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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第一剑全文阅读

作者:闫惊     风云第一剑txt下载     风云第一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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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铸剑大师唐霜鸣自铸成“魔剑”之rì起,便荣登“天下第一铸剑师”宝座。他铸造的魔剑堪称天下最完美的神兵利刃,宝剑赠英雄,剑魔林言亦是挥舞魔剑荣登“天下第一剑仙”宝座。

    唐霜鸣追求之心不止,认为魔剑并非他人生的巅峰之作,觉得自己能打造出超越魔剑的神兵。一有此想,即刻动手,在他人生的末年,这件作品也终究问世。当唐霜鸣满怀信心地以为自己终于超越了自己,满怀信心为自己的遗作起名时,才发现自己失败了。

    他的遗作并不能堪称“最完美”三字,他为自己的遗作算了一卦,得知自己的遗作是件不祥之物,任何人得到它都会因它带来劫难,若流传天下必会为天下带来劫难。

    死前,唐霜鸣终于明白自己在打造这柄剑时刻意追求强横、霸道的力量,却忽略了铸剑的本意。所以他失败了,不仅没有超越自己,更因铸剑失误为天下带来一场浩劫。

    为了不让卦象应验,为了不让浩劫来临,唐霜鸣临终前将那不祥之剑托付给最信任的朋友秦麟,让他寻找毁去之法。

    然这柄邪剑太过强横,秦麟终究没有找到毁灭之法,只得带着那件不祥之剑隐居避世,以避免它为天下带来浩劫。此后,秦麟不再露面,直到一百年后号称“魔刑妖皇”的万年树魔大举进攻天下各大修真门派,yù一统天下,秦麟眼见天下苍生身受无辜之苦,心念凡人百姓之苦,决定现身与万年树魔一战。

    此战,秦麟正是凭借唐霜鸣打造的那柄不祥之剑打败实力逆天的万年树魔,那柄邪剑的强横力量第一次在事实显露,让世人开了眼界。此后,秦麟携带邪剑彻底消失,不再露面。

    万年树魔一身修为逆天,横扫天下各大修真门派未曾一败,那些掌门散仙的手段在万年树魔面前完全是花拳绣腿的假把式。秦麟凭着把不祥之剑打败了万千树魔,由此可见那把剑的力道之强横。

    当那把不祥之剑的威力被世人见识之后,成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正魔两道、各路散修,无时无刻不想寻找秦麟与那把剑的下落,无不想得之横行天下,驰骋宇内。

    在各类人物数百年的苦寻下,秦麟与那把剑的下落仍不得知。数百年年来,无数人放弃,又有无数人加入,仍旧苦寻不果,秦麟渐渐被人淡忘。

    五百年后。

    神州江淮地域,巢湖之滨。千剑山庄是江淮武林世家周世家的世居之地,千剑山庄周世家更是江淮武林第一家,与武林正道第一宗派八公山三清观同居江淮,相邻数百里。两家虽无关系,但也相互尊重,大有交好之意。

    千剑山庄主周怀扬是个爱剑之人,喜好收集各种名剑。有人传言周怀扬有一柄名叫“夺天”的宝剑,一场江湖风波即将因此剑而起。关于这把剑,江湖隐有传言,传言有两种说法:

    一是那把剑便是秦麟用来打败万年树魔的神剑;二是那把剑并不是秦麟用来打败万年树魔的剑,但那把剑藏有秦麟与神剑的下落。

    传言一起,立即被一股势力暗中将传言压制,然后这股势力再悄悄向千剑山庄下手,独享其成。其它势力虽不知关于夺天剑的传言,但见了有人对千剑山庄下手,已猜出下手之人不怀好意,纷纷前往查探。

第1章 炎凉

    残秋,凉风萧萧。

    萧萧凉风无情的吹袭苍穹大地,将天地吹袭地苍凉之极。

    神州江淮地域,一个叫水家湖镇的繁华小镇,不论店铺中忙碌地伙计、摆摊地摊主或是过往地商客,都穿着厚实的秋衣。但有例外,一个年约十四五岁、手提麻袋,只穿一身单薄破衣的少年较为入眼。

    这少年经过闹市,多数人都对他投来鄙夷的眼神,更有几个十岁小童跟在少年身后指指点点,骂骂咧咧,交头鄙笑。那些小童似乎觉得只说还不过瘾,干脆上前伸脚将他拌倒,然后一哄而散。那些大人看了少年摔倒,都显露幸灾乐祸之意,掩面嘲笑。

    即便是乞丐也不会这般惹人讨厌,显然是这些人和他有些纠葛。这少年之所以被人如此讨厌,只因他曾做过小偷,偷过镇里的东西。

    少年爬起来,没有怒意也不敢反驳,继续向前走,眼神里满是怯懦、自卑。因为他已习惯这样,习惯了被人欺辱、嘲笑。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小偷”该有的下场,有时候,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既然是“有时候”这么认为,那么有的时候也不这么认为。他不认为的原因是因为他对“人”的理解,与多数人对“人”的理解不大一样。

    少年的父亲是位教书先生,十岁那年,父亲病逝,母亲因丧夫重病。父亲逝,母亲病,一家的生活来源就此失去,家中更因治病吃药而一贫如洗。

    人xìng冷暖便在此刻显现,正当少年满怀希望认为大爷二姑三婶四叔五舅六姨会对他帮助,认为亲戚间真的亲,事实却碾碎了他的想法。他认为人与人之间应当互为相助,帮助弱小,多数人也这么认为,但在物质方面多数人不这么认为。

    十一岁那年,母亲断药数月,奄奄一息。他去药铺偷药之时被人抓到,四五个chéng rén硬是将一个十一岁的小孩打个半死。小偷的名号便由此而来,他只偷过这一次。

    他在绝望中哭,在母亲离去时哭,在受骂时哭,在被打时哭,深夜一个人睡醒时也在哭。哭多了便不再哭,再打再骂也不哭。

    许多人都考虑过自己一生应该怎样活,少年也不例外,自从他打消离开这个他讨厌地世界的念头,他也考虑过。他认为自己一生只是“活着”,就这么一个人过下去,每天都能有东西吃是最大的奢望。

    少年认为自己一生只能这样,因为他还小,更弱小,没有力量改变自己的人生。命这东西并不是天注定的,就像你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一样,你不会知道自己的命因为什么而改变。

    少年提着麻袋走到两间破屋前,这两间破屋是他的家,自父母离去后,他的家只是两间破屋。破屋前的小道边,躺着一个人,来往人都认为这是个死人,不认为是死人的人也不愿去管这人。

    躺在地上的是个白衣男子,年约二十五六,剑眉方脸,身形修长。白衣男子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把长剑,剑长三尺有余,剑鞘、剑柄、剑格皆为红铜sè,看不见剑鞘内的剑身如何,一眼望去便知这白衣男子是江湖中剑侠剑仙一类人物。

    多数人不理会这白衣男子并不代表没人理会,少年见这人躺在自己家门前,便上去一看。用手试了试居然还有呼吸,便拍打着白衣男子问道:“你怎么了?躺在这里做什么?”

    见他没有苏醒,少年又晃了晃白衣男子,问道:“你是饿晕的么?还是病晕的?若是饿晕的我能帮帮你,病晕的我就帮不了你了。”

    在少年一阵摇晃下,白衣男子终于有了意识,干裂的嘴唇里发出低微求救声:“给我喂点水喝……救我一命我会有重谢,保你一生……一生不愁吃穿。”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睁眼,显然是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

    少年是个普通人,普通到会为吃饱而发愁的普通人,并且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虽然一开始没想着能从这白衣男子这里得到什么,想救他也是出于自己对人xìng的见解,但听说他能保自己不愁吃穿,猜想他一定会给很多钱,一想自己因为没有钱而成为今天这幅模样,少年更愿意帮助这白衣男子。

    他赶紧跑到屋里端出一碗水,用勺子喂给白衣男子喝。那白衣男子喝下一碗水,又低声说道:“我怀里有个瓶子,倒一粒药丸给我吃。”

    少年果真从他怀中摸到一个白瓷小瓶,倒出一粒指甲盖大小的黑sè药丸放进白衣男子口中。白衣男子咽下药丸,又说道:“麻烦把我抬到你家休养两天,记得不要向任何人说起我,两天伤好后我自会给你酬谢。”他怕会遭到拒绝,又加了句:“保你一生不愁吃喝。”

    这白衣男子知道这镇里的都是普通人,若以这么诱人的条件与普通人交换,多半会得到救助。

    少年才十四岁,并且身体瘦弱,将这个成年人拖回自己家里已累得头昏眼花,休息好一阵才舒缓过来。

    将白衣男子放在一张不用的破床上,少年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饭。他的晚饭是麻袋里从外面挖回来的野菜、地瓜,做起来也简单,将地瓜野菜放到水中煮熟,再撒些盐巴就成饭。虽然难吃,但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填饱肚子。

    翌rì,少年醒来后见那白衣人也醒了,他躺在床上睁着眼,除了睁眼闭眼和说话,他还不能做出别的动作。那白衣男子见颜骥醒来,说道:“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你叫什么名字,我伤好后好报答你。”他说话的气度明显比昨天好上许多。

    少年揉揉惺忪的眼睛,答道:“颜骥。”

    白衣男子“嗯”了一声,道:“颜骥兄弟,你记住我的名字叫萧逸,救命之恩我定会报答。”

    颜骥没再说什么救命报恩的话题,问道:“你的病怎么样?需要吃药么?我没有药,帮不到你。”

    萧逸道:“没关系,我不用药,只需休养一段时间便好,不过要劳烦兄弟你给些吃的东西。”怕颜骥会不情愿,又加上那句话:“你的恩赐我会一并报答。”

    颜骥将昨晚吃剩下的野菜地瓜汤又热好,端到萧逸面前道:“我看你动不了,喂你吃吧。”

    萧逸微笑道:“多谢颜骥兄弟。”

    萧逸吃着难以下咽的野菜地瓜,又望了一眼屋子,整间屋子简陋到不能在简陋的程度。要说家具,只有一张放着几只粗瓷碗的桌子和两张床。又望了一眼那只有盐罐的灶台,心中不禁叹道:“这少年生活竟如此清贫。”

    饭后,萧逸躺在床上也是无聊,想和颜骥说话解闷,问道:“你家里的人呢?”

    颜骥顿了顿,神sè迷离道:“我家就只有我一个。”

    果如萧逸所想,他看这少年的家境便猜测到这少年十之七八是孤儿,一个有父母健在的十多岁少年,怎会只有野菜地瓜为食。

    萧逸心头一酸,心想:“自己都吃不饱的人还肯帮助别人,看来这少年心肠倒是很好。他一开始并不知我会给丰厚报酬便叫醒我,可见他救我并非别有用心。”

    忽然想起自己吃了这少年的地瓜,他到现在还没吃饭,萧逸赶忙道:“我腰上的钱袋里有些白银,你拿去买些肉回来,我吃了你的地瓜怕你也没得吃了。”

    颜骥遵照吩咐从萧逸的腰上解下钱袋,里面居然有二十多两白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心想:“这些钱若全用来买米,怕是够我吃十年了。”

    颜骥愣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他的表情不知是吃惊还是兴奋。

    看着颜骥望着那二十两白银呆滞的样子,萧逸以为他是嫌钱少,又道:“这些钱是我先付给你的报酬,等我伤好以后我会再给你一百两黄金,你看怎么样?”

    “给我那么多钱?”颜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

    “一百两黄金!”颜骥喃喃说着这五个字,心道:“有那么多钱我以后再也不怕被饿死了,那些人再也不敢小瞧我了……”

    “如果我娘生病的时候要有这么多钱该多好,我就有钱给娘买药了……”一念至此,不禁潸然泪下,心想:“我就是有一千两黄金,一万两黄金也不能让娘活过来。”

    见这少年忽然落泪,萧逸问道:“小兄弟,你怎么了?”

    颜骥一时忘记这里还有外人,急忙擦了眼泪说道:“这些钱真的是给我的么?”

    萧逸又回答了一遍,颜骥才确认这些钱已经属于自己,拿着钱走出屋子。

    “有了钱,我再也不怕被人瞧不起了。”

    颜骥望着身上如乞丐一般的衣服,想着普通人羡慕那些身着绫罗绸缎的贵人的样子,认为穿得好了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他,于是走到一家衣布店,向女店主怯怯道:“我要买一件衣服。”

    那眼睛被脸上肥肉挤成一条线的女店主瞥一眼颜骥,说道:“贼小偷,你有钱买衣服?”

    “有,你看!”颜骥将一锭白银亮出来。

    那女店主主见了银子,眯成缝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冷哼道:“你这贼小偷是不是又偷钱了?”

    “不是,我没有偷。“颜骥低声回答。

    有钱可以赚,那女店主也不再说什么,一边拿一件衣服给颜骥,一边向他告诫:“贼小偷你听着,你的钱若是偷来的,将来失主找到我赔钱,我非把你家的房子要来抵债不可。”

    颜骥本想反驳,但又不敢说话,换了衣服便走出衣布店。来到一个肉摊前,颜骥怯言怯语道:“我买三斤猪肉。”

    那摊主用粗犷的嗓音说道:“贼小偷哪里来的钱买肉,是不是偷的钱。”

    颜骥又亮出钱道:“不是偷来的。”

    那摊主也肯卖肉,切了三斤肉扔给颜骥,又将手中的刀指着颜骥晃两下,厉声道:“如果让我知道你这贼小偷的钱是偷来的,我一刀就剁了你,老子我可不像药铺里那些人那么好的xìng子,只打你几下。”

    颜骥不敢再与他说话,拿起肉便往家走。

    一连半个月,颜骥出来买菜时总会被人问钱是不是偷的,张口“贼小偷”,闭口“小贼头”的叫着颜骥。事情并非如他所想,就算有了钱,所有的人依旧瞧不起他,那些孩童依旧欺负他,朝他扔泥巴。

    他忽然明白,那些人若不是东西难卖出去赚不到钱,哪里会将东西卖给他,那些人依旧瞧不起他。

第2章 夜斗

    一连半个月休养,萧逸已能下床走路。这天他见颜骥出去买菜许久未归,想这半个月来除他了买菜从没出过屋,也没什么朋友,一定不会在朋友那里。心中有些担心,决定出屋看个究竟。

    街角,三个油头粉面的青年将颜骥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口中骂道:“身上有那么多钱也不借给老子花花,老子让你不借……”

    只见一道白sè身影闪过,萧逸已经冲上前,也没看清他做什么动作,其中一个混混已经飞出一丈多远摔在地上。另两人都以为是见了鬼,吓得立即停手,向四处张望。但见萧逸右掌忽然散发淡淡火光,整个手像是被烧红的铁块。只听“啪啪”两声,那两个混混脸上多出一个掌印,分明是被烫伤的样子,接下来就听那两个混混捂着脸嚎叫。

    萧逸面露寒sè,问道:“你们是要借钱么?”

    那三个混混吓得连话都不答,只以为遇见了鬼,连滚带爬逃走。萧逸向躺在地上的颜骥伸出了手,这是援手,颜骥第一次见人向自己伸出援手。

    “你是神仙?你会法术?你的手可以发出火?”

    颜骥的眼睛里满是崇敬,对萧逸方才威风的样子很是羡慕,这一刻,他认识到如果自己也有那么厉害,谁又敢碰他一下,谁还敢嘲笑他。

    “我不是神仙,神仙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我是人,和你一样的凡人。”萧逸淡淡回答。

    “你会使法术,可以把我变得很厉害么?我不要钱了,那一百两黄金我不要了,你把我变厉害吧!我不要很厉害,只要能打得过欺负我的人就行了。”这少年忽然觉得自己需要的并不是钱,钱换不到尊严,有了钱照样会被人欺负。

    “为什么?”萧逸望着少年问道。

    颜骥没有回答,听这话的语气,他觉得这个要求不可能被答应,不再说话。

    一个人,若不是被人欺负到如此程度,怎会有这般要求。

    萧逸又问:“是不是经常有人欺负你?”

    “是的。”颜骥点头回答,眼神里满是失望与绝望。

    萧逸沉默许久,才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我并不能把你变厉害,我不会那种法术,想变厉害必须靠自己。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按理说我该满足你的要求,但本门玄术不可传于外人,除非你……”

    “除非拜你为师是么?我拜你为师,我想学你刚才把手上变出火的法术。”听了这话,颜骥心中大喜,忙打断萧逸的话。

    萧逸摇摇头,道:“我想问你,你为什么想学习法术,你又可知道学习玄术是多枯燥的事,每天除了吃饭时间,其余时间都在修炼。”

    颜骥想了想,抽泣道:“所有人都看不起我,所有人都欺负我……”

    “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萧逸话说至此忽然停住,心想:“这少年怕是自小孤苦无依,养成了自卑、怯懦的xìng子,没人帮助,怕一辈子都会这样,一个人的xìng子很难改变,我说再多也改不了他xìng子。”

    萧逸忽然改变口风,道:“我不收你为徒,是因为我还没有收徒的资格。如果你确定真的想学习玄术,我可以帮你引进师门,拜我师父为师,但你一定要考虑清楚是否确定要入我师门学艺。”

    听了这番话,颜骥神情异常激动,连连说道:“我确定,我确定。”

    “只要拜入师门,五年不可下山,诸般孤寂,你能承受?”萧逸又问。

    颜骥心想:“这里的人很讨厌我,我也讨厌他们,就算一辈子不下山见到这些可恨的人我也愿意。”确立想法,颜骥即刻回答:“我能忍受,别说五年不下山,就算一辈子不下山也没什么,反正我一个亲人朋友也没有,也不要下山看望亲人。”

    萧逸长叹一声,心道:“又是这种可怜的人,这样也好,师门都是这种人,也不会担心对尘世有所牵挂而误了修行。”

    “今天休息一晚,明天,我带你走,”

    深夜,月圆。

    水家湖镇已安静下来,小镇四周的荒野也是一片安静。

    圆月下,小镇外。

    一个白袍道士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向水家湖镇走去,那道士年约五十岁,留着三寸多长的胡须,颇有仙风道骨之相。道士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四尺长的木盒。

    “哈哈哈……”

    一声怪笑传来。

    一老一小停下脚步,那道士大声喝道:“何方高人?不,何方小人,躲躲藏藏不肯现身。”

    只听那怪声说道:“广陵老道,识相的就交出‘夺天’,我饶你一命,不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广陵真人冷笑一声,吼道:“有本事现身一见,你躲着不出来终究拿不到夺天。”

    这一声吼,竟震得书叶摆动,宿鸟起飞,跟在广陵真人身后的少女,也被震得直捂耳朵,后退两步。

    一个头发披散,一身黑衣的中年人现身,那人身形不高,相貌非常猥琐。

    广陵真人见了那人,嘿然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地狱门五鬼之一的恶鬼,想要夺天的话就靠真本事拿,我绝不会把夺天白送给你们这些邪魔外道。”

    恶鬼听后哈哈大笑,那笑声如鬼叫一般,也难怪他名字叫恶鬼。

    广陵真人冷哼道:“你笑什么?”

