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雀雀还在!【新书求收藏】
秦王政六年(公元前241年)。
楚,燕,韩,赵,魏五国组织数十万联军在赵将庞焕的带领下,收复了秦国从赵国夺取的寿陵。
庞焕认为攻秦之师,均在函谷关被阻,于是绕过函谷,潼关等战略要地,向着秦国咸阳以北的蒲阪等地发动猛烈进攻。
秦国丞相吕不韦率军北上迎击,在蕞地(今陕西临潼北)与五国联军僵持不下。
这里已经是咸阳的大门口了,如不能击退联军,秦国危矣!
吕不韦不愧“商圣”之名,玩起投机取巧来,那是相当的溜。
经他一顿分析,楚国军队远道而来,较为疲惫,战斗力不强。
但楚国乃五国联军中的大国,只要战败,联军必定不战自溃。
于是他决定以精锐部队,施行夜间偷袭。
果然如他所料。
楚国败北后,担心秦国秋后算账,也不与其他几国商议,自行东撤。
准备迁都寿春避祸……
诸国闻楚国不告而退,军心动摇,想着‘好大哥’都走了,咱也跟着散伙得了。
于是纷纷派人知会庞焕,相约下次再一起合纵抗秦。
庞焕虽名为联军统帅,但各国军队不隶属他管辖,只好无奈应允。
齐国一直与秦国交好,因此没有参与这次合纵抗秦。
刚经历了联军同床异梦,协同不力的庞焕,越想越怒不可遏,于是带着如狼似虎的赵军,直奔齐国。
将所有火气全撒在了齐国身上。
最后齐国失去了饶安,赵国由此有了自己的出海口,庞焕也不算无功而返。
五国联军撤退,秦国的危机便解除了。
吕不韦取得“蕞地之战”大捷,秦王下令犒赏三军,同时让他择日班师回朝。
此时,城外一座军帐中。
十余名将领互相恭贺着,时不时的爆出几声大笑,劫后余生的畅快感弥漫在帐内。
“哈哈,春申君也不过如此,比起相邦差之远矣!”
“相邦智谋如神,楚国有此一败,也是必然!”
“哼,我老秦人,血不流干死不休,岂会怕区区五国联军!”
“够了!你们几个休要在这里聒噪,没看到相邦在想事情么?”
大帐内,正上方跪坐着一位身穿双重长襦、外披彩色铠甲的男子,方面大脸一派英武,只不过眉头紧锁,却不知在思索什么。
“报!”
这时,一声呼喊从帐外响起。
吕不韦抬头,虎目扫了圈众将领,所有人立刻闭嘴,帐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进来!”
帐外两名持矛兵卒带着一名信使走了进来,那信使单膝跪地,朝吕不韦报喜。
“禀报吕相,三日前郑姬为大王诞下长子!”
吕不韦先是愣了下,随后心里一咯噔,还不等他说什么,帐内的将领们就已经笑得比自己有了孩子还要高兴。
“哈哈哈,恭喜大王,后继有人!”
“恭喜大王,天佑我大秦!”
“…………”
这是天大的喜事,甚至比刚刚击退五国联军都要大的喜事。
嬴政今年已经19岁了,一直没有子嗣,这对老秦人来说,就像在心里蒙上了一层雾霭,没人希望自己效忠的国君后继无人。
而今,秦王有后了!
大王与吕相的关系匪浅,大王尊称吕相为“仲父”,现在大王有了子嗣,这就相当于吕相有了王孙辈,此等大喜的日子,想必吕相也不会怪罪。
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
吕不韦皱了皱眉,挥手打断了众将,众将也不在意,讪笑着转头又跟旁人小声的畅聊起来。
“大王在何处?”
吕不韦想起了什么,又问了一句。
信使忙回道:“大王月前去蜀地视察盐铁,听闻郑姬诞下小王子,此时正在赶往咸阳的路上。”
吕不韦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一手按着腰间的宝剑,朝着帐内众将朗声道:“传令!回咸阳!”
“唯。”
帐内众将愣了愣,随后齐齐应答。
等所有人出去后,吕不韦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无声自语道:“有了后,离亲政就不远了吧……”
说着起身走出帐外,一眼就看到了被众将围绕的信使,心中不由冷笑:“世人皆知奇货可居,可曾想,这奇货坏了又当如何?赵政啊赵政,你儿来的倒是时候!”
..........
咸阳王城,郑妃章建宫。
无数的宦官和宫女正在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人人脸上都充满着喜悦。
秦王有后,无论在宫外,还是宫内都是大喜事,已经有好几波贵人前来恭贺。
郑妃一边逗弄着婴儿秀气的小鼻子,一边不无遗憾的呢喃:“可惜大王没在宫中,不然你第一时间就能见到父王了,他看到你一定会高兴坏的!”
一旁的宫女柳抿嘴笑了笑,走上前给郑妃抚了抚被褥:“小王子很漂亮,不哭不闹,小脸粉嫩粉嫩的,大王肯定会喜欢......”
“大王真会喜欢吗?”
郑妃怔了怔,有点患得患失。
她知道嬴政与吕不韦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早已到了面和心不合的地步,如今吕不韦班师回朝,往后怕是少不了争锋相对。
郑妃本就心思玲珑,最近又是常伴嬴政的枕边人,自然看得比外人远得多。
但是想起自己刚刚亲手摸过的孩子,就忍不住流露出充满母性的慈爱。
“哇!~啊~哇嗷~”
一道凄厉中带着迷茫的哭喊声,骤然响起。
刚刚还思绪万千的郑妃立刻回过神来,抱着婴儿惊呼道:“孩子怎么在哭,快,快去请太医!”
柳吓了一大跳,看着初为人母,手足无措的郑妃,连忙轻声安慰:“郑姬别慌,小王子可能是尿了,刚生下来的孩子哭闹很正常。”
郑妃听闻后,还是一脸着急。
直到宫外的奶娘匆匆赶来,轻轻将婴儿抱起,拂了拂后背,然后将湿尿布取下,哭声才渐渐停息。
“噢~孩儿不哭,娘亲在这呢!”
郑妃从奶娘手中接过婴儿,长舒了口气,随后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看着他扑灵扑灵的小眼睛,浅浅的小酒窝,心都快化了。
“她?就是我这辈子的娘?”
张秀看着近在咫尺的模糊脸庞,脑袋有些茫然。
他上辈子在一家炼钢厂上班,没想到机器突发故障,钢水意外泄漏,不慎被钢水吞没的自己,居然重生了。
刚来的时候,还在肚子里,没啥感觉。
可这出来后,心里却不由得发慌。
虽然说,生男生女都一样。
但那是当爹妈的心态。
真要变了性,西湖的水都比不过张秀的泪。
这样想着,他赶紧朝下瞄去。
当看到那蚯蚓般的小雀雀时,他不禁咧嘴一笑。
还好,是个爷们。
第二章耿直boy,扶苏【新书求收藏】
郑妃看着张秀傻笑,也在一旁抿嘴浅笑。
她与柳的交谈声,时不时传进张秀耳中。
张秀天赋异禀,刚生下来就能依稀听懂简短的秦国方言(官方穿越福利)。
不过,他的心思却不在这。
虽然还保留着自己前世的记忆,但婴儿的脑海却是一片混沌,那些记忆就像杂乱的线团,短时间内根本理不清。
出生这几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浪费在吃奶睡觉上面,清醒也就一两个时辰而已。
就在柳与郑妃谈笑间,张秀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手拿两把西瓜刀,从蓬莱东路一直砍到南天门,来回三十三里,砍得是手起刀落,血流成河。
那感觉别提多爽。
当他醒来时,郑妃好像又来客了,此刻正在偏厅候客。
从郑妃与客人间的谈话,张秀得知了一些重要信息,什么大王在赶回咸阳的路上,吕不伟即将班师回朝,夏太后病情加重,恭喜郑妃诞下大王第一个孩子等等信息,判断出自己可能是秦始皇嬴政的第一个孩子,历史上的耿直boy——扶苏。
张秀看了眼自己的娘亲,小嘴一瘪,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心说自己生的不怎么伟大,怎么活得这么憋屈啊!
回想一下扶苏的生平,张秀的小脑瓜就有些晕了。
多想一下都困得不行,稚嫩的脑袋负担不起长时间的思考。
眼睛一睁一闭,一天就过去了。
周而复始。
张秀睡醒了就吃奶,吃完奶就拉屎,拉完了又想一会,然后继续睡觉。
郑妃的寝宫,这段时间络绎不绝,来看望小王子的人不计其数。
张秀也懒得理睬,吐着小奶泡,继续想着秦国的历史。
穿越来之前,张秀看过很多关于秦国的小说,因此对这段历史了解得七七八八。
秦国小说看多了,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扶秦梦’,张秀自然也有。
想着千古一帝秦始皇,想着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想着那句:“六合之内,皇帝之土,西涉流沙,南尽北户。东有东海,北过大夏,人迹所至,无不臣者。”
就算张秀还是婴儿,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然后一股热流顺着小圆腿涓涓流下。
一个字,爽!
不过......就是味道不怎么好闻。
转眼一瞧,两个女人还在互相寒暄。
没办法!
只能使出必杀技了。
“哇!~啊~哇嗷~”
张秀小脸红扑扑的干嚎了几声,立刻吸引了屋子里几个女人的注意。
郑妃生下孩子后,身体还在恢复中,这段时间,孩子都是由奶娘和柳帮忙照顾的,她还是头一回听见儿子这么干嚎。
当下一步三晃的跑到婴儿床边,摸了摸他的小脸:“乖孩子,娘亲在这呢,不哭不哭噢~”
一旁的柳和奶娘看着郑妃亲自哄孩子,也不敢上前帮忙,要是冲撞到郑妃和小王子,等大王回来......
想到这,柳和奶娘的身体都是一颤,手软脚软。
张秀也确实难受,早知会这样,就不爽了,搞得下面湿漉漉的......
看着自己娘亲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暗暗叹息,果然一孕傻三年啊!
想来也是,郑妃年幼入宫,嫁给嬴政也才十三四岁,即使现在生下小王子,也不过十八岁左右的年纪。
十八岁的年纪,要是放在现代,应该背着书包跟同学早恋吧!
张秀眼看指望不上娘亲了,艰难的转头,眼巴巴的看向客座上的美妇。
这美妇来过两三次了,张秀自然知道她是谁,秦始皇的生母,赵姬赵太后。
没错,就是那个与吕不韦不清不楚,同时包养大鸡鸡嫪毐的赵太后。
她应该懂我吧?
这么年轻,跟个少妇似的......咳咳,带孩子经验肯定丰富!
赵姬见张秀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小眉头一皱一皱的,禁不住哑然失笑。
她其实早就看出孩子尿了,但郑妃刚才有些失礼,于是心生不悦,便不闻不问。
可小家伙一二再,再而三的朝自己“抛媚眼”是怎么回事?
郑妃看儿子望向赵姬,顿时面露疑惑的道:“母后,这孩子怎么了?饿了还是.....”
话没说完,他自己就先反应过来了,脸颊微微一红,赶紧朝身边的奶娘招了招手。
奶娘这才长舒了口气,婴儿的皮肤娇嫩无比,被尿泡久了,可是很容易出疹子的。
她忙走上前给小王子换了尿布。
张秀暗松了口气,幽怨的瞥了眼娘亲,郑妃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随后转身朝赵姬施礼道:“母后,刚刚多有失礼,望母后包容!”
赵姬看着奶娘换完尿布,孩子也不哭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无妨,你初为人母,担忧自己的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谢母后体谅。”郑妃柔声道。
“你刚生下孩子,要多注意休养,等政儿回咸阳,他也希望看到你们母子平安!”
“唯。”
说着,赵姬又开始跟郑妃寒暄起来。
张秀已经困得什么都听不清了,眼皮跟灌了铅似得,一闭眼就失去了意识。
又过了几个时辰,吃奶时间又到了,这次似乎比往常困许多,刚吃几口,他就含着奶又睡着了。
婴儿就是这样,除了饿就是困。
不过随着身体的不断发育,每天清醒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
整句秦国方言,他也能渐渐听懂了。
大概过了十多天,小扶苏正配合自己娘亲玩“抓猫猫”的游戏。
一名小宫女前来禀报:“郑姬,长安君来了。”
郑妃还在疑惑,他怎么来了?
这时,外面就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
“听说郑姬诞下了大王的孩儿,臣弟前来叨扰,还望见谅,主要是迫不及待想看看我的侄儿。”
张秀小眉头皱了一下,思索这个长安君是何许人?始皇之后没有长安君,那长安君就是始皇以前。
莫非……是嬴政的弟弟成蟜?
