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穿成女主的炮灰嫡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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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一觉醒来,发现她穿进了一本宫斗文里,成为女主沈幽幽同父异母的嫡姐,还是女主成为皇后路上的一个炮灰。
故事里的沈棠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生母被府上姨娘排挤到庵堂,沈棠则从小被送到乡下庄子上长大,长到十五岁无人问津。
好巧不巧救了男主一命,从此成为男主的白月光,被女主嫉恨,然后一杯毒酒送上天。
沈棠穿到原主救男主之前,立誓绝不掺和到男女主之间。
她绑定了个带美食商城的系统,在得知积分可以兑换现实世界的房子后,决定开始她的攒积分大业!
谁知没过多久就面临皇上赐婚,对方还是个傻皇子……
虽然沈棠知道他是装的,可装傻还不如真傻好哄呐!
每天除了研究美食,就是跟腹黑皇子斗智斗勇,她太难了!
不过,随着开食肆、收学徒,攒积分的路子倒是越走越宽。
咦,不知不觉中,炮灰女配的设定好像也改变了呢。
第1章 落水少女
阳光明媚,树影婆娑,京城外的永泉河边,一群人正围绕着一位落水少女。
躺在树荫下的少女身着杏色罗裙,头戴鎏金朱钗。虽然双目紧闭,但那副惨白的面容上依旧透露出几分天资绝色。
看热闹的妇人不由感叹道:“还真的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就这么溺死了。”
“说什么呢,人家可是北定公府的大小姐。你再乱说话,小心被拉出去绞了舌头。”
妇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没错,落水之人身世不凡,乃是北定公府的嫡长女,名叫赵霓。
这些年因为肆意妄为,行事做事从未有丝毫的规矩可言,而在京城中颇有名气。
就连这些看热闹的百姓,在得知此人是赵霓后,也都纷纷噤了声。
此时伏在赵霓身侧,焦急等待的人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名叫春惜。
因是在城外,赵霓落水之时并没有被人及时发现。
即便是现如今被救上了岸来,大夫也没那么快赶到。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身着秋香色罗裙的少女步履匆匆地从人群中穿行而过,身后还跟着一位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子。
看热闹的人随即让出一条道来,让二人能够顺利的走过来。
这便是看热闹应具备的操守,绝不能耽误了正事。
他们还算是十足懂规矩的。
中年男子话不多说,迅速将药箱放下,而后便去试探赵霓的鼻息。
气息全无。
他又将手放置到赵霓的脖颈处,身体冰凉,并无丝毫脉搏。
拨开眼睑,瞳孔尽散。
“唉……已经断气,准备后事吧。”
做大夫的,他也不想说这样的话。
可惜人已经毫无生机可言,再怎么折腾也是于事无补。
春惜闻言连忙拉住大夫的衣角,一脸渴求道:“求求您再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你家小姐落水太久,除非神仙显灵,不然根本不可能醒过来。”大夫叹息道。
话音刚落,一阵咳嗽声落入众人耳中。
只见躺在地上的少女默默吐出几口水来,双目猛然睁开,揉着脑袋坐起身来。
围观百姓步步后退,口中念叨着:“诈……尸……啦……”
少女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什么诈尸?
她环顾四周,发现身边的人正以一种“说的就是你呀”的表情看着她。
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分明记得自己在皇宫里落了水,怎么会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
虽然没来过,但她从周围人的衣着打扮能够断定,这一定不是在宫里。
皇宫里哪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男人呢?
她抬起右手,狠狠地朝左手背上拧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骗人,还是超级疼的。
她分明还活着。
春惜连忙拉住她的衣袖,眼眸间泪水肆意渗出,因为激动而声音略微颤抖,“小姐,您终于醒了。”
少女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痛哭的春惜,对于处境一无所知的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春惜的哭声一滞,似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您方才说什么?”
少女被这声“小姐”叫的彻底懵了。
她入宫多年,就连先前身边的侍女都唤她一声“姐姐”,这声“小姐”,究竟从何而来?
“我好像并不认得你吧。”少女一脸干笑道。
春惜见状并未慌张,而是示意身旁的大夫过来查看。
那位大夫早已往后退了数步,但此时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
这都是他身为医者的仁心啊。
不然这种情况,应当是要去寻仵作过来的。
大夫要把脉,少女非常配合的将手伸了过去。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适应,毕竟少女举止正常,应该并非是诈尸。
再说这也不像啊。
诈尸,岂会这般老老实实地坐着?
百姓平静了,而这位大夫,此时却像是活见鬼了一样。
“竟然又活了!方才分明已经半点生机都无,竟然又活了!”
春惜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位大夫。
看来就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庸医,小姐分明还好好的,非要说不行了。
现在小姐醒来,看他怎么编下去。
“我家小姐现在如何了?”
“脉象平稳,与常人无异。”大夫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激动地笑容,“还真的是神仙显灵啊!”
一位围观的大叔撇了撇嘴,“我看你就是个江湖骗子,先说人家不行了,然后等人家醒来,你就是药师显灵,趁机讹诈一笔!”
另一位妇人附和道:“我看也是,不过你算是找错人了,北定公府岂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怕是钱没捞着,命倒是丢了半条。”
大夫捋着胡须摇头叹息,“你们说的是哪里的话,这人不是我救的,我自然不会收一文钱。”
他可是头一回见到死而复生的人,还收什么银子,恨不得立刻去询问她是什么感受。
况且出诊费已经给过了,他也不算是白跑一趟。
正准备开口询问,春惜拂去脸颊泪水,轻声问道:“小姐,您还能走吗?”
少女还没摸清状况,因此也没有再多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而后她做出起身的姿势,还没来得及使劲儿,就已经站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姑娘力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站起身后,少女只觉得脚下虚浮,若不是有春惜扶着,恐怕她是站不稳的。
正准备迈步,方才带着大夫前来的那位少女开口道:“阿姐,你当真没事了吗?”
一脸真诚,满是关切。
春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觉得他们小姐已经溺死?
那她旁边站着的是鬼吗?
“二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姐不是好生生的站在您面前吗?”
赵霏似是惊魂已定,笑着道:“阿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外人看来,俨然一副姊妹情深的模样。
春惜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毫不留情面地问道:“方才是二小姐与小姐在一处,为何小姐会独自落水?”
赵霏欲言又止地垂下了头。
春惜微微勾起唇角,冷哼一声,“莫不是二小姐想要害我们家小姐不成?”
周围人议论纷纷。
“听说这个二小姐是个庶出的,没准儿还真的是她想要害死嫡长姐呢。”
“可不是嘛,深宅大院里可黑着呢,亲姐妹还互相算计,更别提庶出的妹子。”
赵霏缓缓抬头,眼泪如同珍珠般一连串的落下。
“不是这样的……”
春惜神色凛然,“二小姐还是留着话去跟老爷他们解释吧!”
赵霏深吸一口气,拉住春惜的衣角,“这件事万不可告诉祖父和父亲他们,不然会责怪阿姐的。”
神情极为纠结,仿佛还是在为落水少女考虑。
春惜拧眉,不晓得这位二小姐又在耍什么手段。
第2章 被偷走的两年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赵霏犹豫着道:“方才我本在阿姐身边,可没想到会遇到沈大哥。阿姐便让我避开,我远远地看见阿姐……”
她顿了顿,“沈大哥一气之下投了河,阿姐便跟着跳了下去。”
议论声四起。
“赵大小姐倒是时常调戏男子,这位沈公子是受不住便投了河?”
“别瞎说,赵大小姐府上养了那么多面首,如何也犯不着在外面公然调戏男子啊。”
“说不定这位沈公子的模样颇得赵大小姐的心意,或者是这刚烈的性子让赵大小姐另眼相待呢。”
“合着就你们男子能调戏良家女子,女子便不能调戏良家男子喽?”
……
议论声越来越刺耳,春惜冷凝着脸,将目光扫向众人。
这道凌厉的目光,倒是很快让周围的人噤了声。
“二小姐,谁人不知沈公子是您的未婚夫君,如今您将这脏水泼到我家小姐身上,究竟是何居心?”
赵霏故作疑惑不解,“春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为何要害阿姐,这些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二小姐若是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大可跟夫人禀明,委实没必要过来拉我们家小姐下水!”
落水少女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纵然是夏季,但浑身湿透的她还是觉得有些寒凉。
春惜见状也不再多言,扶着落水少女扬长而去。
赵霏将藏在衣袖中的手握成拳头,片刻后才跟了上去。
扶着落水少女上了马车后,春惜从后箱中取出薄被,披到少女身后。
“马车上没有备换洗衣裳,小姐将就一会儿,回府再换衣裳吧。”春惜带着商量地口吻道。
见少女微微点头,春惜吩咐车夫驾车。
车夫随后跳到车辕上,驾车驶离。
少女头发湿哒哒的,连连有水珠落下,十足的娇艳欲滴。
这一幕却使得春惜又忍不住落下泪水来,“奴婢不该让小姐单独跟二小姐待着,都是奴婢的错。”
少女想要伸手帮她拭泪,但因为裹着薄被,手不方便探出来,只好暂且作罢。
春惜见自家小姐始终沉默不语,便问道:“小姐可是还在怨奴婢,所以才不说话?”
少女脸上露出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叫春惜是吧?”
春惜猛然一怔,神情呆滞地看向自家小姐。
少女略显抱歉道:“我能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自己似乎不再是过去的自己。
只因这双手变得更细长了些,且从她望向双脚的这段距离来看,身形似乎也比过去高了好几寸。
春惜仿佛被吓到了,双目瞪得极大,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少女只好解释道:“兴许是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影响了记忆。”
也不知道这会儿脸肿了没有,若是已经肿成了猪头,该有多难看啊。
春惜瞬间又被打开了泪匣子,“都是奴婢不好……”
直到春惜平静下来,少女才接着询问她的身世。
有了心理准备,春惜平复心情后开始跟少女讲述。
原来这身子的主人赵霓是北定公府的嫡长女,今日与二小姐一同外出游玩。
春惜原本是随身服侍的,却被二小姐以买东西为由支开。
当时春惜虽然犹豫,但见赵霓对她点头,就只好离开。
却没想到买完东西回来,赵霓便落了水。
“那位沈公子呢?”赵霓询问道。
春惜茫然地摇了摇头,“奴婢只顾着寻找小姐,并没有注意。不过看二小姐镇定自若的样子,沈公子应该没事。”
“也对,”赵霓颇为理解地点头,“毕竟沈公子是她的未婚夫君。”
她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可也觉得混乱至极。
跟自己未来妹夫一起落水,这种事情如何说得过去?
