不活的主子熬药去。
是药三分毒,程天放吃药掩人耳目,长此以往难免损伤身体。
他早年去庙里上香认识一个和尚。
大师慈悲,帮他炼药调理身体。
但在商秋云看来,跟白忙活没什么区别。
程天放这些年查到的事情越多,心魔就越重,想要折磨死程革的想法也越来越疯狂。
怕只怕,夙愿未成,人先死……
三年来,商秋云偶尔会私自将药包调换,换上她给程天放调理的药。
不容易啊……
不能让程天放好太快,又不能让他无节制地伤害身体,用药分量必须精准把握,丝毫不错。
也就是商秋云,漫长岁月的洗涤,医理药理无人能及,换个人来,真不敢这样玩。
现在不是用膳时辰,厨房里不会来人。
商秋云将火炉放在阴凉处,搬来矮椅坐着熬药。
直到……
尖锐刺耳的笑声伴着步伐声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慢慢靠近。
“谁让你在这里熬药的!”
四五个丫鬟进入厨房,领头那个见到商秋云在熬药,立马用她尖锐刺耳的声音高呼:“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在厨房里熬病鬼的药!弄得到处是药味,少爷小姐的吃食染了晦气,还怎么入口!”
商秋云一手蒲扇轻轻摇摆,一手杵在自己腿上推着下巴:“药味会传染晦气,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听的笑话。看你的样子不是会讲这般有趣笑话的人,是你家六小姐讲的吧。”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六小姐。”
“在程府里,你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什么东西。我说的是六小姐,又不是乱七八糟地称呼,怎就提不得了?”说着,商秋云恍然大悟地掩住嘴,“难不成,程府六小姐这五个字都成了柳州笑话,提不得了?”
气得跺脚的丫头是六小姐程欣的贴身丫鬟,平日里跟着小姐学了一身脾气,在府中下人堆里充高贵。
她身边围着的这些,俗称狗腿子,见她吃瘪赶忙上前帮忙。
商秋云挥动蒲扇挡住她们:“我警告你们,再敢踹翻我的药罐,这火炉里烧通红的炭,我全塞到你们嘴巴里!”
之前商秋云熬药就被踹翻过,以为她是二少爷身边的人不用忌惮,不料商秋云当即起身,不怕烫的直接抱着火炉将里面的火炭往踹翻药罐的人身上泼!
可伤了不少人。
丫鬟们去找主子告状,商秋云倒是没怎么样,就是程天放又被人抓着把柄奚落了一番。
商秋云说:“我家二少爷被其他少爷小姐奚落惯了,他听一通牢骚不痛不痒一块肉不少,你们嘛,火炭的滋味怕是要记一辈子了。”
仗势欺人的下人,吓唬一下立马后缩。
商秋云懒得跟她们废话,端着炉子到厨房外的院子里,继续熬药。
这一闹,丫鬟们也不敢再去招惹,留在厨房里商量给六小姐弄点什么吃的。
她们这个时间来厨房,原来是灵堂里的六小姐饿了,要吃东西。
第5章 莺莺燕燕
三天后,五少爷出殡。
出殡队伍声势浩大,惊动了整个柳州。
程府是柳州首富,一举一动本就引人注目。
五少爷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几里路,引来不少人围观。
这些人都不认识程府五少爷,纯粹是被眼前声势引来看热闹的。
商秋云跟在程天放身边,随着队伍缓慢前行。
差不多要走到怡红院门口时,程天放突然抓住商秋云,带着她一步断做三步走,生生落后到棺材旁边,和里面躺着的五少爷一起前行了。
“干吗?有人劫道?”商秋云扶住程天放,装作二少爷体力不支,需要人搀扶前行的样子。
“看戏。”
“这里有戏看?我还以为要到墓地才有戏看呢。”
“阿祖又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也就说了个八九成吧。”
程天放无奈道:“都让你别掺和进来,等事情结束我也有能力给你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过日子就是。”
商秋云轻笑:“我没有掺和任何事情,只是想提前知道什么时候有戏看,好做准备嘛。”
说话间,队伍最前头的少爷小姐组已经行至怡红院门口。
下一秒,妓院里鱼贯而出的莺莺燕燕瞬间将队伍最前头淹没。
她们是去找大少爷程子硕的。
在商秋云听见类似于好久不来,寂寞难耐,想你想得吃不下睡不着这类话时,她转头看了眼那边的程家家主程革,果然脸已经比锅底还要黑。
大少爷程子硕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在哪里和红颜知己们嬉闹。
为了不受牵连,其他少爷小姐早就后退远离,他们脸上的表情和商秋云一样,等着看好戏。
程革身边的下人硬着头皮过去拉扯大少爷,小声警告彻底淹没在莺声燕语里,大少爷不耐烦地推开那人,意在别打扰他和红颜知己们叙旧。
街道两边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起来,戏谑的眼神很容易猜到他们在说什么。
程革忍不住叫来人,要把怡红院的这些姑娘赶走。
结果刚出手,某个姑娘尖声一叫,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又哭又吼。
情况很快传染给所有姑娘,她们和过来赶走她们的人纠缠在一起,推推搡搡祸及出殡队伍的后方,且,骚乱越扩越大。
眼看就要打到面前,商秋云问:“少爷,我们要不要躲躲?”
