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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欧洲全文阅读

作者:鲇鱼头     远征欧洲txt下载     远征欧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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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华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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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茫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

    在乌云和海面之间,胜利消息号邮轮像一只迷途的幼兽一般正在艰难航行。

    “快点,快点,威尔森,告诉船舱里那些中国人,让他们把自己捆到床上,抱紧一切能够活动的物品,如果他们被砸到,我们没有能力治疗他们。告诉他们我们遇到了风暴,可能是六级,也可能是七级,甚至是八级……算了,你快去吧,就算是你说了,他们也不一定能理解。”船长亨利是法国马赛人,虽然年纪还不到40岁,但是从脸上乱蓬蓬的大胡子和满是皱纹的额头看,说是50岁更加合适。

    胜利消息号是个老家伙,20年前她在英国的曼特斯特船厂下水,从下水的那一天起,亨利就在胜利消息号上服务,从一名普通水手一直干到船长。亨利很清楚,如果风浪小于八级,胜利消息号有可能撑过去,如果风浪上了八级,那么北纬40°、东经10°(撒丁岛附近)就是胜利消息号生命的终点。

    “是的,船长,如您所愿,马上通知。”大副威尔森来自巴黎,这是个身体强壮的小伙子,他总是精力充沛,神采奕奕。

    随后不久,胜利消息号的船舱呼叫器里响起威尔森的警告声,重复三遍后再无声息。

    “秦小哥,这洋人叽哩哇啦说什么呢?”底舱106号房间,秦致远的上铺高鸿仕饶有兴致的盯着舱顶上的小喇叭,一脸好奇。

    “风暴要来了……把你自个绑床上……绑结实点……要是受伤了没人救你。”秦致远的声音很低,回荡在小小的舱房里显的有些虚无缥缈,他本人就和他的声音一样,从上船的那一刻起就有些痴痴呆呆,魂不守舍。

    秦致远很迷惑,明明乘坐的飞机遭遇了空难,自己的意识怎么会穿越时空,而且穿了一百多年,附在了一名1916年的一个也叫秦致远的20岁青年身上。

    是的,现在是1916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开始不久,秦致远作为一名中国籍劳工,正在前往法国的邮轮上。

    前世的秦致远出事时刚满26岁,秦致远还在上中学时,他的父母为国牺牲,秦致远是根红苗正的红三代。因为家庭原因,秦致远高中毕业后,遵循父母遗命考入北京国际关系学院。

    在校期间,秦致远学习很刻苦,在语言和射击两个方面特别有天分。秦致远能熟练使用英语、法语及西班牙语和人沟通,读写也没有任何问题,可以称得上精通。对于德语、葡萄牙语、荷兰语,秦致远也基本能和人交流,只是读写有点障碍。

    在射击方面,秦致远能够熟练使用各种长短枪械,行进间射击成绩更是能称得上出类拔萃,曾经在校内创下过行进间抵近射击45发45中(突击步枪和手枪共两个弹匣)的惊人成绩。

    毕业之后,秦致远因为成绩优秀,被分在了美洲部行动科,最终在一次行动中,因为意外事故,导致乘坐的单人小型飞机坠毁。

    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去,秦致远前世的一生,很有些返璞归真的哲学意味在里面。

    无所谓了,反正原来的世界上自己也没有亲人,没什么牵挂,走了就走了吧……很快就会有人补上自己的位置,少了谁地球都一样转。秦致远长叹一声,转目四顾狭小的船舱,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个大约三米高、一米五宽、近四米长的狭长船舱。小小的船舱里摆放着两张三层床,六平米的空间足足挤了六名大汉。

    秦致远整理了一下随身物品,一套制服,包括外衣、裤子、腰带及内衣、草帽及鞋袜等。此外,还有一个装有毛毯、铺盖、水杯和铁质餐具的工具包,一切都是标准化的。

    正在整理的时候,秦致远忽然感觉有人抓住自己往床上摁。

    “干嘛?”秦致远双肩一晃,双臂微微用力一撑,就振开了那人的双手。

    “要死啊你,风暴就要来了,不把自己捆在床上,你想一会变成滚地葫芦不成?”说话人叫秦致胜,比秦致远大五岁。

    秦致远和秦致胜是从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如果论起来,秦致远应该叫秦致胜堂哥。

    “没事,我自己来。”秦致远飞机都能开,又怎么可能会晕船。

    秦致远可不想把自己绑在床上,那样的话一旦出事,跑都跑不掉。只要在正常状态下,秦致远泅渡个四五十公里不在话下。毕竟当初在学校时,秦致远的武装泅渡成绩是优秀。

    想到这里,秦致远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似乎应该确认下这个身体的强度,也好对自己的实力有个初步的估计。

    “远,洋人的话你怎么能听得懂?你会说吗?”秦致胜对于这个一上船就痴痴呆呆的小堂弟非常关心。

    这种关心是习惯性的,这个世界的秦致远自幼父母双亡,从小就在秦致胜家中长大,和秦致胜不说是亲兄弟也差不多。秦致胜比秦致远大了不少,按照农村的习惯,大孩子天生就有照顾小孩子的义务,所以照顾秦致远,已经成了秦致胜的习惯。

    “咱们村头不是有个教堂么,有个大鼻子牧师在那,我就是跟他学的。”语言这种事原本不太好解释,好在此时的河北山东到处都是教堂,推给洋人是个不错的主意。

    “咋没听你说过啊,咱们在威海的时候,你要是说你会洋话,肯定能当个营官什么的,最起码也能当个通译,那样的话咱们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秦致胜还在絮絮叨叨的念叨,或许是用这种方式缓解自己的紧张。

    这批劳工最先在英国人的租界山东威海集合,补充了一段时间的营养,又经过了一定强度的体能训练,这才在一个月前登上胜利消息号邮轮前往欧洲。

    “那时候有通译,咱出那个风头干啥。现在既然上了船,就没了回头路,要是到了欧洲,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得靠咱们自个,有什么能耐,还是别掖着藏着了。”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秦致胜已经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自从去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之后,欧洲各主要大国都尽显疲态,陷入了兵员锐减、劳力奇缺的窘境。为此,协约国集团的英法两国将目光投向了遥远而贫穷的中国,他们企图借用这个远东大国充足而廉价的劳动力来从事各种战争后勤工作,以便让更多的本国青壮年走上战场,搏取战争的最后胜利。

    此时的北洋政府正在犹豫。

    就在此前,北洋政府已经宣布了将在这场战争中绝对中立。如果此时参战,就会留下一个不守承诺的国际形象。但如果不参战,就等于拒绝英法的要求,这或许会引发北洋政府无法承受的严重后果。

    不管北洋政府是怎么纠结,欧洲正在流血,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欧洲青年在绝望的哀嚎中死亡,英国人和法国人无法任由这种惨剧继续发生。于是,在偏僻的山东沿海地区,袁世凯的心腹梁士诒控制的惠民公司悄悄的开始招聘劳工。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之前的那个傻小子秦致胜,被五个法郎的日薪诱惑进了劳工营,并且签下了五年的劳工合同。

    1916年七月,第一批劳工530人从威海登上胜利消息号,开往遥远的欧洲,踏上未知的征程。

    秦致远他们已经是第三批。

    据统计,在第一次时间大战期间,先后到达欧洲的劳工有大约14万人,他们之中很多人在英国和法国接受了初步的近代技工教育,包括修筑铁路,操作机床,制造坦克,开起重机等等。

    在战争期间,中国劳工的工作范围超出了合同预定,他们不仅要顶着德国人的炮火修筑战壕,还要向前线运送物资弹药,并且要在战壕里维修机枪阵地,甚至在一些局部地区,中国劳工直接参与了战斗。

    中国劳工的伤亡数字已经无法统计,有据可查的大约有1800人,另有一万余名华工留在法国,成为法国的首批华人。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在战后返回中国,从此终老一生再无建树。

    现在,前往欧洲的华工中多了一个未知的变量秦致远。那么,在一战中也曾浴血奋战过的华工们,还会像原本历史中一样渺无声息的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吗?

    秦致远不想这样。

第二章 半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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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浪越来越大,从船身的颠簸程度上能感受到。好在船舱里的六个人都不晕船,因为没有呕吐所以空气还算新鲜,如果此时有人因为晕船而呕吐,在这空间狭小的船舱里,那才叫一个酸爽。

    纵然如此,这种忽上忽下如同坐山车一般的感觉还是令人不适。更令人感觉不适的是,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金属发出一阵阵令人惊恐的“咯吱咯吱”声,仿佛下一刻,这艘看上去挺坚固的邮轮就会在狂风暴雨中断成两截。

    “远,你动作快点,赶紧把自己绑起来。”已经把自己牢牢绑在床上的秦致胜还在出言催促,在他看来,只要是洋人说的那就一定是对的,就一定要服从。

    这也是惠民公司一贯强调的,自从这批劳工进入威海劳工营,惠民公司的管理人员就在一直强调“服从”以及“沉默”。几个月下来,这群农民已经脱胎换骨,展现了一定的集体性和向心力,个体身上也开始出现,诸如“绝对服从”、“立即行动”等等,原本只有军人身上才会出现的特质。

    如果现在给这些劳工们换身衣服发支步枪,这些劳工马上就能组成一支军队,甚至比国内很多军队都要强出不少,至少是在军容风纪上强出不少。

    “别绑了,这没用。”秦致远翻身下床,来到秦致胜的床边开始解绳子。

    “干啥?干啥?大伙都绑着,你可别害我。”秦致胜左晃右晃,不让秦致远解绳头。

    “就是啊,秦老二,你自己不听话不要害你哥。”同舱的劳工有人开腔批评不守规矩的秦致远。

    “秦小哥,你也绑上吧,不要连累了大伙。”上铺的高鸿仕也出言劝阻。

    劳工队有规定,12人为一班,如果一人犯错,12个人都要扣工资。

    “你这小子,整天痴痴傻傻的坐那发呆,要不是你哥护着你,你早被扔海里喂龙王了,现在又来害你哥,真是不知好歹。”有人老气横秋的开始训斥,还好留了点口德,没骂秦致远“忘恩负义”。

    “别动,我还能会害你不成?”别人说什么秦致远可以不理会,对于秦致胜可不能放任不管。对于秦致胜的躲闪,秦致远大为光火,教训起堂哥来一点面子也不留:“你傻呀?把你自个绑在床上,一旦出了事,你跑都跑不掉。要是不绑,你至少有逃生的机会。”

    “就是啊,我怎么没想到。”秦致胜如梦方醒,七手八脚也开始解绳子:“还是远你机灵,我差点让洋鬼子给骗了。”

    “呃……好像的确如此。”

    “嘶……差点上了大当。”

    “哎呀,我绑的太紧,那位兄弟帮我一把。”

    “靠,我拉成死扣了,秦兄弟快搭把手。”

    听到秦致远的解释,众人如梦方醒,一时间手忙脚乱的开始解绳子,怎奈刚才太听话绑得有点紧,一时间居然解不开,小小的舱房里此起披伏都是求救声。

    生命高于一切,虽然船还没翻,但是大伙感觉仿佛是水已经淹了脖子一般刻不容缓,情绪居然有失控的征兆。

    “镇定!”秦致远大吼一声,压制住所有的求救声:“船还没翻,一个一个来,都别急,哪怕是此刻船翻了也不能着急,要冷静的想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秦致远嘴上说着话转移大伙注意力,手上却是不停,分分钟解开秦致胜,然后又开始给高鸿仕松绑。

    等所有人都松了绑之后,众人的情绪也安定下来。直到这时众人才感觉到尴尬,想起刚才对秦致远的指责和训斥,众人面红耳赤,简直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船上呢,这还是底舱,谁知道下面是不是海水,可不能挖……

    沉默总是要打破的,众人颇为尴尬的用眼神交流了一会,然后推举了一名年龄最大的向秦致远道歉:“秦兄弟,是老哥几个不识好歹,秦兄弟你不要跟老哥几个一般见识,老哥给秦兄弟你赔不是。”

    只要有出头的,马上就有响应的。

    “对对对……秦兄弟,老哥也跟你赔不是,秦兄弟你别跟老哥这大老粗一般见识。”

    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想起秦致远会说洋话,这可不能怠慢。等到了欧罗巴,人生地不熟的,说话都听不懂,以后的日子还要秦致远多多照顾呢。

    “秦兄弟,老哥跟你赔不是。”

    “秦小哥,你就是我亲哥,以后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呃,真是意外,没想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小小舱房里的六个人居然隐约有以秦致远为首的意思。虽然基础还不甚牢固,但也算是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称得上意外之喜。

    “诸位兄弟说哪里话,都是一个舱房里的兄弟,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弟兄们不用介意,这只是开始,等到了法兰西,咱们更要互相帮助,只有咱们抱成一团,才能更好的维护自己的利益,保证在战火纷飞的欧罗巴更好的活下去。”作为一个21世纪的特工,收买起人心来不要太简单。

    秦致远短短几句话,不仅展示了自己的高风亮节,更隐隐有警告众人的意思,想以后混的好,就跟着我一起混,要是不听话,别怪我不拿你当兄弟。

    “秦兄弟说的真好,我看比咱们在威海时那个营头说的都好。秦兄弟你放心,老哥我以后就听你的,咱们抱成一团,好好的在欧罗巴活下去。”虽然限于文化水平不太明白秦致远的意思,但是不妨碍众人对秦致远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止,我看秦兄弟比那个惠民公司的什么经理说的都好,秦兄弟你要是不说,我一准以为你是见过大世面的洋学生。”

    “远远不止,秦兄弟说的比县太爷都好,我看那县太爷也不如秦兄弟,写个告示都什么‘之’、什么‘也’的让人听不懂。”

    估计捧到这也就到了顶了,再大的官,这帮人也没见过。

    “县太爷那能跟秦哥比啊?我看秦哥就是文曲星下凡。”

    高鸿仕捧出了新意,拍出了新高度,顿时又激起一轮迎合声。

    “对对对。”

    “就是就是。”

    “没错没错。”

    话说中国老百姓,溜须拍马那是天性。这倒不是说中国人见风使舵什么的,而是在日常生活中总结出来的大智慧。那话怎么说来着:伸手不打笑脸人,花花轿子人人抬,等等等等。

    便宜话又不要钱,说上两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多好?

