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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廣莫     极品土地爷txt下载     极品土地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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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使其穿越

    赵钱光着身子站在山洞里,手里拿着那个青石片,神情恍惚,仿佛春梦初醒。

    不过只是仿佛而已。他这恍惚可不是爽的,是气的!

    你想想,你正带着准女友,逛在步行街上,有说有笑还吃着草莓冰激凌,突然就穿越了……

    具体它是这么回事:二零一一年七月初七,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赵钱终于鼓起勇气,将暗恋许久的女同学赵倩约了出来,准备在这个中国传统节日对其发动最终攻势,把两人的感情关系确定下来。——可能的话顺便把**关系确定下来也行,反正赵钱做了充分准备。他动用了从小用压岁钱建立起来的“赚钱泡妞基金库”,剃了头剪了指甲买了益达,还有螺纹浮点超薄橡胶装备各一;他还将多年珍藏的由苍老师亲身演绎的启蒙教材翻出来重温了一遍,觉得成竹在胸了,才慷慨赴约。

    不负所望,约会效果很好。他跟赵倩看了衣服看了裤子看了裙子看了鞋子,正要去看袜子,于是走在街上,撑着太阳伞吃着冰激凌,有说有笑。这时赵钱看见一位复古型非主流大爷,白色的头发胡子,穿着一袭白色长袍,背后还背着把白拂尘,很正宗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还拿出手机拍摄。赵钱觉得这位必将步犀利哥穿越妹之后尘,成为新一代草根名人:神仙爷!于是也赶紧掏出手机要留下第一手材料。没想到他的爱疯死刚刚“喀嚓”一声响过,神仙爷便在人群之中准确地找到了他,然后微微一笑冲他一点头一招手:“你过来。”

    赵钱听了一愣,心说这老头要干嘛?不过又想到美女在侧,可不能扭捏。于是气定神闲地迈步上去,跟老头打了声招呼:“大爷,这把年纪还玩cosplay啊?还挺专业啊!”

    老头微笑点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赵钱,您老怎么称呼?您看这么多人拍您,肯定得出名了。”赵钱自来熟地跟老头唠起来。身处众目之下,感受着周围清凉美女们的灼热视线,赵钱心里小小地受用了一把。

    “是哪个钱?”老头追问。

    “就是赵钱孙李的钱,也是金钱的钱,嘿嘿。”赵钱笑道。其实他本名不是这个钱,而是乾坤的乾,只是后来因为一些个人原因,自己改的。

    “嗯,是上卦坎下卦离,水火既济——”老头说着,略一沉吟,似在想着什么。

    “哦?您老人家莫非是拿梅花易数测我的名字呢?”赵钱一听上坎下离水火既济,立马回道。他出生于一个气功世家,从小就被老爸逼着学各种传统文化,测字算卦这些他都懂点,平时也总拿出来糊弄身边的美女。现在赵倩就在跟前,周围又有好几个美女看着,这机会他岂能不好好显摆一番?

    “嗯——”老头见他竟然说出了梅花易数,又是微笑点头:“果然不错,你确实有些底子,这在如今的地球已经很难得了。既然是水火既济,看来我在这里大事已成,即使再找下去,也不会遇到更合适的了。就你了!”

    说着一把抓住赵钱的手,脚尖轻点飘身而起。赵钱只呼了一声“哎你要干嘛……”,就见眼前流光闪过,转瞬之间便物换景移,他跟老头已经站在了一个小小的山洞里,洞内寒气侵体,洞外是一片树林。

    “喂!老头,你这是——”赵钱正要开骂,突然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身上早已一丝不挂,而对面老头正一脸笑咪咪地看着自己。他赶紧一把捂住命根子,侧过身去夹起腿来,用一副小萝莉遇到怪蜀黍的表情看着老头,说不出的幽怨无助。他本来想今天争取扒光赵倩的衣服,结果却被一个老头扒光了他赵钱的衣服。这中间的反差,实在是够大的。

    “你不用害怕,我尽量用你能听明白的话给你解释一遍,解释完了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老头依旧笑眯眯的,说道:“我是修真者弥乎子,我奉师祖之命,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将这个大衍真一盘交给他,以助大衍洲一元复始,顺利度过元劫。”

    老头说着掏出一块青色石片来递给赵钱。赵钱本着有东西就拿的原则接过来,一边左右翻看着,一边继续听老头解释:

    “咱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大衍洲,是我师祖用周易象数之法创造的一个与地球平行的时空。如今地球阴阳二气不调,修真一脉断绝,我师祖于千年前就算到了这种情况,所以为了保存修真一脉,逆推阴阳,微调混沌,开天辟地创造了这个大衍洲。我师祖因此受到天罚,要被逗留在这大衍洲一元之久,才能飞升。——哦,对了,一元是多长时间你知道吧?”

    “知道,元会运世,一元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你刚才说一元复始,难道这一元马上要结束了?”

    “没错。现在已是最后一会的七百五十二年,大衍洲剩下的时间,只有一万零四十八年了。能不能成功一元复始,连我师祖都没有把握。所以他要我找一个大衍洲之外的人,持此大衍真一盘,以补天地阴阳之漏。”

    “我明白了。开天地,续阴阳,很大的功业。”赵钱点点头,突然一脸哭丧:“可为什么找我啊!我不要补什么天地之漏,我就想补赵倩之漏啊!”

    老头面露疑色:“补赵倩之漏?什么意思?”

    赵钱一声哀嚎呛在嗓子眼,竟然打了个嗝儿,鄙视地看着老头道:“呃——你个小处仙,说了你也不懂。”

    老头这才反应过来,笑了笑道:“你要是好这口儿,那我告诉你:这大衍洲的女子,比地球上的女子可只美不丑,你一定喜欢。现在的地球清气稀薄浊气厚重,女子都靠丹脂外物维持相貌,哪像大衍洲女子,个个天生丽质,清婉脱俗。”

    赵钱听得瞳孔放大,嘴角翘起。不过一转念又反应过来:“你不用拿女色诱惑我。总之,你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带到这破地方来……我不管你什么大衍洲、一元复始,跟我没关系!快把我送回去!”

    老头摇摇头:“这不是你我谁同意不同意的问题,这是天地命数,改不了的。我从五年前就开始寻找大衍真一盘的合适传人,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为何让我遇到你?这岂不是缘分?水火既济,都在卦里了。”

    听一个老头子对自己说“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为何让我遇到你”这样的台词,赵钱一阵反胃。不过更令他反胃的是,这老头居然又搬出卦象来……

    “既济个屁!你个老神棍,不懂梅花易数就别瞎算!我的名字是上坎下离吗?分明是上坎下坤水地比!”赵钱怒吼道,他这辈子最恨神棍了。

    “那个钱字我是按简体算的。”老头捋了下雪白飘逸的胡须,并不动怒。

    “简体?!简体是上坎下兑水泽节,哪来的既济?!”赵钱继续怒。

    老头捋胡须的手停了一下,略微一愣,突然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哦,我数错笔画了,多数了一画……”

    赵钱绝倒:“你去死吧!”

    老头不好意思了片刻,便又恢复温和认真的神情道:“我弥乎子起卦,从未出过差错。今日竟然能数错笔画,看来也是天意!”

    赵钱直翻白眼:这是典型的神棍作风啊!正说也是天意,反说也是天意,如此厚脸皮真是让你如虎添翼了。

    “不过不管怎样,你已经来到大衍洲,就不可能再回去了。打开一次从大衍洲到地球的时空隧道,已经耗尽了大衍真一盘的法力,除非有人重新将其启动,是不可能再打开一次了。”

    “那就快让你那个师祖给我启动!”

    老头摇摇头:“这件大衍真一盘乃大衍洲天地之本、阴阳之眼,本是我师祖的本命法宝。但他五年前耗尽其法力,抹净其灵识,已使其变成了无主之宝。刚才我递给你,你接过去,它就已经认你为主,我师祖也无法启动了。”

    赵钱一愣,随即仰天长号:贪小便宜吃大亏,拿人手短受人制啊!一个破石头片子我接过来干吗?手贱啊!

    “那、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赵钱欲哭无泪,“我不要呆在这儿啊!我要回去啊!我要赵倩啊!——按你的说法,这个大衍洲是修真*世*界吧?没有电脑吧?没有手机吧?没有电视冰箱洗衣机吧?——不能打游戏,不能发短信我怎么活啊!没有毛片,没有雷人电视剧我怎么活啊!冰激凌都没得吃啊!我连衣服都不会洗啊……你送我回去啊……”

    要不是现在裸着身子得防走光,赵钱早跪地上扯着老头衣服擤鼻涕了。——不带这样的啊!要想穿越要想修仙我上各大小说网站转一圈不就过瘾了,干嘛来真的啊……

    “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这时老头幽幽地冒出一句,赵钱听了立马横眉冷对:“什么办法?!说?!”

    “这大衍真一盘既然已经认你为主,那么我师祖无法启动,你却是有可能启动的。”

    “怎么启动?!”

    “修行。修至大成境,渡过天劫,至后天圆满,法力通玄,举大衍洲天地之力,或可将之重新启动。”

    “大成境?后天圆满?那是什么级别?”

    “法力通玄当然是最高级别了。大衍洲修真境界,为人界六境、天界三境,共九境;每境三成,至大成境大成,方可引劫而渡;渡劫成功,超脱三界,不在五行,合与阴阳,化与太极,才算后天圆满,法力通玄。”

    赵钱暗觉不妙:“那这个后天圆满,好不好修?”

    “至今无一人修成。”

    “噗!”赵钱喷了一口吐沫星子,胸中气血紊乱,直要按捺不住。

    老头继续道:“如我弥乎子,虽已至大成境大成,乃大衍洲本土修真者中最高境界,然而渡劫无望,不敢轻易引劫,故不能达至后天圆满。好在被师祖看中,授以天地之密,委以复始重任。其余本土修真者,最高不过初窥大成,尚自懵懂,不明天地之本、大道之踪……”

    “停停停!别跟我拽文!我就问你,怎么才能修到这个后天圆满?我要最快方法!你跟你那个师祖不是知道天地之本大道之踪吗?给我个秘笈啥的!”

    “你手中已有大衍真一盘,还要什么秘笈?——不过我师祖倒是给你在天庭仙籍上挂了个名,相信不久就会有灵使到来,任命你为仙官。到时候,你可以以仙官身份开始修行,有天庭三十六宫七十二殿相助,修途或能较为通顺,算是我师祖对你的一点帮助吧。至于其他的……如今你已经来到大衍洲,受本洲天条限制,我师祖也不敢过分逾越,否则吉凶难料啊!”

    赵钱傻眼。敢情老头把他劫持到这鬼地方,给了他一把回去的钥匙,却又得等他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者了才能用。可是成了这个世界最强者的话……

    “我、我问你,你刚才说我是大衍真一盘的合适传人,要我助大衍洲一元复始,顺利度过元劫,我要想做这些,是不是也得修到后天圆满?”

    老头大大地微笑,重重地点头,一捋胡子道:“果然聪明。既然你已经明白了一切,那我弥乎子就先走一步了。我弥乎子已是大衍洲天界之人,过多干涉人界之事多有不吉。再见哈!”

    “你*他*妈给我站住——!”

    在赵钱凄厉不甘的怒吼声中,老头化作一道白光倏忽而去。赵钱仰天哀嚎:“坑爹啊!你们这是绑架勒索加要挟啊!我不要修什么后天圆满啊!还得渡劫……我现在就要回去啊!”

第二章 被修仙了

    就这样,赵钱被修仙了。

    浑身光着站在山洞里,手里提溜着那个青石片。那个叫弥乎子的老头大概是怕赵钱揍他,跑得太快,连件衣服都没给赵钱留下。山洞里阴湿之气阵阵侵袭而来,赵钱终于耐不住,走了出去。

    “妈的!什么破仙人,分明是个绑票的!什么渡劫成功后天圆满就能打开时空隧道,分明就是想让我助他一元复始!——现在的仙人怎么都这么腹黑啊?!还有没有好人哪?!我现在的心情,真是如名诗所云:‘顶叶纸虎啸山林,卧槽泥马勒戈壁’啊!”

    赵钱嘴里咒着老头,钩钩着脚走在洞外的山坡上。他连双鞋都没有,地上那些树枝石子儿扎着脚心,又痒又疼。

    “土匪绑人要钱,神仙绑人要命哪!绑票就绑票,还装神棍,非得搬出天意来。起个卦,连笔画都能数错。一共才十画你就能多数了一画,不愧是迷糊子啊!”

    赵钱这么说着,突然想起自己本名不是赵钱,而是赵乾,“乾”比“钱”,正好多了一画……

    “难、难道真他妈是天意?”

    赵钱呆愣在地上。天意什么的,他最讨厌了。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新青年,从小就被老爹逼着学各种道德义理,还要吐纳呼吸、站桩打坐、熬练皮肉。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练?打!那是真打啊!打得赵钱都不知道他爹是不是他亲爹。不过十几年下来,倒是把他练得身体精壮,测字看相也学会不少。可是有啥用?英雄救美?和谐社会好,赵钱这么多年愣没碰上个骚扰小姑娘的;给美女算命?人家都拿星座当大餐,测字看相只是餐前咸菜而已。——这是啥年代啊?金钱+美女才是一个男人成功的标志啊!而美女=金钱,所以金钱才是一个男人成功的标志啊!

    所以赵钱从小立志赚钱,还偷偷把名字改了。他爹知道他这么个没出息的志向后,把他打得死去活来,非说他们家世代流传的气功义理,多么多么重要,万不可断绝,他们赵家这一脉就是干这个的,这是天意……

    呸!——赵钱当然不屑。好在他考了个大学,老爹再怎么传统,也不能不让他上大学吧?所以就出来了。出来之后自由了啊!他马上展开了自己的赚钱泡妞计划。这两年多来他送过报占过道深更半夜贴过小广告,还真赚了些钱。至于泡妞,眼瞅着一个赵倩马上就要到手了,结果……

    赵钱苦着脸光着脚哆哆嗦嗦地走在山坡上,回顾着自己的人生。不管怎么说,看来自己是被绑票了,一时半会是真回不去了。难道真要修什么后天圆满……

    “等等!那老头刚才说他师祖给我在天庭挂了个名?一会要有人来让我当仙官?还说什么有天庭三十六宫七十二殿相助……听着挺牛的,可这是什么意思?”

    他正寻思着呢,忽然头顶一阵风雷之声响起,他急忙抬头——只见一团七色祥云以一种目测极慢、实则极快的速度在他面前降下,仙音震震,霞光灿灿。他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就见这团七色云彩开始迅速退散,烟雾缭绕中一个曼妙身影渐渐显现:修长柔美的曲线,身上轻纱广袖,束出修颈细腰,真是风姿绰约,让人一望就挪不开视线。

    “仙女?”赵钱叫了一声,两眼放光,脖颈向前伸长,宛如出壳觅食的乌龟脑袋。他一边嘴里嘟囔着:“脸呢?脸呢?脸长什么样?看不到脸……”一边不自觉地迈着步子朝曼妙身影挪去。没挪几步,突然——

    “啊——!”一声尖叫,高音段、高分贝、高穿透,堪比声波武器,从曼妙身影嘴里发出来,让赵钱立马想到了被袭胸的小傲娇。他正疑惑:我还没下手啊……就见面前不远处的仙女已经转过身来,而且正缩着脖子,一对玉手捂着嘴巴,瞪着一双睫毛呼扇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腹部以下、两腿之间,那个更像出壳觅食的乌龟脑袋的小东西……

    “啊——!”这回是惨叫。赵钱再次一把捂住命根子,侧过身去夹起腿来,换上水汪汪的萝莉眼,无比幽怨地看着仙女,那眼神分明在说:看你干的好事,你要对我负责哦……

    仙女见状忍不住“呃儿”一声倒了口气:分明是这个裸奔流氓玷污了人家清纯少女的视野与心灵,可看他那副样子,倒像清纯少女视奸了他似的。不过这时的仙女心中正似野猪拱树一般……呃,这么形容仙女不合适,还是小鹿乱撞吧……一般扑扑直跳,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于是又那么呆呆地盯着赵钱站了半天,才“哎呀”一声捂着脸转过身去,声音颤颤地叫道:“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赵钱听了这话先后有两个念头手拉着手儿进入心田,第一个是:我倒想穿啊!第二个是:声音真好听!

    这两个念头都是感叹句,而且事实证明它们的情感无一例外地真挚而强烈。因为第一个念头立马演变成:把你衣服脱下来我就有的穿了;第二个念头则演变成:多么像岛国声优啊!

    “你快把衣服穿上!我乃天庭游弈灵使,你敢如此轻慢,小心我参上天庭,将你五雷轰顶、挫骨扬灰!”

    仙女终于想起来生气了。她这么一声娇叱威严无比,直把赵钱吓得两腿一软,差点跪倒。赵钱赶紧解释:“神仙姐姐!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刚来这里,没有衣服穿啊!”

    这么说完赵钱心里一紧:这叫什么理由?什么叫“刚来这里没衣服穿”,难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咱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这么说谁信啊?

    赵钱心说完了,这不糊弄傻子呢么?正等着五雷轰顶挫骨扬灰,却不料仙女竟似接受了他的解释,语气放软问道:“带你来的那人,都没给你衣服吗?”

    “没有,他跑得比兔子还快。”赵钱答道,心里却想:咋回事?难道这位神仙姐姐竟然知道自己是穿越来的?不能啊,一般穿越不都是主角最大的秘密吗?

    “他叫什么名字?”仙女又问。

    “他说他叫弥乎子。”

    “弥乎子?”仙女的背影作沉吟状,“没听过这个名字。可能是个新晋的鬼差,怪不得办事不周。”

    鬼差?——赵钱疑惑——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先静观其变。

    这时仙女偷偷清了清嗓子,身体也微微晃动,最后似乎下了什么大决心似地,突然双手放在胸前,然后左右一展,就见她最外面的那层白色轻纱被悠然褪下,捧在了那双纤纤玉手上。

    真脱衣服了!——赵钱立马眼睛大亮——原来这儿的女人这么开放,好事呀!

    却见仙女将手中的轻纱往后一抛,又声音颤颤地道:“那、那你先遮挡一点,我们要办公务……”说到最后已经像蚊子哼哼,不知那背过去的脸得红成什么样了。

    赵钱猴急地抓起轻纱抱在胸前——顿时一股馨香钻入鼻窍直透天灵,赵钱舒服得“啊”一声叹息起来,闭着眼睛如野猪拱树一般(这回合适了)贪婪地嗅了好几口,这才抖开轻纱往身上一披——

    呃!透明装啊!仙女最外层的这件轻纱只是个装饰品,基本起不到蔽体的作用……

    “神仙姐姐,这件衣服太薄啦,什么都挡不住,劳烦您再脱一件借我,咱们好办公务!”

    赵钱巴巴地盯着仙女窈窕的背影:再脱一件可就不是装饰了,就算不走光,那曲线也非得活脱儿地显出来不可!

    果然仙女的背影不自然地扭了扭,最后蚊子哼哼道:“你、你先将其叠起围在腰间,一会儿我给你些银两,你自己下山去买吧!”

    “哦……”赵钱有些失望地照办,把轻纱卷吧卷吧系在腰上,挡住关键部位,然后道:“好了,神仙姐姐,咱们办公务吧。”

    仙女慢慢地转过身来,赵钱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果然是人间难得几回见啊!那黛眉云鬓,那琼鼻小口,怎么就那么精致,怎么就那么勾人;那一张羞怯的脸就像水蜜桃的桃尖儿,又粉又嫩;那红霞氤氲中的一双迷离媚眼简直就是电丝儿缭绕的终极杀器,瞟谁一眼谁就得僵在地上张着嘴流哈喇子,提前老年痴呆——反正赵钱就这样。

    “孝子赵钱上前听命——”

    仙女不知从哪抽出一卷又长又宽的明黄卷轴来打开,朗声颂道。赵钱这时还陶醉在仙女祸国殃民的美貌中,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的脸,根本听不到对方在念什么。仙女似乎想尽快结束眼前的尴尬,于是也不深究,自顾对着明黄卷轴朗诵。被勾了魂儿的赵钱只隐约听到“大孝动天”“特准还阳”“封南夷境文山里社神”“镇抚一地”“仙籍有名”之类的语句,片刻之后,便见仙女收起卷轴双手平端往前一送,唱了声:“赵钱接旨——!”

    赵钱下意识地伸手一接,正碰到仙女柔荑,不过没等摸上一把,仙女已经迅速地抽手离开了。然后仙女微不可察地后退两步,又变戏法般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只土黄色束口布袋和一块洁白的玉牌来,道:“这是天庭赐予每位社神的仙籍腰牌和坤宝囊。仙籍腰牌上记有仙官档案,亦是仙官出入天庭的凭证;坤宝囊中有社神功法《后土正义》一篇、御赐法宝‘敲山杖’一件,以及中品五色灵石若干。我又装了些俗世用的银两进去,你这就接了,一会下山买套衣服。山下就是你受封镇抚的文山里。”

    说着把两件小东西扔进赵钱张开的手掌中,然后欲言又止地呼扇着睫毛瞟了瞟赵钱腰间——忽然脸上红霞更盛,赶紧转过身去一掐指诀,四周顿时风雷骤起,祥云再现,说话间便裹起她曼妙的身躯飞天而去,还没等赵钱反应过来,这位奉命传旨的天庭游弈灵使已经以溃逃之势遁去了。

    “哎——!神仙姐姐!等等!等等啊——”

    赵钱追着祥云跑了两步,脚底板扎得生疼实在没法跑了,才伛偻着身子满脸愁苦道:“干嘛跑那么快嘛,我又没干什么……”

    话没说完他突然闭嘴了:弯腰低头的他这时才发现,自己腰部以下两腿之间那个乌龟脑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精神抖擞地立了起来,把仙女借他的香衫高高地支起了一顶小帐篷,在透明装的特效下,轮廓依稀可见……

第三章 爷爷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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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的时候赵钱悔死了。

    他真不该对神仙姐姐那样,真的。他虽然才二十三岁,但家住农村,丰富的相亲经验告诉他:男女见面的时候第一印象最重要。他之所以这么有感触是因为,他对村里七大姑八大姨介绍的那些姑娘们的第一印象基本都是:可以做噩梦主角。

    所以他就经常做噩梦。可见第一印象的力量是强大的,是不容抗拒的,是根深蒂固的。

    所以神仙姐姐对他的第一印象……

    可这也不能怪他啊!可恶的迷糊子老头把他扒光了带到这里,连个裤头都没给,他有什么办法?神仙姐姐长得那么漂亮,正常男人都爱看,他有什么办法?小乌龟脑袋二十多年从未开过荤,就是那么敏感、那么脆弱,他有什么办法?

    “瞅我这个命啊!一个赵倩眼看要到手,却让人绑票到这儿来;好不容易见个仙女,又让人家以为我是变态狂……唉!”

    赵钱心中惆怅无比。他手里抓着明黄卷轴和布袋玉牌,腰间系着仙女的香罗轻衫,钩钩着脚往山下走了半天,实在是疼得走不动了,便找块石头坐下来,顺手打开明黄卷轴——

    “刚才光顾着看神仙姐姐,都没听清楚她念了些什么。那迷糊子老头说什么仙籍仙官的,听着倒不错,就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嘴里嘟囔着,他眼睛往卷轴上一瞟:只见满眼密密麻麻的正楷小字,都是古体。幸亏他老爹逼他学过,不然可就抓瞎了。粗略通读一遍,赵钱脑门上不由淌下三绺汗来:原来这是这个世界的“天庭”因他“生前”“服侍父母,大孝动天”,特准他“死后还阳”,以“地仙”身份担任“文山里社神”,并且将来有机会“飞升天界”的诏书。按诏书说法,他赵钱曾经家境贫寒,父母双双卧病在床,他为照顾父母受尽苦累,结果父母病逝后不久也英年早逝了。这种孝行打动了上天,天庭因此特准他还阳为“地仙之体”,然后记入仙籍,任命为仙官,踏上“地仙修真”之路。

    且不说这个“地仙修真”之路到底是条什么路,光这背景故事就够赵钱汗一个的:这玩意儿分明是弥乎子他师祖编来糊弄天庭的,可是他编什么不好,非编个“大孝动天”……要知道在地球时赵钱因为“不务正业”,还擅自改名,早把他老爹气得七窍生烟,老头到现在吃饭还不肯给他捎筷子呢!这要是让老头知道了,非得真卧病在床不可。

    赵钱把诏书卷吧卷吧扔在脚边,又顺手拿起了腰牌和布袋。这腰牌是一块雕着云螭纹的温润白玉,赵钱握在手中心念一动,忽然眼前梦幻般展开一幅光幕,上面密密麻麻的也是正楷小字和一些简笔图画。赵钱定睛一看:原来是关于地仙、仙官的一些说明,还有他本人在这个世界的档案资料。——这是好东西啊!正好能解开自己对“地仙修真”的诸多疑惑,于是他定了定神用心看起来。

    半个小时后,赵钱牵动神念离开腰牌,眼前光幕消失。他撇了撇嘴,心中有些小兴奋,有些小兴趣,又有些小不爽。原来,这个腰牌就是所谓的“玉简”,修真者可以用神念探知里面拓印的内容。而据玉简介绍,这个“地仙修真”它是这么回事——

    大衍州修真*世*界,比赵钱以为的要复杂一些,有“法有三成,仙分五等”1]之说。“法有三成”,是指修行每境界都分“小成、中成、大成”三层;“仙分五等”,是指“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五个等次。其中“鬼仙、人仙、地仙”在人界,“神仙”在天界,“天仙”则可脱离三界之外。人界三仙中,鬼仙是指妖鬼修真,人仙是指凡人修真,地仙是指由天庭拔擢、仙籍有名的仙官修真。这三仙修通迥异,从入门,到练法,到飞升的方式都各不相同,所以大衍洲修真一脉传承几万年了,还是难以统一。不过眼下正是人仙修者大行其道的时代,所以修真界盛传的各种说法,就多借人仙修者的用语,比如人仙修者将人界的修行划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六层境界,鬼仙与地仙也常借用,就是弥乎子老头所说的“人界六境”。

    人界六境圆满之后,通过渡劫飞升,就可以达至天界,也就是天庭之所在。达至天界后,也就不再分鬼仙、人仙和地仙了,而是统一为“神仙”。按人仙修者的说法,神仙修真又有三层境界,为“还虚、合道、大成”,就是弥乎子老头所说的“天界三境”。

    天界三境圆满之后,如果能渡过“天道大劫”,就能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成为最高等级的“天仙”,也就是弥乎子老头所说的“后天圆满”,也就是赵钱被劫持过来所要完成的目标。按老头的说法,成为天仙便能依靠大衍真一盘的力量打开回地球的时空隧道,所以这一目标……

    “还真他娘的足金足两,半点折扣都不打啊!”赵钱冲地上啐了一口,“老家伙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至今无一人修成’,无一人修成你叫我修啊?!**裸的坑爹啊!”

    赵钱叹了口气,又自言自语道:“不过还算你那个师祖有良心,知道走后门给我弄个地仙修,省了一次劫难;要是给我弄个鬼仙修,我直接一脑袋撞死,爱咋咋地!”