    恶鬼双手交叉胸前,笑道:“难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就不想得到夺天吗?还不是为了这夺天争得你死我活,你那师侄萧逸,已被我所伤,现在八成小命不保了,哈哈……”

    “你也真是自作聪明,以为让萧逸也背着一个木盒就能把我们的注意力吸走么?你道行比你萧逸师侄高出很多,谁都知道真的夺天在你身上最为安全。不过我真不确定夺天到底再谁的手上,怕你在和我们玩猜谜,于是我先到萧逸哪里看了一下,萧逸哪里的果然是赝品,所有我就来找你了。怎么样,我的速度够快吧?”

    广陵真人怒哼一声,道:“至少我们不会用它来为害苍生,落在你们魔道手中,必然会为祸天下。”

    恶鬼昂头轻笑道:“恐怕是担心我们这些魔道得到夺天后,会威胁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利益吧?”

    广陵真人被气红了脸,自知辩不过恶鬼,也不再反驳,只道:“你害我师侄,就算不抢夺天,我也要你的命。休要废话,手底下见真招。”

    恶鬼也不再废话,说道:“好!我就领教下你的天师剑,好让你知道你的天师剑只是徒有虚名。”

    二人面露杀气,即将上演殊死搏斗。

    恶鬼冷哼一声,双手在胸前结印,他身前登时黑烟滚滚。黑烟中,他那鬼一般的脸孔看起来更为yīn森。

    恶鬼右手一挥,指向广陵真人,三道黑气如三条黑sè巨蟒直冲广陵真人。

    他一招已发,广陵真人也不慌张,向身后的少女道:“去避一避。”少女听后,立即转身走到广陵真人身后十余丈外观看。

    只见广陵真人胸怀阔开,缓缓推出,结出一个太极图案。三道黑气撞到太极图上立即消散不见,饶是那黑气源源不断冲来,撞到这太极图上也是泥牛入海。

    太极图中闪现出一道白光,那道白光迅疾穿透三股黑气打在恶鬼胸口。只听恶鬼“哇”了一声,后退两步。

    “三清化气道。”恶鬼冷哼一声,口中念动咒语。身旁黑气大盛,那黑气中出现九个人形骷髅鬼,张牙舞爪向广陵真人走去。

    这正是地狱门独门秘术“驭鬼术”,以真气控制骷髅恶鬼,令骷髅鬼攻击敌人。那恶鬼不断念动咒语,骷髅鬼的数量不断增加,将广陵真人团团围住。

    广陵真人收去双掌,太极图渐渐暗淡消失。他右手一挥,手中多了一把通体赤sè的仙剑,剑身散发淡淡赤芒,此剑正是广陵真人的佩剑“天师剑”。

    广陵真人持剑一挥,剑尖斜指向天,一道赤赤芒顺着剑尖shè出。那道赤光飞至半空开始分散,化作一支支赤sè气剑纵横飞舞。随着广陵真人的天师剑由上向下一挥,赤sè气剑如剑雨般俯冲向骷髅鬼。

    “轰轰!”

    赤光闪耀,火花飞闪。

    骷髅鬼在剑雨的冲刷下不堪一击,登时散化成一堆白骨落在地上。

    恶鬼停止吟唱咒语,地上累累白骨化为一一阵白烟,随风飞散。天师剑散发的赤芒也黯淡下来,广陵真人将剑一手,剑尖斜指向下。

    恶鬼现在的笑已成了苦笑,说道:“你这老道士果真有两下子,也并非徒有虚名。”

    广陵真人冷哼一声,道:“知道就好。”

    “得意?”恶鬼眉毛一扬,道:“我还没祭出法宝呢,你得意的有些早了。”

    广陵真人淡淡的道:“一样,即便是给你逆天的法宝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现!”

    恶鬼一手大喝,胸前一尺出现一个人头骷髅,黑sè的骷髅头散发阵阵绿烟。

    这便是恶鬼的法宝“毒鬼首”,这毒鬼首以深谷寒铁打造,采三百活人jīng血、灵魂炼就,再加上一百零八种毒药混炼。集三百冤魂魂的毒鬼首,看上去远比鬼都要可怕,似乎是世上最恶毒的邪物。

    广陵真人一看此邪物,便认出由来,破口骂道:“你这孽障竟修炼此等祸害生灵的邪物,以活人炼造法宝,今rì定要除了你这邪魔外道!”

    “好了,好了,别装的那么崇高,有本事便动手吧。”恶鬼满脸不屑的反驳。

    天师剑赤光复盛,广陵真人挥舞长剑,顿时剑影闪烁,一支支赤sè气剑如同被广陵真人从天师剑中甩出来般纵横飞驰。

    “呀…”

    恶鬼大叫一声,为自己助威,那鬼叫声响彻田野,引来一阵狗吠。毒鬼首在恶鬼的驭使下,绕着恶鬼打转,并分出一个个绿sè骷髅头,个个张口吞噬散发阵阵绿sè毒气冲向广陵真人。

    赤sè剑雨冲刺向前,迎接冲来的绿sè骷髅头。

    “噗……噗……”

    气剑与骷髅头相撞,气流蹿动,火花四sè。猛烈冲撞下,气剑与骷髅头相不断散为气波、火花消失。

    两人人不停驱使各自法器,气剑与骷髅头又是一波相撞,只是这波却比上一波撞击更为猛烈。

    小镇宁静的原野被二人打破,阵阵狼嚎狗叫因二人斗法响起。

    第二波撞击后,二人仍旧不停歇,不断将真气注如法宝,气剑与骷髅头不断相撞。

    两人相持许久,恶鬼显得有些吃力,广陵真人则不然,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当下,二人的道行已是相形见绌。

    饶是如此,广陵真人手中天师剑赤光更盛,赤光结成一把赤sè大剑,在夜sè中,那柄赤光大剑显得更为刺眼。广陵真人双手握剑,将赤sè大剑自上向下猛劈劈向恶鬼。

第3章 道观

    恶鬼急御起法宝毒鬼首挡住凌空劈下的赤sè大剑,他神sè已见慌乱,已知自己道行差了广陵真人一截。那赤sè大剑劈在恶鬼头顶上方的毒鬼首上戛然止住,恶鬼登时身子一震,额上已有汗珠渗出。

    数十个绿sè的骷髅头已被强盛的赤光所覆盖,只有毒鬼首一个骷髅头苦苦支撑着劈下的赤光大剑。

    赤光大剑渐渐淡下来,最终消失,毒鬼首算是躲过一劫。未等恶鬼休息片刻,广陵真人手中的天师剑脱手飞出,刺向毒鬼首。这一手神通正是剑仙惯用的“御剑术”,以气御剑,杀人于千里之外。

    只听“咔”一声,天师剑已将毒鬼首刺穿,一道赤芒闪过,天师剑已然刺入恶鬼左胸。与此同时,恶鬼的右胸也此出一截剑尖。

    恶鬼身后,赫然是一个白sè身影,那人正是萧逸。广陵真人与萧逸二人同时拔出长剑,恶鬼一声惨叫,转身看着萧逸,恶狠狠道:“你……你竟然没死!”

    萧逸目光显得有些鬼异,冷笑道:“我命不该绝,现在来向你报伤我之仇。”语毕,长剑一挥,一道金芒闪过,恶鬼身首异处。

    广陵真人见是萧逸,长吁一口气,惊喜道:“萧师侄你没被这厮所伤,再好不过。”

    萧逸微笑道:“幸好我当时假死骗过了他,才活了下来,我一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我在这附近听到有斗法的动静,过来一看是师叔你与这恶鬼在斗法,当时我心生恨意,便出剑刺向他。”

    广陵真人点点头,向恶鬼的尸体“呸”了一声,道:“这厮修炼邪物,祸害苍生,实当杀之。我本来打算进这小镇歇息一晚,现在看来恐怕不行,我们已被魔教的人盯上,为免意外,我们即刻护送夺天回八公山。”

    萧逸颌首道:“师叔言之有理,我们即刻动身。”

    广陵真人收起天师剑,转身向躲在远处的少女走去,萧逸手握长剑跟在其后。

    夜空,一道流星划过,流星的光芒比任何星光都要灿烂,广陵真人的目光也被这道流星吸引。

    广陵真人忽觉胸口一凉,一看胸口,半尺剑尖刺出,剑上的血竟是黑sè的,显然是剑上淬毒。他登时全身麻木,无法使出力气,更无法摧动真气。

    萧逸拔出长剑,黑sè的血由他身上的伤口喷涌出,广陵真人已经察觉不到疼痛,只觉全身麻木,惊愕的盯着萧逸道:“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萧逸淡然笑道:“杀你啊!这还看不出来?然后再拿走夺天剑。”

    “竟然做出这种事,你投靠了魔教,还是你……你根本就不是萧……”广陵真人话未说完,已被萧逸冷声打断道:“这个问题你死也不会知道。”

    一剑挥下,广陵真的首级已被斩下。

    此时,在远处观看的那少女已没了踪影,萧逸似乎并不在意她,取下广陵真人背上的木盒打开。里面是把三尺长,通体紫sè的长剑,剑身散发淡淡紫气。

    萧逸望着夺天剑轻笑一下,随即合上木盒,消失在夜sè中。

    夜sè褪去,一缕朝阳照入旧的屋中,颜骥和萧逸已经醒来,匆匆洗漱吃了早饭准备离开。将要离开自己生活十多年的地方,进入一个陌生环境,颜骥起初有些不舍,但想到自己已没有任何牵挂,找不到任何留在这里的理由,他已然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

    未出屋前,萧逸忽然向颜骥说道:“我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本来不可向将要进入师门的人说,但我破例要告诉你,让你考虑清楚。拜入本门并非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我们这些入门时间长的弟子最清楚不过,本门弟子身负除魔卫道之责,常常奔走于生与死之间,你根本不知道何时会丢了xìng命。就像这次,我若不是遇见了你,恐怕已命丧黄泉,你拜入本门一定也会经历到这种事,所以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你要不要跟我走。”

    颜骥埋头思索,心想:“他们这些江湖中人原来过得也不快乐,并非像我想的那样,像我这般做个普通人也能活的自在,不怕被人杀害。”

    颜骥犹豫了,许久不能回答萧逸,心里一直在盘算着是去还是不去。

    “我确定,我跟你走。”颜骥终于回答,眼神里没有一丝犹豫。

    他认为自己该看破这个世道了,他在这里过得就很好么?这种生活简直生不如死,他xìng子要坚定,怕是早下定决心死了。如果要在这里过下去,怕是永远也会被挂着“贼小偷”的名号。

    路是自己选的,后悔也怨不得别人。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并且我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你将来一定会后悔你今天做下的决定,因为我已经后悔,我们都将会一样,但是后悔也没有。我经常后悔,可我还是无法改变我现在的生活。再回答我最后一遍,确定还是不确定。”萧逸最后一次提醒颜骥。

    萧逸这番诚心相告,已然犯了江湖门派的大忌,若都是这么告诫想入门的弟子,恐怕江湖上也没有几个门派了。

    他这一番话,颜骥无法理解出更深层的意思,只认为萧逸后悔过上这种生死无常的生活,心想:“死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已经没有任何牵挂,这世上已没有任何人值得我留恋,我不敢自杀是因为我胆小,若被人杀了倒也省事。”

    “我确定,我要跟你走。”颜骥毅然答道。

    最后一次确定,已然确定这少年的命运将会彻底改变,他只希望当前选的路会比先前的路要好。

    萧逸点点头,长叹声,说道:“好吧,我这就带你走。”

    两人走出屋外,萧逸望了一眼颜骥的家,淡淡的道:“走了,你便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你的家,最少五年,也许十年,运气不好的话一辈子也没有机会。”

    颜骥也望了一眼自己的家,道:“如果我爹爹和我娘亲还在,我一定不跟你走,现在我的家已经不是家了,只是个房子。”

    萧逸沉寂片刻,右手一挥,念道:“出鞘!”

    “锵!”

    只见他左手中的仙剑“金鳞”飞出剑鞘,在半空中盘旋飞舞。萧逸一把抓住颜骥的肩膀纵身飞跃半空,双脚踏在金鳞仙剑上,向北方疾飞而去。

    这一手神通叫“御剑飞行”,和御剑术一样,也是剑仙惯用的神通,主要做赶路之用。御剑飞行和御剑术,是被称作“剑仙”这一美称的两种必备之术。

    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法术,颜骥异常兴奋,在他的映像中,只有神话故事中的神仙才能如此。若不是亲身体验,实难相信世人能有如此神通,当下对那修真世界多了几分向往。

    萧逸此行的目的是八公山,那里正是他的师门所在。

    八公山位于水家湖镇北两百里,北邻淮河,西南有江淮古城“寿州城”,诗云:

    八公草木晚离离,仿佛秋水似设奇。

    老气逼云含雾雨,空青拔地镇淮夷。

    这四句诗是世人赞美八公山之诗,可见八公山盛名并非虚有。不足两个个时辰,两人已到八公山,只见群峰巍峨,重峦叠嶂,恰似平川卧龙,逶迤盘恒,奇秀万千。虽山高不过百丈,但拔地于淮水平原,足显山势宏伟。整座山的景sè用简短语言概括,有八字:林密,石奇,泉古,水秀。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用来形容八公山再恰当不过,这句话里的“仙”自然是指这八公山上的两个修真宗派三清观和紫巍观。

    萧逸的师门是三清观,他是三清观当今掌教广成子的大弟子,更是三清观年轻一代弟子中的翘楚人物,在神州四大宗派三小宗派里也是小有名气。

    神州四大宗派中的三清观与紫巍观同居一山,倒是江湖中鲜有之事,江湖人多感觉这两家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门派,否则怎会屈居一山。

    其实不然,因为神州四大宗派已包含这两家,可见三清观与紫巍观在江湖中的地位并非一般,三清观更是四大宗派之首,紫巍观则是四大宗派之末。

    两家之所以同居一山,是因为这两家的开派祖师曾经同在一门学艺,出师后这两人起了攀比之心,都不服对方的能力。但这两人也只是不服对方的能力,交情也不差,两人一句玩笑之言说是各在这八公山上建造一座道观,一居南山、一居北山,比一比谁的道观能发展壮大。正因这句玩笑之言,八公山则成了今天这幅局面。

    好在这两家道观提倡和平相处,共守八公山,才没有出现两家因争夺八公山而血拼的局面。三清观祖师是个道士,而紫巍观祖师是个道姑,因此紫巍观多收女弟子,在江湖中的地位声势也远不如三清观,世人只知道八公山有三清观而鲜有人知八公山有紫巍观。久而久之,紫巍观更是少在江湖中行走,只是居山清修,观中弟子越来越少,如此,三清观的威名声愈来愈响。

    及至今rì,三清观弟子己近千人,声威赫赫。观主广成子道行高深,冠绝天下,一身修为更让正道各大掌门无不钦佩。

    入山二十里,便可见山腰上一片琼楼玉宇,眼前正是三清观。萧逸和颜骥下地步行,向观内走去,走过一段山路,两人来到一条阶梯前,一百零八道阶梯尽头便是三清道观宏伟正门。阶右边,立一块一丈高石碑,石碑上刻一个太极图,太极图下方竖刻着“三清观”三个草书大字,这三个字右边刻有两行小字: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yīn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颜骥虽认识这些字,但完全不明白这些字所言何意。

    阶梯前站着四名青年弟子,两道两俗。四人见了萧逸,纷纷迎上招呼道:“萧师兄”。

    萧逸还了礼,道:“四位师弟辛苦了。”

    一个俗家弟子看了看颜骥,见这人面生,不像三清观门下,便问:“萧师兄,这位是?”

    萧逸微笑道:“是我的好友,此次带他入观有要事,请四位师弟放行。”

第4章 仙居

    那名弟子颇为客气,也给足了萧逸面子,道:“既是萧师兄好友,自当放行。”

    萧逸谢过四个守山弟子,领着颜骥踏上阶梯进观。

    观内房楼林立,青石板路纵横交错,颜骥哪里知道该往哪走,紧跟在萧逸身后,随着他在道路上穿梭。一路上不论道俗、男女弟子,见了萧逸都主动招呼,由此看来这萧逸在观内极受人尊重,这一点,颜骥看得最清楚不过。

    “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你去见师父,”萧逸说着来到一间屋前,向颜骥说道:“你在门口等着,我先进去拜见师父。”

    颜骥点点头“嗯”了一声。

    萧逸进屋,轻轻敲下里屋的门,道:“师父,弟子回来了。”

    “你进来吧。”屋里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萧逸推开屋门进入屋内,然后又关上屋门。未等萧逸开口,坐在蒲团上的广成子开口问:“事情办得如何?”

