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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师无双全文阅读

作者:讲课的老徐     魔师无双txt下载     魔师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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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怪的马小毛

    晚霞洒下一片金黄,近处长满苔藓的岩石,岩石周围蔓延出去的浅浅荒草,再远一些的山坡,以及更远的高山轮廓,全都涂上了一层金色。

    饥饿孤独的黑狼,在金色的荒原上游荡,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微风送来一丝血腥的气味,它抬起头,眺望四周。

    循着这一丝气味,兴奋地寻找,终于,在一片裸露的石滩,找到了气味的来源。

    是个人?人是不好惹的存在,可是它好饿,饿得发慌。

    人躺在那里,或许是死了吧。

    黑狼一步步靠近,谨慎又贪婪,呲着嘴,露出尖利发黄的獠牙。

    望着那人裸露的颈部,黑狼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只要一口咬上去,今天甚至明天的食物就有着落了。

    嘴里喷出的臭味已经弥漫到‘死人’的脸庞,人仍未醒来,它已经张开了大口。

    忽然远处传来大声的喊叫:“嗷!嗷!嗷!”

    黑狼抬起头,有人来了,骑着白马,甩着鞭子,朝这边呼喊着冲过来。

    黑狼缓缓后退,不甘但是坚决。

    留着命,总有吃的。

    来人下了马,环顾四周,“荒山野岭的,怎么死到这里了?看衣服和裤子还能穿,不能浪费。”

    扒衣服的手触到了肌肤,“咦?还热乎?没死?”

    望着胸口那道可怕的伤口,他住了手,探探鼻息,确实还有呼吸,“我还没杀过人呢,还是等死了以后再扒衣服吧。”

    想了想,又自语道:“或许可以带回去,若是活了,帮我喂马放马,若是死了,扒了衣服埋掉。”

    于是白马驮了两人离去,只剩下轻微的血腥味飘散在荒原空气中。

    “马二毛,马上驮着啥宝贝?”大娘驮着一大袋衣物,正佝偻着腰往居住点走,望着白马上的马二毛问道。

    “哈,我捡了个人。”

    “死人你都往回捡?你想干啥?”

    “谁说死人了,还活呢,等他醒了,帮我喂马打柴,你能捡个黄毛回来帮你洗衣服,我就不能捡个帮我干活的?”

    “捡了来可是要养的。”

    “那有什么,一天两个土豆,能活就活,不能活也怨不得我。”

    ……

    马二毛望着躺在马圈干草堆上的家伙,嘴里嘀咕,“这也不知啥时候醒过来,要不先喂点水?”

    老包过来看过了,摇着头走了。

    猎人过来看了看,也摇着头走了。

    农夫过来看了看,走了。

    瞎子过来,看不见,走了。

    马二毛不爽,“你们就是妒忌我,等他醒了,有你们羡慕的时候。”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三天过去了。

    人没醒。马二毛也懒得喂水了,事情交给黄毛去做。

    黄毛丫头倒是很热心,每天都过来给这个半死人嘴里灌点水。

    十天过去了。

    十五天过去了。

    人醒了。

    五个人围了一圈。

    “……可能是个傻子,问了那么多话连个回应都没有,你看他眼睛都没神。”

    “我觉得不像傻子,半个月不吃东西哪里的精神,到有可能是个哑巴。”

    “会不会是吓的?我再问问,你饿不饿?”

    坐在干草堆上的家伙,咽了一口口水,点点头。

    “哎,你看,不傻,也不聋,老包,快去拿点吃的东西来。”

    ……

    三天后。

    “他们叫你马小毛,我也这样叫吧。你怎么不说话?我们不是坏人,你睡了那么多天,我每天都来给你喂水。”

    黄毛坐在马小毛对面,看着这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目不转睛。

    他长得真好看,就是眼睛里全是忧伤,好像装满了数不清的伤心事。特别是皱眉头的样子,让黄毛有一种想要好好保护他的感觉。

    “谢谢。”

    “呀!你会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马小毛。”

    “……”

    “这里是哪里?”马小毛反问

    “这是马圈。”黄毛回答。

    “……”

    五天后。

    “马小毛,你的心真的被黑狼掏出来过吗?”

    黄毛依旧不放弃想了解马小毛的秘密。

    马小毛坐在干草堆上,看着一只虱子从黄毛的头发里钻出来又钻回去,指了指让黄毛坐远一点。

    “大娘说心脏被掏出来就会死掉。你真的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么?”

    马小毛没有回答,但是下意识用手背碰了碰左胸口位置,那里有一道很整齐的伤口,不是被野兽撕咬的痕迹。

    “小毛,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马小毛不想说话,他从黄毛这里根本问不出这个世界的模样。

    这里的人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字,因为他们都是贱民。

    小丫头叫黄毛,是因为那一头黄发,她是大娘在路边捡回来养大的。

    马二毛,是给人养马的贱民,三十多岁的单身汉,右边脸上长了个黑痣,黑痣上长着两根长长的黑毛,得了这么个名字。

    其他人的名字也都简单,比如供大家伙食的叫老包,因为他做的最好吃的就是包子。

    短暂的沉默,马小毛觉得自己头发里也有点痒,或许先活下去才是第一要事吧,他这样想着。

    黄毛想到了一个问题:“马二毛帮你赶跑了黑狼你记得么?”

    马小毛摇头,他很奇怪自己没有任何半年之前的记忆,却能无障碍地跟这里的人沟通。

    这里住着六户人家,八口人,大娘和黄毛是一家,马二毛和马小毛是一家。

    马二毛的家其实就是个马圈,床就是干草堆。

    “我得回去了,大娘又带回来很多衣服要洗。”黄毛站起身来望着远处背着大包袱的身影,对马小毛道别。

    马小毛盯着离去的消瘦身影没有说话。

    “你又在盯着我偷看!”黄毛回过身笑道。

    马小毛也只是笑,别人总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这里的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就连那几匹马都能感觉到。

    马小毛也知道自己浑身透着古怪,包括背后看人会让人觉察这种病。

    闭上眼睛,周围又冒出五颜六色的光点。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现的一个奇怪的现象,曾悄悄问过黄毛,黄毛说感觉不到这些,所以他并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幻觉。

    充斥在每一个角落的七彩光点其实很漂亮,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金色的,黄色的……

    像无数的萤火虫,想象一下,闭上眼,周围就像童话的世界,多美!可惜不能与外人道。

    当马小毛迷迷糊糊睡去,不少光点围绕在他身边,似乎受了什么东西的吸引,慢慢聚到胸口的位置,然后诡异地从有疤痕的地方钻入体内消失不见!

    胸口的伤疤似乎变淡了一点。

第二章 自虐的训练

    早上醒来,肚子饿得咕咕叫,马小毛一边摘着身上的草,一边去找老包。

    老包是这里唯一识字的人,满身都是故事,可是并不跟马小毛多说话。

    他负责了这个居住点的所有人的伙食,不是免费,需要用东西换,或者用钱买。

    “……又是土豆?能不能换点花样?”马小毛觉得胃里有些发酸。

    老包一瘸一拐走出屋,将手里的两个煮熟的土豆直接扔给马小毛,然后一点都不客气地把那枚铜板捏过去。

    “你想吃肉多拿些钱来我想办法。”

    马小毛无奈,转身往回走。

    或许眼下的目标是看能不能吃的好一点?

    来到猎人睡觉的树下,“猎人大叔,今天不去打猎么?”马小毛难得用了个敬称。

    “无事献殷勤,今天是要做啥?”猎人活动着脖子说道。

    “没啥,你要是去打猎,带上我吧,我打下手,顺便学点东西,两人总比一个人好些,路上也有个伴儿。”马小毛语气平缓,似乎在说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

    居住点东边是一片荒原,大约四五里远,穿过荒原是伏牛山,形状像一头趴着的牛,高近千米,宽七八里,长数十里,山石嶙峋地势险峻,树木葱郁茂密。

    伏牛山后是连绵不断的群山,不知有多辽阔。

    猎人还是带着马小毛进山了。

    “我们的活动范围不能超过伏牛山,深入群山会有极大的危险。

    但是把伏牛山转一圈也得十几天时间,所以首先要掌握的是野外生存技能,万一在山里迷了路,几天出不来,如何活下来,野兽只是危险之一。”

    猎人比老包好打交道,愿意给马小毛传授经验。

    “首先是水的问题,山里找水不难,山谷一般都有溪流。

    若是隔得太远没法去山谷取水,那就要学会就地取水,比如这种草,草茎脆嫩,放嘴里嚼一嚼,会有点水分。

    其实你放马的时候注意观察,只要是马吃的草,一般人都可以吃,口味不见得好,但是毒不死……”

    猎人一路走一路教他分辨各种有价值的植物。

    教他用野外的火石和绒草生火……

    教他认识可以从树干里取水的水袋树……

    教他用树枝和树皮做弓箭……

    教他认识紫罗草:“这种草的毒性很强,见血封喉,不过毒进入血液后就发生了变化,与血液混合后反而就没有毒性了,打猎用这个最好。”

    然后引他找到野外过夜的两个山洞。

    ……

    在山里转了四五天的时间,二人对伏牛山的大体方位了解的差不多。

    伏牛山只能算是莽莽群山的最边缘,所以,两人并没遇到大型野兽。

    最终野兔野鸡捉了五六只,也算得上丰收了。

    回来居住点,马小毛拎着两只山鸡到老包的木屋,开门见山地道明了来意,想学识字。

    老包定定地看着他,提了个要求,“你必须做到能单独猎杀一头黑狼,我才可以教你识字。”

    “为什么是黑狼?难道因为我当初差点被黑狼吃掉?”马小毛表示不能理解。

    “你不同意可以不答应。”

    怎么可能不答应,又没得选。

    马小毛变了样,不再是懒洋洋的样子,不再整天逛来逛去。

    每天天刚亮就牵着马出去,跟着马屁股后面在荒原上疯跑撒欢,顺便设陷阱抓兔子,下午则是进山做箭枝练习射箭!

    已经是深秋,马小毛风雨无阻坚持着,猎人无法理解,这个奇怪的孩子为什么会这么自律,他到底要做什么?

    马小毛有自己的打算,尽快能单独猎杀黑狼,然后跟老包学认字,然后离开这里,找到自己真正的目标。

    这里的人没法告诉他这是个怎样的世界,他只能自己去探索。

    黑狼往往群体活动,极重团队配合,而且狡猾凶残,普通陷阱不管用。

    于是,马小毛加强了对射箭的训练。

    一开始的时候更多是在做力量训练,因为他连一次满弓都拉不开,射出去的箭支轻飘飘没有力气,准头也太差。

    但是十天之后他已经能勉强拉至满弓。

    十五天之后已经可以控满弓坚持一分钟。

    一个月过去了,每天左右手各自开弓三十次,每次半分钟已经没问题。

    他不知道这个速度算快还是慢,但是眼瞅着胳膊上的肌肉是鼓了起来,然后开始跟猎人请教如何射的准。

    涉及到射箭瞄准问题,猎人建议侧身站立要用一只眼睛瞄准,但是不需要闭着另外一只眼,于是真正瞄准的时候其实只有主眼是瞄准目标的,也就是说两只眼睛并不聚焦。

    这个微小的调整不仅让马小毛的准星有了比较明显的提升,或许是因为不聚焦的缘故,猎物居然不再感应到马小毛的目光!

    又是一个月的时间,马小毛在近乎自虐的训练下,准星有了较大提高,终于开始正式投入到打猎的实战中去。

    于是居住点的几户人家开始有口福了,两人打猎效率就提高了不少,几乎天天都有肉吃了。

    只是,伙食虽然有所改善,寒冬一到,贱民们的生存条件才真正显露出恶劣来。

    这个地方的冬天雪似乎格外的多,入冬开始下雪以来一直没有化过,而且越积越厚,离春天还早呢,已经快没到膝盖深了。

    大雪太厚,马小毛一直在头疼猎杀黑狼的事情,他已经没办法进山打猎,而这时候,事情出现了变化!

    这个夜晚月亮挺圆,照在雪地上简直跟白天有点像了,贱民居住点没有灯,没有任何的夜间娱乐活动,天一擦黑,大家就钻进窝里准备熬过一个漫长的寒冬之夜。

    马小毛一边琢磨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慢慢睡去。

    半夜时分,一声声的狼嚎将马小毛惊醒,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听狼嚎。

    只是最近声音格外嘹亮了一些,或许是严冬大雪覆盖了大地,黑狼寻找食物的难度增加,所以活动范围慢慢靠近了贱民居住点。

    跟前几天一样,马小毛起来哆嗦着撒了个尿,准备再次入眠的时候,听到有些不对。

    马圈里的几匹马,摇晃着脑袋喷着鼻息,焦躁不安,不断地踢踏脚步,似乎想挣脱绳索。

    事出反常必有妖,马圈在这个居住点东侧,最靠近荒原的一侧,动物往往有着远超常人的警觉性。

    马异常的行为,让马小毛一下子清醒过来,一骨碌爬起,就摸索身边的弓箭。

    探起头目光越过一人高的干草垛,远远望去,就见数点蓝幽幽的光点闪烁在不远处,并且晃动着往这边飘来。

    远处已经清晰地出现了四五个黑色的身影,果然是黑狼来袭!

第三章 吃人的黑狼

    或许是感知到了马小毛的目光,黑狼放缓了脚步,一点点接近。

    “快起来!快!黑狼来了!”马小毛狠狠踢了几脚正缩成一团沉睡的马二毛。

    扒拉开草堆,找到几支用破布包裹着箭头的箭支,小心又快速地抽出一支,弯弓搭箭,瞄准远处中间一个身影。

    这几支箭是涂抹过紫萝草汁液的毒箭,已经放置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否还有效。

    生死时刻,必须拿出最强的手段,才能获得活下去的机会。

    马小毛的手一直在抖,所以一直没有射出去这支箭,浑身的汗毛在冷风和惊恐中一根根直竖起来,头皮一阵阵发麻,不光手在抖,腿也在抖!