认真想想,之前她好像也听说过赵霓此人。
据说是在京城中仗着家中长辈的宠爱,调戏男子无数。
虽说她不应该嫌弃,毕竟现如今还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
可还是接受不了她成为赵霓这样的人。
这……还能再变回去吗?怪吓人的。
怪不得刚才围观的百姓都在议论她,虽然话说的不中听,可赵霓应该也称得上。
只是没想到她怎么会成了赵霓,那她本人呢,可是已经不在人世?
“现在是哪一年来着?”赵霓故作不着痕迹地问。
春惜也没想那么多,只当是自家小姐失去记忆,“景德十七年。”
赵霓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去,怎地就一闭眼一睁眼,生生过去了两年之久?
她分明记得,落水之前是景德十五年。
时光都去哪了呢?
虽说是从城外而归,但因为北定公府的马车无人敢拦,百姓们遇见也都是纷纷让道,一路上倒是顺畅无比。
北定公府的匾额下,一位身着鸦青色比甲的中年夫人正在焦急万分地等待着。
看到府上的马车驶来,她手里攥着的帕子反倒是更紧了。
春惜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后将赵霓扶下。
中年夫人连忙冲了过去,一把将赵霓拥入怀中。
“阿霓,你这是又去哪里贪玩,为娘担心极了。”
上官霓神情木然,除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之外,还因为她从记事后就没有见过母亲。
因此难以理解母亲是什么样的。
根据在马车上春惜的介绍,面前的人应该就是赵霓的母亲裴氏。
裴氏望着浑身湿漉漉的赵霓,眉头瞬间拧成了一团,便也没了再问话的心思。
“你这孩子,怎么身上都是水,可是又调皮了?快些回府换身衣裳。”
春惜突然躬身行礼道:“夫人,奴婢没能护好小姐,奴婢有罪。”
裴氏茫然地看向春惜,“这是什么意思?阿霓怎么了?”
此时,赵霏从后面的一辆马车上下来,亦是同样茫然地望着赵霓。
春惜一脸遗憾道:“夫人,小姐她失忆了。”
赵霏眼珠子动了动,怪不得她觉得阿姐有些奇怪,原来是失忆了。
只是不知,究竟是真的失忆,还是装来哄骗众人取乐的。
裴氏沉默片刻,而后喃喃道:“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记忆,忘就忘了吧,人没事儿就好。”
随即连忙将赵霓送回了自己院子里,吩咐婢女照顾好她,便匆匆离去。
第3章 乖,叫姐姐
赵霓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擦干头发后坐在屋内,望着面前的四位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其中的春惜她已经认得,于是将目光投向其余三人。
三位丫鬟开始逐一介绍。
“奴婢夏赏。”一位体态略微圆润的丫鬟道。
“奴婢秋雁。”一位看上去精明无比的丫鬟道。
“奴婢冬藏。”一位身上带着淡淡药香味儿的丫鬟道。
春惜因为此时跟赵霓更是熟悉,便开口道:“小姐,冬藏她擅长医术,让她再为小姐看看吧。先前小姐有什么不舒服,都是冬藏看好的。”
很显然,她并不相信在河边那位大夫的话,要再确认过小姐身体无碍才行。
赵霓微微点头,非常配合的将右手伸了出去。
不管怎么说也是为她好,没必要不配合。
冬藏躬着身子为她把起脉来。
片刻后,冬藏犹豫道:“小姐的脉象没什么问题,只是为何这记忆尽失了呢……”
定是她医术不行,看来还是要勤加学习才行。
赵霓见冬藏面含自责,忙笑道:“记忆什么的,丢了也就丢了。”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横冲直撞走了过来。
“赵霓,你这是怎么回事,又出去闯祸了?”少年语气中满是斥责之意。
赵霓一脸迷茫地望向身旁的侍女,几位侍女行礼道:“二公子。”
春惜抿了抿唇,“二公子,小姐她失忆了。”
少年登时眉头一皱,将手里拎着的东西往案几上一放,快步走到赵霓面前。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可是听说赵霓回府,连忙去买了花生酥回来,却没曾想人失忆了?
春惜欲言又止,看向赵霓。
赵霓眯了眯眼,这孩子看上去应该是她的弟弟吧,只是为何这般没大没小的,直呼她的名字呢?
莫非是姐弟二人关系不好?
可看这副着急模样,似乎也不像是装的。
于是她挑眉,故作漫不经意道:“乖,叫姐姐。”
本是开个玩笑,却没曾想少年登时脸红到了耳根子。
“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去跟母亲请安。”
随即一溜烟地不见了踪影。
春惜笑着安慰道:“二公子平日里说话就是这样,可对小姐也是十足的上心。”
夏荷走近看了看牛皮纸包着的东西,眼神都亮了,“二公子给小姐买了花生酥回来呢。”
赵霓还没来得及消化今日发生的一切,因此神情迷茫,她摆手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先下去忙吧。”
四个人面面相觑,虽然不放心,也只好行礼退下,轻轻将门合上。
只留下赵霓一个人坐在屋内发呆。
思绪飘远。
她本名上官霓,落水前是宫中司制司的一位女史。
因裁衣的手艺不错而得到苗妃娘娘的赏识。
苗妃娘娘对她很是满意,加之也是清白身世,便与皇上商议将她赐婚给自己的儿子五皇子做侧妃。
见五皇子也到了成婚的年龄,皇上对此也是欣然同意。
上官霓兴高采烈地准备起来成婚需要用的东西,也写信给自己远在家乡的兄长,将这件高兴事告诉了他。
还记得那一日,她正在跟同她一起进宫的侍女宁儿坐在一处喝茶。
宁儿还开玩笑说,她总算是要嫁人了,嫁的还是当朝皇子,当真是幸运。那眼眸中,满是对她的羡慕。
她还安慰宁儿,说不定宫中的主子也会为她赐婚。
宁儿只是浅浅一笑,神情倒是冷然了许多,似乎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就在那时,五皇子去寻了上官霓,还特意带了玫瑰酥糖给她。
她没吃过玫瑰酥糖,虽然觉得好奇,但也没有觉得那么迫不及待想吃。
五皇子却说是极好吃的东西,想让她当着他的面吃上一块。
沉浸在即将嫁人的喜悦当中的她面含笑容吃了一块酥糖,而后又随着五皇子一同在御花园的湖边散步。
她还笑着说,成婚之前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五皇子脸色温和地笑着点头。
五皇子拿出一块玉佩,告诉她这是母妃苗妃娘娘让送给儿媳妇的。
之后的那句话上官霓不会忘。
五皇子说:“虽说你是侧妃,可我并无正妃,你在我心中就是唯一的妃子。”
多么感人肺腑的一句话。
却没想到这话刚说完,五皇子手中的那块玉佩便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五皇子神情焦急地看向四周,口中念叨着:“这可是母妃送给儿媳妇的,断然不能丢了啊。”
上官霓知道五皇子不会凫水,于是她神色坦然地看向一汪池水。
“这湖水不深,我下去将玉佩捞上来便可。”
五皇子略显迟疑,“这样不好吧,还是我找人去捞。”
“不用,”上官霓露出浅淡的笑容,“我直接捞就行,不用再麻烦了。”
五皇子这才犹犹豫豫的答应。
上官霓的家乡在南边,自幼便在家门外的水塘中玩耍。
是以这样的湖水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她未多言便跳了下去。
宫中的湖水常有人清理,还算是干净,那块玉佩在水中显得十分显眼。
上官霓不费功夫就将玉佩握在手中,向水面游去。
却没想到黑暗在下一瞬来临。
她突然觉得四肢软绵无力,游不上去,胃里似是在翻涌,让她难以憋气。
倒是挣扎没多久,她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现在想来,她那日并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再者说宫里的东西都是十足的安全,她又吃了三年,不应该会出什么问题。
唯一有可能出问题的就是五皇子送来的玫瑰酥糖,还是她先前不曾吃过的。
她若是怀疑温润如玉的五皇子,似乎也说不过去。
可究竟是不是五皇子要害她?
她实在是想不通。
不过此时,她倒是松了口气。
好在重新醒来,这些疑惑总会有明朗的一天。
所以,她想明白了。
既然占了赵霓的身子,又要用赵霓的身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便也应该无理由帮赵霓处理捅出来的篓子。
既如此,往后,她便是赵霓。
第4章 生得这般好看
公府的正堂内,二小姐赵霏微垂着头,以一种谦卑的姿态站在长辈们的面前。
“霏霏呀,你跟大夫人和老爷说说,大小姐究竟是怎么落水的。”
说话的人是赵霏的生母汪氏,她原本是裴氏的陪嫁丫鬟,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而对裴氏极为忠诚,从未有过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因此对于今日发生的事情,也是着急不已。
“我……”赵霏轻轻抬眼,眸中闪出几丝泪花来。
裴氏因为女儿落水,且失了记忆这件事,十足气愤,所以神情看上去也冷漠了些。
赵霏快速看了一眼沉默未语的父亲,只见北定公对着她点了点头。
她这才鼓足勇气道:“当时我与阿姐正在河边散步,恰巧沈大哥也去河边游玩。阿姐跟我说她有话要单独跟沈大哥说,便让我去远处的凉亭等候。”
泪水恰到好处的连连落下,“我也没料到阿姐会落水,当时真的将我吓坏了。待反应过来后,连忙寻了人去将阿姐给救上来。”
裴氏冷着脸,语气并没有丝毫的缓和,“好端端的,阿霓怎么会突然落水?”
赵霏顿了顿,用无辜且单纯的眼神看着裴氏,“女儿不知,只是远远地看到沈大哥跳进了水里,而后阿姐便也跳了下去……”
裴氏还想问下去,北定公赵岐却适时开口,“好啦,都是自家姐妹,若是早能料到,说什么都不会看着霓儿落水的。担惊受怕这一天的,想必孩子也累了,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吧。”
裴氏闻言长舒了口气,即便是女儿因为落水失去了记忆,她也不能对这个同去的庶女发难。
不然若是传出去,她的名声不要紧,但就怕会影响女儿的婚事。
“你先退下吧,这次的事情不怪你,不必太过于自责。”裴氏沉着脸对赵霏说道。
赵霏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微微屈膝行礼道:“那女儿便先行退下了。”
汪氏见状也起了身,福了福身子后退下。
走出正堂,赵霏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
赵霓在思绪之中,竟不知觉屋内的光线已经暗了下来。
她缓缓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脚步缓慢地在屋内乱逛。
说起来,她突然想到还不知如今的容貌如何。
最重要的当然是,这容貌可算得上是好看?
