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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茄女全文阅读

作者:芊芊菀茉     番茄女txt下载     番茄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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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眠的夜

    深情的十二月,隐约中感觉到有种江南烟雨蒙蒙,还在这无眠的夜晚烟雨和风儿缠缠绵绵不断。

    在一个很简陋的出租房里,住着一家三口。

    房间是他们重新布置一翻,用一些柜子把屋子分割成一间厨房与一间卧室。

    卧室里摆的东西不多,一张大床,一个小沙发,一张破旧的圆形桌子,这是他们三口人吃饭的地方。

    秀雅绝俗,不管经历了怎么样的不幸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给人的感觉永远都是说不尽的温柔可人,她就是白芷。

    这一夜白芷和李军回忆起这些年他们经历各种生意的失败。

    那种清清冷冷的心情,就像无数支雨箭齐刷刷地射在他们心头。

    白芷随意披起睡袍,从床上起身眉尖丝丝忧郁,身段轻轻低落,从李军西装口袋掏出烟盒。

    纤细苍白的手夹着烟点燃一根,靠在打开的一扇窗浅浅吸一口烟,却闷了好久才轻轻吐出来。

    伴着手指间升腾的烟,雾演绎在这烟雨蒙蒙的夜晚。

    李军疲惫的双眼,不修边幅的胡子,憔悴不堪的脸上写满的尽是沧桑。

    李军的前半生痛苦的挣扎与失败的经历,眼神中除了倦怠,还有岁月的风霜带来的凛冽质感。

    李军回到家衣服都懒得换,就躺在一旁的小沙发。

    闭着眼什么都懒得去想,听到白芷起身才睁开眼。

    深情地望着妻子抽烟,那种说不出无奈,被生活折腾过的拒绝、害怕、逃避,甚至有了带着绝望的惨烈。

    黄晕柔和的路灯晒在白芷那瘦小的脸庞,天鹅颈般的脖子,美人依旧是美人,只是多了几分伤感和成熟。

    白芷望着窗外,双眼寻那被蒙蒙烟雨遮挡得若隐若现的月儿。

    自言自语说:“几年前我踏上火车跟你走那一刻都还没有意识到为什么?我们的日子会过成这样。”

    一阵烟雾拂过李军脸上,他沉淀消融着这些年的失败,用多少汗水也没有换来一点成果。

    白芷头微微倾斜的瞟一眼李军,窗外漫卷的枫叶一片片漂流在雨中,她思绪万千道出这些年的不幸。

    白芷说:“一开始我们为了存钱舍不得租好的房子,吃好的,穿好的,甚至连我们结婚都没有给我们自己一个婚礼。”

    李军从沙发由躺着换成坐着额头微微向上抬起,嘴唇微张,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搭在脖子上。

    想了半天又不知道对白芷说些什么,他心里明白,只有赚到钱才是给家最好的安全感。

    白芷和李军那些年,他们上班期间天天加班熬夜学习,为了拿高工资。

    这些存下来的钱,都是想自己创业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事实却如此残酷,在徐州做品牌服装生意。

    第一次生意失败压了300件衣服,没地方处理只能在地摊上像白菜价处理掉。

    在江阴做合伙火锅生意,却被合伙人签假合同,最后所有钱和火锅店都不关他李军的事。

    在常州从朋友那里转过来的运输货船,因为货源已经全部合同到期。

    只好自己找货源也因为各种原因最终也失败了。

    带来的后果是欠了七十八万,对她们这种一般老百姓来说那是好大一笔钱。

    都说生活坏到一定程度就会好起来,但老天爷好像把他们忽略了。

    白芷转身坐在李军身旁,头轻轻靠在这个失败男人的厚肩膀。

    声音哽咽说:“连给我们女儿舒儿买一件漂亮的裙子钱都没有,我想我们应该冷静下来。”

    “先暂时分开好好反省,我们这些年为什么会过得如此失败。”

    白芷咳了一声,眼中有了些许的泪,接着拿出手机百度查找第二天,从苏州回重庆老家的火车时间表。

    对李军说:“我明天就买张最便宜的坐票和舒儿一起回老家,舒儿你妈妈先带着。”

    舒儿在过一个月幼儿园差不多就放假了,她想直接和老师说有事得回一趟老家。

    她就在离镇上不远的重庆找份工作上班,这些年她们不停的争吵,对舒儿也不好。

    她跟着父母吃了不少苦。也许是我们这样的争吵和不理智给生意上带来不顺,才失败得这么惨。

    李军连连深呼吸,听起来像是难受得气出不,又反复深呼吸了几口才把气叹出来。

    对白芷说:“都是我的错我的无能让你和孩子受这么多苦。你带舒儿回老家也许我们之间都会有改变,反正现在已经这么糟糕,我们需要一个良好的心态去应对。”

    虽然连自己都快瞧不起自己了,但好在他们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她就像我心里最后一道光,告诉我必须勇敢的挺过去。

    白芷和李军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后,白芷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这些年重复穿的几套衣服,和舒儿的衣服。

    白芷是读设计出身的,所以即使是重复穿了多年的衣服依然不过时。

    李军在一旁看着睡得如此沉静的女儿。

    轻轻的吻着他女儿的脸颊,这时泪止不住在这个大男人脸上往下淌。

    李军走到还在收拾行李的白芷后背,双手给她一个拥抱。

    下巴向前倾脸贴着白芷单薄的肩膀说:“你好些年没有上班了,你一个女人到重庆怎么生活?况且我们现在所有现钱加起来,就剩三千多。你还是先在老家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等我这边好了就接你们出来。”

    白芷没有回李军的话,因为不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只是想暂时离开,告别这里的不如意生活,和她们夫妻之间不断争吵的日子。

    收拾完行李白芷靠在李军的怀里,看着她们入睡的女儿。

    天色渐渐就要亮了,面对就要离去的妻子和孩子。

    李军心里满是害怕、不舍、彷徨,最怕的是以后一个人,要在这孤单的日子度过,但他并没有在白芷面前表现出来。

    这时舒儿朦朦胧胧,揉着眼轻轻喊着:“妈妈我要尿尿,我要爸爸抱着我去厕所尿尿。”

    舒儿尿完,懒懒散散的提着没有穿好的睡裤,伸开双手要爸爸抱在怀里。

    她并不知道她睡得香的夜里,爸爸和妈妈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只是像所有孩子一样,需要爸爸妈妈的爱。

    舒儿还在睡意中没有完全醒来,像一只小青蛙一样趴在她爸爸的怀里,俩手紧紧抱着她爸爸肩膀,一会咪着眼一会瞪眼。

    李军每次抱着舒儿,感觉就像一个小小的太阳。

    有一种让他在绝望冰凉的心温暖起来,都说女儿是爸爸的情人,其实也是爸爸的小棉袄。

    李军抱着舒儿靠在床头,看了一下手机是六点钟,他可以一直抱着舒儿到八点,才去汽车修理厂。

    汽车修理厂是他们做的第四次生意,这次把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凑了一点过来,大部分的钱是用老家的房子贷款。

    如果汽修厂在没有一点起色,无法想象他们日后有多么糟糕。

    白芷从小就会自己做饭,所以经常烧得一手好菜。

    明白今天就要走了不知何时她们一家才能在一起,白芷像平时一样到了七点开始准备早餐。

    今天特意做了丰盛又精致的早餐有豆浆牛奶、面线糊(福建泉州特色小吃)、蒸饺、煎蛋等等。

    李军和白芷在孩子面前表现得温暖幸福,舒儿笨手笨脚的拿着小瓢羹到每个碗里都尝一尝。

    舒儿吃得小嘴边都占满食物渣渣。

    开心的对她爸爸说:“爸爸,妈妈今天做这么多好吃的,要是天天有这么多吃的就好!妈妈我还要把那盘小番茄吃完,我最爱吃的小番茄,我和妈妈都最爱吃番茄了!”

    李军随手抽起一张纸对孩子说:“看我们的舒儿宝贝吃得一嘴,来爸爸给你擦擦小嘴。你妈妈等一下要带你回奶奶家,以后和奶奶先暂时在一起。我们舒儿这么可爱,奶奶见到你一定会非常喜欢你。”

    舒儿右手绕绕头瞳孔微缩,惊讶嘟嘟小嘴问爸爸:“我今天不用去学校了吗?我要和我的小朋友一起玩我不要去奶奶家。”俩只小手捂着眼睛呜呜哭起来。

    白芷听孩子这么问,心里酸溜溜的,也很明白目前不能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

    就忙安慰起舒儿:“我的乖舒儿,我们回奶奶那里还可以交很多小朋友,奶奶那里的小朋友都很可爱的。”

    舒儿这才双手慢慢放下来不哭了。

    李军对着舒儿说:“因为爸爸接下去要很忙很忙,赚很多很多钱给你和妈妈买一套漂亮的大房子。

    你和妈妈先回奶奶家好不好。”小孩都是最好哄的,舒儿眨眨眼又拿起牛奶喝,小脸紧贴她爸爸的左手臂说:“我是最幸福的公主,我爱爸爸妈妈!我要听爸爸的话回奶奶家不吵到爸爸赚大钱了。”

    白芷抽出一张纸巾递到李军手里:“请我们的熊爸爸给我们舒儿再擦擦小嘴。”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了……

    “军哥,我现在在上海,一会开车过来你们这。”

    “好啊,我把地址发个定位给你,好久没有联系了过来多玩几天。”

    “这次时间有点赶现在去可能晚上就走。过几天我就要结婚了,我们到了聊。”

    “好的好的!”原来是李军和白芷最好的朋友,刘歌远打电话过来说他要结婚了。

    虽然这些年李军和白芷很失败,但刘歌远可以说是他们金兰之交。

    不仅在他们生活上还是生意上都给予帮助和鼓励,就连这些年李军和白芷不断争吵。

    刘歌远也会给予他们心灵上的开导。

    多少年过去了,刘歌远已经成为高管,买了房子车子。

    当初李军初到徐州,在一家酒店当实习生时认识了当时还是主管的刘歌远,他们俩有共同话题和一样的创业野心。

    于是俩人不止天天上班一起,下班李军把白芷叫上和刘歌远经常聚餐。

    那时李军和白芷也还没有结婚,只是男女朋友后来才结婚的。

    刘歌远也没有女朋友,更奇怪的是他从来不谈家事和感情的事,也从来没有带过女朋友在李军和白芷面前出现过。

    他们聊得最多的话题就是工作和创业。

    李军在给刘歌远介绍女朋友时,很多人还以为刘歌远肯定有问题,都二十五了怎么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过。

    其实刘歌远不仅长得非常帅气,而且才华横溢,简直就是偶像剧走出来的男主角。

    白芷回忆起他们三人初次见面,在一家徐州老菜馆初见刘歌远。

    他一米八挺秀身材不瘦不胖俊美绝伦,五官清秀分明英挺的鼻梁。

    说话得体,举止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像是各种混合气质,那些温柔与帅气满足女人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其实在一第一次见面白芷和刘歌远两个人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感。

    由于当时李军和白芷已经是男女朋友,所以白芷和刘歌远的好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李军接到好朋友的喜讯,满脸开心把正在吃小番茄的舒儿,举得高高转圈圈。

    对白芷说:“歌远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

    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听他提过哪个女人,突然说要结婚真替他高兴。

    “等一下歌远从上海开车过来,也就五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自从离开徐州好多年很少在一起聚一聚了,上次一起聚已经隔俩年多了,她把票往后天订先不走。

    “好,歌远和他女朋友一起下来的吗?”

    白芷一脸忧喜交并问李军,喜的是白芷也替歌远高兴他很幸福,却忧伤等一下歌远过来看到他们这样的生活。

    “不知道,我真没有问他是一个人还是和女朋友一起的。

    你收拾收拾一下,等一下他到了肯定先到家里来,我先去厂里安排好工作,歌远到了我就回来。”李军匆匆忙忙整理西装准备出门。

    舒儿在床上开心的蹦蹦跳跳看到爸爸准备换鞋,她也从床下跳下来跑到爸爸身旁帮提另一只换穿鞋子。

    李军换好鞋子抱着舒儿说:“宝贝,爸爸上班赚钱去了。”

    舒儿每次都会站在门口,望着她爸爸背影直到消失,那副满脸舍不得自己爸爸随时离开身边。

    白芷等待这位多年没见的朋友,想象着他们再相聚的场景。

    她把收拾好的行李箱又打开,挑了一套最简单经典针织小黑裙穿上。

    白芷身材好的像没生过孩子一样,再镜子面前化个淡淡精致妆容。

    刘歌远开着路虎车一路从上海出发往苏州,在开车的路上刘歌远也一路回忆起当初他们三人一起的画面。

    在歌远记忆里白芷喜欢干净简约的白色和黑色衣服穿搭。

    她总是静静在一旁倾听周围的声音,温柔文静是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服。

    一张清秀的脸纯净得像农夫山泉的水。他的内心同时也伤心痛苦着这样的女人,为何不被温柔对待?

