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庄隐TXT下载庄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庄隐全文阅读

作者:骷髅夫人     庄隐txt下载     庄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庄隐全文阅读

庄隐 巴寡妇清图 第一章 人蛹

    荒野,一百八十公里。山涧边的水泥大道渐渐入山,一座古村的全貌映入眼帘,一座座房子,山谷中不时洒落着微雨,山腰上淡淡的云雾散开,旁边地里种有庄稼。空气清新,原始古朴的民房青山绿水之间。庄隐两天都没睡觉,他已经精疲力尽,就连最基本的事情都要集中全力。他穿过一条无人的幽深小路,庄隐来到一座破败的宅院门前,面前是扇油漆斑驳的虚掩木门,推门进去,空旷的院落里长满了荒草,几株老树掩映着一座破旧的房屋。

    庄隐穿过杂草丛生的院子,来到屋门前,门被锁住了,透过门缝往里望去,房屋里几只老鼠从地上跑过。他要强行把这扇门打开才行。即便如此,做这个想法前他还是犹豫了,他现在力气不足,万一房子里头的人反抗他可能没力应付。天开始下雨,他抬头看了看夜空,一时有些恍惚,他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意见来此目的时,他脸上已经满是雨水。他舔了舔嘴上的雨水,意识到如果他再补进去,可能会错失追踪事情的时机。

    他开始全神贯注的用铜丝开锁,他技术很好,锁已经有些松动,但门依然紧闭,他又接着用铜丝扭了一会,听到锁里头咔咔的声音,有了,再这个声音的鼓舞下,他定神最后用铜丝一挑,锁打开了。他推开门,站在入口,再黑暗中摸索,房间里堆放了一些大麦和农用工具。他在房屋角落的地上,看到用粗麻袋装着几袋东西,他过去挑开其中一个麻袋口,一具尸体蜷缩着身体,裹在一层薄薄的丝茧里,闭着眼睛,双臂抱在胸前,是一具刚刚下药的人蛹。

    狼人野从里屋的门缝里看到外屋的门被打开了,门在风中嘎吱嘎吱作响,雨水被飘落进来。他转过身来,取出一把长铁叉,为了不发出声响,他没有穿鞋,脱掉外套,轻轻走了出去。

    屋外霏霏细雨,地面上的泥土被风卷起吹入进来,朝屋角那几代麻布袋吹去,闯入者庄隐还蹲在地上研究麻布袋里面的东西。狼人野抬起长铁叉,放轻脚步,走进外屋。他看到门锁是被拧开的,不是被砸毁弄坏的,门也是被推开而不是踢开,闯入者不是一个粗人。他认真的朝闯入者看去,凑着阴冷微弱的月光,他隐约看到闯入者的轮廓,他正认真的翻看麻布袋里面的人蛹。他想着先下手为强,他走近那处墙角,操起手里的长铁叉,走到闯入者后背,抬起叉尖,准备刺到这人的背部。

    庄隐竖起耳朵听,他早就感觉到后背有人进来了,距离自己背部不到半米的地方,出现了一双没有穿鞋的脚正轻轻走近他,他翻过身来,抬头看着这个逼迫在眼前的黑色身影。

    “是你!”野人狼叉子的叉尖正对着他的后背,在微微抖动。一时两人谁也没有先下手,他们的目光在两人面前形成一道刀光,杀气逼人。他们就这样僵持了几秒,野人狼开始害怕庄隐此刻的反应。闪电之间,庄隐一把夺取长铁叉的叉柄,野人狼还没来得及任何躲闪,小腿被一股很快的力量所击中,长铁叉一松手,野人狼跪倒在地上。

    “雨田在哪里?”

    野人狼坐了起来,他被突如其来的庄隐吓到,他浑身不自在,他被庄隐跟踪过来了,这么长的路途,他居然没有发现。野人狼声音沙哑:“我知道,你早就发现我的事情了,你要救雨田,你带着他走,这样你们都会置于危险的境地,到时候你们就要后悔,来求我。”

    庄隐摇了摇头:“我当时正船上可以救他,我不救,自有我的道理。”

    野人狼凝视着屋外漆黑一片的荒野烂地,他现在没法离开,他也怕自己活不下去。当然,他忌讳的不止庄隐,这地方还有别的可怕的东西。他需要一个避难的地方,更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伙伴。既然庄隐不请自来,何不就跟他搭档。

    “这里有那些诡异的东西,你我独自一人都不行,跟我搭伙,换作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的。”野人狼试探的问。

    “作为交换条件,你现在交出雨田。我就是你的搭档。”

    “他已经不是雨田了,他吃了不死药,而且永远都变不回来。听我说,忘记这里的一切,忘记你曾记来到过这里,忘掉雨田这个人。我们只需要活着走出去,能活回我们原来的生活就万幸了。你要跟我搭伙,我同样也会这么做。我向你保证,天一亮我们就走,等走出一片地方,继续你的生活。你放心,我以后也不会再去找你。”野人狼说。

    庄隐认真听野人狼说话,他内心不安,雨田已经变成一具人蛹,在今天晚上之前,他一直以为利用雨田勾出事情的线索,再救他还来得及,雨田那样善良的人,值得去救。然而那不过是自欺欺人。雨田善良、友谊的结果在庄隐完成组织任务面前完全不堪一击,庄隐的良知经不起真正的考验,他牺牲了雨田。

    半个月前,一处老房子。

    堂屋中间的地上,几个麻布袋堆在门板边,昏黄的灯泡光洒在上面,麻布袋里蜷缩的人蛹显得轮廓分明。有一个麻袋头扎得不是十分结实,露出一块毛茸茸的头顶,浓密的长发从麻布袋里掉了出来,这乌黑的秀发显得既突兀又冰冷。长发下面的那张脸也在麻布袋面上形成一个浅浅的轮廓,不敢想象那张脸的细致表情。

    隔着一扇门,里屋同样灯光暗淡,与堂屋不同的是,灯下坐的是一个男人。野人狼正坐在一张光屁股女人的画像旁,拿着电话看起来像是在跟电话那头商量着事情,但他又几乎没有说话,一直在听。前面碗里的温酒已经放凉,他没有起身再去热酒。

    野人狼点起一根烟抽上,电话对面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在说,野人狼一边听一边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皱起眉头听那边的声音:“能不能再加一个,要是办不到,给个痛快话,这边少了一个,都耗了半天,要是办不了,我们都会有麻烦。”

    野人狼低头闷闷的抽烟,他的手有点抖,沉吟了片刻,他终于开口问:“办完这个,我能脱身?”

    “可以,”电话对方回答,电话那边停了几秒,似乎在考虑什么,又道:“一个十万,差的八万,你啥个想法,嫌钱脏?”电话那头又停了一会儿,等待野人狼回话。

    野人狼咬了咬牙,狠吸了口烟说:“最后一回,再办一个,十万。”

    电话那头闪过一丝笑声,慢悠悠的说:“先给你两万定金,你手艺好,活漂亮,哪天缺钱了再来找我。”

    野人狼的微信收到转帐两万,他点击收款,他起身去热酒,此时天太冷,不喝点热酒不舒服。门外已经被夜幕笼罩,几声狗吠隐隐传来。

    “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野人狼初中没毕业,又爱卖弄装逼,为了抒发自己的感情,把两首不相干的诗念在了一起。

    野人狼上了自己的金杯面包车,车发动起来,扬尘而去。出了村,进了镇。镇里商贾云集,小商贩贸易十分活跃,阴霾聚集在古镇的天空,瓦房是清的,土灰色的墙,细雨从屋檐上滴落,打在地面的小坑洼里,古镇的天地被雾气笼罩,一片迷茫。野人狼把车停在路边,摸出手机,给一个叫赵鬼鬼的人打电话,低声交代一番,最后叮嘱:“最后一单活,抓紧搞一个过来。”

    电话对方反问:“野人狼,你不缺钱了?最后一单活。”

    电话挂断,野人狼叹了口气,怎么会不缺钱呢,可这种阴损的事情干太多,钱也得有命花才行。金杯面包车启动,顺着镇里那条黑暗的道路奔去。野人狼来到一处水草茂密、芦苇摇曳,水天一色的地方。秋冬来了,河水越发寂寞,没人愿意来看它一眼,只剩瑟瑟的北风。流水孱孱,闭上眼睛坐在河边,那是阴森恐怖的哗哗声。河上,朦胧现出一只黑船:尖桅杆直指着天空,杆顶上点着红色的灯。船泛起朵朵涟漪,水上的小船,带着红色的灯火,悠悠徐徐地在浮动;船的旅行就要开始了,谁的命运将要扑街了。

    雨田不安的感觉是从上了这条黑色、顶尖有红色小灯的船开始的。自打上了这条小黑船开始,雨田变隐隐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船里一股怪味,那是种令人想吐的腥臭。

庄隐 巴寡妇清图 第二章 狼人野

    雨田坐在船仓里面,他旁边的地上,还坐了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老人,老人身体比常人矮半截,估计他是个下半身残废,那股味道就是从老人黑袍里散发出来。老人眼睛很深,看人的时候目光直直的,不像是人,倒是像一条蛇,有毒的蛇。雨田心里凉凉的,仿佛真的有一条蛇盘踞在他身边,他全身有些紧绷

    雨田曲着腿,尽量避免跟老人靠得太近,他认定老人黑袍里肯定带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他敬而远之,要不是在这荒郊野岭,山路不好走,天又黑了,他是宁愿走山路也不想走水路的。

    一阵微风吹过河流,水面波动起来。船仓外透风的雨田张大嘴呼吸着新鲜空气。偶尔也有跃出水面的鱼儿,翻个身又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圈的波纹,使水中的倒影晃成一片。随着流水,河流变得时而宽;时而窄;时而缓;时而急。雾从水里升起来,这条小河浸在浓浓的雾里。

    开船的男人一声不吭,呆呆的看着水面。雨田打量着他,男人的脸带着一丝帅气,眼睛挺漂亮,看人的时候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吊儿郎当又坏坏的自信。

    一望无际的天空中漂浮着几朵白云,在蔚蓝的天空掩映下湖水是那样湛蓝,那样晶莹透澈。风静时,平滑如镜,若积万顷碧玉;微风起处,波光粼粼。四围朦胧之中,山更青了,水更白了。

    雨田回头看着船仓里,狼人野侧身对着他,缩在一角喝小酒,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样子有些憔悴和烦恼,他有时候看着雨田,有时候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雨田问:“狼人野先生,路途还要多久?”

    狼人野冲他笑笑,那张脸被风抽的发白,难掩内心的一丝慌张。“快到了,你可以进来船仓休息一下。我去船头坐坐。”

    雨田摇摇头,做了个不要的手势,他笑笑,自顾自的转过身去。船仓里的黑袍老人太古怪,黑袍里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还是少招惹为好。雨田想在船头呆着。虽然这次假期打工不太顺利,但狼人野提供的进山挖私矿的工作,工资比较高,一个假期做下来,都够一整年的生活费,这样能大大减轻父母的负担。雨田在西安读大学已经三年了,之前打工都是在饭店里干杂活,工资不高,这次跟人进山挖私矿还是第一次。有了工资的保障,这些不顺利也就不值得一提,而且会转化为另一种收获,雨田心里想。

    狼人野说私矿在距离西安300公里的天水山,哪里野果满山,还有条清澈的溪流,去过的老板都说风水好,怪不得能出那么好的矿,说得雨田就当是旅游见识也想去天水山看看。

    狼人野的挖私矿工作,是雨田在58同城网上看到的信息。狼人野写的是:野外工程作业,工资按天结算,待遇1000每天,要求男性等,并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雨田就给狼人野打了电话,他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大学生勤工俭学,身体条件还不错,可以干重活。狼人野在电话那头很满意,叫雨田准备一下抓紧出发。雨田在电话里也为获得这次工作机会而非常高兴。狼人野说这次的工作是私活,有种不想给太多人知道的意思,找个能干活的抓紧把事情办完就可以了。雨田是第一个联系他的人,那就雨田接这个工作。通过这个电话,雨田对狼人野产生了不错的印象,他对于大方的老板一向都有好感。

    出发那天他们在校外的一个大车站见面,狼人野说他是一个野外搞工程的老板,野外工作的时候在山里发现了一个矿,是玉矿,山里有一条玉带,经过勘察发现这条玉带范围不大,他想找几个人偷偷私挖,所以工资给的比较高,想赶紧完工贩卖赚一笔。狼人野跟雨田开了几句玩笑,两人便相熟了,而且共同商定这次的出发线路,当天就乘坐了长途客车到了当地的小镇。

    狼人野和雨田在小镇的面馆吃饭,当他们赶到下一个车站专车进山时,狼人野在车站门口,有人给他两张手写的船票,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沮丧,他说出了小小的意外,他没想到进天水山的人那么多,车站里的朋友告诉说现在票卖完了,他们给买了两张进山的船票。他解释说,进天水山的水路是座小县城,这里距离天水山不过四十公里,水路进到山脚也就是夕阳西下的时候,到地方倒躺三轮车就能到目的地附近。狼人野说他常年在这里做工程,这么走没什么问题。雨田没什么外出经验,他表示同意,因为是私人的船,连船票都是手写的。