    真到了关键时刻,中国人是有硬骨头的,想想崖山跳崖殉国的十几万人,想想八年抗战的423万伤亡将士,中国人的骨头从来没软过。

第三章 编号100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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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是痛苦的煎熬。

    在狭小的船舱里等待未知命运的降临,更是残酷的现实。等待着走出暴风雨的阳光,或者是等待着船覆人亡的无边黑暗。

    为了让这种煎熬变得好受一点,秦致远只能不断的和同舱的几个人聊天,聊大家以前的各自生活,聊到欧洲之后可能的美好前景,聊还没有拿到手的五个法郎日薪等等等等,聊能想到的任何话题,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给令人绝望的现实增加一些美好的期盼。

    随着聊天的深入,众人渐渐熟悉起来,同舱的六个人,除了来自直隶沧州(今河北沧州)的秦致远和秦致胜,其余四人分别是来自山东菏泽的高鸿仕,来自直隶顺德(今河北邢台)的陈康健,来自河南登封的葛立夫,以及来自河南温县的刘子正。

    六人中,刘子正年龄最大,今年31岁,刘子正做事稳妥,适才就是他第一个向秦致远道歉。高鸿仕年龄较小,比秦致远还要小一岁,这会一口一个“亲哥”喊得很是亲热。陈康健今年26岁,他的身材在六人中最为粗壮,相貌也较为憨厚,看样子是个夯货,刚才就是他第一个出口指责秦致远。葛立夫今年28岁,身材不高,聊天的时候说话最少,看来是个行动多过语言的人。

    众人谈天说地,聊得挺热乎,不仅加深了彼此之间的了解,也缓解了风暴带来的压力,更是因为适才的一番误会,莫名其妙的增加了几分风雨同舟的患难之情,感情更加亲密。

    “几位哥哥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上个茅厕。”高鸿仕告了个罪,摇摇晃晃的打开舱门往通道尽头的厕所方向走去。

    “小心点可别掉进去,这天旋地转的我可不去捞你。”陈康健确实是夯货,这张破嘴就没个把风的,一开口就仿佛看到有乌鸦“呱呱”飞过。

    “陈哥可不要小看小弟,小弟也是练过的,打着醉拳上茅厕,也不会掉进粪坑。”高鸿仕声音中气十足,语调平稳气息均匀,可见所言非虚。

    “还真是,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咱们的老家可都算是武术之乡,哥几个想必是都练过吧。”让高鸿仕一说,秦致远忽然想起来,怪不得刚才众人通报家门时,秦致远感觉都挺熟悉,现在仔细想起来,可不都是武术之乡。

    “还真是,敢问几位兄弟可曾学过功夫?”陈康健最积极,看他这身板就知道,平日里一定没少和人动手。

    “嘿嘿,都是瞎练,谈不上功夫不功夫的,练上几个花架子松乏松乏筋骨罢了。”秦致远还没说话,秦致胜就先拦过话头,所谓“献丑不如藏拙”,秦致胜自然不会招惹无所谓的麻烦。

    中国功夫,重在修心。练习武术不是为了争强斗胜,只是为了强身健体,或许有人会认为这是中国武术技不如人的安慰之语,实际上,每一位师傅在教授徒弟的时候,都会把这句话说在前头,以作警示告诫。

    看陈康健的性子,一旦众人承认练过武术,说不得就要拉开架势分个高低,这就不上算了。俩人比武,打赢了吧伤和气,打输了吧不服气。这就跟打麻将一样,再铁的哥们也能给他拆成十三不靠。

    “不错不错,功夫什么的说不上,说出去丢人现眼。”刘子正话说的很周到,用自嘲的方式堵住了陈康健可能的比试。

    “……”葛立夫一贯的沉默寡言。

    “哎呀,哥几个太客气了,这大长一夜的,也没个牌九能推一推,咱们玩上两手散手,既能打发时间,又能强身健体,岂不更好?”眼看众人都不接招,陈康健抓耳挠腮了半天,居然还真让他找了个理由。

    “唉,这小高子怎么还不回来?可不是真掉进去了吧。”关键时候,还是要秦致远出马扯开话题。

    “小高子”是秦致远给高鸿仕取得绰号,这个名字虽然听上去有歧义,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行为很利于拉近关系。当然,这种行为也要分对象,比如陈康健,你要是敢叫他“小健人”,他非跟你拼命不可。

    “就是,就是,我出去看看,可别真掉进去了。”秦致远刚说完,秦致胜就开门往外走。

    “那么大个的活人,还真能掉进去不成?就那什么劳什子马桶的小窟窿,想掉进去也不容易。”眼看众人就要做鸟兽散,陈康健非常不满。

    胜利消息号的厕所里安装了抽水马桶,这原本是要方便人们使用的,但自从劳工们上了船,抽水马桶反而成了劳工们的大敌。劳工们多是平民百姓,平日里都已经习惯了蹲便,根本就没有用过马桶,所以很多人感觉坐在马桶上拉不下来,因此就经常有人蹲在那窄窄的马桶边上,搞的秦致远每次上厕所都要多带草纸,不仅用来擦屁股,还要用来擦马桶边……

    这么说起来,掉进去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门刚刚打开,一阵争吵声就传入舱内。

    “干什么?干什么?放手听到没,再不放手老子可就动手了啊,你别跟我说鸟语,老子听不懂,通译你给翻译一下行不行?”这是高鸿仕的声音,听上去他好像被人拦住了。

    “哎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何必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这是随船翻译黄富贵的声音。

    “大副已经发布了命令,要求你们把自己绑在床上,你为什么不服从命令?还要在船舱里随意闲逛?我现在要逮捕你,你这个该死的猪猡。”有人在用法语大声嚷嚷,听上去好像是船上的水手。

    听到争吵声的第一时间,秦致远就起身出门,脸上露出职业性的笑容想去解释一下。刚出门,秦致远就听到“猪猡”这个词语,然后秦致远的脸色瞬间就变成了铁青色。

    “听到我说的没有?你这个猪猡,该死的猪猡,该死的黄皮猴子,要我再重复一遍吗?你这个该死的黄皮猴子,祝你们都死在法兰西,你们就应该都死在法兰西。”那名水手可能感觉没人能听明白法语,一直在用法语高声咒骂,哪怕是看到秦致远他们过来,也没有住口的意思。

    “哥,这洋鬼子不让我走,叽哩咕噜的说什么我也听不明白,哥你赶紧给翻一下。”看到秦致远几个人过来,高鸿仕顿时大声求救,这种鸡同鸭讲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高鸿仕想学外语的冲动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强烈。

    高鸿仕面前的法国水手身材并不高大,和自幼习武的高鸿仕比起来低了半个头,胸背也要细上一圈,但是鉴于这名水手的洋人身份,以及腰上挂着的手枪,高鸿仕不敢动手。

    “你这个杂种,你的话真让我恶心,你母亲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秦致远还没到两人身前,立即破口大骂。

    对付洋人,秦致远很有心得,只要你了解他们的规则,清楚他们的社会运行方式,洋人比中国人好对付多了。

    “你,你,你,你敢骂人?”法国水手显然想不到这里有人能听懂他的话,张口结舌了半天居然只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是的!我就是在骂你!当你侮辱别人的时候,就要做好被人侮辱的准备,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占着理说话就是有底气,秦致远丝毫不让。

    一看有人出头,黄富贵立刻躲到一旁,看来对于“明哲保身”这个词的含义理解深刻。

    “嘿,猪猡,我要给你个教训。”法国水手显然被激怒了,挥拳就向秦致远脸上打来。

    “啪”拳头刚刚挥出来,就被秦致远一把抓住。然后秦致远挥手挡开打过来的另一只拳头,顺势掐住法国水手的脖子把他提起来摁在旁边的墙壁上。

    “不要轻易动手,会伤害到你的。尤其不要轻易跟中国人动手,我们组织几十万人动手打群架的时候,你们还在光着屁股摘果子呢……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秦致远阴着脸凑近法国水手张红的脸,用凶残的目光恶狠狠的逼视法国水手已经开始泛白的双眼。

    “是的,是的先生。”法国水手徒劳的扒着秦致远如钢铁般坚硬的手臂,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几个字。

    “很好,下次有问题客气一点,注意你的用语,不要使用侮辱别人的言辞,那等于是在侮辱你自己,我会盯着你的,水手先生。”秦致远说完就放开手臂,任由倒霉的水手顺着墙壁滑倒在地面上。

    水手涕泪横流的抱着脖子剧烈咳嗽,手虽然伸向腰间的手枪,却没敢拔出来。隔岸观火的黄富贵这时才过来搀扶缺德水手,看向秦致远的背影的目光饱含诧异和敬意。

    “我也会记住你的,编号10086先生。”看秦致远他们已经走远,这才色厉内荏的喊出声。

    10086?

    正要进门秦致远低头看看胸前制服上的编号,确实是10086。

第四章 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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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本事,能抗事,敢于出头。

    这是一个团队首领必须具备的基本要素。

    秦致远的做派,把这些要素完美的表现了出来。

    人都有从众心理,当自身处于弱势,感觉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时候,人们会很自然的选择抱团,来对抗未知的恐惧。对于团队中的强者,人们会下意识的选择服从,并且会在这种服从心理的引导下自觉维护团队中的秩序。

    如果说刚才在船舱中,秦致远的团队领袖地位只是有了点苗头,那么现在这个苗头已经变成了一小簇火焰,虽然还不足以温暖大家,但是已经能够为大家指明方向。

    回到舱房后,众人看秦致远的眼神明显又亲热了几分,其中还包含了几分畏惧。

    想想秦致远刚才的行为就能明白为什么,刚才秦致远教训起那个猖狂的洋人,就跟教训小孩子似的,虽然听不懂秦致远说什么,但是也能感觉到秦致远的怒火。当时秦致远的那个形象,就跟为自家儿子出头的父亲一样,给人感觉踏实,令人倍感温暖。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或许思念的就是这种踏实,就是这种温暖。

    此时的中华大地,正是民国初立的1916年,“洋大人”的地位在中国达到了顶峰。在中国的土地上,“洋大人”就是特权的代名词,就是类似“太上皇”一般的存在。别说是洋大人,就连那些依附于“洋大人”生活的“二鬼子”,在面对普通民众可能接触到的最高行政长官县太爷时,都能指手画脚,而县太爷却只能唯唯诺诺。

    在这种前提下,一名劳工为了同伴,敢面斥洋人,并且敢和洋人动手并赢得胜利,这无疑就是强者。

    单单是就为了这一点,秦致远就值得大伙敬佩。而敬佩,就是崇拜的第一步。

    “……我刚出茅厕,就看到黄通译和那个洋鬼子正挨个叫门,我就多嘴问了句干嘛呢?结果那洋鬼子就拉住我不放,黄通译也不给翻译,就这么拉扯起来。”高鸿仕还在解释冲突的缘由,到现在他还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应该啊?黄通译人挺好的啊,怎么会不翻译?”