    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大衍洲修真之路,有“修途为九,曰三清也,曰五灵也,曰一祭也”之说,意思是这个世界的修真途径,分为“修三清”、“修五灵”和“修一祭”九种。其中“三清”又叫“三华”,即“日华”、“月华”、“星华”三华清气;“五灵”,自然是水、火、木、金、土五行灵气;而“一祭”,则是指由信徒膜拜、供奉神灵所产生的“香火祭气”。

    这“三清五灵一祭”共九气,就是可以让神仙人鬼妖得证大道、求取长生的“正途”。不论你是刚刚踏上仙路,连筑基都没有成功的小童,还是身在天庭,境界已臻大成的金仙;不论你是执念深重不得轮回的孤魂野鬼,还是一睡万年,醒则破天裂地的荒古巨妖,只要未堕魔道,还在正途中,那你每日修行所吐纳运转的,必定是这九气之一。

    不过这三清五灵一祭虽俱为正途,但毕竟本质不同,而分布更是大不均匀。从根源上讲,三清乃天所生,五灵乃地所生,一祭乃人所生,故而天上三华满布,地下五灵汇集,繁华之处香火浓重;而且即使同在天上,也有星密星疏的区别;同在地下,也有钟灵毓秀与穷山恶水的差异,所以五等仙虽同修九气,但修行之路却不尽相同,尤其人界三仙。

    人界三仙修途迥异:其中鬼仙修(也叫妖鬼修)最为驳杂,三清五灵一祭统统吐纳,又不加调和,最为违逆天道,所以难度最大,飞升天界时需要渡最为惨烈残酷的“炼劫”;人仙修则主要靠吐纳五灵,同时以五行生克理论来调和,再辅以天材地宝、灵丹灵药,所以飞升天界时虽然也需要渡劫,却没有鬼仙修那么惨烈;地仙修相对来说最为轻松,可以直接吐纳与自己“地仙之体”相合的三华清气或五行灵气来修炼,而且地仙大都是有人供奉的仙官,还可以炼化信众的香火祭气辅助,同时飞升天界时有天庭相助,基本不用渡劫。

    所以这么一看的话,赵钱在穿越前积累的那点修真知识基本只对应于人仙修,顶多再对应些妖鬼修,如地仙、仙官就完全陌生,新奇得很,这让他不由兴趣大涨:反正来也来了,想回去只有修炼,能蹭个仙官当当总是好的。只希望这个仙官名副其实,可别像迷糊子和他那个师祖似的,表面光鲜,实际上一点都不靠谱。

    看完仙籍腰牌,赵钱又急不可耐地抓起那个黄布袋子——不用说,这肯定是修士们居家旅行必备之储物袋了。不过神仙姐姐好像管它叫“坤宝囊”,似乎不是一般的储物袋哦!看看里面有什么——

    神念一动,赵钱的意识便探到了坤宝囊中:果然空间不小!足有十米见方的一间大房子那么大,四壁氤氲如浓重的灰雾,地上孤零零地摆着一小堆东西。

    赵钱牵动神念扒拉着那堆东西:十块灵石、一封玉简、一枚银元宝、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子,还有……一根拐杖?!

    “呃!果然是这样……我就说‘社神’这名字听着咋这么耳熟,原来就是土地爷!”

    赵钱一巴掌拍上脑门:这根拐杖长得歪歪扭扭骨节瘤球,跟《西游记》里被孙悟空一棒子打出来的那些白胡子老头手里拿的一模一样!——赵钱不由想起美好的童年来:只见孙大圣神针砸地,叫道:“土地!出来!俺老孙有话问你!”于是一股白烟升起,烟雾中一个身高一米二、驼背弯腰、脸上胡子遮褶子褶子盖胡子的老头拄着万世不易的神拐现身,一句三咳嗽地道:“大圣,此树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方得成熟……”

    原来是这么个仙官……政府文件害死人呐!

    不过现在也没处追究去了。土地爷就土地爷吧,只要不变成一米二的小老头就行;拐杖就拐杖吧,大不了当棒球棍使。

    于是赵钱牵动神念先掏出那封玉简,一看:正是神仙姐姐所说的社神功法《后土正义》。《后土正义》是专供土地爷修炼的功法,而土地爷自然属于五行灵气中的“土”,所以这篇功法记载了如何吐纳五行土气、如何炼化子民的香火祭气,还记载了几个神通。这些神通其实也属于法术,只是土地爷修炼这些法术会十分得心应手、事半功倍,相当于有很大加成的意思。

    赵钱看了看,他现在就有一个神通可以修炼:遁地!——其实就是加成版的土遁法术。按理说赵钱还没有开始修行,连入门级境界“炼气小成”都没有达到,仅凭地仙之体,就可以修炼遁地,果然是加成大大的。

    于是他二话不说,当场开始修炼。这倒不是他有多勤快,而是遁地神通可以穿地而行,视土石如无物,他现在连双鞋都没有,要是一路走下山这双脚非废了不可。

    就这样在山上又呆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傍晚时分,这个遁地神通终于被他练得精熟。于是他在地里上蹿下跳,一会儿半截身子埋在土里蹚着走,一会儿地面上只露个脑袋飘来飘去,像玩水一样。这等奇事他可是头一回体验,于是又笑又叫玩得不亦乐乎。他把一干物什都收罗进坤宝囊拿好,边玩边朝山下而去。神仙姐姐说山下就是他管辖的“文山里”,“里”就是古代的村子了,只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村子。

    等他下到半山腰的时候,山脚下树林中依稀可见一片村舍。赵钱撇撇嘴:看上去不大嘛,只有东西一条街,南北十来条胡同,总共百十来户的样子。这么小的村子,还要专门任命一个土地?——迷糊师祖那老家伙,也不说给我弄个大点的地方!

    赵钱这么想着,钻进地里往山下而去。遁地神通穿地而行时速度不慢,跟人全力奔跑差不多,而且这还是赵钱没有修为,以后修为上去的话,速度就更快了。

    “别的不管,弄身衣服先!”赵钱急切切地窜进村里。虽说他现在是地仙之体,能耐饥饿寒冷,可光着身子总感觉别扭。他顺着大街遁地走着,透过一层薄薄的地皮左右找寻有没有卖衣服的铺子。结果他忘了这古代世界农耕社会都是自给自足,这么小的一个村子,根本不会有任何店铺,百姓都是自己缝衣织布,哪有卖的?

    “这、这咋办?难不成让我跟人家讨要去?”赵钱巨汗:堂堂天庭封的仙官,上任第一天光着身子跟子民要衣服穿,这丢人可丢大发了……就说咱脸皮厚点吧,也没厚到那地步啊!

    赵钱正在那儿发愁,忽然听见前面不远传来一阵喧哗,有厉声喝骂的声音,有哭喊的声音,有东西摔落的声音。赵钱潜过去一看:只见临街一户高墙大院的人家,门口有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正在撕扯一个老头。老头怀里紧紧抱着一件鎏金香炉,大汉伸手抢夺,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道:“你个老不死的!别给脸不要脸!老子看上这玩意儿是你的福气,乖乖给老子拿来,老子免你三月杂捐,不然老子发起火来,把你这房子一把火烧了!”

    那老头弓着身子护住香炉,不住地点头哈腰,脸上老泪纵横:“差爷!差爷!您行行好放过小老儿吧!这香炉是祖上留下来的,不能丢在我手里啊!屋里其他东西您看上了随便拿,随便拿!这个您给我留下吧!其实也不值多少钱,不是真金的……”

    “少废话!你屋里哪还有什么值钱东西?快拿来!”大汉说着劈手一夺,抓住香炉耳朵,又用力一推,老头便倒在地上。这老头大约五十多岁了,看上去身子骨还很硬朗,一摔倒立马又爬起来跪地抱住大汉的一条腿,边哭边哀求。老汉身后的院子里瘫坐着几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还有个年轻男子已经口鼻流血地倒在地上,看样子是昏迷了。院子里满地狼藉,大门外街两旁躲躲闪闪地站着些围观的村民,真是活脱脱一幅恶霸横行乡里的图景。

    大汉抢到了香炉要走,又被老头一把抱住,不由一阵不耐烦。不过没等他动手,旁边一个跟他同样装束的男人就上来一脚蹬在老头肩膀上,把老头蹬了个跟头。老头扑在地上连哭带喊,大汉提溜着香炉回头恶狠狠地道:“赵里正!我们兄弟大老远跑你这儿来收税,一旬才用你孝敬一回,你都不能让我们兄弟满意?!下回我再来,你要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看我让亭长给你们文山里加重捐税!”

    大汉撂下这句狠话转身就走,一院子人听了更加哭声震天。赵钱啧了啧嘴,心说:嘿!这是哪来的鸟人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这文山里里正也姓赵,跟我一家人,我要是不替他们做主,这堂堂土地爷不是白当了?

    于是他当下扯开嗓子吼道:“站住!”

    此时他正潜在这帮人脚底下,仅一层地皮之隔。这声吼中气十足,直如平地一声雷,那两个差人还真给吼住了。赵钱得意地嘿嘿一笑,却忘了往下接词儿。那个大汉恼羞成怒,左右一望叫道:“谁?!谁嚷嚷?!活得不耐烦啦?!”

    呸!——赵钱啐了一口——老子穿越前就最见不得你们这帮贪官污吏恶差酷役,以前咱是小人物没办法,今天要不好好治治你们这帮狗东西,我都对不起咱土地爷这个“爷”字!

    于是他继续中气十足地吼道:“好一条恶狗!敢这么跟你爷爷说话?!我乃本村土地,你们这两个狗奴才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你们光天化日之下,仗势欺人,横行乡里,扰民有罪,我代表天庭代表人民——我活埋了你们!”

    说着两手一伸伸出地面,抓住两人的脚脖子往下一拉——遁地神通显灵,这俩人一左一右各有一条腿给生生拽进了地里。两人一惊,四周围观的村民也顿时鸦雀无声。赵钱手上不停,又两手一伸抓住两人的另一只脚脖子一拉——这俩大汉半截身子就入了土了。围观村民只见得那地底下一会儿冒出来一双手,一会儿冒出来一双手,情状极其诡异;俩半入土的大汉身临其境,吓得吱哇乱叫,双手撑地想爬上来,可赵钱哪会让他们得逞?一手拽着一人,手上慢慢加力继续往下拉。地面没到胸口的时候两人再也撑不住了,屁滚尿流浑身筛糠一般,脸上鼻涕眼泪直冒泡,嘴里哆哆嗦嗦地叫道:“饶、饶命……饶命啊!爷爷饶命啊!再也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赵钱不听他们的,双手继续往下拉,嘴里慢悠悠地问:“你们可知罪?”

    “知罪!知罪了!神仙爷爷土地爷爷!不敢了!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赵钱手上还没停,继续装模作样地道:“我本来念你们是奉命行事,一直对你们网开一面,希望你们良心发现收敛恶行,却没想到你们丝毫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今天若不埋了你们,天理何在?!”

    这时地面都没到脖子了,两人猛力仰着头,下巴磕在地上,灰尘直往他们鼻子和嘴巴里钻。赵钱看他们都要绝望了,便暂时停止下拉,转口道:“你们说,不活埋了你们,还怎么赎你们的罪过?”

    两人见活命有望,眼中一亮,下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急道:“我们赎罪!我们赎罪!我们赔偿损失!我们加倍偿还!我们愿意倾家荡产孝敬爷爷!我们给爷爷当牛做马!爷爷饶我们一条狗命吧……”

    就是,早整点实在的不完了?——赵钱撇撇嘴,故意沉吟了一会,才装模作样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看你们也是真心悔过,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吧。不过你们方才说的,一定要做到,如果言而无信,下次定不轻饶!”

    两人如遇大赦,连连感恩,嘴里爷爷长爷爷短的。赵钱两手托住他们的脚底板往上一送——两人便拔萝卜似的又回到地上了。不过刚回到地上就“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

    “我今天不杀你们,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俩留下身上所有东西,跟里长磕头认错,完了赶紧回去准备赔偿吧!”

    两人又撸袖子又摸怀的,掏出一堆东西,恭恭敬敬地摆在赵老头脚边,又给老头磕了三个响头,说了一番好话,便哆哆嗦嗦地起身要走。赵钱见状又是一吼:“呔!让你们走了吗?!”

    两人腿一软又“扑通”一声跪下。赵钱继续道:“我说留下身上所有东西,你们想糊弄本仙官吗?!”

    两人满脸委屈,连声说没有了、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赵钱哼哼一声冷笑:“你们身上的衣服不是东西吗?脱下再走!”

    说着他心想:真是没眼力见儿,不知道你爷爷我还光着呢吗?

    两人对视一眼,愣了一下,却也不敢含糊,赶紧脱起衣服来。围观的村妇们纷纷“哎呀”一声背过脸去,两人三下五除二便脱得只剩腰间一条大裤衩了,赵钱这才偷偷一笑最后道:“滚吧。”

    两人连滚带爬,逃之夭夭。赵钱又一伸手把那堆衣服抓进地里,却见围观的村民纷纷聚拢过来,由里正赵老头带着,在那两人刚才被埋的地方围成一圈,然后齐刷刷地跪下,喊道:“土地爷爷惩恶扬善,大快人心!土地爷爷英明!小民给土地爷爷磕头了!”

    随着村民们这一拜,赵钱顿时感觉一股纯粹而强烈的虔诚、敬畏气息袭来,围绕在他左右,将他包裹。他心里一喜:这肯定就是九气中的“香火祭气”了!于是他二话不说,当下穿上衣服遁出村子,找了处僻静地方盘膝而坐,就照着《后土正义》记载的方法炼化起来。

    1]法有三成,仙分五等:取自《钟吕传道集》和《仙术秘库》中的说法,后面的各仙修行之路和境界划分属于笔者虚构。

第四章 同行周文

    (日更大章五千左右。大章我写得爽您看得也爽,咱字字有用绝不灌水,您也不用翻篇跳章拣着看。这年头,网文也讲个质量!——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冲榜!)

    所谓“香火祭气”,就是人的信仰之力。普通人对神灵的那种虔诚敬畏之情也是一种能量,如果足够纯粹足够强大,就可以外发形成一种特殊的“气”,且可以被特定的功法炼化。香火祭气作为九气之一,与三华清气和五行灵气一样,都是天地本源之阴阳二气的产物,区别只在于三华清气乃以天为炉鼎而生,五行灵气乃以地为炉鼎而生,香火祭气就是以人为炉鼎,将生命力、情感力、意志力凝炼成气,被修士吸收,增进修为。

    在大衍洲,修香火祭气的修士,多为神或鬼,人和妖一般不修香火祭气。所谓神,就是在天庭仙籍上录有名号,在人间又有信徒供奉的特殊修士,这种修士一般都有天庭派给的职位,在人界或天界担负着职责。赵钱现在就是“神”了,他是地仙,是在人界任职的仙官,作为镇抚一地的社神,他的职责就是降妖除魔、惩恶扬善,保一方风调雨顺、百姓安康。刚才教训那两个恶差,自然就是惩恶,而且惩得大快人心,所以文山里的村民对他感激不尽,虔诚跪拜,香火祭气自然就随之出现了。

    照着《后土正义》上记载的方法,赵钱足足打坐一个时辰,才将这股祭气炼化吸收。运功完毕,他睁开眼睛,只觉心满意足,浑身舒畅,就像大渴大热的人喝了满肚冰水一般。

    “原来这就是修行的感觉啊?还不错嘛,挺爽的。”于是他拍拍屁股站起身,“不知道跟圈圈叉叉比起来哪个爽。”说着叹一口气,仰天长啸:“我要圈圈叉叉啊——!”然后又猥琐一笑:“要不学西门豹治邺里那个河神似的,让人供小处女给我?嘿嘿——”却又道:“还是算了,招来徐长卿那样的把我除魔卫道就完蛋了。”

    自己跟自己打屁一番,他踱开步子开始四下游荡。这时已经入夜了,古代社会的夜晚那叫个名副其实,一点光污染都没有,要不是天上有半个月亮,真就伸手不见五指了。赵钱抬头看了看漫天繁星,又环顾四周的山影树影,不免心中升起一丝异样:他娘的居然穿越了!还当了神仙。可这神仙当的,连网都没得上,电视也没得看,雪糕也没得吃,要不是坑蒙拐骗弄了身衣服,到现在还光着腚呢!——不知道我这穿越是魂穿啊还是肉穿啊?地球上还有没有我啊?要是肉穿的话,赵倩看见我凭空消失不得吓死啊?要是魂穿的话,我他娘的就变植物人了,老爹可别倾家荡产让我住那黑心医院去……不对,老爹怎么会为了我倾家荡产呢?八成得给我一针让我安乐死吧?不要啊……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亭子里。这是文山里北边大路旁的一处茅草亭子,可能是给人避雨用的。赵钱想了想,自己也没个住处,也没别处可去,于是索性在亭子里和衣躺下,想迁就一晚上。他刚才弄到两套衣服,只有一套勉强合身,另一套就拿来当铺盖用了。

    不料他刚悲悲戚戚地躺下,还没来得及合眼,就听身后有人忽然说道:“赵兄,堂堂一方土地,缘何落得这般凄惨?”

    赵钱吓得“哎呀”一声蹦起来:深更半夜,荒郊野外,身后有人说话,这不闹鬼了吗?

    “谁?!什么人?!别鬼鬼祟祟的,出来!”他转身色厉内荏地叫道。

    “呵呵,赵兄勿惊——”

    随着这句话,他面前的地下缓缓升起一个人来:面如冠玉,唇如涂脂,素衣素服,羽扇纶巾,标准的古代文士——还是个帅哥。这家伙身体周围映着一层淡淡的土黄色光晕,乍看去真有些神仙下凡的意思,所以虽然他是从地底下升上来的,按说诡异至极,但一时竟不让人觉得害怕,反倒有种安心的感觉。

    “你是……”赵钱疑道。

    帅哥手执羽扇冲他做了个揖:“在下周文,现为江北万安里社神,与赵兄乃是同道中人。”

    这家伙也是土地爷?——赵钱啧了啧嘴,看着对方诸葛孔明似的装扮。不得不说小时候《西游记》里的造型给他的印象太深了,看来这现实世界的土地爷不全是小老头嘛!

    于是他赶紧回了个礼:“哦!幸会,幸会,失礼了,失礼了。”

    周文风度翩翩地步入亭中,左右一望,笑道:“赵兄身为仙官,不改俭朴本色,令人心折啊!”

    赵钱心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那叫俭朴,穿别人的衣服睡大马路这叫流浪!

    “周兄说笑了。赵钱甫为仙官,还有些慌乱,不知该从何下手。”于是他问道。既然抓着同行了,不榨取点信息都对不起咱出生的年代!——信息时代嘛!

    周文点点头:“赵兄勿忧,周某侥幸早赵兄几年任此间土地,赵兄有事周某定不推辞。——看赵兄的样子,是尚未选好合适的洞府?”

    洞府?——赵钱不自觉地挠挠头,也不管别的,直接道:“是,还望周兄指教。”

    “嗯。咱们身为仙官,自然要先辟仙所,以后接待天庭灵使,或者其他仙官、修士,也不至失了颜面。你我是土地,赵兄可于地下寻一处销窟溶洞略加改造,便不至夜宿亭中了,呵呵——”

    “哦!”赵钱恍然。

    周文又继续道:“赵兄不必担心初为仙官法力低微。天庭所赐法宝‘敲山杖’,能溶泥碎岩,亦能重塑土石,开辟洞府只是举手之劳。”

    敲山杖?就是那个拐棍呗!——赵钱心说。嘴上道:“多谢周兄指点,小弟会尽快开辟洞府,到时请周兄来做客,呵呵!”这家伙说话文邹邹的,看来是个读书人。幸亏俺被老爹逼着学过古文,能应对几句。不过这么说话真累。

    这么想着,赵钱又道:“对了,还未请教:周兄是如何得知小弟姓名的?”

    周文一笑,又做了个揖:“赵兄不要误会,周某绝无窥探之意。是天庭游弈灵使芝兰仙子特意照会周某,与赵兄交个朋友。我还知道,赵兄是因服侍双亲大孝动天,才被擢为仙官,孝行至此,令周某感佩啊!”

    赵钱再次脑门淌汗:不是吧,又说这个……对了,这个芝兰仙子应该就是神仙姐姐吧?这名字,听着都香……

    “与赵兄一比,周某真是汗颜了。生前没能好好侍奉两位老人,还让两位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是不孝啊!”

    周文脸色黯淡下来。赵钱心里奇道:咦?这家伙说自己不孝?不孝还能当土地爷?

    他忍不住好奇,问:“周兄不必自责。周兄能被天庭看中,自然有过人之处,不知……”

    “哦,只是做了些分内事罢了。”周文回答,然后简单地把自己的事一说,却让赵钱肃然起敬。

    原来这周文曾是大衍洲中原申国某地的一个小小县令,他在任上的时候呕心沥血,一心为民,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结果操劳过度营养不良,年纪轻轻就累死了。这等好官,属于“大仁动天”,于是天庭也助他还阳,还让他继续当官——当仙官。

    这可比赵钱的孝行实诚多了。说实话就算赵钱的孝行是真的,那孝的也是自家父母,人家周文可是仁爱万民哪!赵钱本来就是个小老百姓,小老百姓哪个不敬清官好官的?于是他诚心实意地对周文道:“周兄鞠躬尽瘁,小弟折服。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周兄事迹已感天动地,令尊令堂也一定会引以为傲的。”

    周文点点头,却还是沉默不语。赵钱见状赶紧岔开话题道:“周兄,小弟初来乍到,对本地地理风物尚无丁点了解,身为土地可算是两眼一抹黑,不知周兄可否给小弟介绍介绍?”

    “哦,自然的,自然的。”周文立即答道,“此处地处吴越之南,远离中原,名唤‘南夷境’。地广千里,其间山陵起伏,河川湖沼如蛛网相割。原本是蛮荒之地,近年来陆续有百姓迁居,人口越来越多,已不容忽视。不过境内尚有化外夷人,以部族杂处,不时骚扰乡里。赵兄所任文山里,便在蕖江之南,裕河之西,湖山小岭之东,可谓化内东南之极。文山里再往南,便是千里瘴林,其间毒虫妖兽遍布,人烟绝迹;文山里往东,过裕河,又是东夷丘陵,其间只有蛮夷部族,常相互征伐;修罗魔国亦有爪牙渗透,同样是危险之地。”

    虽然有些名词还不懂,但周文这番话赵钱是越听越沮丧:这分明就是又荒又野三不管的边境地方,迷糊师祖那老家伙走后门就弄了这么个地方来?

    见赵钱一脸丧气,周文也知道自己多半是吓着这位刚晋升的同行了,于是转口道:“不过赵兄不必过于忧虑。这南夷之地蛮荒是蛮荒了点,不过有你我仙官坐镇的地方,还是称得上安全的。而且,这南夷之地有人仙修的大门派‘东祈仙山’坐镇,还有其他七八个小门派,虽然都在蕖江以北,但若江南有事,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赵钱点点头。忽然觉得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别扭,于是问道:“听周兄的意思,我们仙官若有危难,还得仰仗人仙门派了?”

    周文一听,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了句:“这个嘛……互为助力,互为助力……”

    这位身前是清官的老好人明显不会说谎。赵钱在心里撇撇嘴,追问道:“还请周兄明示。”

    周文于是一抚羽扇,道:“要说仰仗,倒也不至于。你我毕竟是天庭任命的仙官,在人界可谓地位尊崇。只是那扰民的妖魔、伤民的灾害不买我们的账,所以一旦遇上降妖除魔、消灾去厄的事,还得凭实力说话。只是你我地仙的实力……”

    周文沉默下来。赵钱眉头微皱追问道:“怎么,地仙的实力不强吗?”

    可能是聊得投机,周文这时也不拽文了,说话随便了很多。他点点头:“人界三仙鬼、人、地,鬼仙九气全修,修途驳杂,天赋生克明显,实力差距很大,不好做精确的比较。不过一般来说,同境界的鬼仙,尤其妖修,实力照人仙和地仙都要强些;人仙吐纳五灵,辅以灵丹灵药修行,因各人天赋机缘不同,进境各有快慢,同境界实力居于鬼仙和地仙之间;而我等地仙,因为主要依靠香火祭气修行,而香火祭气为凡人之气,较之三清五灵本就低劣一层;加之凡人之心飘摇不定,导致祭气忽多忽少或有或无,所以地仙修行进境不稳,且同境界实力比鬼仙和人仙都要略逊一筹。”

    周文这番话赵钱听得一愣一愣的:啥?地仙原来是三仙里面最弱的?!这怎么可能?迷糊子的那个师祖不是还走后门给我弄个仙官吗?要是这么弱,他干嘛不直接找个人仙大派,给我弄个核心弟子当当?

    难不成这师祖真像迷糊子那老头似的,也是个不靠谱的家伙?

    赵钱在那儿愣怔,旁边周文却自顾自地继续道:“便如在下,十年前任万安里社神,如今只修至筑基小成,且已久无进境。当初我五年修至炼气大成,又三年晋入筑基期,如今又两年了,修行止步不前。而且,因为我一直以炼化祭气为主来修行,所以虽然是筑基小成,但较同等境界的人仙修者,实力却是差了一截;与妖修相比,更是不如:赵兄这文山里东面的裕河河口,近年来一直盘踞着一条百年鱼妖,不时祸害乡里。周某与它境界相当,却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思来真是有负天庭所托,有负百姓所望啊!唉……”

    这位清官开始忧国忧民了,赵钱却在一旁忧起自己的命运来:妈妈的,搞了半天原来这“地仙修真之路”,是最弱的一条路!——这话怎么说的:别人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咱这是走后门撞到门柱子上了!早知道这种结果,你还不如给我个金手指把我扔山崖底下,咱随便找个门派直接炼气筑基多好,这程序还熟悉!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问周文:“可是周兄,我看天庭给咱们的仙籍腰牌上不是说,地仙修至六境圆满之后,飞升天界无需渡劫吗?按说天庭能助咱渡劫,为什么不能助咱修行呢?便如河口那鱼妖,周兄不能打个报告让天庭派人来收了吗?”

    “打、打谁?”周文眼睛一瞪。

    “呃!不是打谁,是打报告,就是……就是上书的意思,上书天庭。”赵钱巨汗,心说我要跟你说发个伊妹儿你是不是得找个姓伊的妹子给天庭发去啊?

    周文摇摇头:“天庭既然任命你我为一方土地,自然就是让你我替天庭分忧的。区区三世妖怪,就要惊动天庭,那我们这地方官就太不称职了。”

    ——看看!好官哪!这觉悟!上思领导之忧下虑百姓之苦,怪不得死了天庭都不放过你呢!

    “况且,即使上书,天庭也不会插手的——”周文接着说道。赵钱一听这话差点让吐沫给呛着:啥意思?不管?怎么听着又要不妙呢?

    “人界的事,天界不宜过多干涉。你我虽然仙籍有名,但总归身在人界,所以不用说降妖除魔这种分内事,就算有性命之虞,天庭也不会相助的。”

    ——果然,不妙吧!敢情这天庭就是个尸位素餐的老**,连眼前这位土地爷都不如!