    然而连狼人野都觉得奇怪的是,平常船下午2点就到了,今天计划到这里出了一个小小的停顿,发往天水山的船今天停开,要走只能等第二天上午的船次。这是狼人野始料未及的,他觉得怪,这趟船平常不这么走。他有些尴尬,又向雨田赔不是,说自己才没来一个星期,这里的船次就变了。

    从这里开始,就有问题了,可是雨田一点都没觉察出异样,他心里没什么在乎,觉得在小镇住一夜无所谓,顶多耽误个半天时间。但狼人野总觉得这里面怪怪的,他决定去船站问清楚情况。他找了间旅馆让雨田住下,嘱咐雨田等他回来,然后出了门,在这座残破的小县城徘徊,走到平常停泊船只的码头船站,他进去询问,现在是晚饭时间,船站里的人都去吃饭了,只有一个脸上帅气,看人一股自信坏笑的男人,他在船站的一角独自抽烟,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就着河边的微风静静地搞手里的平板电脑,就像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那样无所事事,活得相当不知所谓。面前桌子上放着几把脏兮兮的船钥匙,钥匙上串着一个号码牌,这把钥匙泄露了他的船夫身份,狼人野经常在这条河上走,每一个船夫他都认识,这个船夫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他。狼人野凑上去跟他套近乎,平板电脑男人见到他,笑一笑看上去挺热情,狼人野盯着平板男人看,这人是有点帅,笑起来的那种感觉比只有颜值自信,他应该不差钱,一个吊儿郎当的富二代跑船混日子也不错,总比去赌博放高利贷坑人做个社会害虫好,狼人野自己就是个社会害虫,心里还是同样看不起社会害虫。狼人野走过去在平板男人旁边坐下,也点起一根烟。平板男人说他叫庄隐,是新来的船夫。狼人野心中暗想,果然是吊儿郎当来混日子的,可是他发现,庄隐的平板电脑里不是在搞游戏,他那么认真看的是一张张的照片,照片是古书的页面。平板电脑上那一个个古文字,狼人野一个都看不懂。狼人野看着这个叫庄隐的男人,感觉他又不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富二代那么简单。

庄隐 巴寡妇清图 第三章 铜葫芦

    狼人野从裤兜里掏出船票,把船票放在庄隐面前,笑着说票上的这趟船怎么停开了,他在这个小县城耽搁了一晚。庄隐看了看票,又看了看狼人野,问:“就你自己?”

    狼人野说:“还有一个,我朋友。”

    还有一个?庄隐眼里泛起一道光,他想了想说:“我明早出船,你们上午8点到。”

    狼人野说:“没问题,好。”

    水路也不好走,我不保证几点能到,搞不好,我们永远也到不了天水山,庄隐笑着说。

    狼人野听了一愣,迟疑的望着那张自信坏笑的脸。

    庄隐咧嘴又是一笑,牙齿雪白,他说,这条水路倒是没问题,只不过好几处盘山绕弯,每年都会有不熟悉这条水路的船在里面绕弯弯迷路,反反复复兜圈子,大多数船能兜出来,给水鬼抓走几船笨的也不奇怪。不过最近,这条水路有些古怪,出的事情特别多,好多个人莫名消失在这条水路上。我不保证你们的安全,当然了,我自己的我也保证不了。说完,庄隐吸溜吸溜的笑起来,笑声尖锐而古怪,像是在嘲笑。

    狼人野心虚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行吧,我很多年在这里跑水路了,应该不会迷路,我知道路。”

    庄隐收起平板电脑,将手里的烟头最后抽尽了一下,一身的疲惫随着香烟在身体里弥散开来,看古籍比开船游荡累。庄隐起身,对狼人野说:“明早8点准时开船,到时候见不到你们,船可就走啦。”

    第二天早上八点,雨田坐进了狭小黑暗而气味难闻的船仓,那是条有些年头的黑色木河船,船身扁平,像一只发霉的草鱼。上船后,船夫庄隐盯着雨田定定看了一会儿,目光里仿佛藏着某些黑色的、不好的意思,然后庄隐突然肆无忌惮的咧嘴笑了。雨田不知道庄隐在笑什么,他慌张的回头看着正在爬上船的狼人野,狼人野麻利的动作让他安心不少,真是个古怪的船夫。

    在降临的暮色中,船电机发出隆隆的声响,过了十几分钟,河道两旁低矮的店铺和平房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徒然升起的青山,相对平整的河道野渐渐变的湍急起来,船身颠簸得像海浪中倒霉船,船边溅起的河水敲打着船身,发出哒哒哗哗的水流撞击声,不是有几只无聊的鸟飞过,啼叫在黑灰色的天空划过,投向远山,悠忽不见,仿佛在朝笑河流里这条歪歪扭扭的黑船。

    他们在向河流深处进入,天开始晚了。

    雨田在船仓里睡得迷迷糊糊,狼人野在船头抽闷烟,想着雨田是最后一个,肯定是最后一个了,这种钱不能再赚了,太阴损了。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狼人野想着接下来的生活计划。一个大叫声像雷一样轰进了他的耳朵,他浑身一激灵,抬头四顾,只看到渐渐暗下来的夜。

    庄隐开船技术一般,也被这大叫吓了一跳,船身一抖,又撞在了一个很大河石上,巨大的惯性把船里的人颠来倒去,重重的撞在船仓上。他把船稳住,好奇的往船仓里面看。与此同时,船仓里跌跌撞撞一人,雨田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船仓走出来。他脸色苍白,大张着嘴巴指着船仓里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狼人野起身,不急不忙的起身,绕过船头走过来,眼神古怪的看着雨田:“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见雨田说不出话来。

    狼人野走进船仓,仔细看满身散发臭味的黑袍老人,他消瘦而憔悴,脖颈上有些很深的皱纹,腮帮上有褐斑,褐斑从他脸的两侧一直蔓延下去,他的双手有刻得很深的伤疤,但是这些伤疤中没有一块是新的,它们象被侵蚀的地方一般古老。他黑袍里发出一股恶臭味,既有点像黄鼠狼的味儿,又有点像狐狸味儿,不过还要难闻得多。黑袍老人脖子上悬挂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铜葫芦,用一条红线绑住,红线已经脏得发黑,随着船身的上下颠簸,铜葫芦在黑袍老人胸前跳动。铜葫芦是一种风水用品,葫芦的曲线形状和太极阴阳分界线相近,在内里并有隔绝气场的功能,外形嘴小肚大,能将好的气场收纳为己有,也可以将坏的气场吸收殆尽。铜葫芦用以保健康,也可以用作化煞。铜器有化解土煞的功效,葫芦是盛载灵丹妙药的法器,能吸取秽煞之气,所以挂上一只铜葫芦对健康有一定的帮助。

    狼人野看着黑袍老人胸前的铜葫芦,整个人又散发出一股臭味,难道他不是黑袍里藏了什么东西,而是他有什么病?狼人野这个社会害虫,看到别人倒霉,心中想到自己将来的下场,不由得心生唏嘘。就在狼人野开始怀疑黑袍老人有病并且开始有点同情他的时候,前头开船的庄隐点烟,手上一时不稳当,船又一个颠簸,黑袍老人胸前的铜葫芦狠狠一甩,露出葫芦背面雕刻了一只奇怪的东西,狼人野定睛一看,那是一只魑魅魍魉,一种古代传说中的鬼怪。狼人野心中刚刚燃起的同情之心荡然全无,黑袍老人胸前的这只铜葫芦是一个害人的东西。

    狼人野皱了皱眉头:“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那双眼睛蛇一样的眼睛眨了眨,闪烁着毒光,他说话的声音像是在沙漠许久不喝水的人,沙哑的厉害,像砂纸磨过桌面一样声嘶力竭之后,喉咙里发出声音:“不知道他在叫唤什么,我一直坐在这里。”

    经过还是雨田自己讲述的,他一边讲一边低头瞄一样老人,因为恐惧。几分钟前,船摇晃得如摇篮,本来感觉到的睡意又如潮水般一波一波的退走了。他想睡都睡不着了,闻着船仓里难闻的味道,他偷看身边的黑袍老人,他仍旧面无表情的坐着。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雨田稍稍安下心,合上眼打算眯上一会儿。忽地,前面庄隐开船水平实在不怎样,船身像是撞到了水底一块凸起的石头,猛的颠起,又沉沉落下,他猝不及防,身体被弹起,额头几乎撞在顶板上。他低低的惊呼了一声,黑暗中,他听到黑袍老人在黑袍里面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动静,那声音好像他在黑袍里面撕扯着什么。雨田朝黑袍老人看去,黑袍老人警觉的朝他看过来,像一条蛇在朝他吐信子。

    雨田咬了咬嘴唇,他想,刚才颠簸里的撕扯声音到底是什么。这时,他看到黑袍老人又在黑袍里面撕扯扒拉什么,一下一下的,节奏分明。雨田皱了皱眉头,看向黑袍老人,本能的找黑袍老人的手,黑袍老人两只手正紧张的在黑袍里抖动,一上一下,一点都不安分守己。

庄隐 巴寡妇清图 第四章 人皮手臂

    雨田一股窘迫,黑袍老人该不会在黑袍里用手行龌蹉之事吧,他目光又移动到黑袍老人脚下,船仓一团暗黑的映衬下,他看到一只人皮手臂从黑袍下方滑落出来,不会看错的,一条塌陷下去的人皮,末端那只手皮叉开五根细长的指头,嗖的一下被黑袍老人抽回进黑袍里面。怪不得黑袍里面一股臭味,雨田大脑一片空白,胸腔中像是炸了一个雷,他大喊大叫起来。

    听了雨田的叙述,狼人野心想那黑袍老人也是个社会害虫,他站了起来,面向黑袍老人,黑袍老人此刻目光不安地四处游走,却又不敢接触任何人的目光,窘迫地缩在船仓角落坐着。社会害虫遇到同类,相恨相知,狼人野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呵呵地干笑着,努力掩饰脸上的尴尬,他问:“老前辈,听说你的黑袍里有一只人皮手臂?他说他刚才看到了。”

    黑袍老人的脸一下子红红的,他坐在那里,似乎有话说不出来,黑袍里的手不停地抖动,眼睛躲躲闪闪好像看哪里都不对,过了几秒,当他黑袍里的动静停止的时候,黑袍老人嘶嘶一笑,他伸出两只手展示给狼人野看:“人皮手臂在哪里,你们看到一只人皮手臂,还是两只,你们自己看,这里有两只。”

    黑袍老人抖抖缩抖抖缩身上的黑袍,露出黑袍里面盘腿而坐的脚,黑袍里面只有一条腿,黑袍老人是个残疾,他说:“你朋友太有想象力了,我在黑袍里按摩我的脚,要是我,顶多联想到在里面手x什么的,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只人皮手臂。”他讽刺的问雨田,“你看到那只人皮手臂在帮我手x?那是男人的手还是女人的手。”

    黑袍老人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你,”他指着雨田,“要么给老子滚到船头去坐,离我远点,要么给老子放老实点,那双农民眼别老盯着老子看。”

    黑袍老人的态度相当恶劣,但眼下他骂的挺对的,社会害虫总是相互理解的,狼人野拉着雨田叫他去船头坐别再多管闲事,雨田吃了闷亏,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子,窘得头也不敢抬,他一声不吭的爬到船头跟庄隐并排坐到了一起。

    船仓暗处的黑袍老人上眼微微下垂,显得无精打采,眼角边布满了皱纹,显示出岁月的痕迹。庄隐掏出烟,还是软中华,给黑袍老人丢去一根,黑袍老人动作麻利接住点上,放在嘴里抽上,吞云吐雾起来。他又给狼人野丢去一根,雨田没有接庄隐的烟。

    狼人野叼着烟,用一首情儿硬安上歌词唱到:“抽烟是一种伤害,男人却乐此不疲。原因就在于男人要用这种温和,柔软的伤害来忘记那思想深处...”有人说,抽烟的每一个动作,都反映一种心态,庄隐最喜欢静静的抽烟,烟圈静静的飘动,他早就看出狼人野是个社会害虫,这种人不去争取,也别得罪的好,庄隐也开始唱一曲别扭的歌:

    “从前,有一个美丽迷人的小县镇,镇里有一条清澈的小河,小河里鱼虾成群,你们看,小河多么可爱!无论是炎热的夏天还是寒冷的冬天,它总是那么活泼。有一天,小河里来了一条小黑船,船上有个小哥哥,说他看到了一条人皮手臂,人皮手臂扭呀扭,游呀游,窜到哪里去了?很可怕阿很可怕…”坐在船头,嘴里叼着烟,船都开不利索的庄隐,一边唱着打油诗,一边笑嘻嘻的看着雨田。