    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马小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效果并不理想,但是手勉强稳了一些。

    身后传来铁器敲击的声音,伴随着人的呼喊声,明显带着恐惧的压抑感,是猎人和老包!

    两人一个拿着铁棍,一个拎着铁刀,老包还一边用铁刀猛烈敲击着铁锅,往这边奔过来。

    马小毛浑身一震,如溺水的人看到了抛来的救命绳索,在一瞬间的镇定中略一瞄准,凭感觉射出手中箭。

    箭枝在月光中瞬间穿过五六十步的距离,噗地一下插在中间一头黑狼的颈部!

    一声哀嚎传来,仿佛是进攻的号角,几只黑狼同时朝马圈狂奔而至,几十步的距离,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蹿到了眼前。

    马小毛只来得及搭上另外一支箭,身后的一匹青马受了惊吓暴烈地两腿直立,马头猛然一甩,挣断绳索,跳出马圈往外逃去。

    马二毛哇哇叫着,翻过另一侧的干草堆,朝老包的方向逃窜,杀猪似的惊叫声在这恐怖的雪夜,格外的瘆得慌。

    黑狼速度极快,两只狼一转身朝逃窜的青马追去,另外两只直扑马小毛!

    马小毛在这一刻反倒突然平静下来,或许是死过一次的原因吧,眼见这次在劫难逃,弓箭瞄准瞬间射出。

    然后立刻双手持弓身半举,身子半蹲,朝着飞奔过来的黑狼,打算拼死一搏。

    这仓促射出去的第二箭居然幸运地命中了一头黑狼,又是一声哀嚎,奔走了几步然后倒地不起。

    紫萝草的毒性果然是见血封喉,而且过了这好几天仍然有效。

    于是,除了追着青马远去的两只黑狼,只剩下最后一头,一跃而过一人高的草垛,当头扑向马小毛。

    说时迟那时快,马小毛双臂舞动弓身,猛烈地抽向迎头扑来的黑狼。

    啪地一声脆响,弓身鞭打在狼首位置,生死间爆发出来的巨大力量将整个黑狼抽倒在一边。

    黑狼惨叫一声,在地上一个翻滚,敏捷地站起来,黑狼号称作铜头铁骨,这么一下还无法伤到它。

    等黑狼再次扑来,马小毛已经来不及调整姿势,正欲抬手抵挡,嗡地一声响,猎人的铁棍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挥过来,猛烈地抽打在黑狼脖子位置。

    咔嚓!一声脆响,黑狼已经扑在地上身体直抽抽!

    这时候,农夫也举着火把奔过来。

    话说逃出去的青马在直没人膝盖深的雪中,跑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两头黑狼,紧追身后。

    其中一只快跑几步猛然一跃,张开大嘴一口咬住青马腹部位置,强大的咬合力让黑狼吊在青马身侧,随着吃痛的奔马,被甩来甩去。

    几十斤重的黑狼几次甩动,就撕开了青马脆弱的肚皮,马的内脏在奔跑甩动中流出体外,垂在身下,被后蹄踩住,随着马身前窜中,内脏被猛然扯出。

    可怜的青马发狂一般奔跑着,后腿却一次次踩在自己拖在地上的内脏,终于,一大坨内脏被扯了下来,留在雪地上。

    整个儿腹腔都空了的青马没能跑出去多远,就踉跄着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着死去。

    两头黑狼冲上来,叼着地上的青马内脏,往荒原深处拖去,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拖痕和淡淡的血迹。

    几支燃起的火把,照亮了马圈及周围的战场,三具黑狼尸体,有两只是被马小毛的毒箭射杀,一只是被猎人的铁棍击杀。

    这时候,保得性命的马二毛知道自己的生命危险还没解除,一旦那匹青马被黑狼杀死,自己这条贱命死几次都不够抵偿的。

    于是几个人举着火把,循着地上的痕迹走了老远一段,终于找到了倒毙在雪地里的青马。马二毛一下子跌坐在地,又一次哭嚎起来。

    几个人拖着几乎瘫在地上走不动的马二毛,回到居住点,还有大半夜要熬。

    马二毛是彻底睡不着了,蒙家的仆役把马送到他这里来让他喂养,固然从自己这里省了不少钱,但是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就可以放自己一马,自己这条贱命怎么才能保下来?

    马小毛同样难眠,为什么连生存都这么艰难?

    天亮以后,大家凑到老包的木屋前。

    老包开口道:“昨晚经历的大家都知道了,差点把命搭上,多亏了小毛。这种情况还会有,一直持续到春天到来。

    从今天开始,小毛跟着我学点东西,不求你对我回报,只愿能早一点有个身份,过得稍微有点安全感,稍微有点人样,若是还能有余力,尽量帮大家一把。

    咱们凑齐在这里,苟延残喘地活着,说来也算是缘分,只有抱团才能度过寒冬。

    所以,今天晚上开始,土豆、我、猎人、小毛,四个人轮流值夜,上半夜一人下半夜一人,守住自己的岗就是守住大家的命。”

    几个人都没说话,但是都点了点头,黄毛吸溜着鼻涕,似懂非懂,也跟着点头。

    大娘忍不住开口抱怨:“其实咱们完全可以建所像样的房子,这样确实太不安全了。”

    “建房子简单,有资格住么?被执法者发现了,只会一把火烧了,人命贱如狗说的就是我们这些人。”猎人无奈道。

    “马二毛也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这一劫,猎人还是去把马肉带回来,顺便把马皮剥了,好歹能做个垫子。

    小毛留下,其他人散了。”

第四章 阳光照到马二毛的梦想

    马小毛开始跟着老包在雪地上学写字。

    没有教材,没有字典,没有笔,没有纸,老包想到哪个字就写哪个字,然后就解释什么意思。

    马小毛照着写一遍,会了再教下一个字。

    黄毛好奇地在一边看,可是总是记不住。

    马二毛去寻他的熟人,找活命的机会。

    在离镇子大约一里远的地方,马二毛跌坐在雪地里,抱着一个蒙家仆人的腿涕泗横流。

    “兄弟,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仆人试图抽出腿来,却被带了一个趔趄,同样跌坐地上。

    “滚开你个贱货,你害死我,害死我了,我救你,谁他娘救我啊!”

    “哇啊啊~”马二毛嚎哭着,“你一定有办法,这真是黑狼作孽啊,我哪里想得到啊!你救救我,想想办法啊,我给你做牛做马,我……呜呜”

    马二毛语无伦次,精神几近崩溃。

    仆人趁马二毛擦鼻涕一脚将他踢开,爬起身来,“好,我有个主意,你若能办到,你的命就还是你的,我也不会有事。”

    “什么主意!快说!”马二毛又扑上来保抱住仆人的脚,抬着头望着仆人的脸,就像望着他心中最仁慈最伟大的天神。

    “你在这等着!”仆人说完踢开马二毛的手返回了镇子。

    当然,顺便把两只狼的尸体带走了,毕竟黑狼皮还是比较不错的东西,狼肉也可以打打牙祭。

    过得片刻,仆人出现在马二毛面前,带着一张纸。

    “蒙家家主现在四处寻找这几样草药,其中有一样叫蓝雪莲,据说就在这片大山里就有,运气好的话应该能找到。

    只要你找到,我拿来献给家主,死马的事情就不是事情,而且我帮你推荐一下,你也可以成为蒙家的仆役。”

    “现在冬天,采药?”

    “这种蓝雪莲就是冬天生长,大雪封山的时候才有。”

    “我,我不识字。”

    “不用你识字,这不有图么,这个图就是,其他几样你不用管,这里没有。

    你只需要去找这个蓝雪莲就行,记得一定要在春天来临前找到,我先设法把死马的事情瞒上一段时间。

    但是时间不会太久,春天这些马就会被送去做军马,蒙家似乎也是在春天来的时候需要这几样草药。”

    马二毛小心翼翼把纸折好,揣进怀里,生怕被雪弄湿,生怕被风吹走,怀着生的希望,回到了马圈。

    猎人带着闲着没事做的农夫去雪地里下套子,大娘帮着老包做点吃的。瞎子还是只有靠在背风的地方晒太阳的份儿。

    对马小毛来说时间过得很快,对其他人来讲那就是度日如年了,特别是晚上,熬一个晚上跟坐几年牢一样。

    没用几天,老包已经教无可教了,实在是马小毛学习的速度太快。

    什么字写一遍就能记住,一开始单个的字,后来是词语,再后来是句子,再后来就是老包说马小毛写,遇到没讲过的再教,只要是讲过的,没有马小毛记不住的。

    等马小毛想在马二毛面前炫耀一下的时候,马二毛不见了,他进山了!

    伏牛山一千多米看似不高,大雪一封山,就要了命了,不熟悉这里的人根本找不到路,一不小心就掉进几米深的雪窝。

    马二毛常年在这一片活动,虽然不如猎人这么熟悉山里,好歹还是记得路。

    即便全副武装,也不过是多裹了点兽皮,寒风凛冽,雪沫钻进脖子,滋味酸爽得很,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行走在山路上,马二毛起初还是劲头十足的。

    饿了啃两口冻得梆硬的土豆,渴了就只能抓把雪含在嘴里化掉,一天的时间,也不过才刚刚进山没多远,天黑下来,这才后怕起来。

    他不知道猎人的休息点山洞,只有随便找了个背风的崖底,直接在深深地积雪上挖了一个洞将里面夯实,洞口用学团堵一下,在里面过夜。

    黑暗阴冷的夜里,狼嚎声不断,马二毛满心的悲凉。

    不进山是个死,进来了估计也是个死,不过冻死可能会舒服一点,至少不怎么疼,想是这么想,他哪里舍得死。

    在瑟缩恐惧半睡半醒中度过了这个难熬的夜晚。上天保佑,黑狼没有找上来,马二毛又见到了太阳。

    或许真是上辈子做过不少好事,上天至少在这个时候很眷顾他,第二天的寻找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当马二毛在一片刺眼的白色中看到那朵蓝色的雪莲时,几乎以为自己还是在做梦。

    他扑通一下跪在雪地里,胳膊脖子浸在雪中,冰凉刺激告诉他这不是做梦,真的找到了蓝雪莲!

    马二毛一点点爬过去,似乎生怕它会跑掉一般,然后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带着体温的纸张,小心地展开来,对照图片与雪地里这棵宝贝。

    很像!应该是的吧!一定是的!

    马二毛欣喜若狂,放声狂笑,笑声在山谷里阵阵回荡。

    梦想终于有实现的一天了!马二毛小心地将蓝雪莲挖出来,捧在手心里一蹦一跳地往回赶,一路上想象着自己成为蒙家仆役之后的生活:

    找个婆娘,要大屁股大胸脯的那种,晚上搂着睡觉不冷,还能生孩子,黄毛他大娘那种就算了,有点老了,身上有股臭味。

    对了,要怎样才能生孩子呢?回头问问老包,他肯定知道!

    这几个家伙还算不坏,有空给他们带点新鲜玩意什么的,马小毛么,管不了那么多了,看他自己造化,救他一命就可以了,反正他又不喊我做爹。

    不过倒是可以让他继续帮着放马,但是冬天之前一定要牵回镇上,不然万一又出现这个情况。

    ……

    一路上幻想了许多,艰难的路程就变得容易得很。

    太阳还没完全落山,马二毛回到了马圈,正好碰上从老包那里学习回来的马小毛。

    “小毛,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是不是纸上这个?”一边说着一边笑得嘴头快咧到耳朵上去了。

    马小毛纳闷地接过来纸来,待要伸手去拿那株蓝色的草时,马二毛像是被蛇咬了一样闪电般缩回手,“这个你别碰,你看就行。”

    纸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八幅图,图下面标注着文字,除了老包写在雪地上那些,这是马小毛第一次看有文字的东西。

    第六幅图就是马二毛手里拿着的东西,标着蓝雪莲三个字。

    第一幅图是一株红色的小草,叫赤炎草。

    第二幅则像是一个蘑菇,叫枯荣菌。

    第三幅是黄岩藓。

    第四幅是金丝藤。

    第五幅是五彩珊瑚。

    第七副则是风信草。

    最后一幅叫雷灵木。

    看过一遍,马小毛已经将这些图画和文字深深印入脑海,把纸张递回给马二毛,顺便说道:“确实是这个,这是做什么用的?”

    “我就说不会错!真是天神保佑!这下发达了!是什么你不用管,过几天你就知道它的神奇!”马二毛笑意更浓了。

第七章 往事不堪回首,今生依旧艰难

    第二天,天气转阴,黑云压下来,让人有些喘不动气,眼看着就要飘雪。

    马二毛怀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骑着白马,挎着藤篮,藤篮里是他的救命草和敲门砖,毅然踏上了前往伏牛镇的道路。

    蒙家所在的镇子就叫伏牛镇,镇子不远,骑马半小时能到,顶着风,踏着雪,路不好走。

    但是在马二毛眼里,雪是美的,风是暖的,路是顺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就像他的心情一样。

    走出二三里去,迎面来了两位骑马的大人,之所以叫大人,从衣着就能看出来。

    马二毛虽然也骑着马,但是衣衫褴褛,几块破麻布、破兽皮凑起来的衣服实在算不上衣服。

    而对面不仅衣衫整齐,外面还套着光亮的铠甲,很明显的执法者打扮。

    马二毛立刻翻身下马,跪在道旁,低着头不敢看对方。

    等两人近前来。一名执法者打量了一下马二毛的装扮,鼻孔里哼了一声,轻蔑地说道“什么时候贱民也可以骑马?”

    马二毛不敢接话,只是低着头,盼着两人赶紧过去,把自己当个屁放掉就行了。

    另外一个执法者眼尖,看到马二毛护在身侧的藤篮,问道:“你那篮子里是什么?”