    “咳,小高子,可不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冲撞了那个洋人吧。”

    “我看那个洋鬼子叽哩哇啦的,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

    众人都听得一头雾水,除了葛立夫一贯沉默,纷纷发表自己的猜测。

    “黄通译和那个洋鬼子是在通知,让大伙把自个都绑床上。至于黄通译为什么不翻译,估计是怕事情闹大。”秦致远是在场唯一能听懂洋人说话的人,在这个问题上最有发言权。

    “哦……”

    “原来如此……”

    “那洋鬼子果然没说好话,刚才就该让他尝尝爷们拳头的滋味。”

    “……”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门口传来敲门声,然后黄富贵推门而入。

    “吆,老几位都在呢。”黄富贵挺客气,进门就行了个罗圈礼。

    “不敢。”

    “黄先生好。”

    “多谢黄先生刚才帮忙。”一看黄富贵进门,众人纷纷起身打招呼。

    “……”葛立夫还是不说话,只是随着众人起身意思一下。

    “都三更半夜了,还劳烦黄先生奔走,辛苦了。”重要的人总是要最后说话,秦致远等大伙客套完,才致以亲切的慰问。

    “不辛苦,不辛苦,大家都是同根同种,出门在外互相关照是应有之义,谈不上辛苦。”黄富贵很正式的向秦致远抱拳致意,有点“初次见面”的意思。

    “兄弟贵姓?”房间太小,黄富贵也不坐,就这么站着和秦致远客套。

    “在下姓秦,名致远,表字定远,沧州人氏。这位是在下的堂兄秦致胜,这位是山东菏泽的高鸿仕兄弟……”秦致远充当介绍人,把舱内众人一一介绍。

    “呵呵,定远兄弟的名和字很别致啊。”黄富贵保持“久仰”的表情,和大伙一一见礼后,这才转回秦致远。

    “家父才疏学浅,在世时曾在北洋水师服役,就拿这两个船名凑活着用,倒是让黄先生见笑了。”有道是:逢人只说三分话,特工出身的秦致远说的半真半假,这样才令人难以分辨。

    秦致远的父亲曾在北洋海军服役,北洋水师覆灭的时候,秦致远的父亲战死威海卫。消息传回老家后,秦致远的母亲把秦致远托付给秦致远的大伯,也就是秦致胜的父亲,然后在全族老少的共同见证下,追随亡夫而去。

    这种看似“愚蠢”的事在当时很正常,甲午年水师战败时,多位舰长自杀殉国,近万兵丁力战而亡。战败的消息传开后,很多北洋水师将士的家属选择“自杀”这种极端的方式表达强烈的感情,单单是威海卫军港旁边的一个小村子,就有数百名烈妇选择集体自杀,追随亡夫而去。

    “致远”、“定远”这两个名字可不是凑活着用,这是要秦致远铭记北洋水师的屈辱,牢记同日本人之间的深仇大恨,饱含着秦致远父亲对于报仇雪恨的期许。

    “原来定远兄弟居然是将门之后,黄某失礼。”拿人名字调侃,确实是很失礼的事,黄富贵立即道歉,颇有几分“知错就改”的洒脱。

    “无妨,无妨,都是过眼云烟,不提也罢。黄先生深夜来此,可有事情要吩咐?”秦致远岔开话题,把众人的视线拉回到眼前。

    “没事,没事,就是来转转。适才黄某见定远兄弟言辞犀利出手不凡,难得的是又兼一身正气敢于挺身而出。黄某自愧不如,特来向定远兄弟表达敬意,现在才知道定远兄弟原来是家学渊源,难怪如此。”黄富贵说的很客气,姿态放得很低。

    “言辞犀利”是重点,黄富贵没想到,由普通农夫组成的劳工队中,除了自己之外,居然还有人懂法语,这是个“意外因素”。作为劳工队的领队兼翻译,黄富贵不允许自己的队伍中出现“意外因素”,起码也要保证这个“意外因素”变成“可控因素”,这才有了今晚之行。

    一番交谈后,黄富贵对秦致远有了初步了解,也基本明白了秦致远懂法语的原因。当年的北洋水师中,聘请了很多洋教官,英国人、法国人、美国人、德国人都有,因此很多北洋水师的官兵,多少都懂得一些洋文,或许这就是秦致远懂法语的原因。

    “黄先生谬赞了,致远遇事冲动行事鲁莽,若不是黄先生适才帮衬,致远恐怕已经酿成大错,说来还是要感谢黄先生才是。”秦致远的意思是:我知道你是头,我承认不如你,我也不想夺你的位子,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国人的名和字,“名”用来自称,以表示谦虚。比如秦致远就会自称“致远”。“字”是用来表达自己的品德的,称为“表德之字”,简称“表字”,这个“字”是用来提供给别人使用的。比如黄富贵称呼秦致远,就可以用“定远兄弟”。

    “说起来,定远兄弟适才确实是莽撞了,要知道咱们远渡重洋足有万里之遥,背井离乡寄人篱下,遇事当三思而后行,切不可逞一时之快,而误了长久之计。”黄富贵摆足了语重心长的架势,如果是面对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农夫,说不得会痛哭流涕感恩戴德。

    这就是黄富贵的来意:咱是来赚钱的,不是来打架的,能忍就忍,能让就让,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洋大人咱惹不起还忍不起吗?忍一下又不会掉四两肉,跟他值这个气犯不上。

    “这个道理致远明白,请黄先生放心,只要不是刀斧加身,致远定会礼字当先,不逞匹夫之怒,定不让黄先生为难。”秦致远也摆足了“受教”的姿态,如果是面对愚顽腐儒,说不得会赞上一声“孺子可教”。

    秦致远的意思是:只要洋鬼子不欺负人,咱爷们也不会主动找事,洋鬼子要是故意找事,爷们也不是好惹的。虽说咱是来赚钱的,又不是卖给他了,大不了爷们撂挑子不干,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为五斗米折腰?

    话说到这份上,该说的都说了,懂得自然懂,不想懂的再说也没意思。黄富贵打了个哈哈,又客套几句,起身告辞离去。

    “哥,这黄大人什么意思啊?我听你说又是‘刀’,又是‘斧’的,是不是这黄大人要领着咱们跟洋鬼子干啊?”黄富贵刚走,高鸿仕就迫不及待的发表意见,只可惜和黄富贵的心愿相差甚远。

    “跟他们干,我看这些个洋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真要是动起手来,不打的他喊‘爷爷’,他就是我孙子。”陈康健这货看着“夯”,挖起坑来还是很熟练的。

    爷爷?要是跟着黄大人混,那就真成孙子了。

    秦致远看着身高将近一米九的陈康健恶意满满。

第五章 土豆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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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暴持续了半夜,到了凌晨时分,胜利消息号终于驶出风暴范围,船身趋于稳定,众人才迷迷糊糊的小睡了会。

    早晨八点,随着“叮铃铃”的电铃声,众人起身梳洗,然后准备前往餐厅吃早饭。

    为了保证劳工们有强壮的身体和充分的体力,法国人提供了充足的食物,早餐包括牛肉、牛奶、面包、鸡蛋、土豆泥、黄豆罐头等等。当然,这一切都是要劳工们自己出钱的,会从劳工们的薪水中扣除。

    按照合同规定,劳工们的日薪是5个法郎,大概相当于一块大洋多点,这五个法郎每天要扣除1.5个法郎的伙食费,然后扣除半个法郎的住宿费,再扣去25生丁的服装费,以及25生丁的医疗保险,每位劳工每天大概可以拿到2.5个法郎,合大洋多半个。

    此时的法军士兵,日薪为10个法郎。

    反正伙食费每天要扣,吃多吃少一个样,因此劳工们自从上了船,吃饭的时候专挑牛肉、牛奶、鸡蛋等营养丰富的食品,份量自然是能吃多少吃多少。

    益民公司在招募劳工时,不仅对年龄进行限制,只要20岁至35岁之间的壮年男子,而且进行了严格的身体检查,有眼疾的不要,患肺结核的不要,有花柳甚至有蛀牙的都不要。这样一来,挑选出来的劳工不说个个身体强壮,起码也是身体健康,底子不错,只要营养跟得上,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是生龙活虎的棒小伙子。

    从进入威海劳工营开始,这么几个月下来,充足的营养补充最直观的成果,就是使劳工们的胳膊普遍都粗了一圈,身上其余部位的肌肉也更加发达。如果单看身体素质的强壮程度,他们和欧洲的年轻人已经没太大区别,甚至更加精干,更加灵活。

    很快,黄富贵在楼层通道通知,底舱劳工前往餐厅用餐。

    秦致远拿起自己的餐具及水杯,同众人一起出发前往餐厅。

    餐厅位于甲板附近,兼顾邮轮上层套房里的乘客以及下层普通船舱里的乘客用餐。当然,上层套房里的乘客,可以选择在套房中用餐,下层普通船舱里的乘客就只能前往餐厅。

    秦致远他们前往餐厅的时候,已经有几波劳工用餐完毕,此时正在甲板上散步闲聊,利用难得的休息时间放放风。同在劳工营生活了几个月,熟人挺多,路上不少人同秦致远一行人打招呼,最受欢迎的居然是陈康健这个夯货,可见心眼比较实在的人到那都会受欢迎。

    秦致远一路上刻意的观察这些劳工,最后的结论是:他们的精神状态还是不错的。

    因为清王朝已经覆灭,几乎所有的劳工都剃了平头,没了那条碍眼的辫子,看上去顺眼许多。所有的劳工都穿着统一的制服,胸前有五位数字的编号,看上去就和一群穿着号服的囚犯差不多,但是他们脸上却都洋溢着热情而又真诚的笑容,使旁人不自觉的受到感染。每天一个大洋的薪水虽说在欧洲不算高,但已经足以令这群淳朴勤俭的劳工们感到满足。秦致远一路上遇到很多人,他们几乎都是笑容满面,或者倚在栏杆上眺望船头正对的方向,或者谈笑风生充满对美好未来的期望。

    在这一刻,他们是满足而又幸福的。

    出门在外,同根同种,大家都难得的放下了那份对陌生人的警戒心,以及被社会磨练出来的虚伪,表现的非常亲热。

    秦致远也不由自主的融入其中,对那些熟悉的或者是不熟悉的劳工们致以微笑,以给人留下美好印象。在得到善意回应时,秦致远还会多问一句“吃了没?”,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却也打破了人与人之间的隔阂,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那种熟悉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中国人打招呼和西方人不同,中国人见面,通常用“吃了没?”、“干嘛去?”等等以提问方式打招呼,这种打招呼的方式更加有利于拉近彼此关系。

    比如说一人问“吃了没?”,另一人如果回答“没呢。”,先前那人就能能顺口邀请:“我正要去吃呢,一块?”于是两个人结伴而行,通过一顿饭增加了彼此的了解,加深了彼此的感情。

    又比如说一人问“干嘛去啊?”,另一人顺口回答:“洗澡。”,先前那人就能顺杆而上:“正好我也该洗了,同去,同去。”于是俩人结伴而行,洗个澡顺便泡个脚,又一对好基友诞生了。

    西方人不一样,他们见面打招呼时更习惯于使用“你好!”,“今天天气不错。”等等陈述语式,这是因为西方人更加注重个人感受,注重保持礼貌距离的原因。虽然说不上谁对谁错,但是这种话说出来就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意思,给人感觉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既不如中国人打招呼来的亲热,又不利于继续深入交流。

    就这么一路“吃了没?”问到餐厅,秦致远感觉自己都有点饿了,从来没有感觉对“吃”这个字如此敏感。

    餐厅内,一侧是钢制固定的餐桌,一侧是领取餐点的柜台,秦致远一行人随意站到正在排队打饭的队伍尾端,等待领取餐点。

    这种状态,跟上学的时候在食堂排队打饭差不多,秦致远一时间有些唏嘘,感慨不已。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派餐的食堂大师傅换成了洋鬼子。话说从劳工上船的那一刻起,厨房就让劳工们给包了,说到做饭,中国人在全球的声誉无可匹敌。虽然法国厨子的名声也不错,但那是建立在珍稀食材的基础上,如果说到用普通食材妙手生花烹制出美味,中国人能甩法国人十条街。

    难怪“娶个日本老婆,雇个中国厨子,请个法国管家。”这句话盛行一时。

    就在秦致远考虑着以后要是把日本天皇他闺女弄回家天天蹂躏,算不算有违父母遗命的时候,终于轮到秦致远打饭了。

    因为语言不通,劳工们和食堂大师傅没什么交流,劳工们统一使用手势表达自己的意思,食堂大师傅也不多话,要什么给什么,场面相当和谐。

    轮到秦致远的时候,秦致远随手指了指牛肉和牛奶、鸡蛋,然后就把餐盘放到食堂大师傅面前。

    食堂大师傅长勺一挥,半勺土豆泥落到秦致远餐盘中,然后就挥手示意下一个。

    “什么意思?”秦致远楞了一下才明白洋师傅的意思,感情这就是我的早饭是吧。

    “下一个。”洋师傅懒洋洋的拿饭勺把秦致远的餐盘推到一旁,抬手招呼秦致远身后的葛立夫上来打饭。

    秦致远心里明白,这是昨天晚上打洋鬼子的后遗症。

    这事儿不能忍,还不知道多久才能靠岸呢,天天土豆泥谁能受得了。

第六章 吊打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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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厅里,秦致远和洋师傅隔案对峙。

    洋师傅不耐烦的抱着膀子两眼望天,摆出一副“我就不给你,你能怎么着吧”的高傲摸样。秦致远面容冷漠目露凶光,瞪着洋师傅一副“你不给我就不走咱俩没完”的较真架势。

    这么等着也不是事,后面还有人排队等着打饭呢,人洋师傅忙不完也不能下班,所以“嗡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要不是劳工们已经习惯了服从和沉默,恐怕这会已经有人开始闹事了。

    “下一个。”洋师傅大概是忘记了劳工们不懂法语,直接用法语开始叫号。

    “没有下一个,如果你不给我一个解释,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得到它。”秦致远后世执行任务时,亲手弄死的洋人也有十几个,所以对于洋人没有丝毫的畏惧心理。

    “你是在威胁我吗?中国小子,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被激怒的洋师傅终于肯直视秦致远,对于秦致远的冒犯非常不满。

    “是你的地盘又怎么样?睁开你高傲的眼睛看清楚,这里谁的人多,都不用我动手,只要喊一声,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你信不信?”