    门外传来一声俩声三声……

    “妈妈,是谁在敲门,是谁啊,是爸爸吗?”舒儿正玩着玩具听到敲门声。

    当白芷开门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止在这一刻,白芷见到刘歌远眼眶不禁湿润了,他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第二章 离别的车站

    刘歌远和白芷脸对着脸,眼睛对着眼睛看着。

    他们的眼睛就像当初相聚一样一眼就能对上。

    一眼就能把对方的心占满,只是那时候每次都小心翼翼对上上一秒就不敢贪下一秒。

    他们彼此明白这样做会伤害到第三个人李军。

    但彼此内心心跳得又开始想寻找对方的眼睛,只好把眼睛移到对方的脖子、手、肩膀。

    “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无数次在脑海里,他们都出现了重逢的场景。

    见面的动作,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我的表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嘴唇是不是要换支不一样颜色的口红,千挑万选每一套衣服是不是他的品味。

    还有我的头发是不是要去吹个发型,都设想了很多次。

    真的害怕,你一眼都认不出我,或者我不修边幅的样子,让你不在有心跳的感觉。

    这次再见面他们看得长一些,每次思念到极致,白芷会哭,眼泪就像一串串珍珠散落在地。

    刘歌远在梦里亲吻她每一寸肌肤浑身着火,醒来告诉自己无数遍他不应该有这种混蛋想法。

    又害怕见到她,刘歌远清清楚楚她是他最好兄弟的爱人。

    他们不在同一个城市却都曾想编辑一段长长的信息发给对方。

    他们害怕越过道德的边境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去又全部删除了。

    白芷的视线凝眸一片潮湿,透着温热泪水滴了下来。

    每一滴泪里都出现了一个字一个字,都在表达他们之间这种想爱又不敢爱不敢言的滋味。

    这种感觉无以名状,如鲠在喉,他们害怕这种对视这滋味下一秒就不在属于他们了。

    刘歌远每次和白芷对视感觉整个世界都温柔了,这是一个温柔到风骨里的美人,骨子里又有她清冷的气质,遗世独立又不乏韵味。

    这些年白芷生活过得如此艰辛,虽然她那双谈不上多标准的眼睛多了一俩条浅浅细纹,在失眠的夜里黑眼圈也出来了。

    但在她那秀雅绝俗气质里眉目之间那股灵气在他心里永远是最美女主角。

    两人正投入这种感觉时,舒儿跑过来瞪大眼睛望着白芷好奇问道:“妈妈,这是谁?为什么不是爸爸回来?”

    白芷迟迟没有开口,听舒儿说话声才缓过神来她还没有请刘歌远进来,白芷嘴角含着豆大的泪儿微微一笑说:“进来先坐会儿。”

    他那双闪耀着灰色的多情眼睛温柔而注意地盯在她的脸上,嘴勾勒出微小弧度轻开口:“好。”

    刘歌远渐渐倾斜身子脸上笑容慢慢绽开把玩具摆到胸前对舒儿说:“让我猜猜这位可爱的小朋友一定是舒儿吧,叔叔给你带的玩具喜欢吗?”

    舒儿右手绕绕头瞳孔微缩,又惊又喜问道:“叔叔你为什么知道我叫舒儿?”

    “因为你的名字可是叔叔和你爸爸妈妈一起起的名,我们一起进去玩玩具吧。”

    刘歌远进屋看到眼前如此简陋潦倒,为他们一家袭过一阵揪心的疼痛。

    他一面真实的在心里难受着,脸上一面开开心心的陪着舒儿玩起玩具。

    “喝杯茶吧。”白芷端了一杯刚泡好的茶递过刘歌远的手,舒儿正尽兴自己玩着新玩具。

    “坐会儿,不好意思家里太简陋了。”

    刘歌远俩手端着茶杯身喝了一口望着白芷说:“简单的格调,简单的布置像这杯茶一样暖心。”

    他们在屋里,但是他们之间的那种感觉早已注定藏在心里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体密,也许不说出来反而更好。

    “我……”白芷想开口说的瞬间忽然一串细细的脚步声,那么碎,那么轻,舒儿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她的耳朵一直跟着这脚步的声音,这个声音也承载着小舒儿内心每天期盼爸爸早点回家。

    李军每天在厂里忙活,晚上有时间就出去代驾补贴开支,所以每次回家时都是轻轻的走怕吵到孩子。

    久了他习惯每天都是这样轻声脚步的回家,其实他是想通过脚步声让舒儿知道爸爸对她的爱从来没有减少一分。

    舒儿放下手中玩具,直奔向门脚尖踮起左手扒着门把手往下拉了俩次才把门打开大声喊着:“爸爸,爸爸,爸爸,我的爸爸回来了。”

    舒儿一下扑到自己爸爸怀里。

    李军今天一早到汽修厂房东就在大门口等他,催交下半年的房租还涨了些租金。

    这一个月才修五俩车,还有那么一俩个不要脸的车主还赖起账。

    这点收入加上他代驾,只够买汽车配件,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更别谈那半年十万的房租。

    每个月员工工资,有时候是用那几张信用卡,来回周转给员工工资结了。

    偶尔也从朋友那里先借点,在从另一个朋友借钱还前一个朋友。

    他觉得整个胸腔就像一口锅,一口高压锅,压力在不断加大,不断加大,不断加大……

    他的失败都可以写一本自传了,但人们永远不会看只有失败的一面。

    李军抱着扑向他怀里的舒儿心一下子暖了。

    见到好朋友刘歌远,脸上的忧愁宛如一朵盛开的金菊笑着说:“什么时候到的歌远?”

    “刚刚到了一会儿。”刘歌远抬眸见李军从座椅起身,站到眼前的李军头发白了不少,如银丝一般。

    虽然见到他脸上带笑,但始终能感受到他整个人都笼上一层愁云。

    “很不好意思,多年以后让你看到这样的我们。”这个大男人在朋友面前惭愧起来。

    “不,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不忘初心,这是最难得的,兄弟不容易。”刘歌远简单接李军的话,怕说错一个字都能让他更加敏感自己的困境。

    “谢谢你歌远,你的一句话都能给我力量。”

    他的一句正能量话,把李军今天凉透了的心缓了一下,只是这种缓了一下的感觉,下一秒又要被不顺心的事吞噬掉。

    李军手机突然响了,李军接起电话:“喂,阿春有事吗?”

    “军哥,房东王哥又来要房租了,还有马上要去托一辆事故车,你尽快过来处理一下。”

    “好,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到。”

    李军接完电话对刘歌远说:“真不巧,厂里又来电话有紧急事要我去处理一下。真的很不好意思兄弟,我去处理完马上过来让白芷先和你一起去吃饭。”

    刘歌远说:“没事,你先忙你的。”

    说完话的李军急冲冲的走出门。

    白芷手拿一件舒儿的小毛毯准备出门,和刘歌远一起出去吃饭。

    “那我们……!”当初两人也是这么异口同声说出,就像他们第一次相聚李军也是有事就走了留下他们两个人,所以造成了她的出现惊艳了他。

    她一句“你好”,让他整个冬天都不在冷了,也许,这次是她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刘歌远开车带着白芷和舒儿到了一家江南风格装修的馆子。

    刚刚走到门口,俩个站门口迎宾服务员见到他们走来微笑点头身体轻斜打招呼:“晚上好欢迎光临!”

    他们进了馆子坐进靠窗的位置,窗外面又下起蒙蒙细雨。

    服务员上来双手递过菜单问他们点什么吃,刘歌远把菜单给了白芷先点。

    她简单点了舒儿爱吃的开洋馄饨,从来没有喝过白酒的她这回要了一瓶。

    刘歌远看了菜单点了招牌菜母油船鸭还有几个苏州口味的菜。

    在菜还没有上桌前,刘歌远对白芷找了个借口到外面抽根烟,其实他是走到前台把账先结了。

    菜全部上齐了,酒和酒杯也上桌了,什么样的开场白,都会让他们心中激起无数的涟漪。

    再美的烟雨,一桌的美食都不能挤进心房,不能让心情阳光起来。

    喜悦、忧伤、痛苦、无奈……百感交集的他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个劲地流泪。

    窗外的烟雨,路边的灯光把泪水构成了一幅最凄美的画面。

    白芷终于开口对着歌远说以前都是我看你们两喝酒,今天我来喝一回。

    刘歌远说他今天开车不能喝酒说她没喝过白酒还是别喝了。

    白芷说没事想尝尝白酒的味道,半杯酒下去就有点脸红。

    舒儿吃着自己的小馄饨,吃着吃着可能今天玩玩具玩久了,圆圆的苹果脸轻斜到白芷左手臂。

    半开半合的小嘴儿还含苞着那没有吞下去的半个馄饨,眼睛半眯着似睡非睡的样子。

    白芷虽然喝酒会脸红但脑子都是清醒的她赶紧把舒儿抱在怀里,舒儿躺在妈妈温暖怀抱里睡着了。

    出了馆子刘歌远开车送白芷回家的路上。

    白芷抱着怀里熟睡的舒儿徘徊很久终于对刘歌远说:“我明天要回重庆老家,你的婚礼我去不了,我可以听听你们的故事吗?”

    刘歌远回忆起认识未婚妻的那天是周末,他在商业地区彭城广场参加一场活动,路旁的人都快肩碰肩脚跟脚。

    这时一个穿着一套黑色连衣裙熟悉的背影从他的身旁而过,他追上去,认真看了看,发现那不是白芷,而是一起参加活动的女孩。

    那一刻,他多么失望,但是她不知道,后来这个女孩成了他女朋友。

    这些画面在刘歌远脑海里放映了一遍,但是他并没有回答白芷,而是另找话题问她:“是老家有事要回去吗?”

    “我和李军先暂时分开我想出去上班。”

    “想好了吗?”

    “想好了!”

    “我可以帮你吗?”

    “我相信自己可以的!”

    “你还有我这个朋友,你来徐州吧,孩子我让我妈妈帮忙先带着,你在徐州想上班都可以的。”

    “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我自己可以。”

    “我知道你现在面对一个特别纠结的选择,最好别急着选,你必须明白,一定是还没有找到处理这个情境的最好选择,这个时候,你让我帮帮你好吗?”

    说着说着车子已经到租房楼下,刘歌远打着一把黑色的伞从车头绕过来为她拉开后车门。

    白芷把舒儿放在后坐位盖上一件毛毯车上暖气一直开着,她一个人下了车想和刘歌远聊一会。

    她对他说这决定不是一天俩天的事了,她看了一眼天,看了一眼刘歌远低着头说她也害怕往后日子迷茫,所有人把她的决定都当成了笑话。

    她说从小就讨厌家庭,没有什么比家庭更让人可怕。

    所有人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的人生,从小就藏起了自己的欲求。

    自己的痛,压抑自己的童心,换上坚强外衣,去应对人世的风雨。

    嫁出来这些年,她和父亲从来没有过一通电话。

    她说她就像飘在天空的风筝而当这根丝线被割断,她要鼓起勇气去追寻那飘落在远方的风筝,完成自我的救赎。

    天啊,这是上帝让她来人世间演的一部苦情剧,此时此刻他只想抒发这句话。

    她的一番话存在着不想麻烦任何人不想让任何在帮忙的伤痛,这种伤痛只能在他心里。

    她顽固她坚强她相信自己最后的礼物是希望,即使给她帮助给她感动她还是会拒绝坚持自己的想法。

    “明天几点的车,坐的什么车……”刘歌远已经不敢在往下说了。

    “早上八点,火车。”

    “把票退了,我来给你订无锡到重庆的机票。(苏州没有机场)”

    “没事的,火车的风景更好。”

    她话一落转身走到车门,还没有拉开车门的那瞬间回头过去和他深深的拥抱着,不敢贪太久停留了十秒便匆匆的把舒儿抱出来回到自己的租房。

    这时李军来电话了。

    “歌远在哪里?和白芷在一起吗?”

    “孩子睡着了我先送她们回家了,正好到家了。”

    “那我们出去再喝一杯吧,让白芷先休息。”

    “好,你在哪我在你家楼下,把位置发给我。”

    他们像以前一样一起加班晚了,就找了家烧烤喝上一杯。

    同样的他们进了一家烧烤馆,就连口气和点的菜也没有变。

    李军同样要了几瓶啤酒,刘歌远以茶代酒,李军明白他要开车没有强求。

    他们没有在聊任何有关失败,工作,烦心的事,而是另找话题开心的谈笑一场。

    李军喝下两三瓶酒有了一种破裂的声音,说以前他们三个人一起聚餐的事。

    说有一回他们俩喝醉了就躺在街上,把白芷一个人吓坏了,他们两个就是混蛋。

    你知道吗歌远她明天要走了,带着我和她的孩子走了,我恨自己,恨自己没用。

    他知道什么都变了,是在什么都没变的表层下变的。

    清晨一篓阳光直射进白芷他们房间,窗外风在摇它的叶子,干枯的叶子轻飘空中。

    刘歌远早就到楼下等着,在车的一旁一根又一根烟的猛抽。

    他的心事三三两两停在幽幽心上,不忍心目睹她走上离别的车站,她去了另一个城市的生活会不会……

    银色的大行李箱,黑色的背包孤孤单单在墙角惹人惆帐。

    到了车站舒儿明白她要离开最爱的爸爸了,抱着爸爸哭个不停,嘴里不停叫着“爸爸、爸爸、爸爸……爸爸,我们可不可以不走了?我要爸爸妈妈在一起?”