郑妃听到来人的声音,脸上露出柔和的笑脸:“长安君请进吧,来见见你的侄儿!”
说完就有宦官打开宫门,然后宫女上前迎接。
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青年走进前厅,朝郑妃施了一礼:“郑姬身体可还好?臣弟刚去探望过夏太后,特意来看侄儿,这里有夏太后嘱咐太医寻找的山珍来给你养身体。”
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包裹。
厅内厅外隔着一道门,张秀伸了伸脖子,也没瞧见这位莫名其妙造反的长安君。
“臣妾身有不便,不能当面谢过夏太后,还望长安君代为转达。”
郑妃柔声说了一句,随后朝柳摆了摆手,柳接过小包裹后,又让奶娘抱起小宝宝:“让长安君看看他侄儿吧。”
第三章我命由我不由历史【新书求收藏】
一听说那个二五仔成蟜要见自己,张秀乖乖的让奶娘抱起,裹在襁褓里,朝厅外走去。
王宫里礼法森严,就算成蟜是嬴政的亲弟弟,也不能单独见自己的嫂子。
再加上,郑妃还在坐月子,得注意休养,也不好见这位小叔子。
因此成蟜进了宫门连偏厅都进不来,只能站在厅外。
跨出厅门就看见一个星眉剑目,英气逼人的青年正笑盈盈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儿。
奶娘抱着襁褓小心的走进成蟜面前,正准备施礼,成蟜虚手一扶:“无需多礼,来,让我看看我的小侄儿!”
说着便伸手拨了拨襁褓,仔细打量这个刚出生的白胖娃娃:“小家伙长得真可爱啊!”
张秀也是仔细的观察着成蟜的表情和眼神。
他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看人神情还是会的,哪怕成蟜心思细腻,城府极深,但低头看一个婴儿时,也会不自觉的降低防备。
成蟜是嬴政的弟弟,秦庄襄王少子,夏太后最爱的孙子,如果没有吕不韦与赵姬,夏太后肯定会拥立他为秦王。
毕竟秦王嬴政当年在赵国为质,成蟜则一直留在咸阳王宫陪伴夏太后,因此祖孙俩的感情极为深厚。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成蟜看婴儿的眼神竟很是亲近,眸中有疼爱,有好奇,却没有憎恨与嫉妒。
“咋回事?这家伙不是造反派吗?”张秀心中虽疑惑,动作上却卖萌似的踢了踢小短腿,然后朝成蟜咧嘴一笑。
奶娘也是惊奇:“哟,长安君快看,小王子对您笑呢,才第一次见面就跟您这么亲近啊!”
成蟜愣了下,也跟着傻乐,旋即伸手想摸摸婴儿肥嫩的小脸蛋,可又怕自己弄疼了他,于是从襁褓的下面挠了挠小脚丫。
张秀最近被郑妃逗弄惯了,卖萌的新技能学了不少,感受到成蟜挠自己小脚丫,赶紧作出回应。
一边踢着小短腿嘿嘿直笑,一边吐着小奶泡。
引得成蟜爱不释手,都快把小家伙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了。
他虽然也已经成婚了,但是却没有孩子,如今见到跟自己血脉相联的小生命,自然而然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近之意。
叔侄俩互相傻乐了一会,成蟜才念念不舍的轻轻拍了拍襁褓:“好了,厅外有些冷,把小王子抱进屋里去吧。”
奶娘应诺了一声,裹好襁褓进了厅内。
成蟜伸手闻了闻手上残留的奶香,然后转身朝厅内施礼道:“郑姬,臣弟先回去了,大王不出半月便回来了,您无需担心。”
“去吧,这些日子天气渐凉,长安君多注意身体!”郑妃接过儿子回了一句。
成蟜应诺而去,过了会宫女柳回到屋内,朝郑妃禀报:“夏太后送来的山珍并无不妥,明日就给郑姬用上。”
郑妃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这个宫女是嬴政特意派来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宫内有什么龌龊事发生。
郑妃不太相信夏太后会对自己的曾孙不利,但拍了拍正在打奶隔的儿子,还是没有说出:以后不用检查夏太后送来的东西。
而且就算说了也没用,嬴政在出宫考察蜀地的时候,就非常重视这个孩子。
不仅三天两头差人来询问,就连自己分娩的时候都特意请赵姬来照看,其他那些妃子更是不允许来探望。
章建宫的这些宫女和宦官早就被大王换成了心腹之人,他们是不敢违抗大王命令的。
触怒了大王,不光他们得死,就连他们的亲人也会被夷三族。
想起嬴政的性格,郑妃也是叹了口气。
张秀想努力控制奶隔,但就如同他控制不住自己尿尿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于是乎,他索性闭上了双眼,任由郑妃拍打自己后背,然后搜索有关成蟜的记忆。
秦庄襄王的儿子不多,已知的就成蟜和嬴政。
从嬴政时常约成蟜在上林苑打猎就可以看出,两兄弟的感情其实挺不错的。
只不过后来出了“成蟜之乱”,两兄弟的感情才骤然破裂。
张秀穿越来之前,看过一本名为《东周列国志》的小说,里面有关于成蟜叛乱的剧情。
说是成蟜年少不懂军事,屡屡得罪吕不韦,吕不韦便将他视作心腹大患。
当年庞焕率五国攻秦,吕不韦心有不忿,于是派成蟜和樊於期作为援军统帅,增援蒙骜和张唐的伐赵军队。
后来,樊於期将嬴政不是秦庄襄王亲生儿子的“秘密”告诉了成蟜,让成蟜屯留叛变。
成蟜心有疑虑,按兵不动。
赵国又派人来离间,说秦王确非嬴氏血脉,嬴氏宗族也知道这件事。
再加上“间人”言之凿凿,声称赵国在外已布置好援军,在内让嬴氏宗族为内应,全力支持成蟜起兵反秦。
结果成蟜脑子一热,变成了二五仔。
嬴政听闻成蟜反秦,顿时怒不可遏,派遣王翦、张唐、桓齮等人率军十万前去镇压。
樊於期依靠勇猛打退了镇压军队,王翦于是派成蟜旧交杨端和去劝降。
杨端和趁樊於期在城外作战、成蟜登城观战之机劫持了他,打开城门攻占屯留。
樊於期被迫投奔燕国。
成蟜被俘后,嬴政明面上命令王翦将成蟜枭首,可私下却放他逃到赵国。
而他的部下则全部连坐处死,屯留的百姓也被流放到临洮。
张秀当初看完这段剧情的时候也是唏嘘不已,心中甚至揣测会不会是嬴政的阴谋。
种种迹象表明,嬴政确实有这种动机,但他本意只是想夺权。
首先成蟜所在的楚系一派本就与赵姬,嫪毐以及两个私生子这一派,水火不容。
嫪毐想嬴政死后,自己的儿子继承王位,夏太后以及楚系外戚则希望成蟜继承王位。
而吕不韦和赵姬又必须得挺嬴政的王位,来巩固自己的势力。
再加上嬴政领导的少壮派不断发展壮大,他们绝不允许任何人动摇嬴政的王位。
于是乎,成蟜反秦便成了三派集火的“杰作”。
从今天来看,成蟜的本性应该不坏,只是命运不好,生在帝王家,恰巧成了悲剧。
可仔细想想,扶苏的命运又何尝不是一场悲剧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难道会走向逼令自杀的那条路?
罢了,我命由我不由历史!
张秀晃了晃小脑袋,尽量不去多想。
奶隔止住后,郑妃终于松了口气,他也沉沉睡了过去。
第四章平平无奇秦始皇【新书求收藏】
今天的天气格外闷热,天空好似被火焰灼烧过一般,红云满天,让人动一动便挥汗如雨。
可宫女和宦官们并没有因为天气闷热而停下手中的工作。
他们为了让小王子睡得更舒服一点,特意在宫室夹层里加了许多冰块,再加上合理的通风设计,室内温度要比室外凉爽许多。
当然,这些背后的努力,享受的人一般是看不到的。
等张秀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阳光透过亭台楼阁的缝隙,照进室内,沉糜浮动。
他一点都不觉得热,甚至还想多喝几口奶,解解困。
奶娘一直趴在婴儿床边休息,听到动静赶忙醒来,小心的抱起孩子,朝郑妃的房间走去。
郑妃早早醒了,为了不打扰孩子,独自用完早膳后,便跟几个贴身的宫女闲聊。
看见奶娘抱着儿子过来,赶忙报到自己怀中,亲了一口,然后让宫女们打水给他洗漱。
“也不知大王何时回来,再过几天孩子就满月了。”郑妃一边给儿子洗漱,一边朝身边的细柳说道。
柳笑了笑:“长安君不是说了吗?大王就在这几日便会回咸阳王宫,郑姬无须挂怀。”
郑妃想了想,然后朝门外的宫女吩咐道:“大王喜吃赵国饭菜,你让厨房多准备点。”
“唯。”门外的宫女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洗漱完之后,郑妃细心的擦干水渍,然后用襁褓裹住孩子交给奶娘喂奶。
吃饱喝足的张秀恢复了精神,开始吐着小奶泡,好奇的睁着小眼睛,打量周围的情况。
已经快满月了,他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明,周围的景色也尽收眼底。
古朴华丽的装饰,盛大威严的建筑,无不彰显秦国的强盛。
虽然这段时间困在屋内吃喝拉撒,偶尔还要配合娘亲逗乐玩耍,说实话无聊死了,但是也没办法。
小朋友要有小朋友的亚子。
自己娘亲倒是也挺忙的,每天除了照顾自己外,还要接待那些前来恭贺的客人,幸好自己老爹规定那些妃子不许来探望。
不然在自己眼前怕是要上演几场“清宫大戏”,才能收场。
“都来这么久了,还没见到秦始皇的影子,真不得劲啊!”张秀暗叹了口气,嘟着小嘴,呆呆的看着门外。
那可爱的模样,顿时让奶娘散发出浓浓的母爱,禁不住疼了又疼,亲了又亲。
张秀被弄腾得莫名其妙,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脑袋晕晕乎乎的,暂时忘却了所有烦恼。
看来不管在什么年代,长得好看的人,对女人的杀伤力都是很强的!
当张秀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奶娘抱到了郑妃的床榻上。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的观看自己的娘亲。
一对柳叶眉,瓜子脸,皮肤白皙,妆容端庄,温柔善良,是位典型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不错,以后有这么好的娘亲照顾我,我的童年肯定会不一样!”
张秀乐呵呵的想着,决定等嬴政回来,不管自己是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都会屈尊亲他一口,让秦始皇也体会下么么哒的力量!
胡亥他娘还不知道在哪呢,自己抢占个先机没什么问题吧?
再说,就算秦始皇疼爱胡亥,那不也是看在他娘的份上吗?反正他娘迟早要死,到时候再好好调教?他敢不尊从自己这个哥哥?!
这样想着,张秀更是乐的都吐奶了。
...........
蜀地距离咸阳不远,如果按照现代的距离来算的话,坐高铁也就需要四个小时左右。
可如果骑马的话,少说也要二十天左右,但是秦王出行不比普通人,要考虑的事情会很多。
嬴政也不好为了见儿子就扔下随行的人自己跑回咸阳。
秦律是出了名的严,就算是秦王也不能由着性子来,不然商鞅也不会自己把自己搞死了。
就这样,等了三天后,张秀迷迷糊糊间被一阵吵闹惊醒,顿时拉了一裤子。
不满的哼唧了几声,然后被郑妃包起来换好干净的胎衣,襁褓,轻声哄道:“乖孩儿,大王终于回来了,你可以见到爹爹了,开不开心呀?”
说完就跟着儿子一起眼巴巴的看向了厅门。
不多时,厚重的宫门猛然间被打开了,一阵热浪迎面扑来,秦王嬴政三步并作两步地抢先到了郑妃身前!
刚刚还有些焦急的郑妃,不由又惊又喜,赶紧弯身施礼。
嬴政连忙俯下身,扶了扶郑妃手中的襁褓,生怕里面的孩子掉出来,然后又轻轻按了按郑妃的香肩,用罕见的温柔语气道:“爱妃,不要乱动,当心孩儿,来,让孤看看我们的儿子!”
虽然秦王嬴政雄才大略,气吞山河......,但却和所有初为人父的男人一样,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傻乎乎的模样!