咳咳,身为一位极重外表的女孩子,这种时候比起来去考虑身处的形势,更为在意的其实是赵霓的容貌。
毕竟先前也只是听说过此人,并未见过呢。
四下打量过后,赵霓走至梳妆台前,想要透过铜镜端详一二。
却没想到只是接近之时,就恨不得一阵惊呼。
天呐,竟然还会有人生得这般好看?
怪不得这姑娘要养面首,这容貌还老老实实嫁人,实在是暴殄天物好吗?
赵霓轻轻勾起唇角,想要再看看这副容貌笑起来是何模样。
双颊上生出两颗若隐若现的梨涡,少女眨着清澈的眸子打量着自己,只觉得这柔嫩的脸庞仿佛能掐出水来。
赵霓旋即别开眼。
若是再看下去,她怕是就要成为这被“自己”给迷倒的第一人了。
自认为在宫中阅美人无数的她没有想到,竟然会被这么一张脸给惊艳到了。
还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先前她的容貌,也只能算得上是姣好。
而如今这张脸,简直是称之为天仙也不为过。
被醋意打头的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现在就是赵霓好嘛!
所以还有什么值得羡慕的,这就是她的脸呢。
这么想来,倒是觉得可以接受赵霓先前捅下来的篓子了呢。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赵霓收起思绪抬眼看去。
“小姐,奴婢做了些饭食,您可要用膳?”夏赏隔着门试探性地问道。
赵霓轻轻拍了拍脸颊,朗声道:“端进来吧。”
也不晓得先前赵霓是个什么样子的姑娘,若是她这般失忆再加上性情大变,会不会令人生疑?
她此时可是已经被赵霓迷昏了头,说什么也要好好经营身为赵霓的生活。
门外的夏赏松了口气,她还担心因为小姐失忆,而不搭理她呢。
理不理她的其实不要紧,她最怕的是小姐不好好吃饭,再伤了身子。
夏赏推门而入之时,见赵霓仍旧坐在原地,不禁觉得心疼。
小姐如今谁人都不认得,该有多无助多难过啊。
还好她有对付这世间所有难过的独家法门——
美食。
夏赏拎着食盒,将做好的饭菜逐一摆放在案几上。
赵霓看向一旁的案几,颇为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按理说她入宫前家中也算是富庶,又在皇宫待了那么多年,不应该这么没见识吧?
而且,她可是在司膳司待过呢。
夏赏见状笑着解释道:“这是奴婢随意做的,杨梅炒肉片。”
赵霓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杨梅……炒肉片?
这能吃吗,她还是喝口粥吧。
拿起调羹尝了口,才觉得不对劲,便皱眉问道:“这粥是?”
夏赏笑道:“这是杨梅莲子粥。”
赵霓有些愣神,这府上的杨梅这么多的吗?
每道菜都不放过?
这么好吃的东西,直接吃或者做成蜜饯,它不香吗?
“杨梅这东西,或许直接吃更好些。”赵霓小心翼翼地说道。
小丫鬟用心的准备饭菜,她还是不要太过于打击人好了。
没想到夏赏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反倒是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些,“小姐虽说没了记忆,可这味觉确实是跟先前一样呢。过去奴婢也因为小姐喜欢杨梅,便加到了菜里,小姐也是这么说的。”
赵霓神情茫然,所以这是在试探她?
应该也不是吧,她不是真的赵霓这回事儿,会这么容易被发现?
想来大概是想要借此让她唤醒些记忆吧。
“是吗?”她拿着调羹又往口中送了几口粥。
夏赏将筷子递到赵霓面前,“小姐再尝尝这杨梅炒肉片,说不准会想起些什么呢!”
赵霓本想拒绝,可看夏赏这一脸真诚的模样,只好将筷子接过来,闭着眼尝了一口。
入口后,赵霓微微皱起了眉。
第5章 偏院的那些人
夏赏略显慌张问道:“可是味道不好?”
却见赵霓愣神片刻,眼神中闪现出点点星光,“这也太好吃了吧?杨梅酸甜可口,肉片肥而不腻,简直是人间美味。”
本以为是黑暗料理,却没想到竟然会这般好吃。
简直是刷新了赵霓对食物的认知。
看来宫里没这种搭配,应该只是因为宫中所做的膳食皆是中规中矩,不会有这种新奇的搭配。
有时候选择尝试,也并非全都会失败。
夏赏松了口气,咧了咧嘴,露出一颗俏皮的虎牙,“小姐喜欢就好。”
赵霓再次举箸,却如风卷残云一般,将案几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她拿起帕子拭嘴之时,才觉得有些尴尬。
这未免也……太能吃了些吧?
“你的手艺还真不错,我这一下子没控制住。”
夏赏则是满脸的兴奋,“只要小姐不嫌弃就好。”
说起来,她就是为小姐做饭的呀,小姐能多吃点,她倒是求之不得呢。
赵霓打量了一下夏赏略显丰腴的身板,决定下次还是少吃些。
她如今这副好容貌,可决不能就这么被毁掉。
嗯,还是要控制住自己。
远处飘来一道声音,“小姐——”
赵霓脸上的笑容一僵,只觉得这叫声使得她骨头都酥了。
可即便是这样,竟然也无法分辨出是男是女?
“何人在喧闹?”赵霓蹙眉问向身边的夏赏。
夏赏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的喜怒来,“应当是偏院的那些人。”
赵霓哪里知道偏院里是什么人?
然而却在下一瞬灵光一闪。
等等,她这才意识到,这位赵姑娘是养面首的。
那么这些人恐怕就是……
怪不得她听声音分辨不出男女来,这些面首这般阴柔,赵姑娘真的会喜欢?
她实在是难以接受,容貌生得这般好看的小姑娘,会喜欢这样的男子。
不过还怪好奇的,这些人究竟长成什么样子,能让赵姑娘冒着被人戳脊梁骨的风险留在身边。
下一瞬,三位身着花花绿绿直缀的男子掩着面横冲直撞了进来。
夏赏见状不着痕迹地退到了一旁。
赵霓打量着他们的面容,好奇这几个人为何要掩面。
一位身材矮小,形容宛若姑娘家的面首蹲在了赵霓脚边。
“小姐,汤饼他欺负小人。”
说着,他便将衣袖放下,脸上的伤痕极为明显。
看样子是几人起了冲突。
被告状的人也是不甘示弱,“你胡说!小姐,分明是炊饼他欺负小人!”
这声音倒是颇有几分男子气概。
身材矮小的面首双手掐腰,将头一歪,看向旁边白白嫩嫩的少年,“蒸饼,你说说看,究竟是谁欺负谁?”
名唤蒸饼的少年张了张嘴,“我……”
赵霓只觉得头晕目眩,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将这三位面首的模样给看清楚了,确实是生得不错。
但也只能算得上是俊秀,并不像是赵霓的容貌让她这般惊艳。
而且这名字,未免起的太敷衍了些。
赵霓细细看了看,三人之中也只有炊饼脸上有些伤,总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便开口劝道:“这算是个什么事儿,你们三个住在一处,理应互相包容理解不是吗?可莫要给我惹麻烦。”
竟然有种深宅大院之中,丈夫劝慰妻妾莫要生事的既视感。
她如今倒是体验了一把,身边妻妾争风吃醋的感觉……
这话说出口,三人也仍旧是互相嫌弃的看了一眼。
“炊饼、蒸饼、汤饼……”
三人皆是聚精会神地看着赵霓,但炊饼的哭泣声还隐隐响着。
赵霓却是忍不住打趣道:“再多一个烧饼,你们就算是凑齐了。”
三人登时顿住,就连炊饼的哭声也停了下来,神情惊愕地看向赵霓。
小姐为何会突然提起烧饼?
赵霓见气氛僵滞,才意识到不对。
该不会真的有烧饼这个人吧?
她还真的是运道不错,这都能蒙对。
可是即便是有,那么她提起此人为何大家是这般反应。
该不会此人是府上的什么禁忌不成?
夏赏适时开口,“行了,都这么晚了,小姐也该休息了。你们三个大男人整天哭唧唧的,知不知羞?”
炊饼抬起眼,以一种“怎样?小姐喜欢”的眼神看着夏赏。
赵霓皱了皱眉,这怎么还傲娇上了呢?
不禁再次怀疑,赵姑娘真的喜欢这样的人?
那她可真的是学不来。
好在这几个人见赵霓对他们兴致了了,便也没有再自讨没趣,依依不舍地退了下去。
“他们的名字为何这般奇怪?”赵霓略显好奇地问道。
夏赏笑道:“是小姐先前为他们取的,说这样的名字好记。”
赵霓略略点头,还真的是好记呢,不仅如此,还十分的通俗。
不过将这些吃食作为名字,真的不觉得奇怪吗?
算了,赵姑娘这个人就不是她能够揣摩的了的。
赵霓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看向夏赏,“烧饼是什么人?”
夏赏心中狂跳,竟没想到小姐已经失去记忆,还会想到烧饼。
不过也不奇怪,此人所做的事情还真的算是令人印象深刻。
“烧饼也是您的一位面首,不过因为犯了事,被老爷送去庄子做苦役。”
赵霓对此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毕竟她也不是真的赵霓,这面首又不是她养的,委实是没必要知道这么多。
纵然是有些好奇,可看夏赏这副担惊受怕的神情,赵霓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若是想知道,还是以后慢慢了解好了。
“时候不早了,准备就寝吧。”
心跳如打鼓的夏赏方才松了口气。
……
翌日一早,赵霓坐在房中用早食。
经过昨晚那三个面首在她面前晃悠一圈儿后,她连看到案几上的蒸饼都觉得怪怪的。
好在及时用完早食,对身旁的丫鬟询问道:“先前我一般何时去向府中长辈请安?”
此时也就春惜和夏赏在一旁服侍,二人皆是一愣。
赵霓眯了眯眼,“该不会我向来不去跟长辈请安的吧?”
春惜忙道:“并非如此,只是小姐一向随意,并没有固定的时辰。”
赵霓微微点头,她当然也知道真赵霓并非是什么恪守规矩之人。
但如今既然她成了赵霓,在长辈面前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
这样也有利于日后在府上行事。
赵霓抬眼望了望天色,随即站起身来,“那今日便此时过去吧。”
第6章 心态这么好的吗
春惜很自然地站起身来,脱口而出道:“那奴婢陪小姐过去吧。”
赵霓也没想那么多,她需要的是一个引路的人,是谁并不重要,因此便轻轻点了点头。
刚走进屋子的秋雁忍不住睨了春惜一眼。
先前都是她陪着小姐去寿松堂请安,怎么小姐这一失忆,连这份活计都被抢去了?
不该做什么事情的人,难道就不能老实待着吗?