    这哭声哪个父母听了心都会融化掉。

    白芷对着李军说:“往后的日子一定要相信自己。”眼里全是泪……

    刘歌远站在熙熙攘攘转角处,看着她和她的孩子,他的眼角湿了他和白芷四目相望,再相逢也许有太多身不由己,也许不是一个人能做的主。

    火车开了……

第三章 重庆站

    火车在向前飞驰,白芷抱着舒儿坐在靠窗的位置,除了上厕所之外都是坐着,坐着吃饭,坐着往窗外发呆。

    白芷那些抑郁的情感,紧紧抵住心灵的自尊。

    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在想过去的事,她在生活的暴风雨中颠沛流离,尝尽人间的艰辛和痛苦。

    她如果单身可以在流浪下去,但是有了舒儿就不可以,她想让孩子健康快乐的成长而不是像她。

    她要戴上厚厚的面具去另一个城市她一定要在那个城市活出来,那些伤痛就让它伴着这趟列车的速度洗尽一切不幸。

    舒儿从包里拿起番茄咬了一大口,这个番茄被压的“红衣服”还出现了裂缝,一些皮都卷起来了,像极了天生一头卷发的舒儿。

    舒儿好奇看着火车外的风景,一会儿是树林,一会儿是稻田,一一会儿是一片深绿色,一会儿是一片金黄色……

    电影一般在眼前快速地切换着镜头里的风景画。

    这时她问她妈妈为什么外面的树在往后退?

    白芷告诉舒儿那是因为人在火车上是不动的,火车在跑所以树就向后运动。

    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树木,山庄,河流,小桥。

    天黑下来了,晚上的时候白芷只能抱着舒儿靠着座椅睡觉,想趴一会儿都没有地方。

    巴掌点大的桌子需要四个人一起用,身边的人睡觉的姿势都可以让人大开眼界,现实版恐怖片画面。

    困到一定境界,舒儿睡着了,白芷也睡着了,白芷梦见她小时候家门前那片茶树铁观音。

    她才出生的时候她父亲就坐牢,她母亲为了撑起一个家,种满门前铁观音,但是现实却让她母亲的眼泪流尽。

    没有爱情,没钱,没盼头,最后因重病惨死。

    梦里一颗一颗铁观音冒出一条一条的刺,刺到她母亲的身上血滴滴的渗出,发出略带嘲笑的光泽,无声的,重重的溅落,被无息的吞没.直到她母亲死去。

    她在梦里不能自拔,哭得没有力气,梦里总是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人用他们那可怕阴冷的眼神盯着她嘲笑讽刺。

    她在梦里逃,到处找她母亲,渴望有一个拥抱,白芷逃过了村庄逃过了荒原都没有一个人。

    她很害怕很害怕只知道拼命的往前逃……在梦里大叫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醒来时一身汗紧紧抱着她的舒儿,她告诉自己没事的可能太累了,她要坚强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把眼前这关熬过去。

    这个梦纠缠她整个大学时期,每个深夜里满头大汗被吓醒,吓得把头赶紧缩进被子。

    整个身子必须得让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不能透一点风,才能找到那么一点点安全感。

    她心理压力有多大才会做如此可怕的噩梦,一做就是几年。

    那时她有过心里疾病,梦里的这种幻觉经常出现到她日常生活。

    洗头不敢闭着眼,一闭眼就好像有人从后面掐她,不敢一个人上楼梯耳后有个脚步声跟着她,不敢一个人做电梯,怕灯会熄灭那个恐怖的画面就出来,不敢一个人睡觉不敢一个人在家里,一定要把灯全部开起才有安全感。

    她记得小时候让人指指点点,记得寄人篱下,记得自己与人争抢父亲......

    这些东西深入骨髓,令她对自己的存在,充满了卑微感,甚至是耻辱感。

    当世界不能给予她真正的爱与接纳,她就只有慢慢地,在内心里,长出盔甲,长出长矛,长出大刀,长出箭矢,长出高墙,长出荆棘,来对抗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

    她呆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种种来回她意识到自己越来越不正常。

    她没有钱看不了病,她怕自己会变成神经病,她和心里的另一个不正常自己互相残杀。

    她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从某种办法自救,只有靠自己。

    她不愿和人交流,她对着花草树木说话,想不通就看书。

    有一天去图书馆看一些有关心理类的书,那以后她天天看心理书,居然慢慢的走出那个梦,她自救了她第一次战胜自己了,书从此成了她一辈子最好的朋友。

    书可以让她心静下来让她一切不正常的情绪焦虑、幻觉、强迫悲愁、病疑,以及一切把她牵扯在内的扰攘纷争,慢慢云消雾散,和书做朋友让她有安全感,因为书永远不会嫌弃抛弃她。

    一天一夜的硬座让她头晕脑胀、脚也麻了、腰也酸痛,头后肩颈好像落枕一样左右动起来都是很困难。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到?我不舒服……”

    “很快了哦,你是勇敢的孩子再坚持一会。”

    终于迎来了广播播着“各位旅客朋友们,列车即将到达重庆车站……”火车开始进站,进入,缓缓的停下来了。

    白芷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紧紧牵着舒儿的小手,背上背着黑色大背包。

    她牵着舒儿走得飞快,她还要赶着去汽车站买一张从重庆到礼安镇的票(舒儿奶奶家礼安镇),晚了就买不到了。

    舒儿一脸疲倦,哈欠打了好几个就停了脚步说:“妈妈我好累什么时候可以到奶奶家,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在走。”

    虽然白芷也疲倦也很想找一家有吃的坐下来,吃饱了在回去,但是重庆到礼安镇的车不多一天也就三班车,这会也不早迟一点就没有了。

    白芷停下来摸摸舒儿后背都有点出汗,她给舒儿皮袄往下拉了点。

    摸摸舒儿小脸蛋说:“舒儿乖,我们舒儿已经快六岁要坚强,和妈妈一起往前大步走好不好,这样我们就可以早点到奶奶家,要不晚上我们就要睡在外面了。”

    舒儿揉揉眼睛虽然有点不愿意但还是听了她妈妈的话,和她妈妈继续往前大步走。

    “你好,给我一张到礼安镇的车票。”

    “稍等……不好意思票已经全部卖完了。”

    白芷着急的问:“麻烦你可以在确认一下吗?看有没有退票的。”

    售票员左一个摇头右一个摇头的说:“没有,真的没有了不好意思。”

    舒儿听懂了她妈妈和售票阿姨的对话一脸焦虑问道:“妈妈,是不是没有票了,妈妈晚上我们睡哪里,妈妈我想回家,我要回爸爸那里和爸爸在一起睡。”

    白芷抱着舒儿说走妈妈带你去吃你爱吃的馄饨好不好?

    “嗯,好我要乖乖听妈妈的,妈妈我肚子一直叫就是不敢说。”

    舒儿声音是暗哑的,感觉肺部似乎很久没有吸入新鲜空气还未张开一样,声音从喉咙里面出来都是不饱和的像被压扁了一样。

    白芷牵着舒儿坐进一家抄手(重庆对馄饨的称呼)店,要了一碗三鲜抄手。

    服务员把抄手端过来,舒儿说:“妈妈为什么这里的馄饨叫抄手,为什么只有一碗?我们俩个吃不饱?”

    “因为我们现在在重庆,这里的馄饨叫抄手,每个地方叫法不一样。妈妈不饿,妈妈看着舒儿吃。”

    “妈妈为什么你不饿?”

    “妈妈刚才在火车上吃了一桶方便面,你睡着了所以不知道。”白芷跟舒儿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那妈妈尝一个这边的馄饨好不好,舒儿喂你。”

    舒儿先喂她妈妈尝了一个,接着自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汤都没有剩一滴全部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舒儿趴在桌子上像小大人一样在想事情,白芷见孩子无聊就从背包里拿百变魔尺对舒儿说:“你可以玩它,你可以拼你平时没有想到的形状。”

    “妈妈真是聪明,这办法还不错,我喜欢玩百变魔尺。”

    白芷打开手机美团看了附近最便宜的住宿,已经看了俩遍了还是没有舍得下单。

    她算了算所有钱加起来只有一千七百六五元,每一分钱都要用在刀刃上,她还要靠这点钱在重庆找到工作生活。

    时间过去了俩三个钟头,服务员手里拿着抹布过来对她们说:“不好意思,我们这边快打烊了,马上就下班了。”

    “好,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马上走。”

    白芷带着行礼牵着舒儿走在火车站旁的一条街,她望着四处不知去何处。

    茫茫陌生尘世间里流浪在忧伤的文字,找寻着自己的安全感,那些不经意流露的恐慌让她想拥有一双翅膀。

    她想用希望的翅膀载着她的孩子飞翔远离一切,她终究害怕自己在现实的压迫不能给孩子快乐,害怕自己的努力不足以撑起生命的重量。

    她心情低落,举目望去突然看到马路对面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她决定带着舒儿在那里过夜。

    舒儿害怕得脖子都缩成一团,俩手紧紧扣着白芷五个手指头,眼泪巴巴的说:“妈妈我们去哪里?妈妈我们回爸爸那里好不好,我好害怕,我要爸爸抱着我睡觉。”

    “舒儿不怕,妈妈带你穿越到一家想吃什么就有什么的地方去,吃饱了还可以在妈妈怀里睡觉。”

    舒儿听妈妈这么一说慢慢放松回答道:“嗯妈妈,我不怕了,我快要满六岁了。”

    她们路过了农业银行,看到一个流浪汉在银行外面的走廊上睡觉。

    穿着一件大棉袄,盖着一层发霉的厚被子,那么破的衣物被子间也许他早已流浪了一座又一座城。

    “妈妈为什么这个叔叔睡这里?有坏人了怎么办?”

    “他是流浪叔叔,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也不是坏人的猎物。”

    她拉着舒儿快速的过马路进了24小时便利店。

    便利店的食物并不是最美味的,但却总能让那些深夜里无家可归的人,在感到最煎熬的时候,吃上一桶香喷喷的泡面或者一杯热腾腾的关东煮,瞬间能让人到泪崩。

    这些在便利店过夜的人,每个人身身后就藏着不同的故事。

    舒儿选了两小包彩虹巧克力豆,她想现在吃一包,留一包明天早上吃。

    正好靠着玻璃门旁还有两张椅子,门口“欢迎光临”的门铃声也一直没有停过。

    玻璃门外一点点霓虹勉强支撑夜晚的黑色,靡丽的大楼却透出一丝无力。

    一盏绽明路灯拉出一条黑色的绸缎,好像把整个失落感包围,只有在24小时便利店深处还有绽明。

    白芷和舒儿脸对着趴在桌上,白芷一手抱着舒儿背轻轻拍着轻轻说:“睡吧,我的小舒儿。”

    舒儿勉强睁着大眼睛,她说:“妈妈我害怕我睡着了你就不见了。”

    白芷瞬间酸楚泪流满下她告诉舒儿“妈妈永远爱你!永远和你一起!”

    舒儿见她妈妈流泪不自己坐了爬到她妈妈腿上,用她的小腿紧紧夹着她妈妈大腿外,抱着她妈妈左亲一个右亲一个说:“妈妈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最爱妈妈,妈妈也最爱我,舒儿亲亲妈妈就开心了。”

    上眼皮重重的搭在下眼皮上,舒儿睡着了,梦见她爸爸买了大房子,她们一家幸福快乐在一起,她变成小公主在她爸爸背上骑马……

    白芷也困得恨不得用一根竹杆把眼睛撑起来。

    她苦苦挣扎,像油锅里蚂蚁,每一寸理智,每一寸肌肤,好像都被扯碎,揉成一团。

    如果此时有一张大床,那该有多好啊!

    她会立马扑上去抱着舒儿好好地睡一觉,可惜现在瞌睡得无法正常工作,只有硬撑下去,她用手狠狠的揪着大腿来感觉肉疼就不会那么困。

    她隔个时辰就看一下手机里的时间,时间总是在等待的时候特别特别特别慢。

    不管多晚,在24小时便利店都不会有人用异样眼光看待,快到凌晨了还是人走人来,换了一个又一个。

    白芷又看了手机五点四十了快六点了,她咧开嘴不由自主笑了,她终于又熬过了一个夜晚。

    她轻声喊着舒儿、舒儿、舒儿,见舒儿睡得香又摇摇她身子。

    舒儿慢慢睁开眼揉揉眼角,跟着她妈妈出了24小时便利店,走到门口时白芷转身再看了一眼24小时便利店瞬间觉得好温暖。

    她们这回终于买到了到礼安镇的汽车票了,还是最早的一班车。

    她只想到家可以好好洗个澡,好好睡一觉,醒来在吃上一碗稀饭配泡菜完美。

    客车在雾霭朦胧里开着,沿着嘉陵江上的公路可以直达礼安镇。

    宽宽的江面上就像一面澄碧如镜的大镜子,能映出远处翠绿的山,碧蓝的水,映出即将到达小镇的画面。

    白芷回忆起她曾经在这个小镇把舒儿生下来,如今带着不一样的感情又回来了。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终于抵达小镇,恰逢礼安镇逢场。

    各式各样的摊位吃的用的穿的,一个摊挨着一个摊。

    礼安镇是她见过最小的镇,整个镇就三排低矮破旧的房子组成。

    一排房子与另一排房子间隔着一条小街,慢走三分钟就可以走完整个镇。

    小镇中间转盘位置就是李军家,他家是俩层不大的清水房一点都没装修,大白墙都没有涮,楼上住人楼下是简陋门面。

    李军的爸爸和妈妈把门面用来经营麻将生意,平时喊些老人打一天下来运气好的话可以收入五十,老人家觉得满足。

    逢场天他家门前都有三个摊位,左边是卖盆栽,中间是水果摊,右边是摆满大大小小的饼干摊,没有价格之分一斤九元,生意好到火爆。

    小镇上的那几只流浪狗还是喜欢成群结队在一起玩,瞧它们正在抢着叼卖猪肉扔掉不要的猪淋巴。

    李军家对面有一家杂货店,家属们喜欢聚在那坐一堆,大多是在家带孩子的女人,孩子去读书了,她们就出来聊东家长西家短。

    讲谁家孩子最聪明谁家最笨,谁家媳妇和婆婆吵得不开交,谁家又买了一件漂亮衣服穿着去勾引男人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麻将馆的人群动了动,把白芷和舒儿让进来。

    认出他们的人和旁边的同伴一口四川话喊着说:“那不是李国华媳妇吗!娃儿都那么大了!”