    这广成子着一声墨绿道袍,身形魁梧,神sè丰盈。

    萧逸向师父躬身行礼,答道:“半月前我赶到千剑山庄时见千剑山庄已被灭门,那时师叔正在与地狱门一干人斗法。我助师叔退去地狱门妖人后,师叔说夺天剑的下落周怀扬在死前已透露给他……”

    听见夺天被找到,广成子面sè一喜,打断道:“夺天现在何处?”

    萧逸剑眉一锁,道:“广陵师叔没护送会来么?”

    广成子瞥了一眼萧逸,道:“若是送回来我便不问你了,快与我细细说来怎回事,夺天究竟在哪?”

    萧逸恭敬答道:“当时师叔和我商议出一计,找两个木盒,我带的木盒中是假物,广陵师叔带的是真夺天。我们分路带回观中,以扰乱敌人。不想我途中遇地狱门五鬼中的恶鬼与猛鬼阻劫,我将猛鬼除去,却被恶鬼重伤,逃到一个小镇内便昏死过去,后被一少年救下,养伤至今rì。我以为师叔已将夺天护送回观,便回观一看。”

    广成子神sè忽然暗淡,叹道:“你广陵师叔至今未回,多半是出了事。”

    萧逸一听此事,毅然道:“此次出行办事不利,徒儿这就去查探广陵师叔何在。”

    广成子上下打量萧逸的身子,问:“你伤势恢复得如何?”

    萧逸答道:“已经完全恢复,可以即刻出行。”

    广成子沉思片刻,道:“那你再出去走一趟吧,路上要仔细寻找,务必要查清你光陵师叔的下落。”顿了片刻,又说道:“你广陵师叔至今未回,多半是遇了事,我让你广陵师叔的大弟子长青子陪你走这一趟,也多个照应。事情紧急,你休息今天一晚,明早就和长青子出发。”

    萧逸拱手应道:“是。”

    要事说完,萧逸便向师父提起颜骥的事:“师父,弟子有事禀告。”

    广成子忙问:“什么事?”

    萧逸道:“师父您曾说近年来魔教行事rì渐猖獗,我们也需人手以备突来之事。前些rì子我重伤之时被一少年救下,他孤身一人,xìng自孤僻自卑,常受人欺负,我见他可怜,想把他引进师门,望师父收下他。”

    这等修真门派的领袖人物最喜那等不出世的奇才,靠这种人继承门派衣钵最合适不过,只要是惊才绝艳,有多少便收多少。

    广成子想着那少年若真有些资质,倒不妨收入门下,遂向萧逸问道:“那少年呢?把他叫来我看。”

    萧逸走出屋外,向颜骥道:“你跟我进来吧,师父想见见你。”

    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颜骥难免有些紧张,本来胆子就小,不敢多说一个字,只紧紧跟在萧逸身后。

    广成子见来是个蓬头垢面,身形瘦弱,一脸病像的小子。已然然眉头紧锁,颇有不满。特别是那怯懦的眼神,完全不合他心意。

    广成子堂堂一派领袖,也有些修养,心中所想当然不会写在脸上,只见他面露和善微笑,向萧逸说道:“我虽说过急需人手,怎奈为师年势以高,也没有许多jīng力教徒授艺,早没了收徒想法。”

    言下之意,萧逸已然清楚,师父分明看不上颜骥,这一番话是婉拒。

    见那人没有收徒的想法,颜骥颇为失望,想着还要回到那水家湖镇挨打受骂,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颜骥竟有想哭的冲动。

    见师父不肯收颜骥为徒,萧逸并未央求师父,心想:“这样也好,我给这少年一些钱财,把他送下山去,让他平平淡淡过完一生总比想我这样强。”

    萧逸思虑间,广成子想着这少年好歹也救了他徒弟一命,就这么将这少年拒之门外,也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心想:“广一师弟xìng格悠闲,少问世事,常年闭关清修,不好收徒传艺,门下只有一个女弟子,但从不管问弟子的修行。我将这少年安排在他门下,他也一定会收下后不管,继续闭关清修,也只有他会收下这少年,这么一来萧逸与那少年也不会怪我不讲情面。”

    广成子忽然向萧逸道:“我虽没有收徒的打算,但可以将这少年引荐到你广一师叔门下,他一定会收这少年为徒。”

    萧逸一想广一真人门下的弟子梁湘菱与他关系甚好,那梁湘菱为人很和善,由她照料颜骥最好不过。再则广一真人常年闭关清修,很少过问观中事务,除非是大事,让颜骥拜在他门下说不定也不会接到外出的任务,不必担心因执行任务而生死不定。

    萧逸却不慌着谢过师父,而向颜骥问道:“要你拜入我广一师叔门下,你可愿意?”

    颜骥看那老道士的面相像也不是十分和善,不拜他为师也罢,答道:“愿意!”

    广成子即刻从蒲团上站起,道:“既然你愿意,我就为你引荐。”语毕,拿起纸笔书写推荐信。

    写完,将书信递给萧逸道:“这是我写的推荐信,你亲自带他去你广一师叔那里。办完这件事后你就早早休息,明天还要出去。”

    萧逸双手接过推荐信,颌首道:“是,师父。”

    萧逸辞别师父,带着颜骥向广一真人居住的“青竹仙居”走去。广一真人喜欢清静,不愿在人多的地方居住,所以就在三清观东门数里外的地方建造青竹仙居。

    出了东门便可见到稀稀疏疏有几颗青竹,残秋凉风下,各类草皆已枯黄,除了松柏,就是这些青竹依旧青绿。

    越往东走,青竹越稠密,竹林中有一处水池,池边有大大小小十余间竹屋。这里就是广一真人的起居清修之地——青竹仙居。在这里不会听到三清观里的任何声音,更没有来来往往的弟子,确实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一间竹屋中走出一个身穿粉杉绣裙的女子,那女子年约十仈jiǔ岁,脸sè晶莹,肤光如雪,鹅蛋脸儿上有一个小小酒窝,微现缅腆,真是个极美的姑娘。这粉杉女子正是广一真人的弟子梁湘菱。

    萧逸带着颜骥向青竹仙居走来,她在屋中已然发觉,遂走出迎接。梁湘菱见了萧逸,腼腆笑道:“萧师兄到这来有什么事?我这里已经吃了午饭哦,要吃晚饭还得等等。”

    颜骥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了这般美貌女子,与水家湖镇见过的那些女子想比,简直天壤之别。梁湘菱看见这蓬头垢面的少年看着他,目光又从萧逸身上转向颜骥,打量着这个少年。颜骥见这美丽女子忽然看向他,以为她在怪罪自己看了她,遂低下头不敢与梁湘菱的眼神对视。

    萧逸也微笑道:“我来可不是为了吃一顿饭,此次前来有事要见广一师叔。”

    梁湘菱一口吴侬软语道:“师父在后山的青竹洞中闭关,不随意出关见人,萧师兄请将事情告诉与我,我代为通传。”

    萧逸将引荐信递给梁湘菱,道:“我师父想将这位小兄弟引荐给广一师叔做弟子,这是引荐信。”

    梁湘菱接过书信,道:“你们进屋坐坐吧,我这就向师父传话。”语毕,带领萧逸和颜骥走进一间竹屋。

    竹屋正堂挂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竹子,画上以草书书写诗句:

    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

    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

    除了此画,竹屋左右两面墙上也挂着几幅墨宝,想来这广一真人也是个高雅之人。

    梁湘菱泡了两杯清茶后出屋向青竹仙居后的竹林中走去,萧逸端起茶杯喝上两口,见颜骥一幅怯生的样子不敢有任何动作,轻笑道:“不要害怕,如果广一师叔答应收你作弟子,她就是你师姐了,她人很好。”

    颜骥虽然点头说是,但心中仍是担惊受怕,怕那广一真人也不肯收他做弟子,又要回到那小镇一辈子受人欺辱嘲笑。

    不足半个时辰,梁湘菱已经归来,见广一真人没有跟来,萧逸一阵失望,心想:“看来广一师叔也没有收徒的打算,不肯出关。”

    正当萧逸失望之时,梁湘菱道:“师父已经答应收他作弟子,拜师礼等师父出关后可以随时进行,他现在已算做本脉弟子了。”

    颜骥起伏已久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想着学到本事后再也没人可以欺负到他,心中异常高兴。

    萧逸站起,向梁湘菱道:“既然这样,这位小兄弟便托给梁师妹照看,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宜在此多留。”

    梁湘菱道:“这也没什么,以后他就是我们同门师弟,我自然要多照顾些的。师父还有两句话要托我转告给你,由你代传掌教师伯。”

    萧逸拱手道:“梁师妹请讲。”

    梁湘菱也不急着说,转身向屋外走去,道:“出来说吧!”话下之意就是不能在颜骥面前说。

    萧逸走出屋外,梁湘菱才缓缓的道:“师父说他收藏的几幅墨宝要经常拿出来晒晒,于是就收了他做弟子,但只需这一个人就够了。”

第5章 入门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是让广成子以后不要再引荐任何人过来。广一真人虽没交代她在什么场合说,但梁湘菱刻意避开了颜骥是怕他听了心里不愉快,可见这女子也有过人之处。

    萧逸点点头道:“我会如实向师父转告,另外我还有些事要托付梁师妹,这位颜骥兄弟是我在路上交的好兄弟,当时我受了重伤,幸得他相助,才捡回了一条小命,可见他生xìng也非常善良。只是他自小孤苦一人,养成孤僻自卑的xìng子,见他常受人欺压,我便把他带回观里,让他生活过得好些。所以,还请梁师妹看在我的面子上多照顾他一些。”

    “那是当然了,你的面子我哪能不给,既然是你的好兄弟我当然要多留些心,再说他以后和我们就是同门了。”梁湘菱微笑着点头回道。

    萧逸道:“有梁师妹这番话我也放心了,只因还有要事在身也不便和师妹多说话,这就向师妹告别。”

    回到竹屋,萧逸便向颜骥告别道:“我还有事要办,要下山一段时间,我这就走了。”

    颜骥与他相处已有半月,也熟悉了许多,觉得萧逸这人也挺好,想与他深交,便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去看你。”

    萧逸微笑着拍着颜骥的肩膀答道:“也说不定,短则十天半月,长则数月,我回来了自然会来看你。”

    萧逸离开后,梁湘菱带着颜骥来到一间竹屋,屋里虽然简陋,但床、被、梳、镜,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屋中除了挂几幅字画,还摆了两盆兰花做装饰。

    梁湘菱道:“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

    颜骥环视着房间,像是找什么东西,也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梁湘菱想着现在刚过午后,萧逸带着颜骥赶回来,多半错过了午饭,便问道:“中午饭吃了么?”

    “没有。”颜骥说话时仍旧不敢看向她。

    梁湘菱道:“那我去把饭菜热一下给你吃,这房间里太久无人居住,灰尘很多,你自己先清理着。”说完,走出颜骥的房间。

    颜骥拿了扫帚将地上的灰尘脏物全部扫去,又将桌椅墙壁上的灰尘擦拭干净,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将房间内整理干净。结束之时见梁湘菱已站在门口,向他说道:“饭热好了,你快过来吃吧。”

    来到先前会客的竹屋,见桌上摆着几盘小菜和一盅米饭。颜骥xìng子本就孤僻怯生,也不敢立刻上前就吃,怕惹了梁湘菱不高兴,直到梁湘菱盛好一碗饭递给他,才敢吃饭。

    这么美丽的女子为他盛饭,是颜骥生平第一次,以至于他久久无法忘记梁湘菱端着饭碗递给他对他说“吃饭吧”,三个字的样子。

    这几盘菜虽然是清一sè的素菜,但在颜骥口中已是最好吃的饭菜,远比那白开水煮的野菜地瓜好吃千百倍。这些年,颜骥已将娘亲做的饭菜味道忘去,如今那种味道似乎已经找回来。

    正当颜骥吃饭间,梁湘菱说道:“你先在这里吃,我去找你萧逸师兄看看他那里有没有什么衣服,你刚来也没有什么换洗的衣服。”

    仅仅一个时辰,颜骥已对梁湘菱大有好感,先是萧逸,再是她,颜骥觉得这里的人都是好人。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冷,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冷。

    梁湘菱离开后,颜骥已将饭菜吃完,觉得就这么白吃别人的饭总不自在,于是吧碗筷收拾好又把饭桌插干净。本想帮着把碗也洗了,但不知厨房在哪,也不敢去找,只坐着等梁湘菱回来。

    梁湘菱去了近一个时辰便回来,手中拿着几件灰蓝sè的衣服和两双鞋子。见了桌子上被收拾干净,梁湘菱问:“你把碗收了?”

    颜骥点点头应道:“是。”

    梁湘菱一阵微笑,道:“不错,你很懂事。锅里的热水怕是已经烧开了,你把这衣服拿到你房间去,我打盆水送过去给你洗个澡,洗干净些别人看了都会舒服些。”

    颜骥回到房间不久,梁湘菱端来一大盆热水过来,将热水放到地上道:“你快洗吧,洗完道大厅来见我。”语毕,走出房门将门关好。

    她每为颜骥做一件事,颜骥便多感动一分,觉得除了爹娘外,这个师姐是对他最好的人,心道:“我当初来到这个地方总算没选错路。”

    颜骥洗完澡后换上一身灰sè衣裤,此刻他看起来干净了许多,也像个正常的少年,只不过头发又长又乱,苍白的脸sè、瘦弱的身躯看上去像个病人。

    来到堂屋,见梁湘菱端坐在桌旁,颜骥说道:“我来了。”

    梁湘菱见了颜骥,朝他招手道:“来,快过来坐下。”

    颜骥虽不知道让他过去坐下要干什么,但也不敢问,只依照命令走过去坐下。只见梁湘菱拿出一把剪刀,向颜骥说道:“你的头发太长太乱了,我帮你剪掉一些,那样你自己也会觉得舒服很多。”

    说话间,已经拉着颜骥的头发开始动手,口中又念道:“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但你已过了十二岁,可以修剪头发,也不算对父母的不孝。”

    颜骥哪里知道这些礼仪,父亲从小只教过他读书认字,这些礼仪还没来得及教就已病逝。

    这是颜骥第一次离梁湘菱这么近,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也是第一次有,只觉得阵阵香风在身边浮动,全身血液像是被煮沸的热水一般翻腾不止。

    梁湘菱修剪完毕,一手扶着颜骥的头,一手托着他的下巴仔细打量,最后微笑道:“好了,我剪得也不算太难看,”

    那张美丽的脸庞第一次离颜骥那么进,更让他热血沸腾,怕被梁湘菱察觉什么,不敢看向她的脸。

    修剪完毕,梁湘菱正sè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本脉的弟子,我叫梁湘菱,以后见了我要叫师姐。”

    颜骥点头应道:“是。”

    连拜师礼都没有,就成了别人的弟子,在各大宗派也鲜有听闻。只是少有一些人不理会这些礼节,认为是繁文缛节。

    梁湘菱又道:“作为三清观的弟子,首先要将本门二十条门规背下,我一一说与你听,第一条……”

    半个时辰过去,梁湘菱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见颜骥背下,这倒让她有些不耐烦之意,心想:“这人也太笨了吧,我当时也只听师父念了两遍就背下了。”

    倒不是颜骥笨,只不过是刚才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还未消散,再加上他怯生紧张,根本静不下心背诵。

    这么教下去还不累死人了,梁湘菱便问:“你识字么?”

    “识字。”颜骥答道。

    广一真人是个喜好舞文弄墨的人,厅堂上挂的墨宝就是出自他的手笔,青竹仙居文房四宝自然少不了。梁湘菱找来纸笔将二十条门规一一书写下来,道:“你拿回房间慢慢背,给你一下午和一晚上的时间,明天早上一定要背下来。”

    颜骥拿着写着门规的纸回屋,临走梁湘菱又向他开玩笑地加了句:“你认字的时候先生也和你说过,默写不好要打手心的吧?明天你要背不出来我也要打你手心哦!”

    这句玩笑之言倒让颜骥以为是真的,回到屋中抓紧背诵二十条门规。他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自小就教他读书认字,区区二十条门规也难不倒他,梁湘菱不在旁边,没了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背熟。

    转眼间已是傍晚,颜骥背下二十条门规在床上躺着没事,忽听到一声敲门声,只听梁湘菱说道:“颜骥师弟,吃晚饭了。”

    颜骥开门,梁湘菱朝他微微一笑,道:“走吧,吃晚饭了。”

    她说完便将双手背在腰后,向膳厅走去。来到膳厅,饭桌上依旧摆在几盘jīng致的素菜和一盅饭,只是多了一大碗肉和一晚像是补药的汤。

    梁湘菱将一大碗肉推到颜骥面前,道:“你身子骨那么弱,十四岁了才这么高,定是你以前吃的太坏而误了长个子。我下午到山里打了一头野猪,你以后每顿都吃肉吧。”梁湘菱又似开玩笑地加了句:“现在你不多吃点肉长个子,以后你还这么瘦弱像一个病鬼,哪里有姑娘嫁给你啊?”

    这句话竟然说的颜骥有些脸红,其实他长这么大从未考虑过男女之事,更没想过娶妻的事,因为在那人人喊他“贼小偷”的地方根本不用考虑这事。

    看着梁湘菱只吃米饭素菜,自己大口吃肉,颜骥觉得不太自在,毕竟这是别人的地方,按照家里做客的规矩,他失了为客之道,便问:“师姐你怎么不吃肉只吃素菜,肉全给我一个人吃了不太好吧。”

    梁湘菱笑道:“我又不瘦,吃那么多肉做什么,让你吃你就乖乖吃。”末了,又加上一句:“那碗汤也是你的,吃完别忘了喝哦!”