感受到秋雁灼灼目光后,春惜也不示弱,立刻回瞪了回去,眼神中仿佛在说“你一个负责占卜的丫鬟,没事儿瞎凑什么热闹?”
再说了,小姐现如今就跟她最为熟悉,若是她不跟着,小姐再不适应了可怎么办?
说到底也是为了小姐考虑啊。
秋雁眯了眯眼,心道:“你不也是个整日只知道舞刀弄枪的?不好好留在院子里习武,瞎跑什么?”
跟谁怕她似的,切,不就是会武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还会占卜呢!
春惜勾起唇角,眼神中散发出一丝骄傲的光芒,会武功当然厉害,可以时时刻刻保护小姐!
小姐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各有分工,可也就只有她擅长武功啊。
而且她力气大,总能帮着小姐。
秋雁仍是瞪眼,府中这么安全,哪里需要你保护?
论起保护,若是小姐出门那日,你能护在小姐身侧,小姐能落水失忆?
赵霓没想到不过是这片刻,两位丫鬟已经暗自较起了劲儿。
她自顾自地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意识到春惜还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才发觉不对劲。
“这是在干吗?不愿随我同去?”赵霓微微挑眉,将二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宫里待得久了,明争暗斗她倒是见得多了。
即便是没能练得刀枪不入,但对这种事情还是极为敏感的。
春惜转过身来,羞愧地抿着唇。
只顾着跟秋雁瞪眼,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小姐已经站起身来了!
“小姐,春惜她一般都会在上午练武,所以才有些愣神的。”秋雁一副为春惜考虑的样子。
既然小姐问了,那么这份活计,她还是要争一争的。
这话一说出口,春惜登时急了,怎么还跟她抢起来了?
“小姐,奴婢并没有这个意思……是秋雁她……”春惜额头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着急地说不上话来。
“是吗?”赵霓微微眯眼,“既如此,那便由夏赏随我同去好了。”
左右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引路的人,毕竟她没有赵姑娘的记忆,并不知道家中长辈都在何处居住。
况且也没必要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让两位丫鬟之间生出嫌隙。
春惜与秋雁皆是一愣,竟没想到她们二人争抢,竟然将这件事推给了夏赏?
果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过二人却没有因此嫉恨夏赏,只是互相看着对方,脸上皆是一副“都怪你”的表情。
赵霓即将走出堂中,又回头道:“莫要再暗自较劲,今日念在初犯,不与你们计较。若是再犯,那就不要在铃兰苑继续待着了。”
语罢,快步走到院中,叫上夏赏,离开了院子。
春惜与秋雁二人神情木然的相视,小姐竟然看出来了?
过去小姐分明是从不过问此事的啊。
那日后她们可要如何是好?
走出铃兰苑,夏赏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
“为何发笑?”赵霓不禁询问道。
她在春惜她们二人暗自较劲的时候,选择了夏赏,其实也算是为夏赏找了个麻烦。
没想到这姑娘不知道着急,反倒是笑了起来?
心态这么好的吗?
夏赏收起笑意,娓娓道来:“小姐有所不知,在奴婢四人当中,春惜和秋雁常常暗自较劲。先前小姐对此不予理会,所以二人大打出手也是常事。”
赵霓不由得好奇,“春惜可是会武功的,力气也是出奇的大,秋雁会是她的对手?”
难以想象,这样两个人也能打得起来。
怕是秋雁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春惜给制住了吧。
夏赏连忙摇头,“小姐误会了,并非您想的那样。春惜跟秋雁不过是小打小闹,并不会真正让对方受伤,也不会因此而伤了和气。其实,奴婢四人当中,也就她们二人关系最为要好。”
“那你和冬藏呢?”
“冬藏懂得医术,府上的丫鬟总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因此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春惜她们当然也不例外。而奴婢则是因为厨艺还算是不错,她们待我也客气,但反倒是没有多么熟络。”
夏赏略显失落地垂下了头。
“她们这应当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赵霓表示纳闷。
若是这样说的话,她反倒是成了个绊脚石?
不仅没帮上忙,反而是相当于拖后腿的啦?
“过去她们总是这样打闹,小姐也放任不管,外面常常会议论小姐治下不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小姐的名声……”
赵霓干笑一声,面首都养了,难不成还在意名声?
这种小打小闹,对赵姑娘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事儿。
所以才不管不顾的吧。
赵霓突然想到了什么,挽住夏赏的胳膊,故作亲昵地小声询问道:“祖父、祖母他们好相处吗?”
眼看都快要到地方了,她对于赵霓的祖父母还一无所知呢。
这可不行。
夏赏愣愣地低头看了一眼手臂,才道:“老太爷和老夫人对小姐很是爱护,小姐莫要担心。”
这府上的小姐公子这么好几个,也就他们小姐最得家中长辈宠爱。
还真的不是旁人能够比得上的。
有了夏赏的话,赵霓倒是缓缓松了口气。
毕竟她昨日才跟未来妹夫一同落水,也算是有错在先,心虚啊。
寿松堂内,两位满头银发,但却容光焕发的老人,正相对而坐。
二人面前放着一副棋盘。
执黑子的赵老太爷慢悠悠地将棋子放下,脸上露出不可言说的喜悦。
原本神情平静的赵老夫人气愤起身,怒拍衣摆,“我不下了!”
老爷子登时着急了,立刻服软道:“别啊,我让着你,再陪我下一局可好?”
赵老夫人却是神情坚定,冷声道:“不下!”
说什么也不下,这大清早的,干什么不好,非得陪着老头子下棋?
而且下一局输一局,有什么意思?
第7章 怎么就输了呢
赵老太爷正酝酿着该如何劝着老伴儿陪他继续下棋,话还没想明白,就听到院内有丫鬟通禀。
“老太爷、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赵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将人请进来。
而她也恰好利用这段时间调整心情,可不能在孙女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长辈还是要有长辈的样子。
片刻后,赵霓步履平稳、神态端庄的走了进来。
屈膝行礼道:“祖父、祖母。”
两位老人以一种“活见鬼”的表情望着赵霓。
他们家大孙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稳重了?
本以为会跳着进来跟他们两个人打招呼,再顺便打碎两只花瓶什么的,竟没想到今天彻底变了样。
而在赵霓的认知中,老人家一般见多识广,说不定也见过重生之人也未可知,因此很是担心被察觉出不妥。
空气凝滞,赵霓只好鼓足勇气继续道:“孙女来给祖父祖母请安。”
“你这丫头落次水,反倒是转性子了?这般稳重,可是又盘算着如何捉弄我们这些老家伙呢?”赵老太爷吹了吹胡子道。
“我瞧着也是,不过这捉弄的多了,我们可没那么容易上当。”赵老夫人也是一副高冷模样。
看见了没,他们不上当!
老人家难道就好欺负?
赵霓只觉得脊背发凉,这位赵姑娘怎么连祖父母都捉弄?
她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此时她才知道后悔,没能在来之前多了解一些赵姑娘先前的事迹。
不然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啊。
虽说丫鬟们不愿意提及那么多过去的事情,可她若是使用雷霆手段,难道还怕她们不说不成?
“祖父祖母可是误会我了,”赵霓眼神飘离,落在棋盘之上,而后眼神一亮,“您二老可是在下棋?”
赵老太爷脸上扬起笑意,“你这丫头,可愿意陪我下上一局?”
赵霓不由愣神,她并不清楚赵姑娘先前的棋艺如何,这输赢委实不好把握。
就在这时,赵老夫人冷哼一声:“你这老头子想得倒是美,霓丫头何时陪你下过棋?”
赵霓闻此言,却是松了口气。
既然过去没有,那么她不论如何发挥,应该都不会令人生疑吧。
而且正愁着不知该如何跟两位老人家相处,下棋或许是个不错的法子。
“过去是霓儿不懂事,今日我便陪祖父下上一局。”赵霓态度恭谨道。
赵老太爷抬眼看了看孙女,而后又将目光投向赵老夫人。
“霓儿还会下棋?”赵老夫人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孙女。
他们家孙女除了闯祸,还会干正事儿?
赵霓微微颔首,“闲来无事学过些,只能算是略懂一二。”
这当然是谦虚之言。
她入宫前与家中兄长时常下棋为乐,兄妹二人的棋艺皆是高超,一旦对弈,一局棋下个两三天也不奇怪。
入宫后得空之时也与其他宫女下过,却再也没有那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说不定今日能让赵老太爷满意的同时,也能满足她与人对弈的快感。
在赵老太爷目光注视下,赵老夫人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将位置腾给孙女。
他们家这孙女,现在怎么乐意陪着老头子下棋了?
年轻的小姑娘,出门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
赵老夫人似乎忘记了,他们家孙女一旦出门,那可就是要去调戏男子的。
赵霓察觉到了祖母眼神中的那丝失落感。
待祖母起身后,赵霓并没有立刻过去坐下,而是吩咐下人搬来一张椅子。
“祖母,您就坐在一旁看着好不好?也好断一断霓儿的棋艺如何。”赵霓以撒娇的口吻道。
虽然自幼家中没什么长辈,但撒娇这种事,她还是能信手拈来的。
“我本来是打算去园子里散步,既然霓丫头想让我留下,那我就留下来看看。”赵老夫人故作勉强道。
而后顺势坐下。
赵霓弯唇浅笑,坐到了祖父对面。
侍女将棋盘上的棋子重新收拢到盒子里后,赵霓顺手拿起白棋,赵老太爷依旧执黑子。
赵老太爷先行落子,之后赵霓落子。
经过几步的观察,赵霓发现祖父的棋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精湛。
所以便决定藏拙,连棋风也开始有所收敛。
毕竟不能让祖父输给她,她本来就是为了哄老人家开心。
此时的棋局在外人看来尚属交锋激烈,赵老太爷却不满地摇了摇头,“莫要让着我!我还尚且老当益壮,丫头你给我认真点!”
“祖父可是误会孙女了,确实是我棋艺不佳。”赵霓眼底带着自责之意。
“你祖父我下了这么多年的棋,若是连故意谦让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下了?你尽管放开下,即便是赢了我也无妨。”赵老太爷神情坚定不移,用余光扫向一旁的赵老夫人。
赵老夫人虽然棋艺不佳,可却终日想着究竟该如何让老头子输上一局。
虽说她对霓丫头的棋艺并没有那么大的自信,可还是十分期待。
“霓丫头,你不必让着他,你祖父可只顾着尽兴,输赢什么的并不重要。”
至于前几年做太师的时候输给皇上一局棋,当场就跟皇上翻脸,然后请辞太师之职的这件事,她也就不提了。
赵霓见二位老人笃定的样子,便对此信以为真。
“孙女定当尽力。”
赵霓再次落子,就比刚开始要用心很多。
赵老太爷脸上仍旧是十分自信,然而却在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后,无意之中发现自己输了。
而且是惨败。
他捏着黑子的手略微颤抖,难以相信他竟然输给了这么一个小丫头?