    胜利消息号上只有80多名船员,但是足有530名华工,只计算数量,船员确实处于绝对劣势。

    “看来史蒂芬说的不错,你确实是个很狂妄的小子,编号10086先生,你应该得到一个教训。”果然不出所料,这洋师傅确实是在针对秦致远。

    “哼哼,水手先生,现在你承认你是故意找茬了是吗?看来那位史蒂芬先生对你隐瞒了一部分事实,而这部分恰恰是最重要的。”确定了洋师傅的敌意,秦致远反而冷静了。这种时候需要的是考虑对策,如何搬掉这块石头。

    “怎么回事?”已经打完饭正在找桌子的秦致胜等人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几个人端着餐盘又转了回来,一看这情况,秦致胜马上问秦致远。

    “这家伙找事,给我打饭,就给了这么点。这货大概认识昨天晚上我打的那个小子,待这等着我呢,看样子是想帮那小子报仇。”秦致远也不隐瞒,三两句话交代清楚前因后果。

    “哥,你吃我的。”高鸿仕一听还是昨天晚上那事,立刻就要把自己的餐盘让给秦致远。

    这孩子看着机灵,就是有点死心眼,把自个的盘子给别人了,自个吃啥?

    不过,秦致远看高鸿仕的眼睛一直在打饭的队伍上转悠,顿时明白了高鸿仕的想法,这小子准保是想拿个盘子再去排趟队,重新混一份回来,反正在老外眼里,中国人都长一个样,老外分不清谁是谁。

    这不失为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不合秦致远的心意,秦致远喜欢要么漠视,要么彻底解决。

    “娘的,这是给人吃的吗?尼玛喂猪都不吃这个吧?赶紧把那牛肉给爷堆一盘子过来,慢腾腾的老子削你你信不信?”陈康健一听就破口大骂,反正这死洋鬼子也听不懂,这货也不担心洋鬼子会事后报复。

    要说陈康健这货吧,要是身上扎个海带,头上推个光头,活脱脱的就是一“双花红棍”。

    “这位师傅,你行事如此不公,就不怕引起公愤吗?”年纪最大的刘子正是温县人,想来太极拳打的好的很,听清楚了事情原委,立刻把手中的餐盘往面前桌案上一放,双手抱拳想要讨个公道。

    太极拳打得好没用,刘子正是给忘了,这洋鬼子压根就听不懂你在说啥,问他要公道等于是对牛弹琴。

    “我说下一个,你们听不明白吗?”洋师傅看秦致远这边人多势众,难免心里发虚,只是为了一贯的骄傲还在这里死撑。

    这洋鬼子也是****,你听不懂汉语,难道中国人就能听懂法语?

    不是每个人都当过特工的。

    “你吃不吃?吃的话就拿着你的盆子到桌边去,不吃的话也拿上你的盆子,回到你的房间。”洋师傅还是懂的欺软怕硬,没敢动秦致远的餐盘,而是用勺子推了推想要劝架的刘子正的餐盘。

    这洋师傅怕是想不到,他的这一席话,让秦致远大为光火。洋师傅说到餐盘的时候,用了“盆子”这个词,这个词的意思,就跟中国喂狗的“狗盆”意思差不多。用这个词来形容人吃饭的餐盘,有很严重的侮辱含义。

    或许是洋师傅比较激动,推餐盘的勺子用力有点大,那盘子大半已经被推出桌面,突然向地面摔去。

    好个刘子正,眼看自己的早餐即将化为泡影,瞬间沉肩下腰,伸手一挽一捞,那餐盘在空中翻了一圈,居然很神奇的一点没洒。

    “好身手!”

    “利害!”

    “好一招海底捞月!”餐厅里识货的人不少,瞬间响起了震天般的叫好声。

    刘子正听到众人叫好,转身把盘子交给葛立夫,然后郑重其事对大伙行了个抱拳礼。他这会手里的盘子要是空的,估计有人给他扔铜钱。

    那边的叫好声还没落,这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手痒难耐的陈康健也动了手。只见陈康健蒲扇般的大手一伸,直接攥住洋师傅的领口,然后发力一拧一拽,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洋师傅直接从柜台里面被拽了出来。

    “小子,看老子们好欺负是不是?信不信老子把你打成猪头。”陈康健双目圆睁声若洪钟,瞬间用口水帮洋师傅洗了把脸。

    “你这个粗鲁的野蛮人,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洋师傅有点憋屈,扒拉住陈康健的胳膊用力拽,却纹丝不动。抬脚想踢,却被陈康健用脚尖在膝盖骨下点了一下,洋师傅顿时浑身酸麻,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洋师傅大惊失色,想要破口大骂却又心有余悸。

    “哈哈,你老子我从10岁开始就练腿,跟我玩腿上功夫你还早着呢。”陈康健出身直隶顺德,临清谭(弹)腿天下闻名,素有“南拳北腿”之称。

    关于点着一下,这不是什么“点穴”之类的神秘功夫,人膝盖骨下面软筋那里有一个神经密集处,如果用小锤轻轻敲一下,人的腿就会下意识的颤抖,没什么神秘的,就跟小品里说的“你跺你也麻”一样。

    “巫术,你这是巫术……”洋师傅面露恐惧之色,不敢再挣扎,只是口中喃喃自语。

    长久以来,西方就有“吸血鬼”,“狼人”等传说,和中国的神话故事不同,西方人认为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只要有不理解的东西,都可以归纳为“巫术”。

    真是不可思议,身高一米九的陈康健拎着身高一米八的洋师傅,居然拎出了“吊打小朋友”的感觉。而就在陈康健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手里的餐盘居然纹丝不动,连小碗里的牛奶都没洒出来一点,下盘之稳可见一斑。

    谭腿,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此时,餐厅外一群闻讯赶来的水手蜂拥而入,而餐厅内的劳工们不管认识不认识,纷纷上前挡在秦致远几人身前,混战一触即发。

第七章 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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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所有的影视剧一样,警察总是在事后才姗姗来迟。

    “住手!”就在混战一触即发之时,船长亨利和翻译黄富贵联袂而至。

    事情是由秦致远引发的,秦致远立即挺身而出,站到众人面前,表明自己的领导地位。

    “唉,定远兄弟,黄某昨天晚上怎么和你说的来着,怎的今日又和洋人冲突,真是太莽撞了。”黄富贵一边大摇其头,一边感叹“朽木不可雕也”,官腔十足。

    “黄大人,致远虽然不才,却也不能任由洋人骑在头上无动于衷。如果洋人平等待人,不以我等身为华人就欺负我等,致远定不会无事生非,给黄大人凭添麻烦。”秦致远要求不高,唯有“平等”二字,可就是这简简单单两个字,直到100年后西方人也不能做到。

    “你……好,从今以后,黄某再不管你秦定远之事,你好自为之。”秦致远说的话,有指责黄富贵不敢为劳工出头的意思。黄富贵倒是挺聪明,昨天晚上的事没有闹大也就罢了,今天的事已经惊动了船长,看似不能善了,先把自个摘出来再说。

    “呵呵!”秦致远干笑两声,不再和黄富贵客套,不管就不管,反正你也没管过。

    黄富贵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翻译,这点作用秦致远用不着。仔细说起来,黄富贵的法语水平还不如秦致远,对于秦致远来说,黄富贵的能力连鸡肋都不如。

    “编号10086先生,现在可以放开我的孩子吗?”亨利是传统的法国人,头发打了发蜡整齐的一丝不苟,两撇小胡子翘起的末端修剪的很精致,他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黑色烟斗,时不时的会吸上一口,然后徐徐吐出来,把他的脸庞隐藏在烟雾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当然可以。”秦致远不亢不卑,随口吩咐一声,陈康健撒手放开洋师傅,任凭洋师傅倒在地上剧烈咳嗽看都不看一眼。

    两个水手跑过来,用仇恨的目光瞪了秦致远半天,然后搀扶起萎靡不振的洋师傅拖逦而去。

    “能解释一下原因吗?”等洋师傅被人扶走后,亨利才开始追究责任。

    “好啊,我早上来吃早餐,那位水手先生只给了我半勺土豆泥,并且使用侮辱性的词汇侮辱了我本人以及我的同伴,还打翻了我同伴的餐盘,又试图和这位先生动手,而且他声称要给我一个教训,我怀疑他是受人指使,故意对我和我的同伴施加侮辱。”这餐厅里刚才只有那一个洋人,剩下的都是劳工,秦致远相信,如果这位船长要调查,调查结论只会更恶劣。

    “这里不是法庭,我也不是法官,指控性质的言论在这里不起作用。”亨利说了个冷笑话,可惜劳工之中只有秦致远能听懂。

    秦致远感觉确实挺冷,所以没笑。

    “那么作为船长,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客观来说,我和我的同伴是你船上的乘客,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客户吗?”秦致远这话说的没错,劳工们坐船都是付过钱的,虽然是由益民公司代付,但是都要在以后的薪水里扣除。

    “关于这件事的起因,我还要调查,如果结论确实如你所说,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牵扯到对待客户的态度,亨利也不敢大意,这关系到航运公司的声誉,以及公司股东们的利益,不是亨利一个船长能决定的。

    “那么,在我调查的这段时间内,我希望你和你的同伴能够保持克制,不要让这种事再次发生,你同意吗?”谁说洋人办事效率高,亨利明显就是在“拖”,只要胜利消息号靠了岸,劳工们就会各奔东西,从此和胜利消息号再无交集,没有谁还会追究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是的,我完全同意。”虽然明知道亨利在拖延时间,秦致远也同意了亨利的提议,毕竟相对于漫长的旅程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不值得大动干戈。

    虽然不想追究,秦致远还是要提条件:“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希望咱们两方都要保持克制,我不会针对今天得事情追究刚才那名水手的责任,希望船长你也能保证你的水手们不会再故意挑衅。”

    “当然,我能保证。”亨利摇摇头,突然感觉面前的这位编号10086的中国农民比一位正宗贵族还要难缠,这种感觉让亨利感觉很不适应,他向把这种怪异的想法赶出脑海:“另外,事情的起因还没有查明,我不能现在就武断的认定是我的孩子挑衅在先,希望你能理解。”

    “是的,我完全理解。”秦致远不想再说这种外交辞令般的废话,有这个时间,赶紧填饱肚子是正经。

    就在秦致远和亨利白活的这会儿功夫,沉默寡言的葛立夫已经弄了满满一餐盘牛肉,现在正向鸡蛋发起进攻。

    “好了,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祝你有个愉快的早餐。”亨利显然也不想在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多待,说完就点点头转身离去。

    “如您所愿!”秦致远长出一口气,现在终于能够确定,这个时代的洋人,和后世的洋人没什么两样,只要了解洋人的社会结构和运行方式,洋人很好对付。

    “牛逼!”

    “好汉!”

    “利害!”

    “佩服!”