    雨田知道庄隐在埋汰自己,竟咽住话,红了脸,低下头,含着泪,只管弄衣服,那种难堪之情,竟难以形容。庄隐看到雨田这幅模样,愣了一下,他意识到了什么,庄隐的眼睛瞄向狼人野的时候,内心不由得紧张了一下,雨田这个傻子。虽然黑袍老人可能也是个祸害,但真的想置他于死地的是带他上船的狼人野。

    雨田的恐惧没有消退,他能肯定刚才他没有看花眼,黑袍里就是有一条人皮手臂,只不过是黑袍老人在黑袍里抖来抖去,是藏到他裤子里面了,不然那臭味何来?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自己的心怦怦地剧烈地跳动,这荒山野岭的遇到这么个恐怖的人,他紧紧地闭住眼睛。庄隐看雨田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傻人该死死不足惜。

    狼人野抽完烟往船仓里走,雨田冲上去拦住他,雨田低声告诉狼人野,他不可能看错的,他坚持认为这个黑袍老人不正常,他一脸恐惧的看着黑袍老人,他黑袍里一定藏了什么,尸体,尸体的一部分,提前那股难闻的臭味,足以证明黑袍里面有东西。

    社会害虫狼人野和不良青年庄隐自然都知道黑袍老人不是善类,雨田这傻子已经惹怒了他,最怕不好收拾残局,给一船人惹来麻烦。庄隐一边坏笑的嘲讽雨田,一边眼睛紧张的盯着黑袍老人胸前的铜葫芦,在他翻起黑袍露出那残缺的腿时,庄隐已经知道黑袍老人是什么回事了,黑袍老人那腿是被铜葫芦里面的东西吃掉的,还有那股子臭味,是被吃过的伤口永远不会痊愈,这黑袍老人带着这只螭魅魍魉铜葫芦,却不知道养它的方法。庄隐平常多翻阅古籍,他知道黑袍老人脖子上的螭魅魍魉铜葫芦里不简单,刚才如果彻底激怒他,现在船上的几个人已经死得一干二净、尸体都不会残留下来。

    狼人野不想节外生枝去招惹黑袍老人,他开始不耐烦起雨田来,他盯着雨田的眼睛慢慢的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黑袍里还真是有可能藏了一具…尸体,哦,不对,是尸体的一部分,一根手臂,还要只有皮的手臂,手臂里面的骨肉飞走了。”

    雨田听狼人野这么说,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显然他害怕狼人野的反应。狼人野一把捂住雨田的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别再多事,这人没准就是个杀人犯,最近这条水路上不安全,出了几单奇怪的人口失踪案,等会到地方,咱们赶紧脱身。”

    “花花世界花花飞,冷水烂叶小鸟飞,好觉一睡芳香梦,梦里小河花花飞。”初中没毕业的狼人野作诗一首,自觉满意,回船仓里找了个角落躺下来了。

    两岸的杂树,齐膝深的水底,里说不上名来的水草,充满自然的清香,缠绕缠绕…傍晚时分的夕阳,裹着一抹亮丽色彩,这条河流上游移着。两旁绵延起伏长满杂树的山,小黑船始终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摇曳着向前赶。水路周边出现了几点灯光,一个孤零零的小村庄盘踞在前方的黑暗中,仿佛快要进入沉睡,沿着缓缓的河流深入,船仓里昏昏欲睡的黑袍老人说:“前面一处村子,你们能不能帮我下去买点东西,如果那个村子能买到的话。还有我很饿,我想吃点东西,你们有带吗?”

庄隐 巴寡妇清图 第五章 黑袍老人

    小黑船的人早把黑袍老人划分为社会害虫一类,社会害虫生病了?才一会儿没见,黑袍老人脸色苍白,眼中还带着好些血丝,瘦削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里,头发有些微乱,仿佛一阵风吹就会把他那憔悴身子给吹倒来。蛇一般的眼睛,现在眼神悲凉无神地望着船仓顶,他绝望了。他病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用一双蜡球似的呆滞的眼睛望着他们。

    庄隐和狼人野是忌讳黑袍老人的,特别是庄隐,他盯着铜葫芦,心里就像十八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黑袍老人刚才还毒蛇一般歹毒,难道有诈?黑袍老人的黑眼珠开始往上翻,仿佛成了两个黑洞,嘴微微在动,急促地呼吸着,柔声唤道:“药,救救我。”时间正慢慢吞噬着他。

    船上另外三人都看愣了,看着黑袍老人他脸色枯萎如同一张干瘪的黄菜叶,整个身体都抽缩了,雨田低头弯腰仔细看了一下黑袍老人的脸说:“我爸爸是草药先生,他告诉过我,这种症状是快不行了。”

    “那为什么刚才他还好好的,一直坐那里,还有力气抽烟骂人?”狼人野问。

    “回光返照,我刚才是没看出来,他是快死了,所以身上才那么臭。”

    “晦气,不知道会不会传染的,不要靠近。要不要把他丢下船?”狼人野看到一个发臭的将死之人,心情烂透了,恶毒本性抑制不住。

    “可是感觉他一直这样太可怜了,他是生病了,有困难,”雨田走过去,小心翻开老人的黑袍。此刻黑袍老人眼神呆滞,他没有反对雨田手里的动作,当雨田拿起黑袍老人的一只手臂时,他明白了,先前他看到的人皮手臂,原来是黑袍老人左手上戴着的肉色手套。他为什么要戴一个那么长的手套?雨田疑惑着,他小心将黑袍老人的手套扯下来,一股腥臭的味道涌出,手套里面肉体腐烂至可见白骨,部分皮肤发红,表面有大小不等的疱疹,里面浆液呈黄色。左手上的烂肉就是黑袍里臭味的源头。

    雨田静静的思考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存在,置身于自己的世界中,他皱着眉头,睿智的双眼如一汪深幽的潭水,他懂医术。雨田从随身的行李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是黑乎乎药味清香的膏药。雨田说:“这是我爸爸给我随身带的膏药,叫灵芝草膏,消炎,化瘀,去火,又化痈,用处多,祖祖辈辈都用它。这次出来打工我特意带出来的,平常都舍不得用,现在都给你抹上,希望能缓解你的病痛。”雨田扯下一段衣服布,再用一根吃饭的筷子,做了一根简易的棉签,开始小心的给黑袍老人手上的伤涂药。

    没想到雨田这傻小子还挺善良,庄隐心里想,不过庄隐知道,那些药膏即使再有效也是治标不治本,黑袍老人左手上的伤口是铜葫芦里的东西吃的,无法痊愈的,不出所料的话,黑袍老人身上不止左手上的这一处烂伤,他缺失的一条腿的伤口上,这种烂肉也是无法治愈的。现在庄隐最担心的是,黑袍老人会不会在死之前把铜葫芦里面的东西放出来,让船上的几个人都瞬间被吃成骷髅。

    黑袍老人涂了雨天的药膏,大约十分钟后,他脸色开始缓和,呼吸平静起来。雨田用勺子给黑袍老人喂水,老人的头已经没力气了,他无奈的伸出手托住他的脸,把饭勺一勺勺的给他喂水。黑袍老人的眼眶也不禁湿润了,泪水从眼眶中流出,轻轻地滑落到嘴边,感动不是单纯地落泪,不是肤浅地感时伤怀,是一种人与人之间心灵上的触动。

    黑袍老人临死之前,呆呆的看着天空,一动不动。雨田问他:“老前辈,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天空看?”黑袍老人用尽力气举起手,指着天空中的一处让雨田去看。他们仰望星空,漫天的星斗,它们尽着自己的力量,把点点滴滴的光芒融汇在一起,星星在寒空中摇晃,仿佛冷得在颤抖。看,靠着银河的那几颗星,组合起来,多想一只在银河中展翅飞翔的天鹅,那就是天鹅座。今天的夜晚真是妙不可言,这一切都那么美丽、荒凉。

    黑袍老人是微笑而死的,临时之前,手紧紧握着胸前铜葫芦,庄隐心想,可能是雨田的善良,在最后时刻消散了黑袍老人心中的恶念。世间描绘的地狱,就是现实,人们无动于衷的旁观,纵身入恶念之渊,只有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将恶念细数,冷静抒写,剥离了一切情绪,留下的只有正念,最后毁灭的美感推到极致,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

    野风荒草暝萧萧,河道旁,小黑船孤零零的停泊在一边。一个长方形的土堆,以后无人守护无人管理,只有几株大树荫蔽,幽幽的月光斜斜地照着,黑袍老人在这里沉眠。

    庄隐少一些心灵的冷漠麻木,他趁狼人野没有注意的时候,捅了捅雨田的胳膊,雨田跟庄隐走到一边,庄隐回头看了看远处的狼人野没注意过来这边,他带着雨田又拐弯进了一个石头后面。雨田靠在石头上看着眼前这个帅气自信又不像好人的庄隐,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庄隐沉默了。庄隐拧着眉头犹豫了半天,心里还是直打鼓,到底该不该救雨田呢?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雨田,矛盾的心情像一条毒蛇在咬啮他的脏腑,他怕惹到狼人野这个麻烦。

    还是雨田先打破了沉默,他问庄隐:“怎么了?”

    庄隐告诉他:“你正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你自己小心。”

    雨田稍一犹豫,目光在庄隐脸上转了几转,似乎在寻找什么答案。他跟狼人野去天水山挖私矿的事情被庄隐知道了?雨田叹了一口气,半信半疑地看着庄隐,犹豫了半天,拿不定主意,然后他傻笑的反问庄隐:“那你会举报我们吗?”

    “呃……”听完了雨田的回答,庄隐拖长了声音回答着,实在无法相信雨田死到临头心里还想着挖私矿赚钱,可是要不要反驳他呢?庄隐心里犯了难,他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目光不安地看到了正在走过来的狼人野,庄隐点起一根烟,不说话了。

    雨田的脸在黑暗中有点发热,他又想起了什么,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庄隐问。

    雨田的手在空中比划着,他说,“铜葫芦,黑袍老人脖子上的铜葫芦,下葬的时候我看到没了,是不是你拿了?”他声音里透出一丝慌乱,他在担心庄隐的反应。

庄隐 巴寡妇清图 第六章 发财村

    庄隐想起魑魅魍魉铜葫芦,黑袍老人胸前他死时候紧紧抓住的铜葫芦,它不见了。庄隐吓得面色如土,舌头僵住了,说不出话来,此刻他的心在胸脯跳得就像大杆子使劲撞城门一样,他提醒雨田:“是不是掉土里一起埋了,那个东西里面,知道装的什么?”

    雨田未置可否,他想了想说:“算了,丢就丢了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估计黑袍老人很喜欢的一个玩意,希望真的什么时候掉土里,跟他埋在一起。”

    庄隐听了菊花一次紧似一次,如果真的是丢在土里一起埋掉了还好,万一…庄隐看着不远处正在抽烟的狼人野阴森的样子,如果是狼人野偷偷拿走了,他心惊肉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此刻那个铜葫芦好像一个恶毒幽灵被带在一个如尘烟一般的膝胧鬼影身上。

    两人沿着原路走回,再途径黑袍老人的坟,孤坟上面竖着一根非常简陋的木头墓碑,坟头旁边既没有金纸,也没有鲜花,墓碑上面简单写了几个字:黑袍老人之墓。庄隐张大死鱼一样的嘴巴,他暗骂自己刚才怎么会没有留意铜葫芦的去向,他茫然地望着前方黑黑的孤坟出神。

    庄隐问:“要不要挖开看看,万一那铜葫芦真的埋在下面的泥里呢。”

    雨田看了庄隐一眼:“你看到掉泥地里了?”

    庄隐摇摇头。庄隐说:“我怀疑铜葫芦是被狼人野拿走了,当然这也就是个猜测,那是为了咱两的安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是说去问他,就的谨慎了,万一不是怎么办?狼人野也不是善类,即使真的是他拿了,他也未必承认。”雨田想想,觉得庄隐说得有道理。他们这一趟出来,遇到的事情够不顺利的了,别节外生枝。

    给黑袍老人的事情一耽搁,夜深了,皎洁的月亮完全出来了,夜静的连脚步声都能听见,周边草丛里动物们都回窝了。河面上大雾弥漫,小黑船被迫停止了航行。这条久经磨难的黑船,它破烂不堪,连最最高明的木匠也都摇头皱眉,它静静地躺在河里,它太疲劳了,仿佛一阵风便可把它的骨骼吹散。

    附近羊肠鸟道,山路狭窄曲折,一阵风吹来,河岸那成排的树都乱成昏暗的一片。庄隐几人窝在黑船上抽烟喝闷酒,突然一副奇异的图画印入眼帘,几个村民模样的人,拿着手电筒,驾着扁舟,悠悠然穿行在夜里,他们挥舞着有力的双臂,不慌不忙的洒下网,不一会儿,他们迅速的拉起网,许多小鱼儿在网中蹦蹦跳跳的。

    雨田看得出奇:“他们怎么那么厉害,一下子抓到那么多鱼?”