甚至还是在不知不觉当中。
旁边的赵老夫人却兴奋地抚掌大笑,“真不愧是我孙女,竟然能将你祖父杀得惨败!”
赵霓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方才说不在意输赢的祖父,这会儿脸都变色了。
她不该那么当真,还是应该保留几分实力的。
老人的话也不能全信,果然是大意了。
见孙女正噤若寒蝉地看向他,心疼孙女的赵老太爷才勉强挤出笑容道:“真没想到,霓丫头的棋艺竟然这般高超。说起来,你若是能早些陪祖父下棋,也不至于让祖父落后这么多。”
虽然能勉强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他的心其实是在滴血。
怎么就输了呢?
第8章 别骗我
赵霓尴尬一笑,“确实都是孙女的错,日后孙女会多陪着祖父下棋。”
祖父此时恐怕是忍住想翻脸的冲动说出这样的话,还真的是不容易。
由此可见赵姑娘还真的是受宠啊。
不然这面色,将人直接给赶出去都不奇怪。
赵老太爷听孙女这话,更是吓得不轻。
还要陪他下棋?他年纪这么大了,可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只是这一局棋,恐怕就已经能让他做上好几日的噩梦了。
毕竟他要反复思谋,怎么就输了呢。
但此时却也只好强颜欢笑道:“有空常来,也好让祖父的棋艺有所精进。”
“那是自然。”
见孙女答应的爽快,赵老太爷紧张之心分毫不减。
赵老夫人忍住笑意,还是决定在此时帮一帮老家伙。
“陪你作甚?小姑娘家家的,不多出门走走,陪你下棋有什么用?你怎么不拉着霏丫头和霖丫头陪着你下棋?还不是看着咱们霓丫头老实?”
赵霓尴尬地咽了口唾沫,她老实?这话她还真的不敢接。
若是她都能称得上是“老实”二字,那得有多荒唐才能算不老实?
二小姐赵霏她是见过的,大眼瞧着,也不像是会比赵大小姐更荒唐的人啊。
赵老太爷假意被老夫人噎得说不上话来,冷哼一声道:“我不跟你争,孙女不陪我下,难道你陪我?”
“陪你下就陪你下,有什么可害怕的?”赵老夫人边说边撸起袖子。
赵霓连忙站起身来,将位置让回给祖母。
赵老夫人坐下后,目光温和地看向赵霓,“日后有空多出去走走,不用常来陪着你祖父下棋,也不用每日来请安。好了,回吧。”
赵霓微微颔首,“那您二老继续,孙女便先退下了。”
目送走孙女后,赵老太爷才算是松口气。
赵老夫人扬起唇角,“瞧瞧你这样子,不过是输给孙女一局棋,怎么就害怕成这个样子?”
“谁怕啦?”赵老太爷依旧是嘴上功夫不输人。
“行,你不怕。那就再把霓丫头叫回来,让她再杀一杀你的威风!”
赵老太爷立刻服软,“唉……这不是年龄大了吗,磨不开这面子不是……”
“我看你以后也别拉着霓丫头陪你下棋了,免得伤心。”
赵老太爷连忙点头,不用老伴儿提醒,他也知道以后不能再找霓丫头下棋啊。
他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让着他点儿。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得在老人家面前谦让。
非要让他一败涂地。
若不是看着是自己亲孙女,他还真的当场就翻脸了。
赵霓带着夏赏走出寿松堂,才开口问道:“你说,祖父是不是生气了?”
一旁的夏赏笑着摆手,“小姐莫要担心,老太爷怎么会生您的气?”
“可我方才瞧着,祖父的脸色都变了。”赵霓犹豫着道。
若不是她披着赵大小姐的面皮,看那样子,恐怕当场就会被打出去。
夏赏笑眯眯道:“老太爷会变脸色,应当也是因为输了的缘故,但却并不会因此而生小姐的气。”
“这是什么意思?”赵霓的眼神中生出一丝疑惑。
夏赏看了四下无人,才小声道:“听说前些年老太爷因为一局棋输给了陛下,一怒之下辞了官,决定要潜心练习此道。”
“竟还有这事?对外也是这么说的吗?”赵霓只觉得后怕,她今日竟然赢了祖父,看来没把她打出去已经算是克制了。
夏赏轻轻摇头,“皇上也算是给老太爷留了一丝情面,对外只说是老太爷年纪大了,因此才辞去太师之位。”
在赵霓的记忆中,赵姑娘的祖父赵缮本是要承袭北定公的位置,却偏偏要走科举之路。
当朝皇上还未登基之时,赵缮就已经是太子太师。
而后新皇登基,赵缮成了太师,也算是名震一时。
却在五十多岁突然选择从太师的位置上退下来,对外声称的就是年纪大了。
这件事还是在她尚且在宫中的时候发生的,她竟然也不知道背后的故事。
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等原因?
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些,万不可再触碰老爷子的底线。
以后跟祖父这棋可以下,但却绝对不能赢。
大不了就厚着脸皮说棋艺退步了便是,左右也没有赢了老爷子的风险大。
又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要再下棋了。
万一她一时没忍住,又赢了怎么办?
毕竟这种事情,她还真的是不好控制。
越想越可怕。
“父亲母亲在哪个院子里住来着?”赵霓抽出思绪,轻声询问道。
夏赏忙抬手指了指,“就在前面的青兰苑。”
赵霓微一颔首,快步走去。
刚行至青兰苑门前,就遇见正准备出门的裴氏。
“母亲。”赵霓屈膝行礼道。
裴氏先是一愣,而后才缓缓道:“阿霓来了。”
她眯着眼打量着神情举止皆变样的女儿,不由小声问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赵霓神情笃定地点头。
裴氏又道:“即便是装的,也不要连带着母亲一起哄骗。这种事情,骗骗你父亲他们也就行了,你母亲我是自己人。”
语罢,还对着赵霓挑了挑眉。
“说什么呢?”院子里传来一道男子浑厚的声音。
赵霓顺着目光看去,从衣着打扮来看,不难猜出此人便是北定公赵岐。
因此便微微一福,“父亲。”
裴氏眼神登时亮起,问道:“所以你真的是装的?”
再看向四周,觉得在院门前说这样的话略有不妥,便拉着赵霓进了堂中坐下。
赵霓这才有机会开口,眼神坚定地看向北定公与裴氏。
“母亲怕是误会什么了,我虽然没了过去的记忆,可这神智尚且清楚。能出现在这院子里,又是这般的穿衣打扮,除了父亲还能有谁?”
裴氏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还真失忆了啊。”
但这样的失望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也挺好,多出去走走,重新认识一下周围的人也好。”
赵霓眯了眯眼,总觉得裴氏似乎在隐瞒些什么。
如若不然,她身边的那几个丫鬟也不会对过去的事情遮遮掩掩。
可究竟是什么事情呢?比豢养面首还要荒唐吗?
第9章 打听
赵霓调整心情道:“我知道过去给父亲母亲添了不少麻烦,女儿以后会改的。”
裴氏脸上登时扬起笑意,轻轻拍着赵霓的手背,语气温和道:“娘当然相信你了。”
她的女儿,可是一向极为优秀呢。
赵霓微微点头,眼神中迸发出一道光亮,“从明天起,我每日都来给母亲请安可好?”
既然决定要好好的做赵霓,那么赵霓的长辈她也应当去孝敬。
没想到裴氏却是一愣,递给北定公一记眼神。
北定公瞬间意会,笑着开口道:“也不用每日都如此,不然也怪辛苦的。有空还是多出去走走,累了的话就在院子里休息休息。我和你母亲,不会要求你做这些的。”
裴氏随即补充道:“你父亲说话总是说不明白,不让你每日来请安,并非是不想让你来,而是真的觉得这样挺辛苦的。再者说,我也从来没在意过这些虚礼。先前你这丫头在这点上倒是随我,怎么这一落水,倒是变样了?”
赵霓只觉得心中一咯噔,终归她是个假的,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况且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也确实没有必要再坚持。
“那我便偶尔前来请安好了。”
裴氏颇为满意地点头,“真不愧是我女儿,有几分我们江东裴家的爽快!”
赵霓微微抬起眼帘,竟没想到裴氏会是江东裴家的人。
素闻江东裴家善武,历代也都是靠着开武馆为生,在江东一带颇有名气。
本以为北定公夫人会是什么豪门望族出身,却没曾想是这个裴家。
还真的是令人颇感意外。
倒不是因为裴家地位低,而是与北定公府在路子上并不算是十分相配。
真的论起来,裴家却也算是大家族。
毕竟开武馆也还挺赚钱的。
“这怎么就像你们裴家了,分明是像我才是!”北定公笑着捋了捋胡须。
“切!”裴氏对着他翻了个白眼,转而用温柔地眼神看着赵霓,“今日可有出门的打算?”
也不等赵霓回答,裴氏又继续道:“让春惜带着你多出去走走,终日闷在府里算什么话?好了,我也累了,回吧。”
赵霓一头雾水,母亲方才不是还准备出门的吗?
说几句话就累了?
就这样,还没来得及插话的赵霓再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出了青兰苑。
如此这般,真的不是因为厌弃她?
仔细想想,应当也不是。
她不由得好奇,为何赵姑娘任性妄为到这般地步,还能得府中长辈的无度宠爱。
相较于那个二小姐,就连春惜都敢对着她使脸色,庶出也不至于差别如此之大吧?
再看赵夫人的态度,俨然是想让赵霓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既是决定让她开始新生活,那些面首不打算打发掉吗?