当嬴政笨手笨脚的抱起张秀放在怀里的时候,额头上的汗珠不由自主地渗了出来。
低头瞧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婴儿,嬴政一时竟有些愣神。
听闻自己当爹了,和亲眼看到自己孩子的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张秀睁着扑灵扑灵的小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嬴政,却发现自己老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禁不住身体一颤。
当然,他很快止住了想在千古一帝身上爽一把的冲动!
感受着嬴政手上的力道稍微重了点,张秀知道他紧张过头了,赶紧叫了两声挽回存在感。
郑妃连忙哄了几声,嬴政也回过神来,有些歉意的拍了拍襁褓,然后疼惜的亲了亲婴儿的小脸。
张秀被那多日未刮的胡茬刺得小嘴一瘪,差点哭出声来。
不过想着前些日子学习了那么多卖萌的新技能,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于是他忙伸出小手,想要抓嬴政的胡须,看得一旁的郑妃心急火燎,生怕嬴政不悦。
嬴政第一次当爹,哪会想那么多,见自己孩子要抓胡须,笑呵呵的低头,让小手能勾着。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张秀见嬴政低头,嘿嘿一笑,吐着小奶泡就亲了上去。
嬴政本以为小家伙会嫌弃自己风尘仆仆,却没想到他直接亲上了,顿时喜笑颜开,多日车马劳顿,恍然去了大半。
“哈哈,真是孤的好儿子!”嬴政哈哈一笑,抱着襁褓朝郑妃道:“这些时日,幸苦爱妃了!”
郑妃看着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同时摇摇头:“不碍事,臣妾被照顾的很好。”
嬴政点了点头,便准备抱着孩子朝床榻走去。
这时,郑妃忽然开口道:“大王,孩儿即将满月,还没有起名字,望大王能够亲自赐名!”
第五章母凭子贵【新书求收藏】
郑妃的话也听在张秀耳中,不过丝毫不影响他对嬴政的一系列猛攻。
各种卖萌的可爱表情,层出不穷,一会儿手脚并用的摸嬴政的脸,一会儿吐着泡泡要亲亲。
硬是把这个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的“狠人皇帝”弄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嬴政本身也才19岁,为了心中的理想,时常与吕不韦以及秦国各派势力周旋。
此时的他,犹如潜龙在渊,少了锋芒毕露,霸气侧漏,每日如履薄冰,谨言慎行。
在别人眼里他是秦王,可在自己儿子眼里却只是父亲。
从郑妃怀胎开始,嬴政就期盼是个男孩,结果如愿以偿,得到消息后的一个月更是日思夜想。
好不容易回到咸阳王宫,便不顾疲惫,立即赶往郑妃寝宫,却没想到儿子上来就如此亲近,让他心情大好,点头道:“好,孤一定给咱儿子起个好名字!”
郑妃莞尔一笑,让旁人都下去烧水准备洗漱更衣,还吩咐厨房烹饪吃食。
嬴政找了个软榻跪坐下,然后把头轻轻凑近婴儿的小脑袋,额头触额头。
闻着婴儿独有的奶香,感受这小家伙对自己的依赖,陷入沉思。
过了片刻,他脸上忽然跃出笑容,似乎是对自己心中所想十分得意。
“爱妃!”嬴政抬头朝郑妃笑道:“你不是很喜欢你的家乡吗?时常听你哼唱那里的歌谣,我记得那歌谣名为《山有扶苏》,对吗?”
郑妃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嬴政得意道:“那么,咱们的儿子就叫扶苏,如何啊?”
“扶苏?扶苏!”郑妃细细品味,顿时大喜:“大王取名真是出人意料,很合臣妾心意。臣妾代扶苏谢过大王!”
听到自己名字的由来,张秀暗暗咂舌,直呼内行。
不得不说,嬴政的文采并没有想象中的差,从取名就可以看出。
“扶苏”是古人对树木茂盛的形容,他以此给儿子命名,不仅是对郑妃思念家乡的理解,更是对儿子寄托无限的期望。
张秀对这个千古一帝有了新的了解,不由得呆住了,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嬴政发现儿子正傻傻的看着自己,浓浓的父爱顿时涌上心头。
他本想低头亲一下儿子,却发现郑妃还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轻轻刮了刮儿子的小鼻头,笑道:“要看清楚了哦,扶苏,以后可别认错了爹!”
郑妃噗嗤一笑,娇嗔了嬴政一眼,然后柔声说道:“大王,去洗漱吧,这一路奔波,您也累坏了,我已让人准备好汤水。”
“好。”嬴政答应的痛快,不过却没有动身,而是直勾勾的看着郑妃。
张秀老司机了,立马回过神来,打了个哈欠就开始装睡。
本来还想演一演,顺便瞧瞧自己老爹的身材,结果再睁眼就是第二天了。
等张秀眨巴着眼睛,起来吃奶时,却发现嬴政早已不知所踪,郑妃正在梳洗。
通过柳与郑妃的交谈,张秀知道吕不韦已经班师回咸阳了,想着那个“奇货可居”的奸商,他不由得感叹,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不过,这人才走上了极端,那只能成为鬼才了。
守在一旁的奶娘看见小王子摇晃着脑袋,以为他快饿晕了,赶忙掀开衣服喂奶。
可张秀只是象征的舔了舔,小眉头就微微一皱。
说真的,吃了一个月,实在有些腻了,他想换个口味。
“哎,真想快快长大啊!”
张秀用舌头顶了顶牙根,没有一颗牙齿,离喝酒吃肉还早得很哩。
奶娘见张秀不吃,以为那边没有了,赶紧换了一边,然后哼着张秀听不懂的婴语,哄着他继续吃。
为了填饱肚子,张秀无奈,只好闭着眼睛闷头吃。
等吃饱后,还不能让奶娘以为自己是个傻子,跟着奶娘咿呀嘛咦儿呀的叫了起来。
过了好半响,奶娘总算走完了所有流程,张秀也暗舒了一口气。
这时,郑妃走过来,抱着他亲了一口:“今天是你的满月,等一会你要看到很多人,不要怕哦,娘亲会陪着你,知道么?”
张秀眨了眨眼睛,扑腾了下手脚,表示明白!
宫外的柳在门口轻声问了一句:“郑姬可准备好了?”
郑妃应了一声,随后抱着襁褓朝咸阳宫走去,今天的朝会与往常不同,主要就两件事。
一则欢庆大秦后继有人,二是封赏“蕞地战”的有功将领。
吕不韦早已位极人臣,官爵不需要,钱财得了不少,其他将领也统统论功行赏。
至于郑妃,因诞下嬴氏血脉,不光嬴政大肆封赏,就连嬴氏宗族,也送来了许多补品。
虽然郑妃没有因此立为王后,但所得的好处,却是无比丰厚,足以让其他嫔妃们嫉妒的眼睛发红。
自古都有“母凭子贵”的传统,因此有了扶苏以后,郑妃的日子肯定比之前要好过许多。
朝会过后就是满月宴会,这些都不用嬴政去安排,自然有嬴氏宗族的人去打理,前来参加小王子满月之喜的人数不胜数。
刚刚的朝会,张秀也就象征性的出现了一下,郑妃更是不被允许进场,因此他也没怎么展示自己完美的一面。
如今又要参加满月宴会了,张秀也是打起了精神。
想着大秦那些名臣猛将,不仅他的心中隐隐激动,就连小扶苏的身体也不由紧绷起来。
礼贤下士,展露天资,刷一波大大的存在感就别想了,只能尽力控制自己不在宴会上爽一把。
郑妃姿态端庄的抱着孩子,出现在宴席上,顿时引来一连串问候,虽然不知这些问候的背后有多少善意和恶意,但还是让她幸福无比。
张秀也不在意这些人怎么想的,反正他们再怎么蹦跶也搞不死自己。
能杀我的只有我,哼!
就在郑妃刚入席不久,坐席间便走出一人,朝嬴政拱了拱手,然后对众人道:“我王后继有人,本该举国欢庆。然,五国虎视眈眈,我王应秉承先王遗志,加冠行礼,尽早处理国政才是。”
哔!
此话一出,席间顿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众人纷纷侧头望向吕不韦。
吕不韦表情淡然,自斟自饮了一爵,然后砸了砸嘴,笑盈盈的望向出列之人:“蒙毅,你祖父可安好?”
…………
ps:1,后面将不会出现张秀的名字了,统一改为扶苏,这样大家可以换个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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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谁才是主角?【新书求收藏】
一出场就这么劲爆?小扶苏表示很刺激!
蒙毅他自然听说过,此人是嬴政派系的中坚力量,以后大秦帝国的中枢。
而蒙氏家族更不得了,三代仕秦,出生入死,为嬴政统一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想到这里,扶苏特意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蒙毅。
却见此人身穿墨绿长袍,面容俊朗,看起来儒雅随和,骨子里却是正气凛然。
扶苏心中惊叹这家伙胆大包天,居然敢跟吕不韦叫板......
可过了片刻,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暗暗咂舌。
据他所知,秦人好像需满二十一岁才能加冠行礼。
而嬴政如今还不到二十岁,此时提加冠,既不合法也不合礼。
蒙毅虽然出生将门,但颇有才名,对秦律也极为熟悉,冒然说出这番话来,明显不是脑壳打铁,而是一种试探。
是代表嬴政对吕不韦的试探。
秦庄襄王死后,国家大事由吕不韦与赵姬共同辅佐嬴政处理。
而赵姬除了寻欢作乐外,根本无心国事,所以朝政基本由吕不韦说了算。
随着嬴政年纪增长,对权力的游戏也越来越感兴趣,吕不韦对亲政的态度,决定了他下一步的计划。
按照历史记载,秦始皇是二十二岁才亲政的,也就是说,这次试探注定不了了之。
客观的讲,蒙毅与嬴政的关系是真的铁。
也幸亏蒙毅乃是上将军蒙骜的幼孙,不然在这种场合胡言乱语,可是会被处死的。
当然,吕不韦也不会跟蒙氏家族计较太深。
不说别的,就说这次五国伐秦,虽然首功归吕不韦,但蒙骜出的力却不小,吕不韦自然心照不宣。
再加上连年征战,蒙骜在班师回咸阳的路上一病不起,此时正转到蓝田休养,病情似乎还不见好转。
如果此时惩戒他的幼孙,怕是会经受不住打击,一命呜呼。
蒙骜对秦国的重要无须多言,所以吕不韦并没理会蒙毅的言论,转而问他蒙骜的近况,其实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别试探了,再试探就是你祖父安好。
蒙毅也不傻,只是稍作沉吟,便朝吕不韦施礼道:“三名老太医奉命日夜守在幕府,开始了细致的诊治,病情暂时稳定下来了。”
“如此甚好!”
吕不韦点了点头,然后抬头望向默不作声的嬴政:“我王可知,自秦孝公后,几次少主即位?”
嬴政一愣,旋即答道:“两次,昭襄王十五岁即位,政十三岁即位。”
吕不韦捋了捋胡须,又问:“两次少主即位,有何不同?”
“大同小异。”
“我王可思量过,同为年少即位,王与昭襄王孰难?”
嬴政目光骤然一闪,扫了一圈众人,众人皆低头不言,于是坦然道:“昭襄王难,比孤难得多!”
吕不韦呵呵一笑:“此话怎讲?”
嬴政道:“当年宣太后与四贵当政四十余年,昭襄王能挺那么久,着实不易。”
“昭襄王不亲政,能做四十余年虚王.....”吕不韦又自饮了一爵,笑道:“你可知为何?”
嬴政无言以对,愣了片刻,然后朝吕不韦施礼道:“愿闻仲父教诲。”
吕不韦瞥了眼郑妃怀中的襁褓,轻轻扣着案几道:”昭襄王能做四十余年虚王,只在八个字:不离中枢,事事与闻。”
此言一出,嬴政心中一凛,沉默了良久后,肃然起身,离开座位朝吕不韦大拜道:“仲父教诲,政终身铭记于心!”
“罢了!”吕不韦喟叹道:“我王年少明事,而今有了子嗣,应当克己自省。”
嬴政一叩起身,然后走到郑妃身前,抱起襁褓走到吕不韦面前,笑道:“仲父你看,这便是我儿扶苏。”
“扶苏?”吕不韦眼睛一亮:“嗯,好名字。”
刚刚还在疑惑今天谁是主角的扶苏,突然被嬴政抱起,脑瓜子嗡嗡的。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赢政居然把自己抱给吕不韦看,差点就吓尿了。
不过,他赶忙夹了夹小腿,然后偷偷打量这位历史上的“奇人”。
说真的,他对吕不韦的印象也就停留在什么奇货可居,什么一字千金,还有跟赵姬的那些风流韵事上面。
而对于吕不韦本人却是了解甚少。
不过从吕不韦对嬴政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他与嬴政的“情感”是很复杂的。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想把你当儿子,却又不想让你继承遗产的感觉。
总之就是怪怪的。
吕不韦长得还是不错的,属于老帅哥那种,乍眼一看,气势非凡,可仔细一瞧,却又有点像现代贴在墙上的“财神爷”模样。
扶苏愣了愣,转头望向嬴政,却见嬴政朝自己眨了眨眼,顿时就明白了。
又到表演真正技术的时候了!