    旁边打牌的那桌也跟着喊着说:“李国华,张洪琼你们媳妇带着娃儿回来了!还不点快出来哟!”

第四章 机场

    进了麻将馆才能上楼梯。麻将馆里一共就三张麻将桌,最里面有个门推开直接可以上楼梯。

    舒儿奶奶和爷爷听到楼下喊声,还在吃早饭就赶紧放下手里的碗,刚好走到楼梯下。

    俩老人见媳妇和孙女回家高兴得不得了。

    舒儿奶奶叫起来,说白芷到家啦,我的孙女都长这么高啦,她爷爷赶紧把舒儿抱起上楼。

    白芷放下行李。舒儿奶奶到厨房盛了两碗稀饭,让白芷和舒儿先吃着。

    舒儿看见桌上三个鸡蛋还有一小碗泡菜,眼睛直盯着显然饿过头了。

    她奶奶还没有剥好鸡蛋,舒儿洗了手就把一碗稀饭倒进肚子里,她爷爷怕她呛到了说:“慢点吃,锅里还多,吃完爷爷给你盛去。”

    “这孩子是饿坏了,吃得那个样子看起来可爱又让人心疼。”舒儿奶奶剥好鸡蛋正想喂到她嘴里。

    舒儿直接接过她奶奶手里的鸡蛋说:“奶奶,我快六岁了,我要自己吃不要喂。”

    她奶奶看着舒儿摸摸她的小头小脸蛋说:“好!好!好!我家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长大了肯定能干!”

    白芷看了一眼婆婆看了一眼公公,慢慢站起来说:“我先带舒儿洗个澡。”

    洗好了澡,舒儿奶奶帮忙给孩子穿衣服,看着她小孙女小样子可爱的。

    舒儿穿了睡衣白芷把她先放进被窝里,舒儿很快睡着了。

    白芷拉着婆婆走出卧室看了一眼舒儿奶奶又看了一眼她爷爷说:“过了今晚,明天一早我就得去重庆,舒儿先在你们身边呆两天,我把工作找好了就回来接她。”

    当白芷说完,舒儿奶奶愣住了,不知道媳妇和儿子之间怎么了?

    这些年虽然她们都很少回家,但儿子那头打电话都没有半点坏消息,就是经常说忙让她们不要操心。

    舒儿奶奶说:“白芷怎么啦?你先不要着急慢慢说,是不是和大娃子吵架了?我打电话说说他。”

    从小到大俩老人都是管李军叫大娃子,他还有个弟弟,就是二娃子不幸的是很早得病就没了。

    舒儿爷爷也插了话说:“是啊,俩口子吵架很正常,睡一觉醒来就没有什么事了。”

    “爸妈很多事情你们不知道也不清楚,我们现在分开是没有办法的,你们只要相信我,永远不会离开孩子。”

    说完白芷也洗漱去了。舒儿奶奶拉着爷爷到另一间卧室说话。

    焦急着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这俩孩子怎么啦这是?孩子都这么大了这是闹哪出?

    都说外地媳妇靠不住,你看镇上有几个外地媳妇扔下孩子自个儿走了。

    舒儿奶奶说我得赶紧给大娃子打电话问个清楚,拿起老年机拨起大娃子的号嘟嘟嘟……

    李军见手机响了是爸爸妈妈来电,他早就知道是打电话来问为什么?

    “大娃子,我是妈妈,你和媳妇怎么啦?媳妇要自己在重庆上班,快点儿告诉我怎么回事?”

    “妈妈,我现在不知道和你们怎么说,我们现在有困难,白芷要在重庆上班我们商量过的。”

    一旁的舒儿爷爷急了抢着手机接过去发怒说:“什么困难非得夫妻俩分开,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爸爸妈妈,我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们不要担心了,我这还有事先忙了。”

    “这叫什么话,让我们别担心什么也不说?”

    俩老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白芷隔着墙听到俩老人的讲话,推开门进了他们房间。

    “妈妈,我知道你们给李军打电话了,他肯定没有说什么?”

    “白芷啊,你看舒儿乖乖的那个样子,你们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妈妈,我们缺钱,缺很多钱,在外面吃饭都是问题,我只好带舒儿回来,在重庆上班近,有个什么事舒儿也可以让你们看一下。”

    白芷说完不在说什么,她出了房间进了另一个房间,上床进被窝抱着舒儿睡。

    舒儿奶奶吓坏了这是缺多少钱把孩子们逼到这种程度。

    白芷不解释,舒儿奶奶不再问什么,她不吵着她们睡觉。

    第二天早晨整个小镇都笼罩在风雾中。

    白芷早早就醒了,准备着早餐,给舒儿准备要穿的衣服。

    她做这些事情安静的脸上淡定得出奇。

    趁着时间还早着,她打开手机前程无忧APP看了所有有关服装的工作。

    她筛选了几家比较有潜力的公司,只投了销售她觉得销售最能挑战自己也最没有门槛。

    小镇上的人也都起得早,楼下每天凌晨五点一刻卖猪肉摊就来了。

    早上六、七点一堆人也喜欢围着猪肉摊说笑,她们有的是来直接买一腿做腊肉,有的是要一腿买起罐香肠的。

    楼下有敲门声喊着:张洪琼开门,张洪琼开门。

    舒儿奶奶听到声音就知道是李军外婆喊的。

    她下楼开门去,她把麻将馆的门都开起。

    每天镇上的人都起得早,有些吃了早饭就在她们家楼下自己坐起聊天,人多了就好凑起打麻将。

    李军那个八十八岁的外婆,也是住小镇上的,离他家也就一分钟的路。

    他外婆是个很坚强的女人,男人早早就死了,她没有再嫁一个人自己养大三个女儿。

    李军妈妈是排老大19岁就嫁了李军爸爸,老二嫁到乡下,老三是招女婿进来的。

    所以外婆在镇上的家是三女儿的,三女儿一家一直都在外地打拼。

    平时外婆有个什么事都是直接找老大,外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麻烦任何人。

    好像坚硬到什么都伤不了,她甚至成了小镇出了名的硬骨头。

    即使到了八十八岁,依然每天都在小镇上走来走去。

    她听说外孙媳妇带着重孙女回来了,高高兴兴的给她们送来自己养的鸡生下的蛋。

    外婆走到楼梯处,她习惯自己一手扒着墙上楼。

    白芷见外婆来喊着外婆早,外婆让她接过手中的土鸡蛋,她让外婆坐下来一起吃早饭。

    外婆不习惯在孩子家吃饭,她看了看白芷说了一句还是那么乖(乖是重庆对女人赞美漂亮)我的孙媳妇。

    舒儿还在床上睡起,外婆又去看了一眼重孙女笑得一嘴满足,就下楼散步去了。

    白芷开始准备着去重庆,她转身看了熟睡的舒儿,亲了她的红通通的小脸颊依依不舍的下楼,刚到楼下。

    巧的是舒儿这时醒了,这就是母女连心。

    她不像平时醒来还要赖一俩分钟床,她一下子从床上战起来喊着:“妈妈、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她奶奶听到孙女喊声手抓起小毯子给她裹满全身上抱着。

    “我的小乖乖你怎么自己站起来了,那么冷,冻感冒了怎么办?”

    “奶奶,我妈妈呢?我要妈妈。”舒儿大声哭了起来。

    楼下的白芷听到舒儿哭声,她想要上楼还是停住脚步继续往前面走。

    她在逞强假装没事,泪在投降,这时对面的小卖部聚着一群在家带孩子的女人。

    聊天的人群笑了,可以听到有个少妇说:“那不是李国华媳妇那个白妹子吗?她昨天刚刚回来又要去哪里?孩子哭得那么大声都不上楼,长得那么乖,怕是要丢下娃自个跟男人跑。”

    她当作没有听到,习惯一个人的旋律,她明白不需要跑过去和那女人争一下嘴,习惯一个人默默地忍受那伤感的文字。

    此时镇上那么吵,生涯那么苍白,苍白得让人有点无力。

    事实那么残酷,残暴得有点让人悲伤。感到那么清晰,清晰得让人虚假。

    她踏上了开往重庆的班车。

    过了十点,她一早投的简历还是挺快的,马上接到第一个面试打来的电话。

    “您好,您是哪位?”

    “你好,你是白小姐吗?我是重庆尚琪贸易有限责任公司人事部祝先生,你投了一份我们公司女装品牌哥弟服装销售简历还记得吗?”

    “是的,祝先生您好!”

    “想请问一下白小姐身高?体重?”

    “身高165cm,体重48公斤。”

    “好的很符合我们面试的要求。通知您下午两点过来面试,有时间吗?”

    “好的,谢谢祝先生!”

    “稍后我把公司地址发到你这个手机号,请注意查收!”

    “好的谢谢!再见!”

    又过了一个小时车子到达重庆了,她走出了车站。

    按短信上的地址看了路线坐一号线轻轨直接到朝天门小什字下。

    当她踏上轻轨的时候,感觉希望在一点一点的靠拢。

    列车经过一个站台又一个站台,旅客换了一批又一批,川流不息的轻轨谁会为谁停留

    她怀着激动心态走出轻轨站,一出站就是朝天门的寺庙,一群算命中年男女向她招手。

    一位胆大的大姐直接拉着她的手看了看手相说:“哎呀,天啊!妹子,看你手相最近不好?我来给你开个运,我给你个优惠价现在只要三百。”

    “谢谢,我知道我最近不是很好,但是现在,不,接下去都会很好,不麻烦大姐你了。”

    白芷知道这些算命都是哄人骗人的,看她一口外地口音想必更是好骗,没想到没有骗到白芷。

    算命大姐听她这么一说只好放弃。

    看了手机时间还早,她慢慢的走到面试公司,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个红糖馒头当午饭吃。

    她边吃着馒头边不停看面试的注意细节,还有有关服装销售的知识。

    白芷票了一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一点五十,这个时间差不多去刚刚好。

    她走到面试大楼,碰到一个快递小哥和她上的同一层楼。

    快递小哥对这里好像很熟悉,便问了一句:“来面试的?”

    白芷对快递小哥点了一下头说:“是的!”

    “祝你顺利通过!”

    “谢谢!”电梯到了六楼,白芷一点也没有紧张,虽然多年没有上班但是她看上去信心十足。

    “你好,是来面试的吗?请到这边来填张表格。”前台美女招呼着白芷。

    面试的人不少,大都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白芷算是年龄大的。

    一个一个填好了表格按顺序排队,等着面试官面试。

    前台美女喊着:“白芷,白芷。”先是让她把鞋子脱了,对她量了身高称了体重,才让她进去面试。

    “你好!请问是白芷女士吗?请这边做。”面试官很有礼貌的指引她坐到坐位。

    “你好,我是白芷。”

    面试官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又让白芷做自我介绍。

    接下去就是面试官问了她一些关于服装销售的专业知识。

    服装设计出身的她,在加上刚刚在便利店了解了一下销售的知识。

    她回答的很好,面试官听她讲完直接让她稍后进下一轮的复试。

    她直接进了另一间办公室进行复试,复试她的面试官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邓经理。

    复试完邓经理当场直接告诉她通过了,今天是星期五周末办公室休息,让下周星期一到公司办入职。

    她最后只有一个问题问了邓经理,她说她刚刚到重庆,公司有没有住宿?

    邓经理说有,过来办入职就给她安排好在公司楼上的宿舍,但只能住一个月,过了一个月就得自己找住处。

    走的时候,邓经理送她到电梯口,她激动的流出了泪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除了说谢谢就是谢谢。

    徐州的这个时候大雪纷飞。距离刘歌远的婚礼还有一天,他拿起手机给白芷发了一条微信。

    “你还好吗?我下午买张到重庆的机票去看看你。”

    收到微信的白芷想了许久都没有回刘歌远。

    她不是不想见他,她内心比谁都想见他。

    但是又害怕见了会给他添乱,见了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越过爱的禁区,往后日子会加深思念的痛苦。

    白芷没有回消息,刘歌远觉得她不回信息已经不重要了,他知道她肯定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他只想去看一眼她,看她一眼他的心就踏实点。

    他不问自己为什么要去看她,他知道和她不能有什么,但是就是想去看她。

    思念从未停止过,让他这辈子,不打扰不联系,又怎么做得到呢?

    在上飞机前他还是发了一条微信给白芷“我已上了重庆的航班,在江北机场的T3出站口等你,你来吗?”