    晚饭过后,颜骥回到屋中久久不能入睡,不仅仅是换了新床睡不着,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居然有人对对他这么好。眼前的一切,他到现在还以为是个梦,怕梦醒了那个对他很要好的师姐就消失了。

    为此,他不停地掐着自己的大腿确认这到底是不是梦,每过不久就掐一下,终于确定这不是梦,是事实。

    翌rì,颜骥醒来所做的第一见事,就是确认他睡觉的地方是哪里,怕一觉醒来自己睡的地方还是水家湖镇的那间破屋。

    看着干净温暖的棉被,整齐的房间,颜骥再次确定这不是做梦,这里确实不是水家湖镇的那间破屋。

    一想师姐今早要听他背诵门规,颜骥又将二十条门规在心中默背一遍。又想想萧逸以那么快的速度将一个地痞打飞出去、手上可以变出火、踩着宝剑在空中飞行的模样,颜骥一阵兴奋,认为背完门规后也可以学那些法术,学会之后再也不怕被人欺负。

第6章 背书

    不多时,梁湘菱已来到颜骥的屋前叫他吃早饭。他的早饭也是野猪肉,虽然多数人早上很难吃下油腻的肉食,但颜骥这个多年没有吃过肉的人例外。

    吃了早饭后,梁湘菱便问:“怎么样,背好了么?”

    “背好了。”颜骥自信满满道。

    梁湘菱面带满意之sè,道:“背给我听吧!”

    梁湘菱双手背在腰后在颜骥面前走来走去,并且目光一直不离开颜骥。这让颜骥又紧张起来,不知怎么又回想起梁湘菱为他剪发时的场景,脑中一片空白,本来滚瓜烂熟的二十条门规背到第五条便背不出来。

    看着颜骥“嗯”了半天也接不上下句,梁湘菱脸sè有些难看,厉声道:“怎么还背不出?你晚上用心背了么?还是你偷懒没背。”

    “是因为……因为……”颜骥不想在师姐面前丢脸,更不想让师姐小看他,终于如实说道:“因为你老是看着我,又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就背不出来……”他将这话说完时又偷偷看了梁湘菱一眼,看她是否真的生气。

    “我在你面前你就背不出?”梁湘菱将信将疑的走到颜骥背后站着不动,道:“你现在背吧,我不看着你了。”

    颜骥静下心来,总算将二十条门规背出。这倒让梁湘菱对他的看法也有所改变,认为他只是紧张而已,心道:“看来他也不算太笨,我一直看着他,又走来走去,无形间已经给他加了负担。”

    门规背完,颜骥满怀信心以为师姐接下来就会教他法术,心里一阵高兴,差一点就笑出来。

    只见梁湘菱拿出一本书卷,上书“道德经”三字,梁湘菱道:“这本书叫《道德经》,是道家祖师李耳所著,我们三清观弟子入门的第二门功课便是将这道德经背诵,并能解说其意思。”

    颜骥一阵失望,但接过《道德经》一翻看,也不过五千来字,觉得一两天内也能背诵。梁湘菱又递给颜骥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道:“这是道德经的注解,你背完之后要能将意思也说出。”

    有了上次的经验,梁湘菱也不再费时间口述道德经的意思让颜骥记下,觉得写在纸上让他自己看这方法更好,也省得她说得口干舌燥。

    这《道德经》并非以白话书写,五千言全是古言古语,读起来枯燥无味,比那门规难背许多。

    颜骥的父亲是位教师先生,在教他背书识字的时候也教过他一个道理:“你只有知道自己背的东西是什么意思,才能记得更清楚,在脑子中永远也忘下。”

    因此,颜骥每读完一句话便看注解弄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种方法虽然很慢,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要明白了其中意思,背起来要轻松许多。

    在《道德经》里,颜骥也发现了三清观门前的石碑上那句话: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yīn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读到此处,颜骥方才明白这句话出于《道德经》中。五千言读下来,颜骥感受颇多,只这短短五千言已包罗了苍穹万物之道,人生百态之道,此刻,他忽然明白在学习法术前为什么要将《道德经》背会。

    只有明白“道”的意义,才能将法术发挥到最佳。

    虽然其中所说都是一知半解,但他确定必有高深含义,或许随着年龄增长自然明白。

    读了此书,颜骥觉得内含高深之意已超过父亲教他的所有典籍,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高深的名著他父亲从未提起过。颜骥哪里会明白他父亲一个儒家学士怎会去研读道家典籍,除了经、史、子、集,多数儒生都不愿研读其它典籍。

    颜骥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将五千言《道德经》和起注解背熟,他这一番先理解意思再背诵的方法效果显著,比那些先背再看注解的人记得更为牢固。

    三天后,梁湘菱检查颜骥对道德经的掌握时,不论她提问那句,颜骥都能一字不差背出,并说出意思。

    这倒让梁湘菱对他刮目相看,向颜骥笑道:“想不道你小子还蛮聪明的嘛!我当时还用了四五天时间呢。”

    第一次听师姐夸他聪明,颜骥非常高兴,终于觉得自己不是个没用的人。想着背诵了五千言《道德经》,师姐一定会教他法术,颜骥高兴地快要笑出来。

    事情远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梁湘菱并未说起教他法术之事,只道:“作为本门弟子要经常打坐修炼,以吐纳之术引天地灵气入体,有时一坐就是几天几夜,所有要有好身骨才能坚持下去。你身子骨那么差,从今天开始你每天上午要去山里砍柴,下午扎马练拳,靠做这些事来强生健体。”

    此后,颜骥虽不用背那些书籍,但也不轻松,每天砍柴、挑水、扎马,原本身体就很虚弱的颜骥有些吃紧,每天都累得汗湿衣衫,梁湘菱除了教他一些普通拳法剑术,根本没教过他任何法术。

    起初颜骥还很生气,但一想自己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好百倍,每天再累也能吃到师姐做的美味饭菜,每当看见师姐那美丽的面孔,身体的疲劳似乎已消去一半。颜骥觉得自己应当知足了,心想:“如果真能这么过一辈子,不学法术也罢。”

    流的汗多,吃的就多,每天三大碗肉三碗肉汤,一个月下来颜骥的气sè已好了许多,脸sè不再苍白。虽然梁湘菱每天都增加他扎马练拳的时间,但他明显觉得没有先前那么累。

    这rì清晨,颜骥走出青竹仙居所在的青竹林打柴,每天砍五十斤柴,对于颜骥来说已是相当轻松,并且不会感觉到身体疲惫,看来他的身体已是越发强健。

    出了青竹林,整个山坡草木枯黄,一整冷风吹来,直吹得颜骥打了个寒颤,时已入冬,天气也越来越冷。颜骥即刻动手砍柴,完成任务好早些回去,少吹些凉风。

    刚抡起斧头,望见远处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那少女正向颜骥这边跑来,口中呼喊道:“樵夫小哥,我向你问个路!”

    那少女走过来,颜骥才看清她面sè苍白,嘴唇干裂,只穿一件单薄的衣衫。她手中竟然拿着一把通体赤sè的长剑,正是广陵真人的佩剑天师剑,只是颜骥不认识此剑。

    见这少女已经踏入三清观地界,颜骥赶忙道:“你要问路就快问吧,问完就走。这里是我三清观的地界,不能让你一个外人进入。”

    “你是三清观门下?太好了,”少女抓着颜骥的衣衫惊喜道:“快带我见你家观主,我有要事禀报。”

    颜骥一听她有要事要找掌教,也不再赶她走,说道:“我先带你见我师姐,看她怎么办。”

    少女急切点头道:“快,赶快带我去。”

    听她说话的口气很着急,颜骥觉得是有急事,遂小跑带着少女向青竹仙居跑去。那少女没跑出两步摔了一跤昏过去,颜骥叫了两下没有叫醒,忙背起少女拿着那柄赤sè长剑向青竹仙居跑去。

    七八十斤柴颜骥已能背得起,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也不再话下,只是这一路是小跑回来,也累得他汗流浃背。

    梁湘菱见颜骥背个人回来,秀眉一皱,问道:“这人是谁?你怎么把她背回来了?”

    颜骥气喘吁吁道:“她说她有要事要见掌教,后来又昏死过去,我就把她背回来了,她也没说她是谁。”

    梁湘菱的目光即刻被颜骥手中的赤sè长剑吸引,忙问:“这把剑也是她带来的?”

    “是她带来的,她昏过去后我就把这剑拿回来了。”颜骥大口喘气回答。

    梁湘菱秀眉紧锁,喃喃道:“奇怪,广陵师伯的天师剑怎么会在她手上。”

    她赶忙看了看这少女的脉象,想办法把她弄醒问个清楚。一阵把脉后,梁湘菱在她人中穴上掐两下,那少女渐渐醒来。

    见她醒来,梁湘菱便问:“广陵师叔的佩剑怎么会在你手上,你是什么人?”

    少女缓了两口气,道:“我是千剑山庄庄主周怀扬的女儿,广陵真人他已经遇害了,我特来向你们三清观报讯,并把他的佩剑带来还你们。”

    广陵真人是三清观几位重要人物之一,在观中的地位仅次于掌教广成子,他的死讯无疑会震惊整个三清观。梁湘菱也不再询问她,忙奔出青竹仙居向三清观跑去。

    梁湘菱走后,那少女看了一眼颜骥,用微弱的声音乞求道:“这位小哥,能不能给点吃的,我好几天都没吃了。”

    颜骥看她样子非常可怜,猜测她刚才昏过去多半是饿昏的,没有迟疑,跑到厨房拿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热茶给她。看她吃馒头样子就知她有多饿,只用三两口就啃完一个馒头。

    看她很快快就吃完两个馒头,颜骥问:“饱了么?不够我再去给你拿两个。”

    那少女道:“不用了,我吃饱了,谢谢你。”

    不多久,清静的青竹仙居来了十几个人,正是三清观掌教广成子及一众长老赶来。

    那少女见了一众人,立即下跪磕头,哭道:“各位道长各位伯伯要给我千剑山庄做主啊!邪教地狱门将我千剑山庄两百口人全都杀害了,眼下只剩我一个人了,求道长为我做主。”

    看她苦的那么伤心,颜骥心里也有些苦涩的感觉,觉得她很可怜。

    广成子将少女扶起,用和善的声音说道:“我自然会为你千剑山庄做主,你不要跪了,先和我说说广陵师弟是怎么死的。”

    少女谢过广成子,缓缓的道:“那天广陵真人救下我后说是要收留我,就把我带往三清观。半路上一个地狱门的怪人忽然出现,广陵真人就和他打了起来,后来一个人过来帮忙把地狱门那怪人杀了,那人和广陵真人说了几句话也杀了广陵真人。”

    “那你可看清杀广陵师兄的是什么人?”问话的是一位穿褚sè道袍的道士,他是三清观首脑人物之一的广云真人。

第7章 拜师

    少女用衣袖擦去面上的眼泪,抽泣道:“当时广陵真人和那怪人打斗,我怕伤了自己就站了很远。虽然听不到那人跟广陵真人都说了些什么,但我记住了他的样子,我也肯定那人是广陵真人的熟人,否则广陵真人不会对他没有一点防备。”

    广云真人忙问:“那人是什么样子?”

    少女道:“那人二十多岁,穿一身白衣服,是用剑的,他……”

    少女这一番描述没起丝毫作用,其他人也不再问,再问也没用。仅凭她一口描述又怎能知道那人的样子,更不会知道他是谁。

    良久,广成子才说道:“我和你父亲也见过一面,必会帮你千剑山庄向地狱门讨个公道,你放心好了。”

    那少女“噗通”一声又跪下,抓着广成子的道袍伤心哭道:“千剑山庄就剩我一个人了,我也没个去处,求求道长发发慈悲收留我吧,我也好学习三清观的玄术为我全家报仇。”

    广成子长叹一声,道:“好吧,我就收留你,但你要知道地狱门那些邪魔外道手段毒辣,你不是他们呢对手,千万不可轻易下山找他们报仇,报仇一事还得从长计议。”

    少女连连叩谢道:“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青竹仙居一间竹屋内,聚着三个人,分别是广成子、广云真人和广一真人,广陵真人遇害一事也惊动了许久不露面的广一真人出关。三清观首脑人物有四位,眼下只剩了他们三人。

    三人俱是面sè凝重,死气沉沉,只听广成子淡淡的道:“夺天终究是落入魔教手中了,也不知那把剑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广云真人道:“不管有什么有秘密,那东西都可能威胁到我四大宗派,否则魔教也不会拼死抢夺。”

    一阵安静后,广成子又道:“我看还是把那丫头安排到广一师弟门下吧,广一师弟的书画也堪称一绝,把那丫头教好绘画后让她画出凶手的样子。那丫头说凶手与广陵师弟是熟人,广陵师弟当然不可能和魔教的人熟悉,凶手一定是我们四大派的人。眼下最要紧的是揪出内鬼,以除后患。”

    一直不说话的广一真人终于开口道:“师兄要我收她做弟子倒没什么不可,只是要教她绘画这就不必。”

    广云真人问:“不必?”

    “是的,”广一真人说道:“没有必要,根本就不是我四大宗派的人做下这事,我三清观得到夺天根本不会用来威胁其它三大宗派的地位,他们没必要向我派下手。再则,那凶手也不像是我们这边出的内鬼,因为广陵师弟除了最亲信的人,对任何人都会防备,广陵师弟最亲信的人就那么几个,他们会是内鬼么?你们可听说过‘千面郎君’这个名号?”

    “千面郎君?”广云真人道:“怜花谷千面郎君,相传他能把自己化妆成任何人的样子,他真正的面目也没人见过,是男是女也没人知道。”

    广一真人道:“我提起他也不是说真正的凶手就是他,而是说凶手是易容术,一定是魔教的人易容成广陵师叔最不会防备人的样子,而轻易得手。听那丫头说那人二十多岁,一身白衣,而且是用剑,我猜多半就是易容成了萧逸的样子。”

    听了广一真人这一番分析,广成子与广云真人都觉得有道理,对这内鬼一事也不再提。

    广成子道:“如今魔教行事rì渐猖獗,地狱门、圣龙教、怜花谷魔门三派势力不断壮大,江湖风波又将掀起,我们正邪两道必将会有一场血战。”

    广一真人颌首道:“这场血战迟早要有的,千百年来总是这样,一战过后必有一方战败而获得百余年的安定,战败一方又经过百余年的休养生息恢复势力再战。”

    广成子长叹一声,以无奈的口气道:“这就是江湖,有人就有江湖,想要没有江湖除非没有人。”

    广云真人接着说道:“这场血战越来越近,我猜想十年后必会到来,我们要抓紧与四大宗派三小宗派组建一支盟军,以应变这场血战。”

    广成子点头道:“是了,从明天起,就开始向各大门派发联盟贴。”

    这次广一真人出关,顺带让颜骥和千剑山庄庄主周怀扬的幼女周若涵行拜师礼。入门一个月,颜骥才见到他许久不露面的师父广一真人的面貌,只觉得这身形瘦小老道士与普通的老人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话很少。

    广一真人只瞄了颜骥一眼,什么也不问,向颜骥说道:“你行拜师礼吧,我今天正式收你为徒。”

    颜骥忙跪下磕了头,口中叫道:“师父!”

    见颜骥跪在地上不起,广一真人也知道他在等待师命,道:“你起来吧,往后要跟着你师姐好好修行。”

    颜骥应道:“弟子谨尊师命!”,说完起身站到梁湘菱身旁。

    广一真人的目光又落在周若涵身上,问道:“你要拜我为师么?”

    周若涵连连点头道:“要,我要跟着师父您勤修苦学,学一身本事好除魔卫道。”

    她自以为这一番答复会深得师父满意,说不定还会夸奖她一番,哪知广一真人没有任何喜sè,双目微闭,淡淡的道:“除魔卫道?也就是打打杀杀。”

    被广一真人这么一说,周若涵紧张不定,也不该如何回答,只听广一真人又道:“你想拜我为师就拜,不想拜也罢,但我绝不会教你本门修行法门,等你什么时候放弃报仇的想法就可传你修行法门。”

    周若涵听了一阵难过,忙跪下用膝盖走到广一真人的脚下,扯着他的道袍哭道:“弟子错了,弟子不再想着报仇了,求师父教我法术。”

    她这一番乞求颜骥看了,也觉得她很可怜,一个失去父母的那种心情颜骥当然理解。只是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不肯传他修行法门,为父母报仇又不是什么错事。

    广一真人仍没有任何表情,对周若涵置之不理,只道:“你虽嘴里说不报仇,但我知道你心里却这么想的,我更知道一个人哪会那么轻易将仇恨抛开……”停了片刻,忽然道:“要想学习本门修行法门也可以,你只需答应我一件事,学艺不满二十年不可下山,否则我随时可以废去你的修为?”

    “二十年?”周若涵眨眼挤着眼泪问:“不是五年么?”

    广一真人淡淡的道:“别人五年,但你要二十年。你要拜就磕头,不拜就去求其他长老。”

    周若涵心里清楚求其他长老很可能背拒绝,眼下就可拜他为师。当下用很短的时间确信了要拜他为师,跪下磕头道:“弟子拜见师父。”

    两人的拜师礼结束后,广一真人只向梁湘菱丢下一句:“他们二人的修真法门先由你传授。”便走出屋子进青竹洞闭关。

    师父走后,梁湘菱才走过来扶着周若涵的肩膀温柔说道:“你不要在心里怪师父了,师父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想想,你学了五年十年一定会忍不住去找地狱门报仇,那些邪教的怪物都是修行数十年上百年的高手,你那两下子还不是只够给人家挠痒的。”

    周若涵立即会意,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用力点头道:“我知道,我不怪师父,师父让我二十年才能下山就是让我学到更多的本事。”

    梁湘菱微笑道:“嗯,很懂事哦!”