赵霓不禁感叹,看来还是要想法子好好了解一下处境才是。
此时在铃兰苑,一位身着豆青色褙子的少女正在院中徘徊。
见赵霓走进来,少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长姐,你回来了。”
赵霓虽然没有先前的记忆,可听这称呼,也能分辨出此人应当也是这府上的小姐,她的妹妹。
可她连自己究竟有几位妹妹都不知道。
委实是不应该。
赵霓堆起笑容道:“不晓得你知不知道,我不记得过去的事情,所以你是……”
少女态度乖巧道:“长姐,我是霖儿。”
细细打量,赵霖的容貌虽不及赵霓这般让人惊艳,但也是眉清目秀。
“霖儿啊,”赵霓走到她身旁,故作亲昵地挽起她的胳膊,“快跟我说说,家中都有哪些兄弟姐妹。”
旁边的几个丫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夫人交代过不要跟小姐说那么多,不晓得三小姐知不知道。
在赵霖的介绍下,赵霓得知北定公府共有两位公子,三位小姐。
大公子赵为是庶子,生母是汪氏,而二公子则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名叫赵定,也就是那天来送花生酥的别扭弟弟。
三位小姐当中,也就她是嫡出,赵霏和赵霖皆是庶出。赵霏的生母是汪氏,而赵霖则是通房丫头所出,而且亲娘早逝,在府中地位有限。
赵霓倒是瞬间对这位三妹产生了些许好感,因而便套近乎道:“有空常来铃兰苑坐坐,这府中我还不认得什么人,还怪无聊的。”
赵霖登时觉得受宠若惊,长姐先前待她虽不能称得上差,但也没有这般熟络。
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赵霓顺势拉着赵霖到石桌旁坐下,灵光一闪地问道:“对了,三妹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我很少出府,除去女学外,其余时间都在院子里绣花。”赵霖言语温润,语气柔和,跟赵霓完全不是一个路子的人。
眼看着赵霖这么快就进入了自己的计划当中,赵霓仿佛戏精上身一般,随即便是一拍脑袋。
“我突然想起来先前听谁说起过,宫中司制司有一位跟我同名的姑娘,叫什么霓,她绣花的手艺不错,想着改明儿进宫看看此人的水平如何。”
旁边的赵霖以及侍女们皆是一头雾水,赵霓却仍旧是自顾自地演下去。
“想起来了,叫上官霓。春惜,你快去打听一下是否真的有此人。”
春惜登时眼神一亮,难以置信地问道:“小姐恢复记忆了?”
可这个人她还真的没听说过,不晓得小姐是在哪里知道的。
赵霓眉头微蹙,揉了揉太阳穴,略带抱歉道:“没有,只是听到三妹说绣花,突然想到的,也不知道是听谁说起过。”
担心不能如愿的赵霓还准备接着演下去,却见春惜已经如捣蒜般猛烈点头。
在她看来,小姐能不经意想到些什么也好,这样的话恢复记忆指日可待。
虽说夫人嘴上说想让小姐忘掉过去的事情,可若是真的记起来,应该也会高兴。
过去的记忆有坏的,可毕竟也有好的。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派人去打听,尽快找出上官霓此人。”
赵霓暗自松了口气,倒也省得她继续演戏,能借着赵霓的身份调查“自己”当然是最好。
第10章 回不去了
春惜打听消息的速度委实令赵霓一惊。
辰时吩咐下去的事情,午时三刻便有了消息。
赵霓正在房中用午膳,而三小姐赵霖也被她留下来用饭。
她问了人家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总不能一转眼就把人给轰走吧。
这显然也不合逻辑。
一上午的时间,赵霓将家中都有哪些人,大概都是些什么脾气性格,之类的都给摸清弄透。
但关于过去的她是什么样子,她并没有询问赵霖。
当然是不想为难这个小庶女,毕竟以赵霖的身份,在府中行事已经算是艰难。
还是不要雪上加霜的好。
还有就是赵霖与她并不算是亲昵,因此她也可以断定,二人在先前就不算是熟悉。
所以有些事情,赵霖还真不一定知道。
派出去打听的人将事情大概告知春惜,春惜听后,虽觉得惋惜,但不认为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情。
“小姐,您怕是无法见到那位上官女史了。”春惜颇为遗憾道。
赵霓已经放下筷子,正拿着帕子净手,此时觉得她继续演戏的时候到了,便只是双眼微微眯起。
脸上满是不解和疑惑,“为何?”
春惜抬手示意出去打听的下人开口。
那人悄悄吞了口唾沫,才鼓足勇气道:“宫中司制司确实曾有过一位叫上官霓的女史,不过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小的打听得知,上官女史两年前不慎落水而亡,所以……”
赵霓啧啧两声,讶然道:“死了?那还真的可惜。”
实际上,她这会儿的心情并没有表面上看着的这么平静。
虽说一睁开眼就成了赵霓,还是在两年后,可她还是略有幻想,万一还能回去呢?
即便是她先前的那副身子被旁人所占,亦或是仍在昏迷之中,她都未尝不是丝毫没有机会。
正是抱着这样的幻想,她才能如此平静坦然的面对发生的一切。
可如今得知,真正的她已经死于两年之前的那次落水,那也就再也没有可能。
她再也回不去了。
以后便只能是赵霓。
那她的兄长怎么办?
情绪涌上心头,赵霓眼角在不知不觉中渗出泪水来。
春惜当即就着急地跳了起来,神情慌张无措,“小姐怎么流泪了?!”
赵霓迟缓地抬起手指,轻触眼角的肌肤,果然是湿润的。
按理说赵姑娘与她先前并没有丝毫交集,她这种时候不应该流眼泪的。
于是便借口道:“还真的是可怜,这么年纪轻轻的就……”
“长姐不必如此难过,前年的牡丹花会,曾听人说起过这位上官女史。虽说她不慎落水而亡,可五王爷念及旧情,在丧事上未曾怠慢。唯一的遗憾就是因为没能与五王爷成婚,所以入不了皇陵,因此墓地选在了皇陵外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
赵霖眼神清澈,并没有什么杂念,说这些也只是为了安慰长姐。
“五王爷?”赵霓脱口而出地反问道。
没想到两年间,五皇子竟然已经成了王爷。
她若是当初没死……
春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小姐所说之人是五王爷未过门的王妃?说起来,五王爷还真的是深情之人,这么多年都未曾再娶。”
“也就向皇上求娶与上官女史关系交好的李女史为侧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赵霓婆娑着的手指微微抖动,与她关系交好的李女史?
莫非是宁儿?
究竟是不是宁儿,她也不好说。
毕竟她连宁儿姓什么都不知道。
或者说,宁儿根本就没有姓。
宁儿不过是先前随她入宫的侍女,一同在宫中做工罢了。
也有可能是需要一个姓氏称呼,宁儿便选用了主家的姓氏。
李姑娘救了她的性命,为报救命之恩,她以李家义女的身份代替李姑娘入宫选秀。
而宁儿,也就是李家的侍女。
那么‘李女史’,也就能说得通了。
赵霓缓缓开口,语气清冷沉寂,“上官女史先前也不过是个即将入门的侧妃而已,说王妃的怕是有些过了。”
听旁人所述宁逸待她这般深情,她反倒是更觉得有问题。
不管她的死与宁逸是否有关,可如今的这副做派令她略有反感。
娶谁都好,可为何偏偏是宁儿,只会让她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春惜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为何小姐独独对上官女史的事情这般清楚,竟然还知晓她是侧妃?”
怎么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就想不到呢,譬如她和秋雁,小姐先前更信任谁。
赵霓微微点头,心中已经是在暗自盘算了起来。
他日有机会,还是要与宁儿见上一面的。
至于是否要相认还有待观察,可两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一定要弄清楚。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位上官女史,今日听她的事情不由得有些难过。她可还有什么家人在?我想去见见他们。”
春惜狐疑道:“小姐对上官女史这般关注,可是因为她的名字中也有个‘霓’字?”
赵霓对此不置可否。
不管怎么样,有一个尚且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就行。
其他似乎也没那么重要,赵姑娘做过的荒唐事并不少,她如今不过是随便问问琐事,应当也不会有人生疑。
旁边的赵霖突然犹豫着开口,“我听说国子监的上官掌馔,是五王爷的大舅哥,会不会就是上官女史的兄长?”
这些事情她也并不清楚,所以这种时候说出来总有些不确定。
赵霓眼神登时亮起,哥哥的厨艺一向不错,若真的去国子监做了掌馔,倒也并不奇怪。
只是哥哥分明在做生意这件事情上天赋异禀,为何要去什么国子监?
这似乎并没有多少俸禄的吧?
虽然生疑,可不去看看,又怎么会知道是不是她哥哥呢。
“方才三妹说,平日里都会做些什么?”
赵霖神情一滞,片刻后才缓缓道:“除去女学外,其余时间……”
后面的话被赵霓所打断,“女学在何处,可是要出府?”
赵霖脸上略显迷茫神色,长姐何时对女学感兴趣了?
第11章 担心
即便是带着疑惑和不解,赵霖还是老老实实地介绍道:
“太宗皇帝进行制法改革,虽说还是男子女子单独读书,可这女学的范畴已经有了极大地改变。京中七品以上的官员可将女儿送至国子监女学读书,所学的内容与男子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赵霓脸颊上露出浅淡的笑容,“三妹一般何时去女学,以后我陪你去。”
俨然一副想要同去的模样。
赵霏神情纠结错愕,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长姐会突然想去女学。
往日长姐只说女学过于拘束,即便是哪日心血来潮,也只是想调戏隔壁的男同窗。
可也不过口头上调戏一番罢了,男同窗也吃不了什么亏。
这么想来,赵霏也就没什么顾忌,“每五日一休沐,今日恰巧是休沐日。平时皆是辰时三刻出门,到时候我来寻长姐。”
说不定长姐明日也就不想去了,可她该做的还是要做。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赵霓略微有些小激动。
明日或许就能见着哥哥了。
可她究竟要如何做,才能与兄长相认。
在她看来与兄长三年未见,而在兄长的角度上,却已经过去了五年。
景德十二年,她的兄长上官励将生意扩展到了临州。
本在家乡的她与庶母及嫂嫂一同前往临州,却在路上途经瘟疫村。
那会儿她也就十二岁的年纪,又是第一次出远门,说是什么都不懂也不为过。
沉浸在欣喜之中的她在嫂嫂的安排下,在一家客栈内住下。
她哪里知道绑着黑色布条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村子未免太冷清了些。
嫂嫂借口赶路辛劳,要回房休息,她也没想那么多。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原本没有丝毫困意的她,竟在不知不觉中沉沉地睡去。
等到第二日醒来,别说庶母和嫂嫂,就连客栈里的人都不见了。
她在村子里四处乱逛,偶遇到的几个村民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没多久她便觉得四肢瘫软无力,昏倒在地。
幸运的是,她被一位李姓姑娘所救,送至医馆医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被一群遮挡着面部的人围绕着,那群人说她得了瘟疫。
她虽疑惑不解,但还是按照大夫的嘱咐养病。
两个月后,慢慢痊愈。
而后才得知,这里是个瘟疫村,附近的人都知道,也就不往这边来。
他们也没想到她会来到这里,甚至是在这里住下。
她当时只觉得纳闷,那日她看到的客栈分明是有人在的,可后来再见,却是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在这里居住的痕迹。
不排除是嫂嫂安排的人,想要将她抛弃在这里。
或许嫂嫂也没想到,她竟然活了下来。
那个救了她的李姑娘已经定下婚约,但却因为要选秀,只能选择退婚。
她得知后,选择与李家商议,以李家义女的身份代为参加选秀。
这种事情朝廷也是允许的,并不会有什么风险。
况且这个救命之恩,她不能不报。至于哥哥那边,想必也能理解她。
而且那个时候的她刚经历过嫂嫂以及庶母的险恶,一时也不想回到家中面对这一切。
她不知道为何嫂嫂她们要这样对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李家派了侍女宁儿与她一同入宫,二人顺利成为后宫中的女史。
而后三年,先后在司簿司、司膳司和司制司做事。
直到皇上赐婚,她才鼓起勇气写信给兄长,大致告知这三年的经历。
先前她一直在犹豫,始终担心与兄长联系会伤害兄嫂之间的感情。
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包括害过她的嫂嫂和庶母。
因此即便是下定决心写信,对于她为何会进宫也是只字不提,毕竟她也不清楚嫂嫂是怎么跟兄长说她失踪的事情。
还未等到兄长回信,也没能见到兄长,她便落了水。
不知这次再见到兄长,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还有嫂嫂和庶母害她的这件事情,哥哥可已经得知了?