    白芷再次收到了刘歌远这条微信,她还是没有回他,她希望他不要上这趟飞机。

    她走在人群中,刘歌远的样子装进她骨子里时,人群中突然闪出一个刘歌远,出现了他的音容笑貌。

    似乎见他在招手嘴里喊着白芷,她细心聆听,不肯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她忍不住跑过去想见他,可是他一闪而过消失在人群中。

    潜意识里她明白那不是他,只不过是他的身影在她脑子里放一遍。

    还是深爱着的牵挂,思念总是难免的,她学会了告别,却低估了想念,结果对方的一幕幕从未停止过。

    她还是选择见他一面,坐进了到江北机场的轻轨。

    她早上起得早,怕憔悴的自己出现在他面前形象会减少几分,她到了机场先去了洗手间在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

    她翻了翻包只带了一支口红,当她拿起口红想涂的时候又收起来了。

    她觉得这个时候她要在他面前表现出自信,自信才是最美的,微笑就是妆容,她不想让他看到她可伶的一面。

    她走出洗手间站在出站口,给他回了信息“我在出站口!”

    飞机落地他看了手机,收到了白芷的信息。

    他快步的走出出站口,快到了出站口他眼睛忙着在人群中找白芷。

    他终于看到白芷,此时白芷站在出站口的边沿。

    她正给舒儿奶奶打电话说找到工作了星期一才能办入职,今天赶不到车了明天才能回去。

    他走到她身后并没有打扰她讲电话,她完全不知他就站在她身后。

    当她挂手机的那一刻不小心手机滑落在她身子右空中,慢慢的从她的右肩膀滑落。

    他站在她身后迅速的伸出右手从她的右肩膀接住她手机。

    他拿着手机,她转身和他面对面四目对视,他帅气的动作很撩人,他深情的双眸很撩人。

第六章 小镇那些女人

    “你媳妇回来啦!”唐家老爷爷手推动一下舒儿爷爷的胳膊说。

    舒儿爷爷洗着手里的牌,不是唐家老爷爷动了一下他,他都没有发现媳妇回来了。

    舒儿爷爷牌瘾大,也因为白芷说普通话他没有听清楚。

    这一到镇上全是一口重庆话,虽然和普通话类似,但也要认真听才能听得清楚话。

    还好白芷在李军身边多年,这重庆话她完全听得懂。

    舒儿爷爷驼着背回过头说:“隔着马路在对面第三栋小楼你周姨家玩。”

    她急忙的跑过小马路来到周姨家。

    周姨可是这镇上出了名的厉害妈妈,她的两个女儿都是小学老师。

    小镇上这一父辈人都追求一份铁饭碗,有个稳定的收入,有假期可以玩。

    镇上只要谁家孩子读书出来吃上国家饭碗,那可比当老板赚大钱都有出息。

    所以周姨在整个镇上名声好着,每次提起两个教书的女儿她都沾沾自喜。

    周姨家算是镇上比较有钱的,小楼也装修得有点样子。

    她们家也是楼上住人,楼下开网吧。

    周末她家楼下都坐满高中生,中学生,甚至有大点的小学生也开始在网吧玩。

    白芷踏进了周姨家的网吧,走到最里面的楼梯处喊着:“周姨,周姨在家吗?”

    她周姨好奇这个陌生喊声是哪位?

    她走到楼梯拐角处,要探出一半身子出来才看到白芷,惊讶说:“哟,舒儿妈妈来啦,快上来玩,你妈妈和舒儿都在我这。”

    “不了,周姨我还有事,改天在来,麻烦你叫一下我妈妈让她下来。”

    “好嘞!张姐你媳妇来喊你了!”周姨大声叫着舒儿奶奶。

    在周姨的喊声中,她奶奶抱着舒儿慢慢下了楼梯,舒儿双手拿着棒棒糖舔个不停。

    舒儿见了她妈妈,开心伸出双手,直扑到她妈妈大腿紧紧抱住。

    她舔着糖说:“妈妈,我告诉你,晚上我想你都想得睡不着了。”

    舒儿奶奶说:“这孩子,昨天晚上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很晚了才睡着。

    夜里又醒了几次,在床上来回爬了,说找要妈妈,看着可怜。”

    白芷俩手抱起舒儿,一边脸去贴近她的小脸蛋,舒儿吃棒棒糖吃得整个小脸蛋都是粘糊糊的。

    白芷带了舒儿这么多年她几乎没让孩子吃过糖。

    她问了舒儿奶奶。

    “妈妈,舒儿嘴里的糖哪来的?”

    “在对面小卖部买的,上午在楼下玩,她眼睛直盯着对面小孩都在买,看她想吃那个样子,我也去买了给她吃个够。”

    “吃个够,妈妈你买了多少?”

    “不多,就半斤。”舒儿奶奶答着。

    白芷瞧着舒儿棉袄口袋鼓起,摸了摸口袋,棒棒糖还剩一手抓得到一把,看来已经吃了不少。

    白芷看了一眼舒儿看了一眼孩子奶奶。

    她不生气,她明白老年人带孩子的方式和年轻人不一样,她让舒儿把包里的糖留到后面吃。

    街上突然冒出一头到处乱跑的猪。

    “妈妈,你看那头大肥猪!”舒儿指着街上有个中年男人,拿一根竹竿吼着大肥猪,她哈哈大笑起来。

    这猪还在这街上调皮起来,左右摇晃起来,那对大耳朵像一把扇子。

    鼻子翘得高高的,猪嘴巴张得大大的,叫着难听的声音,尾巴短短的,跑起来一摆一摆的。

    中年男人跟着猪左右晃,街的两边多了不少人看猪的热闹。

    “这是快过年了,乡里人家自己养的猪赶到街上杀猪场,把它杀了卖个好价钱。看那边,你周姨家过去一点就是杀猪的地方,石台上搁了刚刚抬出来杀的猪。”

    她拉着抱舒儿的白芷说我们也去看看,她们挤进人群中,人群让了让她们。

    挨着白芷身旁,和她一样年龄年轻男人,也是来买猪肉的。

    他和舒儿奶奶打着招呼说:“张姨这是你媳妇和孙女吗?”

    年轻男人也是他们镇上的,大家都叫他小名龙儿。

    他和李军弟弟是同学,读书那会儿和他弟弟是玩得最好。

    龙儿他妈妈前些年逢场就在李军家楼下摆摊,后来媳妇有了孩子,再后来带孙女就没有出摊,他们也是有个女儿和舒儿一年的。

    “哟,龙儿今天也回来啦!这离家近就是好,从重庆开车回来的?

    “是的,张姨。李哥哥也回来了吗?”

    你李哥哥没有回来在忙着,这不快过年了我想孙女了,媳妇就带着回来。”舒儿奶奶回答。

    “不是和你一起,还真不知道她是你媳妇。”

    “是这样的,在外面回来少不认识很正常。”

    这时猪贩子吆喝着看好要买的肉就要快,晚一步这头猪就抢光了。

    每一腿都要预先约好,十二月的时候很多人家都是一腿俩腿的买,还有的人家直接要了整只猪。

    一腿几十斤的猪肉要七八百,瘦的那部分直接在街上让加工罐香肠。

    肥点的肉挑一边放篓子里背回家。

    把肉切条,加入白酒、盐抓匀,腌制两三天,中间翻个面,用绳子串起来。

    放到通风地方晾,晾几天在用火烟熏就是腊肉。

    清晨的雾也还没有散去,通向礼安镇的每条小街。

    镇上人陆续出来买猪肉的,有几个男人也喜欢围到在罐香肠的女人群中。

    罐香肠的女人最小的有二十五岁左右,年龄大点有四十多岁,大多是三十多岁的。

    一个中年男人厚着脸皮跟罐香肠的女人们说玩笑。

    说这一条一条香肠都藏着你们这些女人的味道,那吃在嘴里可带劲,人群中笑声不断。

    前天四十多岁男人老杨跟一妇人家秋菊好上。

    女的老公常年在外打工,她在家带儿子,这秋菊三十岁出头长得丰满,又喜欢穿艳丽颜色,在镇上走来走去。

    那腰倒是挺细的,但胸大屁股也大,因为脸上肉多皮肤胶原蛋白满满的。

    街上有那么几个和她打过麻将的男人,对她都有想法。

    这秋菊在家里又没有赚钱能力,在家待久了人也懒起来。

    她喜欢和男人凑一桌麻将打,她早就和那几个男人眉来眼去。

    这思想也往歪的想要睡男人也要钱,一定选个最大方的,就投进了银行上班的那个老杨怀抱。

    秋菊在镇上男人眼里看来,全身上下都透着诱惑。

    她的眼神她的穿着她的一举一动,都让男人们觉得手掐一把水就出来。

    这一点上,是个过来人,看她爱搭男人那样子什么都明白,街上的女人都会偷偷的聊她有多不要脸。

    聊人家不要脸的那些女人,不也有些女人也是一样做的不要脸的事。

    这银行老杨和秋菊发生过关系以后,俩人在街上不敢站得近。

    老杨怕她老婆发现,也怕丢了这么有面子的工作。

    但他们俩那神情完全和平常开玩笑是两样的,极其明显。

    秋菊跟人炫耀着手里的手机,说她老公买的刚出来苹果XS手机,就马上给她寄回来。

    这谁都看出来那手机不是她老公买的,是老杨买的。

    这时候,认识舒儿奶奶的人叫起来:“张洪琼,你媳妇都回来了,也没有见你买一腿。”

    舒儿奶奶说:“好的在后头,着什么急。”

    其实舒儿奶奶发愁地看着这一腿一腿猪肉,她今年一腿也没有买,因为实在没有钱。

    白芷拉了拉舒儿奶奶袖口说该回去了。

    走到麻将馆门口舒儿奶奶叫着:“老头子我们回来了。”

    舒儿爷爷头勾着看牌,也没有回她。

    她奶奶早就习惯了她爷爷一上桌牌瘾大的很。

    上了二楼,白芷把行礼搬了出来,说一会儿带着舒儿走。她奶奶说走哪里?上什么班让她不要在外面给骗了,女人就该在家带孩子。

    其实她是怕媳妇跑了不回来。

    白芷说:“眼下这么困难,不上班能行吗?”

    舒儿奶奶慌慌张张,不知道说啥就大声说出:“我就不相信有多缺钱,钱都是赚不完的。”

    “你儿子赚了多少钱,你心里最清楚。这些年也没有往家里寄一分钱,还从家里拿了些钱。”白芷说。

    “不要着急,白芷,我去把你爸爸喊上来。”舒儿奶奶下了楼,抢走了舒儿爷爷手里的牌。

    对着一桌打牌人说:“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拉着他就上二楼。

    “妈妈,爸爸你们都上来了,我就把话说明白,我必须上班,不上班一定不行。”

    “你倒是说句话老头子,让白芷不走。”

    “让我说什么,想走可以,但舒儿要留下。”舒儿爷爷急得说起话都结结巴巴。

    “也行,舒儿留下,你在重庆上班休息就回来看孩子。这样我们也放心,再说你上班舒儿有个什么事怎么办?”

    舒儿奶奶听舒儿爷爷这么一说也是个办法,孩子留在她们身边,不怕媳妇跑了。

    白芷坐到长板凳叫舒儿靠在她身上,她下巴轻贴在舒儿头上,发呆了一会。

    舒儿嘴里叫着妈妈,妈妈。见她妈妈没有答应就哭了起来,白芷这会傻傻的贴着孩子不知道说什么。

    “舒儿怎么啦?白芷,孩子在叫妈妈,都哭了。”舒儿奶奶说得急口水都喷到白芷脸上。

    白芷回过神来说:“妈妈,我带孩子到楼下走走就回来。”她牵着舒儿出了房门下了楼。

    舒儿奶奶进厨房绕了一下,眼睛再伸向窗外啾啾,看白芷和舒儿往哪边走。

    舒儿爷爷也进了厨房,往窗外看说:“这外地媳妇就是不靠谱,吃不了苦,儿子没有赚着钱,想跑了。”

    舒儿奶奶瞪大眼睛,脖子又向窗前靠近,对舒儿爷爷说:“要不我们也下去跟在身后走,这要是万一趁我们不注意跑了咋办?她走了倒是没关系,那么大个孙女我可舍不得。”

    “还不如东门那户人家,花了几万买个媳妇,生了三个孩子,她还没有给我们生孙子。”

    舒儿爷爷还是急得结结巴巴说。

    “她还不稀罕我们家,我待她也像亲生闺女一样,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行啦,别说了,我们快下去了,人走远就跟不到。”

    俩老人东躲西藏,跟着白芷和舒儿后面。

    心里火大着埋怨他们儿子,说当初让他找个本地妹子结婚,就是不听。

    这外地媳妇这样不习惯,那样不习惯,来了还不喜欢和人讲话,别人还以为儿子找个呆子。

    不管是自己在重庆上班,还是就这么跑了,他大娃子怕一辈子在镇上不好的名声会传遍。

    舒儿爷爷说:“她要走就让她走好啦,她嫁过来这么久了,咱们也没有见过亲家面。

    她那该死的爸都对她不闻不问,扔一边,老子就不信,她出了这门能好到哪去?不跟了,老子回屋了。”

    舒儿奶奶瞧着白芷母女,在转弯处调头走了过来,对老头子说:“别说了,别说了,回去了。”