    颜骥听了师姐的话,方才明白了师父的用意,原来他也是一番好意。但他觉得师父应该向周若涵说清楚,不然很容易让人误解他不近人情。

    梁湘菱也知道周若涵一跑上八公山,身子累得虚脱,让她吃了些东西睡上一觉。颜骥仍是按着梁湘菱的吩咐,练拳舞剑、扎马蛙跳。

    第二rì清早,师姐弟三人聚在膳厅吃早饭。周若涵换上了一身青sè衣衫梳洗干净,她休息一下午和一晚上已恢复体力,看上去气sè很好。

    吃了早饭,梁湘菱向周若涵问道:“你可恢复好了?还有什么不舒服没?”

    她也像颜骥一样,以为入门后就可以学习三清观修行法门,说道:“休息好了,师姐你今天就可以教我法术了。”

    梁湘菱微笑摇摇头,道:“先要背会门规,这是本门规定。”当下把写给颜骥背诵的那二十条门规戒条递给周若涵,道:“你拿回自己的房间慢慢背,不要急,我明天才要听你背诵。”

    周若涵拿着门规戒条回到自己房间,颜骥也打算到柴房拿了斧头去砍柴,开始今天的功课,但梁湘菱把他叫住:“今天你不用去打柴了,这一个月来你每天打七八十斤柴,我们每天也用不了七八十斤,柴房已经满了。”

    颜骥以为今天要换其他功课,便问:“那今天做什么?”

    “传你修行法门呀!”

    颜骥一听师姐说这句话,当即笑了出来,他等了一个月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除了兴奋,还有一些紧张,担心那些法术太过难学,自己不是那块料。

    每个门派修行法门都是不外传秘术,除了本门弟子绝不外传。这一点门规戒条上也有写,梁湘菱也不再向颜骥提醒,带他来到授课厅,开始讲解修行入门。

    只听梁湘菱一口吴侬软语道:“本门主修道家真法,道家真法以呼吸吐纳为本,张开全身各处脉门引天地灵气入体,再以灵气游走全身各处经脉,以强化脉络。”

    “吐纳是本,炼气则为主。随着吐纳开始见效,体内的灵气则会生成真气聚于丹田,施展任何法术都要以这股真气为本。不仅是施展法术,御用法宝也要靠这股真气,像本门的御剑术就是以气御剑,cāo控飞剑攻击敌人,用御剑术攻击敌人当然要比拿着把剑到处砍来的快。”

    “说这么多其意就是‘吐纳为本,练气为主’,要把它归纳的再简单些,就只有两个字‘练气’懂么?”

    颜骥回给她的也只有两个字:“不懂!”

第8章 授课

    梁湘菱一番长谈居然只换来“不懂”这两个字,气得狠狠瞪了颜骥两眼。好在颜骥这个师姐脾气很好,也不多说什么,只耐心问道:“哪里不懂,提出来说,我给你再解释一下。”

    “哪里不懂……”颜骥挠着脑袋挠了半天也不说出到底哪里不懂,因为他根本就没听进师姐说的话,只感觉他师姐身上的香气很好闻,全身血液又沸腾起来。

    挠了许久到,终于吐出那四个字:“全都不懂!”

    四个字比两个字更伤人心,把梁湘菱气得半天没说出话,心道:“我说的话并没有什么生僻难懂的词句,他怎么全都不明白?我当时听师父说一遍就明白了,他不是没在听我说吧?”

    为了确定颜骥到底有没有听,梁湘菱问道:“我刚才都说的什么?你再说一遍给我听。”

    “你刚才说本门主修道门真法。”颜骥这句话倒是答得挺干脆。

    梁湘菱又问:“我刚才只说了这一句么?”

    “不是!”颜骥摇头回答。

    饶是梁湘菱这么好的xìng子,也被颜骥气得开始大声说话:“那后面又说了什么?”

    “然后……然后……”颜骥然后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你果真没在听我说,”梁湘菱叹口气,道:“你出去吹吹冷风站半个时辰,脑子清醒了再进来听我说。”

    颜骥垂头走出屋外站着,想起刚才师姐生气的样子,暗自骂了自己几声:“你这混蛋为什么要惹师姐生气。”

    站了一会,颜骥忽然觉得自己是个sè狼,为什么一看见师姐就什么都忘了。一有这个想法,这懵懂少年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心道:“为什么我会是sè狼,我不要做sè狼,听人说女孩子很讨厌sè狼……”

    颜骥吹了半个时辰冷风,走进授课厅。梁湘菱的气也消了,柔声问道:“怎么样,清醒了么?”

    “清醒了!”颜骥点头回答。

    梁湘菱似开完笑的说道:“那你这次要听好,别以为师姐不会打人哦!我虽是女孩子,但下手比男子汉还重。”

    颜骥在心中狠狠告诫自己一定要听好,被师姐教训倒没什么,只是千万不要惹师姐生气。

    梁湘菱开讲不到三句话,颜骥就犯了毛病,他将双手背在腰后狠狠掐着自己的后腰,好让自己从香气迷醉中醒来。

    他一掐自己的腰,难免有些身子摇晃,因疼痛而瞪眼的动作被梁湘菱看见,问道:“你干什么?肚子疼?”

    “不……不是,我什么事都没有。”颜骥一阵摇头。

    颜骥忽然想到了一个好方法:“我不看着师姐不就行了么?这样她也‘勾引’不到我了。”他当时也没觉得‘勾引’这个词用的很不合适。

    于是,梁湘菱一转身看着那小子闭着眼站在自己面前,厉声喝道:“你干什么?站着也能睡觉?”

    颜骥忙睁开眼道:“不是,我不是在睡觉,只是不想看见你。”

    “不想看见我?”梁湘菱满脸通红,也不再管颜骥,大步走出授课厅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颜骥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虽然真的是不想见到她,但不想见到她的目的只是让自己静下心来,只是当时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句表达。

    授课厅门口呆呆站着一个人,是周若涵,她走进屋向颜骥低声问道:“二师兄,大师姐她怎么了?怎么被气得脸那么红。”

    “她是……是……是因为……”颜骥一连念了五六个“是因为”才垂头说道:“是被我气的。”

    周若涵道:“那你快去给大师姐道歉啊!就说以后不惹师姐生气了。”

    颜骥“哦”了一声走出授课厅向师姐的房间走去,越往前走越担心师姐见了他会更生气,于是越走越慢,短短一段路却走了很长时间。

    颜骥又在梁湘菱房门后站了片刻,终于下手敲门道:“师姐,我给你道歉了,我刚才……”

    他刚说到“才”字,梁湘菱就开门道:“又想见我了?不讨厌我了?”

    “嗯,嗯。”一连两个“嗯”字说出,颜骥发觉不对,忙摇头道:“不是,不是。”两个“不是”说完又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颜骥发觉怎么也说不清楚,狠下心实话实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讨厌师姐,更没有不想见师姐。我那时闭上眼睛是因为……因为师姐你长的太漂亮了,我一看见你就心跳得好快,什么都不知道了。”

    颜骥说完偷偷抬头看向师姐,看她听了这话有什么反应。只见梁湘菱“咯咯”笑了出来,道:“是不是心里还想着,长大要也要娶一个像师姐这么好看女孩?”

    这句话说得颜骥脸红到脖子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梁湘菱向颜骥招手道:“你过来!”

    颜骥上前一步,只见梁湘菱的玉手轻轻伏在颜骥的脸上,猛然扯住颜骥的耳朵质问道:“以后还敢不敢乱想?你知不知道我这样的女孩都很凶,你还敢不敢娶我这么凶的人做妻子?”

    只听颜骥嚎叫道:“不敢乱想了,不敢娶……”忽然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道:“我本来就没有乱想……”

    在颜骥慢慢吞吞走向梁湘菱房门口时,周若涵早已走回自己的房间,忽然听到一阵凄惨的嚎叫,又走出来一看。

    此时梁湘菱已经松开了颜骥的耳朵,见了周若涵出来,问道:“若涵,你来干什么?”

    周若涵道:“我刚才听到二师兄叫那么大声,出来看看他怎么了?”

    梁湘菱指着颜骥说道:“是我在教训你二师兄呢,因为他不好好学习功课。”又似开玩笑的加了句:“若涵你看到了没?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你可千万别像你二师兄那样。”

    周若涵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说道:“若涵一定听师姐的话,不会惹师姐生气。”

    饶是周若涵这般回答,更是显得这位二师兄还不及小师妹懂事,让颜骥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下去。

    此后颜骥听课时只要有一丝走神,梁湘菱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保证他乖得什么也不敢想。

    颜骥学习了三清观的吐纳之术,每天打坐吐纳,一连半月过去居然没有感觉到丹田处有真气凝聚,便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方法用错了。

    向师姐请教后,被师姐还了个冷眼道:“等半年后再讨论这个问题,一年后若真没有真气凝聚在怀疑是不是方法错了。”

    言下之意是初入修真之门,十天半月甚至三五月内都看不见任何成就。

    这半个月来,周若涵那乖巧听话的模样已不复存在,他本是千剑山庄的大小姐,自小就过着高高在上的生活,xìng格自然灵动许多,也很健谈。

    开始那“文静乖巧”的模样,是因为到了这个陌生的环境怯生,多数人都会这样。几天后和梁湘菱、颜骥熟悉了以后自然就露出灵动的xìng子。虽不敢和师姐随意谈笑(因为见梁湘菱拧颜骥耳朵),但和颜骥这个二师兄倒能说到一处,也许是因为他们年纪相近。

    仅仅认识半个月,这个小师妹就赐了她二师兄一个外号:“闷葫芦”,在她眼中这个二师兄很少说话,xìng子很沉闷。

    颜骥提着斧头出青竹林砍柴之时,梁湘菱跟在身后,因为她也要做这些功课,做满一个月才可以学习入门功法。

    眼下正值寒冬,地上满是枯枝,他们两人便可以偷懒从地上捡些枯柴回去。

    捡满了两大捆柴,周若涵忙去背那捆大的柴往回走,她虽是女子,但也争强好胜,想背大捆的柴以显示她这个当小师妹的并不输给二师兄。

    见她是女子又比自己小两岁,颜骥也不忍心让她背那么大捆柴,说道:“小师妹,你背这捆小的吧。”

    周若涵给了颜骥一个冷眼,道:“怎么?小看我?不许小看女孩子。”

    她说完试着背了两下却背不起来,只好苦笑道:“二师哥,你真好,你刚才是在关心才我不让我背大捆的,我都没发现。我现在忽然明白了,你帮我背吧。”

    这一番话颜骥居然当了真,哪里知道周若涵背不起来才故意这么说。

    两人各背一捆柴回到青竹仙居将柴放入柴房,周若涵拍拍手,一阵轻松道:“柴房又满了,我们又可以歇息好长时间不用去打柴了。”

    颜骥神情有些不安,道:“师姐让我们砍柴强身健体,要用砍的,这一柴房的柴都是捡来的,师姐知道会不会又生气?”

    “就算生气也不会把柴全都扔了让我们再去砍吧?”周若涵不以为然道:“再说了,你不会说甜话讨好师姐我会呀,师姐生气的时候我讨好她就行了,不要怕她会拧你耳朵。”

    一说起拧耳朵这件事,颜骥立刻闷声不语。

    午饭间,师姐弟三人聚在膳厅吃饭,冬季素菜越来越少,他们的菜都换做了肉。这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之事,梁湘菱这等修为的人到山里打几头豺狼虎豹、野猪之类的猎物就像抓一条蚯蚓一样轻松。

    饭间,梁湘菱忽然问道:“柴房的柴是怎么回事?”

    那两人立即觉得不妙,只埋头吃饭,不敢说话。梁湘菱又道:“我让你们砍柴是为了强身健体,为什么偷懒捡了一柴房枯树枝回来?说,是谁的主意?”

    她知道这一定不是颜骥的主意,才故此一问。

第9章 闯祸

    颜骥怕这位师姐发起火又会拧他耳朵,盼望着小师妹能出来说几句好话压了师姐的火气。奈何他左顾右盼也不见小师妹说一句话,此刻他才明白这小师妹也怕师姐,刚才明明说过师姐生气的时候会说好话讨师姐开心,一到关键时刻就临阵退缩。

    忽见周若涵猛然抬起头说道:“二师兄你怎么这样啊!我当时都说不可以这么偷懒的,你偏偏要出这主意。好了吧,现在惹师姐不高兴了吧,你怎么老是惹师姐生气。”

    颜骥哪里料到小师妹忽然来这一手,忙抬头辩解:“我……我……”

    两个“我”字刚出口就被周若涵压下:“师兄你不要向师姐认错了,我认吧。”说着把头扭向梁湘菱道:“都怪我没管好二师兄,师姐你要罚就罚我吧!千万别罚二师兄。”

    她这小小伎俩也瞒不过梁湘菱,于是梁湘菱将计就计,道:“我可没说要罚你哦,是你自己说的,那就罚你抄写《道德经》十遍吧!”

    颜骥忽觉得轻松许多,心里大有幸灾乐祸之意,想笑又不敢笑。

    只听周若涵“啊”了一声,脱口道:“还真罚我啊?”

    梁湘菱又拿起筷子边吃边说道:“不是你自己说要罚你么?难不成你和我开玩笑的。”

    周若涵怔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心中也明白她那点小聪明瞒不过师姐。后来她一想既然罚了她抄写《道德经》,也不用扎马练剑了,还可以歇息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并没有吃亏。

    哪知梁湘菱像看穿她心思一般又补充一句:“练剑练拳的功课还得照做啊,做完了再抄写。”

    经过这次教训,她觉得以后千万不可轻易在师姐面前耍小聪明。

    吃罢午饭歇息一阵,颜骥和周若涵各自拿起一把木剑照梁湘菱教的几个招式练剑。梁湘菱教他们这些普通剑招并非无用之术,那些云来雾去,杀人无形的剑仙也是由普通剑客修来的,对剑术基本的招数: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必须掌握。先学走路,再学跑步。

    整个下午的时间全在练剑,莫说周若涵,就连颜骥也觉得有些疲劳。吃罢晚饭颜骥回屋往床上一躺,看他样子似乎一闭眼就能睡着。

    刚闭上眼睛忽然想起了白天的事,他一个男人都这么累,小师妹一定更累,十遍道德经一共五万字抄完还不得天亮了。几天相处下来颜骥觉得这小师妹xìng子倒不坏,只是灵动了些,当下起了心疼之意,决定去帮小师妹抄写。

    颜骥蹑手蹑脚来到周若涵屋门前,怕被师姐听到,也不敲门,只在门前小声道:“小师妹,开门。”他一连说了两遍周若涵才听到。

    周若涵开门刚想问颜骥什么事,便被颜骥“嘘”了一声阻止,小声道:“进屋再说。”这样子很像在做贼。

    周若涵关了门,颜骥才道:“我怕你抄完都天亮了,就来帮你一起抄。”

    周若涵俏皮地笑了一下,道:“我就知道你这闷葫芦是好人,快来帮我抄吧。”

    两人围在桌边一起动手抄写,五万余字让他两人分着抄写要比一个人抄写轻松许多。几年没有动过笔的颜骥突然拿起笔写字,动作也显得有些生涩,那字写得真叫是“龙飞凤舞”。

    颜骥正聚jīng会神抄写,周若涵冷不丁来句:“师哥,你真好,我中午故意把过错都推给你,你还来帮我。”

    颜骥可没心思理会她,想着一个多时辰过去还没抄写到一半,看也不看周若涵,只“哦”了一声道:“快写吧,我估计写完也得半夜了。”

    他们抄完果真到了半夜,颜骥抄得手酸脖子痛,放下笔话也不多说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睡觉。这天帮周若涵抄书,也误了他一天的吐纳功课。

    自来到青竹仙居,便是颜骥生活快乐的开始。在这里不会有人嘲笑他、打骂他,也没人叫他“贼小偷”,只有人叫他“师弟”和“师哥”。就算叫“闷葫芦”这个外号颜骥也很高兴,因为有周若涵这小师妹在,颜骥永远也不会觉得孤单寂寞。

    除了灵动可人的小师妹,还有温柔漂亮的师姐,每到吃饭时间必能吃到她做的美味。这种生活,要说是神仙过得rì子也不为过。

    翌rì,早饭间周若涵交出一叠写满字的纸,做出可怜的样子嘟着嘴道:“师姐一点也不心疼小师妹,我一个人抄到了深夜,害的我都没睡几个时辰。”

    梁湘菱不以为然,也不看向周若涵,说便道:“某些人写得龙飞凤舞……不,蚯蚓乱爬的字我又不是不认识。”

    颜骥忽然埋头吃饭,不敢抬头。

    只听梁湘菱又接着说道:“我本来都心疼小师妹了呢,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你居然又跟我说谎话装可怜……”

    周若涵忽然说道:“那就这么过去吧,我不说谎话了,也不装可怜了。”

    话刚说完,她忽然发现又着了师姐的道,被师姐一句话就骗得原形毕露。这件事再次告诉周若涵:她的小聪明对师姐完全没用。

    这rì,颜骥和周若涵如往常一样出去打柴,虽然地上的枯树枝很多,但两人绝不敢再去捡枯树枝,老老实实用斧头砍。虽说他们这位师姐平rì里也很温柔,对他们也很好,但惩罚起来也绝不手软。

    当颜骥发现自己臂力大有增长时,才发现师姐让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当即下定决定不再违背师姐的任何吩咐。

    深冬季节,天气异常寒冷,豺狼虎豹的食物也越发难找,于是在山里随处可见饿死的幼狼野狗。在一只野狗尸体下,周若涵发现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狗蜷伏着,不禁说道:“好可怜哦!”