    “……”

    亨利刚走,餐厅里的劳工们纷纷用各式各样的方言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能打了洋鬼子,然后和洋鬼子的头“叽哩哇啦”扯半天,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的洋大人羞愧掩面而走,这是说书先生常用的桥段,没想到今天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劳工们从此记住了秦致远。

    对于黄富贵来说,更加不可思议,按照黄富贵的设想,秦致远今天不被扔海里,也要被关起来,没想到气势汹汹的洋大人就这么偃旗息鼓的走了。黄富贵能听懂简单的法语,正因如此,黄富贵的感觉才更加震撼,秦致远在黄富贵的心中愈发神秘。

    “哥,你真厉害!”亨利刚走,高鸿仕就端着一盘子鸡蛋过来献上膝盖。

    “你把鸡蛋和牛肉都弄走了,后面的兄弟们吃什么?”现在是表现公平公正的时候,秦致远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秦爷,您吃着,我正在做,马上就上来,误不了弟兄们多大功夫。”从上了船就一头扎进厨房从此不见天日的正牌厨子终于现出原形,开口就赢了满堂彩。

    “没错,秦爷,您先吃。”

    “秦爷仗义,爷几个等一会没事。”

    “就冲秦爷今天这做派,秦爷也该先吃。”

    餐厅内众劳工纷纷响应厨子的号召,原本应该被人抵制的特权行为,现在居然成了理所当然。

    黄富贵站在餐厅角落里冷眼旁观这一切,忽然感觉应该改变对秦致远的态度。如果再拿秦致远当普通劳工看待,自己这个翻译怕是也做不长。

第八章 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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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回到船舱,众人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只有陈康健躲在最角落里扎了个桩练功。

    船上的生活很无聊的,特别是远洋航行,一趟就是好几个月,除了靠岸补给的时候能上岸溜达会,剩下的时间都在船上,真跟坐牢差不多。

    “唉,这飘飘荡荡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赶紧到马赛吧,再不到马赛我觉得我非疯掉不可。”高鸿仕才19岁,正是性格最跳脱的时候,整天待在笼子一样的舱室里,已经憋得快疯了。

    “你不是要找秦爷学洋话么……”里床上铺的葛立夫幽幽说道。

    话不多的人就是这样,要么就不说话,要么就一针见血。

    “着哇,我怎么给忘了,锅,你教我说洋话呗!”高鸿仕一个鹞子翻身跳下床,挤开练功的陈康健凑到秦致远身边卖萌。

    “学个劳什子的洋话,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哥几个切磋一下。”陈康健不满的嘟囔几句,脚底下挪了一下,又换了一个姿势。

    “咱们要在欧罗巴待五年呢,还是学学洋话好,洋人的规矩多,以后总不能找个茅厕还要麻烦秦小哥吧。”还是刘子正考虑的周到,吃自己饭,流自己汗,靠天靠地靠小秦,不算是好汉。

    “我也学学,我也学学,当初我们村头就有个什么教堂,里面有个大鼻子洋和尚,我跟远天天在那玩,整天变着法的骗那洋和尚的糖吃,你说我怎么就没想着学两句洋文。”秦致胜不经意间暴露了“吃货”的属性。

    “那行,既然想学,那咱们就先立个规矩,以后能用到法语的地方咱绝对不能说汉语。”秦致远正想找机会进一步巩固自己的领导地位,葛立夫的提议正中下怀。

    学外语,语境最重要,整天学哑巴外语,最后只能学成哑巴。后世的秦致远见过很多人英语都已经过了四级,但是见了老外还是磕磕巴巴。很有讽刺意味的是有些个歪才,抱着个《越狱》看了两个月,再碰见老外就能跟人讨论身上纹身的含义。

    “那当然了,不用学他干嘛?”高鸿仕吃过鸡同鸭讲的苦头,学外语的劲头最高。

    “嘿嘿,秦哥你教教我‘多少钱一夜’怎么说?”陈康健也来了精神,只是他这个动机不太纯洁。

    “啧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刘子正摇头叹息。

    “你就不能学点好?”秦致胜母性发作。

    “你学这有啥用?人家告诉你多少钱你能听懂吗?”高鸿仕反唇相讥,从反应速度上看,他的动机也不大单纯。

    “我能比划!”陈康健伸出胡萝卜般粗细的手指头晃悠,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欠揍模样。

    “那你不用学了,直接去比划吧……”葛立夫天外飞仙。

    陈康健挠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捂着裤裆“哇哈哈”的狂笑起来:“老葛说的不错,我直接比划就行,拿钱买哪有你情我愿来得爽利。老葛你实在是妙人,看你老实巴交的,没想到原来是同道中人。哇哈哈……”

    “……”葛立夫充耳不闻,就不该搭理这货。

    “想学就闭嘴,不想学该干嘛干嘛去。”这楼歪的,秦致远颈椎病都治好了。

    别管什么事,只要有陈康健这个夯货搅和在里面,好事也能给你搅和成坏事。

    “好好好……”陈康健立马变身天线宝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马扎挺起胸膛竖起脊梁。

    “咱先从‘你好’开始,这是法国人见面打招呼的方式,就跟咱们见面问‘吃了没’差不多,法语‘你好’的发音是‘bonjour’……”

    “绑舅……”

    “绑猪……”

    “帮主……”

    这口音,绝对是伦敦郊区的!

    ……

    不管是那儿的吧,从这天开始,秦致远的语言培训班正式开始授课。随着陈康健和高鸿仕他们见人就绑,培训班学员的人数快速增长,培训班的规模不断扩大,从五个人很快就增长到50个人,然后又增加到100、200、529……

    当人数增加到10个人的时候,106舱室就够挤了,当人数增加到20个人的时候,六张床上肩并肩挤满了人,放眼看过去,满眼都是丧心病狂的大长腿。当有一天有人试图钻床底下的时候,秦致远终于受不了了,于是寻找新的授课地点成了最重要的事。

    这个时候,万年大厨发挥了作用,提出了一个最适合的授课地点,餐厅。

    于是秦致远在和船长亨利沟通了之后,将授课地点从106舱室转移到了大餐厅。

    此时的秦致远,已经通过前期的授课巩固了在劳工中的地位,现在已经成了劳工代表,如果劳工们有事情需要同法方船员沟通,基本都是请秦致远出头,原本的翻译黄富贵已经哭晕在厕所。

    黄富贵最悲催,餐厅事件之后,黄富贵本想找个机会去找秦致远低头服个软,没想到机会还没找到,却听说了秦致远开班授课教人学起法语的消息。

    妹的,这是要釜底抽薪啊,黄富贵恨得牙都差点咬碎,却是无可奈何。

    连洋人都奈何不了秦致远,黄富贵又能拿秦致远怎么办?

    秦致远没有表现出语言能力的时候,黄富贵的日子过得是相当滋润。那时的黄富贵,是劳工们和法方船员之间沟通的唯一桥梁。劳工们哪怕是有个头疼脑热需要请随船医生,都要求到黄富贵门口。

    船上没有保险公司,劳工们看病都要自掏腰包,而要多少钱都是黄富贵说了算,黄富贵自然有机会上下其手。劳工们虽然知道黄富贵从中渔利却也无可奈何,黄富贵因此也落下了一个“黄鼠狼”的诨号。

    今非昔比,自从秦致远开班授课,黄富贵的日子就是王小二过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黄富贵知道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终于放下身段,求秦致远赏口饭吃。秦致远正愁着500多人教不完,黄富贵送上门来正是时候,于是提出让黄富贵教大伙说法语。黄富贵无奈,只能服软当这个劳什子法语教头。

    秦致远对黄富贵做出了承诺,如果黄富贵同意教大伙说法语,劳工们就当没这回事。如果黄富贵不同意,船一靠岸秦致远就会向驻法使馆说明情况,申请不再为劳工营配备翻译。

    可怜黄富贵手无缚鸡之力,就会这一门手艺,还面临着烂大街的危机,黄富贵不得不低头臣服,签订了城下之盟,同意教大伙法语。

    这么一来,大伙都在餐厅上课,学习兴致高涨,秦致远就闲下来了,整天一个人到处闲逛无所事事。

    这也给了有心人机会。

    一天,秦致远独自一人逛到后甲板烟囱附近,忽然看到六个法国水手迎面而来。

    这些水手面色阴冷,眼神森寒,右手都背在身后,隐隐有合围之势。

    来者不善!

第九章 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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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胜利消息号后甲板。

    秦致远独自面对六名法国水手。

    这六人都是身高体壮之辈,身高都在一米八左右,虽然和秦致远身高差不多,不过要是论起粗细,水手们就要粗上一圈。

    秦致远这幅身体也是自幼习武,身材虽然高大,身形却很匀称,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模特身材。

    法国水手个个都是孔武有力之辈,身上肌肉纵横线条粗犷,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健美教练身材。

    这时候风浪较大,略腥带咸的海风吹过来,秦致远的衣袂“哗哗”作响,看着逐渐逼近的一群壮汉,秦致远心中充满了“风萧萧兮海风咸”的荒谬感觉。

    ……

    胜利消息号船桥指挥室。

    大副威尔森靠近船长亨利:“船长,科威尔他们到后甲板去了,看样子是去找那个中国人,要不要我去制止他们。”

    亨利放下手中的18世纪单筒望远镜,拿起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等肺部得到尼古丁的充分滋润之后,才缓缓吐出变成淡蓝色的烟雾:“水手的事情,让他们自己用水手的方式去解决。”

    亨利并不关心那个中国人的死活,如果可能的话,亨利希望那个中国人无声无息的消失,这样一来,接下来的旅途就会恢复之前一个月的平静。

    如果科威尔他们没有达到目的,亨利也不担心,身为船长,亨利认为船上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想起几天前和那个中国人那次不愉快的交流,亨利皱着眉头问了句:“那个中国人叫什么名字?”

    “致远·秦,编号10086。”威尔森毕竟年轻,记忆力很好。

    “哦,来自中国的远东霸主,很不错的名字。”亨利感叹一句,随即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继续观察航线。

    北洋水师“致远舰”,当初被清帝国买走的时候,作为远东的第一艘铁甲舰,被称为“远东霸主”。而“秦”这个字,在西方人口中就是中国的代称,“china”这个词,就是从“秦”这个字的读音演化而来。

    ……

    胜利消息号餐厅。

    黄富贵正在滔滔不绝,面前密密麻麻挤了五百多个聚精会神的脑袋,就跟传·销大会似的。

    “法国没有八大胡同,人家的姑娘都是拉出来单干。这样的话,没有老鸨分润,也没有大茶壶讨赏,价钱要便宜不少。”秦致远可以义正言辞的不教大伙去嫖,黄富贵可不敢。

    已经会了不少法语的劳工们对于黄富贵来说,都是不敢得罪的大爷。黄富贵现在唯一不可替代的作用,就是帮大伙写家信,这还是黄富贵求爷爷告奶奶的哀求了半天秦致远,秦致远才勉强同意的。

    不过秦致远也有要求,只要听到有劳工投诉黄富贵上课不用心,秦致远就会教大伙写信,连这点活路也不给黄富贵留。

    这么一来,对于劳工们的要求,黄富贵有求必应,想学什么教什么,想听什么讲什么。

    “法国的姑娘,都是随便在街边找间房子,然后装个琉璃门,里面点上蜡烛,上身只穿一件抹胸,下身只穿一条窄窄的裘裤,呆在琉璃房子里面搔首弄姿。你要是看上了,直接进门谈价钱,谈好了人家就把帘子一拉,你们就能在里面做个临时夫妻,没人管没人问。”黄富贵看来也是个中老手,可惜记错了地名,把荷兰的红灯区套到了法国头上。

    “一件抹胸,一条裘裤……”陈康健挠了半天头,突然爆出来一句:“老黄,我要是只看不进门的话,要不要钱?”

    我靠!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五百多个人,顿时厥倒一大半,剩下的估计都有这打算。打工仔么,节省惯了……

    尼玛人家打工仔都是土豪好不好,有陈康健这货这样的?

    秦致胜、高鸿仕和刘子正三人感觉脸上发烧,三人决定一会下了课,不管是谁问起陈康健那货,三人都不回答。

    太丢人了。

    葛立夫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模样,拿着个小本子比比划划,写着谁都看不懂的天书。

    “这个,应该不要钱把,黄某也说不上……”对于这样的问题,黄富贵也傻了眼,尼玛没试过啊!

    ……

    后甲板,六名水手距离秦致远越来越近。

    从这些水手的眼神里,秦致远看到了坚决、看到了残忍,看到了疯狂,看到了不留余地。

    秦致远不想坐以待毙。

    后甲板烟囱后面,有一条十多米长的狭窄走廊,秦致远看六名水手越来越近,突然转身向走廊那边飞蹿而去。

    秦致远目测,走廊最多能容俩人并肩,如果在哪里打起来,也就是说,秦致远最多同时面对两名水手的攻击。虽然还是以寡敌众,也总比被六个人围攻好得多。

    “胆小鬼!”

    “有种别跑!”

    “追!”

    前一刻还临危不惧,后一刻扭头就跑,六名水手非常意外,旋而破口大骂,拎着扳手、钢管、板凳腿紧追不舍。

    刻意放慢脚步,听着后面的脚步声,估算着距离,秦致远奔跑中突然腾空跃起,身体在空中转了一圈,借助惯性狠狠一个后蹬,正中跑得最快的那名水手面部。

    那名水手眼看就要追上秦致远,目露喜色扬起扳手正欲砸下,突然看到秦致远团身跃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蹬在脸上,整个人顿时向后倒飞而出,就像是被一辆奔驰的汽车迎面撞上一般。

    那水手倒也干脆,散手扔了扳手,木桩子一样倒在地上,吭都没吭一声就直接晕了过去。只看塌陷的鼻梁骨和地上散落的五六颗牙齿,显然伤得不轻。

    “该死的!”

    “追上他!”

    剩下无名水手眼看同伴的惨状,不仅没被吓退,反而怒火更胜,愈发的紧追不舍。

    追,让你们追,累都累死你。

    秦致远跑得游刃有余,还有余力观察地形。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楼梯,宽度同样仅供二人并肩而上,秦致远三两步跨过二十余级楼梯,然后回身守在楼梯口。

    “上面是死路,他无处可逃了。”

    “小子,今天这里就是你的死地!”

    “干掉他!”五名水手相互之间打着气,沿着楼梯开始往上爬。

    “我打!”就在第一名水手刚刚露头的时候,秦致远怪叫一声,一个鞭腿正中面门。

    打完之后,秦致远才发现,出招的时候大吼一声,实在是有利于更好的发力。这名水手被击中的一瞬间,头部颅骨都有微微的变形,虽然瞬间就恢复原状,但是大脑组织已经受到了损伤,不休养个一年半载的别想下床,就算是能下床以后也会留下后遗症。

    “这个贱·人!”