    “给我倒杯自己做的桑葚酒来,我这快气出病了,喝俩口心里才能舒服。”舒儿爷爷支使他奶奶。

    白芷和舒儿到了门口,呆着一会儿,没有进屋。

    到了午饭时间,舒儿闻到别人家,做饭的味道,吵着肚子饿。

    本来舒儿奶奶就懒,不喜欢做饭,只有早上还能见到他们吃顿稀饭。

    中午和晚上他们俩老人都可以是一碗面条。

    那面条往沸水一下,熟了捞碗里放辣椒油多省事。这都到了时间她也没开始淘米下锅煮。

    舒儿这么一说,白芷就带她上楼。

    开始自己淘米煮饭,那会儿她在家时,厨房食物该放哪,现在还是没有变,她一切都特别熟悉。

    只是这会家里,基本没有什么菜肉也没有,她想起前些天外婆送来的鸡蛋,就煎鸡蛋饼。

    她看舒儿奶奶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不会做饭,就是懒,而且老了还更懒。

    当年白芷怀着舒儿在家,因为吃的口味不一样,怀孕期间吐得也凶。

    舒儿奶奶做的饭菜,她总是觉得这样太辣,那样太油,还有地方差异,吵了不少架。

    舒儿奶奶又嫌她怀个孕太矫情,太会装,哪有整个怀孕期间都在吐。

    让她做点家务活就累得很,忍受多大委屈似的。

    白芷第一次和李军回镇上,舒儿奶奶第一顿饭都没有做,还是他们自己煮了稀饭配泡菜。

    舒儿奶奶还会说:“你们福建口味太清淡了,我煮的你肯定吃不惯?想吃什么就自己煮好啦!这以后慢慢就习惯啊!”白芷她特别爱干净,舒儿奶奶也会数落:“太假了,洁癖多。”

    每回白芷都两眼讨厌地看着舒儿奶奶也不说话,一直和家里冷战到底。

    白芷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叫着:“爸爸,妈妈出来吃饭。”

    她夹了块鸡蛋饼送到舒儿奶奶碗里,筷子不落,直接又夹了一块鸡蛋饼喂到舒儿嘴里。

    她对着舒儿奶奶,爷爷说:“我想好了,我先出去上班,稳定下来再接舒儿走。”

    俩老人不说话,端起碗吃着自己饭。

    她从口袋掏出十张一百现金,这一张一张都是平整叠加一起。她对着舒儿奶奶说:“我身上钱也不多,只够留下这些钱了。”

    白芷又说:“不能给舒儿吃零食,还有妈妈三餐都要做饭,舒儿不喜欢吃面条。也可以包馄饨,舒儿喜欢吃。”

    舒儿稀饭上配着泡菜,筷子没有夹稳,泡菜一头在碗里一头在碗外。

    舒儿说:“妈妈,我要和你一起走。我不要和你分开!”

    “舒儿要听话,舒儿都快六岁要坚强。”

    “嗯,可是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放假就回来,要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

    他爷爷把筷子往桌上一扔,脸侧一边实在看不下去,也不说话。

    舒儿身子往后缩,眼睛看着筷子狠摔了一下,吓得抖了一下身子。

    白芷对这动作倒是连眼睛都不抖一下。

    白芷非常沉得住气,老年人的思想她可以理解,摔脸色她当全看不见。

    白芷拉着行李箱,快着步子地下楼,舒儿呜呜哭起来,大声叫着:“妈妈,妈妈,妈妈。”她奶奶抱起舒儿不让她跟着下楼。

    镇上的午饭时间是安静的,白芷和行礼就这样一个人走出礼安镇。

第七章 第一天上班

    经过来回了俩次路程,白芷把重庆车站还有轻轨路线都摸熟了。

    西南地区三天两头下场雨,重庆这雨连续下几天是经常的事。

    昨晚一场雨,白芷出了地铁站走在地上这路全是水,她看见地上的水都侵进鞋子里了。

    白芷拖着行礼也不知去哪里?这人事部说可以安排住宿,那也要等星期一办了入职才能住进去。

    她只好走到公司附近找个地方等着,明天一早就不用在坐轻轨,直接就可以到公司办入职。

    走着走着,这么冷的天,她身上还冒出的汗水。

    这冬天出了汗水比热天还不舒服,隔着几层衣服都湿得发痒,要是脱了外套凉风带过身子,第二天说不定感冒就找上身。

    她拉开外套拉链,拉着后背衣服抖了抖,汗水把里衣都打湿了。

    褪去了热度凉起来和雨水跑进鞋子的水那感觉没什么区别。

    她看到身旁有个公交站停了下来,坐在路边公交站椅子上。

    公交站台的车过声从北边一直响到南边,开得猛的司机,车轮一过水都溅到她身上。

    夜越来越晚了,路俩边上的人行少了,车少了车声也越来越远了。

    她也越来越冷了,她哆哆嗦嗦,寒风一丝不苟地往她的衣袖里钻,她牙齿不停地打着寒颤,手也因寒冷而发抖。

    想象不出口袋里就剩几百块能去哪里?

    她是在假装自己有多能力,还是胆大?

    一个人活不活得下去,这一刻在这深夜她一个女人,心里还是害怕的。

    她在这样严峻糟糕的处境,白芷还是白芷,在一阵害怕中硬是把心拽起来。

    她告诉自己最需要的是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她不停告诉自己不要大呼苦痛,反而应当拿出平时没事时的心态,坦然面对。

    她不慌不忙的拉起行礼,找附近的便利店待着总比在外面安全,她又走到面试时待的那家便利店。

    进了便利店,她要了一桶方便面,闻着酸辣味,可能冷过头,滚烫的汤她一点也没有觉得,俩手捧起方便面桶大口大口喝到她肚里。

    24小时便利店,就像她临时的家,成了她在冰冷的夜晚无处可去的庇护所。

    这泡软了的面条一口气吃完,她自个趴在桌上累得,她趴下一分钟不到就睡着了。

    玻璃门外好像有停车时的响声,白芷睡得迷迷糊糊,像是她听到的又像是在做梦。

    事实就是一辆小车停靠在了便利店路边。

    原来是龙儿开车回重庆,口渴了想随便找家便利店买瓶水。

    他开车门的力气不小,像是刚刚发生了一场不愉快的事。

    他进了便利店一眼晃过去好像有个熟悉的面孔,在仔细一看便认出是张姨媳妇。

    他没有把她看得很仔细。便利店里光亮得不需要仔细看,她就是早上那个抱着孩子的白芷。

    脸侧趴在桌上睡,她的长头发黑得发亮。

    虽然她长得很出众,但龙儿在重庆见比比她长得漂亮女人多的去。

    在他眼里看来白芷只是个带孩子的女人,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

    龙儿就是好奇她为什么大半夜出现在重庆?

    难道跑出来见了不该见的人?

    然后被男人放鸽子,伤心的在便利店过夜?

    他从饮料架上拿走一瓶水,眼睛在她眼前又看了一眼,灯光把白芷的五官照得清清楚楚。

    他在她眼前,不知为什么留意起这个女人?他付了钱,慢慢的拿起水走了出去。

    他觉得刚刚的自己多看了一眼她,觉得那只会带孩子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想骂自己不争气的眼睛。

    再说这一个女人该不会是丢下娃儿自个要跑了,但为什么是一个人?

    没有相好的?

    他心里疑问还不少?

    ?他完全不想在去猜这个女人,他一个4s店汽车经理没有那么无聊。

    白芷突然醒了抬起头,外面车的大灯直射她眼睛,刺眼得看不清那车里是谁。

    龙儿的眼睛总是喜欢转来转去,他见她醒了,脚踩下离合器起步开走了。

    龙儿车里还有她的老婆素花和孩子,孩子就贴在她老婆怀里睡。

    他们在来重庆的路上吵过架,龙儿心里一点也不舒服。

    孩子在身旁,龙儿想抽烟又不敢抽烟,车的速度变得很慢很长。

    她老婆素花岁数和白芷一样大不小了,三十岁,他们经常吵架,但不再是动不动“不过了,另找一个去”的年龄。

    素花和龙儿在车里吵完架,就是冷战,谁也不和谁讲话,谁也不愿意先去开口说合,冷战也是他们夫妻最擅长用的笨办法。

    素花把孩子头从怀里移躺到她腿上,孩子两脚自然躺在坐位上。

    她自个儿拿起手机里看自己照片,觉得那照片里的女人怎么可以这么漂亮。

    经常听有人夸奖“素花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披块布都好看”,或者“生了孩子身材都没有变形”,她就越觉得自己是最精致的女人,觉得龙儿哪配得上她,她还真敢一咬牙“不过了”。

    素花脸上透着白里透红、长颈下有一双蝴蝶锁骨,大长手大长脚像个模特身材。

    小小的礼安镇上她是女人最艳羡的。

    素花的脸不是鹅蛋美人脸,但看起来除了漂亮跟气质挂不上钩。

    每到吵架吵得她头脑一热,对自己相貌太过自信,真觉得她能把她跟龙儿就这样离了,再来个第二春。

    她常常这样想。

    不过到了深夜,她有时会想,龙儿是个让她离不开舍不下的人。

    她脾气不好,还爱钻牛角尖,还喜欢自暴自弃她这样一个人,有几个男人长期受得了。

    白芷醒了就没在入睡,这时手机振动了一下,白天都很少收到信息,这大半夜更不会有人会发信息给她。

    在手机振动那一刻她早就知道除了李军,要么就是发错信息的。这时候还有几个人愿意和她聊天,愿意和她走近。

    打开微信,果然是李军发来微信:“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天好冷,我在代驾。”

    她看了看微信,也没有回李军,也不知道怎么回他了。

    白芷此时感觉喉咙里有点痒痒,痰也堵在喉咙,她轻咳嗽,打喷嚏,她知道这是感冒症状但不明显。

    她没有太在意自己的身体,觉得过两天自个就好了。

    当然她也舍不得掏钱买药,那药店卖药才不会按量卖,都是一整盒卖,还喜欢推荐搭配其它没有多大关系的药一起使用。

    所以药店都特别赚钱。

    路两边的水都减少了一点,外面又开始飘起毛毛雨。

    一帮长得像是高中生进了便利店,在高中生进店到出店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天空在雾雨的云里还是闪出了一道暗暗的光,白芷看了看时间六点多。

    她不想在便利店在待下去,她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就在从便利店到解放碑的那片商业地区,顺着弯走了一圈。

    一边要熟悉这地方,一边要记住这些商场,走一圈很容易记错位置。

    解放碑就在几个商场中心,刚好可以分左右前后记。

    早晨,卖早餐的摊子陆陆续续摆满。

    不一会儿,路上人行人多了,买早餐的都直接边吃边走。

    白芷在便利店待了一夜有点闷,她到早餐摊要了一碗绿豆粥,就在摊位桌上吃着,筷子上挑了一个萝卜条大口大口吃。

    这一夜没有睡好,没有好好涮个牙,嘴里的稀饭就是吃不出粥的淡淡米香,宽阔的商业区很静,完全不是下午高峰期的样子。

    一大片树叶落下,一阵落在吃稀饭的桌上的又一片飞起。

    她吃完稀饭不知要去了哪里,对面的肯德基在这时显得人特别多,远处的大楼都像是搁置在天地之间。

    红绿灯一闪一闪的,她突然想到可以进肯德基躲进洗手间漱口洗把脸,化个淡妆。

    白芷拉开行李箱拿出牙刷,牙刷上挤满了牙膏,一手捧起水龙头的水往嘴里含,口刷完了瞬间精神也提了上来。

    洗手间一角落洗手台上,都成了她梳妆打扮的地方。

    白芷才不去想在这洗手间半天了会不会让人说不是,她只是想着一会儿去公司办入职有副好的状态。

    冬天的早晨亮得晚,东边天空懒懒眨眼上来,天亮了。

    白芷看见往轻轨站一个又一个的人,夹着包快步的男人、精致妆容的女人。

    早晨轻轨站原来是这么不一样,每个人看起来都特别有干劲。

    白芷再看看一边的商场和另一边的下地下通道的人,解放碑真是个好地方忙得很,也活得开、玩得开。

    白芷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出发走去办公室,她沿着刚刚走过的每个路口到了公司楼下。

    她进了电梯,这早上公司上班的人也是这个时间点,电梯里的人都是这公司的。

    她看着他们,眼睛亮闪闪的一看这电梯里全是女人,每个人身上的香水味合成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都把她呛到。

    电梯里的人都是认识的,都在互相打招呼,这些人对陌生的她也不奇怪,但对她手上的行李箱感到好奇。

    电梯到了,自动开起门,白芷让着所有人先出去,她最后一个走。这时有人问:“新来的,找哪位?”

    白芷说:“来办入职的。”

    “找人事部吧。”在前台站着的小姐姐顺口帮她回答。

    前台小姐姐笑眯眯地说:“来得还早,大家上班也才刚到,先坐着等一会。”她对前台小姐姐点了头说:“谢谢!”