    “什么好可怜?”颜骥闻声过来,看见一只死狗。

    只见那小狗“哇哇”叫了两声,周若涵兴奋叫道:“它还没死耶!”忙走过去将那小野狗拿来抱在怀中。周若涵明显感觉到这只小野狗被冻得瑟瑟发抖,说道:“我要把它带回去养,要不它不冻死也会饿死。”

    颜骥也是第一次发觉这小师妹还是个这么善良的人,也顺着她的想法道:“那就带回去吧,也怪可怜的。”

    周若涵要抱着那只狗回去,于是两捆柴都落到了颜骥背上,这当然也难不倒他,虽说重了一些但也能背回青竹仙居。

    他二人回来时梁湘菱已将饭菜摆在桌上,周若涵忙跑到桌边将那小野狗放在桌上,用筷子夹点菜给它吃。见它吃得很欢,周若涵一阵高兴,走出屋外向颜骥喊道:“二师兄你快来看,它吃的很欢!”

    颜骥将柴放下后便跑进屋去看,只见那只被周若涵遗忘在桌上的小野狗此刻正在狼吞虎咽,它竟然像品菜一般将每道菜都尝了一遍。周若涵大感不妙,忙将那小野狗抱下桌。

    此刻梁湘菱正端着最后一盘菜进膳厅,周若涵吓得把那小野狗藏在身后不让师姐看到。若让师姐知道桌上的菜全都被狗舔了一遍,还不知道会发多大火。只见他两人呆呆站在桌边不动,也没一个敢和师姐说实话。

    见周若涵将双手背在身后(其实藏着狗在身后),梁湘菱笑道:“我们小师妹今天那么懂事,竟然知道让师姐先坐。”

    周若涵嘿嘿笑过,也不说一句话。只见梁湘菱端起碗夹了些自己端来的那盘菜放到碗中,开始吃饭。颜骥本想提醒师姐不要吃,但看见师姐吃的是她端来的菜,没被狗舔过,又闭了口。

    看这两个人今天居然不急着吃饭,梁湘菱大感奇怪,问道:“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了?也不急着吃饭?吃腻了师姐做的饭?”

    “没有没有!”颜骥赶忙坐下端起饭碗吃饭,但只是吃米饭,不吃菜。周若涵怕被师姐发下什么,也急忙坐下,只是她的手在背后藏着狗,腾不出手吃饭。

    颜骥忽然注意到师姐只吃她最后端来的那盘菜,不动其它菜。原来先前的菜全身荤菜,专门为颜骥和周若涵准备的,梁湘菱最后端来的是素菜,她只吃素菜不吃荤菜。

    梁湘菱发现颜骥只吃米饭,不吃一口菜,便问:“怎么了?菜不好吃?”

    颜骥被吓得语无伦次,道:“我不饿?”

    “一边吃着米饭一边说不饿?你这什么意思?”梁湘菱大感奇怪,又看着双手背在身后的周若涵,道:“你是不是也不饿?”

    “不是不是!”周若涵忙腾出一只手出来,头伏在桌上像狗舔食一样吃着碗里的米饭。

    见这两人今天不吃一口菜,梁湘菱秀眉一皱,没好气道:“难不成以为我在菜里下毒了?想毒死你们?”

    周若涵比颜骥机灵许多,应变能力也好一些,忙说道:“不是,师姐怎么那样误会我们,我和二师哥天天吃肉吃的有些腻了,忽然吃不下去肉,想着该停一顿不吃就好了。”

    颜骥这才发现小师妹就是比他聪明,连连附议道:“对,就是这样的。”

    梁湘菱“哦”了一声,道:“那这些菜留着下顿吃吧,我好不容易为你们两个做那么多菜,也不能浪费了。”

    听了这句话,两人更加确信不将事实告诉师姐是对的,若让师姐知道她辛辛苦苦弄出的一桌菜被狗舔了一遍,一定会把这两个小子臭骂一顿。

    周若涵那狗舔食吃饭的动作,梁湘菱越看越怪,忍不住问道:“若涵,你手受伤了?”

第10章 夜谈

    “没有没有,你看?”周若涵将两只手都伸了出来,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那只狗,低头一看那只小野狗已经跑到梁湘菱脚边。

    梁湘菱见了那小狗也甚是喜爱,笑道:“哪里来的小狗啊,这么可爱!”

    周若涵道:“我和二师兄去打柴的时候捡到的,觉得它可怜就带回来了。”

    梁湘菱也不理会周若涵,将自己吃剩下的半盘素菜全都倒给了那只小狗吃。颜骥和周若涵眼睁睁看这那只小狗吃下半盘素菜,都觉得很可惜,他二人本都想着要把师姐吃剩下那半盘素菜要来吃,毕竟只吃米饭真的难以下咽。

    梁湘菱吃完饭后离去,颜骥望着一桌吃也吃不得,倒也倒不得的美味,向周若涵问道:“怎么办?师姐若是知道了一定会骂我们浪费了一桌菜。要不告诉她,难不成还真要我们吃了?”

    只见周若涵微笑一下,自信满满道:“有我在怕什么?我在吃饭的时候已然想到办法了。”

    颜骥更加确定了这小师妹比他聪明,忙问:“什么办法?”

    周若涵得意道:“你先将师姐骗到授课厅让她给你讲解功课,然后我把菜全都倒掉,我亲自出马做几盘菜用来代替被倒掉的菜,这样我们就可以吃了,而师姐也不会发现什么问题。”

    听了小师妹这一条妙计,颜骥忽然产生一个问题:“同样是人,为什么小师妹就比我聪明?难道女人都比男人聪明?”

    颜骥来到梁湘菱房间,说道:“师姐,我有些地方修炼的不太明白,想你给我讲讲。”他说谎的功力没有周若涵高,居然还有些脸红结巴。

    梁湘菱也没察觉什么,道:“走吧,到授课厅去给你讲。”

    去授课厅的路上,梁湘菱问:“你哪里不懂?”

    颜骥愣头愣脑走过来,连这个问题也没准备好怎么回答,一句“全都不懂”差点又从他嘴里冒出来。好在他收住了口,故意把一些原本都会的说成不懂。

    周若涵躲在厨房看见师兄和师姐进了授课厅,点头一笑,立即动手炒菜。

    授课厅内,梁湘菱讲了不到半个时辰,忽然闻到一股菜糊的味道,想着现在谁还在做饭。出屋一看,厨房的门窗居然冒出滚滚浓烟。看这这阵势,颜骥大感不妙,预感到他们的计划已经失败。

    梁湘菱第一反应时厨房失火,忙端起厨房门口的一盆水冲进厨房。居然见到浓烟中,满脸炭灰的周若涵正挥舞着锅铲炒菜,若不是她听到有炒菜的声音,一盆水早已泼过去了。

    “若涵,你在干什么?”

    听见师姐的声音,周若涵吓得连锅铲都丢了,结结巴巴道:“师……师姐,我……我在炒菜。”

    “炒菜?”梁湘菱秀眉紧锁,问道:“刚吃过饭你炒什么菜?我中午炒了那么多菜你不吃,现在炒菜,难道我做的菜真的难吃?”

    周若涵的应变能力确实不一般,忙道:“不是,我是觉得师姐每天做都很累,我心疼师姐,就想学着做饭以后天天做给师姐吃。”她说谎的功夫要高于颜骥,这一番话说得梁湘菱深信不疑。

    梁湘菱看周若涵那满脸炭灰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忙将她拉出厨房,温柔说道:“想学炒菜可以让师姐教你啊,瞧你搞得这样子。”说完拿着毛巾帮周若涵擦脸。

    这小师妹的本领再次让颜骥折服,事情败露了还能将师姐哄得团团转,脑中又浮现那个问题:“女人果真比男人聪明。”

    梁湘菱虽然还没发现什么,但这对师兄妹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以练拳为由躲到青竹林中。

    青竹林中,这对师兄妹哪还有心思练拳,只吓得呆坐在地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篓子越捅越大,若被梁湘菱知道她的个师弟师妹对她用了这个妙计,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我们就乖乖把那菜吃了吧,小师妹,你若真吃不下去的话我一个人吃吧。”颜骥忽然说道。

    周若涵呆呆说道:“早知道你可以这么办,我就不把菜倒了,现在你想吃都没得吃了。”

    颜骥剑眉一扬:“你居然先把菜倒了?”

    “是啊,”周若涵有气无力道:“这下死定了,师姐做晚饭的时候一定会发现菜都没了,一定会来问我们。你说这件事师姐知道会不会生很大气啊,要不我们就跟师姐说实话吧。”

    “你……你说还是我说。”颜骥问道。

    周若涵瞥了一眼颜骥,道:“你就那么怕师姐啊,还说什么你说还是我说,当然是你说咯,你是师哥我是师妹嘛!你当然得保护着师妹啊。”

    在这个小师妹的怂恿下,颜骥终于回去向师姐认错,从把狗放到桌上连带出妙计挽救全都一个人认了。

    梁湘菱这次却是真的生气,当即被气得面如土sè,向颜骥怒喝道:“你们做什么错事我都没在心里怪过你们,但你们为什么还要骗我,谎话一句接一句的向我说,滚!快点滚!”语毕,也不理会他们,回头冲进自己的房间。

    颜骥从没有这么难过,即使被师姐拧耳朵的时候也没有,仅仅是师姐的两个“滚”字,这少年竟哭了出来。在他心里,师姐就是打他几下也没关系,但让他滚比让他死还难受。

    少年的两行热泪就这么哗哗流下,周若涵看了也觉得难受,上前安慰道:“师哥,不要哭了吧……”

    颜骥一把将她推开,朝她喝道:“滚,都怪你,你这坏丫头。”

    被他这么一骂,周若涵心中觉得委屈,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口中辩解道:“我不是坏丫头,不许说我是坏丫头。”

    她自小在千剑山庄长大,过着娇生惯养的生活,从来都只有人哄她,哪里有人这般骂过她。

    就在这一对师兄妹争执大哭的时候,梁湘菱从屋中走了出来,看她面容已不再生气,扶着颜骥的肩膀温柔说道:“哭什么,一个男子汉竟然还哭,丢不丢人呐!师姐只是讨厌人骗我而已,只要你们以后不再骗我就好了。”

    拿出手绢将颜骥的眼泪擦去后,又向颜骥说道:“还不去把小师妹拉起来,当师哥的可不能欺负师妹。”

    周若涵听了这话立即站起来,抽泣道:“我不要这坏师哥拉我,他说我是坏丫头。”

    颜骥当下还在怪罪她出这一堆怪主意惹师姐生气,向她还了句:“你本来就是坏丫头。”

    周若涵更是委屈,哭得连话都说不出,她这自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那里受过这等委屈。

    梁湘菱走过去为小师妹擦着眼泪,又哄道:“不要哭了,你们两个小宝贝还闹什么情绪,把脸哭花了以后可嫁不出去哦!”

    许久,这两人终于不哭,但也没有和好之意,一句话也不说。梁湘菱也知道这小孩子之间的别扭闹两天就没了,也不再多说话。

    晚饭间,这两人也一直不说话,吃了几口饭各自回屋。这两人不在,梁湘菱一时间倒觉得有些不习惯,没了周若涵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看不见颜骥拿呆头呆脑的样子,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以前的rì子,梁湘菱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饭。

    这天晚上,颜骥睡梦中被一阵哭声惊醒,仔细一听赫然是屋外有人在哭。颜骥便点着了油灯,盖上灯罩出去一看。

    周若涵的屋门前,正是她坐在门口大哭,睡一觉醒来,颜骥对她已没有恨意,已经后悔推她那一下,心道:“她那么可怜,父母刚刚被人杀害,我让着她也是应该的,也不能欺负她。”

    颜骥端着油灯走过去道:“小师妹不要哭了,不要难过了。”

    周若涵不理会,似没看见颜骥一般仍旧哭个不停,见玩外面太冷,怕他被风吹病了,颜骥推开了她的屋门,将她拉到屋门。周若涵跟着他进了屋,抽泣道:“你不是说我是坏丫头么,还来管我干什么。”

    颜骥红着脸道:“我那是气话,师妹你不要当真,我这就给你道歉,对不起师妹,不要生我气了。”

    周若涵摇摇头道:“我不是生你气,我是想我爹爹和我娘了,我刚才梦见了他们,突然好想他们……”

    抽泣了几下,又道:“师哥不要说我坏丫头了好不好,不然都没人和我玩了。我以后再也不出坏主意了,我知道错了,师哥。”

    看她这副模样,颜骥心头也有些发热,摇头道:“不是你,是我错了,我开始都答应帮你扛错的,后来又怪你了。”

    周若涵渐渐不哭,抹着泪水道:“师哥你回去睡觉吧,我好想我娘,我要一个人待一会。”

    颜骥本想离开,又想着她一个人又会哭,踏出屋门的脚步又收进屋,说道:“不要想你娘亲了吧,越想越伤心的,人死了都活不过来的。我以前也老是想我娘,后来就让自己不要想,也就不哭了。”

    “这样?这样不太好吧?要让我娘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怪我不想她。”周若涵问道。

    颜骥也不会安慰人,这句番话也不知怎么就说出来了,埋头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好不好。”

    周若涵也从颜骥的话里发现了什么,问道:“你爹和你娘亲是不是也离开你了?”

    颜骥沉声答道:“是,他们都走了。”

    此刻,这两个人竟然如此相像。相同的人,总会理解对方的苦楚。

    周若涵忽然道:“师哥你不要走了吧,你说不要想娘亲,那我们说说话吧,不然我们都会忍不住会想。”

    颜骥点点头问道:“说什么?”

    周若涵两手托腮,想了片刻,道:“就说你把,你爹爹和你娘是怎么走的,我看你老是不说话是不是经常伤心弄的不爱说话。”

第11章 惊喜

    这个话题颜骥却不想说,毕竟他的过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曾经做过小偷。颜骥认为自己来到青竹仙居后就是开始新的人生,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起过去,便拒绝道:“这个也没什么好说的,说来说去又说到这话题上了。”

    周若涵觉得也有道理,点头道:“也是,说这个又会不开心,那我们说些什么啊?”

    “说什么?”颜骥抓耳挠头想了半天也不知说什么,便把话题又抛给周若涵:“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是你说吧。”

    周若涵坐在椅上两首托腮想着,片刻后也道:“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本想谈话的人却没有话题,当下他两人都显得有些尴尬。

    颜骥道:“那就不说了吧,我回去睡觉了,已经很晚了你也早点睡吧!”

    他刚想开门出屋,又被周若涵叫住:“不行,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刚才明明说要和我说话的,怎么现在又要回去睡觉。”

    被她这么一说,颜骥倒真觉得自己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便又回来坐在椅子上。他坐下时忽然有了话题:“不如就说些开心的事吧,你最开心的事是什么?”

    周若涵昂头思考片刻,说道:“我最开心的事就是……”她忽然止住,道:“我一想起最开心的事我就会想到那种最开心的事永远不再有,又会不开心了,不想说。”

    颜骥觉得这话也有些道理,比如他想起和父母生活的开心rì子,不禁会想到父母永远也不会活过来。

    两个本要谈话的人始终找不到话题,场面颇为滑稽。颜骥本就不健谈,但一向灵动的周若涵也没了话语。

    “对了,我们去洗衣服吧!”周若涵也不知怎么想到要做洗衣服这件事。

    颜骥问道:“洗衣服?这么晚了洗衣服?”

    周若涵点头道:“对呀!我们的衣服每天都是师姐洗,师姐每天还做饭给我们吃,我们还惹师姐生气……我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师姐,我们把自己的衣服都洗了吧,让师姐轻松点!”

    颜骥也觉得小师妹这一番话说得很有道理,这两个月来每天都是师姐为他们洗衣做饭,而他们从没为师姐做过什么,于是这两人开始把各自要洗的衣服鞋袜都找出来。

    这对师兄妹的想法也非常在理,只是这夜深人静突然要洗衣服,着实让人费解。

    深冬的水冰凉刺骨,所以还得烧热水洗。他两人在厨房烧水的一番作为又惊醒了梁湘菱,起床穿好衣服一看,她的一个师弟和一个师妹正点着油灯蹲在厨房门口洗衣服。当即摇头一笑,叹道:“这两个活宝发生么神经?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洗衣服。”

    梁湘菱也不去打扰,想看看他们到底哪根筋不对。

    周若涵是千剑山庄的大小姐,自小娇生惯养,从没洗过衣服。颜骥生活清贫,根本就没有衣服换洗,也没洗过几次。两人见衣服搓不出来脏水,也知道大概洗干净了,将衣服拿到走廊下晾干。

    “下雪了啊!师哥你看!”

    周若涵忽然拉起了颜骥的手走出长廊,感受着空中降下的白雪。

    那只冰凉的小手忽然拉住颜骥的手,这一瞬间颜骥的注意力只集中在那只牵着自己手掌的小手。这些年来他何曾有过玩伴?何曾被玩伴牵着手奔跑嬉戏?

    那种牵手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那冰冷的小手给他心疼万分的感觉,很想捧着那只小手将手心的暖意给她。颜骥没有这么做,只呆呆望着那只手,任由师妹牵着。

    “白天还在骂‘坏师哥’‘坏丫头呢’,晚上怎么又手牵手了呀!好的可真快哦!”

    两人都被这一阵说话惊得身子一抖,周若涵被吓得也松开了师兄的手。

    只见梁湘菱站在屋檐下,裙衫被晚风吹得轻轻飘扬,婉若天仙飘舞。

    梁湘菱走向他们走来,说道:“哪里有那么多jīng神?又洗衣服又看雪的,不会被我说两句吓傻了吧?”