    狼人野不屑的说:“先前用电机电过这一片的鱼,鱼都电傻了,不就一下子被抓到了。”

    这附近有村民?庄隐拿出他的平板电脑,他平常用来研究古籍的那个,上面打开了一个冷门地图软件开始搜索。一边搜一边说:“从这里去,西北两面时绵延数十里的山,呃…山上树林茂密,流水淙淙。往南面去,有一片绿毯似的稻田,田边有一个湖水碧绿的池塘,那里白天充满劳动的欢声笑语,晚上漆黑一片但也充满生机,有青蛙,还有各种虫子…”

    还有这样的地图软件,写散文一样的描述,狼人野和雨田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说,这个地图软件好,看得那么清楚,描写得很生动,是什么app,他们也要下载用。庄隐把平板电脑关上,说这app没法下载,是私人软件安装在这平板电脑上的,弄得一旁狼人野和雨田十分妒忌羡慕。庄隐指着东边说:“软件显示,那边树林掩蔽之中,有一个山村,叫发财村,发财村的白天如同集市一样热闹,晚上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嗯…好地方,起码有吃的。那船夜晚出来电鱼的村民,应该就是发财村里跑出来的。”庄隐又说:“窝在船上一晚抽烟喝酒也太难过了,我们干脆进发财村住一晚。”

    庄隐根据地图导向,小黑船又跑了一程,因为着急进发财村吃和休息,小黑船这一路搭的乘风破浪,马达哒哒哒响得急,很快就到达很靠近发财村的一处岸边,庄隐用铁链把船锁好在岸边的一棵树上。

    “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诗人狼人野念了一首古代的诗词歌赋,内心非常期待进发财村吃东西。

    地上本没有路,加上没人走,那就更没路了。土路上到处是泥,一步三滑,暗黑的泥踩上去就抓住他们,好像不忍他们离去,好像在呱呱乱叫“我是一坨烂泥扶不墙上,我要拖拉积极的你们下来…”,他们行走艰难,到了干路上步履如飞,脚步轻盈,速度很快。想着吃和睡的时候,他们行不愧影,寝不愧衾。

    夜幕完全降临,夜空使人陶醉,无限的寂静,月光又朦胧。百代虛名烟雨中,承恩细碎早随风。门牌坊可以是说每座村子的一部立体史书,是重要人文历史标志。一座牌坊,就是一段历史,就是一个故事。发财村村口,门牌坊写着“发财村”几个字,工艺精湛,做派老土兼豪华,令人惊叹叫绝。

    从发财村牌坊一条小径一直往前走十几分钟,看见一个普通的小卖部。这个小卖部大门正上方有几个大字:岁岁赢小卖部。在二十年前,各地的小卖部是个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简朴的小卖部敞开的大门,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的小柜台,一个笑嘻嘻一脸无所谓的老板娘。门口几张桌子长凳,几个不安分的喝着汽水的屌丝。随着时间的流失,屌丝们知道在小卖部聚集谈不成啥赚钱的营生,纷纷散去回家上网,可这些片段却在每个人心里久久回荡。小卖部终归是藏龙聚气的好地方,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村里小卖部是最热闹非凡的地方,小卖部门口的几张桌椅又开始聚集打牌赌钱的无聊村民。这个小卖部不例外,所以起名:岁岁赢小卖部。

    但现在的岁岁赢小卖部怪怪的,黑夜中的小卖部很安静,没有村民聚集打牌赌博,店老板是个油腻大叔,名叫张大明,正翘脚在门口的长凳上喝着小酒,长凳上有一部不停发出电流噪音的旧式收音机正播出情深深雨蒙蒙般的情歌,店门口也脏乱,像是没什么生意懒得打理。张大明提不起精神,嘴里嘟囔了一句骂人的话,起身走回店里,拿起桌子上的一把钥匙。油腻大叔张大明自然知道小卖部就是应该开来给村里的无聊村民打牌赌钱的,他们不赌钱做什么呢,按五元一局来算,除非技术太烂手气极差,一般奋战一个通宵单个赌钱村民顶多输一两百,厉害的能赚上好几百,输一两百可以买一晚的快乐还有可能赢钱,很值得。

庄隐 巴寡妇清图 第七章 步步赢小卖部

    最近油腻大叔张大明学了一个新词“惊弓之鸟”,以张大明的文化修为是绝对不知到也不想知道“惊弓之鸟”是出自古籍《战国策·楚策四》,意思是被弓箭吓怕了的鸟不容易安定,比喻经过惊吓的人碰到一点动静就非常害怕。学到这个新词源自张大明正在读小学的儿子张小明的那本皱巴巴的语文课本,里面有一页故事:《惊弓之鸟》

    更羸是古时候魏国有名的射箭能手。有一天,更羸跟魏王到郊外打猎。一只大雁从远处慢慢地飞来,边飞边鸣。更羸仔细看了看,指着大雁对魏王说:“大王,我不用箭,只要拉一下弓,这只大雁就能掉下来。”

    “是吗?”魏王信不过自己的耳朵,问道,“你有这样的本事?”

    更羸说:“请让我试一下。”更羸并没有取箭,他左手拿弓,右手拉弦,只听得嘣的一声响,那只大雁只往上飞,拍了两下翅膀,忽然从半空里直掉下来。

    “啊!”魏王看了,大吃一惊,“真有这本事!”更羸笑笑说:“不是我本事大,是因为我知道,这是一只受过箭伤的鸟。”魏王更加奇怪了,问:“你怎么知道的?”

    更羸说:“它飞得慢,叫的声音很悲惨。飞得慢,因为它受过箭伤,伤口没有愈合,还在作痛;叫得悲惨,因为它离开同伴,孤单失群,得不到帮助。它一听到弦响,心里很害怕,就拼命往高处飞。它一使劲伤口又裂开了,就掉下来了。”

    张大明一边看故事一边愤愤的暗骂,古时那鸟是自己被弓箭射伤后才害怕弓箭的动静,这些发财村里的赌徒,是看到最近发财村里有几个人失踪了,别人失踪,他们自己又没失踪,好好的在村里游游荡荡,他们就自己先害怕的要死,全都躲起来不出来打牌赌钱,害得步步赢小卖部生意全无,这帮龟孙子,比起古代那只故事里的鸟还不如。张大明想了想,又觉得责任不完全在赌钱村民,他又把那几个失踪的村民骂一遍,他们几个不注意安全,或者不知道跑哪里去逍遥自在,他们几个闹了点失踪动静,搞得整个发财村掀起一股害怕的龙卷风,真是害人不浅。

    张大明关心完步步赢小卖部的生意,事实上,他一打开手机,就已经忘记了发财村的惊弓之鸟事件,他又拿出一本脏兮兮的笔记本子,翻到某一页下面,再打开手机里一款普及率很高的东方财富炒股软件,开始在笔记本上抄写一些数字,然后加加减减,他现在关心自己手里这几只股票能不能快点在合适的价格卖出,早点回笼点钱买点茶叶喝喝茶打发一下无聊的日子。刚才他在翻看计算手里几个股票成本的时候,看到有只股票明天甩出的盈利可以买两饼茶饼回来,一想到自己的掌握的这套不劳而获的炒股能力,张大明的心里就燃起一种无语的情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些复杂,小时候他就不好好学习沾染上赌博的习惯,平时打打牌,玩玩骰子赌大小,经常给努力种地的父母鄙视说长大无前途。后来,无前途的张大明长大后,凭着自己的赌博技术为理论依据,先是发明创造了一套炒股技术,虽然他出生穷苦人家,自然无多少炒股本金,但也凭借这套技术,在中国股市里赌了几年,赚下了开张步步赢小卖部的启动资金,然后欢迎全村人过来打牌赌钱喝汽水吃快餐,虽然赚不到大钱,但是小钱不缺,这样下来,比村里那些小时候不赌博,长大出去打工的村民日子容易些。

    这当口,又想起村里那些小时候不赌博,长大出门打工的村民,张大明就觉得他们多鬼鱼,世事很难揣摩。张大明认为今晚是不会有村民过来打牌赌钱,他关上步步赢小卖部的窗子,想提早收拾一下,打发打发时间,等下好提早关门回家睡觉。没想到这窗子才关上,他正坐在店门口的椅子上抽烟休息时,夜色朦胧间,三个远处走来的人影就进入他的眼眶里,只见其中一个最瘦弱的人走路一摇一摆的,畏畏缩缩疲惫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没干过多少农活的乡下学生娃娃,神情不定,恍恍惚惚的。学生娃娃旁边还有两人,他们倒是精神小伙,不过一看就不像好人。

    张大明想,这三人是游客?这么晚进村,会不会是跟村里最近的几单失踪案有关,发财村里也经常会有外来人进村,有些是进村收货的老板,不过收货老板不会晚上进村子。这三人也可能是小偷,可要小心点儿!

    这三人不是小偷,也跟发财村最近的人口失踪事件无直接关系,他们就是进来村子吃饭过夜休息的庄隐三人,他们摸进了发财村。发财村的夜里寒风瑟瑟,几棵稀稀拉拉的树木苍翠地站在黑漆漆的夜里,随着凛冽的西北风摇晃,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精神小伙庄隐和狼人野走路如风,三步并作两步,跟在他们身后的农民书生雨田脸颊发红,行动起来明显比他们缓慢,还不时咳嗽几声,没想到一阵冷风吹来,几个沙粒吹进了雨田的眼睛里,一阵麻辣的疼红逼使他闭上眼睛,刺激得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对于一个不自信的农民书生来说,因为沙子流泪被别人看到误以为是伤心难过软弱流泪是一个大忌,于是雨田连忙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睛。结果是怕什么来什么,野外工作者狼人野刚好回头看后面的路,他是要记清楚来路是左转右转等,刚好看到雨田在擦眼睛,擦完后眼睛红红的一直乱眨,这几秒的景象,足以让雨田内心乱成一团混沌,他难过得情感出现了偏差。狼人野看到雨田满脸痛苦,拖着沉重的腿一步一步艰难地跟着他们走着,他内心一阵鄙视,心想如果是真的找雨田这样的人去挖私矿那不得亏本死。狼人野仰着头迈着八字步,他开始夸张的模仿雨田的走路姿势并且尽量丑化,两眼望着天嘴撇得瓢儿似的说:“其实,人生的道路上又有哪一步是容易的呢?我一定会克服一切困难勇敢地走下去。”然后他没走上几步,反问雨田:“要不要停在路边休息一会儿?”

    雨田脸上挂满了歉意,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狼人野看到雨田在努力的奔走,于是又说:“雨田在朋友的鼓励下,又向美好的人生迈出了一步。前面有个小卖部,我们要不要过去坐坐呢?”

庄隐 巴寡妇清图 第八章 水里

    只是瞬间的犹豫,狼人野觉得衣兜里铜葫芦动了一下,铜葫芦怎么会动?似乎里面有个活物。狼人野心里暗叫邪门了,要知道铜葫芦他准备转手卖点钱回来,看着也不像特别值钱的样子,他只是简单拿个布袋装了一下放衣兜里,现在它会动,看来那东西不简单。这时,他的眼睛愣的盯在了路上的一块地方。

    狼人野揉揉眼睛,那是一小塘泥坑,大约两米直径,泥坑里的泥浆像粥一样,又黏又黑,比浆糊还要黏,黑得油光发亮。小虫子从那飞过都会被黏住。鸟用翅膀点一下都有被黏住的危险。他在东北见过一个同样的坑,那个坑比这个还大很多,有只狗经过被黏住了的,就有人去救,结果狗拖不上来,连人也被拖下了泥坑,最后人和狗都在泥坑里淹死了。久而久之,每一个要从那泥坑经过的人都颤颤惊惊。老人路过腿发抖,小孩吓得大喊大叫。泥坑在那里经年累月的存在,人们都知道泥坑的危害,人和动物经常在它周围涉险,也曾经有人填平它,可一下雨,泥坑上的覆盖全被雨水冲走了,可那泥坑不会融化。后来再没有人想过要去填平它,只是日复一日的回避它。

    这种泥叫己丑泥,坑叫己丑坑。何为己丑?极阴之湿土形成的不人不鬼之物,阴邪至极。相传是古代中原羌族原始部落的巫术的产物,神秘莫测和巨大毒性,己丑非常厉害,能使人惹病丧生,患者神智昏乱。己丑术,是中国古代遗传下来的神秘巫术,己丑相传是人工培养而成。据考证,战国时代中原地区已有人使用己丑害人。己丑可用邪术给施术对象带来疾病而死,原理不明。己丑术在中国北方比较多,出自原始部落羌族,几乎全民族会己丑术,现羌族后人下落不明。同时,各地又出现己丑作乱的事件。