程天放放开商秋云的手,忽然朝着棺材那边靠近两步。
商秋云还没想明白他要干嘛,姑娘们推搡着来到棺材前。
这下商秋云看明白了,她很明显地看见姑娘确定了程天放的位置,然后十分刻意地朝着抬棺材的人身上摔过去。
姑娘摔在人身上没事,问题是那人是抬棺材的,他手上一松去接人,导致棺材失去平衡倾斜!
好在程天放及时接手稳住棺材,否则棺材当街这么一摔,摔碎的可是程府的脸面。
商秋云赶紧过去帮忙,不忘大叫邀功:“少爷!快来人啊!二少爷扶住了棺材,快来帮忙啊!”
第6章 风水宝地
终于发现自己闯祸的大少爷低着头不敢去看老父亲,也不敢再搭理身边的红颜知己们。
许是见大少爷没了兴致,怡红院的姑娘留下常来的话,纷纷回到怡红院里去。
路通了,也重新抬起棺材,程革下令继续前进,这回,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程革放慢脚步走到程天放身边,十分和蔼地询问了儿子有没有受伤。
程天放柔弱回答:“父亲放心,儿子无碍,万幸五弟没事。”
“你身子弱,这一下肯定伤得不轻,还是早些回去找个大夫瞧瞧……”
“父亲。”程天放打断程革的话,“我想陪五弟,走完最后一程。”
程革没再说话,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商秋云扶着程天放随着队伍前进,她用着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下回做戏,少爷倒是提前说一声……方才有没有真的砸到?伤得重不重?你带着伤回去,阿坤不得扒了我的皮!”
程天放说:“有阿祖护着,他不敢。”
身边就三个人,阿祖对商秋云有意思少爷看得出来。
不过……
襄王有心,神女似乎无梦……
……
出殡队伍终于走到墓地。
据说这块风水宝地是家主花了大价钱购置,可为下葬之人改变来世命格,必定大富大贵吉祥安康一辈子。
若真如此,程革对这位五少爷可谓宠爱有加。
但事实却不是……
宠爱不是,风水宝地亦不是。
商秋云到了地方左右环顾一圈,神色渐渐凝重。
思绪飘散之际,耳边又响起交头接耳的声音。
她两边看看确定目标,目光移向那边正在缓缓下潜的棺材。
程天放此时站在棺材旁,面色沉重,因为眼前的棺材,竟然裂开了……
程革在发现裂痕的瞬间让人上前挡住,不想被后面跟来看戏的百姓发现这件事,没想到大少爷忽然高呼一声,弄得墓地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了。
程子硕高呼的理由很简单。
怡红院的事他越想越心寒,现在要掩盖自己的错,让程革大事化小,只能弄出一件更大的错来!
想法没错,就是……
程子硕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另一个大错被他这样捅出去,如同将程革的火气往自己身上引……
棺材是三少爷程子龙置办的,裂了,摆明是他以次充好。
程革已经发现,回去肯定要收拾他,偏偏此时大少爷一嗓子,家丑外扬,对爱面子的程家家主来说,还有什么能强过这个错?
商秋云在后面啧啧摇头,心想这样的猪队友请多准备一些,程天放夙愿得偿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随后目光落在棺材上。
“可怜的五少爷,这辈子死了还要被人如此折腾,下辈子,我看你也没什么好日子过。”嘀咕着,商秋云继续环视四周。
漫长岁月里,接触的东西多,学到的自然也多。
风水一术商秋云不敢说自己学的多好,起码能看出这块墓地的风水根本是差到极点!