    “蠢猪!”水手们还在大骂,也不知是骂狡诈若狐的秦致远,还是在骂愚蠢如猪的同伴。

    “上帝啊,我的胳膊……”

    楼梯狭窄,昏迷的水手往下滚的时候,压倒了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的胳膊别在楼梯扶手的栏杆里,被折成两截。他这条手臂算是废了,就算是接上,后半辈子也无法发力。

    水手们还想往上冲,已经没有了机会,劳工们已经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秦致远站的位置,就在餐厅上面。

第十章 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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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舰桥指挥室,威尔森向亨利汇报最新进展:“经过唐恩医生的检查,阿尔芒左臂骨折,无法恢复原状,建议靠岸之后辞退。夏尔重度脑震荡,昏迷不醒,条件有限,不能判断大脑有没有受到损伤,估计情况不太乐观。阿方斯重度脑震荡,鼻梁骨折,破碎的鼻骨刺入脑神经,恐怕……”

    恐怕什么,威尔森没说。亨利明白威尔森的意思,阿方斯怕是不行了。

    “一对六,死了一个,两个重伤,三个被俘,那个远东霸主这么利害?”对于秦致远的战斗力,亨利感觉难以置信。

    “我也怀疑,但是事实上就是如此。”威尔森耸肩摊手,西方人的经典肢体语言。

    “去把那三个没死的蠢猪领回来,咱们已经失去了三名水手,不能再失去更多,否则咱们永远也到不了马赛。”作为船长,亨利已经习惯了死亡。同样作为船长,亨利不想失去更多人。

    胜利消息号作为一艘以蒸汽作为驱动力的邮轮,船上只有80多名水手,少三个问题还不算严重,但是少六个就不行了,排班排不过来。

    “好的,如您所愿。”威尔森说完转身离去。

    ……

    餐厅。

    秦致远坐在一张不知道从那里找来的太师椅上,开庭审问三名袭击者。

    “姓名,年龄,籍贯。”秦致远正义凛然中气十足,加上趴在旁边一张小桌子上奋笔疾书的黄富贵,以及周围虎视眈眈的几十条彪形大汉,比县太爷威风多了。

    三名水手已经被五花大绑,又刚刚饱餐了一顿老拳,鼻青脸肿的跪在地板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婊·子。”

    “贱人。”

    “黄皮猴子。”

    “记上,这三个人分别叫婊·子、贱人、以及黄皮猴子。”秦致远用汉语重复一遍。

    “哇哈哈……”

    “这洋鬼子名字好生奇怪!”

    围观众都学了不少法语,骂人的话学的尤其多,三名水手的怒骂大家都听在耳里,大伙都义愤填膺怒火中烧,恨不得扑上去在饱以老拳。没想到秦致远给来了个神转折,顿时激起大伙的哄堂大笑。

    陈康健因为一句“只看不摸”已经出了名,这会有人趁机起哄:“老陈快点过来,你儿子认亲来了。”

    “娘的,那是你儿子。老子的儿子要是长成这样,老子非把他塞回娘肚子里重新做一遍。”陈康健不以为耻,洋洋得意的扯起淡来。

    “臭大便。”

    “混球。”

    “蠢猪。”

    三贱客虽然听不懂围观众在说什么,但是围观众们各种恶形恶状的嘲笑,以及讽刺鄙视的眼神还是能看明白的。

    他们身为洋人,在中国人面前一向趾高气扬习惯了,哪里受过什么气?更不要说这样如同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任人围观,所以骂起来更加疯狂。

    “堵住他们的嘴。”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是被人骂不是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因此秦致远干脆命令堵上三贱客的嘴巴,以求清静。

    “说,是谁指使你们袭击老子的?”既然三贱客的嘴已经堵上了,秦致远干脆用汉语开始审讯。

    “唔……”三贱客在地上疯狂挣扎,可惜摁住他们的是陈康健这样的大汉,对于陈康健的体格来说,三贱客的体格还真不够看。

    人嘴都堵上了,还审个什么?

    围观众这下明白了,秦致远压根就不是什么审讯,这是借着审讯的名义,故意在羞辱这几个洋人。

    这个行为很有必要,自从鸦片战争以来,洋人一直骑在国人头上作威作福,到了民国时候,国人见了洋人先天就矮了三分。在这种情况下,重塑劳工们的自尊心,提升劳工们的自信心非常重要,这关系到在这之后的几年内,来自中国的劳工能不能以平等的态度对待洋人。

    一战期间中国向欧洲派出劳工,这是中国人第一次以援助者的身份,组团出现在欧洲民众面前。在秦致远看来,纵然华工们因为时代局限,不具备后世国人身上诸如“自信”、“谦和”等优秀品质,起码也不能见了洋人就低头哈腰,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声。

    从这一点上,秦致远也算是用心良苦。

    就在众人围观嘲笑三名洋人的时候,大副威尔森匆匆赶来:“嗨,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样侵犯了他们的人权,你们不能限制他们的人身权利。”

    威尔森说的没错,在西方,哪怕是普通人发现了一名罪犯,普通人也没有权利抓捕他,只能报告给警察,然后由警察处理解决。

    “我也不想这样做,但是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继续实施犯罪行为,危及我的人身安全,所以,我这只是在预防。”秦致远不确定此时的法国法律有没有这方面的规定,先占着理再说。

    “好吧,把他们交给我吧,我会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关键是先把人弄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威尔森主次分得很清楚。

    “船长先生前几天也这么说,但是他没有做到。”可一不可再,秦致远不想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船上的劳工太多,威尔森非常头疼,他从来没有应付这种局面的经验。

    “我要得到一定的赔偿,作为他们袭击我的惩罚。也好警告其他人,既然犯了错,就一定要付出代价。”不管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罚款”都是一个有效的惩罚手段。

    “可以,他们的私人财产现在都属于你,你可以行使你的权力。”身为水手,威尔森清楚水手解决问题的方式。

    如果是双方当事人都是华人,提起“钱”或许会不好意思。但对于西方人来说,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当然,华人的“不好意思”也只限改开之前。

    过不多时,有水手送来三贱客的私人财物,或许是现金都换成了货物的缘故,只有200多个法郎,两大包茶叶,一大堆盘子碗,十几块宝石,二十多件金银制品,四把匕首,两支转轮手枪,以及一支美国产m1911手枪。

    这一堆东西,如果换成法郎,大概要五千个左右。

    真是土财主,怪不得那么多人当海盗。

    这一堆东西,看花了劳工们的眼,看晕了黄富贵的心。从来都是听说华人赔洋人钱,什么时候见过洋人赔华人?

    就在威尔森带着三贱客走后不久,有水手过来找秦致远:“编号10086先生,船长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亨利?他找我干吗?

    秦致远一头雾水。

第11章 恶霸

    舰长指挥室。

    秦致远和亨利相对而立。

    “我很困惑,秦,为什么你是东方人?”亨利没有那望远镜,也没有拿烟斗,而是端了一杯茶,这是特意为了招待秦致远才泡上的。

    “我也很困惑,亨利,为什么我不能是东方人呢?”秦致远手里也端着茶杯,透过烟雾缭绕的水蒸汽,能看到一根根茶叶在沸水中沉浮,就像人生,就像世事,很有些玄妙的味道在里面。

    “你和别的东方人不一样,他们懦弱、谦卑、没有自信、没有信仰,他们站在我的面前甚至不敢挺起腰来。”亨利看了一眼秦致远,观察秦致远的反应。

    秦致远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就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的意思,只关注的看着手里的茶杯,仿佛茶杯里的水蒸气真的能幻化成一条龙一样。

    如果他去玩塔罗牌,一定是位高手!亨利放弃了通过观察面部表情了解秦致远,同时亨利确认,秦致远一定是一位心智坚定的人。

    “请原谅我这么说你的族人,我想你明白原因的。”亨利先为刚才的试探道歉,然后才开始接着说:“和他们相比,你更有自信,更具备攻击性,同时我能看得出来,你很有优越感,哪怕是在我们西方人面前也是一样。这很奇怪,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长途旅行确实是寂寞的,哪怕是船长也一样,难得找到一个有意思的人,亨利很愿意和秦致远聊聊天。

    “中国人身上有很多美德,有很多甚至是你们西方人都不具备的,虽然你们的国力现在比我们更强。如果你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同一样事物,你会得到不同的结论。比如你说的懦弱,在我看来,那叫谨慎。比如你说的谦卑,在我看来那叫谦和。甚至于没有自信,没有信仰,这些都不正确。我们有自信,因为我们有五千年的文明史,我们的祖先辉煌过,我们的祖先也曾被人奴役过,但是我们的祖先懂得如何在逆境中艰难前行,懂得如何通过隐忍等待机会,这是我们的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至于信仰,我们信仰道教。你知道道教吗?”

    在得到亨利的肯定后,秦致远继续介绍:“道教是中国土生土长的教派,他不逼着人抛弃亲人,不提倡铲除异己,不会让你一天对着他磕五次头,更不会放火烧死异教徒。”

    “哦,你了解十字军吗?”亨利很重视宗教信仰,或者说,西方人都很重视信仰,因此,亨利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甚至很失礼的打断了秦致远的话。

    “略知一二,但我不太理解,这就是我们东西方文化的差异,我们从来不会逼迫别人放弃自己的信仰,转而信奉我们的,我们的道教不提倡这个。”秦致远试着给亨利挖了个坑。

    “是的,我们也不提倡这个。”事关信仰,亨利有点着急。

    “是吗?就像你刚才说的十字军?”秦致远微笑,一切尽在掌握。

    “哦……这真让人沮丧。”亨利放弃了争论,在十字军东征这一点上,实在没有什么好争论的。

    “你看,我们有信仰,我们也有自信,不是你说的那样。甚至就算是我的族人在你面前不敢直起腰来,那也不是因为对你的惧怕,或者像你说的那样没有自信。那是因为我的族人怕因为自己对你的不敬,进而导致你们迁怒我们的国家,毕竟现在我们打不过你们。我们的懦弱,是为了以后的坚强,我们弯着腰,是为了以后站得更直。”

    这不算是偷换概念,没有强大的国家作为支撑,国民确实挺不起腰杆。改开近40年,秦致远经历过后面的一大半,或许改开以后国内有各种各样的不足,但不可否认的是,国人确实在洋人面前,确实能直起腰杆了。

    “那么你呢?你现在这么具有攻击性,难道就不怕我们迁怒你们的国家?”亨利是白人,常年跑在海上,面部有点发红,这样一来,倒是看不出刚才脸红没有。

    “或许怕,或许不怕,你要搞清楚一个事实,亨利。我们去法国,是去帮助你们的,我们不是去乞讨,也不是去给你们添麻烦,我们是去帮助你们打德国人的。只有搞清楚了这个,咱们才会有平等的对话,或者说,你才会用平等的心态,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看到没,这才是标准的偷换概念。

    “当然,对于你们的到来,我们非常欢迎。”欧洲打成了什么样,亨利是很清楚的。

    可以这么说,欧洲就像是一个喝醉了的醉汉,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发了酒疯,然后把一百多年来积攒的家底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秦致远正想继续,门口有人报告:“船长先生,换班时间到了。”

    “好的,我知道了。”亨利皱眉苦脸的抹了把脸,然后无奈的叹息一声:“秦,你知道吗,你的行为给我带来了很多困扰。”

    “是吗?那么我非常抱歉。”这话说的真没诚意,连秦致远自己都不相信。

    “刚才你亲手打死了一个人,还有两个重伤,放回来的那三个人里,有一个被你们打断了两根肋骨,另外两个人吐血不止,估计有很严重的内伤。”亨利板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然后双手摊开,做了个上帝保佑的手势。

    劳工队里有很多人常年习练武术,他们打人的各种阴损招式,令人防不胜防。比如那两个吐血的,如果陈康健没有隐瞒事实,那么一个月后,那两名水手就会不治而亡。

    “这么说吧,我现在人手不足,如果没有人及时补上,胜利消息号就不能全功率前进,也就是说,咱们上岸的时间会推迟。”亨利实话实说,这就是他找秦致远的真实意图。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找几个人出来,顶替那几个水手的位置。”这个倒是不难,劳工人多势众,膀大腰圆的也能挑出来不少,虽然干不了技术活,添添煤清洗下甲板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这样最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亨利倒掉杯子里的茶叶,给自己冲杯咖啡,相对于茶,他还是比较喜欢这个:“放心,我会支付薪水,不会让你的同伴白干。”

    “好的,如您所愿。”秦致远再次致谢,随即礼貌告辞。

    回到底舱106,都不用出门,秦致远刚说完船上要人,陈康健和葛立夫就主动请缨。反正亨利给工钱的,不赚白不赚。

    只是,令秦致远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俩人回来的时候,一人拎着一块怀表。

    秦致远很头疼,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以后流传在欧洲的中国人形象,恐怕不是谦虚,也不是温和,而是一群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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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灰色的欧洲

    一群原本善良的人,如果变成恶霸,那么他们会有多么凶恶呢?