扶苏立刻朝着吕不韦露出笑脸,反正他现在也不需要尊严。
当老爹的工具人,没什么好丢脸的。
吕不韦见扶苏朝自己笑,也是伸手蹭了一下他的肥脸:“挺有意思的小家伙!”
“仲父不知,这小家伙很爱粘人。”嬴政呵呵一笑。
扶苏心里翻了个白眼,也亏得你是秦始皇,要换了别人,小爷我还懒得伺候呢。
吕不韦笑了笑,然后捏了捏小拳拳。
扶苏吐了个奶泡予以回应,引得吕不韦哈哈大笑。
嬴政也是乐于看见扶苏与吕不韦亲近,等祖孙二人亲热完,就抱着扶苏坐回主位。
“今日我儿满月,方才之事无需挂怀,多的话,孤就不说了,愿我大秦国运昌盛!”
说着旁边就有一个小内侍上前斟了一爵酒,嬴政也不含糊,直接一口干了。
“愿我大秦国运昌盛!”
坐席间的众人,早就忍不住了,高声喊了一句,然后就跟旁边的人喝了起来。
嬴政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端着酒,可能怕熏着儿子,反正后面跟众人喝了一圈,只是装模作样的抿了几口。
扶苏此时有点迷茫,人太多了,他也不是专门研究秦史的,有些人只闻其名,有些人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过。
要知道,秦国可是能人辈出,将才帅才,谋臣文仕,布满整个朝堂。
而吕不韦和蒙氏却早已闻名,其他人要么还在蛰伏,要么没来参加宴会。
扶苏靠在嬴政怀里,闭上眼睛慢慢思虑了起来,现在做什么都是白搭,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他虽然确信自己不可能会夭折,可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呢,毕竟穿越都已经发生了,更何况改变历史。
等等!
改变历史?
想到这,扶苏猛然睁开眼睛,转头望向嬴政旁边的那个小内侍。
他?
莫非就是赵高?!
第七章我也控制不住自己呀【新书求收藏】
小扶苏想着赵高的事,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宴会早已结束,此时他正趴在奶娘的怀里,隐约间,还能听到嬴政等人交谈的声音。
这是在商量事情……不能错过啊!
奶娘是不可能靠近议事房间的,郑妃也指望不上,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这样想着,扶苏猛吃几口奶后,便扯着嗓子大声干嚎起来,奶娘被吓了一跳,急忙哄他,可怎么也哄不好。
里面议事的嬴政听到儿子的哭声,本来也没怎么在意,小孩子哭闹很正常。
可哭着哭着,他就感觉不对劲,怎么这么久还没停下,顿时暴喝道:“怎么看孩子的?这要是把我儿嚎坏了,孤夷你们三族,还不快把孩子抱进来!”
周围的宫女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手软脚软的晕了过去,奶娘也是被吓得颤颤巍巍,流泪不止,幸好郑妃过来接住孩子,不然扶苏有可能从她手上摔下来。
那结果就不是夷三族了。
郑妃其实挺同情奶娘的,但嬴政的性格就是这样,对待宫人都极为严苛,她在没生扶苏之前也不怎么受宠。
看着奶娘软趴在地,扶苏也挺愧疚的,但嚎都嚎了,怎么也得去啊。
嬴政看到郑妃抱着孩子进来,眼神柔和了许多,本来还想问几句,可看到扶苏眨巴着眼睛望向自己,顿时乐了:“来,乖儿子,让爹看看,是不是想爹了!”
扶苏看见嬴政伸手,扑腾着手脚,眼里含着泪花嘿嘿直笑,郑妃也抿嘴一笑,旋即把襁褓递给嬴政。
嬴政接过扶苏,刮了下他的小鼻子,然后朝郑妃道:“爱妃,你先行回章建宫,我随后带扶苏过来就寝。”
听到就寝二字,郑妃脸颊微微一红,应诺一声,便退出了房间。
扶苏心里翻了个白眼,腹诽自己老爹体力真好,这段时间一有空就往章建宫跑。
嬴政抱着孩子回到主位,然后把孩子放在自己大腿上,又继续跟屋内的人交谈。
扶苏也低头看向下方,两边跪坐着七八个人,其中离得近的,一个是他在宴会上见过的蒙毅,另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年龄比蒙毅稍大,与他有几分相似,应该是蒙恬。
其他的人离得远了,扶苏也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嬴政摸了摸儿子,直接开口道:“王绾,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这时,下方那中年回道:“文信侯此番回咸阳,并未打算就此罢手,臣估计他会再次出兵伐赵,我王只需静待时机便可。”
“时机?”嬴政一愣,扫了眼蒙家兄弟:“你的意思是这次伐赵,他会重用蒙家年轻一辈?”
“不止。”王绾摇头道:“上将军旧病复发,需休养些时日,重用蒙家年轻一辈是必然,可秦国何止蒙家,还有王家,张家,桓家等将门。”
嬴政点了点头:“那以你之见,这次伐赵,会以何人为主将?”
王绾沉思了片刻,旋即答道:“蒙骜为主,张唐辅之。”
“张唐此人可信?”
“昭襄王时期,张唐多次带兵攻打魏,赵两国,作战经验丰富,虽名为蒙骜为主将,实则由张唐主持大局,而张唐此人与文信侯有些间隙,我王可暗中招揽。”
嬴政笑着点点头,他知道王绾所说的时机是兵权。
小扶苏听到这段对话也反应过来,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王绾。
这王绾不是跟吕不韦一派的文官集团吗?怎么站在嬴政这边?难怪他能在嬴政统一六国期间,出任丞相一职,隐藏的真够深啊!
不过可惜的是,王绾遇到了李斯,在秦国统一天下后,建议秦始皇采用分封制,结果被李斯的郡县制打败,最终落得个告老还乡的下场。
“伐赵之事迫在眉睫,我王应早做准备才是,文信侯方才所言确实有理。”王绾沉吟片刻继续道:“寻常少主,但不亲政便如脱缰野马,或声色犬马,或自甘堕落,甚至远离中枢,我王虽不能亲政,但尽量参与国事,终能掌控大局也。”
“孤知晓了。”嬴政点了点头,随即望向蒙毅道:“蒙毅,你知我秦国粮草可还够用?”
蒙毅施礼道:“回君上,前番抵御五国联军粮草已经消耗大半,如文信侯真打算伐赵,粮草却有短缺!”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既然文信侯有伐赵的打算,咱们必须在他之前考虑好粮草的问题,这样才有机会参与其中。”嬴政问道:“诸位可有办法?”
王绾与蒙恬两位没有开口,剩下的人都一一说了自己的想法:“比如让人去齐国购买粮草,或者提前开始屯田,派出小股精锐部队劫掠部落等等。”
嬴政皱着眉头都不满意,但是粮草这东西也不可能凭空变出来。
他相信,吕不韦其实也在头疼这件事。
这时,蒙恬站起身:“君上,伐赵之师何不效仿当年长平之战,一,派出小股军队掠夺,打猎收集食物,二,依靠随行给养和牲畜,三,伐赵时间如是秋收时节,能沿途收割,四,随军粮草可依托黄河顺流供应,减少损耗。”
“哈哈哈,好好好!”嬴政闻言蓦然哈哈大笑:“卿不愧将门之后,孤得蒙恬如同秦昭王得武安君也。”
周围的人对蒙恬也是夸赞不已,小扶苏却是服了,这家伙真是.......
“哎,耿直boy害了你啊!”扶苏暗叹了口气,转头望向蒙恬,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蒙恬见扶苏傻傻望着自己,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礼貌的笑了笑。
可笑着笑着就感觉有些古怪。
而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热流从扶苏两腿之间流淌而过,低头一瞧,呀,水势正缓缓透过襁褓流到嬴政的大腿上。
完了完了!
小扶苏有点慌了,他也不想在自己老爹身上爽的,可想到当初蒙恬因为“扶苏”服毒自杀,顿时就控制不住自己,再加上进来之前刚吃完奶!
于是.......
嬴政和蒙恬等人正在研究怎么部署,就感觉大腿一热,低头一看,立刻嘿嘿一笑。
“小家伙不老实了啊!”
嬴政拍了拍扶苏的小屁屁,然后将他身上的襁褓解开,扔到一边。
抱着光溜溜的扶苏走到旁边悬挂衣袍的地方,一把拽下自己的衣袍,直接裹住儿子,然后又走回主位继续谈论军事。
下方几人原本以为嬴政要去换衣袍,结果只是担心儿子冷,却没在意自己被尿湿的裤子。
“既然蒙恬有了计策,咱们就要好好把握王绾说的时机,蒙毅你对咸阳的情况比较了解,过些时日,与王家,张家等人接触接触。”
蒙毅起身抱拳:“唯。”
嬴政摆了摆手:“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诸位都散了吧。”说完他便率先起身,抱着扶苏朝章建宫走去。
第八章命运的车轮转起来了【新书求收藏】
在嬴政老爹身上流尿是种什么样的体验?小扶苏表示也就一般般……
但奶娘却把他的“壮举”惊为天人,每日除了正餐外,还额外给他补奶。
这下可把小扶苏愁坏了,一看到奶就头晕,他想吃肉,特别特别想。
然而,他的想法,似乎只能在梦里实现。
嬴政最近来章建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小扶苏猜测:一个是当爹的新鲜感逐渐降低,二个是确实挺忙的。
不过,他也表示理解。
毕竟女人只会影响老爹拔剑的速度,他的剑可是直指六国。
所以这段时间被困在章建宫,小扶苏很乖,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隔三差五听郑妃与柳,还有奶娘一起聊宫中趣事。
再过半个月又听嬴政派来送补品的小内侍说,秦王与吕相邦在朝会上起了争执。
想必是因为伐赵的事情,就这样在小扶苏快满三个月的时候,成蟜领着一群人来章建宫接他去上林苑玩。
上林苑在渭水之南,属于秦王专用的狩猎场所,即使嬴氏宗亲也不能随意入内。
每当嬴政心情烦闷的时候,都会带着成蟜在这里放马驰骋,练习射箭。
本来嬴政只打算带成蟜来的,但成蟜自从上次见过小扶苏后,就喜欢得不行,心里总想着逗侄儿玩,于是就向嬴政请求带上小扶苏。
嬴政也许久没见小扶苏了,所以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小扶苏听说要去上林苑玩,开心的吐了好几口奶,乖乖不动的让奶娘抱着出了宫门。
本来还兴致勃勃的想看宫外的景色,毕竟在屋里闷了快三个月了。
但成蟜见到小扶苏却把他抱到怀中,亲昵的摸了摸,又瞧了瞧,然后用披风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鼻子嘴巴透气,眼睛都遮住了。
小扶苏无奈,只好闭着眼睛睡大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马车上了,奶娘正伸手罩着他的小耳朵,怕外面兵卒嘈杂的嘶喊声惊扰到他。
就这样到了上林苑一座宫殿,又回到了嬴政的身边,唯一遗憾的是郑妃没有随行。
不然一家三口,岂不美哉?
想想也是,嬴政和成蟜能出来玩,得多亏吕不韦最近很忙,没空管束他们。
如果再拖家带口,那也太不把老吕同志放在眼里了。
刚来上林苑的两天,其实很不好受,小扶苏上辈子坐公交车都会晕,明显没有适应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
一路上被晃的晕晕乎乎,想要开口骂人,喉咙发出的却是啊巴啊巴。
还好奶娘在一边细心照料,不然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
要知道古代婴儿的存活率其实并不高。
他也真服了自己亲爹和亲叔叔了,两个马大哈,玩自己的时候,玩得不亦乐乎。
让他们照顾自己,简直想都不敢想。
别人穿越,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自己穿越,却成了个崽……
小扶苏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看着兄弟俩骑马射箭,追野兔子。
只听“嗖嗖”的两声。
两只利箭破空而出,野兔猛然一跳,翻了几个跟头就不动了。
随行的侍卫急忙跑上去捡起那只野兔,只见兔头上插着一支金箭,兔身上插着一支铁箭。
成蟜哈哈大笑:“还是大哥的箭法准啊!”