    “人仙殊途,天庭只能记录各人的功德罪孽,不能直接插手人界的事,尤其是人界修真界的事。”周文说着,见赵钱脸色又难看起来,赶紧转口:“不过赵兄不必担心,天庭虽不出手,但威名远镇,你我身为仙官,轻易是不会有人来找麻烦的。不论鬼仙还是人仙,诛杀仙官都会被天庭记为大罪,将来六境圆满渡劫飞升时,要受天庭雷霆报应,这对修士可是很大的威慑。”

    赵钱点点头。周文继续道:“当然,凡事有例外,天庭不插手人界之事也不是绝对的。如果实在有穷凶极恶的强大妖修,或者与魔国有关的阴谋和战乱,可以上书天庭,或能得到帮助。还有,我们仙官如果取得重大功绩,也可以上书天庭请赏,天庭游弈灵使会将赏赐带下界来。如赵兄这样新晋的仙官,天庭一般会比较关注,所以请赏就更容易了,赵兄一定要把握这样的机会,初期的助力可是很重要的。”

    听了周文的嘱咐,赵钱赶紧向人家作揖称谢。周文不愧是仁爱万民的好官,为人真是没的说,初次见面就毫无保留地提供了这么多信息给赵钱。身为二十一世纪新青年,赵钱深知信息的重要性,跟周文的这番长谈无疑让他眼前明亮了许多,就像打开一扇窗,他对大衍洲这个世界,对文山里这个地方,对他的仙官这个身份,对他未来要走的路,都清楚了不少。当然这番长谈太长了,信息量十足,他还需要时间慢慢消化。周文心思缜密,看出他已经听得有些累了,于是也不计较,洒脱地一拱手,告辞道:“赵兄,天色已晚,周某先告辞了。待日后赵兄辟得仙所,再来叨扰。”

    赵钱心中感激。他想留人家,可自己还流浪着呢!连杯热茶都没有,实在是无从开口。只好道:“小弟初来乍到,诸事不便,实在是失礼了。周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弟受益匪浅,改日定当登门道谢。周兄,受小弟一拜!”

    说着大大地鞠了个躬。周文赶紧托住,哈哈一笑道:“赵兄这可见外了,以后你我就是邻里,少不得相互走动,邻里相帮应该的!应该的!”

    然后两人相顾大笑,赵钱一直将周文送出两里地,看着周文遁地而去,才回到茅草亭里,靠着柱子坐下来,却已经无心入睡,脑子里翻腾的全是周文给他带来的信息……

第五章 炼气小成

    (咱要写的仙官,可不是披着件仙官外衣,拿“祭气”替换了“灵气”,做的却还是那些人仙旧事的假创意,而是有从上到下一整套体系支持的新世界!当然朋友们也会在故事中看到凡人流的元素,洪荒流的元素,但这些元素主要是为了让大家觉得亲切,更容易进入这个世界。比如修行境界,哪部仙侠没有?咱是可以把炼气筑基换成引气炼体什么的,可单单换个名字有啥意思?咱不是为了新而去新!——还有话跟大家聊,以后慢慢放出。继续求点推收啊!朋友们多多支持呀!)

    “仙水‘明泉’,可助仙官开启天目神通,察看水文地理。地仙之体可用,内服外滴,一次用尽。”

    赵钱一手抓着仙籍腰牌,牵动神念读取里面的内容,另一手捏着一只小小的白瓷瓶子。这白瓷瓶子就是坤宝囊里天庭给的那个,赵钱这时才知道它是干嘛用的。

    这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赵钱在茅草亭子里凑合了一晚上,天蒙蒙亮的时候被村里的鸡叫惊醒,便再也睡不着了。回想起昨晚周文的嘱咐,当务之急是赶紧弄个洞府来住,于是他掏出土地爷神拐“敲山杖”,钻进地里……却又立马愁眉苦脸地钻了出来。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在哪里开辟洞府!——周文说找个自然形成的溶洞改造改造,可地底下的溶洞那么好找吗?难道要用遁地神通来个地毯式搜索?

    周文可能是忘了告诉他寻找溶洞的方法。好在赵钱也不笨,想起坤宝囊里还有东西没看过,于是就掏出这个白瓷瓶子来——果然,正是合用的宝贝!

    “开启天目神通,察看水文地理。这才像个土地爷的样子嘛!靠这东西肯定能找到溶洞!”

    于是赵钱二话不说,拔掉瓶塞往眼睛里滴了两滴,又把剩下的一股脑儿倒进嘴里——呃!跟喝碱水似的。他咂咂嘴,立马觉得体内有一股凉气丝丝缕缕地升起来,直升到双眼的位置,然后他的眼睛就开始干涩,眼泪本能地涌出来,他难受得赶紧闭眼。结果这眼泪一流起来就没了完,足足流了五分钟,双眼的干涩才渐渐消退。他扯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一睁眼——

    果然清明无比啊!其实他一直有些轻度近视,可现在的视力,绝对2.0不只!——只见周围的一切都突然鲜活起来,他能看到清晨的微风抖动树叶,天边的阳光在一点点驱散晨霭;他能看到路边的草尖露珠溅落,高天之上一只早起的鸟儿在逆风摇摆。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神念一动便透视了进去,土壤、岩石、树根在他眼中一览无余,田鼠野兔的地洞零星散布。跟遁地一样,这种奇妙体验对他来说新鲜无比,于是他又像个孩子似的上蹿下跳,到处乱看。眼下的时节正是夏天,周围一片绿树繁花,这古代社会的边陲小村,是绝对原生态的田园风光,谁见了谁喜欢。

    玩够了之后,他开始寻找住处。文山里这个地方西邻群山东靠小河,中间的土地肥沃,他找了一早上也没找到半个溶洞,田鼠窝倒是不少。后来一想,这溶洞之类的,应该是山里居多,于是他遁地回到山上,果然大大小小的天然洞穴不少。他几番比较,选定了一个靠近村子,四壁嵌着天然夜明石的洞穴,然后挥动敲山杖,平整了地面,又垒土隔出一间卧室来,然后打造了一张简陋的石床、两套石桌石椅,这才终于有了些住所的样子。

    “嗯,还不错,像模像样了。”赵钱把敲山杖搭在肩头,两手勾住,看着蒙蒙荧光中的简陋住所:“比穿越前好,穿越前要弄套房,可比这难多了。——不过这就是个清水的,以后咱再慢慢装修!”

    说完他坐在石椅上,开始翻看手中的敲山杖。不得不说天庭的东西还是有质量保证的,不管神通、仙水还是这法宝,都是不需修为,只要地仙之体就能运用,这可是很难得的。遁地神通和明泉仙水的效果都不错,这敲山杖溶泥碎岩、重塑土石的威能也不是盖的。赵钱只需神念指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任意改变土地的形态,有了遁地、察地和塑地这三项能力,赵钱这个土地爷算是彻底名副其实了。

    摆弄了一会儿敲山杖,赵钱猛然想起——这些东西只是土地爷的标准配置,咱身为穿越者还有特殊配置呢!那可是金手指呀!

    于是他赶紧探进坤宝囊,掏出弥乎子诳给他的那个青石片来。——老家伙说它叫“大衍真一盘”,是大衍洲天地之本、阴阳之眼,听着这么牛,看看它有何威能!

    于是赵钱将它紧紧抓在手中,注入神念——

    ……

    注入神念?

    ……

    注入神念!

    ……

    “靠!一点反应都没有!”赵钱气得直跳脚,“妈妈的你个迷糊子!还有那个破师祖!果然跟你们沾边的没一个靠谱的!二话不说把我掳到这儿来,连身衣服都不给,走后门撞了门柱子,给个金手指还是镀金的!——连镀金的都不如,就是个破石头片子!五毛俩都没人要!”

    赵钱气得扬手就要摔——结果到底没舍得。毕竟这东西名字那么牛,万一是个隐藏宝贝,那摔坏了可就有乐了——再说还得靠它回地球呢!不过他还是毫不客气地指天大骂,把迷糊老头和迷糊师祖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稍微解了气。

    刚觉得解了气,忽然一股熟悉的虔诚敬畏气息悠悠飘来——祭气?!赵钱心中一喜,循着气息遁地而去,正是山下的文山里。

    这次的祭气与昨天不大一样。昨天是一股强烈而短暂的气息,今天的则悠然绵长,没有那么强烈。赵钱来到村里,找到那气息来源的地方,一看——正是里正赵老头家。

    这时的赵老头家,堂屋正门对面的墙边立起了一张供桌,上面摆着一个古朴的神龛,里面有个小小的牌位,用魏碑体写着“仙官文山里土地公公”。神龛前供着水果面点,那只差点被恶差抢走的鎏金香炉也摆在桌上,里面正燃着三支香。赵老头带着一家老小,跪在神龛前祈祷,赵钱听到老头嘴里正喃喃地念叨:“小民不知土地爷爷一直保佑着村子,以前多有怠慢。以后一定按时供奉,每天叩拜,望土地爷爷保佑我赵氏一家平平安安,保佑我文山里风调雨顺,远离灾厄……”

    看着一帮人点着香摆着水果供自己,赵钱心里一阵别扭。幸好那牌位上只是写着“土地公公”,不是自己的名字。不过他知道,这次这股绵长不绝的祭气,就是因为赵老头给自己设了神主,要长期供奉的原因。仙籍腰牌上有过介绍,像神龛神主、画像雕塑、庙宇神坛这些宗教物什与建筑,对仙官来说十分重要,因为它们可以巩固子民的信仰,加强祭气,有助于仙官修炼,甚至对仙官施法有加成。想不到昨天小小露了一手,今天就有人给自己立起了神主,赵钱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古代社会普通老百姓对神仙的信仰了。

    不过这是好事啊!你看看围绕在身边的这股祭气,悠长绵延,似乎永不断绝。这才只是一家,如果文山里家家都立起神主,或者供起画像,甚至给咱盖个土地庙,那祭气不是更源源不断的了?

    于是赵钱撇撇嘴,脑子里一转,便勾起嘴角嘿嘿坏笑几声,然后捏着嗓子装模作样地道:“赵里正衷心,本仙官知晓了。你家是文山里为我立神主的第一家,我很高兴。不过你文山里长久不敬神,本仙官十分失望。还望你身为里正,能够表率乡里,令子民知道要敬畏天地。”

    赵钱这话的言外之意,自然是让老头带领全村都赶紧拜起自己来,不过这话不能说得太明白,得让老头自己去悟。其实要是按仙籍腰牌上的提示,赵钱都不应该随便跟老头说话,因为仙官身为神,最重要的是要保持那种神秘感,那种手眼通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觉,这样才能让子民持久敬畏。如果三天两头跟子民说话,还总提这样那样的要求,弄得跟贪得无厌的奸商似的,那子民即使供你,也不会真心信仰,祭气就差多了。靠祭气修行说白了就相当于以凡人为炉鼎,只是这炉鼎必须出于自愿,而且是越自愿越好,否则就几乎没什么效果。

    不过赵钱可不会像腰牌上说的那么谨慎。一则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缩手缩脚的人,二则他确实很着急想要提升自己的修为。或许是看多了网上流传的修真小说的原因,修真界弱肉强食、以实力说话的印象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小说里那些惟妙惟肖的阴谋、残杀让他实在不敢置之不理。或许大衍洲这个真实修真*世*界不像那样,但未雨绸缪,“时刻准备着”总是没有坏处的。

    所以只要能快速增强自己的实力,赵钱不介意冒一点险。况且他来这儿的终极目标,就是要修成天仙呢!修行,是他的第一要务!

    里正赵老头明显是个聪明人,听赵钱这么一说,立马叩头答道:“当然!当然!一定!一定!文山里感土地爷爷恩德,一定世代供奉,世代供奉!”

    说完又磕了几个头,起身走出屋门对一人说道:“快去请诸位耆老,就说来里正家有事相商。”然后又对另一人道:“准备一桌酒席,一会招待各位叔伯公。”

    耆老就是村里年龄大辈分高的老人,在古代宗法社会,这帮人是一个村子的实际掌权者。赵钱见老头要找这帮人开会,知道自己的要求立马就要变成现实了,不由心中得意,索性就在老头家堂屋地下打起坐来,一边炼化周围绵延不断的祭气,一边等着旁听会议。

    果然在酒席上赵老头提出让各家都供奉土地公公,这帮耆老纷纷附和响应。他们或亲见或听说了昨天的事,哪里还敢有二话?文山里从未供过土地爷,土地爷还在本村显灵,赶走了恶霸,保护了村子,他们要再不敬,那就真是不识相了。

    于是接下来不到两天时间,文山里各家都有了土地爷的神主。户户堂屋香烟缭绕,天天有人跪拜祈祷。围绕在赵钱周围的祭气已经像一团厚重的浓雾,驱之不散,而且越积越多。赵钱也不偷懒,天天在自己那个简陋的洞府中打坐,炼化这源源不断的祭气。经过连续修炼,他的《后土正义》功法也越来越熟,炼化祭气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过还是比不上祭气积累的速度。

    就这样一直过了一个多月,赵钱感觉修为的积累已经到了一个突破的边缘,于是心中暗喜。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受到一股特殊的祭气飘来,不同于平时的悠长绵延,而是像第一次那样十分强烈。他觉得奇怪,便遁下山去,进了村子,却正好看见这样的一幕——

    就在里正赵老头家门口,停着一辆小小的驴车,车边站着两个人——正是一个多月前被赵钱吓得屁滚尿流的那俩恶差。两人捧着一个大包袱,一边点头哈腰地冲赵老头说着什么,一边对着驴车指指点点。驴车上满满当当地载着粮食和一些器皿,把个赵老头看得两眼直愣瞪愣登。驴车周围照例围了一圈人,比上次多了不少,人人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哦!原来是这俩狗奴才给人们送东西回来了。——妈妈的,看这样子,真没少搜刮啊!那个大包袱里八成是银子吧?上回治你们算治对了!哼!”赵钱哼道,又挠挠头:“不过我都忘了当初还让他们还东西来着,看来这神仙的威慑力就是大啊!”

    他这么自言自语着,潜到了人群脚下,正听见俩恶差冲赵老头和村民连连道歉。老头和村民们也不敢相信被抢走的东西真能回来,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两人着急忙慌地把包袱塞进老头怀里,又亲自动手卸了车,便冲人群拱了拱手,跳上车飞也似地逃走了。赵钱嘿嘿笑着冲两人的背影一挥手,调侃地说了句:“谢了啊!”心里却想:希望你们俩以后能好好做人,就算干坏事,也别再让我碰上啦!

    然后他回头,便看到了一幅让他目瞪口呆的场景:只见大路两旁的民宅中陆陆续续地走出了越来越多的人,都向赵老头家门口聚去;片刻之后,村里各个角落都开始往外涌人:老头子拄着拐杖,老婆子踮着小脚,妇女们拉着孩子,连未出嫁的闺女也捏着手帕羞怯地出了门来。除了下地干活的青壮,全村人似乎都出动了。大家你唤我我唤你,嘴里纷纷说着:“他们把东西还回来啦!”“我们的东西回来啦!”“都去里正家领自己的东西啊!”……这些人大着嗓门,脸上挂着过节似的笑容;有的嘴里嘟囔着不相信,可是等看到赵老头家门口的那堆东西时,也惊喜得睁大了眼睛。于是这群人越聚越多,几十个、上百个、数百个,个个都欢呼雀跃,人人都喜气洋洋。他们互相问着“记得你家的东西吗?”“你家是什么?”却没有人上前拿取。有几个耐不住性子的想凑上去扒拉那堆东西,却被周围人一把拽住,义正词严地告诫道:“你干嘛?!东西要等里正来分的!你敢偷偷拿,不怕土地爷爷活埋了你?”

    赵钱啧啧地咂着嘴,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他着实没想到自己一个月前为了坑人两套衣服的那番随手之举,却给村民办了这么一件大好事。看着全村几百号人围聚在这堆还来的财物旁,赵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身为一方土地,保佑一方黎民是什么感觉。——简单地说,那是一种成全他人希望与梦想的成就感,那是一种手握众人尊敬与畏惧的权力感啊!

    “父老们!看看——这些都是我们的东西,我们的东西都回来了!多亏了土地爷爷,多亏了土地爷爷啊!我们感谢土地爷爷的大恩大德啊!”

    赵老头手里捧着那包白花花的银子,激动地冲周围人喊道,边喊边跪了下来。于是全村数百口人以他为中心,呼啦啦都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齐身呼喊:“谢土地爷爷大恩大德!谢土地爷爷大恩大德!”

    ——祭气!无比强烈的祭气!赵钱潜在这幅壮观场面的地下,空前强烈的祭气海潮般涌来,直冲得他头脑晕眩。不过这是幸福的晕眩啊!大喜的赵钱立马当场打坐,《后土正义》功法全力运起,周身浓稠而活跃的祭气疾速卷入体内,猛烈地冲击着周身经脉。累积月余濒临突破的修为被这一冲击推了最后一下,于是打坐中的赵钱只觉灵窍一时空明,时空瞬间停滞,须臾之间他仿佛脱离三界神游天外——继而又立刻返回。周围是浓厚的祭气,头顶是山呼海啸的祈祷,处于这一切的中心的赵钱,嘴角不觉微微扬起,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脱胎换骨,自己已经步入了——

    炼气小成!

第六章 忍不了了

    达到炼气小成,赵钱才算真正有了修为,真正踏上了地仙修真之路。不过,一个多月修至炼气小成,这个速度到底怎么样?当初周文说他五年修至炼气大成,那他达到小成用了多长时间?

    赵钱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搞搞清楚,以便自己对以后的修行之路有个把握。又想起人家周文上次帮了自己,自己还没表示,这回炼气小成,正好有个由头,应该回访一下这位邻居。

    既然是回访,当然不能空着手了。这段时间赵钱听村民们闲聊,知道从文山里往北,过了蕖江,在北岸塘河入口处有个叫“塘口”的镇子,镇里有集市可以买东西。反正是顺路,赵钱便决定去那里称两斤好茶当做礼物——顺便买身好衣服,总穿别人的实在别扭得慌。

    于是他往北遁地而去。一路上又经过四五个村庄,都是沿着裕河西岸,规模跟文山里差不多。只是越往北的村子,给人的感觉就越加萧条,有时还能见到倒塌的栈桥、被冲毁的渡口和大片水淹的农田。赵钱急着赶路,也没有细看。到了蕖江边上的时候,他从地下钻出来,想找条渡船,却怎么也找不到。跟人一打听,才知道这裕河河口又被鱼妖刚刚闹过,船翻了好几条,人也被鱼妖吃了好几个,谁还敢摆渡去?

    所以没办法,只能靠自己了。其实他遁地完全可以从蕖江下面穿过去,只是遁地太深就看不到地上的情形了。于是他认准方向,算好距离,直潜到蕖江下稀软的泥土里,往对岸全速奔去。

    刚开始一切安好。除了对距离和方向没有太大把握之外,没别的麻烦。可是就在他走到江中心的时候,突然感觉一股凶戾之气在头顶凝聚,这稀软的泥土之上无尽的浑水之中,似乎有个极其恐怖的怪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赵钱当然看不到它的样子,但越是看不到就越是觉得恐惧。他在穿越前看过不少揭秘喀纳斯湖水怪、长白山天池水怪的纪录片,那摄像机放进水里,屏幕上水草摇曳、一片浑浊,然后突然一条不明黑影滑过镜头的场景,当真让人浮想联翩。现在,他就有这种感觉——而且是更为真实的感觉。

    他心中一凛,二话不说脑袋一栽全力往地层深处钻去。就在他身形一晃离开稀泥层的时候,突然上方“咕嘟嘟”一阵巨响,水泡飙升淤泥乱搅,一片浑浊之中他隐约瞥到两排匕首长的森森巨齿在自己背后“喀嚓”一声合拢,巨齿后一对灯泡般的眼珠放着幽幽绿光,穿透浑浊紧紧盯着他的背脊。

    这时他已经遁入了河底岩石层,周围是密实的黑色巨岩,那一片浑浊之中的两排锯齿和一对灯泡彻底消失了。刚才那一瞬间,前后不过三五秒,紧张危险宛如一段不真实的噩梦,然而赵钱知道那是真的。那不是恐怖片,更不是纪录片,那是真的水怪,是比地球上的传闻更名副其实的水怪——因为那是水中鱼妖。

    他抹了把冷汗涔涔的脸,发觉自己手脚冰凉、浑身发抖,双唇和双脚都一时不受控制了。这是后怕:他万没想到自己来到大衍洲才一个月,第一次出行,一场随意的访友,竟然险些丧命——而且是命丧鱼腹!谁说修真界尔虞我诈是最大的危险,这个世界***有妖怪!这妖怪不是给你送鳞爪皮肉来让你炼这炼那的,也不是给你送妖丹让你当糖豆嚼的,它们会吃人!

    “妈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要人命的……”赵钱一口一口地深呼吸着,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如果说不久前的全民祈祷让他感受了当仙官的爽处,那方才这鱼口逃生,可让他结结实实尝到了修行危险的滋味。大衍洲可不是地球,人能成仙,自然兽能成妖——这还没算鬼和魔呢!

    “以后谁要再把妖怪写成家养待宰的猪似的,就让他自己到修真界来试试吧!”于是他啐了一口,照着记忆中的方向继续往江北遁去。

    到了江北,找到塘口镇,他称了两斤新下的绿茶,换了一身素雅的棉布长袍,便一路打听着往万安里而去。买这两样东西可让他体会到以前的钱那叫值钱了:神仙姐姐留给他的那个银元宝,是个五两的小锭,他拿它买完了东西还换回四串多沉甸甸的黄铜大钱来,提在手里让人倍感幸福,尤其对改了自己名字的赵钱来说。

    “这儿的钱都是真金白银,感觉真是可爱呀!一定要想办法赚它个满仓满库的,到时候满眼黄澄澄白灿灿……哈哈哈!”赵钱陶醉起来,“谁说修士只要赚灵石就好了?我赵钱是灵石也要赚,真金白银也要赚!”

    有了金钱刺激的赵钱说话间就将刚才的鱼口逃生忘到脑后去了。他哼哼着小曲来到万安里,放眼一看——嗯!不愧是清官治下的村子,规模比文山里大了两倍还不只,而且家家是青砖大瓦,人人都喜笑颜开,一看就是幸福指数很高。不过赵钱打听了一下,这万安里竟然还没有土地庙,看来人家周文确实是一心为民,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哪!

    他正站在村口发愁怎么才能找到周文,就听身后有个清朗的嗓音说道:“赵兄大驾光临,周某未及远迎,失礼了,失礼了。”

    ——呃!这家伙怎么总爱跑人身后说话……赵钱心里嘟囔着,转身笑道:“小弟贸然来访,希望没有打扰周兄。”

    “哪里哪里,赵兄随我来吧!”

    周文说着遁地而去。赵钱跟着他,来到了位于村子中央地下的洞府。周文的洞府不大,也很简陋,只是墙边摆着一架架书籍,才显得不那么单调。赵钱奉上新茶,周文双手接过,就手泡了一壶,两人便隔着石桌而坐,笑谈起来。赵钱先说了自己达到炼气小成的事,周文异道:

    “赵兄进境当真迅速!想当初我至小成,可是用了半年时间,我还是地仙之体中的无妄之体,易于修行——莫非赵兄也是无妄之体?”

    “无妄之体?那是什么?”赵钱奇道。

    “哦,你我男仙离世之时若阳气未泄,还阳之后便会转为无妄之体。无妄之体修行初期进境迅速,施展法术也威力刚猛,不知赵兄……”

    ——就是处男呗!想不到这位帅哥还没让女人处理过呢!这要搁地球,就凭人家这长相,这气质,这修养境界,这童男金身,不知得秒杀多少各年龄段雌性哺乳动物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赵钱嘿嘿一笑挠挠头,答道。周文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说,便没有追问,毕竟这事儿属于**。哪知道赵钱是真不清楚:他上辈子(咱也是有上辈子的人了……)确实没碰过女人(悲催),不过通过其他替代手段已经跟苍老师缠绵好几回了——当然不止苍老师,还有武藤老师、小泽老师等教育界的先进工作者;再加上穿越的因素,自己到底算不算“阳气未泄”,他可真不清楚。

    “不论如何,赵兄境界突破,值得庆贺。”周文岔开话题道,“对了,赵兄若有兴趣,可择日去往东祈镇一游,那是南夷境内最大的人仙坊市,可以买到合用的符箓、法宝等物。天庭所赐十块中品灵石,可以花一阵子。不过当然最好算计着用,咱们这仙官可是没有俸禄的,呵呵。”

    “哦!有这等好地方?那一定要去的。不知这个东祈镇,在什么位置?”

    “就从这里往北,两百多里,偏西之处一片钟灵毓秀之地,东祈仙山脚下便是了。那一带是越国与南夷的交界,是这方圆数百里内最繁华的地方,尤其人仙坊市东祈镇,实在是你我修士不可错过之地。”

    赵钱一拱手:“多谢周兄!”又听他说当仙官没有俸禄,便赶紧问道:“不过既然天庭不给俸禄,那你我仙官是不是应该找个开源的法子?我听说修行之路也是颇费钱财,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周文微笑点头:“这是自然的。你我仙官虽然不慕虚荣,不好享受,对黄白之物可以无念,但灵石还是要赚的。我们地仙虽然不像人仙那样,要靠吸取灵石来修行,但购置法宝、符箓等物,花销也不容小视。毕竟身为一方土地,降妖除魔之类的事总是难免,所以提升实力也是我们分内之事。”

    听周文这么说,赵钱心里一阵撇嘴:拜托,不要拿你大清官的境界往我小民身上套好不好,你咋知道我对黄白之物无念?我赵钱刚刚立志要赚他个满仓满库呢!然后我要盖个大山庄,出门是八匹马拉的大马车,天天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还要买一屋子水灵灵的丫鬟伺候我,哇咔咔——!

    这纯粹是古装戏看多了。不过赵钱就是这么一想,他也知道对自己来说赚灵石当然比赚银子重要得多,于是赶紧追问:“那,这赚灵石的方法……”

    “开源之法,无非就是种植灵草、豢养灵兽、炼制丹药法宝、绘制符箓阵图之类,然后拿到坊市交易。此外,还可以猎取妖兽、搜集天材地宝,不过这一行当要求实力,较为危险。当然,如果能找到灵脉直接开采,那是最为暴利,只是灵脉即使对你我土地来说,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那不知周兄现在,是靠什么创收?”

    “创收?哦,就是赢利吧?赵兄真懂得不少新鲜词语。”周文笑道,“我在村外偏僻处开了一方药园,种些浅年份的灵草,换些小钱。有时也深入九泉,搜集些地气充盈的地宝出手,倒也不至拮据。其实你我仙官赚取灵石,比寻常人仙已经容易了不少,因为仙官都有各种擅长和神通。像我们土地,便极擅土行法术,利于种植灵草;而遁地、察地、塑地神通,则可以助我们发现和搜集地下的各种珍稀材料,因此稍微用心,便不至于穷困,这一点赵兄无需忧虑。”

    赵钱点点头,心里却寻思:您这话我可不能全信。您是大清官,境界高得早就不以物喜了,手里有个两块二可能就“不至穷困”,我可不成。没的说,这来钱道儿还得靠自己开发!

    这么想着,又跟周文扯了两句,他突然想起自己过江时的遭遇来,于是跟周文一说,周文顿时惊道:“真是好险哪赵老弟!没错那就是蕖江鱼妖,名唤‘混珠’,本是一条巨颚黄钻鱼,不知何故入了妖途,如今已是百年修为,也就是咱们常说的‘三世妖怪’。这混珠**强悍,智识近人,实力不容小觑!他对修士身上的灵气十分敏感,而且盘踞江中,熟悉水情,是这蕖江上游一霸。不论是我,还是塘河河神,还是游历的散修,见了它都得绕道走。赵老弟你能从它口中逃生,真算是捡了一条命!也怪为兄之前忘了提醒你,以后过江,可一定要遁得深些,不能在淤泥层中逗留啊!”