    这和他们以前受人欺负的程度成正比。

    一般来说,被人欺负的越狠,报复情绪就会越严重。所以说,一群善良的人,如果变成恶霸,那么这群新恶霸的凶恶程度,至少要比原来的恶霸恶上一倍。

    秦致远打了洋人,然后又勒索了一大堆东西的行为,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下子就把劳工们心中的那只恶魔释放出来。

    劳工中有很多人会功夫,家传的功夫,十几岁甚至更小的时候就开始练习。

    对于武人,主张建设和谐法治社会的韩非子在《五蠹》中说:“侠以武犯禁”。也就是说,会武术的人,会凭借超出常人的身体素质和击打技术,突破社会的道德底线,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

    这个说法虽然有点片面,但是也从某方面反映出武人的性格不太好,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事实。

    胜利消息号上的武人们,原本生活在“外事无小事”的中华民国,对于“洋大人”的畏惧心理根深蒂固,思想意识里就没有反抗这个词汇,所以才会有话不敢说,有劲不敢使,以至于“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秦致远的行为,等于是给大伙做出了一个榜样,就像是一群思路枯竭江郎才尽的武侠写手,忽然看到黄易的《寻秦记》,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还能这么写!

    榜样的力量的强大的,不过三两天功夫,胜利消息号上的水手们,对待劳工们的态度和以前相比大有不同,虽说总体形势还不至于颠覆,但是也从高高在上变成了敬而远之。

    水手们对劳工们的转变感到震惊,自从那个来自中国的远东霸主教训了本他们几个之后,就像是那个著名的石猴子吹了一撮毫毛,所有的劳工都变成了来子中国的远东霸主。不过是两三天之间,原本面对不公正待遇还唯唯诺诺退缩的一群农民,突然间就变成了不亢不卑敢于据理力争的“文明人”。

    好吧,还没有到“文明人”这个层次,但是这群人大都会一些神秘的巫术,称呼他们“黄皮猴子”已经不合适了,暂且称呼为“野蛮人”好了。

    “野蛮人”也是人,已经脱离了“野兽”的范畴。

    至于秦致远、陈康健等几个出了名的,这几个人也脱离了“野蛮人”的范畴,晋升到“恶人”的层次。

    虽然“恶人”也是个贬义词,但是和“野蛮人”相比,少了几分鄙视,多了几分畏惧,涵义已经是大大不同。

    带着这种畏惧心理,1916年9月3号,胜利消息号抵达法国马赛。

    就在半个月前,当第一批劳工抵达马赛的时候,法国报纸《l’excelsoir》在1916年8月22号的头版新闻上这样描述:“这些华工是通过仔细挑选而招来法国。他们大部分来自中国的北方。他们比安南人更加能忍受我们国家的气候。另外,医疗体检报告结果认为绝大部分的华工身体健壮,这对我们国家继续在那儿招工是一个好消息。”

    从中国北方招募华工是有理由的,法国人认为:“中国北方人很灵活、聪明、耐心与细心,机智、敏捷又耐劳。”

    华工通过努力工作,在欧洲赢得了良好声誉,英国记者韦克菲尔德在新闻通稿中写道:“每一位华工都是非常优秀的多面手,能忍难忍之苦,工作风雨无阻、不畏寒暑,善于学习,对英军的各种工作需求都能应付自如。”

    一份来自1918年的英国陆军部报告中写道:“中国劳工是所有外来劳工中最优秀的……大多数劳工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掌握工作技能,并且熟练持续地工作,而且他们一直都待在铁路、兵工厂和坦克车间等劳动强度较大的地方。”法**队总司令福煦也在给时任法国总理的阿里斯蒂德·白里安的信中写道:“华工是非常好的劳工,他们可以成为最好的士兵,在炮弹的狂射之下他们能保持很好的姿态,毫不退缩。”

    以上是当时的欧洲人对于华工的部分评价,恐怕所有人都想不到,9月3号抵港的胜利消息号,带来的不是一群唯命是从的华工,而是一群被秦致远带偏了路子的恶霸!

    胜利消息号抵达马赛后,劳工营没有得到休整时间,直接坐上火车送往前线。

    按照合同规定,华工不承担作战任务,只负责在后方提供服务。但是在德国人的步步紧逼之下,法国人已经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华工们也被送往前线,从事最危险的战地辅助工作。

    秦致远他们乘坐的火车是蒸汽客车,条件设施还算不错,虽然没有电灯空调之类的电气化设备,普通的生活设施比如供旅客使用的木质桌椅还算完整。因为乘客较少,车厢内也不算拥挤,空气尚算清新。

    劳工队成员之前大多没有乘坐过火车,这下算是开了西洋镜,对于他们来说,异国他乡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值得研究的。无论是累的“呜呜”怪叫口吐白烟的火车头,还是金发碧眼身材窈窕的乘务员,都值得他们详细探讨。

    这帮人都已经学坏了,当着人家乘务员的面,用汉语讨论人家乘务员的屁股和胸脯。有人见乘务员报以微笑,居然以为人家乘务员和八大胡同的姑娘差不多,还上去用结结巴巴的法语搭讪,实在是不知死活。

    人家服务员是听不懂好不好,你要是敢用法语当着法国姑娘的面讨论人家的身材,别管人家喜欢不喜欢,都会赏你吃火锅。

    ……没准那样的话,这帮色胚更高兴!

    秦致远不关心这些,对于他来说,20世纪初的所有科技类设施都乏善可陈,只有车窗外惊鸿一瞥本地风情,才值得秦致远一观。

    残酷的现实令秦致远失望了,这个时代的法国,跟后世的青山绿水田园风光风马牛不相及。从车窗里看出去,视线所及,到处是灰蒙蒙的,纵然是刻意在外墙粉刷了建筑涂料的房屋,也是灰蒙蒙的。哪怕是郁郁葱葱的山丘,也像是洒了一层尘土一般,和天空一样都是灰蒙蒙的。

    这也正常,现在的世界工业中心,就是以英法为代表的欧洲,特别是英国,首都伦敦现在已经被冠以“雾都”的称号。这个称号不是因为烟波浩淼恍若天堂,而是因为伦敦大部分居民都是用煤作为家用燃料,煤烟太多,也就是所谓的空气中“pm2.5”浓度过高,所以才被称为“雾都”。

    现在伦敦的“pm2.5”浓度还没到峰值,要等到1952年冬天,一场雾霾在5天内导致4000人死亡的时候,那时的“雾都”才算是名至实归。

    灰色,是欧洲给秦致远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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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危机

    火车一路向北,除了加煤加水沿途不靠站。纵然靠站,火车上的劳工也不允许下车。

    经过里昂,穿过欧塞尔,晚上,火车抵达巴黎火车站。

    在巴黎火车站,劳工们转乘货车,继续向北方前进。现在的车厢就没了桌椅,只能席地而坐,或者是坐在车厢里装载的各种木箱上,秦致远认得木箱上的法文,他这个车厢里运输的是炮弹。

    也就是说,秦致远他们是坐在炮弹上被送往前线。

    结合火车前进的方向,以及现在的时间,秦致远已经推测出来劳工们的目的地,亚眠。

    在亚眠东部大约50公里左右的索姆河地区,英、法、德三国一共投入150多个师,正在进行第一次世界大战、或者说是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为庞大、伤亡人数最多的一次战役。史称“索姆河战役”。

    火车到达亚眠之后,劳工们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亚眠火车站装卸物资,另一部分继续往东。

    很不幸,当初106舱房里的六个人,分在了东去的队伍里,秦致远也在其中。

    作为距离前线最近的城市,亚眠已经成为了英法军队的大本营,亚眠火车站的战前广场上到处都是身着军装的英法士兵。头戴高顶帽或者高顶军盔,身着蓝色或者黄色军装的是法国人。头戴宽檐帽或者船型盔,身穿卡其色或者灰色军装的是英国人,很好分辨。

    广场上还有堆积如山的弹药箱,上面蒙着加装有伪装物的帆布。火车站附近的所有房屋都已经被征用,里面住满了从前线归来,等待转运的伤兵,纵然如此,伤兵们也无法全部安置,很多伤兵不得不待在条件简陋的露天广场上,终日哀嚎着等待着死亡的降临或者是火车上的空位。

    这些都不是秦致远担心的事情,秦致远他们现在已经登上运送弹药补给的汽车,随车队一起奔赴前线。

    路上到处是奔赴前线的部队,一队队,一列列,如同蚂蚁一般,默不作声的往前走。他们只有一个方向,往东,往东,继续往东。

    迎面而来的部队大多是能够独立行走的伤兵,有的包着头,有的包着手臂,有的拄着树枝做成的拐杖,艰难的一步一步向着亚眠方向前行。

    或许是错觉,秦致远从这些伤兵的面上看不到因为失去肢体的悲伤,或者是已经麻木,或者是终于解脱,对于他们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了。

    “哥,你说这洋人真傻,有车不坐给咱们坐,他们坐着车不就不用走路了。”性格跳脱的高鸿仕撇嘴鄙视,对于法国人的呆板很看不上。

    “得了吧,他们不坐车,自然有不坐车的原因,你可别感觉坐车是什么好事,知道咱们屁股底下做的是什么吗?”秦致远看高鸿仕呆萌的摇了摇头,才给出答案:“炮弹,咱们屁股底下坐的都是炮弹,只要有一发炮弹飞过来,咱们这一车人全部玩完。”

    “我靠,那咱们也下去走着行不?”高鸿仕摸摸屁股底下的木箱子,突然跳起来叫道。

    “别急,有你走的时候。”秦致远看着坑洼不平的路面,幽幽叹道。

    出了亚眠之后,道路条件极其恶劣,根本就没有公路,甚至原来的道路已经被往来的汽车碾坏,路面上到处是一尺多两尺深的车辙,有时候甚至在路中间会遇到两三米见方的弹坑,车辆前进的速度别说飞驰,还没有步行走的快。

    越往东走,道路条件越差,终于,在一个重炮轰出来的弹坑前,车队停止脚步。

    “下来,下来,全部下来,伙计们,你们的活来了,先把这个弹坑填平,然后咱们再上路。”一名挂上士军衔的法军士兵过来通知。

    “哥,这洋鬼子说啥呢?”以高鸿仕的法语水平,还没法用咏叹调似的口语和人交流。

    “下车,有活干了。”秦致远脱掉背包,拎起一把在亚眠配发的铁锹跳出车厢。

    ……

    秦致远他们到达弹坑的时候,几十名劳工已经开始干活了,一名挂少尉军衔的法**官拎着一根鞭子在旁边监工,虽然没有用鞭子抽人,嘴里却在不断的大骂:“该死的,快点,该死的德国人,该死的破路,该死的交通部,该死的猴子们,快点把这该死的弹坑给我填平。”

    “嗨!注意你的态度,少尉先生。”秦致远听不得猴子这个词,只要听到有人骂华工是猴子,秦致远都想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然后塞到那个人的嘴里。

    “啊哈,又来了一群,很好,这位能听懂人话的先生,让你的伙计动作快点,不然我就让他们尝尝我的鞭子。”那名少尉没有丝毫收敛,反而有点变本加厉。

    “注意你的言辞,少尉先生,我再次提醒你一遍。”秦致远拎着铁锹来到少尉身边,重重的把手中的铁锹掷在地上。

    秦致远手劲很大,铁锹也很锋利,大半个铁锹面没入土中,充分展示了秦致远的愤怒。

    “你想干嘛?你是要违抗军令吗?”少尉后退一步,警惕的按住腰间枪套,手中鞭子一挥,十几名手持步枪的法军士兵围拢过来。

    “我们不是军人,别用你那该死的军令命令我们。”秦致远恍若未觉,步伐坚定的向着少尉逼近;“还有,你可以命令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我们也不会消极怠工,但是请你端正你的态度,不要使用带有侮辱含义的词汇来侮辱我们,那不会显得你更高贵,只会使你帽子上的军徽黯淡失色,明白吗先生?”

    秦致远一点也不怕,不是因为周围的劳工也也围拢了过来,而是因为他笃定面前的法军少尉不敢开枪。

    欧洲需要生力军,这是所有欧洲人的共识。北洋政府向欧洲派出劳工,是英、法两国花了大价钱才实现的。如果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发生大规模的华工伤亡事件,一个小小的少尉,未必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你想干什么?煽动你的同伴罢工吗?你想过你这种行为的后果吗?现在是战争期间,我有权不经法庭审理直接处决你,你的国家不会因此追究我的责任,你想挑战我的耐心吗?”少尉抽出了腰间的左轮手枪,然后顶住秦致远的胸膛:“去干活,该死的猴子,给我填平那个该死的弹坑,如果你们做不到,我就把你们全部枪决,然后扔到那个弹坑里填平它,明白我的意思吗?现在,立刻,马上!”