    “没什么,一点土产,孝敬镇上大人的。”马二毛浑身一颤,机智地回到。

    执法者催马上前几步,拔出剑来,探身挑开盖在藤篮上的干草,看到里面那抹蓝色,眉毛一挑,显然是认出了藤篮里面的东西。

    “这土产不如孝敬给我好了,省的你走这么远的路。”

    “大人,贱民已经告知了蒙家的大人,这算是蒙家的东西了。”

    另外一个执法者有些不耐烦,“一个贱民而已,杀了,东西自然到手,这么啰嗦。”说着已经抽出剑来。

    马二毛感觉头皮一炸,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弹跳起身,一个翻身就上了马,一拨马头就往回赶,上马的时候还不忘捞着身边的篮子,这是命呐!

    可惜隔得那么近,执法者虽然被马二毛的动作一惊,但是随即就反应过来,长剑照着马二毛的背上就劈下来了。

    麻布兽皮可抵挡不住锋利的长剑,马二毛只觉得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连衣服带皮肉已经被剑劈开,血瞬时就流下来了,而这时白马已经在他的催动下迈开了四蹄,往居住点狂奔。

    二三里的路程,本来用不了多久,只是积雪颇深,一前一后也是费了些劲才赶回居住点。马二毛在马上扯开嗓子大喊“大家快跑!执法者杀人了,快跑!”

    老包首先看到了策马狂奔的马二毛,以及背后追着的两名铠甲光亮的执法者,他只是一愣神的功夫,马二毛已经从他身侧冲过,这时候他才发现马二毛背上那恐怖的伤口。

    正欲回头说什么,一道剑光闪来,老包眼前一黑,头颅已经骨碌碌滚在地上。

    猎人肩上背着猎弓,正打算与马小毛进荒原狩猎,见此情景,几乎是下意识的摘弓搭箭。

    两名执法者没想到会有贱民敢反抗,直到其中一名执法者脖子上插着一支箭,栽倒在雪地上,然后再看猎人和马小毛都已经弯弓搭箭,这才慌了神,掉转头落荒而逃。

    马二毛骑着马冲到马圈,一下子栽下马来,背上的伤口太深,这一路折腾,早已是在强撑,眼见是活不成了,只是最后一口气吊着。

    看马小毛和猎人过来,强撑着说道:“这个,给到蒙家大人,能换个身份,我不行了,我,咳咳,我害了老包,你们……”

    话到这里,终于还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猎人并不是一个多么有主心骨的人,瞎子闻声过来,“怎么了?我听着出什么事了?”

    马小毛一时间没说话,定定地看着死去的马二毛,一种叫悲伤的东西涌上心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悲伤,现在才发现,只是埋在心底而已。

    悲伤在他成为马小毛之前就占据了他整个内心,那时候他还在另外一个世界。

    在那一个世界,马小毛叫马克。

    马小毛有印象的记忆也不过最后那几个月的时间,这段记忆开始于一场车祸。

    飞驰而来的红色跑车,将他与一个女人一起撞飞,女人当场就死了。

    他在剧烈的撞击中身体翻滚摔在路边花坛,头部受创,身上却无大碍。

    在那一瞬间,他睁着血红的眼睛试图记住快速远去的跑车车牌,可惜那个画面在脑子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搅乱了,如同一幅画上泼了油漆,变得模糊不清。

    接下来,有人从他怀里带走了女人的尸体,似乎有人带他去了几个地方,似乎不断有人跟他讲话,问他问题,给他包扎。

    他始终木然无语,只是在脑海里拼命回想那个画面,试图从模糊不清的图案里看清楚那个车牌号。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从眼前消失。

    然后他就开始头疼,不知是碰撞的原因还是拼命回想画面的原因,疼得抱头在地上打滚,哀嚎不断。

    于是,有人又把他送到了医院,等他再次清醒过来时,是在自己家里,床头放着一瓶药。

    再然后,头疼就吃药,吃完就不疼,不疼了他就出去满大街茫然地转悠,脑子里仍旧在辨别那个始终看不清的画面,同时在街上找那辆车。

    吃过几天药之后,他突然发现脑子里的画面似乎越来越模糊,于是他停了吃药,疼痛来的时候他照样满地打滚,却再也没吃过那种药。

    煎熬,痛苦的煎熬,熬过艰难的半小时,头痛会减轻,他会继续站起身来满大街找车。

    再后面他开始幻视幻听,他觉得脑袋里似乎被人用铁条搅过,他无论望向谁,都必须使劲盯着看,才能确保不是看到幻象。

    于是,无论对方是不是在看着他,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然后会奇怪地回过头,或者扭过头,或者抬起头来看他。

    他不会在乎别人的好奇,只是继续游荡着,有时候甚至好几天不回家,深夜里随便在哪个角落就躺下,反正在不在家在不在床上他脑子里都是那一副红色跑车疾驰而去的画面。

    头痛频次越来越高,身体也越来越差,但是一次偶然的触电让他脑子居然恢复了些清明。

    他趁着清醒,回了自己的家,把身上清洗干净,换了衣服,坐在家里想了很久,还不能死,还要继续找,直到找到那辆车。

    电流不会根治头疼,只会缓解症状,却也会让他的幻视幻听似乎更加严重,好在那个画面却慢慢清晰起来。

    于是,为了看清画面,他一次次把手伸向电源,直到有一次忍不住把手触到了高压电,终于死了。记忆到这里结束。

    然后,他来到了这里成为了马小毛。

    头痛的毛病没了,那幅画面终于在脑海里完全清晰起来,可是有什么用呢?物是人非事事休。

    躺在干草堆上半个月,清醒过来之后,以及最初能爬起来四处走的那段时间,他纠结了无数次,才让自己从那无尽的悲伤中抽离出来。

    清晰地感官体验,加上时不时有活生生的人过来,好奇地试图跟他交流,阳光、新鲜的空气、马儿的嘶叫、土豆的味道……一点点唤起他活下来的勇气。

    身体内也似乎有一种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力量,于是,他开始主动去适应现在这个身体,现在这个环境。

    可是现在,刚刚燃起的希望,几乎再次被这冰冷残酷的画面掐灭。

第八章 残酷而漫长的一天

    大娘在马蹄声远去之后才敢钻出草屋,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无头的老包尸体,脸色大变的同时,立马发出了直上云霄的尖叫。

    黄毛出来瞄了一眼又惊恐万分地钻回草屋,躲在昏暗的角落瑟瑟发抖。

    尖叫声惊醒了马小毛,他从马二毛手里拽出死了也抓得紧紧的藤篮,把里面那株蓝雪莲拿在手里。

    变故来得太快、太剧烈,活生生的人瞬间身首异处,哪怕经历过一次生死,眼前一幕也惨烈得让他有些无法承受。

    瞎子嘴里碎碎地嘟囔着什么,大娘的尖叫仍然在继续,猎人还是手足无措状态,马小毛不得不站出来。

    “执法者跟蒙家关系如何?”马小毛首先问猎人。

    “呃,啊!他们,一伙的,蒙家是城主大人治下的子民,供养着城主,执法者代表了城主的耳目,他们自然是一伙。”

    “刚才执法者离去的方向是伏牛镇的方向,他一定会去蒙家,接下来,我们恐怕一个都跑不了。”马小毛声音都有些走样了。

    猎人猛然站起来,“对!伏牛镇往返得一个小时,即便是骑马,在这雪地也跑不快,我们要想保命,必须现在就走,进山!”

    瞎子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用哀伤的语调说道:“我不走了,你们走吧,我一个瞎子,走也是死,让他们弄死我好了。”

    马小毛也没勉强,现在就两匹马,带上瞎子根本走不快,一定是大家一起死。

    想到这里,他起身跑到大娘身边,把蓝雪莲塞进大娘手里,“把这个献给蒙家的人,说不准可以活命。黄毛!要不要跟我们走?”

    黄毛躲在屋里,小声地说:“我跟大娘一起。”

    马小毛不再坚持,跑进老包的木屋,找到铁刀和铁棍,把铁锅也背上,喊着猎人两人各骑一匹马往伏牛山奔去。

    马小毛是咬着牙离去的,对三个人能不能活下来他不抱多大希望,但是这时候若不决断,谁都活不了,希望有一天能为他们报仇吧!

    雪很厚,路难行,骑着马并没有快多少,只是省了点力气。一路上猎人比马小毛还纠结,“如果我不动手,瞎子三个人或许能有条活路。”

    “那老包呢?你动手之前就被人砍了脑袋,否则你也不会动手,所以这事无需自责,这就是命。”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还没等走到山脚下,就看到了居住点冲天而起的火光。

    大娘虽然是一听到马蹄声就乖乖趴在地上,连脑袋也几乎埋进了雪里,可仍没能等来一丝宽恕,她的结局跟老包一样,实在是跪伏在地的姿势很适合砍头。

    瞎子端坐在路边,一脸深沉的样子,被从右肩到左腰斜劈成两半。

    然后就是放火,他们甚至懒得下马去草屋查找是否还有其他人,将能点燃的全都点了,然后就看到了远处仍然朝着伏牛山进发的马小毛和猎人。

    蒙家的武装壮丁来了十个,加上那个逃跑的执法者,十一人拍马追赶马小毛二人。

    荒原上的雪格外的厚,两人死命抽打着马屁股,保持着双方之间三公里远的距离。

    拐过山梁,冲下山坡,赶到第一个休息点山洞前,两人将马拴在洞口树干上,猎人窜进洞内抱出一捆树枝开始就地布设陷阱。

    马小毛协助在洞内靠里一点也设了个陷阱,完事后拿雪盖好,掩去痕迹,留下进洞的脚印,后退着边扫脚印边往下一个休息点赶去。

    马不需要了,在山里积雪更深,要马没用,留在洞口只当是迷惑他们。两个陷阱顶多能伤到一两个人,留在洞内绝对是等死。

    那个执法者气急败坏,一路上将马屁股抽得鲜血淋漓,赶到山洞前的时候出于谨慎没有往前冲,而是派蒙家的壮丁前面探路。

    果然,还没靠近洞口,一个悲催的家伙就陷进雪坑被尖利的树枝扎穿了小腿,惨叫之后众人越发谨慎行动,用树枝在地上试探着前行。

    到了洞口一不小心触发了马小毛的陷阱,一支箭飞出来戳在另外一个倒霉家伙的眼窝里。

    这下又没人肯进去了,只好找来了大量枯树枝点燃了往洞里扔,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众人确认里面似乎没有反抗之后,小心摸进去才发现人根本不在里面。

    这时候才有人发现了被掩盖掉的脚印,执法者骂骂咧咧领着一众人继续往山里追。

    这种天气,人饥马乏的,实在不想动弹,但是众人不敢反抗,唯有拖着两个伤员跟着往前赶。

    到第二个山洞前的时候,猎人犹豫了,天已经不早,如果住进洞里不知道对方能不能赶过来,如果继续前行,这种夜晚实在是虎狼出没的时候,运气稍差一点估计就没命了。

    猎人难以抉择的时候干脆把选择权交给马小毛,马小毛略一思索,咬牙道:“继续赶路!”

    两人进洞里收拾出几根适合做火把的松木枝,塞了些干草在身上,又揣了两块火石,特意掩盖了进洞的脚印,并且用积雪把洞口掩埋大半,只留一个小小的口子,仿佛是为了通气,不仔细看倒也不会太在意。

    对离开时的脚印反而没有任何的掩盖,两行清晰的脚印直通往大山深处。

    进洞是个死,不进洞就看老天是否眷顾了。

    执法者一帮人耽误了一个多小时,等追到第二个休息点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有人燃起了火把,他们的准备要比猎人和马小毛充足很多。

    “停下!又想玩儿声东击西,谅你们也不敢这时候钻进大山,大家小心点,藏在这里了,准备干柴,今天不烧死他们我也要吃了他们!”

    顺着没掩盖仔细的脚印,来到半掩的洞口前,几个胆大的试过没有陷阱后捅开洞口的积雪,将点燃的树枝一股脑扔进去,引燃了里面存储的树枝。

    大火很是烧了一会儿才熄灭,执法者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整个过程中又没有听到里面传来喊叫声,甚至连咳嗽声都没有。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你们几个跟着脚印往山里走走,看脚印有多远,超过一里地就回来。”他还是不放心,觉得洞可能比较深,他们的声音可能传不出来。

    等火熄灭了,前去探路的也回来了,“脚印一直往前,看不到头”。执法者铁青着脸,命令一个人钻进洞里看了看果然没有任何人被烧死的痕迹。

    “该死!啊~~”

    蒙家的壮丁平日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但是在执法者面前还是大气不敢出。

    这个时候哪里有人敢上前触霉头,哪怕大家都不想再往深山里去,但是还是默不作声,等执法者下命令,反正只要你敢赌命进山,大不了跟着往里走一走。

    大家赌对了,执法者不敢进山,众人暗自庆幸的同时牵着马忍着饥饿和疲乏原路返回。

    等这些人走出伏牛山的时候,马小毛和猎人又偷偷返回了第二个休息点的山洞。

    他们的运气很不好,从第二休息点往里几里地远的时候就被黑狼群给盯上了,因为怕点了火把太招摇,他们一直摸黑前进,等看到远处一盏盏绿油油的灯火一般的眼睛,就知道没法再往里走了,不然真的要喂狼了。

    两人浑身发麻,顾不上许多,点燃火把,慢慢后退,选了个两面背靠山崖的角落,与狼群对峙了一阵子。

    猎人凭借精湛的射术和瞎猫碰着死耗子般的运气,放了几箭,居然给他射中了一头。

    趁着狼群一阵骚动,两人估摸着执法者他们应该退却了,要实在还敢有胆量追进来,正好引他们与狼群对上。

    在这样的打算之下,二人两股战战返回休息点,果然除了烧过的山洞,已经没有人在。

    山洞口积雪被大火烤化,复又与泥水冰冻在一起,但是里面却颇为温暖,两人拿积雪将洞口掩盖住,在里面将就了一夜。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仿佛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第九章 逃命

    天亮以后两人再次面临抉择,接下来怎么办?去哪里?