    这时候人事部邓经理从办公室出来,见白芷在等待位置坐着,邓经理走到她面前叫着:“白芷,早!”又让白芷跟她一起进办公室办手续。

    白芷把行李放等待区不碍到人的一角。

    跟着邓经理进了办公区,邓经理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劳动合同,和一些用A4打印出来的实习资料放她面前。

    告诉她确认没有问题就把合同签了。

    白芷翻了合同没有看得太详细,大概的看完签了字。

    邓经理见她这么快签了字,说她是干脆的女人。

    她对白芷说哥弟品牌在重庆有三百多家,她想把她分配到观音桥世纪新都销售最好的店。

    白芷说没有意见,一切听邓经理安排。

    邓经理说这是总店,一个月的销售在几百万。

    店里有店长娟姐,副店长分别是陈玲和蒲西,陈列组长也有两个,一个店加上店长有十七个人。

    她说她已经安排副店长陈玲做她带帮师傅。

    邓经理叫她立刻出发去观音桥,时间早的话让她在附近自己熟悉一下。

    到了十点就可以进商场,上三楼电梯口对着就是哥弟品牌。

    白芷说她带了行李过来,不好把行李一起带到卖场。

    邓经理说行李直接放楼上宿舍区好啦。

    她让白芷下班就回办公室,她会在办公室加会班,把宿舍区床位号给她。

    白芷又看着邓经理,忽然对邓经理鞠了个躬。

    白芷走到轻轨站要先坐1号线,再转到3号线才能到观音桥。

    那一刻她开始了她的职场路程,她带着一股笨劲的开始在第一天上班。

    “你是新来的,人事部让你来的?”高个子店长娟姐,大大咧咧的问白芷道。

    “是。”

    白芷一看就知道她是的店长娟姐,摸着架上的衣服说:“你好!是店长娟姐吗?”

    她说着便咧开嘴微笑表示礼貌。娟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回答:“是的。”

    店里上早班的店员们把白芷瞧了有瞧。

    白芷向大家点头表示打招呼,这销售好的店铺,店员个个都拽得很,对新来的爱理不理。

    这时一个叫海霞的,手里提着洗过的拖把,有礼貌的冲她笑了一下。

    白芷和打了招呼:“你好!我叫白芷请多多关照!”

    “你好!我是海霞!”

    海霞也是刚刚来不久的,但她是外聘店长,比白芷来的时候受欢迎。

    海霞给她讲解了店铺上早班的一个流程,说早上来,刚来就勤快点帮值日生做卫生。

    所以她每天都是最早来的,先把卖场围衣服架上的布撤下来,在调整架上的每件衣服,这样做的好处可以熟悉衣服的每件款式和它的位置。

    海霞还没有详细说完流程,娟姐叫着海霞带上白芷一起进仓库整理,说等她带帮师傅下午班来了,就听带帮师傅安排。

    海霞让她开始一个阶台一个阶台的整理,海霞问她:“哪来的?听口音是外地的。”

    白芷说:“她是福建的,嫁这边的。”

    “来了这边,还习惯不。”海霞说着说着就用重庆话和她说,她是听得懂,但是说不来。

    她问:“这里的人都说重庆话吗?跟顾客也要说重庆话吗?”

    “是的,大部分顾客是重庆的,一进来都是一口重庆话。你听得懂不?”

    “听得懂,但也不是很懂。”这时候娟姐进来,见她手脚不是很利索,说她太温柔了让她动作上快起来。

    海霞小声和白芷说没事才来第一天别太放心上,娟姐看起来一副凶巴巴的,但是管得也不是特别多。

    这好听不好听什么话,她都接受不反驳,就是不能放下手里的事,有事做就有希望。

    她想从这些老员工,从她们身上学点经验就是好的,她都多少年没有上过班?

    刚出来上班肯定有个过程。

    因此白芷埋着头继续整,由原来的力气在加大整货,让头发和身上都出满汉水。

    白芷知道一来一往的老员工在偷偷说她,因为看她温温柔柔的,这些自以为是的女人以为她好柔弱,好欺负。

    她能听懂不少很土的重庆话,她们在说人事部怎么招了这样的人之类的话。

    这种又尴尬又难受的气氛她只能在仓库里。

    她正在整货里消化,外面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要是实习期满了,留在这里工资还是可以的,这家店销售比较稳定。”海霞说,做销售想坚持下去是件不容易的,她也在坚持,哥弟的老员工都是待了三年以上的。

    自打她进了这个品牌,她就想待下去拿着一万以上的工资。

    店长娟姐的工资每个月都是一万多,这家店的员工最低工资都拿了五六千。

    白芷光听着也没有多说话,海霞让她多开口说说话,这样有利做销售。

    海霞此时也觉得不说话的她,可能实习期七天过了,她会被派到一家销售不好的分店。

    ???

第八章 现实残酷

    白芷这么大年龄还从基层做起,还这么笨手笨脚的。

    这些店员个个都年轻漂亮,在她们眼里肯定是看不起她。

    白芷还是开口和海霞说话。

    她说哥弟在很多年以前就是商场里,销售最好的品牌。

    她说她就是觉得在这个品牌里可以学到不少东西,才往她家投简历。

    海霞听她这么一说,才觉得白芷还是懂点的,几年前就知道这品牌销售好,难道她之前也在商场上过班?

    也不像,她年龄不小,她一举一动也不像做销售的?

    难道她是有钱人家老婆,经常在商场买品牌?

    海霞带着疑问,问她:“你以前在商场做过销售?”白芷像傻子一样,想了半天才说了个“嗯。”

    这让海霞半信半疑,但她还挺好奇这个外地来的女人,在销售里待久了,真的东西不像真的,假的也完全看不出假的。

    倒是白芷怎么看,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她当着一个满口普通话不标准的福建人说重庆话——她和她沟通起来也是费劲。

    另外,白芷这也太温柔太温柔了,在女人堆里最不受欢迎,一群女人一起最喜欢个性十足的。

    女人那温柔都是给男人看的,没必要在女人面前装温柔。

    但她天生就是长着一张温温柔柔的脸蛋,怪她吗?

    她的坚强谁看到,这些女人就看她表面,就这么给她贴标签。

    这些她早就经历过了,在徐州的时候,人人见她第一面会说“还在读书吗?这么小。”

    她听这话时,心里是不开心的,明明自己已经二十五六还让这样说。

    快到中午了,星期一的生意本来是没有平时销售好,但整个商场就哥弟家顾客一个接一个。

    海霞说顾客多的时候只能在卖场帮忙,肚子饿过头那是经常的事。

    但今天晚班的人来得早,都想冲业绩所以早早就来加班。

    运气好的一天可以接几个有钱富太太,都是几套买的,有钱人家,买了穿不着直接送给保姆。

    店里的老员工手上重量级VIP老顾客不少。

    “娟姐,仓库整理好了,我们先去吃饭了,新来的和我一起。”海霞叫着娟姐。

    “走吧,我们去吃饭。负一楼超市向前走,有个员工通道过去就是员工食堂,我们边走边聊。”

    “好的。”白芷说。

    “VIP顾客,你知道怎么维护吗?”海霞问白芷。

    “大概了解一些,每个品牌不一样,我还不太清楚。”

    “没关系,到时公司培训会有一套完整的VIP维护。”

    “你之前也是做销售的吗?”

    海霞说之前她在周边县城得到了一份教师的工作,离重庆很近。

    她说:“在那县城里,相比非常平淡,越平淡越平凡,至少意味着生活没有什么改变。”

    她们到了食堂,海霞说这里吃的不少,价格也比外面卖的便宜。一顿饭下来差不多十五元就能吃饱。

    她们一个选了一碗面条,一个选了酸辣粉。

    每张餐桌的人总是满满的,她们坐在餐桌边,等待着食物端上来。

    她们又开始接着聊。

    白芷说:“教师多好啊!人人羡慕,还好嫁人。”

    海霞说教师生活固然是波澜不惊,但她渴望体验不同的生活。在学校里,她学生的成绩、优秀生、差生和好恶,成了她所了解的生活。

    后来她厌倦了三年墨守成规的日子。

    她想要新的职位、新的圈子、新的生活、新的环境,不要人给她介绍工作,她想自己在人间游戏中体验未知和探索。

    白芷又问:“那后来呢?”白芷欣赏她的生活态度,爱折腾这点她们很像。

    海霞说:“刚刚开始出来我进了一家鞋店当店员,每天都是最早到店,最晚离开,还经常受排挤。”

    ”那些店员总说一个教师来卖鞋,老家人也笑她脑子坏了,不好使不会被骗去做传销?”

    “但是我不服气,一咬牙还是坚持过去了,后来在百丽鞋子品牌做了主管。”

    “现在从服装行业开始?”白芷又问。

    海霞说她总觉得还要在换一份工作,再继续挑战,像打一场游戏刺激。

    这样度过一生没有欠缺精彩。她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她也做到了通关的成功,但是她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

    于是她又从鞋行业里跳到服装行业,从新开始另一部游戏。

    白芷说她看过金庸先生小说,有句很经典话是这样说:“人生就是大闹一场,然后悄然离去。”

    她也很好奇店里所有人的对她印象不好,为什么海霞愿意和她交流?她问海霞:“为什么和我聊这么多?”

    “你知道你问这句话情商有多低吗?那我不讲好了,和店里的她们一样不正眼瞧你。”

    “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没事,逗你的。白芷你住哪里?你老公是重庆哪的?”海霞问得白芷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答。

    “我老公是重庆周边镇上的,我刚刚来重庆。”

    白芷吃着碗里的面条,她故意把面条吃到嘴边,不停拿纸擦嘴好拖延回答她。

    “刚刚来重庆?你老公呢?”

    白芷假装咳了三声,说:“这面好辣,呛到我了。”她不想和海霞聊这话题了,接不下去。

    “要不要买瓶水喝?”这动作,海霞看出了她是在逃避她们的话题。

    “不用不用,没事了。上班时间吃饭规定多长?”

    “四十分钟。”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要不上去了。”

    “好吧!走吧!”

    她们到了店里,店长娟姐叫着“那个新来的白芷,把这条裤子送到修改室。”娟姐支使海霞告诉她路线。

    海霞让她下了一楼往化妆区那个门走出去,在往左走到大融城那座楼旁的一条上坡路,在直走到了阳光世纪城右边对面就是。

    她听起来像是记住了。拿起裤子下了楼,走出化妆区又忘记海霞说的左边是哪栋楼。

    附近都是商业楼,白芷就在左边的楼与楼之间选。

    她拼命想海霞刚刚说的是哪一栋楼的名字,还是没有想起来。她出来也有半个小时,晚了娟姐会不会误以为她拿起裤子跑了。

    她自言自语说,“为什么这么笨,吃饭时间不把海霞微信加起?”她还是无可奈何的走回店里。

    进了店里顾客也多,多了好几个陌生的面孔也在接顾客。

    “你是白芷?”副店长陈玲问她。“你好我是白芷,你是?”

    “我是陈玲,人事部给我发信息了,我做你带帮师傅。这手里裤子怎么回事?”

    “这是娟姐让我拿去修改室,我忘记路线了只好回来。”

    陈玲冷笑连连,“路线都能记错,根本心不在上班。还有你的妆容太淡了,去补一下口红。”

    她怔怔地看了眼前这个师傅。

    “你还会做什么?接下去我都是你师傅,要是不会什么就问清楚,不要在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工作还是要用心,你会听重庆话吗?这里顾客大都是用本地话沟通?”

    “听得懂讲不来,师傅。”

    “那以后我就对你讲重庆话,会叠衣服吗?不是家里那种乱叠。”

    “会的。”

    “那里有一堆顾客试的衣服,她们都忙着接顾客,你去帮忙叠。”

    “好好,我去叠。”她把展示桌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叠得有棱有角的,总算拿得出手。

    “这么不灵活,叠得倒是挺好的,就是没有分类。”陈玲走到白芷眼前眼睛斜起说。

    “我马上分出来,不好意思师傅。”

    陈玲说:“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和你又没有怎么?你要用点脑子。”

    她像半个世纪没出过门一样,让人说得一文不值。

    何必这么低三下四,她一阵辛酸。

    海霞过来帮她,还和她说分类好就归到库房里。

    她说:“你刚刚是不是没听懂我的重庆话,才走错地。不会说重庆话没有关系,但是没有完全听懂也会很吃亏。”

    “在想什么?”

    海霞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跟当初刚刚到鞋店上班的她一模一样,这样也不对那样也不对。

    白芷柔声说:“海霞,我是不是真的很笨。才让大家都不喜欢。”

    “确实笨,今天笨,不代表明天笨。加油!”海霞说的话,真有劲。

    她不得不承认与现实脱节太久。

    如今走出来,成为她们一分子,管她晚不晚的,三十多岁一样可以进步,一样可以做二十岁的工作。

    她把海霞微信加起了,海霞让她也去加其她同事的微信。

    其他的同事各忙各的,月底都在抓住每一个顾客成交,哪有人会去理她。

    她低着头傻傻地站着。

    她师傅陈玲叫起来了,“白芷,过来我这边帮忙招呼顾客。”

    她走过去努力的和顾客打招呼,因为笑起来说话太僵硬,她师傅冷眼盯着她,她默不作声。

    一个顾客说着重庆话:“小陈啊,这个妹妹是新来的吗?怎么以前从没有见过?”

    “是的,亲爱的吴姐,这是新来的妹妹。”

    “好温柔。”

    “哈哈,吴姐真会说话,情商高。”她师傅和顾客搭一俩句,就能看出吴姐是这里的常客。

    这工作乏味而繁忙,一阵后过到了下班时间。

    娟姐叫着陈玲,说白芷这个妹子要好好观察,不好用就让人事部安排到其他店。

    她从员工柜子背起A4纸大的包包,叫着下属最后几天冲到底。

    她自己在卖场几乎没有接什么顾客,都是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也没有觉得她管理得很好。

    大家肯定趁她不在,背后说她坏话。

    她师傅让她也下班,晚上写篇总结发微信给娟姐和她,让她明天上十二点到六点半的中班。

    她像打完仗一般走出店门口,海霞也走了出来。

    她和海霞一同进轻轨站,海霞问她住哪?