    赵钱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后怕,嘴里连连应诺。不过又一转念,问道:“这个鱼妖既然如此霸道,那些人仙门派就不管吗?毕竟它只是个三世妖怪,相当于人仙境界的筑基期,就算它在江中占有地利,可是对人仙门派来说,派个把金丹高手走一趟,也能轻易收复了吧?”

    周文苦笑摇头:“这不是费不费劲的问题。相反,就是因为不费劲,那些人仙门派才不肯出手。人仙修者不似你我仙官,降妖除魔在他们眼中不是职责所在,所以他们出手与否,全看是否有利可图。这鱼妖只是三世百年修为,杀之无益;若它是十世修为的强大妖修,体内已经结出妖丹的话,那些人仙修者反倒会为了妖丹趋之若鹜了。人仙修者从来自视高人一等,寻常百姓的命运,他们全不放在眼里。他们一心只求得道长生,为此尔虞我诈、弱肉强食、无所不用其极,思之令人心寒哪!”

    ——哦!看来这个大衍洲的人仙修士果然就像以往看过的小说里那样,是一群被长生不老冲昏了头的可怜人。话说像他们那样,修仙修成了仙途上的奴隶,时时提心处处算计,活得又累又乏,就算真长生了又有啥好的?怪不得以前总说一句话叫“只羡鸳鸯不羡仙”:人嘛,还是得讲究生活质量。你能力劈乾坤寿同天地,可是活得一点都不开心,那也没意思不是?

    反正赵钱绝对不会去走那样一条修真路的。如此看来,当个仙官倒也不错,起码自由。要是真让他去哪个门派当弟子,那一想到随时要跟周围人勾心斗角、争夺资源,他心里就累得慌。就算真做人仙,他应该也会当散修吧!反正咱是穿越众,有金手指。虽然这个金手指还……

    等等!金手指?——想到这茬,赵钱突然一个激灵:自己刚达到炼气小成,是有修为的人了,不知那个石头片子会不会因此有什么变化?

    一念及此,赵钱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周文还在那儿感慨人仙修的种种劣迹,赵钱却早听不下去。这趟来又让他获得了不少信息,够消化一阵子,所以差不多该告辞了。于是他抽个空子打断了周文的感慨,说道:“周兄勿忧,小弟一定会加紧修炼,待实力足够时,与周兄合力铲除妖孽,还一方平安。——周兄,小弟突然想起一件事,需要立即去办,就先告辞了。日后再来向周兄请教!”

    说着站起身来,冲周文一拱手。周文也不废话,送道:“那好,那就不耽误赵兄了,不知赵兄洞府可成?”

    “已经成了。”赵钱笑道,“欢迎周兄前去做客。——周兄长小弟几岁,就不用跟小弟客气,还是像刚才一样叫我老弟吧!”

    周文也笑:“好!那老弟也不用跟我客气,就叫我一声周大哥吧!”

    “是!周大哥!那我先走了。”

    “嗯,过江小心。”

    于是赵钱遁地而去。周文这个人赵钱还是挺喜欢的,不只因为人家是清官有好感,更主要是周文这人实诚的很,没有那些虚头吧脑的东西,跟他交朋友不用时时提着心。就是说话有些文邹邹的,不过熟了以后也好多了。刚穿越过来就认识了这么一个人,赵钱觉得很幸运。

    离开了万安里,赵钱等不及回去,就在半路找了个地方,掏出大衍真一盘摆弄起来。他将青石片捧在手中,先导入神念……没有反应;然后又缓缓注入灵力……

    有反应了!只见大衍真一盘在他的灵力刺激下明显有了阵阵悸动的回应,赵钱心中一喜,立即用神念操纵灵力,控制盘身,要看看它有什么本事。

    果然大衍真一盘随着灵力的操纵,开始渐渐变大,一直到了桌面大小;然后赵钱逆操纵,它又渐渐变小,最后不过手指盖一般。赵钱心中大喜,变了变手法——

    大衍真一盘却还是变大……变小……

    赵钱奇怪。再换一种手法——

    还是变大……变小……

    赵钱满头黑线。再换手法!

    依然是变大……变小……

    靠!——赵钱心里骂道,耐着性子又换了好几种手法,却无一例外都是变大……变小……

    原来这个破石头片子唯一的本事,就是**+蔫吧啊!你以为你是让女人疯狂的小鸟啊?!——赵钱胸中气闷,差点吐血。人家修真的金手指,不是上古大能,就是独立空间,再不济也得是催熟灵水,或者功法秘笈啥的,咱倒好,费半天劲整出个山寨金箍棒来……你说你要真像人家金箍棒也行啊,起码分量足,可你就山寨个**+蔫吧……我要你有啥用?像孙悟空似的藏耳朵里啊?人家金箍棒藏耳朵里那是绣花针,**藏耳朵里也就一片臭耳屎!我想把你弄出来还得拿耳勺挖半天呢!

    赵钱越想越憋气。什么大衍洲天地之本阴阳之眼,这么不靠谱,怪不得这大衍洲快完蛋了,还得我来救。可是让我救总得给我点好处吧?!迷糊子那老头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你手中已有大衍真一盘,还要什么秘笈?”——就这破玩意儿啊?我呸!

    他再也忍不了了,抓起石头片扬手就往地上摔去。只听“啪”的一声——

    石头片磕在石子儿上,直接碎成了八瓣……

第七章 Lady小盘

    碎、碎了?

    真碎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赵钱哀嚎起来,立马野猪拱树一般(这就是传说中的多用途比喻句)扑到地上,泪流满面地扒拉着那满地碎片。他不是故意的,他真不是故意的,他是很生气,可他这次之所以敢摔,主要还是因为这东西好歹对灵力有了反应,算是法宝,他觉得不可能摔坏,哪知道……

    “这、这什么东西啊?三无产品啊?假冒伪劣啊?怎么还带碎的?山寨手机也没你这么脆啊!——碎得还挺彻底,这小渣渣都快成砂粒儿了,这让我怎么办哪……”赵钱哭鼻子抹眼泪儿的,“我不用你当金手指了还不行吗?你给我变回去好不好?我就要你将来能帮我回地球就成,求求你快变回去吧……”

    赵钱悔死了。深受刺激的他不由回顾起自己的人生来:小时候是总欺负邻居家二愣子,趁他吃饭的时候把马扎从他屁股底下抽走了;有时也调戏调戏水灵的二丫,亲人脸蛋掀人裙子什么的;至于说到杀生,确实宰过两回鸡剐过几次鱼,也把毛虫蚱蜢逮进瓶子再往里扔鞭炮……可也不至于这么报应咱吧?难道是因为我不孝?那大不了把名字改回去好了,赚满仓金子改成赚半仓,这总行了吧?

    他满脸苦相。正在那儿悲催,突然耳边响起一阵尖利的惨叫声:“哇——!疼、疼、疼死啦!是谁这么缺德把我往石子儿上摔?你要摔不能拣个柔软点的地方吗?比如女人胸脯胖子屁股发面儿馒头蚕丝被褥啥的?”

    赵钱惊得一个激灵站起来,手里的碎片掉在地上,声音消失了。他愣了一下,赶紧扑倒在地又抓起碎片——

    “……不知道我是珍稀而精致的作品啊?没看我包装盒上画着‘易碎、防潮、向上’啊?我的身体就像那处女一样敏感,我的心灵就像那玻璃一样脆弱,你居然摔我……”

    声音说道这里竟然哽咽起来,抽抽嗒嗒的那叫个可怜。赵钱脸上呆滞着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是谁?”

    立马换来一顿碎语:“我是谁?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干嘛摔我?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摔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珍贵、多么重要,你知不知道把我摔碎了后果有多么严重?”

    “有多么严重?”

    “相当严重!”

    呃!等于没说。——赵钱没功夫跟它废话,直接问:“你是石头片……你是大衍真一盘?你是盘灵?”

    “知道还摔我……”

    “那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因为我在沉睡!你把我摔醒啦!我本来要等你修到元婴期才会苏醒,你把我摔碎啦!所以我才不得不提前醒来修复自己……我还没睡够哪!”

    呼——!赵钱听了舒一口气:还好还好,看来这石头片子能修复。不愧是天地之本阴阳之眼,果然不会那么容易坏。

    “对不起对不起,大衍先生,我不是故意的,都是误会,误会啊……”于是他赶紧赔好话。

    不料那声音毫不领情,嗤一声道:“什么大衍大衍的,你才大烟呢!还有,谁说人家是先生了?”

    “那是小姐?”

    “你才小姐哪!你全家都小姐!”声音气急败坏。

    呃!居然急了?难道这家伙竟然知道“小姐”的现代涵义?

    然后赵钱就听她翘着舌头说道:“人家是Lady!”

    果然!是个现代妖精。

    “好,好,大衍Lady……不不,真一Lady……”

    “真难听!连个名字都取不好。叫我小盘吧!”

    “哦,小盘,小盘……”赵钱巨汗,他心中没来由地浮现出一个俏皮可爱、古灵精怪的公主形象来,正翘着下巴搭着二郎腿,两句一哼地跟自己说话。

    “我说小盘啊,既然你是来修复自己的,那就快修复吧!你看这碎了一地……”

    “你还说!”公主又来了,“碎了一地怪谁啊?还不是怪你?!碎了一地谁疼啊?还不是我疼?!你随随便便爽过了,一句话就叫我善后,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

    呃……这话说得,咋那么别扭呢?赵钱无语,只好继续赔笑:“好,好,怪我,都怪我,那我帮你,你说怎么办?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跳江我绝不跳河,只要能把这盘盘修好了,你让我干啥都行!你快说吧,啊?”

    “真的啊?”

    “真的真的!”

    “哼!那好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修复盘身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到时候我给你派了任务,你要是完不成……”

    “不会不会,只要能修复盘身,我保证完成任务!”赵钱坚决地道,心说:开玩笑,不完成也不行啊!我指着你回地球呢!

    “哼!那好!那你快把碎片都拣起来,收好了,一丁点都不许少哦!”

    赵钱赶紧趴在地上拣碎片。他清理出一块干净地方,把碎片摆在那儿一点点拼起来,直到看着确实没有遗漏了,才从衣服上撕下一大片布,小心翼翼地包好,准备收进坤宝囊中。

    整个过程小盘看在眼里,似乎比较满意,于是对他说道:“以后我会不定时给你派任务。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完成得好,我也不会让你白干。我小盘身为大衍洲天地之本、阴阳之眼,有的是好东西。到时候随便给你两样,你就乐去吧!不过你要是敢惹我生气……哼哼!那我就把你派到修罗魔国,让你取他们国主女儿的处女之血去,让你被他们抽魂炼神、受尽魔国十大酷刑!”

    赵钱听得一阵哆嗦。心说这小妮子什么心理啊!这么扭曲。还处女之血……也不害臊。不过他可不敢多话,只能赔笑:“是,是,你放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小盘公主,你的话就是圣旨,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绝对不会惹你生气,绝对想尽办法让你满意!”

    小盘没回话。但赵钱似乎都能感觉到这小妮子在大衍真一盘里那个得儿意地笑啊得儿意地笑……赵钱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黑暗,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摔坏了大衍真一盘?没有这东西自己就算修到后天圆满也回不去啊!

    “你可以把我放进储物袋里,以后要想跟我说话,抓着储物袋就行了。”小盘继续道,“现在,我给你第一个任务——”

    “是!赵钱听命!”赵钱一个立正。

    “原来你叫赵钱啊?百家姓头俩字,这名儿真偷懒。果然是不会起名的家伙。”

    赵钱无奈。心说这女孩子要是对你有了第一印象,真是地动山摇都改不了。名字有自己起的吗?不都是父母给起?——呃,虽然咱的名字确实是自己起的,可她这思路就不对嘛!

    说到第一印象他又突然想起自己的神仙姐姐来了。唉!给神仙姐姐留下那种印象,不知怎么才能改变啊……

    这时小盘声调高亢地发布了命令:“那,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给我找明夷沸泉来让我洗澡!”

    “明夷沸泉?”赵钱疑惑。

    “就是由地火蒸沸的九泉之水,在地层极深处。——极深极深哦!”

    这“极深极深哦”五个字让赵钱心里直发毛。他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小妮子根本就是在为难自己,说不定拿什么明夷沸泉洗澡根本就不是修复盘身的步骤,只是这小妮子想泡温泉了!

    可是他哪敢拒绝?第一个任务就拒绝,想受魔国十大酷刑啊?不过这小妮子神经大条,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收自己当小弟,说明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土地爷!这“地层极深处”,对别人来说十分困难,可对自己来说,那是手到擒来!嘿嘿!

    于是赵钱勾起嘴角一笑,二话不说往地底钻去。不过他没打算直接钻到九泉那么深,那样显得太容易了些。他先遁地跑了大半天回到自己的文山里,才一头扎向地层深处。这“地火蒸沸的九泉之水”,赵钱觉得应该就是被岩浆煮沸了的泉水,所以只要循着地下水脉一直深入,迟早能找到。

    不过就算这样也花了他一天多的时间才找到。其实地火好找,九泉也好找,但地火蒸沸的九泉,就不那么容易遇到了。赵钱在地层深处左奔右窜,才终于在山里找到一处巨大的地下湖。整个湖面杳渺无边,湖底再往下就是奔腾的岩浆,所以整个湖水如一锅烧开的沸汤,雾气蒸腾水泡不断,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硫磺味,加上四周和湖底散落的夜明石,昏暗迷离真如幽冥鬼府一般。

    不过赵钱毕竟是土地,对地气只觉得亲切,对地下的种种异象也并不害怕。所以他顾不得细察,直接从坤宝囊中掏出大衍真一盘碎片,找了一处安全的小水洼放了进去,手里捏着其中一粒小小的碎片问道:“小盘公主?你在吗?我找到明夷沸泉啦!刚把你放进去泡澡,你感觉到了吗?”

    然后他听到公主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嗯……谁这么讨厌,打扰人家睡觉……周围怎么……哇!怎么这么热!烫死我啦!”

    赵钱满头黑线:原来你怕烫啊!怕烫还要泡温泉……

    “喂!你、你、你、你个死赵钱!干嘛把我扔开水里?想煮了我啊?”

    “我的小盘公主,是你让我找明夷沸泉给你洗澡……喏,这不就是了?”赵钱苦着脸,心说这哪是小盘公主,这是盘古大神!是我活祖宗!

    “哦,是这样吗?我让你找了吗?”

    赵钱那个气啊!真玩我呢?

    “哼!那好吧,算你!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明夷沸泉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不是那么好找你让我找?大言不惭!你怎么跟那弥乎子一个德性啊?——赵钱心里骂道。嘴上自然不敢造次,只能乖乖赔笑:“我说了要让小盘公主满意的嘛!小盘公主刚醒,肯定想洗个热水澡,我怎么敢不抓紧时间?怎么样,舒不舒服?”

    “嗯!还行!确实是明夷沸泉……”小盘舒服地哼哼了几声,却又突然反应过来,转口道:“不对!明夷沸泉绝不会这么容易找到,你怎么回事?你现在什么境界?”这么问着,没等赵钱回答,又道:“咦?你、你是土地神?”

    ——得嘞!看来这小妮子分明有查看我状态的能力,之前多半是懒得用!——赵钱心想,嘴上唯唯诺诺不敢多话。

    “好啊!怪不得这么容易就完成了第一个任务!你敢诳我?本Lady本来是想让你花个三年五载才能完成的,这样我就能美美睡一觉,结果这么快又被你叫醒啦!”

    赵钱干脆不说话。反正也没法跟她讲理。

    于是小盘便叽哩哇啦地就充足睡眠的重要性从美容养颜、养身保健、情绪调理、家庭和睦、社会稳定等等诸多方面对赵钱的耳朵进行了一番狂轰滥炸。她泡着温泉,折磨着赵钱,足足三个小时,才舒服地叹了口气,用那种浸入骨髓的满足口吻对赵钱道:“好了,把我捞出来吧,擦干净了。”

    赵钱赶紧照办。小盘对他的表现似乎又很满意,赞许地道:“虽然你诳了我,打扰了我的宝贵睡眠,不过念在你本意不坏,悔罪态度良好,我就破例给你一次奖励吧!说,你想要点什么?”

    赵钱一听眼睛亮了:哎呦!要有货!

    于是他搓着手问:“不知小盘公主都有些什么啊?”

    “元经功法、先天重宝、纯阳真气、元阴寒水、五行灵源、昆仑脉根、混沌息壤、上古兽胎……”

    “哇咔咔——!”赵钱越听越乐,却不料小盘接着道:“这些都没法给你。”

    啊啊啊啊啊!赵钱怒了:“没法给我你扯啥?!”

    小盘轻飘儿扔他一句:“谁让你把我摔碎的?”

    呃……赵钱顿时蔫吧:行,我认了……

    “既然你的第一个任务是明夷沸泉,那就给你这个吧——”

    小盘话音刚落,赵钱就觉自己手中那枚碎片有些不一样了。他仔细一看:咦?好像跟玉简类似,里面拓印东西了。于是他牵动神念进去一看,只见四个大字率先映入眼帘——

    《明夷丹经》。

    赵钱挠挠头:明夷丹经?名字听着倒也霸气——虽然不如小妮子刚才说的那些霸气。“明夷”是易经六十四卦中的一卦,卦象上坤下离,坤为地离为火,所以合称“地火明夷”,修真界有时就用“明夷”来代称地火。这本丹经既然名为“明夷”,应该就是用地火炼制丹药的法门。小妮子给咱这个是啥意思呢?

    “这本《明夷丹经》虽然不是先天诸宝,却也占个‘经’字,你可不要小看了它。你既然是土地,这本丹经上的很多丹药对你都有用,要看好了。不过你可注意,书里有些丹药如今已经失传,你要掂量掂量再放出去,可别招来灾祸。”

    小盘这番话把赵钱几个念头都说到了。这小妮子似乎知道赵钱担心丹药对自己没用,更知道赵钱肯定会拿它赚钱一样。不过有一个顾虑,小妮子没说到——

    “嘿嘿,小盘公主?”赵钱涎笑道,“这丹经好是好,可是你知道,炼丹这行当,那是颇费钱财呀!尤其这刚入门,更是拿灵石往起堆,我现在身价就十个中品灵石,当敲门砖都不够,这丹经想用也没法用呀!”

    “灵石不够去赚不就好了。”小盘不为所动。

    “这年头赚钱不容易嘛!我不求多,就要个启动资金,等我掌握了几味丹药的炼法就不愁啦!”

    “那你想让我干嘛?我本事再大也变不出灵石来啊!”

    “没有灵石,灵草也行呀!你有没有那种催熟灵草的仙水,给我一小瓶……”

    “有那种功能的是混沌息壤,不是什么仙水。混沌息壤可是先天重宝——”小妮子拖长音调,“说了没法给你。”

    赵钱苦着一张脸:“那有没有什么替代物品啊?”

    “灵石还是靠自己赚,别想偷懒。再说,这次任务的奖励都给过你了,还想再要?没有!”小妮子牛皮哄哄地说道。末了一转弯:“不过,你想赚灵石,眼前就有个大宝藏等着你开发:这明夷沸泉可是培育很多灵草的养料,也是炼制很多丹药的辅料,《明夷丹经》里有种精炼它的方法,你就靠炼它也能赚了。而且这么大一湖明夷沸泉,其中必有地宝,除了你这个土地,谁能容易得到?好好找找吧!我要睡觉了,不许再打扰我!”

    说完就要隐去。赵钱急忙问:“那第二个任务呐小盘公主?”

    小妮子迷迷糊糊地回答:“这么快就想要第二个任务?美得你!我得好好想想,不能让你一两天就解决。——等你修到更高境界再说吧!”

    然后就没了声息。赵钱撇撇嘴,也不管她,牵动神念将《明夷丹经》从头到尾浏览一遍,找到了小妮子说的那个炼化明夷沸泉的方法,然后就对着眼前这个沸腾的地下湖沉思起来。

第八章 十月磨练

    《明夷丹经》不愧是“经”。与丹方不同,它记载的可不只是几味丹药的炼制方法那么简单,而是整个地火炼丹的系统法门,包括地火的阴阳五行之属、适合地火炼制的灵药、地火丹种的特性、适合服用地火丹种的人群等等。其中有一点小盘公主说得没错,那就是土地爷确实是地火丹种的适用人群,人界的六层境界,从炼气到渡劫,都有丹药可用。

    而眼前这一湖明夷沸泉,就是适合地火炼制的灵药。——说到灵药很多人首先以为就是灵草,其实这只是狭义的看法。除了植物之外,动物的筋骨皮壳、鳞爪羽毛、自然界的矿物化石、硫磷盐碱等等皆可炼制。狭义的炼丹是用灵草炼灵丹,是以灵化灵,杀鸡取卵地攫取现成的五行灵气,这是人仙修的典型做法。人仙修吸灵石服灵丹,都是攫取现成的灵气,而不会生成灵气。现成的灵气再多也有限,所以人仙修真界竞争才会那么激烈残酷。

    而广义的炼丹,是用天地万物生成灵气。天地万物皆由阴阳二气所化生,五行灵气也是阴阳二气冲和的产物,所以炼天地万物之中的阴阳二气,使之冲和,生出五行灵气,便不是简单的以灵化灵,而是“无中生有”,便可使灵气源源不断。用句现代时髦话说,这叫“可持续发展”。

    这个道理,其实人仙们也懂。但无中生有不像以灵化灵那么简单,广义的炼丹法门,这世上会的人实在不多。究其原因,便是以灵化灵终归只在后天五行灵气中转圈,炼丹师只要参透五行生克,便能掌握(所以也称后天法门);而无中生有,却是在先天阴阳二气上做文章,炼丹师不仅要参透五行生克,更要参透阴阳生化(所以也称先天法门),其难度可想而知。

    困难的东西总是比简单的东西更难推广,而难以推广的东西,便难以传承。所以如今世传的先天炼丹法门,只掌握在极少数大门派的核心成员手中。这倒不是这些大派的核心成员藏私,而是即使他们放出先天法门,也几乎没有人会去学;或者学了,也很难学会。这就像在地球上的现代社会,那些神乎其技的传统手艺,越来越失传了一样。

    所以对现在的人仙修们来说,与其占用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去学那不一定能成的无中生有之法,还不如想尽办法夺占已有的灵气资源。虽然知道这种行为是竭泽而渔、杀鸡取卵,虽然知道这条路注定充满危险,但为了终南捷径早得长生,很少有人能抗拒这种诱惑。久而久之,这种后天法门自然成了正途,少数坚持先天法门的人,反倒成了异类了。

    《明夷丹经》的炼丹法门,便是先天法门。——其实不只是先天法门,因为以灵化灵的丹方它也有记载。所以说起来它应该属于“先天未分”的法门,比先天本身还要先天——这话这个绕啊!小盘公主说它“不属于先天诸宝”,那可能是以她的眼光衡量;要是用世俗的标准,这部《明夷丹经》已经先天得不能再先天了……

    所以不管怎样,赵钱对这个奖励那是满意得紧。先天法门虽然难,但赵钱对此也是有理论功底的,阴阳五行八卦易经老爹都逼着学过,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没的说!开炼吧!就从你这一湖地下温泉开始!我就不信把你一湖温泉都炼完,我还掌握不了个阴阳生化!”

    于是赵钱掳袖子挽裤腿开干起来:他先照着丹经上的指示,在地底熔岩河边找到了一块足够大的久炼火岩——久炼火岩就是被熔岩河冲刷了无数遍的一种高耐火岩石,拿来做丹炉是再合适不过了。赵钱掏出敲山杖,运转神通将这块久炼火岩塑造成了三足两耳大肚便便的一具丹炉,然后直接架在地火岩浆之上,便开始收集材料往里投。

    材料好收集吗?话说在这熔岩河和温泉湖边还真好收集!周文说的不错,这地层深处确实是颇有地宝,而一般沉迷此道的人仙修士等闲又来不了这里,所以就便宜他们地仙了。话说要是没有遁地神通的话,一般修者至少得筑基期修为,在相关法术和法宝的帮助下,才能潜入如此之深的地层;而要是没有察地神通,一般修者就是到得这里,也会两眼一抹黑;更不用说这熔岩河边如此高温,地气火气蒸腾,筑基期修士没有辟土辟火的法宝根本受不了,只有土地爷的地仙之体才能堪堪承受。

    炼化明夷沸泉的主要材料当然就是沸泉本身了。至于辅料,有熔岩凝结的琉璃、温泉浸过的硫磺之类,都是矿物,不难收集。赵钱掂着比例,按顺序将各种材料投入丹炉,同时运转灵力炼化起来。这种炼化跟他以前读过的炼丹情节着实不太一样,更像化工厂在合成化学物质,只不过合成时要极其注意阴阳二气的冲和变化。他这个炼丹师所要做的,除了按步骤添加材料、控制火候、关注炉料变化、掌握时间之外,更重要的是用自身灵力调节炉中阴阳二气,使之严格按照丹经上注释的方式生成、冲和、转化,其难度,果然非同寻常。赵钱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真正面临如此难度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对先天炼丹法门的预想,还是过于乐观了。

    就这样他在熔岩河边呆了一整天,练了十几炉沸泉,却是没有一炉哪怕接近成功。到后来,即使他的地仙之体也已经受不了熔岩河的蒸腾火气,回温泉湖边取水时歇缓的时间越来越长,于是他知道这先天法门确实不是易与的,看来得打持久战,急不来。

    “不行了,得先回去了。这地方地气倒受得,可火气着实受不了。”赵钱四仰八叉地躺在温泉湖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下回得在那熔岩河上找个不那么热的地方,弄个丹房出来,以后可得长时间泡在这里了……”

    说着他哼哼唧唧地爬起来,便要遁回地面去。就在这时,突然不知从哪吹来一股阴冷之气,拂过他后颈,被蒸烤了一天的他乍一接触这股阴冷,不由激灵一下打了个哆嗦。然后他猛地回头——身后却只是杳渺的湖面,几步之外就隐入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在这地火蒸腾的温泉湖边,怎么会吹起冷风呢?难道是阴寒地气的反噬?