    狼人野心想,刚才衣兜里的东西动了一下,难道是因为它也发现了这个己丑坑?他被这突然来临的事震动了,像受到电击一般,此刻狼人野心中有了一个计划。他抬眼看到庄隐和雨田已经坐在步步赢小卖部里了,他就像龟兔赛跑的兔子,耸了耸肩,吐出一口唾沫,快速朝小卖部走去。

    庄隐三人本想在发财村住一晚第二天就走,发财村本将不再这个故事里出现,发财村不过就是路上一个吃饭睡觉的驿站,但是因为这里多了一个己丑坑,刚才狼人野衣兜里那东西又动了一下,全发财村的人都还没知道,社会害虫狼人野的不良本性爆发,他心中已经产生的恶毒计划。以后全发财村的人都会知道“惊弓之鸟”这个词,有一只鸟曾经被弓箭打伤过,从此全发财村的鸟掀起一股恐怖的龙卷风。事实上,大多数发财村的村民都无多少文化。

    在庄隐三人都坐在步步赢小卖部里时,热情好客但不勤劳朴实的发财村村民张大明欢迎各位老板光临发财村这片热土,他摇身一变成导游,在他的安排接待下,庄隐三人吃住得到不错的解决。

    那个孤零零的己丑坑涌动了一片不易觉察的暗潮,周围的虫子和野鸟变得安静下来,突然一个黑色人影从己丑坑里乍起,闪电急驰而过,掠过一阵腥风,飘散在阴冷的空气之中,它一个飞快的箭步流窜,流窜方向则有一排排的私人建筑楼,发财村的村民们就住在那里。当然,有己丑坑的地方,就不会再有原来的安宁。

    这个秋季天气异常寒冷。第二天早上,没有风,世界好像停止在这一刻,河流也停下了脚步,主要是河里的鱼给冷得不动不见了,只有那烟囱冒起热腾腾的烟火。人们的手指都被冻成了红通通的小辣椒。一大早庄隐三人便醒了,他们冲冲回道河边,一阵寒风吹来,他们不禁打了一得瑟,如果说今天的心情是灰色的,还不如说社会风气是每况愈下,不良青年庄隐在河边骂了整整半小时,他们的小黑船不见了。农民学生雨田这一路跟着庄隐和狼人野小跑已经精疲力竭,此刻他非常的着急恐慌,找不到船怎么进天水山挖私矿,不挖私矿怎么有钱,没钱他下学期怎办,农村里的父母又要去做工扛泥沙来给他凑生活费,然后他一直想一直焦虑忧虑,再把恐慌放大,直到坐下来冷静。社会害虫狼人野也是从小不好好学习,很早自己出来干各种见不得人的营生,从来没为学费和生活费烦恼过,此刻他一边诅咒着小偷全家,一边看雨田神经兮兮的样子,越看他越搞不懂。

    庄隐三人在河间穿行,希望能找回黑船。发财村的河边,无数小树野草密密挨着,仿佛无聊又多事的小精灵鬼,嘲讽的看着庄隐三人穿梭在其间,初秋的早晨,走在阴冷的河边,冷风瑟瑟吹来。对河的高山逼近河边,壁立拔峰,河水在山峡中流去。河流像一束丝绒在升起的阳光下灿然闪烁,在两岸小树杂草乱山之间蜿蜒流去,它闪闪发亮,就像蛇鳞一般。

    河流前方拐了个弯,发现那段河道上聚了两条船,几个人,仿佛他们一下子从河底下钻出来的。庄隐认真一看,两条船都不是自己的黑船,那几个人是昨晚看到河里电鱼抓鱼的那帮村民。他们在河道中间做什么,难道他们昨晚电鱼,反而电死了人?只见这几个人神色慌张,有一个人手哆哆嗦嗦地在水里摸,脸上眉头紧皱,欲言又止。一个人手想摸入水又下不去的样子,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头冒着冷汗。还有几个人用探索恐惧的目光望着水里。

    良心草药先生雨田一脸关心的看过去,不良青年庄隐和社会害虫狼人野则表现出围观的人聚结之快和无聊心态——以看热闹为乐,反映出他们麻木和庸俗,也揭示了生活的病苦。那段河道也不宽,庄隐三人走近往水里轻轻地一瞥,河面下的鱼和细石可以看到,鱼儿的鳞片闪闪发亮,石子的纹理粗糙。河底毫无瑕疵,干净透澈,让人的心情也清澈了起来,不过这有什么好看的?然后,他们在河流水草茂密之间看到安静铺张的绿色中有一块不一样的颜色,那是一截两米多长褐色的光秃秃树干,埋藏在水草里面,足有一米多直径粗,笔直笔直的,树干上的树皮东一块西一块的剥落,露出面腐烂发霉的树肉,还会有发黑粘稠的浓液从树干的缝隙里渗出,在表面结成黑黄暗色的树膏一般的东西,让人看上去有不舒服的感觉。看着这景象,庄隐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它怎么会在水里面?那边几个摆弄它的人群,突然如同涨满的洪水突然崩开了堤口,咆哮着势不可挡地划船散开远离它。

庄隐 巴寡妇清图 第九章 两只船

    就在一个小时前,这个起秋捕鱼的好季节,发财村几个电鱼捕鱼的村民,准备把辛苦一晚抓到的铺满整个小渔船的鱼运回发财村。当一个最年轻的村民,他叫吴银两,因为贪心还想在回程上抓捕一批鱼,河里长着不少的绿藻,像油腻的长绿的带子,窄长,深绿,发出些微腥的潮味。他盯着水里看的时候,却看到了一条斑驳且腐烂的树干,树干上还有很多黑色的黏液,他时不时在这条河道上捕鱼,他记得以前这段河道没有这样一截树干埋在水草里。另一个最年老的村民,他叫张贫穷,张贫穷说,那是一只棺木。

    想起发财村最近几单村民莫名失踪的事件,这几个夜间捕鱼的勤劳村民从水下把覆盖在树干上的水草拨开,把那截树干露出来,暴露在初秋的清晨天还不算明亮温暖时的几只手电筒光下。只是在拨弄水草的过程中,他们把树干上一处黑色黏液抹去了一大块,露出黑色黏液下一条一指粗细的裂缝。村民们本以为会闻到腐烂的气味,没想到他们问到的却是一股芳香的草药味。最早发现树干的吴银两拿来船上的撬杠,撬杠的尖头从树干的裂缝处插入,一用力,黑色黏液封住的裂口散开,他撬开了一块切割完整的树皮,树干里面被挖空了。他们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副腐烂泡烂的尸体,可里面的东西吓得他们退散开来,船划开一米远,眼睛盯着那截树干看了又看,树干里面包裹的东西到底是尸体还是鬼呢?

    几个捕鱼的村民文化程度都不高,受封建鬼怪书籍影响很深,他们几个相互看看对方,又看看树干里的东西,相互问:“怎样,它漂亮不,有无受到蛊惑,想要带它回去?”

    吴银两摇摇头,又使劲扇了自己一耳光,指着树干里的东西声音颤抖的说:“他妈的,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说实话,它不怎么漂亮,蛊惑不上我。”

    张贫穷说:“聊斋故事里说只要中邪了,再难看恶心的,都能看成很好看。”

    两只船上的几个捕鱼村民,对着树干里的东西一番指指点点,相互发表意见后,确认他们当中没人看得上它,既他们均无受到蛊惑,加上太阳已经出来高高升起阳光照耀在这片水域,妖魔鬼怪都是夜间作乱白天不敢乱来,他们不由得放下心来。

    树干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他们说不清楚,几个村民战战兢兢的又把船划近,树干里面躺着一具肤色白皙的女人,全身没有衣服,它身上像蚕包裹着一层薄薄透明还未形成茧的丝,他们认得它,它是发财村最早失踪的一名年轻女子,不过她身体条件一般,不是村里男人们的女神。它眼睛睁开死死盯着他们,露出了意思寒光,女人没有腐烂,身上的皮肤还保持着正常的机理。其中一个村民壮起胆子膜了一下,竟惊异的发现它身上甚至还保持着温度,它没死还是活的?既然无死,救人要紧,几个村民合力把女人从树干里挖出来放到船上。

    女人在接触空气之后,身上的丝塌在身上,几个村民等了一会儿功夫,女人眼睛依旧死死瞪着,身体颜色没有变化,体温没有下降,就是散发出芳香的药味,但并没有活过来。女人本来就不丰盈的身体慢慢被风吹干,身上的丝散开,几个村民看着怕她变鬼觉得碍眼,找了张破布把女人包起来丢到一边,然后两只船开始往发财村开去。

    初秋阳光明媚,小河在阵阵秋风下,显得很欢快,两只船上的男人捕到不少鱼,还捕到一个女人。两只船开了一段,吴银两突然说:“不对,停船,赶紧停船!”

    两只船在河道中间停下,吴银两说:“赶紧把女人放回树干里去,再包回去,用水草盖好!你们想,我们几个现在跟聊斋故事里那些中邪的男人有什么不同,一开始说是看不上它没受蛊惑,然后还救人要紧,现在还不是把女鬼往村里带,你看我们是不是一步一步中了它的圈套。到时候进了村,又会有其他理由把它带回家里,是不是跟聊斋故事里的一模一样,最后我们这两船人全部会一个个的死得很离奇。古书聊斋都告诫我们了,这女人有问题,赶紧把它包回树干里去,不然它缠上我们了。”

    两船男人觉得吴银两不但积极向上捕鱼最努力,遇到事情也思维清晰,处理办法也合情合理,一致认为他说得十分有道理,两只船开始掉头往回开。

    初秋阳光明媚,小河在阵阵秋风下,显得很欢快,两只船上的男人捕到不少鱼,还捕到一个女人,现在他们要把那个该死的想蛊惑他们的女人送回去。两只船又开了一段,回到那截树干处,女人又被他们塞回进树干,那块撬下来的树皮狠狠的按回上去,用水草再包上,恨不得再拿几根麻绳给捆得死死的,然后两条船才放心往发财村方向回去。

    两船村民的行为,庄隐三人在河岸边是看得清楚,这让他们三很无语。良心草药先生雨田有一定的医学知识,以前他听老草药先生雨田爸爸说过这种不死不化的事情,老一辈草药先生说这种不死不化的尸体是吸收了天地间的灵气,跟羽化成仙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尸体的仙气也透过树干,被周围的水流流散开去,所以以后这条河道里的鱼会变得长生不老。

    大川世界并不缺乏美,只是缺少了发现美的眼睛和意识,赚钱亦是如此,一个真正合格的社会害虫,眼睛是犀利的,狼人野听到雨田说这里的鱼会长生不老,发现了其中的商机,那以后贩卖这里的水不就可以赚大钱了,人们喝了这里的水也会跟鱼一样长生不老。毕竟,长生不老本来就是人们最永远的希望。

    庄隐三人耸着肩膀沿着河岸向发财村走回去,狼人野的两道眉毛紧紧的聚在一起,他的手在衣兜里来回搓着铜葫芦,铜葫芦刚才又动了一下,那只己丑就在附近?他瞟了一眼河岸路边的小树杂草,上午的阳光照在这片不值钱又长得丑还活得不知所谓的植物上面,也晒在了他狼人野的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可是他的眉头聚得更紧了,周围的小树杂草里好像有一只眼睛在看着狼人野,这让狼人野心里产生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要往他身上割,想割得他满身是伤又不干脆杀了他,要他全身烂肉暴露在阳光下,社会害虫造孽深重就将不得好死。

庄隐 巴寡妇清图 第十章 古羌族遗址

    黑船丢了,庄隐倒是不心痛,他疑惑,偷黑船的人到底是贪财,还是另有所图呢。他给船站打了个电话,可是电话没人接,以至于他都怀疑手里这个船站的电话他是不是抄错了。庄隐是船站开船的师傅,两星期前周围这一片地区有己丑出现的时候他应聘去了这家专门跑出事地点水域的船线担任船夫。这工作倒是不难找,因为水域周边好几单人口神秘失踪事件导致有船夫怕死离职,经营这条水域船线的老板巴不得有人来干这个工作,所以庄隐这勉强能开船的烂技术也给他混进船夫的队伍里来。

    丢船这个事情庄隐倒不担心,他是为了调查这一带的神秘人口失踪事件是否跟己丑有关而来的,这种凭着怀疑就跑来这片水域里兜圈子常常是判断失误白折腾的。他现在烦的是,这片水域会不会在近期来了强盗,谋财害命偷东西而已,那条还值点小钱的破黑船还算可以跑跑水路,市场上卖二手船的市场也不大,遇到有需求的买家卖个两千块应该可以。在庄隐心里,有种疑惑的不确认感,如果是谋财害命偷东西能折腾出那么几单这片水域的人口神秘失踪事件?庄隐感觉,人口神秘失踪,偷船,都是跟己丑有关,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从发现黑船丢了开始的好几个小时里,庄隐好几次给船站打电话的时候,船站那边总是响了好多声总是没人接,再打有时候是信号错乱的杂声,庄隐也没留下船站的其他联系方式,船站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狼人野经常跑这条水路,跟船站的人都熟了,庄隐问过狼人野,狼人野说现在水路老出事,坐船的客人少,没什么生意,如果没有卖出船票,老板和船夫偷懒不去船站也正常。一开始庄隐也相信了狼人野的说法,可是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庄隐在下午的时候又独自去了河边一趟,远远看到看到河上开过一条船。那是一条扁大头鱼款的船,船上还放了好些抓鱼用的电机和渔网杂物,这条船告诉庄隐一个证实他心中疑惑的事实:庄隐认得这条船,它是船站的船,船站还在发船跑这条水路,不是没有客人,至于为什么船站的电话打不通,这个里面有问题。