    从这名少尉的眼里,秦致远看到了因为羞耻产生的冲动,看到了被激怒之后的疯狂,或许就在下一刻,少尉就会扣动扳机。

    按照战时法则,如果秦致远被杀死,少尉确实不用负责。

    初至法国,秦致远遇到了来到这个时代以来,最大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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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填坑

    索姆河战役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规模最大的一次会战,从1916年6月24日开始,于11月18日结束。

    英、法两国联军为突破德军防御并将其击退到法德边境,付出了超过62万人伤亡的代价。在战争中,英、法联军毙伤了几乎同等数量的德军,并且造成德军13万人失踪,30万人逃跑,但是并没有达到战役目的。

    秦致远他们到达法国的时候,索姆河战役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在这两个多月中,英、法两国遭遇到重大伤亡,其中在战役发起的第一天,英军即伤亡近6万人。

    在这之前的所有战争,从来没有一方在一天之内损失6万人,可见战役之残酷。

    法军自从开战以来,伤亡人数不在英军之下。因此,法国人已经见惯了死亡,习惯了告别仪式,生命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个纸面上的数字。

    秦致远面前的这位法军少尉显然也是这样。

    此时天色渐暗,远方的炮火一明一暗的闪耀着令人心悸的光芒,不时有“隆隆”的爆炸声隐隐传来,大地在颤抖,空气在燃烧,天空不见日月,连夜星都不忍目睹。

    行走在路上军队依旧络绎不绝,诡异的是,几乎所有人都不出声,他们就这样沉默的走向死亡,走向归宿。

    “你想干什么?开枪打死我吗?你能杀掉这里的所有人吗?你能保证你的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秦致远顶着枪口再次往前逼近一步,仿佛感觉不到顶在胸前的枪口一般,指着远方一明一暗的爆炸火焰继续恶狠狠的逼问:“看看那边,你的同胞正在忍受德国人的炮击,他们饿着肚子缩在战壕里,顶着德国人的炮弹,抱着或许已经打光了子弹的步枪,祈求着上帝保佑,哭喊着想要回到妈妈身边,等待着炮兵兄弟们火炮支援……”

    秦致远一边说,一边往前逼近,可怜的少尉迫于秦致远的威势,只能步步后退,渐渐后退到弹坑边缘。

    “而你,你这个该死的、愚蠢的、无能的肥猪,却在这里因为你那可笑的歧视,卑微的自尊,想要枪决你的盟友。你的自尊,难道大于前线兄弟们的生命吗?”秦致远一点也不怕,因为胸前手枪的保险还没有打开,少尉就算是想开枪,也要先打开手枪保险,以秦致远的反应速度,足以制止这样的行为。

    “你……你……”少尉面色涨红,状若癫狂。秦致远的怒斥,就好像拔光了少尉的军装,令他赤条条的暴露在众人面前,接受众人的围观和嘲笑。他受不了这个,于是,少尉试图用拇指打开保险,想要杀死秦致远,重新掌控局面。

    “哼哼……”秦致远冷笑一声,闪电般探出手抓住手枪转轮,使其无法击发,然后一挽一扣,已经下了少尉的手枪,然后把少尉控制在怀中,持枪顶在少尉的脑门上。

    “住手!”

    “放开他!”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周围的法军士兵纷纷推弹上膛,持枪瞄准秦致远。

    “把枪放下!”

    “谁敢开枪!”

    “艹,来啊!”

    劳工们顿时拎起铁锹,一拥而上围在秦致远周围,把秦致远紧紧的护在中间。

    “都不要冲动,先把枪放下。”一名佩戴军士长军衔的法军士兵越众而出,张开双手挡在两拨人中间。

    “这位先生,请你放开尼尔少尉,我能担保,他不会做出不利于你们的事情。”军士长很有威信,他说完之后,绝大部分士兵放低了手中的步枪,不再对准劳工们。

    军士长,是西方军队中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这个职位,一般是由在军队中具备很高威信,非常有经验的老兵担任。军士长不同于士官长,并不算是军官,但是一般部队中的连排长等基层军官如果要做决定,都会找军士长商量。

    “好的,如你所愿。”秦致远越众而出,把手中的少尉推给军士长,并把少尉的手枪调转枪柄递过去:“他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或许是老兵综合征,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他已经不适合在前线服役了,也不适合返回家乡,最好给他找一个精神方面的专家,要不然他以后的日子很难熬。”

    老兵综合征,是因为在参加战争时期,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并且每天都面对着疯狂的敌人,以及死去的战友,而在精神上没有得到及时的疏导所导致的类似于精神病的症状。

    “该死的,你这个黄皮猴子,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滚回你的国家,这里不属于你,滚回柏林。”少尉刚被放开,就转身向着秦致远扑过去,嘴里颠三倒四的谩骂不止,看样子就像疯了一样。

    “他的弟弟们一个月前战死了,三个弟弟,都战死了,同一天。”军士长叫来两名士兵,控制住已经处于癫狂状态的少尉,然后面色黯然的解释。

    “真让人同情。”秦致远摇头叹息,战争,总是残酷的;“我能理解尼尔,谢谢你的解释,军士长先生,这让我感觉不是太糟糕。”

    “谢谢你的理解,编号10086先生,现在请开始你们的工作。”并不是所有的西方人都歧视中国人。就像是在后世,并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歧视印度人。

    当然,一码归一码,当意外事故解决之后,秦致远他们还是要填坑,以军士长为首的法国人还是不会帮忙。

    在“各司其责”这一点上,西方人总是很坚持。

    既然问题解决了,秦致远也拎起铁锹,开始从路边挖土填坑。

    这个弹坑估计是200毫米以上口径的重炮轰出来的,又大又深,百十名劳工整整填了十分钟,还没有把坑底填满。

    秦致远挖了没几下,就开始改变方法,一大半的人专门挖土,剩下的人找雨衣、披风、帆布什么的做成容器专门运送,速度果然快了不少,大概半个小时后,弹坑填平,车队继续前进。

    前进没多久,车队再次停下,这次的弹坑更大,更深……

    秦致远借着车灯的光柱看向远方,一个又一个的弹坑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一支延伸到光柱尽头。

    这不是填坑,这是重修出来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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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职责

    索姆河战役开始的时候,英、法联军集中了2189门火炮,1160门迫击炮,大约300架飞机,参与了战前的火力准备,时间长达七天。

    英、法联军对面的德国第二集团军拥有672门火炮,300门迫击炮,112架飞机。

    在整整长达七天的对射中,双方发射了数以百万计的炮弹,在给对方造成重大伤亡的同时,也把索姆河附近地区打的满目疮痍。

    直到21世纪,索姆河地区仍旧留有一战时的弹坑,无声的诉说着这段沉重的历史。

    对于秦致远来说,他没有心情伤秋悲月,赶紧在天亮之前把弹药送到前线才是正经。等到天亮以后,德国人的炮兵观测气球就会升空,到时候恐怕运输车队就有遭受炮击的危险。

    整整忙活了一夜,车队终于到达卡皮地区,也就是这次运输任务的终点。

    法国葡萄酒闻名于世,卡皮附近就是著名的葡萄酒产地,这个原本遍地是葡萄园的小镇现在已经成了一座庞大的兵营以及物资集中地,支援着法国第六集团军向德国人的阵地源源不断的发起进攻。

    清晨,车队到达卡皮,秦致远刚跳下汽车,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视线所及,到处都担架,一个接着一个,从车队前方向远处延伸,一支延伸到城镇外面的山丘上,最少有上万个,或者十万个也说不定,以秦致远的眼界和见识,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每一个担架上都躺着伤兵,奇怪的是,伤兵们没有大声哀嚎的,也没有哭天抢地的,甚至连低声呻·吟的都没有。有的只是麻木、冷漠、绝望,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活着和死亡已经没什么区别。

    胳膊上戴着红十字袖标的军医和护士穿梭其间,伤员实在太多,军医根本处理不完,只能简单检查后命令护士做标记:“这个,立即处理……这个,稍后处理……这个,不用处理了,他已经死了……”

    立即处理的都是轻伤员,稍后处理的才是重伤员。不是军医区别对待,而是在这种时候,要把有限的医疗资源向更容易恢复健康的轻伤员倾斜,至于重伤员,听天由命吧,或者直接交给旁边已经累瘫了的牧师。

    只有上帝能救他们。

    更远一点的地方,有人正在挖临时坟墓,每一个坑里要埋上三四个人,只做简单标记,等到战争结束后,再把他们挖出来重新安葬。

    很多人从担架区里抬出来,直接就送到临时坟墓那边,只用一张裹尸布简单包裹一下,然后就草草下葬。从尸体僵硬的程度来看,那些人早就死了,只不过是因为人手不足,才只能留在担架区里等待处理。

    “处理”!多么残酷的一个词语。

    就在几天前,他们还是活生生的战士,迈着整齐的步伐,踏着军官的哨子声,缓慢而坚定的向德军阵地发起进攻,或许是刚刚跃出战壕,或许是在进攻途中,或许是在胜利即将到来的时候,只要一颗子弹,就能带走他们以及他们的家人全部的希望。

    “乖乖……多大仇、多大恨……”陈康健目瞪口呆喃喃自语,更多的人下巴掉到地上犹不自知,他们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才会促使同为人类欧洲人如此自相残杀。

    或许就像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的那样,为了“生存空间”。

    “嗨!伙计们,现在不是思考人生的时候。动起来,动起来,马上动起来,把这些箱子卸下来,送到炮兵阵地那里去,然后把这些担架装到汽车上,把这些可怜的孩子送回家,他们的妈妈需要他们,他们也需要他们的妈妈……”一名身材有些发福的上尉在沿着车队大声喊叫,边喊边用手里的鞭子抽打着车厢。

    “嗨!你们都听不懂法语吗?我的天哪,能不能来个人,该死的,难道你们也是印度人?你们的头巾呢?”劳工队众人都下了车,却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对于上尉的命令没人加以理会。

    印度也向欧洲派出了劳工,不仅派出劳工,而且派出了上百万军队直接参与战争。正因如此,英军将领claudeauchinleck曾说过,如果没有印度军团,英国是无法挺过一战的。也正因如此,印度称为英女王皇冠上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就在秦致远他们不远处,正在挖掘临时坟墓的那些包着头巾的人,就是印度人。

    “好的上尉,立即行动。”秦致远最先反映过来,马上开始招呼众人干活。

    和需要真刀真枪冲杀在第一线的印度人不同,华工只参与辅助工作,不用上阵厮杀。

    但是活还是要干的。

    车队很长,大约有一百多辆卡车,劳工队百十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上尉又叫来一帮印度人和法国·军人,卸车的速度这才逐渐加快。

    炮弹和土石不一样,不能手递手的传递,只能一箱一箱的扛到炮兵阵地上,好在那边有人负责接收,劳工们只需要把炮弹扛大概50米的距离就行。

    一箱炮弹,大概30公斤左右,这个重量,对于自幼习武的人来说,还真不费劲,于是众人扛着炮弹箱奔走如飞,混在慢腾腾的印度人和法国人中间非常显眼。

    “枪骑兵,冲锋。”看劳工们速度飞快,上尉非常高兴,居然喊出了骑兵冲锋时的口号,看来这是他们部队的传统。

    令秦致远感到奇怪的是,虽然眼看华工们跑得飞快,印度人和法国人却没有丝毫加快脚步的意思,看向华工们的眼神不但没有羡慕或者愤恨等情绪,反而有一丝嘲讽。

    这顿时让秦致远感觉不妙,于是悄悄对身边的高鸿仕说:“慢点,告诉其他人,慢点搬,有古怪。”

    高鸿仕虽然不明所以,但出于对秦致远的一贯新任,还是把秦致远的话传递出去,华工们的速度也渐渐慢了起来。

    可惜已经晚了,适才华工出色的身体素质已经引起了上尉的注意,这会儿再藏拙未免有些过犹不及。

    “枪骑兵们,新的命令下达了,你们要把这些子弹送到前线去,补充我们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们。”等所有的弹药箱都卸下来之后,上尉重新下达了新的任务。

    “上尉先生,往前线送弹药,超出了我们的工作范围,我拒绝。”开玩笑,那边打的正热闹,炮声一刻都没听过,这会儿往前送弹药,找死吗?

    “我不知道你们的工作范围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孩子们需要弹药,而你们就是负责运送弹药的人,现在请你们履行你们的工作职责。”上尉比少尉难对付,不打你也不骂你,只拿模糊不清的指责说事。

    “好吧,但是我们要吃点东西,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们什么都没吃,修了一夜的路,然后又卸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我们都累坏了,我们需要休息一会。”秦致远同意了上尉的要求,同时提出自己的要求。

    “可以,你们有十分钟。”上尉同意了要求,然后有人快速送过来各种罐头以及牛奶。

    秦致远抬头看了一眼,送东西过来的,正是刚才的那群印度人和法国人,他们现在速度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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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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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欧洲介绍:
1916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激战正酣,欧洲遍地战火,人丁凋零,北洋政府向欧洲派出14万劳工,秦致远适时加入其中,成立华人部队,加入法国外籍军团,在付出惨痛代价后,随协约国集团获得胜利,之后又在巴黎和会上改变了北洋政府身为战胜国一无所获反而丧权辱国的窘境,就在秦致远为中国人赢得荣耀的时候,他发现他和他的部队已经无家可归……“天下之大,既然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我们就要用自己的刀和剑赢得我们自己的生存空间!”秦致远拔剑四顾……远征欧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远征欧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远征欧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