    赵钱这么想着,心里却难以说服自己。他直直地盯着湖面远处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那无边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在直直地盯着自己,目光阴冷无比。

    回到地面上的赵钱第一件事就是打坐修炼。达到炼气小成之后,说话间三天过去了,身边的祭气已经积累了一大团,还没吸收呢!于是他运转《后土正义》,只觉祭气哗哗地往体内流去,比炼气小成之前快了不少。积攒几天的祭气竟被他一次打坐全部吸收,而修为的增长却还是稳步如常,看来这小成到中成,绝不是一个来月就能解决的了。

    炼化祭气的速度加快,而祭气增长的速度照常,赵钱的修炼功课自然不那么紧张了。他虽然也着急想进一步提升祭气,但这牵涉到村民对自己的信仰,强求不来。好在现在的他也不愁没事可干,于是修炼之余的所有时间,他都放在了炼化沸泉上。想不到这么一炼,竟然就是十个月——

    这十个月里大部分时间赵钱都泡在地底熔岩河边,只有隔几天一次打坐,才回到地面呼吸些新鲜空气,仿佛又回到了宅男时期。十个月来他把熔岩河上下数十里的地形探了个究竟,找到了一处流速平稳的小洼,便在那里盖了一间简陋的丹房,用久炼火岩搭起墙壁和顶棚,隔绝了一些火气,又在身上佩戴了一颗沸泉中找到的冰种黑曜石。冰种黑曜石生于熔岩,其性却属水,能稍辟火气,这样他呆在熔岩河边就感觉舒服了些。

    于是这小一年的时间,全部被他用来练习沸泉的炼化,但结果——却是依旧没有成功。不得不说,先天炼丹法门的难度真不是盖的:像他这种用取之不尽的材料反复练习,练的还只是简单的明夷沸泉粗加工,尚且如此困难……要知道,明夷沸泉炼化之后的产物叫“明夷精水”,是一种无色柔软的胶质固体,遇水即溶,遇火即化,赵钱估计可能就是水合硫化物一类的东西,而这东西不算丹药不算宝物,甚至不是什么核心原料,只是消耗型的半成品,而他十个月来光练这半成品加工,却依旧没有成功……

    说实话这也就是赵钱,从小被老爹逼着学那枯涩高深的气功义理,逼着站桩打坐,熬出了性子。要是换个人,都不可能受得了这么长时间的折磨。最开始的屡次失败把他折腾的几近发疯,但后来,骨子里被磨练出的那种韧性开始激发,赵钱反倒静下心来,一如小时候攻克气功义理时一样,非要掌握这阴阳生化的法门不可。世上再难的事,也经不住这种程度的执着坚持,所以十个月下来,他炼化明夷精水虽然没有成功,但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而且这一进展还是让他深感欣慰的:因为先天炼丹重阴阳冲和,而最开始他炼化明夷沸泉时,别说以灵力控制炉中的阴阳二气,就是用神识将阴阳二气与五行灵气区分开来,都做不到。在那气息沸腾的炼丹炉中,后天五行灵气运动活跃,极其显眼,那蒸腾的火气、水气、土气掩盖了一切,先天阴阳二气只是细若游丝,而且时刻处于冲和生化之中,想锁定它们,需要极为精妙的神识运用。这种精妙没有任何偷懒捷径,只能老老实实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于是经过十个月反复不停的练习,现在的赵钱终于能辨识出阴阳二气了,对阴阳二气在整个炼化过程中的自然变化,也熟悉了不少。为了练就这身本领,他除了炼制明夷精水,更把丹经上记载的所有能收集到材料的东西都炼了好几遍:不为成功,就为做个参照,让自己的神识更熟悉阴阳二气,让自己的大脑更理解二气生化的规律。就这样,十个月后的今天,他终于对明夷精水的整个炼制过程都了如指掌,知道应该在哪儿、用什么手法去控制灵力,介入二气冲和,才能使之正确生化。至此,他算是掌握了整个沸泉炼化的蓝图,剩下的……

    自然还是不停练习、不停实战,将蓝图变成成果了。不过赵钱深深觉得,自己距离享受胜利果实的那一天,不远了。

    同时十个月来,他探索熔岩河地形时,也捡了不少地宝,像久炼火岩、冰种黑曜石这种,都是能卖钱的。本来他还想将整个温泉湖也探一遍,但当初无尽黑暗中的那一股阴冷,却始终盘踞在他心里,让他思之却步。其实从第一次那股阴冷吹过之后,十个月里再没有类似的状况发生了,但越是如此赵钱就越担心……不,不是担心,是害怕。因为这说明当初的那股阴冷不是地气反噬,而是确有什么古怪,藏在那片无尽的黑暗中。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这一湖沸泉,赵钱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话说赵钱当初穿越过来时,这大衍州正是夏末秋初之际。他修至炼气小成用了一个多月,练习明夷精水又用了十个月,于是一转眼已经一年过去了。修行之路,岁月快如流光。“闭关”十月的赵钱也算是尝到那种“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奇妙感觉了。如今又是盛夏之末,这一日赵钱正在打坐,忽然觉得身体周围的祭气一阵波动,似有动荡不稳的迹象。他心里一惊,想起最近这段时间太过痴迷炼丹,一直没回村里看看,莫不是自己的子民有什么麻烦了?

    想到这里他二话不说遁入村子。果然见村子大路中央,里正赵老头家门口不知何时设了一条长长的神案,神案上香炉生烟,供品飘香,供奉的却不是自己的神龛,而是一柄画满鬼画符的桃木剑。赵钱一看心下不爽,又左右一望,发现赵老头家堂屋里摆着一桌酒席,老头和村里那几个长者正陪着一个须发飘飘的道士在欢饮。道士穿着精致的棉布八卦袍,头戴七星冠,背负一口龙纹鞘的长剑,鹤发童颜,面容和蔼,端的一副仙风道骨样子。赵钱潜到近处细细一打量:只见这人周身散发着轻微的灵力波动,原来是个人仙修士。不过看他灵力波动那么微弱,顶多是炼气中成的样子。这家伙少说也有五六十岁,才炼气中成,看来这辈子连大道的尾巴尖都别想摸到了。

    这时那桌上杯盘狼藉,这帮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只听老道说道:“赵里正,诸位耆老,请放心,我龙吟仙长的仙法习自东海龙宫,专管呼风唤雨,这连月久旱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还是那句话:施法三日,定然有雨!不过这龙王爷的孝敬嘛……”

    “那是那是,不消仙长费心,对龙王爷的孝敬,自然我文山里来出……”赵老头点头哈腰地笑着,取过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正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位自称龙吟仙长的老道一看,顿时两眼放光,脸上不好意思着,手上却熟练地接过来,毫不客气地揣进了怀里。

    “好!那就先来看贫道做第一场法事!”老道嘴里唱了个喏,旋身来到门外,就在大街上的长案前,取下供着的那柄桃木剑,吹嘘一番,说这剑是什么东海龙宫龙王三太子所赠,只要持此剑施法,便可唤来龙王行云布雨。说着便开始舞剑,嘴里念念有词,无非是说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之类的。这货分明就是那种学了点法术,见长生无望,便行走凡间骗骗钱财的老神棍。要是捉个低阶鬼修什么的说不定能行,要想唤来覆盖一村田地的大雨,那纯属痴心妄想!赵老头这几个老家伙,怎么能上这种当?你们文山里没有仙官吗?

    赵钱心里极为生气。见自己的信徒转而迷信他人,那感觉就像看着自己的女人钻了别人被窝一样。不过仙籍腰牌里也说了,子民的信仰并不永远稳定,波动是难免的。只要子民对仙官的表现觉得失望,便可能转投他处,这一点仙官也没法控制。因为神仙信仰就讲究个自愿,仙官倒是也可以用威吓、惩罚的方式来逼迫子民供奉自己,但那终归是下乘手段,那样培育出来的祭气,数量和质量都无法让人满意。说到底,中华文化根基之上的神仙信仰,不过是互利互惠的共生关系,不像西方几个一神教那么笃定。所以如何维持子民的信仰,使其持久坚定纯粹,也是每个仙官必修的功课。

    赵钱这十个月来一心扑在炼丹上,忽略了文山里村民,这确实是他自己的过失,怪不得别人。只是没想到村里居然遇上了旱灾……村民们肯定已经多次向自己祈祷过,但没办法,现在的赵钱跟村民们还没有专门的信息沟通渠道,只能自己潜入村民家里偷听祈祷内容。要想获得沟通渠道,必须由赵钱亲自祭炼神主或雕像之类的东西,注入神识,让村民对着它祈祷,赵钱才能在远处听到。

    不过不管怎样,赵钱现在知道了旱灾这件事,自然不能看着那老神棍继续占自己便宜。而且村里人竟然敢另寻其他仙人,即便只是合作关系,谈不上信仰,那也决不能饶,必须受到惩罚!否则身为仙官的尊严,还哪里体现?

    于是赵钱眼珠一转,心中定计:他要先耍个小手段,让这老神棍吃不了兜着走;让赵老头和那几个老家伙知道他们信错了人,被人骗了,让他们悔得肉疼!自己再给他们寻得雨来,解了这场旱灾。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手段好耍,旱灾着实难解啊!那个炼气中成的老神棍不可能施展这么大范围的水行法术,赵钱这个炼气小成的土地爷也不可能啊!覆盖整个村子的雨水,上哪里去求呢?

第九章 河神银莲

    赵钱自己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没办法还得去请教清官周大哥。于是他二话不说扎进地里,往江北而去。这时他突然想到,似乎也有俩月没见周文来坐坐了,看来他也多半在为这旱灾的事发愁呢!毕竟他的万安里和自己的文山里离得不能算远,这里旱灾那里多半也在旱灾。

    等他来到万安里一看,果不其然:空气炙热,土地干裂,旱情竟然更为严重。他匆匆找到周文的洞府,见周文正在打坐,俊朗的脸上满是憔悴。周文发觉有人到来,睁眼一看是赵钱,便开门见山地道:“赵老弟来啦?是不是江南那边旱情也急了?”

    赵钱点头:“确实如此。小弟从未处理过这种状况,还请周大哥教我!”

    周文示意他坐下,道:“南夷之地地处东南,往年来旱灾极少,我上任以来也是头一回遇到。没想到这头一回,旱情就这么严重。这场危机若不解决,这蕖江上游两岸将生灵涂炭啊!”

    赵钱挠挠头,心里也是一阵叹息:还真是,自己修了仙就忘了凡人的疾苦,这场旱灾要是持续下去,少不得得饿死一片人。这南夷之地又是新开荒,还没有国家建立,村村镇镇间只有松散的行政关系,本质上还是各自独立的,天灾来临时没有官府主持局面,事态严峻后说不定还会相互杀掠抢夺,回归野蛮部落状态……想一想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啊!

    “可惜你我二人只是一方土地,修为又不高。身为土地我们擅长土行,而土克水,水行法术却威力不够了。以我筑基小成的修为,一次御水术施雨,也不能覆盖村中田地的十分之一,所以连日来疲于奔命,却是收效甚微,真是有负天庭所托、黎民所望啊!唉——!”

    周大清官又开始感慨了。赵钱听得满头黑线,心说您别光自责啊!多少想点办法啊!然后他突然灵机一动,问道:“既然你我土地不擅水行,那有没有擅长水行的仙官,我们可以求他帮忙啊!”

    周文点头:“当然是有的,河神便擅水行。”

    “那这附近有没有河神?——对了,我记得周大哥以前不是提过一个塘河河神吗?”

    周文又点头:“塘河确有河神,名唤‘银莲’。这银莲本是塘河中的一条小鲢鱼精,因心性善良,被天庭看中,擢为仙官。银莲的修为与我相当,若按妖修算,当为三世百年,跟那鱼妖混珠一样,不过实力照那混珠差了许多。”

    “那他的水行法术威力够吗?能不能解这场旱灾?”赵钱赶紧问。

    “应该是够的,一次施法覆盖半个村子,总没有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

    “不瞒老弟,其实我前几日就已经去求过她了,可是她不肯出手相助。”

    “这是为何?”赵钱奇道。

    周文叹了一口气,不太情愿地道:“唉!还不是因为那鱼妖混珠。想这小鲢鱼精的洞府,本来是在蕖江北岸的塘河入口处,那里的地下有一小截灵脉,她便是凭着这截灵脉,踏上了鬼仙修真之路,又被天庭看中,转为地仙。她在那河口处保佑着附近的渔民,为人们消灾解难,塘口镇便是在她的护佑之下崛起的,塘口镇的百姓也对她十分敬仰。这对一条小鲢鱼来说,真是几世修来的福缘了。可是后来凭空冒出那个巨颚黄钻鱼妖来,实力强横,又是肉食鱼类,天性克制小鲢鱼,于是小鲢鱼被它赶出洞府,直逼到塘河上游的浅水中苟且偷生,而原来供奉她的那些百姓,也因为鱼妖闹得凶,向她祈祷又没用,便渐渐抛弃她了。她现在是既没灵脉,也没香火,修行停滞不前;被堵在塘河上游,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了,所以心中不免产生埋怨,这场旱灾,她便无论如何也不肯出手了。”

    周文说得一唱三叹,赵钱听得也是唏嘘不已,这条小鲢鱼的遭遇还真是富有戏剧性。闹了半天,原来旱灾难解,还有鱼妖的份儿。看来这鱼妖盘踞在蕖江上游一天,江南江北就别想安生!赵钱以前没觉得保一方平安有什么难处,这次算是体会到了;同样,他以前还不怎么在意这条鱼妖,毕竟它闹不到裕河上游的文山里去。但现在看来,不趁早了结了它,是断然不行的!

    于是他心中暗下决心:旱灾解除后,除鱼妖,就是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不过眼下没有别的办法,这解除旱灾的事,还是得落在河神银莲身上。于是赵钱跟周文说,想让他带自己去拜访一下小鲢鱼,两人共同劝说一番。周文思来想去,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答应。两人便来到塘河边,遁地钻到塘河底下,一路溯水而上,寻找银莲的踪迹。

    一条百年鲢鱼精,在这又浅又清的塘河上游还是很好找的。两人找到她的时候,银莲正悠然地悬在一处小河洼里,百无聊赖地抖动着身上的鳍。——这是一条十分漂亮的小鲢鱼,大小不过成年女子的一只玉足,体态纤细匀称,浑身银光闪闪,全然不似平时人们家里吃的鲢鱼那种臃丑样子。小鲢鱼见周文带了一个人来,也不招呼,直接问:“你又来干嘛?”

    周文顿时有些尴尬,不自然地笑了笑。三世修为的妖修,智识已经觉醒,可以说话,有了性格和情感,几乎就是非人形态的人了。这条小鲢鱼的话音,清朗朗脆生生的像个小姑娘,原来也是位Lady。Lady都是不易对付的,尤其这种刚觉醒不久的灵啊妖啊,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任性、敏感、有点逆反,想拿下她们,确实有难度。赵钱对此深有感触。

    “银、银莲姑娘,在下这次来,还是为旱灾的事……”周文犹犹豫豫地开口。这个大清官大好人明显脸皮薄,不习惯开口求人,而且他一定觉得保佑万安里风调雨顺是他的职责,像这样求别人帮忙,便是自己工作没有做好。——何况银莲还是有苦衷的。

    “你身后那人是谁?”果然银莲根本不理他的话,看着赵钱直接问道。

    “哦,这位是江南文山里的社神,赵钱赵老弟,他那里也正受旱灾之苦……”

    “哼!怎么,光江北的要我管还不够,连江南的也要我管?我只是条小鲢鱼,管不得那许多,你们都别说了,快走吧!”

    “银莲姑娘,请你再仔细考虑一下,你可是天庭敕封的仙官,如今黎民有难……”

    周文又急了。赵钱一巴掌拍上脑门,心说你这样能说服人家就怪了!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天天想着“有负天庭所托,有负黎民所望”,拜托不要总拿你的境界衡量别人好不好?

    于是他赶紧打断周文的话,凑上前去脸上笑嘻嘻地冲银莲道:“银莲姑娘,嘿嘿,别听他的,我找你来不是说旱灾的事,我那边灾情不严重。我是拜访邻居来了,看,我给你带了礼物呢!”

    说着他伸手从坤宝囊中掏出一颗又大又圆的冰种黑曜石来。这冰种黑曜石凝结了水土之气,又受地火淬炼,河神土地都会觉得亲近。而且赵钱手中这颗,品相优秀,颜色黑得深邃纯粹,又被赵钱用敲山杖塑成了滴溜溜的正球形,卖相十分诱人。虽说只是原石,并不值钱,但作为装饰赏玩也不错了。而且起码银莲这个河神,等闲是没法得到的。于是小鲢鱼兴致勃勃地绕着黑曜石游了两圈,又探着嘴唇啄了啄,分明爱不释手。

    赵钱把黑曜石放在水洼中央,看着银莲玩耍,脸上笑眯眯地问:“喜欢吗?银莲姑娘?”

    小鲢鱼摆了摆鳍子:“哼,还行吧。你还算懂礼貌,不像某人,求人家办事还空着手来。”

    周文在一旁听了脸上不住地苦笑。赵钱便继续道:“银莲姑娘喜欢就好。我那里还有些其他玩物,以后来拜访都送给银莲姑娘,算我们交个朋友。”

    银莲左右摇了摇,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哼!说吧,你是不是也有事情求我?——先说好了,旱灾的事我可不管!”

    这句话的语气分明是那种“被我看透了吧,哼哼”的小姑娘似的得意。赵钱听得心里好笑,脸上却露出尴尬的神情,奉承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银莲姑娘。赵钱确实有事想请银莲姑娘帮忙——不是旱灾的事。”

    “那你说吧,只要不是旱灾,我会考虑。”小鲢鱼酷酷地道。

    赵钱心说周老哥你上次怎么刺激到这位小祖宗了?怎么让她对消灾的事这么反感?脸上却笑眯眯地道:“是这么回事:赵钱初来此处担任仙官,对附近一带的情况不甚了解。但年前北渡蕖江拜访周大哥时,听两岸百姓说蕖江中有一条名唤混珠的鱼妖,闹得厉害;那次渡江时,更是差点被这鱼妖吞入腹中,因此甚为忌惮。赵钱觉得,银莲姑娘虽然不是蕖江河神,但任此鱼妖在那里作难,也不妥当,所以想请姑娘出手收了那鱼妖,到时……”

    “你、你、你说什么?!”

    银莲果然发怒。赵钱心中偷笑,却见小鲢鱼怒气外放,竟然在鱼头处凝出了一个柳眉倒竖、满目悲愤的清秀女子模样,原来这银莲转了地仙,已经快能化为人形了。这女子小口微张,嘴唇哆哆嗦嗦,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旁边的周文听了赵钱这番话,也是惊得愣在当场,不明白分明知晓底细的赵钱为什么要故意揭人家的伤疤。而且赵钱没有察觉,但修为与银莲相当的周文却已经发现,小鲢鱼精分明已经气得几近疯狂,随时都可能扔出一个强力法术来攻击赵钱。以赵钱区区炼气小成的修为,又没有防御类法宝护身,要是被银莲一击命中,可就要酿成大祸了!

    于是周文提起十二分精神,随时准备出手救下赵钱。不过没等这一切发生,赵钱已经满脸疑惑地对银莲继续说道:“怎么了?银莲姑娘?赵钱所说有什么不妥吗?难道那个鱼妖与你相识,是你的朋友?”

    “啊啊啊——!”银莲愤怒到了极点,不管不顾地尖叫起来,平静清澈的水底一时间剑拔弩张、危机重重。百年鲢鱼精这一声尖叫,对修为浅薄的赵钱来说竟有着实质性的杀伤力,只见声波震动水体,赵钱体内所有脆弱的膜状组织瞬间都被震破,他顿时七窍流血,只觉头痛欲裂,视野中一片血红。——这可是他绝对没有预料到的状况。体内的憋闷、撕裂感让他不由一阵骇然:自己难道竟会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突然四周“轰隆隆”一阵巨响,便见河底深处凭空长出四棵石笋来,瞬间就将赵钱围在中央。石笋破坏了水体的震动,赵钱才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然后他听到周文惶恐的声音在石笋外说道:“银莲姑娘快快息怒!快快息怒!你要杀死我这位兄弟了!”

    尖叫声消失。银莲颤抖的声音却随即响起:“杀了他才好!杀了他才好!”

    这声音带着哭腔,那满腹愤懑、委屈与不甘,直让人听得心碎。饶是赵钱险些丧命银莲手下,听了这副哭腔也怨不起来了。他实在没想到银莲对混珠的怨念有这么深厚,他本来是要利用这种怨念的,现在却竟然没有把握起来。

    “银、银莲姑娘,对、对不起,但那鱼妖,是一定要杀的……”于是他也不再装蒜,艰难地平了平胸腹中翻腾的气血,索性直说道:“我赵钱虽然只有炼气小成的修为,但从我第一天知道那鱼妖,便立誓要杀它!我已和周大哥约定,只要我实力一够,便会和周大哥联手,将它铲除!银莲姑娘,我现在以一个地仙,以一个仙官,也以一个后辈的身份问你,你愿不愿帮我们?”

    银莲沉默。周文在一旁直迷糊:不是来解决旱灾的事吗?怎么老说鱼妖啊?他却不知道,对此时的银莲来说,鱼妖混珠早已成了心魔,混珠一日不死,银莲一日不会有心思再担仙官职责。所谓“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不只是一种智巧,也是一种真诚。你不管人家所关心的事,又凭什么要求人家来管你所关心的事呢?

    赵钱走出石笋,面对银莲,眼耳口鼻都流着血,却神情坚定。银莲呆呆地悬在那颗冰种黑曜石之上,头部凝着清秀女子的面孔,许久,才幽幽地道:“你真愿意帮我铲除混珠?”

    “愿意。不只我愿意,周大哥也非常愿意,他只是不会说而已。”赵钱认真地道,周文在一旁咳嗽了几声。

    “我知道我实力太弱,不过这蕖江上游也只有我们三个地仙,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精诚团结,才有机会消灭混珠。银莲姑娘,刚才跟你装糊涂,伤了你的心,对不起了。只是我知道以我的修为,如果直接说出要与你一起对付混珠的话,你一定会嗤之以鼻。赵钱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见谅。”他说着咧嘴一笑,擦擦自己脸上的血:“不过我也付出代价了,呵呵。”

    银莲头部的女子面容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情,身体也摆了摆,不再正对着赵钱。赵钱趁热打铁:“银莲姑娘,我听周大哥说,那混珠实力强横,修为进境也不容小视,所以姑娘你的修炼,也一定不要放下。虽然被它霸了灵脉,但我们地仙还可以修香火祭气……我知道银莲姑娘恼怒百姓抛弃,但如今蕖江南北突生旱灾,老实说我那里也有信仰波动的迹象,我相信周大哥那里肯定也有。这种事对我们仙官来说本就难免,还望银莲姑娘不要跟自己的子民一般见识。赵钱在此向银莲姑娘允诺,只要姑娘肯出手施法布雨,解民倒悬,赵钱一定令百姓在江南裕河河岸为姑娘立起河神庙,届时姑娘只要不嫌弃,便连我那裕河河神一起做了!”

    说到这里周文赶紧接上:“周某也一定令百姓为银莲姑娘立起河神庙,时时供奉,恳请姑娘出手解除旱灾!”

    话到这份上,赵钱的整个说服计划便施行完了。至于能否奏效,就要看天意了……

    于是他跟周文两人保持着拱手低头的姿势,静静地对着银莲,静静地等待。片刻之后,突然“扑哧”一声,然后是一阵俏皮的娇笑。只听银莲咯咯地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好有趣,弄得这么严肃……好啦好啦,是人家不对,不该耍脾气。这行云布雨本来就是我的事,我会管的。你们也不用给我立什么河神庙,帮我想想怎么对付混珠就好!这次旱灾过去后,我就跟它拼个鱼死网破!再也不窝窝囊囊地藏在这儿了!”

    听一条小鱼说出“鱼死网破”这个成语,感觉不免有些怪异。不过看银莲的样子,应该是振作起来了,这雨水,看来是求到了。于是赵钱跟周文对视一眼,都不由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第十章 怕你闪了舌头

    连激带劝,付出了七窍流血、全身疼痛的代价,这久旱甘霖,总算是求来了。村里还有个神棍在忽悠自己的子民,于是赵钱片刻不敢逗留,出了塘河就告别周文,往回赶去。三人议定由银莲先给万安里降雨,然后再到江南来帮助赵钱,因为周文这儿旱情更重些。至于说蕖江两岸其他没有仙官的村子,在周文的好言劝说下,银莲也答应帮忙,只是顺位自然要靠后了。

    说到这里赵钱不由想到了两个问题,于是在回家的路上他就一直不停地在思考。第一个是:这次的旱灾是不是来得有些突然?要知道所谓旱灾,就是连续若干天不下雨。可赵钱记得今年入夏以来自己回地面修炼时,还感觉不到有干旱的迹象,怎么一下子就能旱成这样?难道是蕖江上游一带的气候十分不稳定吗?

    第二个问题是关于仙官的。这蕖江南北、塘河裕河流域,大大小小的村子足有数百个。江南还差些,只有裕河西岸有几个勉强称得上“里”的百户村庄,还有些零散的、更小的聚落;可蕖江以北,不但有一个居民近千户的塘口镇,便是如万安里那样数百户的大村,也有三五十个;如文山里大小的村庄,更是有百十来个。这么大一片地域,却只有周文、银莲和赵钱三位仙官;而且按周文的说法,他来这里任土地已经十年(银莲甚至更早),十年间天庭没有再给塘河流域派一名仙官,这次派赵钱来,任职的却是江南的文山里,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否意味着,一个仙官可以不只任一处地方?

    其实这个问题赵钱以前就想到过。上次拜访周文,在江北看到好几个村子,没有一个比万安里更大更好的;只有一个塘口镇,现在知道也是在银莲的护佑下发展起来的。如此看来,有仙官的村镇和没有仙官的村镇,真就像亲妈养的和后妈养的一样,没法比。——确实,有个仙人在背后服务,能没好处吗?那问题是:天庭为啥要厚此薄彼,给一些村子派仙官,其他村子就不派呢?这没道理啊!

    所以赵钱心里不可遏制地冒出一个想法来:这他娘的所谓天庭敕封,多半就是个官样文章!——按周文的说法,天庭连仙官的生死都不管,只记功罪,所以又怎么可能对凡人的事那么仔细,还按村派仙官的?赵钱估计天庭负责这一块的“有关单位”多半就是隔一段时间往地上一看:哦,这块地方还没仙官,那好,找个好人让他还阳,从这块地方随便捏个山河村镇的名字写在圣旨上,让游弈灵使们去办吧!

    这种做法虽然看上去有些荒唐,但赵钱觉得很有可能。即使从最好的角度来看,天庭的目的,也肯定是全天下的安稳,所以眼睛不可能盯着一村一镇;可是如果任命仙官时模糊地说“某某地区什么什么神”的话,又肯定会给邻近的仙官之间埋下隐患,所以不如文件上说的范围小些、明确些,但仙官自己“越权”的话,天庭也不会管(只要不出大乱子)。这种模棱两可的做法,不正是上位者解决行政管理难题时常用的手段吗?——如果天庭任命仙官的原因并没有那么高尚,而是出于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的话,就更没必要做得那么细致了。所以赵钱觉得,自己这个“文山里”社神,真正的辖区,绝不只是那么一个小小的村庄。

    那自己的辖区到底有多大?这——

    “这就看我的本事了!”于是他挑起嘴角微微一笑,“子民就等于香火,香火就等于修为。说不得,这村庄百姓,跟银子灵石一样,也是越多越好!”

    于是,除了赚银子赚灵石之外,他又给自己定下了新的目标:赚人!

    既然要赚人,那敢在自己地盘上动摇人心的家伙,自然不能轻饶!

    于是他赶回村里。这时正是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他摸到里正赵老头家一看:果然那个自称“龙吟仙长”的老神棍正在老头家一间厢房里睡得呼声震天,旁边放着他那一套骗人的物什。赵钱辨认了一下,那柄龙纹鞘的铁剑上还有些微的灵力波动,是件法器;而那柄鬼画符的桃木剑干脆就是凡品,完全的骗人道具。这老神棍还贴身穿着一件灵甲,除此之外就连个储物袋也没有,看来确实混得挺惨。——也是,身为修士,如果在修行上还有一点希望,如果在修真界还有一点立锥之地,谁又会把时间浪费在俗世凡人身上?