“成蟜,你的箭术也不差嘛。”
嬴政见射中了兔头,心情大好。
“大哥不在的时候,我也有偷偷练习!”成蟜嘿嘿一笑:“不过比起大哥还是差得有点远。”
“无妨,咱们再来一程如何?”嬴政摆手道。
成蟜叹道:“大哥今日的兴致如此之好,真是少见,平日里相邦不离左右,我这做弟弟的想见你一面都难,有此机会确实该好好玩玩!”
嬴政听出了成蟜对吕不韦心有不满,但只是笑了笑,并未搭话。
成蟜也知道这里人多眼杂,还是少谈论吕不韦的事情比较好,于是他握了握长弓道:“大哥想要玩,弟弟陪你便是,也好给侄儿打几只野味补补,驾!”说着他勒马扬鞭朝远处奔去。
嬴政苦笑着摇摇头,然后骑着马朝成蟜跟了过去。
小扶苏听到成蟜要给自己打野味补补,心里感动,不由暗叹:“这么好的人,落得个反秦的下场,真是可惜!”
说真的,他有点想帮成蟜了,但年龄又实在太小,根本没机会插足那件事。
再加上吕不韦对嬴氏宗亲的防范甚严,对成蟜更是如此,表面上客客气气,其实成蟜的一举一动无不在他的监视之下。
而成蟜的命运或许早已注定。
等嬴政兄弟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了好几只野味,看得小扶苏眼睛发光,脑海里闪现出了十数种烹饪手法:清蒸,红烧,炖汤,烧烤.......
这一幕瞧在成蟜眼里更是可爱死了,急忙拿着野味在小扶苏眼前晃晃悠悠:“乖侄儿,你看这个,这个是兔兔,对,你再看,这个是小鹿,哦对了,还有这个叫鸷!想不想吃呀?”
看着成蟜耍宝似的逗弄自己,小扶苏心里直翻白眼,不过还是配合他,咿咿呀呀,手舞足蹈的笑了起来。
成蟜看小扶苏被自己逗笑,心情顿时好了大半。
嬴政在一旁也是淡然一笑,随后挥退了奶娘等宫女,转头望向成蟜:“你还在为仲父上次封你长安君的事耿耿于怀啊?他也是按秦律办事,对你没有成见的。”
按照秦国律法,没军功不得封爵,即使宗亲也不例外。
但嬴政与夏太后一再坚持,成蟜最后才被封为长安君,而他的长安君在咸阳其实并不被贵族们认可。
说白了就是一空爵而已。
“我才不会计较这个呢,这爵位我迟早会立军功补上!”成蟜愤慨道:“我只是看不惯他一手遮天的样子,好像咱们秦国全由他说了算似的,大哥,你是没看见,他每次上朝退朝,那车马仆从,比你的仪仗都还威风!”
嬴政无奈道:“仲父为秦国费心尽力,有这种排场也不算过分。”
“这还不算过分?也就大哥你能忍,要是我,早就夷他三族了!”
“休得胡言!”嬴政脸色一变:“成蟜,以后关于仲父的事,别提了,来,我们去赛马。”
嬴政不愿再谈下去,虽然他对吕不韦也有些不满,但他不想让成蟜看出来。
成蟜也不再多说,便放下了手中的野味,与嬴政赛起马来。
小扶苏被兄弟二人的对话惊得一愣一愣的,过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心中腹诽:“二五仔成蟜,果然并非浪得虚名啊,这家伙城府比起嬴政老爹差远了,难怪会被人离间!”
想到按照历史的轨迹,成蟜届时会被吕不韦派去支援张唐伐赵,随后反秦,他顿时感觉命运的车轮仿佛转起来了。
第九章公孙玉【新书求收藏】
嬴政带着成蟜去赛马了,小扶苏则被奶娘抱回了内院。
其实现在的他,与在章建宫没什么差别,整天都泡在女人堆里打转。
上林苑的宫女们也挺无趣的,秦王虽然常来狩猎,但需要她们伺候的时候并不多。
大部分的娱乐时光就是发呆,或者侍弄花草,聊聊八卦。
她们对外面的一切事物都感到新鲜,与章建宫来的那些宫女也没有什么矛盾,所以很快就熟悉起来。
上林苑的宫女对周围了若指掌,满脑子都是花草树木,飞禽走兽,让章建宫来的宫女,听得兴趣盎然。
但她们对咸阳的繁华甚是陌生,章建宫的宫女只描述了王宫的富丽堂皇,就引得她们惊奇不已。
女人似乎天生就对幼小的事物无法自拔,无论是小猪小鸡小鸭,还是小鲜肉小哥哥,又或是小婴儿……
上林苑的宫女们听章建宫的宫女说小扶苏如何可爱,如何乖巧,便好奇的跑到内院观看。
奶娘对她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们不靠近小扶苏,也懒得理睬。
小扶苏虽然作为秦王的长子,一时间享受到了万千宠爱,可老是闷在襁褓里动弹不得,对于本就爱动的他来说,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所以平日里一向很乖的他,看见那些宫女隔着老远逗自己,立刻“呼天喊地”的乱叫一通。
那乱叫的意思是:“不要跟我讲话啊,滚开,丑八怪!”
他把这种乱叫一通称作,精神宣泄法。
可是这样就害苦了那些逗他的宫女们。
因为他刚一叫完,那些宫女便遭到了奶娘严厉的斥责,以及上林苑官员的惩罚。
在嬴政与成蟜外出的这段时间,小扶苏甚至把这种顽皮手段当做唯一的消遣和娱乐。
无论宫女有没有逗他,只要靠近内院他就猛然乱叫。
可是很快,小扶苏就厌倦了这种游戏。
毕竟这些宫女都是苦命人,老捉弄她们,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他只好乖乖地继续忍受这种待在襁褓的痛苦。
睡了两个时辰后,嬴政和成蟜还没回来,小扶苏便又开始琢磨秦朝的历史。
想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不对,胡亥他娘公孙玉,好像就是嬴政在上林苑遇到的。
难道……
真这么巧?
小扶苏想了想,无声自语道:“胡亥是嬴政最小的儿子,我才刚出生不久,时间也对不上,如果这么快就遇上了公孙玉,也不可能隔四五年才怀上胡亥吧。”
还是历史出现了变动?
说心里话,小扶苏当然不想公孙玉这么早出现,因为公孙玉日后会成为嬴政的名义王后,也就是说,胡亥会成为太子,这太子与长子可是不一样的。
这也就是尽管扶苏在朝堂声名很好,在民间也有贤明,但胡亥即位秦二世,秦国朝堂反对的声音并不多。
小扶苏倒不是怕胡亥与自己相争,也不是怕嬴政不立他为秦王,因为他有信心利用以后的资源获得想要的一切。
他担心的其实是历史出现了大变动,如果嬴政因为他的改变,没有统一六国,或者直接意外身亡,那可就是天大的乐子了。
“不可能!”小扶苏暗暗摇头:“我除了比历史上更亲近自己老爹,别的什么都没做,怎可能出现蝴蝶效应?”
他不觉得自己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娃娃,能改变什么大势,更别说影响后世两千年的千古一帝,秦始皇。
...........
嬴政骑的是一匹黑马,这种马有点类似伊犁马,高大健硕,耐力佳,且速度快。
成蟜骑的是胡马,颜色斑白,膘肥体壮。
一黑一白在原野上风驰电掣,很快就将卫士远远甩在后方。
兄弟俩赛起马来,似乎忘却了所有烦恼,驰骋了好一阵,直到前面没路了,才渐渐停下。
此时他们又热又渴,后面的卫士还没跟上来,只能四处张望,想寻一处歇息之地。
就在二人牵着马爬上一处小山丘的时候,成蟜指着山下一片桃林道:“大哥,你看,那里有户人家,我先过去看看?”
桃林中间有一座茅草屋,一条山石铺成的小径延伸至屋前。
小径两旁有一片菜地,种着一些青菜,用篱笆围了起来。
嬴政知道成蟜的心思,是不让自己轻易涉险,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成蟜应诺一声,便牵着马朝桃林走去。
桃花的花期一般都很短,而结果时间却较长,所以桃树上结满了大小不一的青红果子。
成蟜牵着马沿小径向茅屋走去,只见柴门大开,探头望了望,然后高声喊道:“有人吗?”
“谁呀?”
屋内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随着声音走出一位小娇娘,身穿桑麻之类的衣裙,头发盘起,做妇人打扮,唇红齿白,面容绝美,让成蟜眼前一亮。
小娇娘面带疑惑,一双大眼睛忽闪着,道:“你是何人?”
成蟜一愣,忙搭话道:“我和哥哥来这山中打猎,与仆人们走散了,来这里讨点水喝。”
“讨水喝?”小娇娘上下打量了一眼成蟜,秀眉微蹙:“我从未听说这附近能让外人狩猎。”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我猜你一定是某位王孙公子吧?”
“你如何得知?”成蟜惊愕道。
小娇娘掩嘴轻笑,解释道:“我郎君父子世代奉命看守这上林苑,自然知晓一些王孙公子之事。”
“原来是这样。”成蟜恍然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姑娘为我兄弟二人找些水喝。”
小娇娘轻‘咦’了一声:“怎么不见你哥哥?”
“呀,忘了!”成蟜一拍额头,这才想起嬴政还在山丘上,赶忙转身准备呼喊。
却见嬴政早已来到桃林,此时正在拴马。
“那位就是我大哥......”成蟜侧过身,让出小娇娘的视线,朝嬴政指了指。
他的话还没说完,因为他发现,这位小娇娘见到嬴政的一刹那,肩膀一震。
漂亮的眸子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柔情,渐渐变得呆滞了。
她的眼神里,似乎.......写满了故事。
成蟜叫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也不好再出声。
嬴政尚且在拴马,以前这种事都是卫士做的,他打了几次结才终于把马绳拴好。
一转身,就看见成蟜领着神情戚戚的小娇娘朝自己走来。
嬴政当场愣住了。
他眨了眨眼,似乎在脑海里快速回忆什么,半响,才轻声呼唤道:“玉儿。”
这一声,像是唤回了小娇娘的灵魂。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嘴唇微张,颤抖着叫了一声:“阿政!”
这一声,饱含心酸。
第十章嬴政的前女友【一】
这一声阿政,叫得嬴政脸颊微红,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小娇娘的面前,伸出手似乎想牵她,但手臂伸到一半时僵了一下,又缩了回来。
最后只是咧嘴一笑:“去院里坐吧。”
小娇娘愣了下,这才发现成蟜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和嬴政,赶紧转身,红着眼圈领着兄弟二人进入后院。
成蟜跟在嬴政后面,几欲张口询问,嬴政也不理睬他。
他只好一边打量嬴政,一边琢磨小娇娘,同时心中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
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嬴政倒是状似平静,可他的脚步却跟得很紧,并时不时偷瞄小娇娘的发髻。
在秦国,一般只有嫁作人妇的女人才会把头发盘起来。
玉儿嫁人了?
怎么会这样.......
嬴政心中既郁闷又惋惜,脑中不由回想起当年在赵国为质的往事。
茅草房后院。
石井旁,小娇娘和嬴政相对而坐。
她将刚烧好的井水,一碗给嬴政,一碗给成蟜。
动作从容,举止随意中带着清雅,配上习习的凉风,皂香弥漫,云鬓招摇,肩承落叶,一股难以言喻的贤良气质不可抑制地散发出来。
嬴政一时看得痴了。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那年邯郸大街,秋意正浓,被一群赵国公子追逐,一只小手拉着自己在街角狂奔,在檐下躲雨,在秋千上开怀大笑。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回忆的画面......
那张稚嫩的小脸,与眼前这张凄美的容颜重叠起来。
他的眼眶渐渐红润,忍不住侧头擦拭,哽咽了一声:“玉儿,对不起。”
“往事如烟,何须再提。”
小娇娘凄然一笑:“这些年你过的好吗?嗯.....可有娶妻生子。”
嬴政端起泥碗,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点点头。
果然成婚了么。
是啊,自己都已嫁作人妇,他本为王孙,岂会没娶妻生子。
小娇娘心中暗暗叹息,转头望向一旁的成蟜,问道:“他就是你时常提起,远在秦国老家的弟弟吗?”
“嗯。”
嬴政点头介绍道:“他叫成蟜。”
成蟜也拿起泥碗喝了口水,好奇的望向嬴政:“大哥,你们认识?”
他一直觉得嬴政怪怪的,自从看见小娇娘后,就变得跟往常很不一样。
要说嬴政贪图美色,他却是不信,因为王宫里多的是娇妻美妾,这小娇娘,面容虽绝美,但还谈不上倾国倾城。
可为什么会不一样呢?