……
翌日,赵霓早早起身,用过早食后见赵霖迟迟没有前来,便主动来到了木香苑。
正在用饭的赵霖没想到长姐会过来寻她,形容有些担忧和害怕。
“长姐……”
见她握着调羹的手明显一颤,赵霓挤出笑容道:“没事儿,你先吃完饭。”
她还以为赵霖将她要同去女学的事情给忘了,所以才会着急地赶来。
此时看赵霖正在用早饭,她还是不要吓到人家了。
赵霖犹豫着拿起调羹又喝了几口粥,便拿起帕子净手。
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又这么被长姐盯着,委实是吃不下。
“长姐可是已经用过早食了?”
赵霓笑着点头,“想着要去女学,所以起了个大早。见你迟迟没去我那院子,还以为你将我要同去的事情给忘记了呢。”
“怎么会?答应长姐的事情,定是会做到的。”
赵霓微一颔首,“是我太心急了。”
确实是心急啊,期待能尽早见到兄长。
春惜忍不住噗呲一声笑,赵霓眯着眼看向她,“你笑什么?”
小丫鬟连忙下意识摇头,不敢多说什么。
倒是赵霖鼓足勇气劝道:“长姐,这国子监内的学生家世没几个简单的,你即便是看上其中哪个……”
说到这儿,显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担心长姐因为没了记忆,行事比过去更过分可怎么办。
赵霓明白小姑娘的忧虑,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安慰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仔细想想,她如今这般看似突如其来提议要去女学,确实还挺奇怪的。
赵霓灵光一闪,登时有了主意。
“知道我为什么想去女学吗?”
赵霖神情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过去的记忆,很多事情都不清楚,所以才要多读书。即便是无法找回记忆,脑袋里增添一些常识或是认识一些新的人,都是不错的选择。你说呢?”
赵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想来也确实是有好处。”
长姐竟然是抱着这样的打算,是她误会长姐了。
她就说嘛,长姐虽然任性,但还是有分寸的。
赵霓见三妹和春惜都松了口气的样子,弯唇浅浅一笑,问道:“这就走吧?”
第12章 女学
赵霖若有所思道:“二姐也要同去,不如咱们叫上她一起吧?”
她不知道长姐与二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看出来二人似乎怪怪的。
昨日她说要去看望长姐,二姐并不愿意随她同去。
虽说刻意寻了令人挑不出问题的理由,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往常二姐在府中行事做事一向小心,按理说不应该会这样。
长姐的地位颇高,二姐也一直是巴结着。
想来或许是因为长姐落水的事情,大夫人训斥了二姐几句吧。
赵霓听到赵霖的提醒后微微叹了口气,还真的是疏忽了。
她差点儿忘记还有个二妹。
不管过去二人的关系如何,既然她成了赵霓,能拯救一下的关系还是要尝试改变。
毕竟在这京城之中,赵姑娘得罪的人可真不少。
自家姐妹,还是要尽可能的好生相处。
赵霓微微点头,与赵霖一同走出院子。
刚巧遇到刚出门的赵霏。
她神情有些木然,似乎是没能猜到赵霓会在这里。
过去她的这位阿姐可是经常睡到日晒三竿,很少这么早出现在她面前。
反应过来后,赵霏连忙挤出笑容,“阿姐,这么一大早,是要去何处?”
旁边的春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还真的是不喜欢这位二小姐。
此人心思实在是太过复杂。
赵霓浅淡一笑,“当然是去女学,二妹不是吗?”
为何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非要说得这般阴阳怪气?
赵霏嘴角一抽,她哪里能想得到赵霓会去女学?
毕竟这个不学无术的印象实在是太过于深刻。
“竟然没想到,阿姐会去女学。”
赵霓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故作漫不经心道:“一时兴起来着。”
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过于上进或是变化太大,总会令人生疑。
忽然灵机一动,眨巴着乌溜溜的眸子问道:“二妹经常去女学,应该对那里的事情更为了解吧?”
赵霏有些茫然,没能理解阿姐的意思,只是微微点头,“阿姐指的是?”
“譬如哪位男同窗容貌更为好看,或者哪位先生……”
“小姐,时候不早了,快些出门吧。”春惜抿着唇打断了赵霓的话。
再说下去,她还真的担心小姐暴露这次的目的。
赵霓没多说什么,看着春惜摇了摇头,而后坐上自己的那辆马车。
因是嫡女,她出门之时一般是单独乘坐一辆马车,而赵霏和赵霖则是挤在后面一辆较小的马车内。
春惜跟着自家小姐上了马车,待马车悠悠行驶,才轻声道:“小姐,还是别让二小姐知道您去女学的目的比较好,万一她再转头去告诉老爷和夫人他们怎么办?”
纵然他们家小姐是不怕这些,可知道的人多了,总归是不太好。
赵霓不由好奇,她的目的春惜不应该会看出来,不知道春惜口中所指的是什么。
出于好奇,开口问道:“我什么目的?”
春惜僵着脸道:“奴婢听说,上官掌馔容貌品行皆是上乘,小姐不正是因为听说此事,才想要见一见他的吗?”
小姐没个正行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这位上官掌馔已经有了妻儿,这种事情能做的隐蔽自然是更好。
而且也不会做什么过于出格的事情,不外乎也就是耍耍嘴皮子,顶多动手摸他两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赵霓忍不住咧嘴一笑,竟然没想到会被想成这样。
既如此,那她便将计就计好了。
于是一本正经道:“知道了。”
……
北定公府位于京城中高官贵爵所住的朱雀街,与位于内城东边的国子监尚且有一段距离。
但因道路宽敞畅通,倒是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地方。
女学位于国子监内的西边,因而马车便行至西门处。
刚下马车,就听到有位女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当时谁呢,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赵大小姐吗。这是什么风,把堂堂赵大小姐吹到这了无生趣的学堂来了?”
赵霓抬眼望去,只见是一个身着霁色罗裙的少女,容貌虽然普通,可从衣着以及身后跟着的下人来看,应当也是出身不凡。
她这次来女学不想惹事,所以也不打算接此人的话。
不然就这般阴阳怪气的样子,她怕二人会因此打起来。
毕竟她如今的名声已经够坏了,实在不想坏上加坏。
见赵霓未曾理会,带着丫鬟从她身旁擦肩而过,少女更是气闷。
这是完全将她给忽视了?
“赵霓!”少女咬牙切齿道。
京城中尊贵的女子众多,可偏偏这个赵霓,每次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实在是太过分了。
赵霓轻轻回头,语气平和且客气道:“抱歉,我失忆了。”
面前的少女她并不认得,也不打算认识。
她可不打算在无意义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因此这句话说完,便带着丫鬟进去了。
那位少女气得直跺脚,从后面马车下来的赵霏连忙走过来赔礼。
“魏大小姐,我阿姐她失忆了,并非是有意如此待你。先前害你从马背上掉下来的事情,魏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阿姐吧。”语气谦卑,令人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魏若蕊冷哼一声,“我看她就是故意的,以为我们魏家的人好欺负?瞧着吧,我偏要让她出丑不可。”
语罢,扬长而去。
赵霖有些许犹豫,“二姐,你不该跟魏大小姐说那么多的,她本就对长姐心生不满,你又为何偏要提及过去的事情?”
若是不说,怕是会更好些吧。
赵霏理直气壮道:“你懂什么?我说这些也是为了阿姐。这件事总归是阿姐捅出来的篓子,她不愿意道歉,我们作为妹妹的可不能不懂事。”
俨然一副帮着长姐善后的样子。
赵霖听后也不再多说,这件事总归是长姐理亏,况且都是自家姐妹,二姐应该也没有什么恶意。
直到在学堂内坐下,也没有其他人再来寻赵霓的不痛快。
从春惜口中得知,方才在门外的那位少女正是当朝魏太师的女儿魏若蕊。
身份尊贵,却刁蛮跋扈,总想着跟赵霓一争高下。
赵霓虽然容貌生得好,可因为先前在女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态度,这功课上落后魏若蕊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所以春惜提醒赵霓,恐怕魏若蕊今日会借机找她的麻烦。
第13章 你嘲笑我?
女夫子抱着书卷款款而来。
闻声,姑娘们纷纷在各自的书桌前坐好,各个是举止端庄、态度恭敬。
女夫子走进堂内,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的这批学生里面,除去赵大小姐,还都挺让她省心的。
魏大小姐虽然也蛮横,可只要那位赵大小姐不在,还是挺好管教的。
思绪飘过,女夫子脚步已然行至台前,她略略扫向台下众人。
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是……赵霓??
赵大小姐怎么抽空过来了?
女夫子抬手揉了揉眼,再朝那个方向看去。
却见赵霓正看着她微笑。
女夫子拿着书卷的手微微一颤,故作镇定地将书卷放置在书案上。
随即又突然想到什么,于是下意识地往旁边的魏若蕊看去,只见她的表情略有奇怪。
这两个人该不会又要惹事吧?
果然又到了考验她身为女夫子处理问题能力的时候了。
不管能不能劝得住,也要尽力而为。
可……她似乎不太能啊。
为什么一大早就要面对这些,她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夫子而已啊。
见一向行事妥帖稳重的女夫子今日如同失了神一般,半天未曾说一句话,一位贵女不由开口问道:“夫子,您这是怎么了?”
女夫子轻轻抽了抽嘴角,故作平静地摊开书卷,道:“无事,今日我们讲兵法。”
话音刚落,便有一位女子开口不解的问道:“我等身为女子,恐怕此生都不会有上沙场的机会,那又为何要学这些兵法呢?有这等时间,还不如好好研究研究刺绣女工来的实在。”
台下登时哄堂大笑,让那位女子有些不好意思。
“笑我作甚?难道你们不是这么想的?”