她得想个办法提醒程天放往墓地上查……
第7章 借画点题
回到程府,程天放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回房休息。
程革想到他为了抬棺受伤,阴沉的脸上硬挤出一抹柔笑,吩咐他好好养病。
回到自己小院,程天放的病态立马消失。
阿祖和阿坤听说了街上的事,紧张查看少爷究竟伤得多重。
“真该让我跟去的!”阿坤不敢直接埋怨商秋云,指桑骂槐叫唤了两声,“那棺材多重啊,一角砸下来也够呛!少爷以后出去千万记得带上我,起码比某些个只会动嘴皮子的小丫头靠谱!”
阿祖不满瞪了弟弟一眼:“就是知道你会抢先一步,所以少爷才不带你。那棺材被你接住有什么用?”
阿坤说:“我是少爷的人,我接和少爷接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程天放换了身衣服出来,“如果不是我亲自扶住棺材,在程革眼里总是差了些。”
“可是……”
“行了,我又不是豆腐做的,体弱多病是装给外面的人看,实际上杀牛都不用你们帮忙,用不着担心。”
阿坤还是气不过,又念叨了商秋云几句。
程天放和阿祖都奇怪,平常这种时候,商秋云必定怼的阿坤哑口无言,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两人回头去寻,见商秋云在书案前,埋头挥笔。
“秋云,你在写什么?”程天放过去一看,原来不是写,是在画,“这是什么?”
最后收笔,商秋云举起大作:“怎么样?”
这幅画……
起码能看出山!
至于下面黑乎乎的一坨两坨,实在猜不出是什么来……
程天放和阿祖都没接话,阿坤直接将嫌弃摆到脸上。
“你画的是什么东西?”
“风水宝地啊!”商秋云介绍着山,水,树,她说,“程革亲自选的风水宝地,肯定坏不了!我先把这附近的东西位置都记下来,以后也给自己找一个这样的好地方!”
“别胡说。”程天放不喜欢听见这种话。
商秋云看看自己的画,十分满意:“也是,这种风水宝地哪里轮得到我们做下人的来选。”
阿祖说:“风水一说我们也不懂,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之前少爷让我去查两个送葬队伍,三少爷选中的那个里面就有几个懂风水的人,他们说的话,我是一句都听不懂。”
“就那个便宜低廉,唢呐小声地听不见的送葬队伍?里面居然有懂风水的人?”商秋云笑笑,“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猎狗到处窜,遍地是大哥。”
“别乱说话!”阿坤警告道,“我哥说过,有真本事的人不需要到处宣扬,半桶水才会叮当响。”
程天放拿过商秋云的画。
刚才这番风水宝地的谈话让他想起一件事来。
“阿祖,我记得墓地虽然是程革定的,但一开始选择和最后拿给程革定下的人,是老四吧?”
“是的少爷,全程四少爷亲自盯着。”
程天放懂了,冷笑一声:“难怪要让老三把送葬队伍换回来,是怕里面真正懂风水的人发现墓地有问题。”
阿祖:“您的意思是……我立马去查墓地来历,还有那个告诉家主此处风水宝地的风水先生!”
随便点一下程天放就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商秋云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省事!
第8章 以次充好
五少爷的丧事处理完,程府里暗潮汹涌翻腾!
六小姐和七小姐整天跟在家主身边吹风,将大少爷这些年的荒唐事桩桩件件清清楚楚地讲明白。
借此机会,将大少爷拉下马,两位小姐可谓尽心尽力。
程子硕是大少爷,家主程革的嫡子,家产就算要分,他也是拿最大的那头。
大少爷好吃懒做偷奸耍滑,终日留恋赌场妓院,荒唐混账的事情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偏偏程革每每小惩大诫,未曾有过放弃的念头。
下面弟妹再怎么使劲,始终拉不下来这人。
如今事关颜面,程革是真动了怒,连程天放都被叫去中堂听训。
所有人都到了,就差程子硕。
程革不耐烦地叫了三波人去催促,每去一波,他的怒气就填一份。
六小姐程欣在旁边暗自窃喜,思考一会儿如何添油加醋,然后她看见程子龙安稳坐在那边喝茶,仿佛之前的事情他一点过错没有,今天只是来看大少爷笑话。
“上好的龙井,三哥要是喜欢,改天我送些到三哥房里去。”程欣借茶点出程子龙,“茶就该喝好的,三哥别再喝你买的那些次货了。”
程子龙听见前句正要笑着道谢,没想到后面还有一句。
平日里被笑话吃穿用度以次充好,程子龙全不放在心上,近身儿子不如贴省钱,抓着看着实在的银子,比什么都好。
不过今天……
“以次充好能省不少钱,全揣进自己兜里,也不怕被压死。”程革目光冷冽,随便一扫,中堂里冷的如地窖。
程子龙赶忙起身走到程革面前,错得认,锅得甩:“父亲恕罪,是儿子的错!当时去定制时分明和掌柜的说好,要用上好的金丝楠木,儿子忙着别的事,收货时没能仔细检查,没想到那掌柜竟敢用次货诓骗我……”
程革根本不信这套说辞:“诓骗你?芝麻好坏你能一眼辨出,那么大的棺材你会看不出来?少在这里跟我装无辜,你什么货色还敢骗我!”说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见程革发火了,程子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发抖:“父亲恕罪!儿子知错了!”