    所以对付这么一位“仙长”,赵钱手到擒来。虽然说起来同境界的人仙比地仙要强,而眼前这老头还比自己高一个层次,但人仙向来较为依赖法宝符箓等外物,而地仙的神通在初期却十分实用,不容小视,所以赵钱并不担心。

    于是他在房间地下想了一会儿,忽然“哼哼”一声冷笑,然后就遁出地面,瞄准炕上老神棍露在被子外面那条毛茸茸的腿,一把抓住,往下就拉。想不到老神棍还挺警觉,赵钱刚一遁出地面,他就察觉到了异样,立时醒来,二话不说掐了个指决,龙纹鞘中的长剑随之嗡一声震动,继而刺啷啷脱鞘飞出,就到了他手中。这时他还眼屎迷离胡子上挂着哈喇子呢,这一反应完全出于高度警觉下的本能,看来这老家伙战斗素养倒是有的。

    不过他够快赵钱也不慢,这时他整个身子已经被赵钱拉进地里了。老家伙见周围都是土石,头顶不见天空,自己被活埋了,顿时吓得不轻,挥剑就朝脚踝上赵钱的手斩去,却听赵钱猛地一声喝道:“呔!哪来的妖人,敢斩你土地爷爷?!我一松手,你就等着被头顶九丈深的泥土压成肉末吧!”

    赵钱这话纯属咋呼。他哪里把人家拉到九丈那么深了?再说就算真是九丈深,这老家伙也好歹是个炼气中成的人仙,哪那么容易就死?不过他这一声喝还是起了作用:老家伙听到“土地爷爷”四个字,陡然把剑刹住没有砍下去,嘴里问道:“土、土地?你是地仙?”

    赵钱一声冷笑:“哼!你个老神棍,学了几个法术,就敢在我堂堂社神的地盘上妖言惑众?今天必要将你严加惩处!”

    赵钱这些台词说得极有底气。他已经把老家伙拉到了地底下,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老家伙虽然成功拿到了剑,但在这地下他两眼一抹黑,连赵钱的位置都无法确定,就算他敢御剑攻击,也很难打中。而且现在赵钱一只手抓着他脚踝,他才能安然呆着土里,只要赵钱一放手,遁地神通消失,那他就得凭自己的本事返回地面了。——被活埋的滋味,可是不好受。

    所以赵钱以为这老家伙一定会像上回那两个恶差似的,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不料老家伙听了赵钱义正词严的台词,却只轻蔑地一笑,随口道:“哼,什么‘堂堂社神’,不就是靠凡人修炼的地仙嘛!那些笨蛋你骗得,我就骗不得?再说了,你说你是社神,我就信啊?这个村子已经旱了两个月了,你怎么不管?看着你的子民受苦,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堂堂社神’?”

    嘿!赵钱奇了:一个混得如此之惨,在修真界都无法立足的老家伙,被我拉到了地底下,小命都捏在我手里了,居然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有些吃惊,一时没有接上老家伙的话头,就听老家伙继续说道:“不过嘛,你要是放了我,我或许可以考虑帮你想想办法,求点雨来,解了这场危机。”

    “就凭你那炼气中成的修为,能施多少雨?一个茅坑都灌不满吧?难不成你还真跟龙王三太子有交情?”赵钱嗤道。

    “嗨!”老家伙一晃脖子,“跟你咱还装什么蒜,龙王我当然不认识。可是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朋友遍天下,到时候找几个水行的金丹高手来,还愁没雨?实话说啊,我其实知道这一片儿有仙官,可是又见百姓饱受旱灾之苦,你这个仙官却不管,怎么能不着急?所以才出此下策,装成个骗子激你出来。不然我堂堂人仙修者,骗那凡人的几个黄白之物有什么用处?”

    这番话说得赵钱又是一愣:敢情这老家伙在我的地盘上撒野,还是为了帮我呢?——你看他说这番话时,那神情,那语气,那叫个情真意切,一颗心系黎民的拳拳之心,简直可昭日月;一份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高尚情操,简直令人动容。——是啊!一个踏入仙途,炼气中成的人仙,为何不远万里,来到这个偏僻的小村庄?难道就是为了骗村民的几两银子?不!他一定有更高尚的原因,他一定有更纯粹的目的,他是要拯救村民于水火,他是要拯救咱这个尸位素餐的仙官于渎职**之中啊!你说他这么无私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人信呢?

    ——反正赵钱就不信。赵钱心说我两世为人,活了二十来年,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见过骗子,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专业的骗子!一个五六十岁才炼气中成,混得连个储物袋都没有的家伙,还好意思说自己“朋友遍天下”?你那些朋友都是债主吧!白天你看到赵老头那包银子时的眼神,跟我看到美女洗澡时的眼神一模一样,还好意思说“骗几个黄白之物有什么用”?幸亏我他娘的不是好人(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我要跟周大哥似的心地纯善,说不定还真被你这两句话说得心生愧意,糊里糊涂把你放了让你给我找金丹高手去呢!

    赵钱对这个老神棍彻底无语了。他心说:行,你个老家伙,骗到你土地爷爷头上来了,咱要不跟你玩玩,岂不是白瞎了你这番功夫?

    于是他沉默良久,然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唉!仙长你说的不错,我身为此间土地,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苦,却无能为力,实在是不称职啊!既然如此,就劳烦仙长请几位朋友来,帮忙施雨,以解旱灾之祸。——仙长,请!”

    这个“请”字话音一落,赵钱抓着脚腕的手立即松开。老家伙身上神通消失,周围的土地一下子压了上来。千钧的力道从上下左右各个方向往里挤压着老家伙的身体,阴寒的地气也丝丝浸入骨髓。老家伙“妈呀!”一声惨叫,却有土石立马从张开的口鼻中灌进去。老家伙“呕呕”做声,浑身上下一动不能动,原来光鲜干净的须发皮肤这时都已沾满泥土,土里的各种大小虫子在他身上爬来爬去,虽然他身为人仙不必呼吸也能活好一阵子,但光这股恶心劲已经要让他抓狂了。他艰难地掐动指决,想施法御剑搅开土石,但剑上威力不足,甫一搅开立马又被填上。他难受得要死,却不能喊不能叫,还得听赵钱鬼魂似地在耳边吹风道:

    “怎么了仙长?还不走啊?莫不是舍不得小神这片热土,要将青春留在这片土地上?——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哪有青春?那就将生命留在这片土地上吧!也挺不错的,我替赵里正谢谢你了,赶明儿我叫他把这屋子拆了,改个花圃,保证那长出来的花个顶个娇艳欲滴,有您老滋润着嘛!”

    老家伙眼里露出恐惧来:他终于知道,自己惹上不该惹的人了。面前这位,可不像其他仙官,都是大忠大孝大仁大义的好人转世;相反,这家伙看人的眼光、整人的法子比自己都有过之无不及!老家伙也是久历人事的市侩之人,见风使舵,变脸比变天还快,这时便拼命眨动双眼,脸上露出一副生动无比的悔过、哀求、可怜之相来。可赵钱却浑然不管,继续阴阳怪气地吹风道:

    “怎么?想说话?哎呦,我听不见哎!您想说什么?——满嘴是土不好受吧?是不是舌头重点,你就不会说话了?我也是没办法啊!我怕你舌头轻的时候,就只会骗人,所以只好给你压上点。谎话说多了,容易闪着舌头;骗人骗多了,死后要下拔舌地狱的啊!——拔舌地狱你听过没?听过你就点点头。”

    老家伙脑袋极其艰难地点了点。

    “嗯,好。那你想不想下拔舌地狱?要是不想你就摇摇头。”

    老家伙的脑袋又极其艰难地摇了摇。

    “很好!既然你对自己的所做作为都心知肚明,那我就代表天庭,罚你在这土里埋上几天!你不是说施法三天定然有雨吗?我就埋你三天!——你个老神棍,觉得你是人仙我就治不了你?告诉你!身为一方土地,只要敢在我地盘上撒野的,不管你是人是鬼是仙是妖,我都照治不误!以后你再敢到凡间行骗,先问问那是不是你爷爷我的地盘!”

    说完,他毫不客气地一把夺过老家伙手里的长剑,又一把薅下老家伙身上那件灵甲,便转身遁去,临走扔下一句:“三天后我来放你,好好享受吧!”

    老家伙早就泪流满面了:三天啊!他现在浑身被挤压着,口鼻里都是土,又恶心还没法呼吸,土里的虫子在他头发里钻来钻去,他感觉好像还有一只地鼠在绕着他两腿之间那玩意儿爬来爬去,似乎在谨慎地嗅着,随时都会咬上一口……

    可是他哭丧着脸拼命冲周围挤眼睛,却再也没有了一丝回应。那个声音听上去很年轻的邪恶土地爷,真就把他活埋这儿走了。

    赵钱当然走了,他可没兴趣欣赏活埋老头的戏份。他夺了两件法宝回到地面,把屋里那老家伙的东西席卷一空,看也不看就塞进自己的坤宝囊里,然后潜入赵老头家堂屋,翻出老头藏着的银子,又把屋里弄得一团乱。整完赵老头家,他又遁地来到村里那几个耆老家里,也是翻腾一遍,把值钱东西都拿出来卷走,边卷边哼哼冷笑道:“有自家仙官不信,偏去信那不知来路的神棍,让你们长点记性!”

    干完这一切,他便回到了活埋那老家伙的地方。——他埋丫的是不假,但说要埋三天不过是吓唬丫的。三天哪!这人就算不死,也得崩溃了。那样太残忍,像赵钱这么善良的坏人,可不忍心。

    于是他绕着老家伙转了一圈。老家伙这时心如死灰,眼里默默地淌着泪,指不定悔成啥样了。赵钱觉得他也应该得到教训了,于是伸手一抓老头的脚踝——

    地气隔绝,土石退散,老头顿时解放。老家伙兀自一愣,还不敢相信,就听赵钱在旁说道:“老神棍,你可知罪了?”

    老家伙如遇恩亲,抖了抖身子呸呸吐掉嘴里的土,仰起脖子就嚎:“我的土地爷爷呀!我知罪!我知罪!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我有眼不识泰山,骗人骗到爷爷头上,我活该!我活该!爷爷您就行行好,把小老儿当个屁给放了吧!小老儿也是生活所迫,一时糊涂,以后绝对、肯定、打死也不再骗人了!爷爷呀——我的亲爷爷呀——!”

    赵钱听得一阵哆嗦:俩大汉叫自己爷爷还勉强可以接受,一个白胡子老头哭爹喊娘地叫自己爷爷,还真受不了。他本来也打算放了这老家伙,于是哼了一声,扯着老家伙的脚脖子奔到村口,然后把老家伙托出地面,说了句:“看在你年事已高,本土地便不再为难你了。走吧!以后一心向善,勿再行那积恶之事!”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没想到老家伙听了这话,愣愣地呆在原地不走,面对眼前空荡荡的地面,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土地爷爷大人有大量!小老儿感激不尽!土地爷爷大人有大量!小老儿感激不尽!不过……爷爷能不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赵钱顿时一个趔趄,差点在土里栽了个跟头。

第十一章 诸葛孔钱儿

    这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脸皮还有脸皮厚啊!赵钱自认自己的脸皮就不薄,可跟这老家伙一比,咱都黄花大闺女了有木有!

    “你、你说啥?”

    “土地爷爷英明神武!独霸一方!小老儿那些破烂,必入不得爷爷法眼。爷爷一定是为了给小老儿一个教训,才扣下小老儿的东西。可是小老儿若没有寸宝护身,迟早也会被各种妖鬼邪修所杀,爷爷大人有大量饶恕小老儿的善举,不是反得恶果了?所以还请爷爷明察秋毫,赐我法宝护身,爷爷大恩大德,刘老六永世难忘——盎!盎!盎!盎!”

    这老家伙看来还是埋得不够久,这番话说得中气十足声如洪钟,都带出回音儿来了。赵钱在地底攥着拳头深呼吸几口,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把丫的再拽进土里。他咬着呀对老家伙道:“你这不识相的,你到我地盘上来行骗,蛊惑人心,害我的子民信仰波动,我就算杀了你也不为过。我要是不把你托出地面,你一把老骨头成了花肥,你的东西照样是我的。现在我放了你,你竟然还不知足?!怎么,祸祸了我的地盘,连点血都不想出?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儿?得寸进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家伙面露惊恐,磕头如捣蒜:“不、不敢,不敢,绝对不敢……英明神武大仁大善的土地爷爷啊!不是我刘老六不识好歹,实在是修真界弱肉强食,生存不易啊!破坏了爷爷的修行,刘老六甘愿受罚!身上财物全部孝敬爷爷,只是那两件法宝,实在是为了护身,必不可少,还请爷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赵钱心说你身上除了那两件炼气初阶的破法宝之外还有什么好东西?——不过他想起搜刮了老家伙的东西还没好好看看,于是当下取出包袱打开来:嗯,还行,不是穷的啥玩意儿没有,起码有几颗下品灵石、几张符箓、还有两块玉简。赵钱仔细一看:符箓是那炼气初阶的炎咒符和冰咒符,两块玉简一块是大路货的剑修功法《御剑术》,一块是记了杂七杂八的一些经验心得的《老六随笔》。至于那两件法宝嘛……

    就是最普通的飞剑和灵甲,比凡物锋利坚固,对灵力有反应,仅此而已。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随便一个炼器师的入门作品,几十块下品灵石就买得。飞剑对赵钱其实没用,他又不是剑修。这破剑拿过来还得祭炼一番,赵钱可没那时间。不过灵甲倒是可以留下,反正赵钱现在是从头到脚一身凡物,这东西聊胜于无。

    于是他把灵甲、灵石和符箓收进自己的坤宝囊中,把剩下的打成包袱扔到刘老六面前,说道:“飞剑、玉简给你,其他的本土地要了。走吧!勿再多话。”

    老家伙知道这就是赵钱的底线了,果然不敢多话,砰砰地磕了几个头,嘴里半情不愿地奉承了一番,便起身离去了。

    “唉,一个堂堂人仙修者,混成这样……”赵钱看着他脏兮兮的背影感慨道,“可你说你起啥名不好,非叫个刘老六,活该当神棍吧?”

    然后他转身回村。这时已经是黎明时分,赵钱在村中地下打了会儿坐,便听村里沸沸扬扬热闹起来。他挑起嘴角一笑,慢悠悠遁到里正赵老头家门口,果然见那几个耆老在院子里围着赵老头,几个老家伙正脸红脖子粗地吵吵着,院门外站了一圈围观的人。——不用说,卷了这几位的家财,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村里人攒点钱不容易,这些老家伙偷摸儿攒下那点钱,全是等着娶媳妇嫁闺女给自己养老送终用的。现在一夜之间都没了,不抓狂才怪。

    “我就说那什么狗屁仙长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好人,你还非让他作法,这下好了吧?——你还我钱来!”

    “李老汉你别胡搅蛮缠!是谁在酒桌上左一个仙长右一个仙长马屁拍得震天响,你不也信了吗?再说我的家财不也被他卷了……王老汉!人是你带来的!你给大伙负责!”

    “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把他领到你家而已,怎么就是我带来的了?再说就算是我带来的,请他作法不也是你这个里正的决定吗?你不要推卸责任!”

    “怎么是我的决定了?!我哪次做决定不得问过你们几位?现在出了事就找我,我当时不也是为了大旱着急?给那老骗子的头一份钱我问你们伸手了吗?不都是我垫着的?我为了啥啊……”

    赵老头这么一说全场都安静了。赵钱在他们脚底下听得直撇嘴:确实,咱这位本家村长还是挺好的,那几个耆老也不错,平时都为村里尽心尽力,也不会胡搅蛮缠,看来这次家财尽失对他们来说打击确实很大。这时院门外人群中有人说道:“我看你们花钱找什么仙长就不该!那仙长你们知道是什么来头,就花钱请他作法?我听江北的人说过那些仙人,那些仙人们牛着呢!就管他们炼丹长寿,哪管我们小老百姓的事?他们也根本不要银子,所以那个什么仙长,居然要银子才肯作法,肯定是假的!”

    “就是!”这时又有人接道,“再说咱们文山里又不是没有神仙,咱们的土地爷爷去年赶走恶霸拿回了咱们的东西,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你们这么快就忘了?”

    “唉!咱们天天给土地爷爷上香,也没见着雨啊!这不庄稼眼看就要收割了,你瞅地里那谷穗儿一个赛一个蔫吧,能不着急吗?”

    “求雨当然不是对付两个恶霸那么简单了,那是要请龙王爷的嘛!说不定土地爷爷已经去东海请龙王爷了呢!东海那么远,个把月哪回得来啊?”

    “就是就是啊!”“我看也是……”“肯定是这样没错,土地爷爷肯定是去请龙王爷了,应该快回来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说得煞有介事,不一会儿那版本已经包含了他们的土地爷爷一路东行历经艰险风餐露宿降妖除魔,快跟西游记差不多了。赵钱呵呵傻笑着听着,心说淳朴善良想象力丰富的乡亲们哪,谁是最可爱的人?就是你们哪!

    这时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运转灵力“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顿时如晴空响了声炸雷般,全场都被震得鸦雀无声。赵钱趁着这段空隙,掏出敲山杖指向地面,运起塑地神通,在地面凝出一方巨大的土碑来。这土碑快有赵老头家房子高了,棱角分明,威严神圣,气势十足。在场众人都仰视着这方土碑,赵钱适时厉声道:“尔等小民!为何错信游方术士,坏我声威?!”

    这一句斥责之下,赵里正和那几个耆老顿时面如白纸,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嘴里哆哆嗦嗦想解释,可又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院门外的普通村民虽然没有参与此事,但也有不少一样吓得不轻。不过还有几个,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有信过别人,问心无愧,于是大着胆子替几位老人求情道:“土地爷爷息怒啊!他们几个也是为旱情着急,病急乱投医。他们现在知道错了,他们的家财都被那骗子卷走,也得到教训了,土地爷爷就不要为难他们啦!”

    其他人连声附和。赵钱适时道:“本仙官不远万里,亲往东海求龙王为我文山里降雨,你们却信那心术不正之人。如今这事让龙王爷知道了,觉得你们不敬仙官,一怒之下不肯施雨,你们就等着十年大旱吧!”

    场间众人更是害怕,连声哀求。不过也有几个小声道:“看看,我就说吧,请龙王去了吧!”“也不知道请来没有……”“肯定是请来啦!不然土地爷爷干嘛现在出来?”“可爷爷说龙王爷知道咱不敬仙官,不肯施雨啊……”“唉!以后可再不能干这种傻事了,还是咱的土地爷爷最可信,其他人都是骗子!”

    “多亏本仙官苦苦哀求,龙王爷念你们是初犯,决定从轻发落,所以近日便会有雨降临,各自家里都准备吧!”

    全场寂静……继而欢声雷动!村民们齐齐跪倒山呼感恩,赵老头和那几个耆老又悔又怕又惊喜,折磨得连哭带笑的。赵钱看看时机到了,便把搜罗的他们的家财逐包扔出地面,扔到他们面前,同时道:“那个游方术士欺骗你们的钱财,本仙官已经替你们拿回来了。以后切勿错信他人,否则本仙官定不轻饶!”

    几个老家伙一怔,各自拿过包袱缓缓打开,一看分文不少,连赵老头预付给刘老六的那包银子也回来了,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绕着土碑围成一圈连哭带叩,嘴里信誓旦旦绝对只信土地爷爷一人,其他人再也不信了。赵钱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自己这番手段耍得挺到位,正是恩威并施,分寸丝毫不差。只要这几天银莲的雨一来,文山里全体村民对自己的信仰必然会坚如磐石,以后再遇上类似的事,就不会轻易浮动了。

    不过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赵钱等着村民们叩头感恩折腾个够,便再次开口道:“龙王爷虽然说要从轻发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以龙王爷只肯施予薄雨,以解一时之急,至于长久之计,却要你们亲自去办!明日开始,于村中田地打几口井出来,汲水灌溉,勤加劳作,勿得偷懒!”

    村民们口中应诺,却面面相觑,分明十分不解。赵钱也知道,自己这要求有些雷人:大旱来临才打井,这不是临时抱佛脚吗?井哪有那么好打的?先不说古代没有机械设备,打井全靠人手工挖掘,就说这开井的位置,要选在哪里?那非得经验丰富的师傅才懂得啊!文山里哪有懂这个的师傅?要是没选好位置乱挖一气,那全村人累死累活,土地都刨得坑坑洼洼也不一定能刨出水来啊!

    不过赵钱当然不是一时兴起啥指挥,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银莲毕竟只是个三世修为的鲢鱼精,两次施法才能覆盖一村,降雨量想必也不能尽如人意。所以让她解江南江北的旱灾,那只能是四处救火,不可能斩草除根。而且赵钱总觉得这次旱灾来得有些蹊跷,怕不是那么轻易能过去,所以早做准备,让自己手中筹码多些,总是好的。至于为什么选择让村民打井嘛……要知道他赵钱在大学里念的可是土木工程,小时候在村里也没少见人打井,所以相关知识他知道不少。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些知识,咱也是土地爷!什么地方有水什么地方没水,什么地方挖多深能出水,那还不是察地神通看一圈的事儿?所以——

    “尔等无需疑惑。明日辰时于村中各处田地,见地面插有柳条处打井,不出三丈,定然有水。快去准备吧!”

    村民们一愣,随即大喜:这是土地爷爷要帮咱打井啊!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出三丈就有水,可行!于是纷纷冲着土碑叩头应诺。赵钱事儿办完,便拿敲山杖收了土碑,又看着赵老头和那几个耆老一番商量,各自分头安排打井事宜,便满意地一笑,遁走了。

    他之所以敢说不出三丈定然有水,是因为刚当上土地时在文山里转悠,他已经知道有好几处地方地下水并不深。最近虽然天旱,但地下水位还没有受到影响,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在明天早上之前把这几处地方用柳条标识出来,让村民们忙活去吧!——虽然这句“明日辰时……见地面插有柳条处打井,不出三丈,定然有水”听着也挺神棍的。当然咱这神棍是真神,咱说的都是真的,可不是骗人。咱这水平,起码也是诸葛孔明那级别的:他是诸葛孔明,咱是诸葛孔钱儿!

    经过这么一番手段,原本动荡的祭气顿时稳定下来,而且变得更加精纯、强大。赵钱趁机抓紧修炼,两天之后银莲便来到裕河,为文山里施雨两次,覆盖了全部田地,村民们兴高采烈像过节一样。跟银莲同来的还有周文,因为周文要保护银莲渡过蕖江,以免出什么意外。两人在渡江时果然又遭遇混珠,大战一番。两个地仙打一个境界相当的鱼妖,也只是略占上风;混珠固然伤不了两人,两人却也留不住混珠,最后被它逃走了。

    于是银莲的心情又很不好。原来她一个人不是混珠的对手,现在加上周文,虽然能赢了,但杀不死,还是一样,周文又不可能保着她常驻蕖江。他们两人杀不了混珠,再加上区区刚入仙途的赵钱也是白搭。

    不过赵钱可不这么想。要对付敌人,绝对实力只是决定成败的其中一个因素。只要绝对实力的差距没有到一招秒杀的地步,都是有得打的!银莲加周文并非打不过混珠,只是留不住它,只要能想个办法留住它……

    “现在就是这个问题,赵老弟。”

    这时三人正在裕河中相对而立,商议灭鱼妖的办法。周文说了他们跟混珠的战况,银莲阴郁地在一旁拍着胸鳍。

    “我们境界相当,但那混珠身为妖修**相当强悍,本性又克制银莲。我身为土地,水战不太熟悉,在江中只能发挥出部分实力。我们现在是自保无虞,但想伤它并防止他逃跑,却是毫无办法。”

    赵钱点头,沉吟道:“你我是土地,不习水战……那我去了不是也只能发挥部分实力?”

    银莲白了他一眼:“本来也没指望你能干啥。”

    赵钱挠挠头:“确实,水里是那家伙的天下,又克制周大哥的力量。如果能让那家伙离水……”

    “不可能。”银莲冷冷地道,“要是它有十世修为,能化为人形,说不定还有机会将它诱离蕖江。现在它就是一条鱼,虽说离了水一时半会死不了,也绝不会轻易离水的。”

    “不轻易离水……”赵钱继续沉吟,头脑中一个计划在渐渐成型:“它不轻易离水,那我们就让水离开它!”

    “什么意思?”两人异道。

    “银莲,你是河神,一定有那种长鲸吸水之类的法术吧?”

    “当然了!”

    “厉害吗?”

    “哼哼!我若全力施法,一条小河也要被我吸干一半!”

    “很好!——周大哥,你现在的塑地神通,能筑起一道让那鱼妖冲不破的墙吗?”

    周文略一思索:“若是准备充分,多半可以;如果临时施展,在那江中我可没有把握。”

    “那没问题!有的是时间让你准备!——哈哈!两位,我想到一个计划,只要咱照这个计划来,那鱼妖必定无处可逃,乖乖送上它的狗命来!”

第十二章 炼气中成

    赵钱如此这般向两人讲述一番,两人顿时眼中大亮,都觉得计划可行。于是三人当时便分头准备:银莲负责继续施雨,并练习长鲸吸水的法术;周文负责布置战场;而赵钱——

    他负责修炼。不管咋说,以自己现在这点实力对付一条百年鱼妖,都太冒险了。正好最近修炼感觉不错,隐隐有突破的迹象,所以他想一举达到炼气中成,再淘几件法宝护身,让自己多点把握。毕竟计划再周密,小命也只有一条,可马虎不得。

    于是他照着《后土正义》日日打坐。经过刘老六事件后,他身边的凝聚的祭气更多更精纯了些,炼化起来感觉就像渴而豪饮、饥而饱食,很有满足感。在他的指点下,村中打井工程也进展顺利,不多日就成了三口水井,然后各家轮流,日日汲水灌溉。有了银莲的那场降雨,再加上可以浇地,文山里今年的收成算是不用发愁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终于有一天赵钱打坐时,那种灵窍空明、时间停滞、神游物外的感觉再次出现,他顿觉一阵神清气爽,体内灵力空前充沛,于是心中明了:自己顺利达到炼气中成了。话说从小成到中成,感觉没有晋入炼气期时那么强烈,毕竟这只是同境界的层次提升,而不是脱胎换骨的境界跨越。

    不过当然,即使同境界的层次提升,带来的实力增长也是实实在在的。而且这次赵钱从小成到中成,仅仅用了一年不到的时间,进境十分迅速。来到这个世界才一年,他就已经是一名炼气中成的地仙,这要是让刘老六那种五六十岁还处于同等境界的人仙知道了,不知得羡慕嫉妒恨成什么样子。

    由此赵钱也切身体会到了修行时进境快慢差异的巨大。刘老六应该属于那种资质极差的人仙修者,又不像小说主角似的有天大机缘,所以一辈子筑基无望,处于修真界的最底层。赵钱身为地仙,虽说可以靠地仙之体来吐纳相应的五行灵气,不过这一途径与人仙修者类似,如果没有足够的外力辅助,修途也是颇为艰难。赵钱估计自己要是光靠吐纳土行灵气来修炼,那最终结局可能比刘老六好不到哪去。

    他的飞速进境全凭修香火祭气这一途径。作为九气之一,香火祭气与三华五灵一样,都是阴阳冲和之后生成的现成修炼资源,所不同的是三华五灵乃以天地为炉鼎而生成,香火祭气则是以人心为炉鼎而生成。以天地为炉鼎,天地不可强求,所以三华五灵就像石油煤炭一样属于“不可再生资源”,修三华五灵的修者便极重资质、机缘之类,命运很大程度上不能把握在自己手中;而以人心为炉鼎,如果熟知人性,深谙世事,那虽道人心难测,却总归可以控制一二。就像赵钱任职文山里这一年来,两件大事:一件大快人心,一件恩威并施,人心立时收拢,香火培育极其顺利。有了充足的香火祭气做后盾,他的进境能不飞速吗?