女夫子不喜这样的场面出现,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同窗之间相互嘲讽。
因此开口道:“光柔,我想问问你来女学的目的是什么?”
许光柔一脸茫然,“自当是家中父兄让我来的,难道其他姐妹不是这样吗?”
此话一出,已经安静下来的堂内瞬间又被笑声填满。
唯有赵霓脸上毫无表情,与堂内其他贵女显得格格不入。
洞察力极强的女夫子观察到了这一点,虽然心中略有疑惑,但此时更重要的显然是维持秩序。
“好了,大家先安静一点。”随后看向许光柔,“当朝虽说对女子没有那么多禁锢,可若是与男子同朝为官,甚至是上战场这种事还是做不到。但并不代表我们身为女子就能每日高枕无忧,忽视边境战士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付出。”
女夫子停顿片刻,将目光扫向众人。
“懂得这些兵法,即便是一时用不到,也能让我们关注到边境战士的不易,居安思危。或许你们会说,这些事离你们太过遥远。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更贴近你们的生活,就是你们可以同你们的父兄甚至日后的夫君,谈论一些除家庭琐事之外的其他事情。”
当然,至于将兵法用于后宅生活中的这种事,她也确实不方便在这样的场合提及。
台下的贵女皆未婚配,听到女夫子这般说,不自觉地羞红了脸。
“这是每个人都需要面对的事情,试想你们日后的夫君在朝堂中费心劳力。回府后还要听你们倾诉家庭琐事的烦忧,是什么样的心情?日子久了,你们即便是身处正妻之位,也不见得能与夫君琴瑟和鸣。”
贵女们本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之中,却在此时被女夫子泼了一身冷水。
魏若蕊对此表示不解,“夫子这是何意?我等皆出身不凡,莫不是日后的夫君还敢对我们甩脸色不成?”
以她的身份,除非是嫁入皇室,不然也不会有什么做小伏低的可能。
女夫子正想着该如何去回答,就听见一声轻笑。
魏若蕊寻声探去,脸色顿时一阵青白交加,颇为不满道:“赵霓,你笑我?”
这人怎么胆子越来越大,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嘲笑她?
赵霓未曾侧目看魏若蕊,而是将目光投向女夫子。
“夫子所言不错,我也是这样认为。魏太后便是女中豪杰,通晓诸子百家之道,也因此与太宗皇帝琴瑟和鸣,共谱佳话。试想若是没有魏太后,想必我们如今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学堂中念书。”
女夫子对于赵霓敢妄议太后颇为惊讶,可又一想这丫头一向行事毫无顾忌,而且说的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话,便也就松了口气。
“没错,所以我们要感激魏太后给我们这样宝贵的机会,我们认真习得这些,也是对魏太后最好的报答。”
这样场面的话,她也会说呀。
魏若蕊听此言,只能暗自咬牙。
毕竟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说魏太后的不是。
不然不说旁人,回去父亲都要将她教训一顿。
可这口气她咽不下去,赵霓今日对她不止一次的挑衅,她决不能轻饶。
“夫子这般意思,那棋艺是否算是重要?”魏若蕊灵机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女夫子不知所以,也只是轻言笑笑,“那是自然,下棋可以修身养性,是不错的修身之道。”
魏若蕊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窃喜。
“赵大小姐方才这般附和夫子,难免不会让人觉得有刻意奉承之嫌,不如也展露一下自己有什么才能,也好立得住脚啊。”
她双目直勾勾地盯着赵霓,语气带着些许犀利,“既然夫子说着棋艺也算是重要,赵大小姐不如当着我们众人的面露一手?”
在她看来,赵霓一向是不学无术,整日忙着调戏男子,恐怕连棋子都没摸过,更别提下棋了。
若是能让赵霓当众丢脸,也能让她心中畅快些。
赵霓眉头微皱,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恶意表示不解。
她刚才所说的话,也只是对事不对人。不管那样的话是谁说的,她都会反驳,与魏若蕊无关。
可魏若蕊竟然变着法的让她在人前出丑?
在跟赵老太爷下棋之后,她无意中听身边的丫鬟提起,过去的她对于棋艺并没有什么兴趣,也鲜少下棋。
可见魏若蕊正是因为知晓这一点,才在此时刻意为之。
深知这件事躲不过去,赵霓故作为难地看向女夫子。
第14章 脸疼
女夫子慧眼如炬,瞬间意会赵霓的意思,忙劝说道:“这堂课讲兵法,所以我们……”
魏若蕊当即便打断了女夫子的话。
“一局棋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况且这兵法讲的是排兵布阵,下棋不也有相通之处?夫子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分析一下这局棋的输赢,也好让我们更为客观的学习这兵法。”
女夫子登时语塞,这话好像也有那么些个道理。
可若是让赵大小姐丢了脸,她恐怕也很难在这里继续做夫子了。
正酝酿着如何劝慰,就听赵霓缓缓开口道:“那便如魏大小姐所言,我下一局棋。可这下棋总要有对手,不知可是魏大小姐亲自跟我对弈?”
魏若蕊微微勾起唇角,眼神中闪过一丝鱼儿上钩的欣喜。
“我这点水平岂不是污了赵大小姐的眼?当然得让对棋艺颇有研究的柯子琪跟你对弈喽。”
语罢,对着柯子琪挑了挑眉。
四下议论声响起。
“柯子琪的棋艺别说是在我们当中了,就是京城所有的贵女恐怕都没有一个能赢她的。这是想让赵大小姐惨败?”
“谁知道呢,不知道这两个人又闹什么矛盾,我们只管看就行了呗。”
“万一柯子琪赢了赵大小姐,再被寻仇可怎么办?”
“不过是一局棋而已,况且这提议的人又是魏大小姐,怎么着也不会算到柯子琪头上。”
赵霓听此言,不难看出这位名叫柯子琪的棋艺应当不错。
可惜下棋这种事儿,她还从来没有怕过谁的,所以这种时候眼神中的笃定丝毫不减。
“那便来吧。”
魏若蕊察觉出不对劲,可还是被急于让赵霓出丑的心思给蒙蔽了双眼。
她轻声对身旁的柯子琪说道:“别担心,赵霓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
柯子琪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并非是担心赵霓赢过她,而是觉得跟不懂棋的人下棋,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可父亲交待过,在学堂中不能惹事。若是她此番拒绝,恐怕会得罪魏若蕊。
至于得罪赵霓,她是不怕的。
毕竟京城贵女圈里也没几个跟赵霓关系好的人。
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一个人。
女夫子颇为无奈,但也只好吩咐人取棋盘过来,放置在桌案上。
魏若蕊大致是以为这下能让赵霓输惨,已经窃喜起来,就差提前放礼花庆祝了。
她拉着柯子琪到棋盘旁坐下,而赵霓则是犹豫许久,才步履缓慢地走了过去。
双方皆落座后,柯子琪知晓赵霓的棋艺不佳,也不想过于为难她,于是让她执黑棋先行落子。
柯子琪落一子后,赵霓握着棋子摩挲片刻。
魏若蕊在旁边轻咳一声,阴阳怪气道:“若是不行,倒不如趁早认输,也免得输得太惨。”
其他贵女虽然不敢说出这样的话得罪赵霓,但心中也是如是想。
唯有薛家姐妹脸上是一阵青白交加。
愤愤不平的薛千凝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出手帮赵霓下棋。
却被双生姐姐薛千柔给拦住了。
薛千凝皱着眉头,颇为心急道:“姐,难道就看着赵霓将这颜面给丢尽?外祖父嗜棋如命,若是得知赵霓在外面输得这么惨,怕是会气晕过去。”
“平日里你与赵霓关系也不怎样,时常掐架。怎么这种时候会为她考虑?”
薛千凝撇嘴道:“我当然不是为她考虑,只是担心母亲会因此而生气,外祖父也再气出个好歹来。”
“可你要想,这学堂内任何一个人跟柯子琪对弈都会输,这是既定的结果。若是我们出面帮着霓表妹,也不能让她赢,反倒是会让人对她愈加的嘲笑,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
姐妹二人各执己见,薛千凝不想因为一个赵霓跟姐姐生出嫌隙,便折中道:“那我们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她们欺人太甚,那我绝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让一个棋场高手跟一个棋场白痴对弈,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她虽然看不上赵霓,可那也是她的表妹,轮不到别人来欺负。
薛千柔比胞妹文静内敛许多,不过也觉得奇怪,为何赵霓会突然变得这么容易被人欺负了。
搁在平时,遇到这种情况赵霓不把屋顶掀了也会把棋盘掀了,如今却是这般任人宰割,实在是不对劲。
一盏茶的功夫后,棋盘上的输赢已经能看得分明。
魏若蕊冷然一笑,道:“这输赢已定,没必要再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赵大姑娘不如放弃吧?”
赵霓却抬眼对她嫣然笑道:“不到这最后一刻,又怎么能知道谁输谁赢?”
魏若蕊冷哼一声,转而问道:“子琪,这棋局还有逆转的可能吗?”
她觉得赵霓就是在死鸭子嘴硬,明明都输了还抵死不认。
柯子琪向来是对下棋之事看得极为重要,在她看来已经开局的棋,无论如何都要下完。
即便是她也觉得这局棋赵霓输定了,却也还是附和道:“不到最后一刻,输赢确实是很难确定。”
魏若蕊怒其不争的闭了闭眼,这个柯子琪是要将她气死不成?
怎么这种时候还帮着赵霓说话?
这局棋不管怎么看,都是赵霓必输无疑,她又不是没下过棋。
从小到大,父亲在棋艺上对她培养颇多。她的棋艺即便是比不得柯子琪,可跟一个不学无术的赵霓比起来,她自问是不输的。
她都看来必输的棋局,难道赵霓还能逆转不成?
反正她是不信的。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局棋必输的情况下,双方竟然又持续一炷香的时间。
魏若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瞌睡。
结果已定的棋局她还真的没什么兴趣一直盯着看,只是好奇为何这么久还没结束。
她缓步走到棋盘旁,陡然瞪大了双眼。
“赵霓,莫不是你使诈?”
不然怎么可能逆转形势?刚才她分明记得,赵霓马上就要输了。
而现在看来,赵霓明显占上风。
赵霓微微抬起头,瞄了一眼震惊不已的魏若蕊。
“魏大小姐没有一直旁观,不了解这当中的过程也并不奇怪。其他姐妹可都是全程观看,魏大小姐若是有疑问,不如问问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