    黑船丢了,船站还在发船可是联系不上,船站估计也不会派船来找他,直接把他当成新的一单神秘人口失踪事件,顺带失踪了一条黑船,老板估计都懒得报警,直接报保险,可是他庄隐没有失踪,只是没了船就困在发财村里,这究竟是阴差阳错的巧合,还是另有蹊跷。庄隐反复琢磨,他认为黑船丢了不是被偷那么简单,他担心的事情是,有什么人要把他们困在这里。

    回到发财村,步步赢小卖部后面的村里唯一的招待所里,张大明和狼人野正在招待所一楼一边喝茶一边谈论炒股。社会害虫狼人野居然跟张大明学习起炒股来,说是想金盆洗手另谋生路。雨田则没在,说是到村里后山走走,看看山里的草药。庄隐有些郁闷,招待所的前台大妈把刚从邮局取回的好几个包裹放在桌子上,大妈拿出小刀正在拆其中一个包裹,庄隐点起一根香烟,坐在大妈对面看着大妈拆包裹,袅袅的烟雾渐渐散开毒害吸二手的大妈。

    大妈下刀割包裹的手有些抖,她突然站起来,走到了柜台前,抽出了一张纸巾擦鼻涕眼泪。然后她接着撕包裹,里面是好几本的叫《古羌族寨遗址摄影》的杂志,是一间冷门的杂志社出品的杂志邮寄过来,没想到这大妈对这杂志很感兴趣,拿起一本就放不下,一页页的看,也无心去拆其他包裹。大妈说,这本杂志的摄影师半年前来发财村附近为这次杂志做摄影,就住在这个招待所里,后来他进入后山深处的那片遗址,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还有这种事情?庄隐也拿起一本杂志看。这时一款从BJ邮寄来的杂志,好几本都是同期的,看时间这几本都是最新期的杂志,应该是杂志社送给发财村的。封面主打的古羌族寨遗址摄影的摄影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秀摄影师。庄隐常常翻看跟古文化有关的各种资料,摄影杂志也不例外,他撕开杂志的透明胶袋,杂志装桢还算精美。

    《古羌族寨遗址摄影》这一期参与编写文字内容有一个叫黎彬的古文化爱好者。庄隐是很早认识黎彬的,现在微信上也偶有交流,庄隐平常称呼黎彬叫黎老师,黎老师精通风水八字择日等知识,自己乡下盖的房子二楼大约50平米的地方是他的工作室,工作室一半是书房,一半是大阳台,每天不外出的时候,黎老师就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看书喝茶抽烟搞手机。工作室外是青山绿水,工作室旁边的一栋破败的黄泥危房出过一个市长。黎老师以前是做装修包工头,后来因为对古文化知识颇有研究,开始帮不同的老板做风水局、择日、批八字等,再后来黎老师甚至对古遗址、古物有研究兴趣。前段时间黎老师说是在做一个很有研究价值的事情,应该就是在做这个古羌族寨遗址的研究和写稿,黎老师虽然对古文化有研究,但是文化程度很低,没想到他也能当古文化遗址的写稿人。

    能引起黎老师研究兴趣的事情,就有认真去看的价值,特别是看杂志里黎老师写的内容部分。于是庄隐拿去一本《古羌族寨遗址摄影》走到窗边,在光线还算明亮的地方仔细的阅读起来。

    羌族源于古羌,是中国西部的一个古老的民族,古羌对中国历史发展和中华民族的形成都有着广泛而深远的影响,民族语言为羌语,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羌语支,分北部和南部方言。羌族自称“尔玛”或“尔咩”,被称为“云朵上的民族”。主要分布在四川省ABCZQZ治州的茂县、汶川、理县、松潘、黑水等县以及MY市的BCQZ自治县,其余散居于四川省GZCZ治州的丹巴县、MY市的平武县以及贵州省铜仁地区的江口县和石阡县。大多数羌族聚居于高山或半山地带,少数分布在公路沿线各城镇附近,与藏、汉、回等族人民杂居。据统计,羌族总人口数为30万人。

    东周时期,西北的羌人迫于秦国的压力,进行了大规模、远距离的迁徙。宋代以后,南迁的羌人和西山诸羌,一部分发展为现在的羌族。而《古羌族寨遗址摄影》杂志里的遗址,据黎老师考证,应该是东周时期古羌族大规模迁徙的一支分支族人的遗址。

庄隐 巴寡妇清图 第十一章 杂志

    庄隐一页页的翻看《古羌族寨遗址摄影》杂志,特别留意黎老师编写的文字部分,总结如下:杂志核心内容是位于西安东南部,距县城39.8公里的森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之间,乱草中隐藏了大片的古羌族寨遗址,属战国后期文化,距今上千年历史,面积约5万平方米。废弃梯田从山脚盘绕着直至山顶,层层叠叠,高低错落。在云雾笼罩下,就像隐藏在从人间登上天堂的天梯似的,非常不可思议。走进废弃梯田,经过一座古朴的石头桥进到寨子遗址,里面是另一番天地。整个寨子被直入云端的废弃梯田包围着。寨子遗址大致分为3个区,即居住区、墓葬区和制陶作坊区。居住区在聚落的中心,周围有一条人工挖掘的宽3米,深5米的大壕沟围绕,中间又有一条宽2米、深1.5米的小沟将居住区分为两片,北边是墓地,东边是制陶作坊窑址群。已发掘出47座房屋,200多个窖穴,其中房屋有圆形、方形半地穴式和地面架木构筑之分。古羌族寨遗址是国内尚未被考古大规模揭露的一处古羌族遗址。

    两个小时过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庄隐也刚好看完了整本杂志。当他翻到杂志的最后一页,看到那一页上写了一段忧伤的文字:“本杂志摄影作者李志辉于2012年5月18日最后一次联系本杂志社,并将拍摄所得作品上传后失去联系,至今下落不明。此致,敬礼!”

    看了杂志的这段话,庄隐才明白,原来李志辉是因为拍摄那片遗址而失踪了,杂志社为了纪念他,写下来这段话,而且送了几本杂志给当时李志辉在发财村住的招待所,以示纪念摄影师李志辉和宣传杂志。庄隐若有所失的放下了杂志,如果说半年前摄影师李志辉是在古羌族寨遗址的拍摄过程中失去联系并且至今下落不明,那又是发生在这附近的一单神秘的人口失踪事件。

    当庄隐去吃饭的时候,狼人野还在向步步赢小卖部老板张大明请教如何炒股赚钱。庄隐承认自己不太反感狼人野,即使他知道狼人野带雨田的阴险目的,但他迟迟没有下手,拖到现在,狼人野怕阴损事情做多了又报应,他在一拖再拖。狼人野学习炒股,是为了可以金盆洗手。对于有良知的人,庄隐向来持有包容态度。

    庄隐毕竟跟了狼人野一路,也好几天了时间了,他有注意观察过狼人野这个人。记得那天在黑船上,雨田在河岸附近挖坑埋黑袍老人尸体的时候,狼人野在河里抓鱼,他这人还真的有点野外生存小功夫,不出几下就抓到一条大鱼,杀好架起,支起一堆火烤熟。他把鱼分成三份,庄隐、雨田和他自己一人一份,雨田似乎很饿吃得很香,当狼人野在旁边看雨田的吃相时,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但是在眼睛里,却有股说不出来的无奈,然后他把自己那份鱼给了雨田,嘴上说他自己这两天上火吃不了烤鱼那么热气的东西。

    虽然狼人野平常就是个社会害虫,对人对事的本能反应都是恶的,很少是善的,但他在雨田面前就像个假菩萨,虚伪也好,临终关怀也好,他对雨田有时候忍不住的冷嘲热讽,但从来没有特意难为过。一开始庄隐也觉得狼人野是口蜜腹剑,但是那天看到狼人野给雨田烤鱼时候眼里的无奈,庄隐相信坏人也会有点良知的。

    庄隐认为狼人野未必能学得会炒股,而且步步赢小卖部的老板张大明未必诚心教他,诚心教他也未必能学好。炒股很讲天赋,张大明从小不好好学习去打牌赌钱,与生具来的看家本领,无师自通。而狼人野从小不好好学习是去干偷鸡摸狗的事情搞钱,如果他会赌钱,偷鸡摸狗多麻烦,犯得着吗?所以在庄隐眼里,步步赢小卖部的老板张大明是比社会害虫狼人野高明一点的。庄隐认为狼人野金盆洗手不成,还是会为了利益谋害雨田。在狼人野结束了一下午的炒股学习后,他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过了一会儿,庄隐来找他,手里拿着那本《古羌族寨遗址摄影》杂志递给狼人野。他指着那片遗址说:“我带你进去这地方,好处分你一半。”

    狼人野看着杂志,他也多少有点阅历的野外工作者,马上表现出兴趣,但是庄隐又说:“条件是你拿了你那一半好处,放雨田走。反正那里面的好处有的是,你也不在意雨田这点利益的。”庄隐想狼人野应该满足了吧,可是当他看到狼人野的脸时,不由得一愣。

    狼人野脸上滑过一丝疑惑的微笑,他一副琢磨事情的样子,定定的看着庄隐,一字一顿地说:“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我有点不明白,遗址就在那片地方,只要我愿意进去那里,我也可以拿到一半的好处,可为什么我要作为条件放雨田走?”

    这一霎那,庄隐心里突然有些负面的防备,他几乎都要相信狼人野是为了钱没办法要处理掉雨田,只要他手里有钱,放走雨田是一定的事情,所以他才会直接把遗址的地址都给他看了,这是对狼人野的误判。庄隐心里的天平有些倾斜。

    庄隐决绝的说:“不行,你必须跟着我才能进去,我要进去找个东西。”说完这些话,庄隐看到狼人野一双无奈的眼睛,他的心又起了一成戒备,狼人野是觉得他庄隐手里没有筹码跟他谈条件,于是他低声对狼人野说:“别那么快下结论,只要你愿意认真看完这本杂志,特别是翻到最后一页看清楚,我相信你会答应我的条件的。只要我不带你进去,你想进去把好处拿出来很难。”

    狼人野文化程度很低,他没多少耐心认真看完这本杂志,他低头开始快速翻杂志里的图片过一遍,然后视线落在杂志最后一页上,看到那段悲催的文字,他突然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他对庄隐说:“那地方果然有古怪,有点意思。”

    “为什么摄影师扑街了,你才对那地方感兴趣?”庄隐试探的问,想知道狼人野到底是本性不良看到别人倒霉心情愉快,还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狼人野语气黯然的答道:“如果一个遗址能遇到点古怪倒霉的事情,那证明那里可能还有防御措施,也能拦住一些更早发现那里的前辈,可能真没被盗挖过,能保留不少值钱的东西。如果事情能这样推断,当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如我所愿,那也无所谓,就如同现在很流行的户外探险,我们可以开开心心的旅游,即使一无所获还赔了路费,起码可以增进阅历。”

庄隐 巴寡妇清图 第十二章 触手

    庄隐点了点头,同意了狼人野的看法,在他点头的时候,在他心里突然也生出了一个有可能的事情,这本杂志里面,庄隐看到黎老师写的看图写话推理分析,讲的是遗址里摄影师遇到的一些离奇诡异的事件,在经过了这些事件之后,那个摄影师最后失踪了。过程之详细,加上庄隐对黎老师的了解,庄隐怀疑黎老师在写下那些稿子之前去过了那片遗址里面。

    那还是在几个月前,在这本杂志照片拍摄后、摄影师李志辉失踪后到杂志出版前,庄隐联系过黎老师,黎老师那时候就说他很忙,在搞一个说不清楚的事情,他在的地方没有信号,说不定他就是为了写这本杂志稿子的原因跑到遗址去了。那时候,黎老师还说,他相信不管在那地方遇到什么事情,他去那里的决定都是不会改变的,那地方于普通的地方不一样,似乎有什么未知的危险,他渴望了解那里面的一切情况。

    庄隐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给黎老师发去一句:“黎老师在做咩七?”(黎老师在做什么的意思)