“你知的错是坚决不会改。”程革轻揉着自己的额头,“我们程府家大业大,又未曾短过你吃喝,你这样抠抠搜搜,是想让外人看见说程府外强中干,连少爷都养不活,要靠你自己节俭度日吗!说过多少回了,别盯着那些蝇头小利!你的心思但凡有一半放在生意上,揣兜里的钱,不比现在多吗!”
“儿子只是觉得……有些东西没必要用最贵的,便宜的不一定不好……”
“混账!”程革将手边的茶杯扫到地上,打碎的清脆声激的程子龙抖得更加厉害。
程革说:“程府在柳州什么地位?你拿着次货出去,打的是程府脸面!”
“是啊三哥,外人看程府看的是身份地位,你如此作为,害我们这些手足在外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说到底,损害的还是程府脸面。”
“我们是做生意的,脸面,最重要。三哥你也不想因为你的这些小动作,害家里生意不顺吧。”
六小姐和七小姐在旁边帮腔。
第9章 点名收拾
程子龙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程革继续拿棺材说事:“那么大的裂口,如今,程府成了整个柳州的笑话!”
说到这,程子龙赶紧甩锅:“事情明明是大哥宣扬出去的……”
“没这回事,你大哥能宣扬什么!你现在是不是以为,把所有错推到你大哥身上就没事了?”
“儿子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
下人重新给程革上杯茶,他喝了一口,程岚又过去帮忙顺气。
“父亲,三哥是做得不对,以次充好该罚,只是害我们成为笑话,也不能全怪在三哥头上呀。”程岚一脸天真无邪,“先是有人冲撞队伍,害抬棺的人脱力,后来出现的裂口,不知道是不是那时磕开的……而且三哥说的也对,弄的人尽皆知,是大哥做的不好。”
程革发现棺材出现裂痕后,立马让旁边的人围上去挡住,确保后面的百姓不会发现。
是程子硕嗷呜一声,把棺材开裂的时候吼了出来,这才搞的都知道了。
程欣接过话来说道:“棺材开裂是一事,怡红院的人冲撞队伍是另一事,即便最后下葬顺利,程府不过是少了一则笑话。”
“够了。”程子志开口让两个小姐闭嘴,“嫌父亲不够头疼吗?”
“我说错了吗?话本里当街拦住出殡队伍的,不都是痛哭流涕感恩戴德来送最后一程的吗?我们家的倒好,被一群怡红院的人拦住了……想想我都觉得恶心!”程欣两眼飞快地翻动着。
当时的情景在程革脑子里迅速还原,心情也越发烦躁。
说起当时……
程革抬头看了眼坐在最远处的程天放。
“天放,伤的可重?”
程天放起身回话:“多谢父亲关心,儿子无碍。”
程革微微点头,然后问道:“你觉得,棺材上的裂口,会是当时倒下磕出来的吗?”
中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程天放身上。
“父亲,棺材当时并没有摔到地上,周围的人皆可作证,只说这裂痕……依儿子看,不像是磕出来的。”程天放实话实说。
只是实话,有人不爱听。
程欣自以为是的打趣道:“谁知道是不是磕在贱骨头上磕开的裂痕……”
中堂里,无人为这句话捧场。
后知后觉的程欣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回头去看程革,见他目光恶毒地瞪着自己。
恶毒……
绝非一个父亲看着孩子的眼神!
“父……父亲……”程欣站起身来。
“目无尊长,任性妄为,禁足三天。”
“是……”
“还有你。”程革又将目光转向跪着的程子龙,“丧礼所贪全数充公,我给你个机会自己交出来,胆敢少交一文钱,你就不用留在程府了。”
程子龙惶恐领命,这回彻底白忙活一场,分文不入……
该收拾的还差一个,但程子硕迟迟不出现。
三波去寻人的下人一个未回,程革拍桌而起,准备亲自去收拾那个混账东西!
跟着,有人跑了进来。
“不好了家主!大少爷不见了!”