    猎人比马小毛熟悉这个世界,虽然也没有去过多遥远的地方,好歹也知道方圆百里的情形。

    “往南百里范围都是定边城范围,我们其实属于定边城,死的执法者是定边城城主申屠的人,往南估计是去不了。往北大约十几里有个镇子,叫山北镇,却不属于定边城管辖,而是归靖边城管,城主据说叫云尧,我从没去过那里。”

    马小毛一边整理身上的东西,拿绳索捆绑着铁锅,往腰里别铁刀,一边问道,“城与城之间关系如何?”

    猎人挠了挠头皮,似乎这个问题也超出了他的认知,“反正两个城之间是没有战争的。”

    “那还是不安全,我们得走得远一些,比城更大的是国?国都在哪?”马小毛眺望着远方,问道。

    “这我哪里知道。如果要走得远一些,我建议沿着山脚往北,像我们这种身份和形象,一般人也不会在意,反正贱民多的是,走远了以后随便找个贱民居住点就可以安顿下来。”

    “那就走吧。”马小毛下定了决心。

    毕竟来了这方世界活动范围只是在那个小小的居住点附近,连伏牛镇都没去过,眼下的抉择,倒像是开地图了,自然是有些期待的。

    接下来是充分运用野外生存技能的一段时间,猎人的本领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展现,马小毛在这方面的技巧也越发娴熟,若不是两个男人,这段旅程其实也算得上浪漫了。

    马小毛再次让猎人吃惊了一回,因为他把两块长长的木条绑在鞋底,居然就不会陷入积雪,两人的行动速度快了很多,也省了很多气力。

    待猎人问起来这是跟谁学的时候,马小毛只是含糊地说自己琢磨出来的。

    于是猎人越发觉得马小毛很了不得,遇事也习惯了让马小毛拿主意。

    因为害怕蒙家的人还会追赶,两人没敢出山,只是沿着靠近大山外围的地带翻山越岭,一路前行。

    饿了打猎,困了要么上树要么钻洞,因为是外围的缘故猛兽也不多见,一路上倒是有惊无险。

    他们带着的铁锅起了很大的作用,能够保证有热水可以喝,猎人总能找到可以跟肉煮在一起的东西,不管是积雪下冻土里的块茎还是树上的叶子或树皮,甚至有时候能找到冻得晶莹的熟透野果。

    这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营养的全面性,只是缺少盐巴,也是没办法了。

    猎人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中,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全是冻伤,手、脚、脸、耳朵,青肿溃烂,看上去惨不忍睹。

    反观马小毛倒是奇了怪了,一点冻疮也没有,虽然也是冻得哆哆嗦嗦,可就是没冻坏,或许是生汉子火力壮吧,猎人只能这么想。

    其实无论是睡在雪窝里还是树杈上,每晚当马小毛入眠后,周围五彩缤纷的光点总是慢慢地汇聚在他的胸口,然后一点点渗进去,消失不见。

    只是这些光点猎人是看不到的,而马小毛又已经入睡,这一切只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发生。

    时光在每天停停走走中过去,走出大山来到平原地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直线距离行走的并不算远,毕竟要在山里绕来绕去,每天还要想着如何填肚子,如何躲野兽,如何睡觉。

    路上已经过了好几个离山区不远的镇子,但是都是远远望一下,选择偏僻荒凉的无人区行走。

    贱民居住点也路过了好多个,大家的处境都难得很,遇到了好几个冻饿而死的贱民,尸体都没人处理,只是扔在路边雪地,有的已经被野兽啃食大半。

    冬天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再过一个月即将迎来春天,两人却发现一个要命的问题,离开了山区,反而无法生存!

    无论哪个贱民居住点,能存在下来基本上是依靠常年来与镇子上的大户之间的关系,通过付出大量的劳动换来活着的机会。

    马小毛和猎人在山里的时候,无论多么艰难总能猎取点野味充饥,可是来到平原地带却断了粮!

    别的贱民不会允许他们抢夺自己的饭碗,他们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到讨生活的路子,哪怕马小毛能识字,又怎样,没有身份,照样贱民一个。

    而且这时候如果贸然前往镇上大户那里讨生活,谁能保证不会被出卖?毕竟这里离伏牛镇也不过百十里地而已。

    两人一合计,居然只能再次进山!

    这次进山就不是为了逃命了,而是为了讨生活,要猎取尽可能多的猎物,拿兽皮和肉换取食物换取铜钱,换取生活需要的东西,比如好一点的麻布衣服。

    进山后的第五天两人发现了一个岩羊群,岩羊很难抓,但是可以用弓箭远处偷袭,岩羊皮很受欢迎,肉质鲜美,头上的角不止能入药,还可以作为大户人家的装饰物,比较受欢迎。

    于是两人决定跟上去碰碰运气。

    一路兜兜转转,不知不觉就走得有些远了,已经跟着羊群翻过了两座比较高的山梁,几次追得比较紧的时候,马小毛试着用弓箭留下了一具岩羊尸体,这也是他们决定继续追踪的原因,似乎并不难猎取。

    就在两人准备大下杀手的时候,岩羊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了脚步,不久就到了一片几乎垂直的峭壁前,然后在两人面前充分展现了它们的绝活,一个个跟脚上有吸盘一般,在悬崖峭壁上居然如履平地,不一会儿就攀上崖顶,远远地把两人甩开。

    猎人看了看天色,准备原路返回,实在是这次进山有些深,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然而走了没多远,来的路口位置就出现了几个黑色的身影,是黑狼群!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黑狼群不知道啥时候也盯上了岩羊群,但是岩羊已逃,黑狼群的目标自然就转到了两人身上。

    “怎么办?”马小毛对于山里的事情还是觉得应该参考老手的意见。

    “天不早了,这里有些不对劲,你发现没有,这是个死地,只有来时那一个路口,要是被堵在这里,今晚危险,附近连烧火的干柴都没有,我们试试看能不能冲过去。”猎人神情严肃。

    “好!”

    马小毛毫不拖泥带水,这段时间的山里生活让他养成了极其干脆的做事风格,实在是危险来临的时候根本容不得犹豫。

    将铁刀握在右手,用兽皮和麻绳牢牢捆住,一会儿说不定是一场恶战,因为眼瞅着黑色身影越来越多,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不下十只的黑狼群聚在一起。

    猎人和马小毛缓慢又坚定地向着狼群走去,马小毛一边用铁刀敲击着左手里的铁棍,清脆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猎人却舍得不去敲马小毛背上的铁锅,实在是怕一不小心敲破了,后面连口热水都喝不了。

    狼群有些躁动,中间个头大一些的那只显然是头狼,对狼群的躁动似乎有些不满,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狼群的躁动立刻安静下来,虎视眈眈盯着慢慢靠近的二人。

    别看两人气势似乎很足,其实心里虚得很,但是没得选择,不硬着头皮上又能怎样。

    马小毛觉得自己的肾上腺激素分泌很多,浑身似乎都兴奋起来,他将右手在屁股上蹭着,试图安抚自己颤抖的右手。

    狼群开始了动作,非常娴熟地四散开,两边包抄,想形成合围之势,头狼始终盯住马小毛,原地不动,只是偶尔呲一下嘴,露出尖利的牙齿。

第十章 搏命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进入弓箭的射程之内,但是马小毛和猎人都没有使用弓箭的打算,远了黑狼能躲开,近了一旦黑狼展开攻击来不及切换可能就没命了。

    距离在三十米的时候黑狼开始了试探性的攻击,正面两只狼往前猛冲,马小毛弯腰探刀,遥指黑狼奔过来的方向,猎人侧身靠在马小毛身边,转头巡视着身侧及身后。

    黑狼冲到大约五米的距离,马小毛的刀已经扬起,两只黑狼却一左一右往两边分开,从两人两侧奔过。

    初次进攻黑狼试图惊吓对方,使两人惊慌失措,失去防御姿态,好寻找真正致命一击的机会。

    两人都没有上当,毕竟不是第一次面对黑狼,知道这帮家伙的狡猾狠辣,手中的刀若不砍在狼身上,贸然出击只会被狼群抓住破绽。

    身后三五只黑狼围了上来,其中一只瞅准马小毛的后腿猛扑过来,身侧的猎人挥刀横切,堪堪击中黑狼头部,在黑狼鼻子位置留下一道口子。

    这只黑狼的行动带动了其他几只狼的动作,正面侧面后面同时三只狼扑过来,一时间危机重重!

    马小毛左手铁棍往雪地里一杵,右手铁刀自上而下一个力劈华山,咄地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黑狼的哀嚎,正面扑过来的黑狼被铁刀嵌入头骨,大力砸在马小毛身前的雪地里,陷入半尺深,一时爬不起来。

    身侧扑过来的黑狼则被猎人铁刀掼入脖子,一刀毙命。

    马小毛正要抬脚踢开卡在铁刀上的狼头,身后一股大力传来,一只黑狼猛地扑在他背上,当地一声响,狼嘴啃在铁锅上,发出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

    铁锅固然是挡了一招,然而马小毛也站立不稳,左手铁棍松开,顺势往前一个翻滚,在前面的狼群扑过来之前迅速起身。

    只这一瞬间,猎人就险象环生,两人身形一分开,猎人就顾不到身后,两只黑狼不顾同伴的死活,凶残地扑过去,势要一击制敌。

    马小毛来不及多想,再一个翻滚回到原来位置,铁刀在还没起身的时候就撩向黑狼的前腿,这一刀借着扭腰旋转的力道,一下子砍断了黑狼的两只前爪,鲜血瞬间就在雪地上留下殷红的印记。

    猎人也及时矮身避过前面扑击的黑狼,同时挥刀反击,在狼腹上开了一个大口子!

    积雪很深,两人虽然脚踩简易雪橇,没有陷进去,但是也行动不便,不能灵敏地躲闪移动。

    相反狼的体重略轻,虽然也没平时灵活,但是总要好过两人,在四周腾挪周转,随时瞅机会下口。如不是马小毛及时杀到,恐怕猎人这次就凶多吉少了。

    前后五只黑狼的进攻没能奏效,反而毙命两头,重伤两头,这一下让狼群攻势暂缓,一时间又对峙起来。

    马小毛和猎人呼呼地大口喘气,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交手,两人均是全力而为,立刻就感觉到体力的极大消耗。

    “我看~呼~今天~呵~危险~”马小毛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没事,它们,只是找吃的,不会拼死太多,我们,再干死几只,它们就退了!”猎人也气喘吁吁,信心有点足,但更像是给自己壮胆。

    没想到真被猎人说中,双方对峙了片刻,头狼发现这俩家伙跟刺猬一样不好下口,鸣金收兵,实在是一会儿功夫战损三分之一,狼群可消耗不起啊。

    在头狼的嚎叫声中,众狼缓缓退去,却并未走远,一字排开堵在马小毛他们撤退的路线上,姿态坚决。

    这时候远处又传来了黑狼的叫声,显然头狼刚刚召唤的援军就快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马小毛觉得其中应该有诈。

    “这帮家伙不想让我们从这条路走,我不知道它们要堵着我们去哪里,反正不能留在这里,我们往北,看那边的山口能不能过去,先离开这里再说。”猎人指着右侧方向说道。

    两个人一边警戒一遍往北撤,狼群终于又汇聚了一些生力军,数量达到了二十多只,它们也慢慢跟在两人后面,却始终保持两百米左右的距离。

    马小毛站住,狼群也站住,马小毛继续走,狼群也继续跟着,就这样一前一后,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两人攀上山口顶处,猎人回头看了看,狼群又停了下来,但是数量似乎又有增加。

    猎人皱着眉头道:“这样下去不行,早晚被围死,先吃点东西,合计合计。”说着掏出两块肉干,一块给马小毛,一块塞到嘴里胡乱地嚼着。

    马小毛抓了把雪往嘴里放,冻得牙疼,忍着透心的凉意化成水吞下去,看了看另一侧坡下的地形,前面是一片几乎没有树的高坡,角度比较陡,大约五十度角。

    想了想说:“我们滚下去,看能不能拉开点距离。”

    其实若不是鞋上绑的树枝太简陋,只要稍微给他一点时间完全可以做出简易点的雪橇,滑下去可比滚下去速度快多了,但是眼下也只有滚了。

    难保雪底下不会是尖锐的石头,现在也顾不上了,只有赌一把试试,在面临生死的时候有些人胆子会更大一些,马小毛就是这种。

    “恩。然后只有往那个方向去,再翻过那道山梁……我已经绕迷糊了,不管前面是哪个方向,先度过眼下这个关口再说。

    前面那一片树林,最好还是不要进去,我们得绕一下,狼群应该不会知道我们的意图,穿林抄近路堵我们吧?”

    猎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因为这条路线是个半圆,若是被两头堵,除了进林子,只有爬更高的那道坡,但是太难了。

    “就算它们堵在前面,我们也得闯过去,不然会被耗死在这里。”马小毛越来越觉得危险来临。

    猎人站起身,回望了一下狼群,整理整理身上,然后站在高处往另一侧的坡下抱头曲腿,跟个球一样骨碌碌滚下去,马小毛有样学样,也把自己滚成了一个大雪球。

    等狼群攀上山口的时候,两人已经飞奔到林子右侧,拼命往前赶去。

    头狼嚎叫了几声,狼群自动分成两股,一股衔尾追去,另一股果然窜进林子试图截弯取直,抄近路堵截。

    猎人疯狂迈动着双腿,在雪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这一段急行军似乎已经榨干了全身的力气,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也补充不上身体的消耗,胸口好似有块正旺的火炭,在这严寒的雪地里,他却感觉身体已经在燃烧。

    马小毛已经赶到了他前面,也不知这家伙哪里来这么足的力气。

    “快!跟上!快点!”马小毛在前面边跑边喊,在山口高处看距离似乎并不远,然而跑起来才发现这是段要命的距离。

    两人已经狂奔了二十分钟,只是跑过了一半的距离,而接下来基本都是上坡路!