    等了一会儿,黎老师没有回复。如果黎老师此刻正坐在他的工作室里看书喝茶搞手机,他一定不会没有看到,或者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呗?人都是有忙碌的时候了,特别是黎老师一旦接到活,他是不可能说时时刻刻都拿着手机了。庄隐又用语言通话打给黎老师,黎老师还是没有接。黎老师不回复微信,难道他也发生了意外?如果遗址那地方连黎老师这种古文化爱好者也遭遇了不测,那还真的不太简单,普通的地方困不住黎老师的。庄隐翻看黎老师的朋友圈,发现朋友圈里面有几张照片,时间是两个月前,庄隐放大照片看,不懂的人看了只会以为是几张黎老师去旅游途中的照片,庄隐看到那几张照片拍摄地点就是古羌族寨遗址的地方。看着这些古寨的照片,心中会有一股怪异感。现在看来黎老师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有一个惊心动魄的小故事,可以保留古寨中诡异的瞬间、惊险的刹那,让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庄隐在超市里采购了好多包压缩饼干,量是以前行程的3倍。在部队里众多的军用食品中,最常见的就是压缩饼干,军人在行军打仗的时候,这压缩饼干都是必不可少的干粮。庄隐认为自己干的事情跟军人打仗都一个难度系数了。

    当他走到发财村的一间小小的佛祖庙,这座寺庙不大,庙顶上铺满了琉璃金碧辉煌,屋脊上雕刻了好多仙人,栩栩如生。寺庙之中深沉悠远的钟声,香烟缭绕,庄隐望了一眼里面目光慈祥淡定的佛珠泥像,他愣了一下,然后他大步走进寺庙。庙廓绿树环抱,寺院周围有色彩的山峦像正在开屏的孔雀。绿树丛中的寺院,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苍绿色的参天古木。墙上的一块木牌上写着:“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庄隐抬头看看泥佛,佛双目低垂,嘴角含笑,怜悯众生之态。他掏钱买了几柱香,点上,默默的说南无阿弥陀佛神仙保佑我这次行动顺利不扑街,然后就把香放到炉子里了让这根香永远不灭。庄隐是很相信给当地的佛珠敬香能给他带来点好运的,他冥冥中感觉遗址那地方就是问题所在,这附近的人口失踪事件的源头都是遗址那里的神秘力量导致。

    看着寺庙里佛祖沉甸甸的样子,庄隐突然感到后面出现一个人,这人也给佛祖敬香,眼里闪现出那决绝的寒芒,有什么事让他压力重重,他使劲给佛祖鞠了三个躬,想让自己保持一点安宁,初秋的天气已经冷起,现在庄隐更觉得全身透体冰凉。这个同样来找佛祖的人,就是狼人野。狼人野手里有一袋超市买的东西,里面全是压缩饼干和水,然后庄隐和狼人野一人提了一袋自己的压缩饼干朝招待所走去。

    庄隐和狼人野不紧不慢的开始策划他们的古羌族寨遗址之行,根据《古羌族寨遗址》杂志上的内容,他们开始订车、策划线路。不良青年庄隐和社会害虫狼人野的遗址之行,很快就被狼人野的炒股老师张大明知道了,常在步步赢小卖部卖烟的吴银两和张贫穷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几个不务正业的人聚集一起,成为一支小分队。这是庄隐意料之外的事情,是狼人野故意为之,狼人野说是张大明这几天认真教他炒股赚钱,他在东方财富上开了个股票账号,转了几千元人民币进去试试,果然不到2天赚了几包烟钱,狼人野觉得张大明学问好、人也好,所以这次发财的机会要带上他。而张大明又觉得吴银两和张贫穷两人经常在他的步步赢小卖部买烟,加上生活比较困难,平常都要靠捕鱼帮补家用,这种发财的事情应该带上他们,也多两个帮手。庄隐叹了口气,知道狼人野带这几人去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让他们给自己趟雷,他们如果命大能活着回来,庄隐必须保证他们那份好处能分到,包括雨田,他也一起去遗址,如果他能活着回来,给他一份好处,那他自己也会离开狼人野不去挖私矿。

    他们小分队定了小中巴进山,进到山里又坐摩托进到更深的山里,这个杂志里的古羌族寨遗址还有几公里的路程。摩托车顺着蜿蜒的山路颠簸前行,两旁的KS特峰丛呼啸而过。庄隐惊鸿一瞥间,发现峰丛间的坝子、山坡上略和缓地阶地上,主要种植了一种作物-“触手”,平整的草地中是已经微微低头的蓝色“触手”,再有半个月就会赢来丰收的季节。

    庄隐曾经在一座古宅中找到几箱藏在阁楼上的古籍,现在那几箱古书还被完好的保存在他的工作室里,其中一本古籍就有记载“触手”这种植物。西域乃至中原种植“触手”的历史,应该超过上千年,因为这是一种来自古印度的作物,古籍记载,古羌族先祖于战国时期已经发现了古印度的大陆,比汉族早了几百年。“触手”这种作物绕过几个国家的路程来到中国,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宽泛的说,“触手”算是中国境内的入侵物种。往更久远的说,“触手”是在大约1万年前的古印度尼罗河流域栽培成功的,所以说古羌族在西域种植“触手”的历史应该不会超过1万年。

庄隐 巴寡妇清图 第十三章 路

    这片西安城外三百公里以内的荒野森林,是一处古羌族分支的遗留地,周围主要是典型的KS特地貌,还有茂盛的KS特森林,这非常宝贵而且引人注目,因为岩溶作用使得峰丛地貌很容易水土流失,难以存留足够多的土壤,古羌族先祖引入“触手”并广泛种植,自然环境中的岩溶作用会给“触手”带来明显的影响,特别是相对脆弱的森林系统和动植物资源对“触手”的生存来说更加有利。同样道理,古羌族一道名药“蛹丸”,以“触手”制作的药汤,还会放入蜈蚣作为药引,这两种毒物的使用源于古羌族的巫医,因此可以断言,“蛹丸”这道药诞生时间相当久远。在古羌族祖先部落还没有正式成为中国一个少数民族之前,生活在西域遗地的古羌族先祖已经开始种植“触手”,使用“蛹丸”这道邪性很大的药物了。

    幸运的是,正如庄隐看到的那样,上千年间,古羌族小心翼翼地把“触手”种植在这片地域的山坡上,因为很需要隐藏起来,所以并非毫无顾忌的开垦林地,所以这种偷偷种植“触手”植物并没有造成恐慌问题。他们的小心,来自于更早以前形成的宗教崇拜,古寨旁边的树林和山岭都是有神灵的,不得破坏。有意无意之间,这一片外来物种“触手”的种植,在KS特峰丛掩盖下,生长地一片蓝幽幽的诡异。即使到了今天,在用神灵崇拜去约束族人,保护这片古羌族遗址的“触手”种植地,恐怕是有背后组织的操作,这个组织千百年来面对“触手”种植小心翼翼的心态,仍然值得去思考和揣摩,庄隐悬着做一个小心翼翼的旁观者,而不能猛撞的入侵进去。

    驿站是中国古代供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建立组织传递信息的国家之一,驿站历史虽长达3000多年,但留存的遗址、文物并不多,但他们在林子里到达了一个驿站遗址停了下来,这个驿站有几间房大小,看建筑风格至少是清朝时期就在使用,现在还有人使用,安营扎寨的废旧帐篷、做饭等的痕迹,看来还有人会深入前面的古羌族寨遗址。

    这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前面的路更难走,基本都是在乱草里的泥路,所以不得不在驿站里过一夜。走近驿站之后,他们安顿好帐篷,雨田本来很想到处逛逛找点草药,但几辆摩托车的司机皱着眉头对雨田说哪里都不要去,说这个驿站在这里历代绵延而立经久不撤,驿站周围有着神秘的传说:当太阳落山,驿站附近听到草丛里咋咋作响,一高大的人影里在地里呆呆的一动不动,有人丢一个石头打过去,打了个空,人影叫声像雷,凭空消失在地里。雨田不信邪,而且雨田跟着爸爸就是常年荒山里找草药,熟门熟路的,可一看到几个摩托车司机说得神乎其神的样子,他就不由得一个哆嗦,把嘴巴的话硬生生的塞回去。

    庄隐跟几个摩托车司机聊天,问了问关于林子前面的情况,几个摩托车司机一边抽烟一边告诉庄隐士,前面林子根本就没有开发,并没有纳入政府规划建设,还是一片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岭,所以没有公路可以通到里面林子,只能坐摩托车前往。其中一个摩托车司机说林子深处传说藏有座古代的监狱,是后秦政权监狱的遗址。庄隐在自己平板电脑的一个文件夹里找出一本pdf版的老书,里面有后秦王朝的一些纪录:“后秦王朝是历史上一个神秘的王朝,他是古羌人后裔在陕西建立的地方政权,其统治范围最盛时遍及陕西、甘肃、宁夏全境。后秦王朝崇尚普遍信仰原始宗教,即万物有灵。神灵均以白石为象征,被敬奉于山中、林地、屋顶和室内。羌族的祭师,羌语称“释比”,在羌族社会中占有崇高的地位。人们相信他能通达神灵,产生神秘的、不可思议的力量。后秦王朝曾多次派人到西域学习和翻译原始宗教巫术,王朝历经不超过50年,然而拥有如此灿烂文化的后秦王朝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给人类留下很多不解之谜。”看完这些资料,庄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前面林子是无人区,他开始怀疑古羌族寨遗址那片地方可能是以前后秦政权的监狱,古监狱那种地方真的会有诡异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一早,几辆摩托车开始出发,深入林子前面的无人区,几辆摩托车屁股后面冒着浓浓的黑烟艰难扭动前进。一路过来没有别人,可前面草丛里,还有三辆摩托车在艰难扭动。每辆摩托车后面坐着一个背工具箱的人,正旁若无人的在林子里穿行。在最前面的摩托车后座上,是个戴着眼镜,中年发福的人。庄隐肯定这三个人也是去古羌族寨遗址的人,之所以这样认为,除了因为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探险服装,更重要的是,为首的那人手上拿着一本《古羌族寨遗址》的杂志和一个指南针,后面的两人则一人手里拿纸质地图,一个人手拿着一种户外款手机在定位。庄隐心里暗骂,心想这三个人也一定是看到杂志上的照片和摄影师失踪的故事后跑来挖遗址的吧。

    狼人野坐的摩托车开在庄隐前面,庄隐留意看着狼人野的反应,狼人野的摩托车踩油门开到前面去,跑到最前的位置,尽量跟着前面三辆摩托车,盯梢他们。庄隐苦笑一声,闷闷不乐的跟上去,紧紧的跟在狼人野后面,看着狼人野积极卖力的起劲样子,庄隐心里情不自禁的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好几辆摩托车前后缓缓的行驶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之间,前面三辆摩托车的司机都是精神小伙,很明显他们都是刚上路的新手,对于这条通往林子深处的泥路不熟悉,一遇到岔路他们就会交头接耳讨论怎么走,而后面三个坐客,一个拿指南针、一个拿地图、一个那户外手机的,都对这道路不熟悉,他们也是被杂志吸引过来的游客或者是偷盗,一遇到路的问题,他们就拿着各自手里的工具摆弄,指着前面的路来回比划,说也许该往这边走,或者也许该往那边走。

    一路上,前面三辆摩托车走走停停,本来只需要半天的车程就可以到达遗址附近,可天色渐渐变暗的时候,前面三辆冒着黑烟的烂摩托却还在连绵起伏的山麓中如蜗牛绕道爬行。至于不良青年庄隐、社会害虫狼人野、草药先生雨田、步步赢小卖部老板张大明、熟读聊斋故事吴银两和一把年纪张贫穷一行人为什么要跟着前面三辆摩托车,倒不是因为他们各怀鬼胎又什么阴谋打算,而是他们一行人也不太懂路,而且一路跟着觉得前面三辆摩托车虽然慢可是路线靠谱。

庄隐 巴寡妇清图 第十四章 暴雨

    这一路上,后面一行人不良青年庄隐、社会害虫狼人野、草药先生雨田、步步赢小卖部老板张大明、熟读聊斋故事吴银两和一把年纪张贫穷一行人心里一直憋闷着一股邪火,他们很想对前面三辆不熟悉路的摩托车破口大骂,但是他们又想自己也不懂路,自己去研究路线未必就比他们强。庄隐无数次想要讲自己的邪火压制在胸腔之中,可是拿出自己的神器平板电脑一查询,也是空空如也,这附近的路不太正常,平板电脑的地图软件没有收集这片地域的路线,庄隐肚子里那团邪火春风吹又生,顽强地在心里滋生,随风飘扬。

    天边飘来一团黑实实的乌云,遮住了阳光,完了扑街了,路还没找清楚,天又要下暴雨了。步步赢小卖部老板张大明平时没干贯户外活动的粗活,最先沉不住气狂躁起来,他骂了一句脏话挺了起来,在庄隐一行人鄙视的目光中大骂前面三辆摩托车:“你们到底还要开多久,下暴雨了,娘们一样。”

    前面三辆草丛山地里扭来扭去的摩托车早就知道后面有6辆恬不知耻的摩托车跟着自己找路,三辆摩托车踩了刹车,惯性差点让后面3个坐客撞得摔掉了手里的找路设备,三辆摩托车开始骂骂咧咧:“你们厉害你们来,开前面带路去呀!”他们指着前面一处三岔口,那为首的指南针男反问道:“你们看,走哪条道!”