第10章 轻轻放下
寻程子硕的下人在他的院子里没看见人,分头在程府里到处找,找遍了也没发现他人。
以为大少爷一早出去了,问过门房,又答没见大少爷离开。
下人慌了,赶紧回来报告给程革。
“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消失!肯定是你们没有好好找!”程欣呵斥下人不用心。
“大哥不在府里能去哪?”程岚假装担心,“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父亲,要不要多派些人去寻?”
“不用了。”程革听见人不在府里,不担心,不紧张,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挥挥手,让下人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又对子女们说道,“都散了吧,这段时间没事最好别出门,若再闯祸,无论原由,无论是谁,自己给我滚出程府!”
说了半天,这是又要放过大少爷了?
其他人咬着牙答是,心里再不甘也不敢在眼下表明出来。
程天放恭恭敬敬地行礼,转身要走。
“天放。”程革叫住他,“我送你回去,让大夫来瞧瞧你的伤。”
两人离开后,中堂里的少爷小姐纷纷撒气。
“父亲什么意思,这回的麻烦全是大哥惹出来,还要放过吗!”程欣拿桌上的茶杯撒气。
“惹了事他就躲,父亲想发火也发不出来,从小到大他不都这样吗?”程岚感到奇怪,她一早就让门房留意,千万别放大少爷离开,怕的就是此时程革找不到人,火上烧不起来。
既然门房说没有见到大少爷离开,肯定他不是从正门走的,会是从什么地方离开程府呢?
得找到,以防以后又被他脱身。
程子龙还沉浸在这回白忙活什么都没捞到的悲伤中……
程子志看着程革和程天放离开的方向,心里对家里久病不愈毫无威胁的二少爷,多了份警惕。
……
花园里。
程革陪着程天放往他的小院走去。
“这些年忙着外面的生意冷落了你,你的身子多年不愈,早该换个大夫帮你调理才是。”程革说的慈祥,程天放却不吃这套。
“多谢父亲关心,儿子这病是胎里带来的,大夫也说年岁越大病的越重,暂时无良方治愈,只能靠药吊着。”程天放答话有一股很重的客套痕迹,不怕被程革听出来,他说,“我这个身子不能帮父亲管理外面的生意,连家里的事也有心无力,反过来还要让父亲和兄弟姐妹操心,是儿子不孝。”
言下之意程革听的明白,他说:“和你的身子比起来,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你安心养病,早日痊愈才是要事。”
说着走着,很快就能看见二少爷那处小院的大门。
程革停下脚步,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我还有事,回头让大夫来帮你瞧瞧。”
程天放站在原地目送程革离开,回头看看自己小院的大门,一笑,似嘲,似恼。
“忙着外面的生意?这些年家里的生意八成交到了老四手上,你忙个什么劲?不闹一出,你大概都忘了养在后院里的这个废物儿子了。”
第11章 装病应付
进院后,商秋云立马凑了上来。
“不是去中堂看戏吗?怎么家主会送少爷回来?”
“他只是借我遁走,有心放大少爷一马。”
“阿祖回来说,大少爷又从他小院的狗洞钻出去了,我就知道今天这出戏唱不起来。”商秋云轻笑,“闹成这样还要放过,没看出来家主这么疼大少爷。”
程天放说:“嫡庶有别,他讲究的不多,偏偏这点特别在乎,所以其他人才想尽办法要拉大哥下马,照我看,等他出手毁了大哥,还不如我们自己动手呢。”
“要动手了?”
“先让阿祖查查大哥留宿何处,不着急,他起码半个月不敢回来。”
两人进到房间,程天放让商秋云拿药丸给自己吃。
“脉象虚浮,气血两亏,身虚体弱,命不久矣那种,在暗阁第二层,别拿错了。”
“好好的,又吃这种药做什么!”商秋云越发担心,程天放这样乱吃药,指不定哪天就把自己吃是了……
“他寻了大夫来瞧我身上的伤,不能让大夫发现我身体硬朗。”程天放脱下外衣上床坐着。
“他寻了大夫?”加上之前亲自送少爷回来的举动,商秋云问道,“事出有因,不会是发现了什么?”