    至于他的进境甚至比身负无妄之体的周文还快,赵钱觉得原因多半不在自己,而在周文。周文是大清官大好人,他任仙官首先想的是为黎民百姓造福,而不是自己的修为。如赵钱惩罚那几个耆老信仰动荡的手段,周文肯定用不出来。周文的万安里比赵钱的文山里更大更好,但他的子民对他的信仰,说不定还真没文山里村民对赵钱的信仰深厚。究其原因,就是他并没有控制人心的手段——或者干脆连控制人心的意识都没有。赵钱才任仙官一年,就凭有限的见闻推测出天庭任命仙官的漏洞,并且定下“赚人”的目标来;周文当土地已经十年多了,却还在老老实实地守着自己的万安里,平时暗中帮助江北的其他村庄,也从来不求回报。这种境界无疑令人高山仰止,但对他的修行却自然不利了。

    赵钱敬佩这位周大哥,但周大哥的做法,他不能学习。他在这个世界的目标极为明确,就是修行。修到大成境大成,渡过天劫,后天圆满,法力通玄,助大衍洲一元复始,然后开启回地球的时空隧道。所以,修行是他的一切,一切都要为了修行。不远万里来当人民公仆?他可没有那种境界。

    “任重道远啊……”于是他拍拍屁股,从打坐的地方站起来,感慨道:“我的使命长着呢!要成为最强,要拯救世界,还要开辟时空,我容易吗我?!你说,有这么艰巨的使命在身,我能不赚它满仓满库的钱存着吗?没钱镇着我心里哪有底?我能不收它一大群美女养着吗?没美女陪着我多孤独?多寂寞?多悲惨?”

    他吸吸鼻子,伸了个懒腰,往北方迈开脚步:“不过所有这一切——变强、赚钱、收美女——所有这一切都有一个基础,那就是:保住小命!所以,赶紧去淘点法宝护身吧!”

    于是他往江北遁去。达到炼气中成之后,遁速明显又快了一截,不过他没打算去周文说过的那个东祈镇,因为那里太远了。他要去的是江北离他最近的一个修真门派——折月谷,这个折月谷的谷口每月中旬都有小型的交易会,而每一季季末的那个月,折月谷的人都会在交易会上放出自己门中炼制的丹药、法宝、符箓等物,对一众低阶散修来说是难得的盛筵,所以每一季季末那个月的交易会规模会扩大不少。如今正赶上夏季末这个月,所以赵钱想先到这个交易会上看看。反正他现在只是个如假包换的低阶修者,虽然身上的家底——十块中品灵石在寻常低阶修者中算不错的了,但要想买那真正的好东西却也不够,不必去东祈镇那么大的坊市现眼去。

    折月谷位于南夷境西部,是南夷九个修仙门派中最西边的门派。折月谷由一对金丹期的双修仙侣“松竹二老”创立,如今二老尚自坐镇谷中。这二老的生平极富传奇色彩,他们创立折月谷的故事在南夷之地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松竹二老中的“竹老”本是南夷第二大派“娑月仙山”的一名女弟子,名唤殷竹,天资超群,容貌更是堪比天人。娑月仙山身为一个女性门派,跟南夷第一大派“东祈仙山”的关系向来暧昧。那一年东祈仙山的一名核心弟子看上了殷竹,想跟她结为双修伴侣,于是跟娑月仙山要人。这对娑月仙山来说本是常事,却不料当时二十多岁,刚刚步入筑基期的殷竹早已芳心暗许,看上了当时还是一名普通散修的“松老”——年轻的乔松。

    按说一个是女弟子,一个是普通散修,都不过筑基小成修为,怎么可能阻挡两个大派上层的强权意志?这事要搁一般人头上,免不了唱一出棒打鸳鸯的悲剧。却不料殷竹跟乔松都是桀骜不驯之辈,面对强权,竟然宁死不屈,两人合谋逃离了娑月仙山,遁入了南夷蛮荒的群山茂林之中。东祈、娑月两大仙山自然震怒,派出一队又一队的弟子撒网搜捕,终于在南夷西部的一处山谷围住了两人。带领这支搜捕队的说来也巧,就是看上殷竹的那名东祈核心弟子。彼时乔松跟殷竹两人早已生米煮成熟饭,这名弟子又妒又恨,就想着下杀手除掉乔松。他当时是筑基中成修为,身上又有不少重宝,本来除掉乔松易如反掌,却不料上天保佑这对神仙眷侣,让乔松和殷竹两人联手,在众弟子的阻拦之下还将他打成重伤。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乔松跟殷竹寡不敌众,被这队弟子擒获,要押回门派。

    结果乔松为人重情重义,平日里一副古道热肠,在散修界结交了不少好友。此时他的这些朋友听闻他有难,竟然聚在一起劫了两派的押解队伍,救出了乔松和殷竹,还因此击杀了好几名两派弟子。消息传回两派,高层更加震怒,为了防止乔松和殷竹再次逃遁,竟出动一名金丹长老火速赶往事发地点,却不料这位长老在半路就遇到了自缚前往东祈仙山谢罪的乔松。

    原来乔松为人仗义,知道自己的朋友们杀了两派弟子,闯下大祸,两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为了不连累朋友,甘愿一力承担杀人之罪。他本来想让殷竹跟朋友一起浪迹天涯,但殷竹对他不离不弃,两人便在路上遭遇了这位长老。据说当时殷竹牙尖嘴利,痛陈两派逼人太甚的过分行为;而乔松大义凛然,将所有罪责全部担下,那名金丹长老听到最后,竟然长叹一声,为之动容,于是饶恕两人的死罪,罚两人为东祈仙山服役一百年——当然沾有东祈弟子鲜血的乔松的朋友,还是会被东祈仙山追杀。东祈仙山虽有人对这个决定不满,但毕竟负责处理此事的长老已经做出决定,其他人也不好再为这件本来就不太光彩的事纠缠不清了。

    于是乔松和殷竹在东祈仙山服了一百年苦役。期间两人虽受尽苦难,但彼此相互支持、相互陪伴,终于熬了过来,而且在此期间双双晋入了筑基大成。百年苦役完毕之后,两人离开东祈仙山,找了一处隐秘之地,闭关十年,将这百年的种种感悟,化为他们冲击金丹的资本,最终成功结丹。期间据说那名核心弟子还想暗中下杀手,但再见两人时,两人已经是一对金丹期的双修仙侣,而且心心相印,双修功法合击之力震天动地,整个南夷之地再没有能轻易杀死他们的人了。

    然后两人便在当初大战那名核心弟子的山谷中,创立了属于自己的门派。出于殷竹对娑月仙山的怨念,她将门派命名为“折月谷”,心地宽厚的乔松对此也是只能苦笑。两人不畏强权、忠贞不渝的事迹传遍南夷之地,于是无数求道之人,还有那些散修中的人才纷纷拜入谷中,折月谷甫一建立,实力就让人不容小觑。如今乔松和殷竹都已是金丹大成修为,折月谷也成为南夷西部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更因其自由、拼搏的创派血液,吸引了不少散修聚集,大家都觉得与其在东祈仙山境内看那些门派弟子高高在上的脸色,不如到折月谷境内,领略松竹二老的风采。

    所以折月谷虽然地处最西,却也有着这种半固定的交易会。而且看那发展势头,估计离发展为下一个人仙坊市,也不远了。

    以赵钱现在的遁速,到达折月谷也用了三天时间。到达之时,谷口的交易会还未正式开始,但先来的修士们已经摆出了物品,各自淘换起来。折月谷一带管辖松散,只要没有对门派不利的行为,谷中都不太管束附近修士的活动。当然因此难免有冲突斗法,或杀人夺宝之类的事发生,但大部分人出于对松竹二老的敬意或忌惮,还是不会在折月谷境内挑事。

    赵钱也在谷口搭了个帐篷,铺开一张凉席,摆了许多东西出来。他出卖的东西,当然都是在那地下熔岩河和温泉处淘来的地宝。明夷精水的炼制还没有成功,他只能拿这些没有加工过的纯天然原材料来卖。

    果然,这些琉璃啊石头啊土块啊之类的东西几天里都少人问津,甚至很多人根本不认识这些是什么东西(其实若不是看了《明夷丹经》的介绍,赵钱自己都不认识)。直到交易会正式开始的那一天,谷中人拿门派炼制的各种东西出来卖,才有一个身着折月谷内门弟子服饰的中年男子发现了赵钱这堆东西,走过来闻讯道:“这位道友,这些地火材料,都是你的?”

    “是的。”赵钱静静地道,心里却不禁一亮:碰上识货的了!

    “都是出卖的吗?”

    “没错。”

    中年男子蹲下身来,逐一拣起凉席上的东西察看:“久炼火岩、冰种黑曜石、熔河玄晶、沸泉腻脂……居然还有狼牙磺茸?道友,恕我冒昧问一句,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帮了一个朋友的忙,他送的。”赵钱脱口道,这是他早就编好的说辞。

    中年男子点点头,看了赵钱一眼,又问:“你这位朋友,一直在收集这种地火材料吗?”

    赵钱听了一笑:“倒是常见他摆弄这些东西。他说了,给我的都是品质极高的地宝,只要有识货的,肯定能卖上好价钱。”

    中年男子又点点头,冲赵钱一拱手:“那位朋友说得不错。在下宋绍弘,是折月谷丹房的一名管事。敢问道友高姓大名?”

    赵钱回礼:“不敢不敢,在下姓赵,单名一个钱字,见过宋管事。”

    宋绍弘一笑:“赵兄想必也是一位散修吧?宋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折月谷吗?”

    “正是,听说折月谷每季的最后一月有大型交易会,所以来碰碰运气。”

    “那赵兄今日运气不错。我折月谷炼制一些丹药会用到这类地宝,所以这些东西在下全要了。一百颗下品灵石,赵兄看如何?”

    一百颗下品灵石?!那就是一颗中品灵石了!这些东西值这么多钱吗?这些只是没有经过任何加工,也不含灵力的天然材料啊!虽然出产于熔岩河和地底温泉附近,算是浸足了地气、火气、水气的地宝,而且赵钱收集的时候也都是按照《明夷丹经》的描述,只挑那些高品质的,不过这么一席东西就值一百颗下品灵石?赵钱以为能卖个三五十颗下品灵石就不错了,毕竟第一次他也没敢敞开了往出摆,每样都只是一点儿,像久炼火岩那种块头越大越值钱的,他有好几块衣柜那么大的,还没往出拿呢!

    不过心里虽然震惊,他脸上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撇,那样子似乎还不满意呢!——这是他多年买卖练就的本事。果然宋绍弘见他这副表情,说道:“赵兄对这个价钱不满意?不瞒赵兄,宋某负责折月谷丹房的进出事宜,对各种材料、成品的行市了如指掌,赵兄这堆东西,其实只值得**十下品灵石,宋某是想跟赵兄交个朋友,所以凑整报了一百下品灵石,若是道友那位朋友亲来,我想一定会接受这个价钱的。”

    这话说得软中带硬,那意思:你不用想诳我,不识货的是你,不是我,见好就收吧。赵钱知道碰上敌手了,于是不再纠缠,点了点头,把东西包起来就给宋绍弘递了过去。宋绍弘掏出一枚中品灵石,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彬彬有礼皆大欢喜。末了,宋绍弘果然不可免俗地对赵钱说道:“赵兄痛快人,宋某喜欢跟赵兄这样的打交道。以后再有此类东西,尽管来找宋某。赵兄的那位朋友如果想找个长久出货的路子,也可以介绍宋某认识,大家交个朋友。”

    赵钱拱手:“绍弘兄快人快语,赵钱一定将绍弘兄的话带给朋友。不过,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赵兄请说!”宋绍弘痛快地道。

    “是这样,小弟今番来折月谷,除了出手那些地宝,还想淘几件法宝符箓防身。听说谷中会放出贵派炼制的法宝符箓,不知绍弘兄能不能给小弟介绍介绍,有没有什么好用的宝物?”

    宋绍弘一笑:“这还不好办?符箓和法宝的出售分别在明后两天,不过赵兄不必等了,这就跟我去,先挑选一番!”

    赵钱大喜,赶忙拱手施礼:“多谢绍弘兄!”

第十三章 乾坤鞣丝衣

    赵钱之所以提出这个请求,是因为这几天他已经将其他修者出卖的东西看了个遍,没发现什么让自己心动的。散修的确是实力有限,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一般都留作自用,很少拿出来卖的。只有门派,才会有富余资源去鼓捣些专门用来换灵石的东西。

    赵钱跟着宋绍弘往谷中走了一段。还没到达山门,就在路边看到几间简易的草房。宋绍弘把赵钱领进草房,跟两个与他同样服饰的中年男子介绍一番,那两人便让手下摊开一堆法宝符箓等物,笑着请赵钱随便挑选。

    赵钱也不客气,一件件端详起来:他这回要找的宝物针对性很强,就是能让他在跟混珠的决战中保命的东西,当然还得是他这个修为水平能用得了的。要让一个炼气中成的地仙接下一个三世妖修的杀招,这种宝物当然不好找。所以赵钱在那一堆护甲、盾牌里翻了半天,耳边听着折月谷弟子滔滔不绝的讲解,却一件都没看上眼。

    不过他这番行为引得宋绍弘等三位管事面面相觑:这家伙到底想要啥?先天重宝吗?折月谷炼器阁出品的东西,对一般低阶散修来说就是很不错的了,品质有保障,价钱也不算贵,可谓性价比很高。再说了,低阶散修修为有限,有那真正的好东西,你就是买得起,也用不了啊!法宝符箓这类东西,是越到高阶,花样越多,功能越广,低阶的法宝符箓变来变去也就那几样,有什么好挑的吗?

    不过三人都是常年对外交易,职业素养自然有的。这时宋绍弘便道:“看赵兄的样子,是有备而来,心中已有想要的东西了吧?如果这里摆出来的没有,不如赵兄说出来我们听听,到底想要什么,看门内有没有合适的,去给赵兄取来。”

    ——看看!素质啊!赵钱顿觉一股VIP之意于胸中油然而生,不由自主已经脱口道:“哦,我是想找一件能挡得住三世妖修攻击的宝物……”

    这话一出满场皆惊:啥?三世妖修?这哥们要干嘛?跨境界猎妖吗?要钱不要命啦?三世妖修,那是筑基期修士都不敢轻易动手的存在啊!

    话说现在人仙修者大行其道,修真界很多说法都是采用人仙修者的用语,境界划分便是其中最流行的。不过实际上地仙和鬼仙原本都有各自的一套理论,如地仙,便是由天庭参照修者的实力,赐予“封号”,靠封号的高低来区别品阶。封号共九个字,为“金、玄、高、仙、天、真、神、灵、至”,由高到低,基本对应人仙修的九个境界,赵钱现在的封号,就是“至人”。不过由于天庭不管人界之事,所以在人界行走的诸多地仙为了交流方便,就逐渐不再提封号,而是跟着人仙修士用起了九境界说。

    而鬼仙,由于自古以来便是以岁月深浅来区分实力(如百年树精、千年蛇妖之类),这一传统根深蒂固,所以修真界还是习惯沿用这一说法。具体说来,妖鬼实力有“六世三古”之说,分别为一世、三世、十世、百世、千世、万世(一世为三十年),以及上古、太古、荒古,合起来也是一共九个等级。这九个等级可以大略对应人仙的九个境界,但由于鬼仙修途驳杂,天赋生克明显,所以并不精确。而且这九个等级主要用来说明妖鬼的实力,并不是说一个十世妖就肯定修炼了三百年时间。

    这时赵钱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于是赶紧改口:“哦,我就是打个比方,并不是真要找百年妖怪送死去,呵呵——”

    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能挡住三世妖修的攻击,又可以让赵钱炼气中成修为驱使的宝物,等闲当然不会有,于是其中一名管事正要开口拒绝,却不料宋绍弘眉毛一挑,附在那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那人便疑惑地看看宋绍弘,然后对赵钱道:“既然如此,本门还真有一件异宝,或许符合赵兄的要求。——来人!速回门内,把那件乾坤鞣丝衣取来!”

    两名弟子答应一声出去了。赵钱又翻看了一下符箓,把几张觉得堪用的记在心里,暗想要是那什么乾坤鞣丝衣也不合意,就先买些防御符箓顶着。

    不一会儿两名弟子回来了,捧着一个扁扁的方木匣子。宋绍弘并那两位管事将木匣放在赵钱面前,打开——

    一件淡黄绿色无袖的柔软上衣静静地盛在匣内。宋绍弘将木匣往前一推,示意赵钱上手观看,赵钱便小心翼翼地拈起衣领——

    咦?!一股熟悉的感觉通过他拈着衣领的手指传入心间:这、这不是阴阳二气冲和的感觉吗?这件衣服身为法宝,怎么没有灵力波动,却有阴阳二气蕴含其中呢?

    一念及此,赵钱连月来炼制明夷精水练就的神识自发而动,操纵体内灵力介入衣服的阴阳冲和。果然那阴阳二气随之急速运转,在衣服内生化出一股强大的灵力来。灵力外泄,在衣服表面凝出了一层绿中带黄的光晕,光晕迷离耀眼,一明一暗仿若呼吸,看得围观众人都不由“哦!”一声轻呼,分明是头一回见此奇观。

    那两位管事见此奇景,惊叹之余,更是偷偷拿征询的眼神看着宋绍弘。宋绍弘微笑点头,三人于是面露了然之色,周围的手下弟子见了,也不知道这三位管事究竟在玩什么游戏。

    而弄出这一奇景的赵钱,自己也吓了一跳。几乎在黄绿光晕甫一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撤了神识,却不料那光晕却还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失。赵钱心中疑惑,却听宋绍弘在一边道:“恭喜赵兄!看来这件异宝,与赵兄的确有缘哪!”

    赵钱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不置可否。这时另一名管事接道:“确实。这件乾坤鞣丝衣,是本门开辟伊始,一位散修带进门中来的。几百年了,竟无一人能掌握它的妙用。近年来交易会开办,为了不使异宝蒙尘,本门每一期都会拿它出来展示,希望能为有缘人所得,物尽其用。却不料一众散修中也没有它的主人。时至今日,赵兄终于使其光华再现,这无论对赵兄,还是对这件宝衣,都是可喜可贺之事啊!”

    另一名管事适时道:“是啊!赵兄莫看这乾坤鞣丝衣蒙尘多年,无人能用,但只要略有眼光的,都不会否认它是件难得的异宝。这件贴身内甲,乃是由昆仑山雪峰天蚕的丝和不周山绝谷穿山甲的皮交织而成。这‘乾坤鞣丝衣’的‘鞣’,便是指穿山甲皮;‘丝’,便是指雪峰天蚕丝。而昆仑为天下万脉之祖,其性至阳;不周为天下万脉之终,其性至阴。昆仑天蚕和不周穿山甲,便是名字中那‘乾坤’二字。此甲自身不含灵力,却常蕴阴阳二气,只有以精妙神识拨动阴阳二气,使之冲和转化,才能发挥此甲的威力。而以神识拨动阴阳二气的先天法门,世传极为稀少,所以几百年来竟无一人可以唤醒这件此甲。如今它遇到赵兄,也可谓异宝逢异才,相得益彰,可喜可贺呀!”

    这三人连声唱和,就差给赵钱鼓掌了。赵钱听了他们的介绍自然心中惊喜,他方才小试此宝,已经知道这些介绍基本属实,这件乾坤鞣丝衣确实是难得的宝贝了。不过惊喜的同时,他更难免忧虑,因为他知道那管事能说出“神识拨动阴阳二气的先天法门”这类话,多半是已经看出自己的地仙身份了。如今与阴阳二气有关的先天法门,人仙里基本没有会的;只有地仙,所习功法来自天庭,传承久远,才可能涉及,这一点修真界尽人皆知。赵钱所习《后土正义》里,便有阴阳二气与土行灵气及香火祭气的转化关系,虽然只是理论,谈不上有多少用处,但总归是有的。

    赵钱为人机警,这第一次出行他已经尽量低调,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注意,惹祸上身;却不料一个不小心,还是轻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暴露地仙身份本来没什么关系,一般人仙知道自己是地仙的话,反倒会因为忌惮天庭而不敢为难。赵钱忧的是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让人用一件宝物就试出了身份,着实不该。

    不过更让他忧虑的是……身上钱够吗?

    于是他开口询问:“那不知这件乾坤鞣丝衣,贵派要多少灵石出售?”

    宋绍弘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这件异宝本是无价,但既然几百年来无人能用,本门出售也主要是为了让它重见天日,所以标价五千下品灵石,只是个表示,也算给那位带回异宝的前辈一个交代。”

    嘶——!赵钱心里倒抽一口冷气:听听,五千下品灵石,还只是个表示!咱身上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千一百零几个下品灵石,这差得也太远了!

    于是他不舍地放下手中的乾坤鞣丝衣,叹了口气,脸上万分为难地道:“唉!这件异宝好是好,小弟也确实颇为心动。无奈囊中羞涩,这五千灵石,实在是没有啊!”

    他这么说一半是事实,一半也是杀价策略:反正这件乾坤鞣丝衣除了我没人会买,而我确实没那些钱,你们看着办吧!

    宋绍弘三人也不是吃素的,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于是一位管事立马道:“如此着实可惜了……我们也知道让一位普通的散修拿出五千下品灵石来,的确有些为难。但物有所值,这件乾坤鞣丝衣本身的价值怕是五万灵石都不止,我们标价区区五千,也是因为谷中实在没有弟子能用,否则根本不会出手的。”

    这时另一位管事立马接上:“哎!师兄莫要如此说话。咱们道门中人,对于宝物,从来都有个人宝互认、惺惺相惜的说法。如今这乾坤鞣丝衣好不容易寻到主家,怎么能因为区区几颗灵石就斩断这份缘分呢?我看不如……冒昧问赵兄一句,赵兄身上带了多少灵石?”

    赵钱勉力一笑:“身上没有多少,就是找朋友帮忙,也只能凑得千余,让诸位见笑了。”

    “这样啊……那确实少了些。”

    想把价钱从五千讲到一千,显然是不可能的。在场这三个管事明显都是精明的买卖人,他们知道这乾坤鞣丝衣除了赵钱没人会买,但赵钱除了跟他们,在别处也不可能买到这样的宝贝了。于是赵钱想了想,主动道:“几位大哥,今日能让小弟见到这等异宝,实在是小弟三生有幸。小弟也不说违心的话:乾坤鞣丝衣确实令小弟十分心动,但小弟身上也确实没有那么多灵石。不知……不知小弟能否先付一千,其余的几位大哥容小弟一段时间,等小弟攒够了,马上补齐。”

    这分期付款的法子,在现代社会再常见不过了,可是几位古代人却闻所未闻。赵钱要是跟他们熟那什么都好说,可几人萍水相逢,你说你先付一千,其他的攒够了马上补齐,可你要是给完一千卷东西跑了,我们上哪找去?于是其中一位管事立马开口要拒绝,却见宋绍弘摆手阻止,又冲屋里的一众手下弟子使个眼神,让他们都出去。等屋里只剩赵钱和三位管事了,他才冲赵钱一笑道:“赵兄,若我等三人没有看错,赵兄是地仙吧?”

    赵钱微笑点头,这事已经瞒不过去了。

    “不知在何处高就?是哪类仙官?”

    这种问题萍水相逢之人本来不该多问的,但赵钱想了想,还是道:“蕖江以南、裕河以西文山里一带社神,新近就职才一年。”

    三人点头。宋绍弘又道:“天庭拔擢仙官,从来只选那大忠大孝大仁大义的高洁君子,不知赵兄……”

    “不敢不敢!只是侍奉父母,分内之事。”——这话说得赵钱那个汗啊!心说这也就是我,脸皮比刘老六薄点有限,换个人都说不出口吧。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只能这么回答啊!迷糊师祖那个老迷糊,走后门给我走了这么一顶高帽来,还“大忠大孝大仁大义的高洁君子”……不寒碜我呢么?

    “原来是大孝动天,宋某敬佩!”宋绍弘肃然拱手。

    赵钱却赶紧以前所未有的真诚口吻回绝道:“绍弘兄可千万别这么说……”

    然后宋绍弘低声跟其他两名管事商量了一会,两人便道:“既然如此,全凭绍弘做主吧。”

    于是宋绍弘捧起那个装着乾坤鞣丝衣的匣子,递给赵钱,笑道:“赵兄,就按你说的,先付一千,这件乾坤鞣丝衣归你了!”

    赵钱脸上一副惊喜的样子看着宋绍弘:“这……”

    “甭说了,赵老弟是大孝动天的道德君子,一定不会贪那不义之财的,为兄相信你!”宋绍弘亲近地拍拍赵钱的肩膀,又凑在他耳边道:“不过快点赚钱啊,老哥可是替你担保了。”

    赵钱赶紧称谢:“多谢宋大哥!”

    宋绍弘摆手:“哎!不说这个。快点交割,然后赶紧试试这宝贝吧!”

    赵钱立马拿出十颗中品灵石付给管事,然后到另一间草房穿上了乾坤鞣丝衣。这回赵钱细细打量,果然这件内衣样式的贴身内甲是由一绿一黄两股细线交织而成的,绿的就是雪峰天蚕丝,黄的就是绝谷穿山甲皮。这鞣丝衣质地柔软,贴身穿十分舒适,跟刘老六那件大路货内甲根本就是天上地下。

    赵钱一穿上身,神识运转灵力拨动,细线内阴阳二气立即冲和,鞣丝衣放出黄绿光晕,视之令人十分心安。这异宝因为几百年无人能用,所以防御能力究竟如何其实没人确知。但光看这迷离的黄绿光晕,以及它所放出的灵力波动强度,就知道防御力绝对不低了。

    熟悉了一会鞣丝衣的操控,赵钱将光晕维持在一个微薄的程度,穿上外衣不致泄露。然后在鞣丝衣外又套上刘老六那件大路货,再在外面穿上普通衣服,才走出草房回到宋绍弘等人身边。

    靠首付买了这么一个大件,赵钱当然不可能再买别的了。于是跟那两位管事告个别,便由宋绍弘送往谷外。路上两人闲聊,赵钱觉得宋绍弘这人也挺不错,不像周文那么大好人,但精明和心眼也只在生意上,而且脑子够用,跟自己挺对脾气。比如他现在就说道:

    “要是我没有猜错,赵老弟那些地宝,也不是什么朋友送的,都是自己收集的吧?”

    “呵呵,没错,让宋大哥见笑了。”

    “不碍的,不碍的。出门在外,财不外露,应该的。不过以后要是方便的话,那些地宝老弟也不用找别人出手了,都给你老哥我拿来吧,只要品质没问题,不会亏了老弟的。”

    “自然,自然,小弟也正有此意。”赵钱说着心想:四千下品灵石,可有得还了……

    这时两人已经回到了交易会。这次淘得异宝,赵钱也没有心思再看别的,匆匆跟宋绍弘告辞一声,便要离开。宋绍弘也不挽留,说了句“有空到你文山里做客去啊”,便目送赵钱遁地而去了。

    赵钱往回赶去。达到炼气中成,又收获乾坤鞣丝衣,紧接着的,自然是除掉鱼妖混珠了。实话说以他现在的实力去杀那百年修为的妖怪,确实有些疯狂。不过他之所以会这么做,除了混珠必须除掉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他对自己制定的除妖方案,很有信心!