    狼群也加快了速度,双方之间的距离在慢慢拉近,从一开始的大约五百米,现在已经追到只有三百米的距离,而这个距离仍然在拉近。

    黑狼体能的消耗也不小,但是狼的耐力要好很多,紧紧缀在两人身后,慢慢缩短。

    弯过林子,距离山梁也只有三百米的样子了,身后的狼群在一百米开外的地方,猎人呼哧呼哧喘着气,稍稍有点放松的时候,林子里忽然窜出一群黑狼,正好堵在前面。

    “完了!这下死了!”猎人心里一凉。

    “冲过去,别停!”

    马小毛挥着铁刀恶狠狠地扑向堵在前面的狼群,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指望虚张声势的气势能吓退它们。

    然而黑狼群似乎也打算拼命,丝毫没有后退的样子,而身后的另一群狼也发了疯一般赶过来。

第十一章 才脱狼口,又入

    “杀!!!”

    猎人大吼一声,把马小毛也吓了一跳,气势什么的没起来多少,更多是壮胆子,可惜狼群仍然不为所动,随着两人并肩往前,狼群稍稍后撤散开阵型,呈半圆堵在往坡上去的路上。

    狼群不像狗,不会一边狂吠着壮声势,但是一个个低着头瞪着眼,呲着牙咧着嘴,在两人周围跳来跳去,一步步往前逼。

    偶尔会有瞅空子往前扑的,见着挥过来的刀,又敏捷地退闪开去。

    一只黑狼趁猎人挥刀间的重心不稳,背后偷袭,一口咬住了他的脚踝。

    猎人几乎本能般扭腰一劈,没等狼使上力气把他拖倒,铁刀就已经在狼肚子上开了一道口子,随着哀嚎一声,狼松了口。

    狼群围着两人转来转去,不断压缩两人活动范围,就像越拧越紧的螺丝。

    马小毛感觉到越来越强的压力,心渐渐沉下去,这次恐怕要葬身于此了,脑海里闪过一丝不甘。

    虽二世为人,面临这种绝境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涌出悲凉的情绪,只是这时候也由不得他过多消沉,活下去的欲望还是支配着他继续反抗。

    双方在深深的积雪中行动都有些艰难,猎人顾不上马小毛的心思,尽管已经累得直喘粗气,还是奋力冲杀着,迈着灌铅似的双腿,利用无规律的移动,撕扯着狼群的包围圈。

    效果还是有一些的,起码马小毛能立刻明白猎人的想法,默契地配合起来。

    两人或一前一后或一左一右,兜兜转转间,带着身边的群狼,缓缓挪到了坡顶的位置。

    在攀上坡顶的一刹那,猎人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雪地上,放佛一口气没能坚持到最后,浑身立刻似散了架一样,挣扎了几下没能起来。

    马小毛往身后抡了一刀,上前两步试图拉起猎人,却被猎人带倒在地,同样精疲力竭。

    狼群立刻就扑了过来,猎人本能地拉着马小毛就地翻滚,两人就这么抱成一团,往前滚了大约十几圈,遇到了一块突出的地方,受阻停了下来。

    就在两人都以为必死无疑时,本该趁势攻击的狼群居然停下了行动,头狼低伏着身子,呲着牙望着两人,然后……缓缓退去了!

    当他以为自己死了的时候,老天却让他在另一个世界活了过来;

    当他重燃起活着的想法时,却发现处境之艰难,随时都有活不下去的危险;

    当他努力争取艰难求生的时候,却被逼入九死一生的绝境;

    当他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又莫名其妙逃过了这一劫。

    还能说什么?造化弄人也好,命不该绝也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好,总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两人瘫坐在雪地上,背靠着背,只顾喘粗气,半天无语。

    狼群已经退去,不知去了哪里。剧烈到要爆炸的情绪缓慢平复。吊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下来,就像落入山后的太阳。

    无尽的疲惫让两人实在不想动弹,直到天快黑下去,手都冻麻木了,这才相互搀扶着站起身。

    马小毛用铁刀在临崖壁的雪上默默地挖洞,就像这段时间一直做的那样。猎人默默地四处寻找干树枝,架起一个小小的柴堆。

    火焰燃起之后,马小毛终于开口说话了,“你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么?”

    猎人摇了摇头,“黑狼群若不是遇到比自己更强大的存在,一般是不可能退去的。”

    马小毛转头四望,除了雪就是孤零零几棵树,这个小小的半山平台哪里有什么更强大的存在,于是再次沉默下来。

    “好歹说点什么,感觉这四周安静得瘆人。”猎人在晚风中打了个哆嗦。

    “没力气说话了。”马小毛费力解下捆在身上那已经冻得跟石头一般的肉条,扔在锅里。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经历让本来就话不多的两人一直处于冷场局面,肉煮好了,味道不好,两人却都吃完了,连汤也喝了个干净。

    缩在雪洞里,猎人自言自语道:“明天,出太阳了,辨清方向,我们得出山去,不管怎么样,比死在狼嘴里强。”

    马小毛没接话,虽然闭着眼睛,但是没睡着。黑暗狭窄的雪洞看似相对安全,他却始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会儿静下来连风声都没有了,感觉也越发清晰。

    只要闭上眼睛,就会出现七彩缤纷的光点,这里也不例外,只是这里似乎不太一样?为什么感觉蓝色的光点更多一些?

    不对啊!为什么闭着眼睛也能看到不同的颜色?这不科学!马小毛的思维跳跃着,借此摆脱越发清晰的压迫感和恐惧感。

    不对!确实是不对!以往这些光点都是毫无规律地飘在四周,今天怎么感觉是在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它们不受雪的阻碍,消失在自己右侧不远的地方。

    咦?似乎有几点没过去,而是停在了自己的胸口位置,然后……消失了!进入自己身体里去了?!

    马小毛睁开了眼睛,周围黑漆漆一片,这些光点是看不到的,只能感觉到。闭上眼睛,诡异画面再次出现。

    这到底是什么?它们哪里来的?它们去哪里了?它们有什么用?马小毛摸索着自己胸口的伤疤位置,一时间忘记了那恐惧的感觉。

    胡思乱想了一通,实在琢磨不出个道理来,马小毛忍不住还是起身,摸索着用双手在光点消失的地方掏挖起来。

    “怎么了?”猎人没睡着,听到点动静,小声地问道。

    “没事。”嘴里回应着,手上没停,扒下来的雪用膝盖压实,继续往前挖掘。

    猎人以为他是嫌睡觉的地方太狭窄,也就没再吱声。

    这么一点点抠过去,约莫二十几分钟,摸索着前进了两米的样子,突然一下子挖通了!这个方向明显不是洞口的方向。

    睁开眼睛,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挖通的位置也没有一丝风的感觉,难道这里有个山洞?

    马小毛不敢贸然摸进去,正要回头叫醒猎人,冷不防猎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嘘,别出声,快堵起来!”刻意压低的声音中透着恐慌。

    “怎么了?”这次轮到马小毛问了。

    “你个笨蛋!没闻出味道么?是棕熊!他娘的,真是才出狼口,又入熊窝。隔着这么厚的雪你怎么就能找到熊洞?你闻到味儿了?”

    猎人手忙脚乱地帮忙用雪堵挖开的洞口,一边小声地表达着内心的恐慌与不解。

    马小毛无法回答,却知道事情不简单,也快速地忙活。

    猎人自顾自地嘀咕着:“幸好在冬眠,不然我们俩骨头渣都不剩。难道白天狼群退去是因为这是棕熊的领地?

    不对啊,冬眠着的棕熊,就算两边干起来,也是相互谁也奈何不了谁的结果,没理由给吓跑了……除非……除非……”

    马小毛忽然听到了猎人牙齿打颤的声音。

第十二章 魔熊?

    马小毛不笨,哪里会听不出来猎人要说事情的肯定惊心动魄,尽管满满的好奇,也不急着催,只是默默地等着下文。

    黑暗中,两个人互相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氛围明显被渲染的极度紧张压抑,甚至比那种恐惧的压抑还难受。

    “可能是……魔熊!”猎人终于还是压低了声音,说出了这么一句。

    “啊?”马小毛头一回听说熊前面加一个魔字,“啥东西?比棕熊厉害?”

    “这个……说来话长……我听说,这世界上存在一种动物,因为能吸收天气精华,化为自身实力,被称作魔兽,也不是一种,有很多种,我也只是听说,这大山深处会有,但是从没有见过。”

    猎人有点断断续续,身体被紧张惊惧支配,不由自主地往远离熊窝的方向挪着。

    马小毛脑子里劈开一道闪电!这下好玩了,原来这还是个如此充满神奇色彩的地方!“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讲?”

    “你也没问啊,再说这东西我也只是听说而已,都没见过,哪里知道真假。”

    “那你怎么断定这里这头熊是什么魔……熊?”

    “我……”猎人停顿了一下,“我猜的,魔兽据说能散发出让人害怕的气势,也会让黑狼群害怕吧,不然呢?为什么它们会退走?”

    马小毛陷入沉思,他之前确实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无形的恐惧感,现在仔细感受,还是能感觉得到。

    吸收天气精华?那些七彩的光点?为什么自己也能吸收?这胸口的伤口到底发生什么?

    猎人听马小毛半天没动静,悄悄碰了碰他,吓得马小毛一哆嗦,猎人压低声音,“怎么办?我们俩住这里,会不会被当成早饭?”

    “应该……不会吧?你都说了它在冬眠的,再说,白天的时候我们在外面那么大动静,都没吵醒它,对了,它什么时候醒?”

    “应该是雪化的时候吧,或许还要更早一些,谁知道这家伙跟普通棕熊是不是一样,按说冬天过去还得一个月的时间,可是,我也说不准。”

    猎人边说着还是不断地往刚挖开的地方堆着雪。

    马小毛也帮忙,但是还是不放心。

    “你都能问道它的味道,它会闻不到我们的味道?动物的鼻子可比我们灵敏啊,这要是睡饿了想起来吃个宵夜啥的,我们不正好送上来?”

    “宵夜是什么?”对猎人来说,一天能吃饱两顿饭估计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宵夜的说法。

    马小毛没回答,他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小声地问猎人,“喂,你说魔兽是不是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我是说他的皮毛啊,肉啊,骨头啊,会不会很值钱?”

    “这,听说好像是比较值钱……你咋会往这方面想?难道你想朝它下手?!疯了吧你!”

    想想是有点不现实,马小毛提心吊胆地躺在兽皮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不断冒出各种问题。

    既然动物能吸收天地精华,那人行不行?

    这七彩光点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天地精华?

    自己算不算是在吸收天地精华?自己身体恢复这么快,穿这么单薄也不会冻伤,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吸收了能怎样?修道成仙?……

    若是能修道,这岂不是很爽啊!为什么其他人看不到这些光点?

    自己这算是穿越带来的福利?是唯一的还是稀有的?

    翻来覆去的动作还是让猎人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也睡不着?”

    “废话,躺在这家伙旁边,你能睡着啊,对了,你说这人能不能吸收天地精华?”

    猎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听老包说过,这世上好像是有一种人,被称作魔师。

    据说可以挥手间点燃火苗,有的还能变出水团,还有的能变出一股风来,很厉害的样子,反正我是没见过。毕竟老包出去打过仗,见过大世面。

    不过我不相信有这种人,肯定是变戏法的。你说呢?”

    “只是能变出火苗,变出水团?”马小毛有些失望。

    “你还想怎样,这么厉害了都,假如老包会这些,你想啊,他做饭的时候,手一指,柴火就点着了,再一指,锅里就添上水了,再一指,风吹过来,火就烧旺了,多牛逼啊!想想我就觉得厉害。

    再说万一他要整我,伸手一指,我头上就着火了;往我裤裆里一指,裤子湿了,别人就以为我吓尿了裤子!

    这要是在路上遇到个穿裙子的女人,暗中一指,风就吹过去,裙子都给掀起来,哇,不得了!”猎人说着说着似乎忘记了这是什么情形,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

    马小毛都听到猎人吞咽口水的声音了,给他翻了一个黑暗中看不见的白眼。

    不过这样的聊天显然有助于缓解紧张恐惧的氛围。

    马小毛还在纠结于猎人对魔师的描述,这也太菜了点吧。应该是魔法师,而不是魔术师啊!

    见马小毛消了声,猎人也发觉自己有点忘形,不太符合当前的氛围,哼哼了两下也不做声了。

    正要打算趁着没那么害怕睡一会的时候,马小毛又冒出一句来,“你说我们把它宰了怎么样?”

    猎人惊得差点呛住,“咳……你不要命了,就算是普通的棕熊,我们俩也绝对干不过,更别说可能是一头魔熊。”

    “它不是睡着了吗,悄悄过去,捅死它?”

    “鬼扯,它那熊皮我们根本捅不进去,弓箭更拿它没招,别妄想了!”

    “可以去捅它屁眼啊!”

    “那你去吧,我都不用帮你收尸。”

    猎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马小毛有自己的思量。

    为何非要冒生命危险,躲着走不行么?

    作为死过一次的人,有些东西自然比猎人看得远的多。

    人生重来一次,哪能自甘沉沦。

    在这样的环境中,不拼哪有机会?

    看似危机的可能就蕴含着机遇,每一个点上都要更拼一些,才有厚积薄发的可能。

    否则还是会跟上一世一样,生活在最底层,连性命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

    终究还是劳累了一天,一边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还是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成了一名魔师,然后在跟别人打斗中,刚放出一朵小火苗,就被人一刀劈死了。

    早上起来钻出雪洞,猎人伸伸懒腰,撒了泡尿就准备走,转头见马小毛盯着他看,脸色就变了,“你不是吧!还真想动手?”