程天放摇摇头:“虚情假意走个过场罢了,他真有心又怎么会连小院都不入。我久病不愈在他看来是晦气,是断然不会自己进来沾染上晦气的。”
商秋云在暗阁里找到药,偷偷放在鼻子下一闻。
药里的东西让她眉头一皱,吃不死人却十分伤身。
程天放为了演戏,每每有大夫来诊脉他都会吃一些奇奇怪怪的药,让身体情况看上去时好时坏。
然后又会吃一些补药,是真能养身的药。
不过他这一亏一补之间,消耗的是自身元气。
程天放瘦骨嶙峋,就是因为这些药造成的。
眼下是没什么大问题,等他上了年纪,老了,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商秋云劝过,他不听,没辙就只能想办法换了药帮程天放补一补。
午后,程革请的大夫来了。
程天放躺在床上,大夫把脉问诊,商秋云在旁边伺候着,偶尔询问两声情况,表现的很担心少爷的身体。
大夫说的话来来回回就那么两句,只要他保持这一脸的严肃去和程革回话,就能坐实程天放是真病的不轻。
不被关注有不被关注的好处,做起事来容易很多。
从葬礼到今天,程革对程天放的关注多了起来,虽是暂时,虽是假意,也会引来某些人的警惕。
比如,四少爷程子志。
大夫去给程革回话的时候,商秋云悄悄跟在他身后,果然看见四少爷半路杀出,询问情况。
程府的几个少爷小姐,四少爷程子志最难对付。
他有心计有手段,对内能哄程革欢心放权,对外能权衡利弊使程府生意蒸蒸日上。
程天放的计划中有一条是掌握程府的全部家产,如此,必定要对付这位四少爷。
眼下不急,先把路清理干净,日后直捣黄龙就方便多了。
第12章 吃顿好的
阿祖打探回来,说大少爷留宿在怡红院里。
当真是半个月没有回家。
大少爷想等事情淡去,等家主这阵火散了,再回来听训受罚,左右不过是闭门思过一类,不轻不重的结果。
程府是柳州首富,程革想知道儿子去了哪里易如反掌。
迟迟不肯把大少爷找回来,说到底是有心放过。
他的举动引来其他人不满,又无可奈何。
至于二少爷这边,耐心等了半个月,时机到了。
商秋云进屋送茶时,看见程天放将东西交给阿祖,然后阿祖就神情严峻地离开,都没和商秋云打声招呼。
“少爷,你让阿祖做什么去?”商秋云好奇问道,“不会是让他动手吧?会被发现的!”
程天放反问:“秋云,你家少爷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商秋云认真地点点头:“身子时好时坏的人,说不定脑子也时好时坏……”
程天放轻笑两声:“你这个脾气可不好找婆家。”
“你就别管我婆家的事了。”商秋云询问阿祖究竟去做什么事了,“我想去看戏,行不行?”
“戏在府内,不在府外,明日一早,好戏上演。”
“那今晚得吃顿好的!”
“为何不是看过戏再吃好的?”
“府里大少爷出了事,二少爷怎么还吃的下大鱼大肉呢?”商秋云说,“起码一个月的清粥配咸菜……少爷想吃什么?我去弄!”
程天放喜欢商秋云的聪明,从不计较她偶尔的跳脱。
三年前他去庙里上香,回府的路上捡到这个丫头。
身世来历皆不明,按理说他不该把这样一个人放在身边。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程天放竟觉得熟悉无比,心里疑虑尽消,三年来,未有一时怀疑过这丫头的任何举动。
庙里大师说,此为缘。
“前几天你做的那道生鱼片不错,再做一次?”程天放点菜。
“少爷识货!”商秋云说,“不过那鱼得用新鲜的,我去厨房找找看。”
……
商秋云在厨房里找到新鲜鱼。
剁头去鳞去骨,清洗干净准备上刀切片。
这时,经常找麻烦的那群丫鬟来了。
领头那个还是六小姐的贴身丫鬟,她看见商秋云清理好的鱼,眼睛亮了一下。
“六小姐今晚要吃鱼,就这条吧。”她指了指,让身边的丫鬟去抢商秋云那条。
商秋云咚地一下将手中的刀砍在案板上,侧目瞪着上前的丫鬟:“敢动一下试试。”
“你没听见我的话吗?”六小姐的丫鬟趾高气扬,“六小姐今晚要吃鱼!”
“关我什么事?我家二少爷今晚也要吃鱼,你要,自己去弄。”商秋云指向旁边的水缸,“我弄的,二少爷要的,你拿给六小姐吃,不怕沾染上晦气吗?”
“放肆!你个丫鬟,竟敢对少爷不敬!”