嬴政凝视着小娇娘,道:“玉儿吗?她是我当年在邯郸相交的好友,名为玉。”
嗯?
嬴政在赵国为质的事,成蟜是清楚的,但他却从未听嬴政谈起过赵国的往事,更别说那些所谓的好友。
面带疑惑的望向嬴政。
“在赵国与人相处,为确保安全,总得准备几个化名,而且......”
嬴政呵呵一笑,旋即拂了拂衣袖,望向远处,叹道:“似我这般人,身处赵国,无论走到哪里,总会有人跟着,想躲也躲不掉,我只好每到一处便换个名字,这样才能给人少添麻烦。”
“前些年来到秦国,也多次与人打听你的消息,都无人知道,想不到是你换了名字。”玉怅然道:“更想不到,有生之年,能在这里遇见你。”
“玉儿,我并非有意瞒你,当年在邯郸我也很无奈。”嬴政道。
语气中满满的,是藏不住的愧疚之意。
成蟜好奇的眨眨眼,小声问道:“大哥,你回秦国后,为何不差人去赵国寻找玉姑娘呢?”
嬴政心里一咯噔,偷瞄了眼玉,却发现对方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幽怨。
禁不住瞪了眼成蟜,这家伙哪壶不该提哪壶!
嬴政还未开口,玉便叹了口气:“五年前我就已经离开赵国了,父亲带着我和母亲,还有弟弟去魏国探亲,恰巧遇到了秦魏战事,父亲在战乱中不幸离世。
一年之后,母亲带着弟弟改嫁到齐国,而我则跟随难民逃到了秦国,只可惜.....赵国的亲朋早已分崩离析,他又何处寻我呢。”
“往事无需再提。”嬴政摆了摆手。
“是啊,往事无需再提.....”
玉微微颔首,话锋忽然一转,目光冷冽起来:“但有些事,却总该提一下,这些年我始终在寻你,就是想问你一句,当年为何不辞而别?今日既然遇见,想必老天也愿给我一个答案。”
嬴政眼皮一抖。
果然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到说变脸就变脸........
成蟜的瞳孔也缩了缩。
虽然玉的语气很平静,但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恐怕接下来大哥一句话不对,就要立马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女人好可怕.....
成蟜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不过想着大哥是秦王,且武艺不凡,这小娇娘应该不能把他怎样,于是又偷偷上前一小步。
真要打起来,自己应该不用帮手,身为弟弟,还是老老实实看着就好。
嬴政的喉咙上下滚动数次,他好久没这种感觉了,沉吟半响,才缓缓说道:“玉儿,我当年之所以不辞而别,其实是因为你.......”
“因为我?”玉表情一怔。
嬴政苦笑着摇摇头:“我的情况,你有所不知,如今说来,却也是造化弄人,我本为秦国质子,身在邯郸如履薄冰,你对我的感情,又岂能瞒过那些赵国权臣?
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后,就派人来威胁我,让我听他们的话,不然就会抓你们全家,折磨你们。”
“我早晚有一天会回秦国,与其看着他们伤害你,我想不如,趁着他们并未发现我对你动了真情时,离开你,这样,我们都能安全的活着。
过了这么多年,再相见,你我心中都已放下了那份过往,坦然地坐在这里,不是很好吗?”
玉咬了咬红唇,追问道:“你当真放下了么?”
嬴政微微一笑,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闭口不言。
兄弟二人离开桃林之时,天色还早,其实他们总共也没待多久。
嬴政和玉的谈话,也就寥寥几句。
但对于久别重逢的人来说,似乎已经足够了。
望着嬴政离去的背影,良久,玉抬头望向天空的云层,轻声呢喃:“原来他就是秦王政……”
第十一章从今天起,孤赐你名为赵高
嬴政带着成蟜出了桃林后,便看见士卫们焦急地等在外面。
他挥退了众人,带着成蟜慢悠悠的骑马回上林苑,心情似乎很不错。
成蟜策马跟了一会儿,小心问道:“大哥,你对玉姑娘还有感情对吗?”
虽然嬴政与玉相近如宾,保持着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境界,但从玉面对嬴政的神情,不难看出,玉依旧忘不了当年的那段感情。
现在想来,或许嬴政也同样如此。
“嗯。”嬴政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玉姑娘找了大哥这么多年,怎么.......只是说几句话就走了?”成蟜又问。
嬴政笑了下:“我那时候,总想着迟早有一天会再见的,但回到秦国之后,才发现许多事身不由己,反正现在她已在秦国安了家,我也不能像当年那样不辞而别了,别的地方我或许有些难办,可在这上林苑很难吗?”
“您是打算......”
“我打算明日就回咸阳,伐赵之事刻不容缓。”
嬴政一勒马,眼中重新亮起了刚毅的神光。
成蟜心中一凛,还想说什么,转头一瞧,却发现嬴政正望着自己,不解道:“大哥有事?”
“你先前去叩门的时候,可曾听玉儿谈起她的郎君?”嬴政问道。
成蟜淡然一笑:“未曾。”
嬴政微微颔首,也没再多说,直接策马朝上林苑奔去。
............
章台宫里。
嬴政一手抱着小扶苏,放在腿上,一手拿着小刀在竹简上刻刻画画。
小扶苏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从竹简上的轮廓也不难推断出,嬴政画的是一个女子。
“想不到老爹还是个多情汉子,这是暗恋上哪家小娘子了?”小扶苏心中暗暗苦笑:“哎,为什么男人为了女人总是傻乎乎的呢。”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嬴政心绪不宁的样子。
不禁感慨,感情的事情还是太复杂,连千古一帝的心境都能打乱。
想想上辈子单身二十多年的经历,骄傲。
我没谈过恋爱,怎么了?
.............
咸阳,高泉宫。
自从确定了伐赵计划,吕不韦就一直忙于军事筹备,一方面是不忿五国攻秦,另一方面则是缓解国内的矛盾。
秦国的律法体系,决定了战争才能给国民带来晋爵的机会,因此伐赵之事,势在必行。
照襄王时期,任用李冰父子在灌县兴修水利,使得蜀地成为秦国主要的粮食产地,极大的缓解了秦人耕种的难题。
五国攻秦之前,咸阳更有屯粮十万石的大仓数座,即使闹一年饥荒,对秦国来说也不算什么。
可要在满足国内需求的同时,再支撑一次伐赵大战,却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一时间,为了粮食问题,吕不韦愁绪万分。
可这还不是他忧愁的主要原因,真正让他烦恼的乃是与赵姬的私情。
自从在高泉宫幽会过数次后,二人再情难自制。
特别是吕不韦班师回咸阳这段日子,赵姬更是隔三差五找他,对那事如饮甘饴,再也不肯罢手。
吕不韦毕竟也快五十岁的人了,是心有余而力不从,这段时间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似的。
再加上嬴政渐渐长大,不像几年前那么懵懂,开始有了自己的心思。
虽说他现在对狩猎特别有兴趣,一有时间就跟成蟜去上林苑打猎,也不必费尽心机,支开他。
但想到与赵姬的事,还是让吕不韦有些胆战心惊。
毕竟这不是长久之计,万一被嬴政发现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过,吕不韦本身对赵姬也有些厌倦了,他本就不是深情之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把赵姬送给秦庄襄王。
想着既能得到赵姬的支持,又能让她对自己就此罢手,吕不韦一时竟有些头疼。
此时赵姬慵懒的躺在吕不韦的怀里,脸颊布满红晕,眼中满是柔情,似乎感受到吕不韦的热情降低了,悠悠叹道:“相爷可是嫌弃奴家了?”
吕不韦一愣,抚了抚她的香肩,道:“夫人为何如此说?”
赵姬眼睛一红,似要流泪:“奴家知道你厌倦了,奴家已年老色衰,怎比的上你后院的娇妻美姬,你高兴了就来找奴家,厌烦了就把奴家一脚推开,相爷好狠的心呐~”
“诶,你想哪去了!”吕不韦一把抱住赵姬,用手勾了勾她的红唇,道:“政儿如今是一国之君,我们不能不为他着想,若是让嬴氏宗亲知道了,岂不是给了他们攻奸政儿的口实?”
见赵姬表情讷讷,吕不韦又继续道:“再说,这事让政儿知道了,我们又有何面目见他?他又如何自处?”
赵姬虽然也害怕嬴政知晓,却又不甘心:“那我怎么办?让我独守这后宫清冷吗?”
说到这,她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夫人勿哀,不就是找个人陪你消烦解闷嘛,你放心,我会为你想办法的?”
“你是不是又打算把我送给别人?”赵姬香肩一抖,不悦道。
吕不韦心中一喜,表情诚然道:“我怎么敢?你安心等着便是。”
...........
嬴政依旧在章台宫里刻刻画画,直到一名小内侍叩门而入,他才放下小刀,缓了缓情绪。
小内侍入门后,朝嬴政行了一礼:“大王,您交代的事,办妥了。”
“说来听听。”嬴政眼睛一亮。
小内侍点道:“上林苑附近那处桃林是郎中令公孙皋的临时居所,据说他是因为离咸阳的居所太远,特意命人在桃林搭建了一座茅屋。”
“那你可有探清公孙皋来历?”嬴政道。
小内侍道:“这公孙皋乃上一任郎中令公孙埕的独子,公孙埕战死后,公孙皋在伐魏之战屡立军功,先王便命他接替公孙埕之职,担任上林苑郎中令。”
说到这里,顿了顿:“三年前公孙皋在咸阳城外救济了一女子,后来那女子为报答他,便嫁给了他,此女子名为玉,嫁人后随夫家姓,唤公孙玉。”
嬴政听了小内侍此言,心中恍然,随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内侍恭敬答道:“小奴名为高。”
“哪里人士。”
“回大王,小奴原为赵国人士,如今乃秦国之奴。”
嬴政闻言一愣,蓦然哈哈大笑:“好,好一个秦国之奴!”
打量了这个名为高的小内侍一眼,嬴政又想起了什么,忽的抱起小扶苏,俯视着他,淡漠道:“如今伐赵在即,你为赵国人,孤就赐你赵姓,让你永世为我大秦之奴!”
“我王明断......”赵高心头一颤,伏地大拜道。
第十二章我到底招谁惹谁了?
小扶苏依偎在嬴政怀里,同样俯视着赵高,眼神中满是复杂之色。
他其实早就猜想此人可能是赵高,却没想到赵高名字的由来会是这样。
秦国之奴吗?呵,有点意思。
老爹或许永远不会想到,就是这个自称秦国之奴的家伙,覆灭了他一生建立的功业。
“我爹,秦始皇,他能在活着的时候镇压你,身为始皇长子的我,照样能镇压你。”小扶苏心中冷笑道:“我心能容天下,岂容不了你区区赵高?”
其实在这之前,小扶苏一直纠结要不要长大后杀了赵高,可后来想想,杀了他,还不如让他见证大秦真正的万世基业,来得爽快。
说了让你永世为奴就一定让你永世为奴。
嬴政吸了口气,瞥了眼趴在地上的赵高,道:“这件事,孤不希望传入第二个人耳中。”
“小奴知晓。”赵高趴在地上,叩首道。
“好了,下去吧。”
“唯。”
赵高应了一声,旋即起身准备离去,可刚走到门口,又有些犹豫,于是转身朝嬴政道:“我王是否在为玉姑娘烦忧?小奴有办法......”
“放肆!”嬴政眉毛一宁,断喝道:“妄揣君意,该削首割舌!”
赵高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趴了下去,求饶道:“我王饶命啊....小奴,小奴知错了。”
说着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见嬴政面色阴沉,又接连掌掴脸颊,直到口吐鲜血,脸颊红肿半指高,嬴政才淡淡道:“你虽然有功,但不该恃功而骄,念你初犯,孤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次,孤夷你三族!”
砰砰砰!
赵高连连磕头谢恩:“我王放心,小奴绝不敢有下次,我王万安——”
嬴政挥了挥衣袖,重新坐下,冷冷道:“你方才说你有办法?姑且说来听听。”
赵高微微一愣,旋即心中大喜,向前爬了几步,道:“我王如想常去桃林探望玉姑娘,又不被吕相所疑,可将公子扶苏暂养在上林苑,然后差人前往章建宫接郑姬一并来此,以后我王就能名正言顺的来上林苑,且不必借用狩猎之名。”
我顶你个肺啊!
我特么到底招谁惹谁了?
小扶苏闻言,心中大骂赵高这狗奴才真毒。
他居然让自己成为老爹私会的工具人?