    “反正我这条命是捡来的,太惜命了,这辈子恐怕也不会比你强多少,我得试试富贵险中求。”

    “你这么说我会尴尬的,唉,算了,陪你疯一把,不然我也不知道赖活着为了个啥。”

    两人商量了一番,最终达成共识:关键还是得用毒,所以,寻找紫萝草的任务交给了猎人,马小毛负责整个猎杀过程的安排。

    枯树枝被一点点收集过来,堆成了一座小山。

    魔熊洞前面,不到十米的平台,然后就是很长很陡的斜下坡,上面一截大约三十米的距离,被马小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清理干净了。

    这段斜坡两侧都是向上的峭壁,截面是个V字形,其中靠右一侧稀稀疏疏有几棵大树,整体看着就是个死胡同,如果把熊惊出来,两人只能沿着V字底部往下逃,它也一定会顺着这条沟追下去。

    这是个险地,同时也非常适合设置陷阱,就看什么样的陷阱能对魔熊产生伤害了。

    天气不错,没下雪,但是风大了点,特别这个V字口,风尤其狂烈。

    积雪不厚,这是风的功劳,所以马小毛清理这块地方没费太多时间。

    积雪下面是岩石,这就更好了。

    铁锅装满雪,不断被燃烧的木柴融化烧开,然后泼在岩石上,瞬间就凝成一层冰。

    一路冰冻下去,三十米的距离,宽四米左右,变成一段根本没法站人的滑冰道,这个工程就有些费劲,足足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完成。

    猎人回来了,不负所望,带来了紫萝草的根,冰天雪地的也不知道怎么找到的,这是他的生存技能,但是显然这一趟并不那么顺利。

    身上的冻伤更厉害了,虽然涂了动物脂肪,但看上去仍然很恐怖的样子,腿一瘸一拐的,是新伤,只是不知是摔得还是被野兽攻击的。

    马小毛没问,招呼猎人吃了顿热乎的东西,继续埋头折腾他的陷阱。

第十三章 猎魔熊

    十根坚韧笔直的树枝,一头被削成尖角,像差不多一米长的短矛,尖角上均涂抹了紫萝草的毒液。

    然后另一头斜斜地固定在滑冰道上,与上坡成三十度夹角。

    雪一堆,用开水一浇,一会儿就牢固无比。

    总共固定了两排,间隔五米左右。若是有人从坡顶来个滑冰,指定会被串在短矛上,然后立刻就是见血封喉。

    如果这人足够厉害能跳过第一排,那么迎接他的是绝对跳不过的第二排,因为这个坡度,这么滑的地面,根本无法受力起跳。

    换做是一只熊,结果会怎样呢?

    陷阱设置好了,然后是诱饵。

    右侧稍往下一点一棵树上横着伸出一根树枝,正适合拴绳子吊东西,树后的峭壁上也经过几次测试后固定了两根树枝。

    陷阱准备的差不多了,两人开始挖洞,把魔熊洞几乎挖通,只留薄薄一层雪,然后洞口前堆了一大堆干木柴,点燃,马上各就各位。

    猎人上了树,马小毛站在滑冰道顶端位置,手执弓箭,腰里别着铁刀,腰上绑了绳索,另一端栓在选定的树上。

    诱饵就是马小毛!

    马小毛手里全是汗,他站在这里是跟猎人争执之后的结果,猎人不同意他的选择,因为猎人已经把自己绑在了马小毛身上,可是马小毛的理由很充分:猎人受伤了,一些动作肯定没法做好,会影响大局。

    他心里还有一个理由:猎人出去找紫萝草已经是拿命搏了一回,这回,该轮到自己搏命了。

    火很快就融化了洞口那薄薄的一层雪,融化的雪水打湿了木柴,浓烟冒起,在风的作用下一部分灌入魔熊洞内。

    约两分钟的时间,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动静。

    马小毛紧了紧腰间的绳子,嘴唇有些发干,脑子胡乱闪过很多念头。

    它嗅觉不是很敏感么?是不是不怕烟火?难道还有别的出口?或者里面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魔熊?

    时间一秒秒过去,马小毛眼睛死死盯住洞口,生怕一眨眼就会错过生死间的机会。

    心跳不争气地越发强烈,咚咚咚地似乎都盖过了呼啸的风声,压抑得几乎要崩溃。

    马小毛深吸一口气,再长舒一口气,试图以此缓解巨大的压力,就在这时,暴烈的熊吼声骤然传来,飞溅的雪沫似炸裂般从洞内喷出,压得火势一低,然后更多的雪沫喷出来,火灭了。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洞内缓缓走出。

    突发的变化让马小毛头皮发麻,几乎站立不住。

    即便是已经杀死过多只黑狼,甚至还射杀了一个人,但此时此刻,这庞大的人立而起高达四米的身影,还是让他感觉到巨大的威压。

    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这巨大身形几乎占满了马小毛的视野,这当然是错觉,但是一种让人无法反抗的恐惧感是在之前从未体验过的。

    马小毛站在那里,腰间栓了绳子,在黑熊看来像极了一块肉,很香的那种。

    几个月的冬眠,它饿了。加上刚才这么一折腾,腹中的饥饿感越发清晰,它急切地想把肉抓到面前,吃进嘴里,于是,它冲了过来。

    在马小毛眼中,冲过来的简直是一列火车。

    黑熊冲到一半的距离,马小毛已经忍不住了,脚下一点,身子往后一倒,就准备荡出去。

    这时候黑熊骤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吼叫,吼叫带起的狂风扑面而来,接着马小毛就发现自己硬了,全身都硬了,被冰冻了似的僵硬,唯一就只剩个脖子,还可以勉强转动。

    好在他之前就做出了后倒的动作,重力作用下,僵硬的跟个冰坨子一样的马小毛还是像钟摆一样荡了出去。

    黑熊的速度超出了他的预想,吼声还在扩散,就已经高高跃起,然后猛然朝马小毛挥出一爪,几乎是贴着他的脚底划过。

    僵硬只持续了一秒的时间,马小毛就恢复了手脚的灵活,当他借势冲向崖壁,紧紧抓住事先固定住的树枝时,黑熊的巨大身躯也重重地落向地面,然后顺着光滑的冰道,冲向那一排尖刺!

    黑熊既不傻也不笨,虽然之前并没有觉得这样一个蝼蚁会对自己有威胁,但是眼下的危险处境还是能反应过来。

    利爪在冰道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也只是稍稍缓和了一下下滑的速度,眼瞅着尖木刺就要扎入身体,在那一瞬间,黑熊前爪猛力一挥,几根牢牢固定在冰道上的木刺已经被拍飞!

    挥爪的动作使它彻底失去了平衡,在冰面上向下翻滚了两圈才稳住,但是这两圈的距离已经直接让它屁股向下怼上了第二排木刺!

    有两根木刺直接崩飞,根本刺不进魔熊的皮肤,但是好巧不巧的一根直接爆了它的菊花!

    魔熊刹那间爆发出来的怒吼让整个山谷都似乎震荡起来。

    马小毛还没来得及开心,在更高处树杈上的猎人已经狂叫起来:“快上树!雪崩!”

    顾不得一路血迹滚到坡底的魔熊,马小毛一生平最快的速度攀到大树上,只来得及背对雪流冲下来的方向,用腰间的绳子勉强固定了一下,就被一股巨力拍在背后,脑袋砰地撞在树干上,昏了过去。

    马小毛感觉自己在一个四面八方都是漆黑的空间里漂浮着,无处着力的感觉很难受,很恐惧,他想喊喊不出来,想跑也踩不到地。

    他拼命回想是怎么来到这里,想找到来时的路,然后就发现远远的周围开始出现一些亮光点。

    亮光像疾驰而来的列车,瞬间放大,变成一幅幅画面,从他身旁闪过,无数的画面汇成一段段熟悉的记忆。

    这些本来他已遗忘的记忆,只是深深封印在脑海深处,如今机缘巧合,被重新唤醒。

    他初来这个世界时,只有几个月的前世记忆,充斥的都是悲伤与仇恨。

    现在终于多了童年的欢笑,少年的蓬勃,青年的青春,学校、工作、恋爱、生活,快了千百倍的播放速度,把前世重来了一遍。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回忆起一切本该在他脑子里的东西,见过的人,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听过的故事,吹过的风,走过的路……

    泪流满面。

    猎人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这是疼哭了啊。

    “那熊呢?”马小毛平复了心情之后,把思绪从记忆里抽出来,回到现实。

    疼痛的感觉开始接管身体,额头痛,背上痛,腿也痛,浑身跟散了架一样,这一撞受创不轻。

    猎人指了指山下,“被雪埋了,不知道被冲到什么地方,可能到树林里了,估计是死了吧。”

    马小毛还有些不适应大脑里的变化,有点迷糊地说道:“我们去把它弄出来?”

    “现在?不可能的,除非等雪化了,这么深的积雪,就算你能小心保证不再次弄出雪崩,也很难找到它,更不用说把它拖出来。”

    “那就这么算了?差点连命都搭上,你甘心?”马小毛站起身来,用脚狠狠地跺了跺脚底下的积雪,他用极短的时间想通了一些事情。上天帮忙重活一回,其实是让自己重新选择活法。

    用深刻的记忆告诉自己,生活不止眼前的困难和悲伤,还有过往的幸福、少时的梦想,是被仇恨赶着草草结束生命,还是活得更有意义,更有价值。

    马小毛的选择很简单,不轻言放弃,踏着艰难险阻前行,搏一回就要搏大一些!

    猎人一边帮他拍打身上的雪沫子,一边说:“我们没损失什么,黑狼也经常狩猎失败,失败了没关系,下次再继续,但是如果不量力而行,我们就连黑狼也不如了。”

    马小毛没有再试图说服,他的想法已有些不同。就在他远眺山谷,寻思未来时,树林边缘的积雪中挣扎出一个黑影,正是那头被雪流冲下去的魔熊。

    猎人也发现了失而复得的猎物,兴奋地大叫起来,“天神还是眷顾我们的,哈哈哈。”

    马小毛揉着身上的酸痛的地方,脸上挂着笑,上天确实喜欢开玩笑。

    他没着急下去,而是远远望着黑影在雪地上蠕动着,留下点点红色,看来伤得不轻!

    岂止是伤得不轻,一米长的木棍戳进菊花里,一捅到底,不知刺穿了多少处内脏;狂涌而下的雪流将它摔了无数个跟头,纵然再厚的皮囊,也要被撞断骨头,损伤筋肉;更不用说木刺上都是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而今仍然能挣扎着爬出来,难怪能冠个魔字在前面。

    两人都没说话,遥望着黑影艰难地挪出雪窝,蹒跚着爬向东侧的高坡。

    猎人打量了一番整个东侧的地势,“我们跟上,从这边上去,看看它去哪里。”

    马小毛二话没说,收拾好家伙事儿,在身上绑结实,揉揉腿上仍然发痛的部位,朝陡峭的山坡攀去。

第十四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一时脑热做的决定往往会让人后悔,现实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心思坚定就少给一点障碍。

    马小毛在攀登了不到一个小时之后就后悔了,这次或许不是老天考验,可能老天是想说有些情况下需要知难而退?

    这段路之艰难远超他和猎人的想象,看上去顶多三百米的距离,但是实在太陡了。猎人身上很多伤,尤其手指的冻伤和腿上去寻紫萝草受的伤,非常不利于攀爬。

    马小毛同样腿脚有些不利索。

    两人没有任何攀登工具,而且可以算得上衣不蔽体。越往高处,风越大,几乎是每往上爬几米就要把手塞到裤裆里暖和一会儿,否则不是冻得失去知觉那么简单,时间久了就废掉了。

    更痛苦的是两人今天没吃东西,他们的干粮在昨天就已经吃完了!

    冷!

    饿!

    累!

    痛!

    缺氧!

    脚下随时有各种危险!

    攀登到一半,马小毛就精神有些恍惚了,他有些怀疑这根本就不是穿越,而是来到了地狱,这是死后的世界,不然不该这么折磨人!

    若不是远处黑熊的身影还在艰难地往上挪,若不是身边的猎人一瘸一拐在寒风中挣扎,他早就放弃了,甚至他有冒出这样的念头:干脆一头扎下去死了算了,正好可以试试这是个真实的世界还是虚妄的世界。

    再往上,已经不是靠体力在支持,而纯粹是精神意志在战斗。

    在他又一次打算放弃的时候,猎人先一步顶不住了,似乎是灌了一口寒风,猛地狂咳几声,猎人斜靠在陡峭的崖壁上,脸上一阵潮红,然后一头栽倒!

    马小毛条件反射一般伸手一扯,千钧一发的关头,总算没有让猎人滚下山崖。

    “醒醒!醒醒!”马小毛用巴掌抽打着猎人的脸颊,用力晃着他的身体,大声地呼喊着,呼喊声快速地消失在寒风呼啸声中,显得那么无力。

    马小毛不懂急救,手忙脚乱瞎操作,甚至还把嘴巴堵上去给人工呼吸了几下,总算天神开眼,猎人也不知是被他嘴里的臭味熏醒的还是被巴掌打醒的,总归是醒了过来。

    “挺住啊,我们就快到山顶了!”马小毛哪里会安慰人。

    “……你一个人……上去吧,我……好像……不行了,我……没力气了……”猎人摇摇欲坠。

    “一定要撑住,就算是死,也得把那个王八蛋大卸八块,都是它害得,来,起来试试……”

    猎人挣扎了一下,没能站起来,一副气力全无的样子。

    马小毛拽着他的胳膊,试图把猎人拖起来,努力了几次,还是不行。

    猎人摇了摇头,目光也有些呆滞,似是放弃了希望。

    不甘心啊,特么的难道真的要交代在这里?马小毛狠狠擦了一把眼角涌出的泪水,忽然抽出腰后绑着的铁刀。

    猎人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睿智的微笑,“痛快……着点,别让我……受罪。”然后闭上了双眼,等着铁刀落下。

    忽然觉得嘴角有温热的液体,然后浓重的血腥味传来,猎人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只胳膊,流血的胳膊,硬塞在自己嘴边,鲜血涌到自己唇间。

    “你!……你……干什么!”