    地图男指着左边一条道,户外手机男指着中间一条道,骂道:“现在只能排除右边一条道肯定不是,那这两条,走哪边?”

    黑沉沉的夜空像贪婪的魔鬼一样把整个世界吞噬,闪电像一条矫健的白龙冲出乌云,霎时间熠熠生辉,天空闪光,但转眼间又恢复了黑暗,紧接着传来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声响,9辆摩托车开始惊慌,尖叫,心跳,打雷后又是一条白龙。神龙见头不见尾,闪电是天公画在天幕上的一个符号,可是人们看不懂,庄隐看着白龙出现的方向,前面3000米的位置,为什么闪电总出现在哪里?

    前后九辆摩托车的司机都是外面村的拉客村民,其中一个司机原本还算流利的乡下普通话顿时有点结巴了,他略带结巴的说,“前面的道路很多泥坑,一下雨就会泥泞不堪,车开进去轮胎会陷进烂泥,根本没办法开车走。你们看,马上就要下暴雨了,摩托车开进去了就要推出来。要知道,前面越往里越是无人区,草里的路长没了,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黑夜中的闪电如同白昼的光线,将整个世界照亮。一道道闪电如巨龙飞腾,飞过天空照亮了那混沌汹涌的云丛,淅淅沥沥雨开始下。诗人狼人野看到此情此景,开始作诗:

    “轰隆隆…

    雷公公拿出鼓,

    重重地敲了几下,

    鼓声震耳欲聋,

    荒山野岭有几个开摩托车的小朋友,

    他们都吓了一跳。”

    “好诗,好诗!”狼人野的炒股老师张大明夸奖道。这时庄隐看着远处那个白龙闪电老出现的地方说:“就别给司机添麻烦了,我们下车走吧。”九辆摩托车司机感激的眼神里,庄隐率先下了摩托。

    庄隐这边的几人见状,赶紧下摩托跟在庄隐后面,庄隐看着天空中落下了滴滴滴雨,赶忙找出包里的户外雨披穿在了身上,而且用雨套把背包套好。还好,其他人没有在这时候问七问八,没人反对他们坐的6辆摩托车全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跑光了,他们学着庄隐穿上雨披,套好背包,默默无语的跟在了庄隐后面。

    暴风雨的傍晚,从来不曾这样可怕过,电闪雷鸣,暴雨说来就来了,暴雨哗哗,像天空决了口子,随着狂风吹过,雨帘从山后漫过来,顷刻就把天地间变成黑茫茫的一片。他们穿着雨衣在凉凉的雨里,像一粒粒盲头苍蝇在雨里串。此刻,唯有荒山野岭里的那些大石头块们,静悄悄的狂风暴雨间纹丝不动,这份淡定,是雨里其他生命形式对他们莫大的讽刺。

    指南针男、地图男和户外手机男也无奈的下了车,追上去,与庄隐他们走到了一起,他们的3辆摩托车也都赶紧跑得干干净净的。暴雨里3000米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倒也不短,不过这么一点路程也足以让同行的两支队伍的九个人相互认清了对方的长相和做了简单的交流。

    这三指南针男、地图男和户外手机男果然都是去古羌族寨遗址的,他们说是旅游和摄影,他们都是看了黎老师参与编写的那本摄影杂志《古羌族寨遗址》,并且他们只留意图片精美,没注意看文字内容,特别是没看到杂志最后一页的摄影师已经失踪的事情,所以才决定了这次的摄影之旅。

    其中地图男和户外手机男是西安大学的学生,在学校里就是学习历史和古文化专业的,他们看到自己学校几百公里之内居然还有一处未被开发的古羌族遗址,于是对这个遗址产生了浓郁的好奇心,他们趁着实习放假的时间,组织来到了这里。

    那个为首的指南针男是个中年男人,是西安大学的教授,他正好认识参与编写杂志文字内容的黎老师,黎老师曾经在写稿子的时候跟他探讨过古羌族寨遗址的一些奇怪的事情,对于这一点,指南针教授是嗤之以鼻,搞学术研究的人就喜欢钻牛角尖,既然不信黎老师讲述的那些怪事,又要亲自来实地考察,为了搞清楚真实情况,好反驳黎老师的封建迷信说法,用科学的态度来解释一切。正好两个学校也在休假,指南针教授和地图学生、户外手机学生一拍即合,他们一起前往古羌族寨遗址。

    只要两支队伍相互搭话,这暴雨中的3000米的路程就显得格外轻松,只过了一会儿,他们就跟着庄隐走到那处白龙闪电反复出现的地方,烟雨朦胧中一道斑驳的灰影伫立在一条山间河流的两岸之间,那是一座残破的石头桥饱经风霜,烈日曝晒,寒风侵袭,冰雪霜冻,悬空承接,各种时代的摧残,此刻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中静静的聆听下方暴雨河水流过的声音。庄隐一行九人从石头桥上面过,石头桥上缠绕的藤蔓不时的摇曳着,丑陋的身躯紧紧卷住石头桥的身躯向他们甩来。石头桥脚下一块块的青石板,石缝中冒出的野草拼命的向上钻着想绊倒他们。熟读聊斋故事吴银两想起了不好的故事桥段,他告诫大家:“这石头桥上的东西好像不欢迎我们进去。”指南针教授想起黎老师也说过类似的怪事,看了石头桥上的藤蔓和野草一眼,怎么看都是大风吹的,哪里是有古怪。他又看了看吴银两的穷酸相,心想没文化真可怕。

庄隐 巴寡妇清图 第十五章 香烟火柴

    庄隐一行人经过石头桥进到古寨后,里面是另一番天地。从万木葱茏的林边到石壁崖前,凡有泥土的地方都是废弃了的梯田,垂直高度五六里,横向伸延五六里。那起伏高耸入云的山,蜿蜓的一级一级登上天。大片一圈又一圈向上发展的废弃梯田在云雾暴风笼罩下,层层叠叠,高低错落,气势恢宏,就像从人间登上天堂的天梯似的,看见这一景色是一种难以言表的震撼。指南针教授拿着指南针比划了一下梯田的方位,带着地图学生和户外手机学生一边走一边用矿灯照上去,指南针教授讲解说:“在这片广阔的废弃梯田世界里,大片梯田朝东南方向,最大的一块田不过一亩,大多数是只能种一二行禾的碎田块,古羌族人民的耕作方式和技术比中原汉族落后的体现。”户外手机学生在忙碌地调试手机里的摄影软件,对准周围废弃梯田摄影摆着手机拍摄角度,身体扭成s型的拍摄姿势,他的动作是如此的纯熟而自然,真是尴尬奇怪。

    废弃梯田围绕着古寨主要有木头和石头材料筑城,整片遗址面积约5万平方米。楼房有圆形、方形半地穴式和地面架木构筑。很多楼房都让人提心吊胆,不是建在山谷之中,就是在断崖边上,像踩高跷一样耸立着,为争取一点空间与大自然搏斗。周围有一条人工挖掘的大壕沟围绕。整片遗址尚未有被考古大规模揭露的痕迹。整个寨子被直入云端的废弃梯田包围着。寨子遗址大致分为3个区,即居住区、墓葬区和制陶作坊区。古寨中保留着诸多精美的雕刻造像及壁画,展现了古羌族后秦时期极高的原始宗教艺术造诣,让他们得以一睹古羌族后秦这个神秘王朝曾经的辉煌。户外手机学生又开始拍摄照片,指南针教授那指南针似乎还有罗盘的功能,教授也信风水,怪不得教授跟黎老师还有交情,指南针教授拿着罗盘指南针到处比划,嘴里不时发出惊叹。

    指南针教授给大家介绍,古羌族后秦王朝崇尚原始宗教,战国时期后,印度高僧阿底峡到古羌族后秦王朝地区弘法,古羌族后秦称为原始宗教复兴之地。汉朝政权初期灭原始宗教,灭寺庙毁神像,不少后秦释比(巫师)逃难到山林隐居,在山林里延续原始宗教文化。后秦政权还是原始宗教的发源地,且这里地处深山老林,环境隐秘,深受自然神灵文化影响,称为各种迷信力量汇集之地。古羌族后秦王朝最神秘的地方在于它的突然消失,使得人类在其后的历史里几乎少有记载。正因如此,它仅存的几个被发现的遗址的建筑和街道的一较好的保存,它的宗教文化、壁画和艺术风格没有受到串改,它甚至保留着遭受毁灭的现场,唯一无法得知的,就是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类似的古羌族后秦遗址还有在陕西、甘肃的偏远山林中有发现,有东羌遗址、皮远古羌遗址、达巴羌族遗址、香孜古羌遗址,距离XA市500公里远,保存的石窟有1000多座,包括礼神窟、禅窟、僧窟、仓库窟、厨房窟等各种类型石窟。洞窟内壁画保存较为完好,有些壁画还采用金丝镶嵌,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天色已经很暗了,在滔滔的流水声中,庄隐一行九人用矿灯向遗址四周照,然后判断说:“对,就是这里,这里就是杂志《古羌族寨遗址》杂志拍摄的地方,石头桥、废弃梯田、古寨,和杂志里拍摄照片一样。”他们判断找到地方了,都拿出手机在遗址周围拍照,有时候最简单的照片是最难拍的,例如遗址这片地方范围太大,而且天黑下雨,虽说有光即可拍照,可是他们拍的照片都是不完整的遗址的某一个角度。而且一个真正的摄影师是像真正的诗人和画家那样少和懂艺术的,如果手机不是艺术家手里的一只眼睛,那拍摄出来的东西就是为了给别人知道这片地方还真有这么一处遗址而已,不过也足够了。

    就听到头顶一个杂雷,淅淅沥沥的雨点顿时变成暴雨,他们找到一个避雨之处,风一阵紧似一阵,雨也一阵紧似一阵,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从天上漫无边际的吹倒地上。风雨席卷之间大雨一会儿向东,一会儿飘向西,一会儿又构成一个大大的漩涡,风夹着雨星,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庄隐盯着暴风雨看,他喃喃的说,这些风雨好像有点怪,有生命会动一样。指南针教授听到庄隐的话,黎老师说过的怪事又发生了,他也觉得那些风雨不太对劲,他拿着指南针实际已经当罗盘用,到处看这片地方的山水地形,到底是地理位置特殊形成的自然现象,还是真有古怪。教授看着风雨夜色之中那个石头桥屹立在遗址的进口,缠绕在石头桥上的藤蔓从泥地中间引伸出来以后,爬得最快的几株将要齐摆墙头了,藤蔓上每一个叶柄处生一个花蕾,像谷粒那么大,曲曲折折的藤蔓,粉幽幽的花朵,就暴风一吹就溢满石桥,溢满整片遗址,正以势不可挡之势向上向高处向四周蔓延,无时不回旋向上,在先朝这边,停一歇再看,它便朝那边了,张牙舞爪像一只想要逃脱枷锁而拼命挣扎的困兽。教授感觉,那些藤蔓是如黎老师说的挺古怪的,好像不是完全靠风雨吹自己也在动。天上风云密布,狂风暴雨,即使躲在古寨里避雨,也能感觉到那种地动山摇的气势,过了一会儿,刚才还风雨飘扬摇摇欲坠的雨势,雨变小了,微风出来,雨帘轻轻落下,落在藤蔓上,落在野草边,一滴滴的钻到了土里,找不着了。遗址里的一切慢慢的静悄悄,古怪的动静顿时消失了藏起来了,整片遗址看不到一丝光亮,更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们快步沿着遗址的青石板小路走进了那片废墟般的古寨中,借着矿灯的光,遗址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歪歪斜斜的土墙,环顾四周,古寨墙上的雕刻的古羌人表情各异的看着他们,每一张脸都不同。已经是初秋,雨水把他们全身都淋的湿透,一阵阴风吹来,像刀子在他们身上刮过,虽然不会有血淋淋的伤口,但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他们的肉狠狠的撕揭开来。不知不觉中他们来到已经深入古寨遗址之中,庄隐在祭祀窟里停留了下来,他在窟里看到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废弃的烟盒,烟盒上面有一段拧巴的文字:当香烟爱上火柴时,就注定双方受到伤害。这是黎老师的烟,是他乡下村子里的土烟。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013/ 第一时间欣赏庄隐最新章节! 作者:骷髅夫人所写的《庄隐》为转载作品,庄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庄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庄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庄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庄隐介绍:
己丑是女娲补天时候用剩下的一坨湿土,因为心理不平衡,而有了思想…
庄隐,奔走于边缘地带,遇到些奇奇怪怪、恶恶心心的事情…庄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庄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庄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