    周若涵摇了摇头,嘟哝道:“我……我们是看师姐天天给我们洗衣服很辛苦,所有就自己把衣服洗了,让师姐高兴高兴。”

    梁湘菱呵呵笑道:“你们两个宝贝白天玩的那一出把戏也是说看师姐做饭做的很辛苦,要学着做饭呢,不会又闯了什么祸吧?”

    见师姐误会了他们,颜骥一阵难过,不想让师姐以为他们没有改进,忙解释道:“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以后再也不骗师姐了。”

    梁湘菱的话当然是玩笑之话,她从未真正生过师弟师妹的气,白天气得骂了颜骥一句只是因为她讨厌别人说谎欺骗。

    “师弟,你知道我白天为什么那么生气么?”梁湘菱问颜骥。

    见师姐又提这事,颜骥以为师姐还在生气,低声道:“那是因为我们把饭菜都……都……”他不敢再往下说。

    梁湘菱摇摇头,正sè道:“不是,你们做的那些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哪里会真正生你们的气。只不过我不能容忍你们又是谎话又是计谋的骗我,如你们天天被人欺骗被人戏弄,你们会很开心么?”

    颜骥埋头答道:“不会。”

    梁湘菱又看向周若涵,问道:“若涵,你呢?”

    周若涵也埋头答了句不会。

    梁湘菱又道:“师姐不仅要教你们修真法门,连做人也要教的,你们两人都快要长大了,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了,应该要知道最不该骗得人就是身边最要好的人。”她说话的神情异常严肃,完全没有平rì里那种温柔的感觉。

    他这一番话深深印在颜骥心里,这一刻,他觉得这位师姐是该被尊重的。那满身热血沸腾的感觉,完全是对师姐的亵渎。

    这一刻,颜骥懂了许多。失去,就不再拥有,失去师姐的爱,自己还有什么?就在师姐对他说出“滚”字时,他已然体会到失去师姐的爱是什么滋味。

    “师父没时间教导你们,师姐就有责任教导,你们能答应师姐以后不再骗我了么?”

    “我能答应!”颜骥这四个字说得毫不迟疑,且声音响亮,这是他下定决定答应师姐。

    周若涵也答道:“我能!”

    梁湘菱又恢复了那微笑中带着温柔的面容,问道:“对了,你们两个小宝贝还没说大半夜的忽然跑去洗衣服干嘛?想帮师姐减轻负担大可以白天洗嘛,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洗。”

    这个问题颜骥确实没有考虑过,哆嗦了半天才道:“小师妹说洗,我就洗了。”

    这个问题又要交由周若涵回答,但周若涵委却是一脸委屈的表情,哭道:“我就是想把自己衣服洗了让师姐轻松呀!我什么都没想,也没想坏点子。”

    梁湘菱也意识到了自己问的话让她心生委屈,将周若涵拦在怀中微笑着哄道:“好了不哭了,师姐错了哦,小若涵?”见她仍旧哭个不停,梁湘菱在她腰上挠了痒,当即让她破涕为笑。

    触到了周若涵冰冷的小手,梁湘菱便把她两只手握着自己的手心,向她的小手哈着热气,道:“这么冷的天,都下雪了还跑出来玩,看把你冻得。”

    梁湘菱竟像抱小孩一般将周若涵抱了起来,温柔道:“你身上都凉冰冰的,今晚师姐带你睡觉给你暖暖。”

    这种待遇自然没颜骥的份。

    翌rì,当颜骥正在睡梦中时,忽听到一阵敲门声:“二师哥快起来!”

    颜骥想是自己睡过了头,小师妹正喊自己起来做功课,匆匆穿好衣服起床开门。一开房门,只觉一阵刺眼,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地上已有两寸厚积雪,可见昨夜雪势不小。

    周若涵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站在屋前,道:“二师哥,给你洗脸。”

    这小师妹入门来第一次给她师哥送水洗脸,颜骥颇觉新鲜,平rì里都是她最晚起床的,今天竟然起个大早,还给他送热水洗脸。

    周若涵见颜骥睡眼朦胧的样子,咯咯笑道:“快洗脸吧,师哥你睡觉跟猪一样,我叫了那么多遍才见你起来。”

    颜骥倒不在意小师妹喊他“猪”,嘿嘿笑过,拿起毛巾洗脸。

    洗完脸,周若涵没等颜骥定下来便将他一把拉出屋外,就像拖着一个玩物似地把颜骥拖到膳厅,口中说道:“师哥你快来看,让你高兴高兴,给你惊喜!”

    来到膳厅,颜骥见膳厅除了一桌饭菜什么也没有,问道:“什么惊喜?”

    周若涵娇嗔道:“哎呀你仔细看啦!”

    颜骥又仔细望了一遍,除了一桌饭菜,四条长凳,仍旧没发现这小师妹给的惊喜是什么,再次问道:“什么啊?”

    只听周若涵“哼”了一声,道:“你装傻啊!这一桌饭菜都是我做的啊,我起来那么早给你做饭呢,你装作没看到。”

    颜骥这才知晓她口中的“惊喜”就是指这一桌饭,连连赔错道:“我不是装傻,我还以为是师姐做的呢!”

    “我说一醒来怎么就见你不在被窝了,原来你起来做饭了,还是你这小宝贝知道心疼师姐!”恰在这时,梁湘菱走进膳厅,面带喜sè准备享受着小师妹做出的美味。

    当她凑到饭桌前时脸sè忽然变了,只见几盘野猪肉竟然都黑乎乎的,像在炭灰里滚过一样,其它几盘鹿肉就像炸出来似地,并非炒出来的。

    就算是对做菜很外行的颜骥,也看出了这桌菜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别说闻不到师姐炒出的菜那种香味,一眼看上去就像不好吃的样子。

    “快吃呀!好吃也不用这么看吧,看得流口水了吧?不吃就凉了。”周若涵端起两碗米粥,一碗塞到师兄手里,一碗塞到师姐手里。

第12章 御剑

    米粥看着没什么问题,梁湘菱舀一勺喝下,然后神情怪异道:“若涵呐!”

    周若涵以为师姐是想夸她,笑问:“师姐,怎么了?”

    只见梁湘菱勉强咽下一口粥,说道:“你煮粥的时候也放盐么?你天天喝我煮的粥,感觉到粥里有盐么?”

    周若涵一脸茫然的问:“做饭不都放盐么?”

    梁湘菱听后摇头道:“你明天早上还是乖乖的睡懒觉吧,不然你得浪费多少盐。”回头又向颜骥道:“师弟,这粥虽然有盐,勉强可以喝,将就一早上吧,我看除了这粥也没什么能吃的。”

    周若涵满脸怀疑地吃着自己做的饭,看是不是真的难吃。一口吃下,她忽然没有了怪师姐不给她面子的想法。她这一番给师姐师哥的惊喜,现已成了给收养的那只小野狗的惊喜。

    外面虽然飘着大雪,但颜骥和周若涵的功课依旧照做,在雪中练剑会湿了鞋子,梁湘菱便让他两人在走廊下扎马。

    这对师兄妹扎马步时俱是呵欠连天,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跌坐在地上睡着。梁湘菱看这情形,也明白这对师兄妹是因为昨夜突然想起洗衣服而造成的瞌睡。

    只见梁湘菱走过去时手中已握着一柄仙剑,剑柄、剑格与剑鞘都呈冰玉sè,散发淡淡寒光。这两人老远就瞧见了师姐走来,赶忙提起jīng神。

    梁湘菱走来问道:“是不是很瞌睡?”

    周若涵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道:“还不是因为想早点起来,给师姐做饭所以少睡了会。”

    梁湘菱听了点头一笑,拉着周若涵走出走廊。她以为师姐是心疼她,不让她再扎马步,心中一阵高兴,又回头向走廊下的师兄做个鬼脸,大有幸灾乐祸之意。

    颜骥虽然有些乏困,倒没有其它想法,只认为师姐吩咐下的事一定要做。

    “若涵,师姐带你玩好不好啊!”梁湘菱微笑着向周若涵问道。

    周若涵答地异常干脆:“好啊!好啊!师姐最好了,带我去玩什么啊?”

    梁湘菱将手中仙剑连剑鞘插在雪地上,右手虚划,口中念道:“出鞘!”

    “锵!”

    通体冰玉sè的仙剑飞出剑鞘,在半空中盘旋飞舞。这柄仙剑名为“冰魄寒光剑”,采北极千年寒玉打造,广一真人在三年前将此仙剑传于梁湘菱。

    周若涵还未反应过来师姐想做什么,已被师姐一把抓住飞上半空,踏在冰魄寒光剑上疾飞而行。一旁的颜骥认出了这种法术是御剑飞行,萧逸带他来三清观也是用了这种法术。

    半空中,梁湘菱忽然收了法术,两人踩在仙剑上垂直下落。周若涵被这情形吓破了胆,紧紧搂着梁湘菱的腰大声吼叫,连眼睛也不敢睁开。

    将要落地时,梁湘菱忽然有御起真气再次飞上空中。周若涵感觉到自己不再往下落,便睁开眼睛。梁湘菱看周若涵睁开眼,轻笑一下,又收了真气任由下落,如此反复两三次,周若涵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姐快放我下去吧,我好害怕,你带我玩就是玩这个么?”

    梁湘菱笑道:“是呀!好玩么?”

    “不好玩!”周若涵紧紧搂着师姐的腰,怕一小心会掉下去。

    梁湘菱收了仙剑落地,只见周若涵下地后瘫坐在走廊下,惊魂未定,大口喘气。

    “还瞌睡么?若涵,要再瞌睡的话师姐再带你玩一会!”梁湘菱捏着周若涵的脸蛋问道。

    被她这么一吓,周若涵哪里有半点睡意,呆呆答道:“不……不瞌睡了!”

    梁湘菱的眼神又转向颜骥,仅仅是一个眼神,已让颜骥大感不妙,心想:“接下来不会轮到我了吧?”

    只见梁湘菱缓步走向颜骥,微笑着问道:“师弟瞌睡么?”

    “不瞌睡,我一点也不瞌睡!”颜骥答得非常干脆,他也知道被这么一吓绝不是好玩的事。

    梁湘菱也知道只吓了周若涵就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也不再吓唬颜骥,笑道:“不瞌睡就好!你们乖乖在这扎马步吧!”

    这一吓确实起到了作用,师兄妹二人一上午也没敢打一个呵欠,提起十二分jīng神扎马。临近午时,两人闻到师姐做饭的饭香时更没了睡意,只等着吃午饭,因为他们早饭只吃了米粥。

    越到盼着吃饭时间快到,越是觉得时间过得慢,周若涵便想用说话解闷,向颜骥道:“二师兄,不如我们给那只小狗取个名字吧!”

    颜骥一想给狗取名无非是什么小黑小黄之类的,说出了也觉得俗气,便道:“我不会取名,你取吧!”

    周若涵“哦”了一声,昂头想了一会,忽然道:“就叫它‘哮天犬’吧!这名字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叫什么小黑小黄的很俗气啊!”

    “哮天狗?”颜骥轻念了几下这个名字,不知道这名字是什么意思,感觉像是这只狗很喜欢仰天大笑,便问:“为什么要叫‘哮天狗’这个名字!”

    “这哮天狗,”周若涵被颜骥这么一说,也跟着叫起“哮天狗”这名字,忙改口道:“不,不,这哮天犬是神话传说里二郎显圣的狗,是最厉害的狗,常说天狗吃月亮就是这只狗吃的。”

    颜骥自小就沉浸在书香之中,只知道神话里的人都会腾云驾雾,也不知具体都有些什么神话人物。

    “哦!原来哮天狗是这么回事。”颜骥点头说着。

    周若涵纠正道:“不是哮天狗,是哮天犬!”

    颜骥一脸茫然的问道:“犬不就是狗么?不都一样么?”

    周若涵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叫“哮天狗”这名字也挺好,也避免了重名更不会像小黑小黄一样俗气,就这么叫了。

    他师兄妹两人每rì这么闲聊解闷,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慢,时光转眼即逝,他两人每rì形影不离,不管是打柴、练剑,都一同而作,并且会带着那只哮天狗一起。

    转眼已是年底,颜骥入门已有三个多月,经过三个月时间吐纳,他也隐约感觉到丹田有一股真气流动,只是无法cāo纵这股真气。这正是吐纳术见效的征兆,下一步就可以正式学习三清观修真法门,cāo纵真气,饶是周若涵晚了颜骥一个月学习吐纳术,也有了这种感觉,看来她也没比颜骥少下功夫。

    梁湘菱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即开始传授他二人三清观修行法门:三清化气道。

    他二人现处同一起点,倒也可以同时向他们传授法门。授课厅中,梁湘菱解说道:

    “三清化气道乃本门修行之根本,一用是将吐纳引入体内的灵气化为真气贮于丹田及体内各处,故名:三清化气;二用是cāo纵体内的真气游走全身各处经穴脉络,以打通体内各处经脉。当体内各处经脉相通时,打开每一个脉门都能将灵气引入体内,故而可以将全身的脉门尽数打开,引天地灵气入体。”

    “如此方可事半功倍,比初始时只能打开身体一部分脉门引灵气入体修炼真气要快上许多倍。如此修炼的时间越久,体内的真气越发深厚,越能zì yóucāo作法宝飞剑。”

    这一番解说颜骥和周若涵当即明白,梁湘菱也不再废话,将三清化气道修行口诀传于他二人。

    这套口诀枯燥难懂,字数繁多,足有两万余字,修炼起来更是艰难万分。颜骥起初听梁湘菱说得那么简单,以为很快就可以从中飞剑学习御剑术,怎奈修行多时也无法将飞剑御起,别说飞剑,连一根筷子都不能御起,他也明白的修真之路的艰涩。

    颜骥和周若涵修炼三清化气道直到一年后,方可zì yóucāo纵起木剑,但也勉强是木剑,若换了稍重一些的铁剑则又无法cāo纵。

    说起cāo纵木剑一事,颜骥当初发觉对着一柄木剑御使真气时终于可以见到木剑微微发抖。这可把他乐坏了,不分黑夜白天修炼,势要将木剑御起,终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但离御剑飞行还差得远,每当颜骥跳上御在半空的飞剑上时,直接将木剑踩在地上,显然是体内真气不够深厚。

    颜骥和周若涵能御起木剑之时,梁湘菱便开始传授他们御剑术。三清观的御剑术名为“御剑道”乃三清观祖师所创,流传至今。

    御剑道共有三十六式剑招,八式剑诀真法。这八式剑诀称作“惊天八式”,威力巨大,掌握起来更是不易,且施展起来要耗费太多真气,故颜骥和周若涵还没到修炼这八式剑诀的时候。梁湘菱只传授了他们御剑道三十六招,让他两人以木剑练习。

    此后他们的功课已经转变,白天修炼御剑道,晚上修炼三清化气道。如此又是一年,颜骥和周若涵入门已经两年。颜骥已经长成十六岁的翩翩少年,这两年,他在师姐顿顿大肉补汤的照料下,身体愈发强健,十四岁时个子不及梁湘菱肩头,到十六岁时已和她一样高。

    两年后周若涵已经十四岁,女大十八变,十四岁的周若涵眉目清秀,芙蓉般可爱的脸庞,水汪汪的明亮双眸,xìng子灵动,惹人怜爱。

    这两年的时光对于颜骥来说是快乐的,人在快乐的时候很容易转变,他眼神里的自卑与怯懦已不复存在,从而英气逼人。与xìng格开朗的小师妹相处一久,他的xìng子已经向周若涵靠拢,脱去了“闷葫芦”这外号。

第13章 重逢

    草树知chūn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初chūn二月,草长莺飞,苍穹萧条之像退去。草花丛中,一个剑眉方脸,面露英气,年华十六的青衣少年cāo纵着一柄木剑练习御剑术。那柄木剑在空中来回旋舞,任那少年zì yóucāo作,可见他对御剑术的掌握十分娴熟。

    青翠sè草花丛中,一个粉sè倩影格外入眼,这眉目清秀的粉衣少女虽只有十四岁,但已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那少女的身后还跟着一条灰背狼狗,在绿丛中穿行出没。

    少女将玉手遮在眉上,仰头望了望空中的太阳方位,忽向那青衣少年跑去,少女身后的狼狗也随她奔跑。只听粉衣少女朝那少年喊道:“二师哥,都快正午了,我们快将柴挑回去吧,不然师姐就会知道我们在这玩呢!”

    这一男一女正是颜骥与周若涵师兄妹二人,只见那翩翩少年也抬头望了一眼太阳方位,惊慌道:“还真不早了,要赶快回去了。”

    颜骥也不理会小师妹,忙收了飞剑握在手中窜出草花丛,将木剑插在草丛边的一担柴上,神sè慌张的挑起一担柴往青竹仙居小跑而去。

    周若涵不消多时便赶上了颜骥,摇着手中的一支红花走在颜骥身前,时不时回头向师兄说话,如花一般的笑容更是惹人怜爱。

    两人走入一片竹林中,遂停止小跑,缓步前行,那只名叫哮天狗的狼狗进了竹林也不再跟在二人身后,独自向林中飞奔。

    “那死狗,闻着饭香了就自己跑了。”周若涵看着哮天狗飞奔而去,不禁咯咯一笑,那笑容映着chūnrì暖阳,看上去更为美丽。

    说着也不管身后挑着一担柴的师兄,向前跑去。颜骥看这幅场景不禁觉得好笑,低声道:“两个都一样呀!”

    回到青竹仙居,颜骥将一担柴送入柴房,见周若涵已经端了一盆水过来,微笑道:“师哥,洗个脸吃饭吧?”