不行不行,还是杀了吧!
小扶苏都快被这家伙气得吐奶了。
嬴政安抚了一下正扑腾手脚的小扶苏,皱眉问道:“你如何肯定仲父会答应?”
“小奴虽不是常伴大王的内侍,但宫中之事却略有耳闻,吕相对公子扶苏宠爱有佳,自然不希望他在宫内受到其他嫔妃的迫害,如我王向吕相提即此事,被应允的可能极大!”赵高解释道。
小扶苏无语,转头望向嬴政,却见嬴政若有所思。
似乎……
似乎觉得赵高说得有理?
不会吧!
我可是你亲儿子啊!
嬴政沉思了片刻后,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是挥了挥手:“下去吧。”
“唯。”
赵高又恭敬的叩了一首,然后小心翼翼离开章台宫。
..........
咸阳,长安君府邸。
成蟜回到上林苑后,便跟嬴政请辞,说自己晚上有酒宴,必须得回去一趟,嬴政知道成蟜爱玩,于是爽快的答应了他。
此时他正在府中宴请子浠和一帮宗室大臣。
这些人都是近年来受吕不韦排挤,打压的嬴氏宗亲。
他们对吕不韦恨之入骨。
原本想借助成蟜挑唆和离间吕不韦与嬴政,却没曾想,成蟜被吕不韦看得死死的,平时很难接触到嬴政。
即使接触到了,也没有机会。
因为嬴政与吕不韦的关系似乎坚如磐石,根本无法撼动。
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气馁,反而选择另辟蹊径,让成蟜取代嬴政,然后再搬倒吕不韦。
公子们都是成蟜的长辈,庄襄王同父异母的兄弟。
就算成蟜有心拒绝,但这些人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再加上他们对成蟜照顾有佳,因此也不好撕破脸皮。
这不,听说他们要来拜访自己,成蟜只好连夜赶回咸阳府邸,宴请他们。
他们一边喝着,一边发泄对朝堂的不满,成蟜都是淡然笑之。
不久,有人就开始痛骂吕不韦,随即附和的人越来越多,进而开始对嬴政表达不满。
成蟜微微蹙眉,有些不悦,自顾自饮了一爵。
突然,一个公子似喝多了,醉醺醺的趴到成蟜的案几上,笑道:“我听坊间传言,说吕不韦之所以如此维护大王,而大王对他又言听计从,是因为他们本为父子!”
此话一出,满堂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惊愕的望向那人。
成蟜听了也是一愣,似未反应过来,也跟着众人一起望向那醉醺醺的公子。
那公子以为大家不信他,哈哈一笑:“你们不信?我还听说,吕不韦时常与赵姬私会,大王是吕不韦的儿子,并非空穴来风!”
嘭!
成蟜猛地站起身来,一脚踢在那醉公子脸上,怒道:“你竟敢如此辱我大哥和太后,我....我杀了你!”说罢,便转身去取剑。
那醉公子被成蟜踢懵了,趴在地上惊恐的看着成蟜,忘了逃跑。
这时,成蟜身旁的几位公子连忙抱住他,劝道:“长安君息怒,息怒,他喝醉了,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是啊,君侯,嬴肆喝醉后胡言乱语惯了。”子浠也站起来,朝几位公子使了个眼色:“还不把他拉出去,留在这里干嘛!”
等成蟜情绪稳定后,子浠才慢条斯理道:“君侯勿恼,此番流言,其实我也听说过的。”
成蟜冷哼一声,挣脱掉几位公子,沉声道:“既然是流言,尔等何须在意,本君乏了,都散了吧。”
几位公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子浠呵呵一笑:“其实,那传出流言之人还与君侯有关。”
成蟜一愣:“和我有甚关系?”
“传出此留言的人乃是君侯的母舅赵晟,他来咸阳经商,却遭到吕不韦冷遇,不让他去见太后,大王和你,所以酒后吐出此言,发泄对吕不韦的不满。”子浠一边小心的说着,一边观察成蟜的神色。
成蟜闻言又惊又恐:“你既然知道他是我母舅,为何不带来见我?!”
“晚了。”子浠摇头叹息:“吕不韦说他是赵间,将他赶出了秦国。”
“或许只是酒后胡言罢了。”
那些话成蟜有些不信,若大哥与自己并非亲兄弟,为何与自己如此交好?
子浠显然不想就此罢手,见成蟜话中有疑虑,悠悠叹道:“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万一此言是真的呢?君侯可想我嬴氏血脉,被吕氏所替代?”
子浠话刚说完,还不等成蟜有所表示,其他人纷纷附和——
“吕不韦真是太奸诈了!”
“是啊,我嬴氏基业岂能拱手让与他人!”
“君侯可要早做打算才是......”
第十三章李斯: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嬴政轻轻的走了,不带走一个孩子。
那孩子名为扶苏,似个工具人。
.........
小扶苏望着嬴政远去的车队,怔怔出神,公孙玉果然比他预料的早出现了。
他现在也搞不清楚那些正史和野史,还有小说,到底哪个准确。
因为按照历史的记载,他此时根本不该出现在上林苑。
可想了半响,也没个头绪。
于是他干脆不想了。
来都来了,谁还在乎啥历史!
正所谓,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
如果这是一场秦国梦,小扶苏表示梦里的“青草”他吃定了,历史也留不住。
刘邦,项羽,陈胜,吴广,还有六国的余孽们,都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
“嘘,嘘嘘~”
小扶苏眉头一皱,回过神来,正好发现奶娘在扒他的裤子,哄他尿尿。
“不是吧,大姐,我正酝酿情绪呢!”
小扶苏很无语。
但理智终究没能战胜生理反应,每次听到‘嘘嘘’的声音,就跟着了魔似的。
自然而然的就想尿尿。
憋都憋不住。
哗啦啦。
一股热流从两腿之间,奔涌而出,不断冲刷泥土,犹如滚滚长江,淘尽英雄。
他一时竟忘了心中所想。
…………
咸阳,昌平君府。
五国伐秦之师刚退去不久,齐国就派来使臣控诉赵国不讲武德,秦国作为好大哥,自然要尽心安抚。
为了向齐国使臣表示,好大哥是有实力罩着齐国的,昌平君特意从军中调来雄壮威武的军士作格斗表演。
秦国重视军功,崇尚武技,在这种场合,炫耀一番是必不可免的。
控诉赵国的目的虽达到了,但齐国使臣却无心眼前的美食,也看不进激烈的搏杀。
原因很简单。
在来之前,齐国国君就交代了,这次一定要报仇。
但光靠齐国的实力,自然拿赵国没有办法,于是只能来请好大哥秦国帮忙。
昌平君多精啊,秦国虽有心伐赵,但齐国要想参股,就必须得拿钱拿粮,不然各玩各的。
齐国只想趁火打劫,根本没想过支援秦国,所以宴会就在看似热闹,但并不和谐的气氛中结束了。
齐国使臣茅焦一出昌平君府,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茅焦兄,是否还记得小弟?”
茅焦定睛一瞧,便认出来人了。
他忙上前与其握手道:“这不是李斯兄吗?原来你也来赴宴了啊,我怎么没看见你呢?”
李斯拍了拍茅焦的手背,苦笑道:“你是齐国的使臣,大秦的贵客,坐在宴席的前排,又怎会关注我们这些坐在末席的小人物呢?”
“李斯兄说笑了!”茅焦不好意思道:“原谅小弟一直没去看你,这几天应酬实在太多了,怎么?听李斯兄的口气,好像在秦国不如意?”
李斯叹了口气,道:“当初投入吕不韦门下,本想有番作为,不曾想吕不韦门客众多,根本无从施展所学。”
茅焦眉毛一宁,仔细打量这个年约二十五六,长眉细目,略带儒雅气质的同窗,想起他昔日的意气风发,与今日长吁短叹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不是说秦国非常重视人才吗?他怎么会这样?
李斯本为楚国人,年轻时曾在楚国担任过一个小吏。
他每次经过府衙厕所的时候,都会看见里面偷食秽物的老鼠,那些老鼠见到他每次都惊恐地四处逃窜。
而他走进府衙粮仓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的老鼠又肥又大,见了他视若无睹,连屁股都懒得挪一下。
他不禁感慨道:“一个人能否尽展抱负,就像这些老鼠一样,看处在什么样的环境。”
于是他果断辞官,跟着一代大家荀子学得帝王之术。
学成之后,他并没选择回楚国效命,转而来到了秦国,投身吕不韦门下。
刚开始,他很快凭着自己的才学,得到吕不韦的赏识,被任命为郎。
后来吕不韦又把他推荐给嬴政,嬴政也欣赏其才学,封他为长史。
当时他感觉人生就差迎娶白富美,便能走向人生巅峰了。
然而,好景不长。
他太想证明自己了,以至于吕不韦开始对他心有顾忌,于是渐渐疏远他,冷落他。
以至于一些重要议会根本不让他参加。
无论他怎么努力,始终得不到吕不韦的青睐,更难有施展才学的机会。
如今见到昔日同窗,难免有诸多感慨。
茅焦沉吟片刻,不解道:“听说李斯兄被秦王封为长史,这可是一个上通君王,下达群臣的好位置啊,你又何至于此?”
“贤弟有所不知,秦王年幼,尚未亲政,在下虽为长史,却毫无施展之地,每日只为大王整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公文而已。”
说到这里,李斯又叹了口气:“这有什么意思?哎,想起来就有点心灰意冷!”
茅焦对李斯的遭遇深表同情,犹豫了一下,见四周无人,便朝李斯低声劝道:“李斯兄如果在秦国待得不如意,可愿来我齐国,共谋发展?”
李斯愣了下,一脸古怪的看向茅焦,心说你齐国算个噔儿啊,也想让我效命?嘴上却说:“贤弟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虽然在秦国不如意,但还没想过另投他国。”
茅焦想不到自己一番好意竟被李斯拒绝,颇为尴尬地道:“那李斯兄方才说那番话何意?”
“贤弟误会了。”李斯哑然一笑:“在下对你这么说,并不是想托关系入齐国,只是当年你我同窗之时,相处得还不错,所以才跟你畅谈一下肺腑之言。”
茅焦心里翻了个白眼,他也知道凭齐国现在的实力,想要笼络李斯这样的人才,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他本想随便搭扯几句离开的,却听李斯忽然开口道:“贤弟,在下有一言,不知你是否愿意听?”
茅焦一愣,旋即说道:“李斯兄但说无妨。”
“齐灭宋,激起列国伐齐,致使齐国衰弱,幸好齐君田后有中兴之能,才使齐国四十年未受兵灾。然,田后故去,齐国继任之君,皆乃昏庸之人,只知苟且,难复齐国当年之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在下倒是为贤弟担忧啊,如今的齐国,并非你施展宏图的所在,相信贤弟对天下大势有所了解,当明白在下之意。”
茅焦心中暗责李斯,干嘛把话说得这么露骨。
不过,他也明白现在秦国的威势如日中天,远不是东方六国能比拟的。
茅焦也没想到,本想劝李斯跳槽,结果这家伙居然反过来劝自己……
真是防不慎防啊!
“李斯兄所言,我又何尝不知,但见你等才学之士都遭如此冷遇,又何况我呢?”
李斯畅然一笑:“我的情况与你不同,在吕不韦门下这些时日,我虽然不得志,但也并非一无所获。”
“何解?”茅焦疑惑。
李斯抚了抚衣袖,侃侃而谈:“依在下之见,我王既有一统天下之雄心,当然也有广纳贤才的胸怀。
只因我初投吕不韦,我王才生出猜忌之心,但这只是暂时,待有朝一日我王独掌大权,我相信自己绝不会选错,定能一展生平所学!”
第十四章穿帮了
李斯劝茅焦投奔嬴政,自己却暗暗蛰伏,等待时机。
但嬴政的夺权之路,并非一帆风顺,至少在小扶苏看来,自己老爹有些心急了。
每当嬴政夺权受挫,都会来上林苑与公孙玉私会,随着私会的次数增加,两人的感情也逐渐升温。
但因为公孙玉早已嫁人,嬴政也不想做夺人所爱的昏君,于是两人依旧止乎于礼。
嬴政来上林苑,自然要去看小扶苏,小扶苏每次见自己老爹心情不佳,总会使出浑身解数逗他开心。
使得嬴政对郑妃的感情极为特别,即使宫内嫔妃众多,他也时常与郑妃鱼水之欢。
于是乎……
小扶苏就有了弟弟,嗯,或者妹妹。
他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态崩了,禁不住接连干嚎了数次——
遭孽啊!