    “喝!喝几口!先别死,要死一起死!”马小毛几乎是在嘶吼。

    没有人告诉他这么做会有用,马小毛自己也不知有没有用,纯粹是下意识的,在绝望中的胡乱行事,但是这么做了以后,反而有些放松,感觉放开了一些什么,大不了就是个死吧。

    事实上血灌进猎人嘴里的时候,确实没什么大用,但是这个行为本身却狠狠地刺激了猎人,让他清醒了许多。

    “喝!别浪费啊!喝啊!”

    猎人眼角的泪水在寒风中瞬间就结成了冰花,嘴角的热血也只热乎了几秒,就变成了红色的冰渣。

    但是血腥味直冲脑门,仿佛冲开了如山的重压,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扯下腰间的一块兽皮,颤抖着系在马小毛的胳膊上,聚齐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走!”

    或许耗尽全部力气之后真的可以获得莫名的力量,不管是人体的奥秘还是天神的支援,能够继续在人生的道路上往前走,哪怕只是多走几步,终归是让人欣慰的事情。

    到山顶的距离其实已经很近,趁着这股劲儿,两人一鼓作气,成功登顶!

    不远处,魔熊几乎是同时到达山顶,然后毫不停留地往另一侧下去。

    到达山顶,眼前豁然开朗,一副震撼人心的景色展现在眼前。

    湛蓝的天空下,巨山呈环形首尾相接,如同一个巨大的锅,只在首尾衔接处有一个极狭窄的口子,锅沿上端被皑皑白雪覆盖,在夕阳的照射下,如同洒落了一层金辉。

    目测“锅”的直径得有二三十里,平铺开来的云雾在“锅”里翻滚着,像煮了一锅乳白色的汤。

    从“汤”的位置到“锅沿”顶端差不多还有三百米高,“白汤”之下就是一片神秘,魔熊已经迫不及待地进入“汤”中。

    “还行么?”马小毛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行,……那边……”猎人上气不接下气。

    马小毛顺着猎人指的方向望过去,自然知道什么意思,“好,我们从这里过去,跟在它后面下去。”山顶相对平缓,倒是不难行走。

    两人循着黑熊的脚印,一路跟下去,又不敢跟快了,生怕对方停下来反咬一口。

    下山的路要好走很多了,坡度相对缓和,也不太费气力,但是一进入云雾,立刻变得困难重重!

    白云近距离看其实就是浓雾,能见度也就是五米左右,若是在平地上也就罢了,关键是这是在山上,一旦踏错几步,小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进入云雾中下行了约一百米,积雪已经没有,山体表层的碎石,一脚踩下去就是哗啦作响。

    再往下,开始出现了些微的绿色,仔细查看,是类似苔藓类的绒草,空气中的温度也在慢慢升高。

    猎人的体力在慢慢恢复,仿佛之前那濒临死亡般的感觉只是错觉,又或者那确实是个鬼门关的门槛,只要没迈进去,遇到适合的环境,人体又慢慢调整过来。

    魔熊的脚印已经开始变得不好辨识,又下行了百十米的高度,云雾陡然消失,视野豁然开朗,猎人和马小毛放眼一望,呆立当场,瞠目结舌!

    出现在视线内的是一大片森林!

    从近处的绿油油草地到远一点的灌木丛,再远一些是低矮的树林,然后是高大的巨树,此时已是傍晚,光线本就不足,又被厚厚的云雾层遮挡,放眼望去色调幽暗,显得有些阴森。

    森林边缘地带一股股白色的炊烟升腾而起,空气是湿润又温和的,远远的已经可以听闻到鸟鸣,叽叽喳喳的,和炊烟一起给整幅画面增添了一些生机和活力。

    “这里……你见过这样的地方没?”马小毛问同样目瞪口呆的猎人。

    “没,简直是……”猎人说不出话来。

    “世外桃源?还是暗黑森林?”马小毛喃喃自语,一时忘了来这里的干什么的。

    猎人俯下身子,仔细观察地表的植物和土质,一声不吭地往前检查了一小段距离,“很多草是跟外面一样的,奇怪了,冬天还没过去啊?”

    “走,我们去那边看看,是不是有人住。”马小毛指着最近的炊烟升起的地方,“不要显露出任何的敌意,不然就我们俩这状态,实在不经折腾。”

    “先不跟踪魔熊了?”

    “不着急,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其实远远望去看不到房屋一类的有人居住的痕迹,但是也不敢保证是不是有人树居或者穴居,看这感觉就像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鬼知道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万一有什么食人族呢。

    一路缓缓走过去,地形也越发平缓,从上面的山崖,到山坡,到丘包,到平地,地面的植物也越发茂盛,猎人一边走一边找寻着能吃的东西,倒是找到几种可以勉强果腹的浆果,另外也发现了几样常见的药草。

    温度越发高了,马小毛已经开始去掉身上裹缠的兽皮,等到了近前,才发现所谓的炊烟只是蒸腾的水汽,是地热泉散发出来的蒸汽!

    没有人,没有人活动的痕迹,没有狗叫鸡鸣,这很可能是一块未开发的地方。

    “难怪这里这么暖和,原来是热泉!”猎人显然知道这东西,“这泉水好像不错,没有刺鼻的味道。”

    马小毛蹲下用手试了试水温,刚涌出的水温度得有七八十度的样子,很烫,那边猎人已经捧起水来送到嘴里,“很好喝,感觉还有点甜味儿。”

    “天快黑了,今晚就住这附近吧。我先去探查一下周围的环境看有没危险,顺便看有没有吃的。”马小毛迈过温泉形成的小溪,往树林里走去。

    猎人很默契地收拾枯枝搭篝火,架铁锅烧水,然后去草地上找一些能吃的野菜和调味品。

    转了一小块区域,没找到任何大型猎物,连兔子之类的都没有,树林里温暖潮湿,倒是很适合菌类生长,马小毛采了一些认识的野蘑菇,掏了两个鸟窝,得了七八个鸟蛋,还抓了两只野鼠。

    没有盐,清水煮,味道还是比较鲜的,只是没法补充盐分这是个大问题,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吃盐了,感觉身体也乏劲得很。

    等煮熟的这段时间里,两人合力搭了个简易帐篷,地上铺了松软的干草。吃饱喝足,马小毛带头找了个水温四五十度的池子,脱光光泡了进去,这可是顶级的享受啊!

    地热泉对去除疲劳,回复伤势有奇效,加上猎人弄了一些草药辅助,两人躺在水里舒坦得直哼哼。

    可以感受到一些极小的鱼儿在围着啃食身上的死皮,痒痒的,难怪猎人敢直接去喝水,也不是傻子,估计是看到水里的小鱼了。

    躺在水里,望着眼前的黑夜,没有星辰没有月亮,只有淙淙的水流声,唧唧的虫鸣声,连风的声音都没有。

    思绪真正沉静下来,回顾这一天的生死经历,在攀上山顶前的地狱般的绝望,到眼下天堂的享受,好不真实!

第十五章 枯荣菌

    一夜无话,一个好觉。

    早上的色彩要鲜活太多,看一切都是那么喜人。

    两人决定先去找昨天那头熊。

    猎人在跟踪方面还是要比马小毛老道,在湿润的地面还是能找到些微踪迹,一路顺着这些踪迹,从矮树林进到茂密的高大丛林,枯枝腐叶铺了厚厚一层,时不时一些有毒的虫蛇出没,两人时时警惕,步步小心。

    丛林其实不算大,估计也就直径七八里的样子,进去没半天时间,就找到了那头熊,已经变成了死熊。

    猎人小心翼翼观察确认死了才敢上前,翻开嘴巴眼睛一通检查,最终认定是紫萝草的毒素导致了死亡,就算是魔熊,还是逃不过一死啊。

    马小毛却很纳闷,有些事情解释不通啊,为什么要费尽力气跑这里死?魔熊显然是知道这里的,这么好的地方魔熊干脆生活在这里不好么?

    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四周都是几人合抱的巨树,树干上挂满了藤蔓,还有些蕨类植物也附着在树干上,长得挺旺盛。

    一棵不知道死于什么时候的巨树,只剩一段粗大的树干,也腐烂呈中空的样子,一边长满了绿色的苔藓,一边有一些不知名的菌类。

    咦?不对!

    马小毛凑近枯树干,有两株菌类他有点眼熟,略一回想就记起来了,马二毛拿回来那张纸上有几幅图,其中有一副图标注的名字叫枯荣菌,就是眼前这个样子!

    想起马二毛对那个什么蓝雪莲的宝贝样子,就知道图上的应该都是有用的东西,那么这两株枯荣菌算是意外之喜了。

    “好了,现在大仇得报了,熊也算是猎到了,想想还真是够疯狂的,差点把命搭上。”猎人的语气中满是轻松。“今晚吃熊肉!特酿的!”

    马小毛坚决自己来解剖这头熊,实在是那晚蓝色光点被魔熊吸收的情景太过诡异,必须得好好研究一下。

    为了保证价值,整张皮连带熊爪被完整剥离,熊肉切成一块块,码放在一边;所有的肉全部被剔干净,骨架也都拆了个七零八落,甚至头骨都被马小毛砸开,可惜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整天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在处理这一头熊。个头太大了,怕不得有半吨重。

    两人美美地饱食一顿,然后费尽气力,把熊肉用猎人弄好的几种香料简易处理,然后就架在火上慢慢熏烤。

    这是未来一段时间的口粮!

    泡在热泉里,两人感慨万千,不同于昨天累得什么都不想说,这天两人一直聊到深夜,各种的感慨,忆苦思甜。

    其实马小毛也没啥可思忆的,多半是猎人在说,一路从记事起这么多年磕磕绊绊居然活到今天,相当不容易。

    聊到这几天的疯狂,语气中多是对马小毛的不可思议;然后聊到了以后,“对我来说,今天这样的生活就是我最大的追求了,吃得饱,穿得暖,舒舒坦坦,没人欺负。因为我无法想象更好的生活是什么。”

    “贫穷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马小毛来了一句。

    “哎,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以前老包会跟我讲他当兵打仗外出的见闻,我也只能听他说,哪里知道外面是啥样子。你说……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

    马小毛沉思了一下,这种问题是需要深度思考的,“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只是太冷清了,没有人,再适合居住又有什么意思。等我老了,或许会选择到这里养老,但是眼下么,世界那么大,总要去看看的。”

    猎人表情纠结,内心似乎有些挣扎,过了一会才说道:“是要出去走走,我是没想法的人,跟着你就好。”

    然后谈到了接下来几天的事情安排,包括对这个地方细致的探索,以及再次上路需要的准备工作。

    等猎人沉沉睡去,马小毛却失眠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之前想不通的很多问题,越发迷糊了,闭上眼,七彩光点仍然四处飘着,只是,怎么好像红色绿色的比较多?其他颜色的少?

    ‘眼看’这些光点仍然在悄悄地往自己胸口钻,胸口?!马小毛突然想到了什么,抄起火把一个人来到白天宰熊的地方,找到那一大堆被丢弃的内脏,蹲下来仔细的翻找。

    终于,在心脏位置,发现了一颗硬硬的拇指肚大小的东西,似乎还有点温热,可以确定这东西肯定蕴藏着一些奥秘,因为闭上眼睛就可以感知到这圆球散发的蓝色光晕。

    将这怪异的东西特贴身装了,想了想又把熊胆取了,这才返回住处。

    一想到自己胸口渗入的光点,马小毛就觉得别扭,难道自己的心脏部位也有这么个东西?

    胸口这道疤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把这样的东西塞进自己体内了?

    还是有人发现自己的异处把自己解剖过?

    魔师到底是什么?自己这算不算跟魔师沾边?

    可是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特异功能啊?变火变水这些戏法自己也不会啊?

    体内有些发热,好像魔熊肉吃了大补一样,燥热得越发睡不着。

    再回想起魔熊攻击自己那一刹那似乎被冰封了一样,那又是怎么回事?马小毛感觉脑子里乱得像一团浆糊。

    第三天,猎人和马小毛把方圆二三十里转了个遍,发现了很多种药草,也有不少野果,在平坦的地段,马小毛特地扒拉开植被,用铁刀掘了个坑,土壤很肥沃,适合生长庄稼。

    地热泉有很多,沿着一侧的山脚,几里地远的距离上大大小小都是,一条条小溪汇聚成四条小河,最后又合成一条河,最终从一道峡谷流出去。

    出谷口就是一道瀑布,高三十米左右,地势险峻,难怪这里面没有什么野兽,基本上进不来,可以称得上绝险之地,真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瀑布往下游看上去水流也急,但是应该可以行舟。

    没找到盐巴,没找到谷物,没找到猎物,但是找到了鱼,河里的小鱼不少。

    一天吃了两顿熊肉,有鱼汤点缀,猎人越发觉得日子是在太舒坦。晚上继续泡热泉,因为两人发现这热泉确实对缓解疲劳甚至伤口愈合有大好处。

    两人腿部的不适已经没问题,猎人身上的各处冻疮好了个七七八八,这才过去两天多!

    “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一些?”猎人打量着光着身子的马小毛,感觉有点奇怪。“不光长高了,好像也更壮了!”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光溜溜站在一起,屁股顶着屁股比身高!

    马小毛确实长高了,也确实长壮了,生死之间的磨练或许是有点作用,主要恐怕还是那七彩光点的催化作用。

    如今已经跟猎人差不多高,面皮有些发黑,正显得成熟,看上去不再像是十三四岁的样子,倒有点像十七八岁。

    “照这样下去,一两年就长成魁梧汉子啊。”猎人脸上表情有怪异,有欣慰,甚至有点羡慕?