    “准备好了?”于是他回到文山里,在裕河中召开战前会议,问周文道。

    “早就准备好了,这一个月来一直不停加固,现在是坚若磐石!——我周文从不轻易说绝对的话,但这次,那混珠绝不可能冲破我加固的石壁!”

    “好!银莲呢?”

    “放心吧,那么点水量,我半口就吸没了。”

    “很好!那我们就照这个方案来,切切记好步骤要点,不可轻忽!”

    “没问题!混珠,等着纳命来吧!”

第十四章 关门拼鱼妖

    作战地点选在蕖江北岸,离塘口镇很远的一处深水里。这一天天气晴朗,江面风平浪静,能见度很高。本来这样的好天气,正是塘河两岸渔人、渡船往来穿梭的吉日,但因为混珠的嚣张,那江上空空荡荡,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周文见此情状又是满腔正义的怒火。这老哥,以前拿混珠没办法的时候,说起这鱼妖来就满脸苦相,嘴里左一个“有负天庭所托”,右一个“有负百姓所望”。现在有机会灭它了,便立马精神起来,干劲十足,像个十几岁的小伙子,看在眼里让人不由想笑。

    至于银莲,则是一脸严肃,深藏的恨意让她那三寸金莲般的身躯附近都一片冰寒。赵钱深怕她关键时候把持不住,打乱了计划。好在这一个月来她奉命不时骚扰混珠,只跑不打,做得不错,没有因一时激愤而乱了阵脚的状况发生。当初赵钱让她这么做时,说的目的是要激怒混珠,并让它降低警惕性,以便真正作战时顺利引诱;但实际上,赵钱还有个用意,就是要磨练银莲面对混珠时的自制力,以免她成为不稳定因素。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地方。这里的江底干干净净,蒿草莲藻等物已经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厚厚的淤泥高高低低地堆积,随着江底的暗流涌动而拉出各种形状的线条来,宛如一幅后现代的抽象画。赵钱环视一圈:整个陷阱做的不错。周文塑地神通的水平赵钱本就放心,他只是怕这大哥太老实,做出的陷阱也像那种手里举个牌子上面红笔写着“我是陷阱!”的雷人模样。不过现在看来,除了没有水草,其他方面看不出破绽。地形跟周围衔接很自然,淤泥的堆积也像江底暗流冲刷了好几百年的样子。那混珠平时不会到这么远的水域来,应该不会察觉异样。

    “周大哥,我们准备吧。”于是他说道,“银莲——”

    “我知道怎么做。”

    “好。记住一切按计划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次杀不了混珠,再想引它上钩可就不容易了。”

    “啰嗦。”银莲说完一摆尾鳍,眨眼间已经窜出老远去了。

    赵钱跟周文相互点了个头,各自瞄准淤泥层下的一处地方,深深地遁入了地底。要想诱混珠顺利进入圈套,他们必须完美地掩藏自己身上的灵力波动,让混珠觉得这只是银莲的又一次骚扰。为此,赵钱放慢呼吸,降低体内灵力流转,不再激活乾坤鞣丝衣,就那么悬在深深的地层中静静地等待,全神贯注地聆听、感觉着头顶的动静。

    没等多久,动静来了:两股强大的灵力波动自头顶汹涌而来,其中一股轻灵柔韧,另一股则凶悍暴戾。赵钱双眼一睁,遁地神通全力施展急速朝头顶冲去。到达淤泥层时听得银莲一声长啸——这是收网的讯号!于是他取出敲山杖在手,神识一动激活乾坤鞣丝衣,全身灵力涌动,一团耀眼的黄绿光晕中,赵钱冲破淤泥层来到江底,正看见那一片没有水草的地域仿若地震般在剧烈抖动,泥沙翻腾,水流激荡,而一阵长啸声中银莲分水而出,她身后的江底露出一个大腿粗细的孔径通道,通道尽头正有一只绿幽幽的灯泡巨眼在凶戾地眨动着。

    “准备!”银莲叫了一声,就听远处浑浊的泥水中周文回道:“好了!开始!”

    于是银莲身子一缩,小嘴一张,对着那大腿粗细的孔径嘬唇一吸——顿时一股水柱从那孔径冲出,直冲进银莲腹内。银莲那三寸金莲般的身躯仿佛一个无底洞,多少水都填不满。这幅江中生流的奇景持续了一小会儿,赵钱便见那孔径中已经没有水再出来,而是周围的江水汇成一个漩涡被银莲吸入,知道陷阱里已经被抽干了,于是立马扑上前去,敲山杖一指那孔径口,对着里面的灯泡巨眼说了句:“准备变鱼干吧,混珠!”便运转神通,孔径口泥沙流动,眨眼间便遮了个严严实实。赵钱灵力疯狂催动,将那松软的泥沙一点点变成坚硬的岩石,死死地封住了孔径口,防止江水倒灌入内。

    如此,孔径后的那个地下隧道,便成了一处无水的空管。

    这就是赵钱的计划了:“它不轻易离水,就让水离开它!”——原来,这一个月来周文的任务,就是在江底造出这么一个结实的隧道来。这隧道绵延弯曲,贯穿江底,入口有大门那么宽,出口却只有人腿粗细。银莲将混珠从入口诱入隧道,带着它在里面兜一圈,这时候赵钱跟周文便从埋伏地杀出,各奔一口,运转塑地神通,周文封入口,赵钱封出口,银莲则从出口小孔径处逃回江里。

    出口周围的土地早已被周文塑成了坚固的岩石,并整个地下隧道内壁,都像用钢筋水泥混凝土浇铸出来的一样,混珠一时半会绝对冲不破。这时银莲等周文封好入口,便施展长鲸吸水的法术,吸尽隧道中的江水,然后赵钱及时将出口封死,把混珠彻底关在这个没有水的空管里。

    整个计划非常完美。三人做了估算,无论陷阱的位置、隧道的长度、出入口的大小,还是留给赵钱和周文封口的时间,他们都安排得细致入微,觉得相当可行了,才决定动手。这时隧道中水已吸尽,双口封闭,赵钱和周文都在加紧巩固,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是让混珠在那无水的隧道中挣扎一气,待其筋疲力尽,三人再动手将其铲除。

    没有丝毫硬碰硬,这是完全的智斗。赵钱封死出口前最后看了一眼隧道里的混珠,心中便已升起一丝得意:这妖孽,收定了!

    ——然而他低估了三世妖修的本事。此时的混珠不仅**强悍,而且智识已如人类。虽然一时大意,钻了三个地仙处心积虑设计好的陷阱,身体周围赖以生存的江水也被吸尽,但它并没有乱了阵脚。神识一察,它便知孔径外那个最后看了他一眼的人类只有炼气中成的修为,明显实力最弱。于是它卷动腹中最后一口水,全身灵力猛催,庞大的身躯一缩一伸——“噗!”地吐出一道水剑来,穿过孔径飞刺出去。

    这一口水箭凝聚了它最强的灵力,是它百年修为的全力一击。孔径口刚刚封好的脆弱泥土根本无法承受这一击,一触之下便像被炮弹击中般土崩瓦解。炮弹去势不止,又“嘭!”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打在赵钱胸口。赵钱惨叫一声倒飞出去,面前孔径大开,滔滔江水顿时往隧道中灌去。

    “赵钱!”银莲惊叫道,看着赵钱的身躯像新死的鱼一样往江底慢慢沉去。她想上前查看,却又见苦心打造的隔水陷阱正在失去作用,于是一时两难,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赵钱的身躯突然虾米打挺般动弹了两下,便见他抬起头来满脸扭曲地道:“妈的!疼死我了!哎呦——!”

    这时他浑身狼藉,上半身衣衫破碎,衣衫里刘老六那个大路货灵甲当胸破了一个大洞,露出里面黄绿光晕的乾坤鞣丝衣来。——正是这件奇妙的宝衣救了他的命。只见原本光彩氤氲的乾坤鞣丝衣如今黯淡了不少,分明消耗了不少灵力。不过一呼一吸间那光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不一会儿已经再次笼罩了赵钱全身,迷离耀眼宛若这浑浊江水中的一颗夜明宝珠。

    见赵钱没事,银莲也放下心来,立马扑到孔径处,运起水行法术“冰镜”冻结孔径口,要将其再次密封。不料赵钱见她这样,立马叫道:“别管这儿了!快去帮周大哥!这儿破了只是漏点水,他那儿要是破了,混珠就逃出来了!”

    赵钱反应很快,他这话说得一点没错,而且意识到这一事实的不只他一人。就在水箭破土击中赵钱的时候,隧道里的混珠已经掉头往入口处奔去。这时的它已经想明白了整个陷阱的构造,知道最脆弱的部位就是它进来的那个大门宽的入口,那里面积大,封堵不易,容易破坏。于是它吸了满肚子灌进来的江水,用法术托起自己在空气中费力地往入口处游去。

    银莲听了赵钱的话赶紧往入口赶去。她在江水中游,又是走直线,自然比混珠要快。赶到入口,她立即施展冰镜法术将周文垒起的土石冻结加固,不一会儿那入口处已经一层砂岩一层冰,有半臂厚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巨力砸在入口的中心,“嗵”的一声仿若千钧重钟,声波鼓荡江水传出千里,途经的鱼虾统统被震碎内脏,瞬间死亡。重钟声中,那封堵入口的冰岩层从中心处裂开了一团网状纹,冰屑石屑飞溅,仿佛烤酥了的曲奇饼干。周文银莲两人大惊,立即狂催灵力重新加固,不料一会儿后又是“嗵”的一声巨力砸来,撼动入口冰岩层,裂纹更加延伸了许多。

    连番的“嗵嗵”声把赵钱也震得气血翻涌,胸中烦闷。以他的修为,还是不能完全经受这种程度的声波震荡。这时他已经将出口那人腿粗细的孔径封得严严实实,于是心下一横,遁入地底便往入口处赶去。

    入口处的江底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小型地震:泥沙翻涌水流搅动,一片浑浊混乱;期间夹杂着沉闷的巨响,仿佛上古凶兽苏醒,随时会张着血盆大口扑至眼前,让人不由心惊胆战。这种环境里,五感没有任何用处,只有通过对灵力波动的感知,才能掌握敌友的动向。赵钱在那三股相当于筑基期实力的灵力波动中分辨出了最凶戾的那股,遁地悄悄来到它身后,然后运起察地神通往上一看——

    只见幽深宽阔的地底隧道中,一条足有牛犊大小的黑背灰鳞鱼诡异地悬在一片真空中,正费力地摆动全身的鳍划着那并不存在的江水,朝着地面加速、加速,然后“嗵”地一声狠狠撞在一片结着冰渣的岩石上,将岩石的裂纹更扩大了一圈。

    这就是混珠了。闻名多日,惊鸿一瞥,今天终于见到本尊了。这条大得吓人的鱼有着一张大得吓人的嘴,嘴里满布利牙,边缘是骨质的巨颚,仿佛只用眼睛就能看出有多么坚硬。它全身灰鳞暗淡无光,背脊却黝黑如墨闪着亮泽,仿佛浸满了剧毒。它吸入腹中的江水应该已经用尽,没法再射出水箭,所以正亲自上阵以身体为武器,攻城锤一般擂着隧道的入口。它是猛兽型的妖修,**极为强悍,所以这种本尊攻击的威力比之水箭有过之无不及,几番冲击之下那入口的封土已经完全龟裂,似乎随时都会土崩瓦解。

    必须阻止它!——赵钱心里急切地道。他本来想藏在地下用土咒攻击,但这隧道的四壁已经被周文改造过了,以他的修为无法撼动。于是他一咬牙一跺脚,干脆遁出地面,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隧道中;同时神识急转,乾坤鞣丝衣全力催动,瞬间大盛的黄绿光晕中他摸出一张炎咒符在手,注入灵力激活,然后大叫一声“混珠接招!”就朝那牛犊大的怪鱼扔去。符箓离手瞬间变化,一团篮球大小的火焰呼啸着划过黑暗的隧道,“嘭!”一声直轰在混珠身上。

    混珠一声怪叫。本来像这等水平的符箓攻击它可以轻易避开,或者就算硬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此刻的它已经离水多时,又强自从出口跋涉到入口,还发动了好几次攻击,体内灵力消耗巨大,身体已见虚弱。这火球砸在身上,更蒸干了它体内的一些水分,它只觉自己又干燥又无力,仿佛已经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不料还不及反应,又是“嘭”的一声爆响,另一颗火球砸来,把它牛犊大小的壮实身躯都打得晃了好几晃。

    赵钱不管不顾,把从刘老六那里搜刮来的几张符箓攥在手里接连催发,机关炮一般轰击着混珠。他心里其实也慌得很,在地底一条幽暗的隧道里,面对着这么大这么凶的一条怪鱼……即使不考虑他俩之间的境界差距,光这情形就够赵钱腿肚子抽筋了——要知道在这一刻之前,他可只是一枚宅男啊!生平见过的最恐怖的东西,也无非是屏幕上的异形僵尸之类,一只活生生的水怪就在眼前肆虐,说不害怕那是哄鬼呢!

    但混珠必须死!——这个念头支撑着他不顾危险现身隧道中,对其进行偷袭。他现在只想以最快速度将手中那七八张炎咒符全打出去,拖住混珠一会,让周文和银莲将封口加固,能撑到混珠筋疲力尽就行。

    然而毫无经验的他还是低估了妖怪的凶残。陷入绝境的混珠被这般落井下石地接连攻击,不仅激发了它心中的恐惧,更激发了它本性中的暴戾。面对赵钱的混珠,就像一个终于见到仇人的疯子,一时竟忘了逃生,只想着要将眼前这人碎尸万段!

    于是它狂催灵力托着自己朝赵钱冲去。赵钱这时正摸出最后一张炎咒符要激发,突然眼前冒出一张血盆大口,骨质巨颚中那匕首长的两排利齿在黄绿光晕中闪着森森寒光,其后是仿若黑洞般的幽深鱼腹。毒瘴般的腥臭气味扑鼻而来,赵钱只觉一股吸力从那鱼腹中传出,扯着他的上半身就往里栽倒进去。

    他心下大骇,第一反应想要抽身离开,却被混珠腹中吸力牢牢锁定,根本一动不能动。眼见那两排利齿从自己头顶罩下,他在最后关头大吼一声,心境竟瞬间空明,理智回到脑海,他催动灵力激活炎咒符,对着眼前的幽深鱼腹就扔了进去。火球深入黑洞,照亮了一片鲜淋血肉;与此同时两排利齿在他前胸后背大力合拢,他只觉五脏六腑仿佛被粗暴地扯了出来又扔进碾盘里绞着,剧痛之下不由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人事不省。

    与此同时,隧道外的周文和银莲听到一声直摄心魄的怪叫响起,持久、尖利,震耳欲聋。叫声中充满不甘与恐惧,仿佛即将形神俱灭的地狱恶鬼临终的哀嚎,整条蕖江都在这声哀嚎中变成了恐怖的幽冥地狱。哀嚎声中一股凶戾的灵力瞬间暴起又立马消散,如沙尘消散在狂风中;而哀嚎声的背后,另一股柔弱却连绵的灵力若隐若现,仿佛熟睡婴孩的呼吸,又似惊涛骇浪中一条小小的舢板。

    周文和银莲心中一紧,对视一眼,同时停下手中的法术,往淤泥中钻去。

第十五章 后事乃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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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不知多久,赵钱幽幽醒来。

    大脑还一片空白,记忆、思绪都没有回来,他只能感觉一蓬明亮和煦透过眼皮照进心田。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这蓬明亮和煦便在他眼中渐渐凝为一片蓝天。这天蓝得令人晕眩,浮着白色的云丝,阳光如针芒从一侧刺来。然后他耳边传来细浪声,风激起水花,水花又拍打沙粒的轻微震动相互唱和,令人心安。

    一个人影出现在这一切之间,羽扇纶巾,衣袂飘然。这人脸上笑着俯下身子,摇了摇他的肩膀,叫道:“老弟?老弟?”

    赵钱这才聚焦了视线。接着猛然间,记忆如洪水涌入脑中:泥沙翻涌的江底,幽暗的隧道,黄绿光晕中突然出现的血盆大口,泛着腥臭的黑洞般的鱼腹,令人动弹不得的强大吸力……他忽觉头痛欲裂,胸腹中也如刀绞一般,不由“啊”一声惨叫起来,身体既想蜷缩又想挣扎,浑身肌肉酥麻痛痒,痉挛不止。

    “赵老弟!镇静!镇静!没事了!混珠已经被你杀了,你也只是胸腹受到重压,体内脏器挫伤,并无大碍。不要乱动,不然挫伤会更严重的!”

    周文边说边按住赵钱的手脚。赵钱听了周文的话渐渐安定下来,不料随之一股疲倦袭来,他又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是大半天。赵钱再醒来时,头顶已是繁星密布,一轮明月映在江中随水波梦幻般荡漾。腹腔内还在疼痛,不过那痛感已经减轻了不少。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坐起身来,也没有觉得太过艰难。他扭动脖子左右一望,只见江边有一男一女正并肩而立,似在赏月。那男子风度翩翩,分明是周文;那女子轻纱广袖,背影陌生,赵钱不知道是谁。

    于是他站起来朝两人走去。两人察觉动静,同时回过头来,倒是那女子先满脸惊喜地道:“你醒啦?!”

    赵钱心中疑惑。两人迎上前来,赵钱在朦胧的月色中近距离看到了女子的面容,不由一愣,随即惊道:“你、你是银莲?”

    女子微笑。一旁周文说道:“没错,正是银莲姑娘。混珠一死,银莲姑娘心魔消散,当时便突破至筑基中成,已能化为人形了。”

    赵钱恍然。再看银莲:面容分明是以前小鲢鱼头部凝出的那副清秀模样,体型则修长纤美,一身银白衣衫,气质如江水,温中带寒、柔中蕴烈,端得美人一个。尤其她右侧颧骨边缘,还有一排水波形的银色亮片,蜿蜒至秀颈,隐入脖领,在月光中泛着柔润的亮泽,更为她平添了三分神秘美感,亦如那看似清澈、实则幽深的江水一般。——这是她身为鲢鱼精的标识,只不知是化形时银鳞无法完全变化,还是她故意留下来做装饰的呢?

    “那恭喜你啦,银莲。这下你可是咱们三个里最厉害的了。”于是赵钱笑道。

    银莲好看地一撇嘴:“我本来也是最厉害的。——还有,别没大没小的叫我名字,我年龄比你大,修为比你高,快叫姐姐!”

    呃——!赵钱心说就你这小姑娘心性还让我叫你姐姐,那我不是亏了?我可没有四处认姐的癖好。于是他不服道:“周大哥不也是年纪比你小修为没你高,他也要叫你姐吗?”

    不料银莲听了这话竟然双颊一红,旁边周文也露出尴尬的样子,张口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银莲扭捏了一刻,随即露出不讲理的本性,果断地不讲理道:“你哪能跟周大哥比,人家有大哥的样子,你有吗?少废话,快叫姐姐!”

    说着板起脸孔,一只玉手扬得高高的,作势就要打。赵钱可没力气跟她闹,只好道:“我叫,我叫还不行吗?银莲姐——”

    银莲破颜欢笑:“乖弟弟,以后姐罩着你!”

    赵钱心说可不你罩着我么,我看你比周大哥更有大哥样子——黑社会大哥!

    不过他眼下没工夫跟小姑娘斗嘴,而是正色问周文道:“周大哥,那混珠到底怎样了?我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周文微笑:“混珠当然是被你杀了。你把一张炎咒符扔进了它肚子里,它本来就已虚弱不堪,那一下便经受不住,直接五内俱焚。我跟银莲姑娘听到它的惨叫,遁入隧道中时,它已经只剩一口气了。银莲姑娘给了它最后一下,现在这世上已经没有鱼妖混珠了,这蕖江两岸终于太平了。”

    周文感慨,银莲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赵道:“还真有你的啊,敢跟高出自己一个境界的妖怪面对面硬拼,我以前小看你这个弟弟了呢!”

    赵钱耷拉着嘴唇,心说现在也没见你高看我,上来就收我当小弟……

    周文接道:“是啊!而且整个诱杀混珠的计划,也是老弟你想出来的,老弟智勇双全,为除鱼妖殚精竭虑,不惜以身涉险,周某自愧不如啊!”

    赵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想起自己面对混珠时吓得差点尿裤子……不过这等不和谐的内幕就不必曝光了。

    然后他问:“那混珠现在在哪?”

    “还在那隧道里扔着呢!”

    “哦——”赵钱沉吟道,又问:“它是三世妖修,身上的东西应该可以用来炼丹炼器吧?”

    “嗯。”银莲接道,“说起来是可以的,不过三世修为毕竟不算什么高境界,所以它身上也只有那一只巨颚、一条黑脊和一对鱼眼堪用,已经被我抽挖来了。白天我还跑了一趟它的洞府,那里有它这些年来抢夺其他修士的东西,也让我一并带来,都给弟弟你了。”

    银莲边说边拿起腰间一只青色香囊打开,玉手一挥,便见一道流光闪过,赵钱面前的地上顿时堆了一大堆东西,看那样子足足能装满一辆马车了。

    “银莲姐你说啥?都、都给我?”赵钱看着这堆东西惊道。

    “是啊,这次除掉混珠多亏了你,我跟周大哥已经商议过了,这些都是你应得的。”银莲笑道。

    赵钱咂咂嘴。他知道杀了混珠肯定会有收获,可这也太……他就是脸皮再厚心再贪,也不能自己独吞啊!

    于是他赶紧道:“这可使不得!杀混珠是我们三个人的功劳,这些东西理应我们三个平分的……”

    不料周文举起一只手制止了赵钱:“老弟,咱们三人身为蕖江上游仅有的三位地仙,又一同经历生死之战,已是好友,情分毋庸置疑了。我跟银莲姑娘这么做可不是跟你客气,只是以我俩的修为,这堆东西里已经没什么能让我们动心的宝贝了,这是其一;其二——”周文顿了一下,拿手指了指赵钱身上:“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老弟身上这件贴身内甲,是乾坤鞣丝衣吧?”

    赵钱这才恍然,低头一看:自己还是那副衣衫破碎浑身狼藉的样子呢!乾坤鞣丝衣黄绿光晕呼吸般一明一暗,只是似乎不如平日里那般华彩了。

    “我也去折月谷的交易会上淘过宝,见过这件乾坤鞣丝衣。实话说要不是这件宝衣,老弟你就得跟混珠同归于尽了。如此异宝,价钱一定不便宜。我记得当初折月谷报价是五千下品灵石,可对否?”

    赵钱点点头。周文继续道:“这件异宝确实罕见,我当时也颇为心动。只可惜五千灵石完全超出我的能力,只好忍痛割爱。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真是太迂腐了,那折月谷除了我们地仙,再不会找到这宝衣的买主,我们当然有资格跟他们讨价还价。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老弟这件宝物是赊来的吧?”

    赵钱嘿嘿一笑。心说幸亏你当时迂腐点,不然我现在就喂鱼了。

    “所以,这堆东西老弟都拿去,拣一拣,堪用的留下,不堪用的就卖掉,尽快把那亏空补上。反正这些东西我跟银莲姑娘拿了也一样是卖,就当我们替老弟凑钱了。”

    赵钱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一旁银莲却秀眉一蹙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别婆婆妈妈的!——哦对了,混珠身上那三样材料,我留下了,看能不能炼出点什么来,再给你。”

    赵钱做不相信状:“哦?我家银莲姐还会炼器呢?”

    银莲照他脑袋拍了一巴掌:“那是!哪像你啥都不会,就能让我跟周大哥操心!”

    赵钱躲闪不及,无辜受害,可也没办法。他打量了一下地上那堆东西,确实没什么奇珍异宝。话说混珠虽然厉害,但因修为所限只能在江中活动,不可能四处杀人夺宝去。这堆东西,也无非就是炼气期的寻常法宝、符箓,周文跟银莲确实看不上眼。于是他也不再客气,答应道:“好,那小弟就恭敬不容从命了。说实话欠着别人四千灵石,这心里是不舒服。蒙大哥大姐帮凑,小弟多谢了!”

    周文摆摆手,又道:“对了,还有件事:这回除掉混珠,也算一大功绩,老弟可以考虑上报天庭,或许能得到赏赐。”

    赵钱眼睛一亮:“真的?”

    “嗯。”周文继续道,“老弟你智勇双全,以弱胜强战胜了一只百年妖怪,足以称一大功。而且你初为地仙,天庭也乐意相助,所以多半会有赏赐的。”

    “那周大哥和银莲姐……”

    “我们不行了。我们都已不算新晋地仙;再说混珠与我们境界相当,除掉它本是我们分内之事,这次却仰仗老弟才得以完成……就是有赏赐,周某也愧不敢领啊!”

    周文又开始感慨。赵钱听了心里摇头道:唉,你这迂腐劲是没得改了。

    然后他摸摸下巴,忽然对银莲道:“银莲姐,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对你很有利,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听。”

    “对我有利?那我干嘛不听。什么主意?”

    赵钱神秘地一笑:“你不是一直怪塘口镇的人因为混珠而不再信你了吗?现在混珠已死,你难道不想重获子民信仰吗?”

    “想啊!当然想了!——怎么,你有办法?”

    赵钱点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知道你杀了混珠。”

    “废话,这谁不懂?可咱们跟混珠大战是在江底,谁能看见?”

    “仙妖大战,从来都是风生水起、天地变色,百姓肉眼凡胎,又如何辨得仔细?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于那惊涛骇浪之中,见得片鳞片羽,便够人浮想联翩的了。之后,只要云开雾散,得一二有缘人,见鱼妖横尸于仙女脚下……”

    赵钱循循善诱。银莲看着他诡秘的笑容,一双美目精灵古怪地眨了两下,也挑起嘴角笑道:“你是说……”

    赵钱点头:“只要有人看见,消息就会传开;只要有人大胆再回江上捕鱼并平安归来,人们就会相信。假以时日,塘口镇子民必将只知河神,不知鱼妖。——或许不只塘口镇子民哦!我曾答应要为姐姐立河神庙,姐姐说不用,那我就以这个礼物作为补偿吧!”

    银莲笑靥如花:“好!这个礼物当真不错!我这就去领去!——你个滑头弟弟!”

    说着就转身跃入水中,变回小鲢鱼尾巴一摆消失了。周文疑惑地看着赵钱,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礼物?什么东西?”

    “反正是好东西!”赵钱挤挤眼睛。周文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没想明白,于是摇摇头,冲赵钱一拱手:“老弟身体无碍了吧?那我先回村里了。旱情还在持续,早些回去能多施一场雨也是好的。”

    说完遁地走了。赵钱撇撇嘴,独自一人站在月色中的江边,面对地上一堆杂七杂八的宝贝——突然就扑上去如野猪拱树一般疯狂扒拉起来:这可是自己的第一笔战利品啊!这么大一堆,看着好幸福……虽说人家周大哥跟银莲姐看不上眼,但自己可没那么牛气,这一大堆里肯定有好东西!而且还有那天庭的赏赐……怎么就那么让人期待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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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钱被修仙了。“有人在天庭给你走了个后门,让你在这儿当土地爷,你要好好干,将来拯救世界……”惩恶扬善,消灾去厄,降妖除魔……要修仙,就得先伺候好自己的百姓,逆着不行,惯着也不行;南边有妖,西边有魔,到处有门派……要修仙,就得先守好自己的地盘,管它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都把你管得服服帖帖!极品土地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极品土地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极品土地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