当然,他并不是排挤自己的弟弟妹妹,只是觉得不合理。
小扶苏无疑是个好儿子。
嬴政无疑是喜爱儿子的。
那为何会把这份爱转移到郑妃身上,并且还有了爱的结晶,不是应该立个太子什么的吗?
这件事让他觉得很郁闷。
但事已成定局,他只能无奈接受。
就这样,小扶苏也不知道在上林苑待了多久,是三四个月?还是四五个月?
总之,他每天都活在方寸之间,除了嬴政来上林苑与公孙玉私会的时候看望他,或者每逢过节的时候被抱出去秀下存在感。
没有任何打发时间的东西。
嬴政不来上林苑的时候,都在王宫里忙于政事,郑妃每天的工作就是安心养胎,只有柳和奶娘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唯一有点意思的就是听听咸阳城里的八卦,毕竟随着嬴政夺权事业的征程,各种小道消息层出不穷,虽然都是些支末小节,但了胜于无。
可听久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因为大事件一般都是最后才发生的。
这里远离咸阳,消息滞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双方都在暗中较劲,明面上的冲突却很少。
小扶苏虽然也替自己老爹担心,但根本帮不上忙,只能多喝几口奶把身体养好,争取早日走路。
春节之后,成蟜带着儿子来过一次上林苑,那小子傻乎乎的,连奶都不会喝,总呛着。
废柴一个。
吕不韦也来过一次,带了许多礼物,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搞得自己跟他天命之子似的。
后来忍不住尿了他一身,就再也没来过。
至于赵姬,似乎从来没来过,应该是与嫪毐正风流快活吧。
后宫的那些嫔妃倒也想来,但皆被嬴政老爹拒绝了,于是只能在暗地里冷嘲热讽几句,总归来说没人敢对自己下什么阴私手段。
转眼间,小扶苏已经一岁了,才在郑妃千不舍,万不愿的情况下,学着蹒跚走路。
其实早在十个月的时候,他就能被挽扶着,踉踉跄跄走几步了,但郑妃就是不让多走,他也很无奈。
当小扶苏心急如焚的挣脱娘亲挽扶的双手,用稚嫩的小腿成功迈出人生第一步的时候,郑妃的眼眶立时红了,流下幸福的泪水。
从这一刻开始,她知道扶苏将是她往后生活的唯一保障。
这才是真正的母凭子贵!
虽然小扶苏上辈子走过很长的路,但这时却忘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对外界充满好奇的他,拼命想早点独立行走。
可双腿就是不争气,才走了几步,就摔了个狗吃翔,让他的希望一次又一次破灭。
这段学走路的必修课,小扶苏心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只有两个字:郁闷!
但是这在奶娘和柳的眼中,却是极不可思议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聪颖的小扶苏每天都能让人惊喜,刚开始还是蹒跚走几步,三四个月后居然能走得四平八稳了。
“哈哈哈,我儿走的可真稳啊,不愧是我嬴氏血脉,比王翦和蒙家的强多了!”
就在小扶苏郁闷身后跟着一群诚惶诚恐的宫侍,不让自己迈出宫门的时候,嬴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小扶苏心中一喜,吭哧吭哧的走过去,抱着嬴政的大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仰头喊了声爹。
之前嬴政来上林苑的时候,可没少教小扶苏叫爹,因此小扶苏说的最清楚的就是爹。
看着嬴政抱着儿子用胡茬扎他的肉脸,郑妃也走了过来:“大王,今日可要在宫里用膳?”
嬴政一挥手,那些宫侍都退了下去,这才说道:“不了,前些时日与玉儿约好了,今日尝她的新菜肴,你带咱儿子先吃吧,我晚点再回来陪你们。”
前短时间与郑妃欢好,又让她怀了小宝宝,嬴政对郑妃的感情也日渐加深,因此也没瞒着她公孙玉的事。
郑妃对公孙玉倒没什么嫉妒之心,君王的爱,她本就没奢求太多,如今有了扶苏与怀中的孩儿,她已经很满足了。
于是温婉一笑:“那大王早些过去,莫让玉姐姐久等了,上林苑这边我来安排便是。”
“那就有劳爱妃了。”嬴政也是露出笑脸,然后又刮了刮小扶苏的鼻子:“爹一会儿就回来,要听娘亲的话,知道吗?”
小扶苏乖乖的点了点头,心中却腹诽自己老爹是个十足的渣男。
不仅家里红旗不倒,而且外面彩旗飘飘。
关键是这红旗与彩旗还特么遥相呼应。
真是人生大赢家啊!
不愧为“赢政”。
就这样,等小扶苏去用餐后,嬴政便急急忙忙赶往桃林私会公孙玉。
可嬴政万万没想到的是,此时茅草屋内,不止公孙玉一人,还有她的丈夫公孙皋。
公孙皋虽名为上林苑郎中令,可这一年却不知怎么回事,被派到周边,协助军民屯田。
按理说这种事不应该他负责的,可上官下达的命令他却不敢不从。
于是这一年来,他与公孙玉总是聚少离多。
如今好不容易忙完屯田之事,他也没通知公孙玉,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可刚踏进屋门,就发现公孙玉做了一桌饭菜。
心中疑惑,她怎么知道自己会回来?
而且她的表情也有点不对劲,惊喜是惊喜,可咋感觉惊怎么比喜还多呢?
“夫人,您怎么了?”公孙皋率先开口道。
“啊?”公孙玉愣了一下,表情不自然的擦了擦手中水渍,迟疑道:“没,没怎么,郎君怎么不通知一声您要回来,吓死奴家了。”
公孙皋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于是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夫人勿怪,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许久不见,你可有想为夫呀.....”
说着他就准备上前搂住公孙玉亲昵。
公孙玉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一小步,正准备开口招呼公孙皋先吃饭。
就在这时,嬴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玉儿,我进来了,可准备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到一个身材壮硕的郎将,正转头望着自己,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大王……”
第十五章上林苑劫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
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嬴政不想公孙玉难堪,于是以误入桃林为由,匆匆离开了茅草房。
同时拒绝了公孙皋邀他用餐的请求。
公孙皋也只当嬴政是真的走错了路,毕竟嬴政乃秦国大王,没必要诓骗自己这个微末小吏。
等送走嬴政后,他就跟公孙玉其乐融融的吃了顿美餐。
饱暖思那个啥……
公孙皋本想跟公孙玉亲近一下的,但公孙玉却以身体不适,拒绝了他。
于是公孙皋只好闷闷不乐的出了茅草屋,在桃林里独自闲逛。
一轮明月悬挂天空,照在桃林山间,依稀能看到一片绿意盎然。
逛着逛着,公孙皋就发现桃林深处有点点亮光,他以为是什么珍宝,兴奋的跑了过去。
这上林苑附近偶尔有王孙公子前来狩猎,掉点珍宝也稀松平常,而且他们掉了东西很少会回头来寻找,所以即使秦法严苛,但没人追责,也就不了了之。
当公孙皋来到那处闪烁亮光的地方时,定睛一瞧,原来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他并没有犹豫,直接伸手捡了起来,借助月光开始打量这颗珍珠。
这颗珍珠在月光的照射下,隐隐透出金色,公孙皋眼睛大亮,心中笃定这绝对是极品,卖了能换不少钱财。
正当他准备‘哈气’把珍珠擦拭干净,隔天托关系卖给咸阳城里的贵族的时候,他猛地发现珍珠另一面,居然刻有小字。
这刻了字的珍珠与圆润无瑕的极品珍珠,价钱可是天壤之别的。
“谁这么蠢,在珍珠上刻字!”公孙皋暗骂了一句,心情跌到谷底。
不过,他并没立刻扔掉珍珠,反而仔细打量这上面的小字,如果这上面记录的是重要信息,说不定价值比珍珠本身还大。
可看着看着,公孙皋就仿佛被雷劈过似的,心中震惊得无法形容。
自己深爱的女人竟与大王时常私会,自己撞见了他们的私情居然还好心相邀,自己一家三代效忠大秦,马革裹尸,秦王居然夺人所爱.......
公孙皋眼中布满血丝,双拳紧握,指甲嵌入手掌也毫无察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终于想起来了,一年前自己为何被派去屯田,公孙玉见到自己为何会吃惊,原来那些饭菜是为嬴政做的。
公孙皋突然很想抽自己一个耳光,为何今日要回来,为何要受此等奇耻大辱?!
满腔怒火让他近乎失去理智,缓了好半响,杀意凛然的话语从牙齿缝中迸出:“你等负我在先,休怪我狠辣无情!”
嘭!
说着他一把捏碎手中的珍珠,然后整理好情绪,转身便朝茅屋方向走去。
............
嬴政回到上林苑后,没有着急去咸阳,反而派赵高潜藏在桃林附近,探听情况。
他真怕公孙皋醒悟过来,会对公孙玉不利。
但事情却没朝他想象的发展,公孙皋回来的这三天,每日早出晚归,或与朋友在酒肆饮酒作乐,或骑马游山,对公孙玉也相敬如宾。
等到假期结束后,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公孙玉也同样没出什么状况,除了偶尔望着桃林小径发呆,便是栽花种菜。
赵高每日都会向嬴政禀报,因此他对两人的情况了如指掌。
直到第五天,嬴政准备回咸阳的时候,他提前去桃林向公孙玉辞行。
他以往都是独自去的,这次却特意抱着小扶苏,准备给公孙玉瞧瞧,因为公孙玉并没有诞下子嗣,所以每次听到嬴政说起小扶苏,就心心念念的想看看他。
等父子二人爬上小山丘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公孙皋带着数十个亡命之徒,把嬴政与小扶苏团团围住,欲行杀戮之举。
“大胆!”
嬴政双目圆睁,怒斥这帮恶徒:“你们知道孤是谁么?想被夷三族吗?!”
“夷三族?”
公孙皋拨开人群,狞笑道:“我公孙家世代为大秦出生入死,三族之内,早已死伤殆尽,你说要夷我三族?”
嬴政心头一震,眼神复杂的望向公孙皋:“公孙皋,你真敢弑君不成?”
“你如此欺我,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公孙皋状若癫狂,暴喝道:“杀了他们。”
“尔敢!”
“哼,废话少说,杀!”
呼啦啦。
一群亡命恶徒,手中挥舞着利器,猛然朝嬴政冲了过去。
嘭!
嬴政抱着小扶苏一个侧身,躲过了攻击,然后一脚踢飞冲到近前的恶徒,果断朝山下冲去。
他虽武艺不错,但并未携带兵器,再加上还抱着小扶苏,因此只能选择逃遁。
然而,公孙皋似乎早就料到了嬴政逃遁的意图,一个飞矢直射嬴政小腿。
噗!
嬴政小腿被飞矢击中,小腿一弯,身子一个踉跄,抱着小扶苏便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爹!”小扶苏见嬴政被飞矢击中,惊声尖叫。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嬴政用大手捂住脑袋,一起滚向山谷。
“附近的卫队已被我遣散,无需担忧。”公孙皋厉色道:“他受伤了,逃不远的,追!”
这些人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他们只管杀人拿钱,对方什么身份全不在乎。
反正做完这桩买卖,众人都会逃亡他国。
而要想拿钱,必须呈上对方的人头,所以就算公孙皋不命令他们追,他们也会死命追击嬴政父子。
嬴政一瘸一拐的抱着小扶苏,往山林里逃窜,小扶苏急的满头大汗,嘴里一个劲儿的叫嬴政爹,真怕他失血过多,意识模糊。
“我儿别怕,爹爹没事。”
嬴政惨然一笑,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生死危机,虽心惊,但没失了方寸。
“爹,洞!”小扶苏舌头就像打了结似的,能说出口的字寥寥无几。
嬴政愣了下,环顾四周,果然发现一颗大树后有一山洞,心头暗喜,想去那暂避。
但刚走几步就想起了什么,随后单手扯碎身上的衣袍,沾了点血迹,扔在草丛中。
等到了山洞附近,又扯了一块扔在荆棘上。
过了片刻,听见有人追来的声音,立时远离山洞,朝另外一侧逃去。
每到一个拐点,他都会扔一块碎布,直到身上的衣袍被撕得七零八落,才小心翼翼绕道回山洞。
小扶苏看着嬴政的操作,禁不住暗暗咂舌,老爹这招瞒天过海,用得贼溜啊!
不过,这样能行吗?如果没人来救援的话,怕也难逃一死。
嬴政也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简单包扎好伤口后,便开始思索下一步逃遁计划。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小腿渐渐变成了酱紫,嘴唇变得乌黑,精神也开始萎靡。
小扶苏惊愕道:“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