“哟,见风使舵转的真快!”商秋云左右打量那丫鬟两眼,“早前六小姐被家主训斥目无尊长,现在你就来我面前说不能对少爷不敬了?也不知道是谁,踹翻过少爷的药罐。”
两边丫鬟针锋相对,厨房里的下人早就躲到一边去,生怕引火烧身。
这些少爷小姐的贴身丫鬟,一般人可不敢得罪。
第13章 抢先告状
“少废话,今天这鱼我要定了!”知道自己说不过,六小姐的丫鬟就让人硬抢。
眼下商秋云利刃在手,真没人敢上来抢。
这样僵持不下时,四少爷程子志走了进来。
他是来给家主准备补品,怕下人偷懒,所以亲自来盯着,结果一靠近就听见里面吵闹。
“你们在干什么?”
“四少爷。”六小姐的丫鬟带着人恭敬行礼。
商秋云也放下手中的刀:“四少爷。”
程子志左右看看,又看看案板处理了一半的鱼,他问商秋云:“你在干什么?”
商秋云说:“回少爷话,二少爷说想吃鱼,奴婢正在准备。”话到这里就该结束了,然后她一想,告状这种事就得抢先手,于是接着说,“奴婢刚想处理这条鱼,她们进来就说六小姐今晚也要吃鱼,还非要抢奴婢手上这条。奴婢只是不明白,府里又不是只有一条鱼,为何她们非要抢这条……奴婢是气不过,所以和她们吵了两句。”
人设这方面商秋云拿捏的很好,在程天放面前是知道他不计较,所以没那么多规矩,对外人,丫鬟的恭敬只多不少。
程子志很满意商秋云的回话,转头问六小姐的丫鬟:“欣儿要吃鱼,你要么吩咐厨房的人做,要么自己来做,无论是哪种,有必要一定要用这条吗?”他上前看清楚案板上鱼,又问,“这条与其他的,有何不同?”
六小姐的丫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程子志明白这些丫鬟平日里仗着主子横行霸道,想借机搓搓六小姐的锐气,他说:“二哥身体不好,平日里少有机会想吃点喜欢的,你们这个时候来添堵,究竟是自己仗势欺人,还是主子让你们这么不知分寸!”
丫鬟们吓的跪了一地,说着知错。
“府里这些下人,自己的事不用心办,倒是学了一副横行霸道仗势欺人的嘴脸,我看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说话时,程子志偷偷观察商秋云的神情,见她在旁边低着头,不露得意神情,心里已经把事情归咎到这群跪地的丫鬟头上,“你,跟我去见程欣,我倒是要问问,和二哥作对,是你自己的注意,还是她的注意!”
“四少爷,奴婢知错了!以后不敢了!请四少爷高抬贵手放过奴婢!”
事情自然是六小姐的指示,但在四少爷的追问追责下,她会承认吗?
到头来还不是丫鬟背锅受罚。
程子志叫来人,把哭天喊地的丫鬟拖了出去,他回头看向商秋云,告诉她:“二哥身体不好,吃食尽量清淡。”
商秋云恭敬回答:“是,奴婢记住了。”
“我记得你是二哥带回来的。”
“回四少爷话,奴婢是二少爷带回来的。奴婢家乡受灾逃难至柳州,二少爷经过见奴婢可怜,便带回府里做活,让奴婢有口饭吃。”
“嗯……平日二哥院子有什么缺少的,你及时去找公中置办,千万别让二哥在吃用上多遭罪。”
“是,奴婢记住了。”
程子志点点头,带着人离开。
商秋云直起弯起的腰身,转头处理案板上的鱼。
第14章 福祸所依
回院里,把厨房的事情一说。
程天放担心老四会对商秋云动手,在那苦着脸想对策。
“少爷……”商秋云将鱼片夹到他碗里,“你院里就三个人,阿祖阿坤和我,我们早被盯上了。你现在才来担心,太晚了吧。”
程天放说:“我不想你牵扯进来……”
“从进院那步起,我已经牵扯进来了,而且先说明啊,是我自愿进局的,跟你没关系。”商秋云说,“府里这些少爷小姐,其他的,少爷你对付起来没什么难度,只有这个四少爷得费点功夫。事情越往后你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到时候你要对付他,他要对付你,互相作法身边插人,少爷的院子想从外面安插进来人几乎不可能,只能从里面的三人入手。阿祖阿坤从小跟着你,四少爷对他们知根知底也知道他们对你的忠心,所以他能选择的人只有我。今天厨房的事,虽是拿着你来说事,实际上,四少爷是想在我面前制造好感,方便之后说服我帮他办事。”
“你倒是挺清楚的?”
“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再说了,我来府里三年,饭也不是白吃的。”商秋云话锋一转,紧张的问程天放,“话本子里写,坏人要诓骗对手的人帮自己办事,如果是一男一女,肯定会利用感情!四少爷不会也这样对我吧?”