    看着小师妹恬美的笑容,颜骥心里非常舒服,像吃了蜜糖一般甜,微笑着结果脸盆。梁湘菱从膳厅中走出,呵呵笑道:“你这师妹当的可真好啊,每天一盆洗脸水就哄得你师哥帮你把你那份柴挑回来了。要不你每天早上再送一盆把,说不定你师哥连你的柴都帮着砍了。”

    周若涵听着不以为然,得意的“嗯”了一声,道:“那是师哥疼我呢,怕我背着柴把衣服弄脏了。”

    梁湘菱嗤笑一声,也不再管这件事,道:“喂食了,快进来吃食吧!”她每天的任务除了指点一下他们的法术修炼,便是将他们两个喂饱。

    饭间,梁湘菱忽然道:“师弟,昨rì听说你萧逸师兄回来了,吃了午饭我带你去见见他吧,你不是也经常问起他么。”

    颜骥今rì的生活正是遇见了萧逸才有的,除了对他心存感激外,对他更有兄长一般的情谊。自他将颜骥送入三清观,一离去就是两年,如今得以重逢,颜骥自是喜不胜收。

    只见周若涵停下手中的筷子,不满道:“那怎么不带我去啊,我也要去玩,看看那三清观里面好不好玩,师姐有点偏心。”

    梁湘菱白了她一眼,道:“我们又不是去玩的,是带你师哥见见他的好朋友,再则我们三个全都去了,整个青竹仙居还没一个人看门,师父知道了会怪罪我们的。”

    周若涵也不再要求要去,碰了碰颜骥的胳膊,道:“那师哥你可得快些回来,一个人很闷的。”

    颜骥咽下一大口饭,瞥了一眼周若涵,笑道:“你怎么老是要和你玩,不会是爱恋我吧,要是真的话我长大了就娶了你,反正没女孩喜欢我。”

    这两年的生活,使颜骥的xìng子转变很多,变得开朗随和。

    这句话当即说的周若涵脸上一阵绯红,嘟着嘴向梁湘菱道:“师姐!你看他说的什么话,他欺负人。”

    只见梁湘菱拿起一支木筷往颜骥头上重重敲了一下,道:“你可得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长大后一定把你小师妹娶回家。”

    颜骥呐呐的答道:“我记住了!”

    梁湘菱又在颜骥头上重重敲了一记,道:“你记住就行了么,你还没问你小师妹要不要嫁你呢。”

    这一番话竟说得颜骥真想去问,刚yù开口便觉得这玩笑说的有些过了,怔怔的不说话。

    梁湘菱看着他两人的表情,忍不住趴在桌上笑了起来。周若涵给了他两人各一个冷眼,冷哼道:“都欺负我小,师哥你以后再这样我也学着师姐那样拧你耳朵。”

    颜骥忙摇头说道:“小师妹千万莫要学那样,动不动就凶巴巴的拧人耳朵,没事的时候是一副温柔娴淑的模样,实则是个母老虎,你若学会了就嫁不出去……”

    话说至此,颜骥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气袭向自己,吓得也不敢看向梁湘菱,只埋头吃饭。

    午饭后,留下周若涵看守青竹仙居,梁湘菱带着颜骥向三清观中萧逸的住处走去。

    出了青竹林来到三清观东门,这里如两年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自两年前颜骥出了这里进入青竹林青竹仙居,便将这里的一草一木深深记在脑海中。

    两人进入三清观,不时可见三三两两的人向他们投来目光,其实他们的目光主要在梁湘菱身上,多数人都会忽略她身旁的青衣少年。

    在三清观一千弟子中,只有三成是女弟子,因此女子成了不可多得的秀美景sè,只要是女子,就会有人多看几眼。广一真人门下有这么漂亮的女弟子也有许多弟子知道,于是那些人就不怀好意以各种借口接近青竹仙居。

    那时梁湘菱只有十六岁,xìng子天真,并不知他们靠近青竹仙居的意图,并且热心接待。当青竹仙居变得热闹时已然惊扰了青竹洞中闭关的广一真人,他只给了那些人一个眼神,就让青竹仙居即刻清静下来,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人再敢靠近青竹仙居。

    来到萧逸的屋前,梁湘菱轻轻敲了门,便听里面传来萧逸的声音:“谁呀!”

    说着便开门见客,只见这长身玉立,英俊不凡的白衣男子看起来和两年前没什么变化。萧逸看见梁湘菱时的眼神有些异常,像是意料之中,又像是满怀期待,面露淡淡笑意。

    “好了,好了别只顾着看我了,你快看看这人是谁?”梁湘菱将颜骥拉到身前,向萧逸问道。

    眼前这青衣少年远远看不出两年前那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脸病相的小子,眼神更不看不出,只有脸面能看出几分。

    颜骥也不急着说,只看他能不能认出。萧逸猜也能猜到这少年就是颜骥,当即笑着拍拍颜骥的肩膀道:“这是颜师弟吧,都长这么高了。”

    颜骥这才点头,笑道:“萧师兄一去就是两年,我好生挂念啊!”

    萧逸也不急着回答,道:“快进屋说话,站在门口像什么。”

    进了屋,萧逸泡了两杯清茶放在桌上,坐下来缓缓说道:“两年前我与长青子师兄去查探广陵师叔的下落,后接到师父传来信函说师叔他已遇害,我们也按照信上所说的地址找到了广陵师叔尸首。后来我们发现广陵师叔所中的毒是魔教怜花谷‘万毒公子’的特制毒药,我们就朝着怜花谷那边查过去,但两年间一无所获,那‘万毒公子’根本就不在怜花谷……”

    萧逸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以一口叹气结束回忆,道:“这些事务也没必要当说话的内容,颜师弟你这两年来过的可好?”

    颜骥点头笑道:“好,很好,师姐待我非常要好,说来还得谢谢萧师兄你带我拜入三清观门下,不然我倒现在怕还在哪里挨饿受冻。”

    萧逸摆摆手道:“过去的事就不言谢了,再说你曾经还救过我一命,总之现在一切都过得好就行了。”

    一番长谈之后梁湘菱忽然向颜骥道:“师弟你先在门口站一会吧,我和萧逸师兄还有话要说。”

    颜骥想是有密事要商谈,也不多留,出了屋关门站在门口。一人在屋外,觉得有些闷,几经踱步,又靠在墙上,耳朵无意间贴在墙上便听到屋里萧逸说道:“湘菱,这些时rì经常挂念你呢,每当在外面奔波劳累,想起你的面孔就不觉得累了。”

    又听师姐柔声道:“哟!我从梁师妹变成了师妹,现在又变成了湘菱。”

    一阵安静后,又听萧逸道:“这是我送给你的,喜欢么?”

    梁湘菱柔声答道:“喜欢,师兄,谢谢你!”

    一听便知是萧逸送了什么女子喜爱的物件。

    听见他两人这么说话这么亲密,颜骥忽然眀白他们是相互爱慕,不禁哈哈大笑,但尽量忍着不笑出声,心道:“我说师姐一提起萧师兄的时候眼神怎么那么怪,我说她怎么经常打探萧师兄有没有回来。说是带我来见萧师兄,实则是来会情郎的。”

    颜骥的笑声终于引得里面甜言蜜语的情侣发觉,梁湘菱登时冲出屋却见颜骥背靠在一根红柱上望着天空发呆,面上的表情分明是想笑又不敢笑。

    只见梁湘菱的脸sè有些难看,问道:“刚才是你在笑么?”

    “啊?笑什么?”颜骥故意装做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梁湘菱已经从他表情中看出端倪,喝道:“你这臭小子,居然偷听,看我不打死你。”

    她和萧逸之间的爱情本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众位师长知道后多多少少会有些意见。特别是萧逸,十之仈jiǔ是三清观领袖的继承人,若扯些儿女情长,多半会误了修行。若是真的做了掌教,必须出家为道,不可娶妻生子。

    颜骥对这师姐的手段早有体会,当即绕过红柱跑进萧逸的房间,躲到萧逸身后,说道:“萧师兄救我啊,救我啊!”

    梁湘菱怒气冲冲进了屋,向颜骥喝道:“快过来,不然有你好受的。”

    颜骥只躲在萧逸身后不过去,说道:“萧师兄快管管她啊!她要打你小舅子。”

第14章 恋情

    萧逸摇摇头,俨然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轻笑道:“谁让你偷听的,我也没办法。”语毕从颜骥面前走开。

    “萧师兄你真让人瞧不起啊,堂堂男儿居然不敢管你媳妇,我见你以后娶了师姐八成也是个怕老婆的人,哎!为你叹息。”颜骥这句话只说得两人一阵脸红,怔怔的站着。

    只听颜骥又说道:“萧师兄我劝你一句话,你以后入赘到我们青竹仙居吧!一来你是个怕老婆的人;二来呢,你若把师姐娶走了,我们就吃不到师姐做的饭了。”

    他这一番话竟然说得萧逸一个堂堂男儿脸红羞愧,不知以什么话对答。但见梁湘菱面如土sè,动作如闪电,一把上前拧住颜骥的耳朵,厉声道:“我看你再乱说,再乱说!”

    梁湘菱似乎没有用力拧颜骥耳朵,只听他又说道:“萧师兄你看到了么?师姐她经常这样,你以后娶了她可得小心了!”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彻底惹怒了梁湘菱,只见她使劲把这说话没遮拦的小师弟耳朵拧成麻花,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在屋中回荡。

    颜骥疼痛难当,遂急中生智,指着萧逸房间的卧房惊疑道:“师姐你看呐!那屋里居然有个女人,金屋藏娇啊!”

    爱恋中的女子对这话最敏感,梁湘菱居然当了真,忙丢开颜骥向那边看去。只见萧逸一脸无辜的耸肩道:“我可没那胆啊,只不过是小舅子用来脱身的把戏。”他这“小舅子”三个字明显是故意叫出,只不过梁湘菱正值气头,无暇理会这三个字。

    梁湘菱转身一看,果真见颜骥没了踪影,怒火更盛,手掌重重往桌上一拍,厉声说道:“我回去一定要把这臭小子皮剥了。”

    萧逸倒是没有怒意,长吁一口气,无奈笑道:“真想不到他的xìng子会在两年间变得这么顽皮。”

    颜骥从萧逸的房间逃出来也不敢再回去,让他们这对有情人留在那里继续甜言蜜语,自己则返回青竹仙居。

    青竹仙居的小池边,周若涵正在池边刷洗碗筷,忽见她二师兄气喘吁吁,大笑不止向这边跑来。周若涵见了他这副模样不明所以,以为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便问道:“二师哥你怎么了?捡到什么宝贝了啊?”

    只见颜骥又是大笑又事喘气,断断续续道:“宝……宝贝倒是没捡到,你……你猜师姐去道观里面做什么?”

    周若涵只知道师姐带着师哥去道观里见师哥的朋友,但听他像发现什么好玩之事般兴奋的模样,便已猜到不止这么简单。好奇心驱使下,问道:“师姐她去做什么?”

    颜骥也不知是被累得还是笑得站不住身子,单手扶着周若涵的肩膀弯腰笑道:“师姐她是去会情郎呢!我说她最近怎么越来越奇怪。”

    孰知周若涵听了这个消息也觉得异常好笑,忍不住陪着她师兄大笑,并说道:“原来师姐想男人了,那师姐的情郎是谁啊?”

    颜骥答道:“就是带我来三清观拜师的那位师兄,师姐说是要带我去见那位师兄,到那没说两句就把我赶出来,两个人在屋里说些‘你挂念我没有?’‘我很挂念你’之类听着头皮就发麻的话。”

    周若涵听了立即明白,笑道:“难怪师姐要带着你去呢,是想拿你做幌子,自己去和情郎见面!”

    “那可不是么!”

    这两人也不知哪来那么多力气笑,直到发觉这件事确实没那么好笑以后,才渐渐停止笑声。

    傍晚,梁湘菱并未归来,两人这时才发觉师姐的重要,因为他们的晚饭失去了来源。平rì里都是梁湘菱准备好他们的一rì三餐,自两年前周若涵做了一桌饭全喂狗以后,再也没做过一次饭。

    颜骥瘫坐在椅子上想念着美味,眼看天sè将晚仍不见梁湘菱归来,颜骥忽然想到了让小师妹做饭,便向她说道:“师妹,今天的晚饭你做吧!”

    周若涵也知道自己的手艺,摇头道:“我做的哪能吃啊?你自己去做吧!”

    颜骥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他脑中一转,又想了办法哄骗师妹:“师妹你是女孩子当然要学做饭的,你若能做几手好吃的饭菜,等将来嫁了人你夫君一定会很疼你很爱你,不然你连饭也做不好你夫君还不天天打你啊!”

    这番话竟然真哄得周若涵想去学做饭,但又怕做的饭难以下咽,说道:“我做的饭太难吃怎么办呀?”

    颜骥早已饥肠辘辘,也不期望她能做出什么美味,说道:“那你做最简单的煮米粥就好了啊,把米放锅里加上水煮,什么调料也不用放,先从最简单的学起。等以后师姐嫁出去了,我们的rì子也能过下去。”

    “我们?过下去?”周若涵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

    颜骥倒没觉得有这句话说得有什么问题,点头道:“对呀!你想想看,师姐怕要不了多久就嫁走了。你还在这里二十年不能下山,如今才过了两年。”

    “那你三年后就能下山了啊?”周若涵问道。

    颜骥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却没有下山的打算,这两年来他已习惯这里的清静生活,不愿再回水家湖镇的家,答道:“虽然可以下山,但我也没地方去,也没有一个亲人,倒不如在这青竹仙居生活。这里有菜地可以种菜,想吃肉可以去山里打野猪回来吃,孤单的时候还能和师妹说话。”

    他这一番话却无虚假之意,出自肺腑。

    此刻,周若涵的面颊上已没了往rì的灵动可爱,眼睛里带有丝丝忧愁,轻轻哦了一声,低声道:“那我去做饭!”

    颜骥并未发觉周若涵神情微妙的变化,当时只顾高兴,能吃到晚饭。

    约莫一个多时辰,周若涵端来两碗米粥,出乎颜骥意料的是还有两盘菜,一盘鹿肉,一盘野猪肉。这两盘肉看上去sè泽很好,并不像两年前周若涵做出那炭灰里滚过一般的肉。

    颜骥早已按耐不住,拿起一碗粥大口喝着,又夹了块肉吃下,这肉做的虽没有梁湘菱做的好吃,但也不算难吃。

    这两年来周若涵没有学过做饭,也没做过一次饭,但做出的菜较之两年前进步很大,只因为她这次用心做了。同样一件事,用心做与不用心做,做出的效果完全是两样。

    这个狼吞虎咽的少年郎终究会明白。

    “小师妹,你真好啊!想不到你烧的菜也这么好吃。”颜骥笑着赞叹道。

    周若涵的神情依旧没有恢复往rì的灵动可爱,问道:“真的好吃么?那我以后就经常做给师哥吃。”

    颜骥狠狠点头道:“好啊!小师妹你太好了。比师姐那只母老虎好多了,我估摸着她要不会做几个好吃的菜哪里能嫁出去。我刚开始看见她的时候还真以为她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没想到啊!人不可貌相。以后娶媳妇千万不能见她第一面就想着娶她,师姐就是个例子,还是小师妹好,很乖,有惹人喜欢。”

    他这一番话说完,忽见周若涵使劲向他眨眼,又觉背后有一股凉气,已然猜到是什么情况,忙站起来躲到周若涵身后,并扶着她的肩膀说道:“小师妹帮帮我啊!”

    梁湘菱面如土sè,冷冷道:“快过来,堂堂男子汉居然躲在弱女子身后!”

    颜骥却不以为然,他知道这一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嘿嘿笑道:“激将法,激将法,不上当,不上当。”说完,又向周若涵道:“好师妹!好妹子!快帮帮我啊!”

    他本意是想让周若涵说些好话打圆场,哪知周若涵并未如此,只见她将双臂张开,挡在颜骥身前,冷冷道:“不许欺负师哥!不许!”冰冷的双眸中透出的竟是敌意,对她师姐的敌意。

    梁湘菱看着她的眼神许久没有说话,场面极为安静。

    颜骥也安静下来,他并未明白发生了什么。

    许久,梁湘菱打破了沉静:“若涵,你长大了!”

    语毕,面上露出微笑,也没了要教训颜骥的意思,坐在饭桌上向周若涵微笑道:“你这小师妹可真好啊!给师哥做了晚饭,不知道有没有给师姐做晚饭。”

    周若涵撇了几下嘴,道:“我的给你吃,我不吃了,我的饭一点都没动过!”

    她从未这般说过话,也从未有过这种眼神。梁湘菱却看懂了她的眼神,因为她们都是女人。

    梁湘菱看了她的面颊上的神情,轻笑两声,说道:“你们两个快好好吃饭吧,师弟你也过来,我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

    周若涵先做到了饭桌边,颜骥也心惊胆寒的跟着过来。他现在哪里还敢吃饭,只呆坐在桌边低着头,不敢去看师姐的脸。

    只听梁湘菱沉声向颜骥说道:“师弟,我跟你萧师兄的事不要向任何人说起。不让人知道自然有不让人知道的理由,你还年轻,有些事并不知道!”

    见师姐已没了怒气,颜骥也不敢再说出任何惹师姐生气的话,连连应道:“是,是,我记住了!”

    梁湘菱也不再理会颜骥,起身走周若涵面前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若涵!要好好的哦!”

    此刻,周若涵也发觉到了自己刚才对师姐的不敬,忙向师姐认错:“师姐,刚才的事,对不住了,我……我也不知怎么会突然那样……”

    梁湘菱并无怪罪之意,微笑道:“师姐知道!你终究会知道!好了,你们吃饭吧,我已经吃过了。”语毕,走出膳厅。

    颜骥与周若涵当然猜到她是在萧逸那里吃的晚饭,只是颜骥对师姐最后说的话难以理解,呐呐的问道:“师姐说她知道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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