    马小毛满不在乎道:“长得快一点不好?有力气才好找吃的,等我们出去时这些熊肉要背出去可相当不容易。”

    ……

    第四天。

    两人开始做筏子,材料好找,只是制作过程非常不容易,树皮一点点撕下来,搓成绳索;铁刀质量一般,这一路对付黑狼,刀刃也早有些卷曲,砍起树来很是费劲;在小河里反复实验,总算成型,还不知道从瀑布上丢下去会不会散架,只能尽量绑的结实一些。

第十六章 出谷遇冤家

    第五天。

    猎人负责用藤条编筐子,马小毛去采集草药。草药现在用不上,但是等出去了可以拿来换钱。这里的草药长得是真好啊,猎人是一个劲儿夸赞,他其实只认识少数的几种,而且多是治跌打损伤和毒虫叮咬的,但是抵不住数量多,半天功夫就采了一大包。

    本来马小毛想把熊皮裁一下做两件皮袄,猎人舍不得,觉得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再说虽然外面还是冬天,既然来的时候能撑得住,出去的时候应该也能撑得住。

    不过还是用细绳索及裁成条的皮子把原来身上破烂不堪的兽皮重新加工了一番,至少看上去像衣服的样子,也更保暖一些。

    修整了两把弓,补充了箭支,习惯性地在箭支上涂抹了紫萝草的汁液,铁刀也磨得锋利。

    马小毛则找了块剩下的兽皮,又取了树枝烧成的炭条做笔,凭着记忆绘制大体的地图。

    第六天。

    两人开始探索出去的路。

    按原路返回就别想了,太危险,根本就没有路。

    唯一的出口就是那道狭窄的山谷,之前他们就观察过,出峡谷走水路最省事,只是有个瀑布是个难关;走岸边难度很大,需要一点点固定绳索,实在是太陡峭湿滑。

    只能先把筏子放到水里让它自己冲下瀑布,两人从岸边出到瀑布口然后顺着藤蔓树枝和崖壁攀下去,然后乘筏子顺流而下。

    到第七天,两人完全恢复,而且这几天的肉鱼敞开来吃,补得很足,应该说身体从来没有这么棒过。

    一人背了一筐熊肉,上面塞得结结实实的草药,用绳索扎捆好,牢牢固定在背上,一筐子恐怕得有一百多斤!

    就这样,还是有不少肉装不下,没办法,再多就走不了了,何况是攀岩下去。硕大的熊皮只能单独捆成一团,铁刀铁锅当然也是舍不得扔的,照样绑好,一切收拾就绪,两人踏上了出山的路。

    眼瞅着木筏从三十米的高处摔下去,在水里翻腾了两下,完好地被冲到水潭边,两人放下心来,顺着绳索下去。

    一下瀑布,就感觉出气温的骤然变化,谷口两三里长,两人坐在木筏上,越往外越冷,两岸已经看不到绿色,白雪照旧覆盖在岸边陡坡上端。

    河水开始冒出蒸汽,这是水温和气温的温差带来的现象。峡谷水流有点急,坐在木筏上像极了漂流,溅起的水花扑在脸上,初时有些温热,被风一吹瞬间又冰冷刺骨,那酸爽,岂是一般漂流可以体验的。

    没了云雾遮挡,峰峦间时隐时现的太阳勉强指示了方向,马小毛大略地补充着地图。

    猎人抱着熊皮瑟瑟发抖,“好想回去啊,冻死我了。”

    马小毛倒是神情乐观:“这点痛苦算的了什么,坚持住,等我们出去你就会发现,还有更大的痛苦等着我们。”

    “哈哈哈。”峡谷里回荡着猎人的笑声。

    其实一路上风景是很不错的,两人也不知道顺流而下会到哪里,反正本来他们就没有目的地,所以一路上除了冷,也算是悠哉。

    到了傍晚,两人便会找稍微平缓的地方靠岸,升起篝火,吃烤肉,露宿一夜,第二清晨再继续顺流出发。

    一旦到了有支流汇入进来或者河流被更宽的河兼并时,马小毛就重点标注,包括一路上特殊的地形也做了注明。

    就这样,到第三天,两岸的山势已经越来越低矮,河流也愈来愈平缓,坡上的积雪已经几乎不可见,春天快要来了!

    弃舟登岸,两人忍不住放声狂啸,这两个月的时间,真是过的非人的生活。总算,回到人间了,前方,会有什么等着自己呢?

    好好活动了一下腿脚,背起背篓,顺着出现的一条宽路,向着阳光的方向进发。

    没有死亡的威胁,身上足够的干粮,可以换得铜钱的草药,心情已是截然不同,仿佛前方就是充满希望的金光大道。

    金光大道上闪烁着金色的光点,驰骋着高大的骏马,还有宽阔华丽的马车!两人视线里出现这些的时候,一时间有些恍惚,甚至没明白过来那代表着有人来了,有富贵的人来了!

    金色的光点是来人身上的铠甲反光,华丽的马车上出现了一个“蒙”字,这是蒙家的人!真是阴魂不散啊!真是冤家路窄啊!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怎么就好死不死在这里遇上了!

    都躲了两个月了好不好!

    骑着高头大马的勇士,远远看到了背着背篓的贱民,看到了他们背上的铁锅,破破烂烂的兽皮,这不正是杀人的逃犯嘛,于是两人脚后跟一磕马腹,抽出闪着亮光的长剑,就追了上来。

    马小毛心头万匹草泥马还没跑完,就已经弯弓搭箭,跟猎人喊了一声,“你左我右。”然后就射出了手中箭。

    待骏马冲到眼前,马上的勇士已经成了尸体。痛快!杀敌的感觉,报仇的感觉,相当痛快!

    两人拽下尸体,翻身上马冲向远处的马车。

    马车由两匹马拉着,前面坐了一个车夫,穿得朴素没着铠甲,早见到了前面发生的变故,这会儿正试图拉马掉头,可是路太窄,一边是斜坡一边是沟,一时间无法掉头。

    马车里传来呼喝声,是在询问外面发生了什么。

    车夫见无法掉头,一咬牙,抽出刀来,只是还没跳下马车就被猎人的弓箭射穿了喉咙。

    这时候,马车帘子掀开了,一个帅小伙子满脸怒容跳下来。“你们干什么!你们这些混蛋强盗!”

    马小毛楞了一下,见对方赤手空拳,一时没下手,但是弯弓搭箭已经指向了那个发怒的帅哥。

    “问你话呢,为什么杀我的人!为什么!”帅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马小毛。

    猎人转头跟马小毛对望了一眼,觉得好怪异的场景。

    “你不怕死?”马小毛松了松绷紧的胳膊,避免失手,问了一句。

    “你们还想杀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蒙家长子,我叫蒙毅,你们敢杀我?”帅哥脸上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马小毛也觉得好不可思议,是谁给他这么强的自信,还是说这人脑子本来就有问题?

    “你们杀了他们,我怎么走?嗯?难道你们帮我赶车?你们帮我护路?”帅哥继续咆哮着,一副天大的委屈样子。

    猎人瞅了瞅帅哥的帅脸,又看了看马小毛的脸,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靖边城,要去见尊贵的魔师大人,若是耽误了我的行程,你们也别想活了!”帅哥蒙毅的声音很洪亮,很理直气壮,但是看到猎人弓弦上也搭上了箭,又更换了让人哭笑不得的语气。

    “不过看你们两个还有点能耐,你们就做我的护卫吧,我就不追究了。”

    “哈哈哈。”马小毛实在忍不住了。

    “怎么,难道你们还不同意?那……算我雇佣你们,反正我一个人也驾不了车。”帅哥蒙毅一脸不情愿让步又一副高看你们的样子,逗比气息十足。

第十七章 耍聪明的逗比

    “你拿什么雇佣我们?”马小毛觉得反正没事,挑逗一下这家伙也蛮有意思。

    “我有钱啊!哈,这袋子银币够不够?”帅哥说着从身上拽下一个小布袋,上下晃了晃,里面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这时候的帅哥脸上是有些得意神色的,看猎人和马小毛盯着他的小布袋,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巴掌就呼自己嘴上了,脸色也变得懊悔起来。

    这下猎人也哈哈哈忍不住了。

    “算了,给你们!”小布袋被抛了过来,落到猎人身前,“你们护送我去靖边城,我跟魔师学得本事,也成了魔师,那时你们就可以做我的侍卫,到时候身份地位都有,不愁没好日子过,怎么样?”

    马小毛在琢磨是什么让这家伙觉得土匪是可以这样被收买的?瞅瞅自己身上的破烂兽皮,还有背篓铁锅什么的,似乎确实不像是歹人,再说刚才他们先动的手,这样想来倒是也解释得过去?

    “跟我讲讲魔师的事情。”马小毛命令道。

    帅哥没犹豫,反而脸上重现自豪的神气,滔滔不绝讲起来:“魔师项大人此次在靖边城停留一年时间,是受靖边城主邀请,前往做客,顺便有偿为有潜力的年轻人启蒙。这次我要去试试,我肯定能成为魔师!”

    “怎么启蒙?”

    “哼,这次我准备了蓝雪莲,告诉你也不懂,只要我能感受到魔法能量,我一定可以成功!更何况,我们家准备了整整一百枚金币,就算……”话没说完,帅哥又一巴掌呼自己嘴上了。

    猎人都笑着伸出手来了。

    帅哥从怀里掏出带着体温的丝绸口袋的时候是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的,金币扔到马小毛面前,他就趴在马车扶手位置嚎啕大哭起来。

    若不是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马小毛可能会选择放过他,只是瞬间的惊疑不定,猎人已经抽出铁刀,一刀就砍在帅哥的脖子上。

    血溅了马小毛一脸!

    马小毛当时就懵了,这家伙啥时候变得这么杀伐果决了!

    然后就看到马车前进的方向上来了一匹马,一个穿着不比自己强的家伙在马背上,离着还有五六十米远就刹住了,然后掉头就往回跑。

    马小毛下意识还是去看猎人,猎人脸上表情有些讪讪,“我还以为来了他们的同伙呢,一时手快了。”

    “来了同伙不更得留着这个家伙当人质么?你没听他说是蒙家的长子啊。”马小毛也是有些无语,这方面的默契还是不够,不像面对黑狼的时候,直接动手就是了。

    “那怎么办?”

    “算了,杀了就杀了,反正已经仇恨深了,而且也没杀错,这家伙没看上去这么傻,精着呢。”马小毛安慰猎人,心里却还是有些遗憾,没问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猎人满脸不解,就这还不傻?

    “他一开始就做出不抵抗的姿态,虽然装疯卖傻一样,其实是首先告诉我们他没有威胁,为自己赢得一点说话的时间;然后估计是看我们不像职业打劫的,试图想收买我们;但是看我们无动于衷,又假装说错话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希望我们得了财放他一条生路,我差一点就这么打算了。”

    “……”

    “至于说魔师什么的,则是看出我对这个感兴趣,想利用这点给自己保命。我估计他的手段不止这些,搜搜车上。”

    猎人把死帅哥拖到一边,正要往沟里一推,马小毛拦住了,“我搜搜他身上。”

    猎人到马车上仔细搜,不一会掏出两把手弩来,满脸不可思议。马小毛则是搜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放着的正是让马二毛丧命的蓝雪莲,然后又搜出一张羊皮做的类似身份说明的东西。最后从靴子里又抠出几个金币,还真是狡兔三窟。

    “这是什么?”马小毛把羊皮递给猎人。

    猎人接过去看看,他不识字,但是对这东西却不陌生,“这是路引,也就是身份的证明,贱民是没有的,只要有身份的都可以去办一张,城主签批,其实每个镇上大户人家都有大批空白的路引,成为他们的仆役,就可以给填上名字,算是有正式身份了,不然在外面行走时很不便的。”

    “那我们之前,你怎么没提?”

    “我们之前跟丧家犬一样,仓惶逃窜,说不说的有关系么,反正我们那时候也不敢到城里去。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个主意。”

    马小毛看着猎人等他的下文。

    “接下来反正也不知道去哪里,我看这个蒙毅跟你长得倒是有三分像,你拿了他的路引,冒充他去靖边城,你不是一直对魔师感兴趣么,说不准可以打听到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

    “这就是你杀他的真正原因?”马小毛倒是觉得这个思路虽然有些清奇,但不妨试一试。

    猎人摇摇头,“杀是要杀的,杀他三个人跟杀四个人没区别的,冒充这种事我觉得可以试一下,特别是去了城里以后,没身份很难立足的。”

    “那走吧,马车虽好,用不上,万一遇到相熟的人更麻烦,推到沟里去,马收了,正好帮我们驼东西。”

    两人忙活一通,把身上的背篓什么都捆在两匹没人骑的马上,值钱的东西贴身收了,把车夫身上也搜了个遍,得了几枚银币和一张路引,又回到先前杀死的两人身边,身上搜了个干净,把铠甲都剥了下来,连同两把长剑放在马背上,这也是好东西。

    马小毛摩挲着长剑,很有些爱不释手,材质应该是钢的,亮闪闪的,一看就特别锋利。

    箭支也都捡了回来,刚刚对方打马冲过来,两人各射出了三支箭,马小毛运气好一点,最后一支射中了对方的脖子。

    猎人其实射中了两支,一支中了手臂,一支从胸口铠甲缝隙钻进去,戳到了皮肉。

    真正致命的是箭支上的毒药,就凭木头箭头根本射不动铠甲,也难怪对方会有恃无恐一个劲儿往前冲,估计也是想的近身开杀。

    处理完尸体,两人略一商量,还是决定往马车前进的方向走,离定边城远一些总归是更安全。

    就在他们前方一公里远的地方,拐过一道坡,坡上趴了一群人,其中有一个人正是刚刚在马小毛他们面前露了一面又快速跑掉的家伙。此刻,这家伙正在跟身边一个身穿皮甲的家伙细声汇报。

    “……被杀的有四个人,两个人动的手,用的是弓箭,现在他们有四匹马,都是好马,要使用滚石滚木,我怕会伤了马吧?”

    “这俩人你看是什么来路?”

    “头领,看打扮倒像是贱民,可是也配了铁刀在身上,还背着背篓,怪模怪样的,说不上来,感觉……好想跟我们是一路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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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但是很多梦要在另外的世界才有实现的可能。这里是武师的世界,也是魔师的世界,从最艰难开始,向最巅峰前进,你我同行。魔师无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魔师无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魔师无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