程天放淡笑:“怎么对你?骗你感情?让你对他情根深种,心甘情愿为他做事,不仅骗你感情还骗你身子,事成后立马撕破脸,最后你发现自己错付,又悔恨背叛主子,伤心欲绝之下,上吊自尽?”
商秋云点头如装蒜:“不行不行,骗感情绝对不行,还不如给我钱来的实在呢!”
程天放上下打量商秋云一番。
这丫头身形媚态如风,五官眉目如画,不说话时表情淡漠高冷,闹腾起来时又多了少女的俏皮。
换身衣服戴上饰品,气质看上去比程欣程岚更像小姐。
不过说到四少爷看上她,程天放还是觉得不可能。
以他对老四的了解,这人无心风月,起码在将程府完全拿捏在手上之前,他不会考虑这方面的事。
而且老四完全继承了程革的刻板,对门当户对十分看重,让他对一个丫鬟身份的人谈感情,不是不行,是他根本谈不出来。
程天放让商秋云放心,说绝对不会出现四少爷为了对付二少爷就去勾引她的事情。
“秋云,你既看清局势,真打算牵扯进来吗?未来是福是祸,连我都说不准。”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是福是祸我并不看重。”
“那你入局,所求为何?”
这个问题商秋云想了一阵,她说:“世间之事,种因得果。当年少爷把我捡回来是因,我助少爷达成夙愿便是果。少爷的事情我不问来由,只需要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尽力帮扶就是。如果非要问我所求什么……那就是求个心安,求个果。”
程天放没有完全听懂这话,只是他看见此时的商秋云,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阵短暂的悲痛。
第15章 暴毙身亡
翌日清晨,消息传回程府。
程大少爷程子硕,昨晚在怡红院内,暴毙身亡,死因,马上风。
程府中堂内,子女跪了一地,屋外院府中下人也都跪着。
上座家主程革面如夜叉。
“父亲,大哥死的蹊跷,女儿认为应该彻查清楚……”
程革抓起手边茶杯朝着说话的程欣扔过去,打断她的话也打破了她的头。
程欣伏地颤抖,额上鲜血滑下不敢伸手去擦拭。
程革说:“这样的死因,你告诉,怎么查,往哪查!”
死因是不好听,但对外人而言,这不过是风流的程大少爷理所应当的结局罢了。
程府若是大张旗鼓地到怡红院去查,无论能不能查到什么,都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
程革狡诈精明,自然知道程子硕死因有疑,更是将面前跪地的子女全部怀疑了一遍,可他没有证据。
不查不得证据,找不到杀害儿子的凶手。
查了又有损颜面……
屋外跪着的商秋云偷偷打量程革,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老狐狸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程子龙硬着头皮问道:“父亲,大哥的遗体何时抬回,丧礼该如何安排……”
“丧礼?”程革黑着脸哼笑一声,“这个孽障在外风流了半个月,家都不会了,如今死在妓院里,还想用大少爷的身份回来下葬吗!”
此话一出,跪着的少爷小姐纷纷蹙眉,又都很快恢复如初。
程革的目光在二少爷和四少爷之间来来回回转动,程天放适时掩嘴轻咳两声表示虚弱。
最终程革选定了四少爷:“老四,你带着人去怡红院把那孽障的尸体抬走,不用送回来,抬出城随便埋了。程府大少爷半月前被赶出家门,死活与程府无关!”
四少爷程子志思虑片刻接下这活。
程革再次警告子女,这段时间不许外出,不许惹事:“如今柳州最大的笑话就是程府,你们若是想要这份家业败下来,大可出去落井下石。”
他的目光在几个儿女间来回切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我不查,不代表没事,不代表能雨过天晴。那孽障活该落到如此地步,至于你们,不想同他一般就给我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事,别以为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兴风作浪就没事了!”
随后是一阵沉默,整个程府鸦雀无声。
程革揉了揉额头,方才的夜叉气势瞬间消散,如今坐在上位的,不过是一个痛失爱子,显得疲惫的和蔼老父亲。
这番变脸,商秋云自叹不如。
“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将来如何我早有打算,我还没死,用不着你们自己谋出路。”程革用温柔慈爱的语气警告下面众人,“眼下程府接连受创,外头生意也被牵连,是要一贫如洗还是安分守己待风雨过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程革挥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程天放身子弱,跪了半天起身困难,动作慢人一步被留在最后。
“天放,你等一下。”程革叫住人,“过来坐,陪我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