    “住公司。”她不想编下去了,就实话实说,住公司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住公司?你在重庆没有住的?你老公没有和你一起?”

    “没有。”

    “好吧,公司的路线是1号线,我们方向不一样。我走了,你慢点。”

    “好的,再见!”然后各自走自己的方向。她下班了也没有放松心情,她还要去公司拿行李,晚上要住宿舍。

    到了公司,邓经理让助理直接把宿舍钥匙给白芷。

    让她在上一层楼直走,左边是男生宿舍,右边是女生宿舍,钥匙小挂件上贴着床位号16,自己进去找。

    白芷带着行李上楼,进了宿舍。

    宿舍很宽,几十张上下铺的床,就是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

    宿舍灯光很暗,她需要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来照亮,一个床位一个床位的找过去,终于找到16号是下铺。

    她拉开行李箱,没有带太多的行李,就简单带了俩套换洗衣服。

    那天收拾行李,她还在行李箱里,偷偷塞了一件舒儿的里衣。

    她拿起舒儿的里衣,鼻子紧贴着闻着里衣味道,寻找舒儿的味道,她太想舒儿了。

    不知道她在爷爷奶奶家里怎么样?不知道有没有哭着找妈妈,太多的担心。

    宿舍空无一人她觉得凄凉,鼻子又酸又涩,也没有吃晚饭,口水浊在喉咙中。

    她躺进床上用被子掩上面孔,这一夜她也醒来好几次看手机时间,希望快点天亮。

    第二天她提前了两个小时就到店里。

    经过昨天一天相处,大家对这个新来的都认识了。

    她还是过度震惊,目无反应,任人支使。

    这个让她烫一下衣服,那个让她取一下快递,凡是谁不想做的琐碎工夫,都叫她做。

    她无所谓,她有什么本事说不。她师傅陈玲还是看不惯她,事事指点她。

    光是来新货整理就够她忙的,今天的她比昨天还是利索了,节凑跟了上来。

    海霞在仓库见到她整货,走向前来与她说话。“如何?今天感觉好些了吧。”

    她中肯地说:“才第二天,还不知道。”

    “要相信自己。”

    白芷说:“我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同事们已吃过午饭,到仓库进来补妆。

    都在比较口红,一个说:“口红还是大牌好用,抖音里那些推荐我都一样买了一支。”

    另一个说:“有钱就是好,贫穷限制我的想象力。”

    “找个有钱的谈个恋爱,让男人掏钱买,这么年轻漂亮养着干嘛?”

    “女人腿一张,钱自然来。”

    “啷个啷个,晚上约一起出去浪。衣服一脱,全场气开。”重庆妹子聊起天都是火辣辣的,她们放得开,也活得开。

    外地人不习惯,会认为那是坏女人。

    白芷抬起头嘴角一掠,算是和她们打招呼,不言语走出仓库。

    “吃饭了吗?白芷。”海霞问她。

    “没有。”

    “还是一起去吃饭。”

    “不了,我早上吃得饱,还不怎么饿。”她哪是早上吃饱,根本就没有吃。

    还不是没有钱,她想一会儿自己到便利店,买个馒头就当一顿。

    过了两点,换完两批人吃饭,都回到了店里。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跟她师傅说她想下去吃饭了。

    她下了楼,走进一条巷子找家便利店。

    买了个红糖馒头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龙儿刚好到观音桥附近谈事,路过便利店,这回他想进去买包烟。

    他进便利店的时候,那双喜欢到处转的眼睛又瞧见了白芷。

    “咦,她怎么还在重庆?她在啃馒头。”他转过身来跟她打招呼“Hello!”她愣住了,“你是?”

    “我也是礼安镇的,那天在猪肉摊和你妈妈打过招呼,还记得不。”

    “你好!”她只注意到他那天也是这身西装。

    西装外穿着一件皮衣,有股辛辣刺激性臭味,不知这身衣服多少天没有换了。

    她从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男人,就一句你好。

    她也没有和他在往下说,冲他点个头,快步离开了便利店。

    白芷对于他,是个神秘的女人。为什么会在便利店睡觉,吃馒头?

    她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她在流浪?

    他记忆中对她带孩子的印象完全不一样了。可什么时候他又能在人群中见到她?

    莫名其妙,被她的吸引力吸住,还想期待再次见到这个女人。

第九章 平安夜

    十二月二十四日,白芷和所有店员戴着一模一样的圣诞帽,都是一顶红色的帽子,帽子是公司统一发的。

    白芷上了俩天班,还是进步了那么一点点。

    她师傅陈玲支使她去修改室改裤子,白芷这回脑袋灵活了点。

    她开起手机录音把她师傅说的路线全录了起来,没有听明白时可以来回放听。

    她跑了一趟回来,她在她师傅面前乐得,这差役没有犯错。

    她师傅见她这么得意,她站在收银台喊了起来:“今天有修改裤子的,都让白芷一个人去。”

    她跑腿成了正常的事,她懂了这里人的把她当打杂的,她不计较。

    海霞也看出了她们喜欢欺负白芷,因为温柔的她像个良家妇女,那副样子总是惹事讨厌。

    修改室的大姐见她这一天都跑了五趟了。

    大姐也是一口重庆话说:“妹子是不是她们欺负你,为什么就你一个人送?平时都是谁接的顾客要修改,就自个跑。”

    白芷柔柔说:“她们都很忙我是新来的,多跑跑熟悉。”

    “你挺有耐心的,很适合做老师。”

    听她口音温温柔柔,修改大姐就知道她肯定在店里吃不开。

    这是个人吃人的年代。

    白芷从小就比人懂事,六岁的时候每天跑很远跟她母亲去采茶,一碗干米饭要泡开水分成俩顿吃,那苦日子她从小就经历了。

    讲出来也没有人相信她从小就那么命苦,指不定还让人笑话那是编出来,好博同情。

    每天一到饭点,她也没跟海霞一起吃了,她怕她那几个钱花完。

    白芷每天都是只吃早餐和午饭,早上一碗稀饭加泡菜,中午进便利店啃馒头,实在太饿了就多要了个包子,再带上一杯开水。

    同事们都是俩人一组,做二八组合销售(哥弟品牌独有营销方法),一人负责和顾客沟通,一人负责拿货打单。

    两人隔一个顾客轮一次扮演角色。

    从顾客进门开场白到试衣服,脑子里要分析身形,成套搭好抱给顾客试最是艰难,顾客很是挑剔。

    白芷是设计出身在搭配这方面占优势,很快进入节凑。

    她看同事给顾客试上衣,她会挑合适裤子或裙子款式,给到同事手里。

    她看海霞接一顾客,有点微胖,胯宽屁股大,她帮海霞,先拿了A字裙和黑色收腰连衣伞裙让顾客试试。

    同事们问白芷这是从哪里学来的,白芷笑一笑。这是她以前学过的。

    同事们觉得白芷虽然温柔讨厌,但是搭配做得特别好,就是不会说好听的话。

    白芷看她师傅也忙着接顾客,她仔细观察了顾客,选了俩套合适给她师傅做备用,她师傅看看她,那双冷冷的眼睛在她脸上回了点。

    店里的同事都是一副伶牙俐齿,就她一个人显得特别,但她也反感这些女人。

    三个同事们在仓库喝水偷休息几分钟,在聊平安夜如何过?

    个个聊得很嗨,有的下班和男朋友看电影,有的和朋友撸串串,有的吃火锅。

    只有她不同,她没有任何惊喜,也没有晚餐。

    她想舒儿了,上班期间电话都不好打一个。

    可怜的孩子,在童年期间跟着父母遭遇了这样的事,她的小小心理多多少少会受有影响。

    她想孩子都发呆住了,海霞喊她俩声都没有注意到,敲了她肩膀才答应起来。

    海霞说:“白芷越来越进步了,我都开始佩服你。”

    白芷答:“谢谢!”

    海霞惊诧地说:“我还以为你会熬不过俩天,有实习的来了一天就跑了,受不了这苦,受不了看别人脸色。”

    白芷笑了笑不言。她其实也有想过另找工作,但是她能做什么,还有口袋那点钱吃住都是问题。

    只有先在这待下去,拿了工资再做打算。

    这里帮忙那里搭个手,一忙时间便过去了,到了六点过后本来早班的她可以下班了,她也没有走掉留下来继续帮忙,帮忙的同时她也在学习。

    到了七八点顾客渐渐少了,顾客都在过平安夜,她师傅才让她下班。

    下班时分,她下了楼正往人群中挤,海霞在身后喊她:“白芷,白芷,等等我。要不要一起逛街,回去时间还早。”

    她来重庆也没有逛过一次,观音桥的广场很热闹。

    一到晚上广场舞一场又一场,老年人跳,年轻人跳,小孩也跟着跳。

    随着网络时代,很多主播拿起自拍杆对着手机自导自演。

    也有放工后很多同事,到附近一些轻吧,很多小姐姐,小哥哥去那里享受所谓“欢乐时光”。

    清吧是这几年才流行的,音乐为主,比较安静气氛特别好,没有DISCO或者热舞女郎。

    适合谈天说地,朋友沟通感情的好去处。

    还是考虑她没有钱,她害怕和海霞一起出去逛要消费,但她还是点点头。

    海霞今天看上去有种伤感,她不说,白芷看得出来,她希望她不会说要去清吧喝一杯。

    海霞是那种会享受的,闲时略为喜欢逛街聚餐喝茶,她也不是职场那种很厉害,也不是电视剧里精致的女强人。

    在重庆也白芷没有亲戚朋友,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讲话。

    海霞肯这样搭理她的,她觉得也挺好的。

    她除了和书是最好的朋友,海霞成了可以和她聊天的人。

    在她理解里海霞和别人也不一样。

    “冷吗?”海霞说,“吃饭了吗?”她说没有,假装说晚上不吃饭怕长胖,朝她看过去。

    旁人看来,也还是一个爱美的女人,谁看出她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的没钱找理由。

    海霞说:“你又不胖,我都一百零五斤,还是照样吃。

    她又接不了话,只能够听着。

    “冬天胖点没事,外套那么厚,一套谁看得出腰是腰腿是腿。”

    海霞说,“冬天在重庆不吃火锅不算过冬天,会吃辣不,又辣又麻才过瘾。”

    “会吃,我也喜欢吃,重庆味道特别多。”她看了海霞一眼。

    讲了半天,海霞都开始误会,她也不问问她吃没有,光是她在问。

    太不会聊天了吧,交际有这么差吗?

    “你吃过了吧。”白芷说。

    “我没有吃,但是我今天想找个地方坐会。”她说这句话,能看懂她今天有一肚子话要吐,闷在心里不爽。

    她们走过麦当劳,海霞说想吃个冰激凌。

    白芷抬起头,双目看到价格表上。这个钱到底要不要抢着付?

    海霞转过头来说:“白芷,第二个半价我们买两个,划算。”

    她停顿了一下。

    她说:“没问题。”

    海霞打开手机二维码准备付钱,她还是抢过了海霞付了钱。

    在海霞看来付个冰激凌的钱,就像请孩子吃颗糖,她并不知道这是白芷要吃多少个馒头,才顶这两个冰激凌的钱。

    “你今天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白芷问了她“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心里好受点,你可以和我讲,我不会在同事面前聊,知道她们喜欢八卦。”

    海霞啾啾周围有没有咖啡馆,一口冰激凌一边地说:“我男朋友要去深圳工作了,我和他要分居两地,我心里不舒服。

    我和他是大学同学,从大学就谈了,中间也分过一次。”

    “你很爱他?他为什么要去深圳?”

    “谈不上爱不爱了。他上一份工作都辞职好久了,又换了几份工作。最近应聘一家房地产,看工资待遇还不错,唯一不好就是要去深圳。”

    “那你们考虑好,分居两地不容易的。”

    “我爸爸妈妈就是让我要三思才好,会出现第三者,分居是另外一件事。我们都还没有结婚,我年龄不小倒不担心。异地恋我不确定自己有信心能坚持。”

    她看着海霞,和她说真心喜欢一个人距离阻挡不了,任何东西都影响不了。

    海霞有她的一堆理,一直说下去:“你知道的,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问题,售楼处美女同事多,今天见明日聊,日子久了还干柴烈火的,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大老远谁晓得?”

    多少两地分居都是分手,他如果去那么三五年,我跟空气谈恋爱。”

    她听了她一番话反笑,“这不像那个爱冒险的海霞?”

    “你不能理解我的心情。”海霞电话响了。

    “喂,在哪里?下班了没有?”

    “我还在观音桥,怎么啦?”

    “今天过平安夜,我在家准备丰盛的晚餐等你,见你半天没有回来,就打了电话。”

    “好的,谢谢亲爱的!马上出发回去,等我。”

    男朋友一个电话就让海霞360℃大转变,明明在白芷面前怨他得很,电话里又说得甜甜蜜蜜的。

    “白芷我得走了,他在家等我。”

    “好的,慢点。”

    她站在人群中,人人都是有说有笑,看起来好像过得非常好。

    为何只有她无限凄凉?

    她也不知道走哪里去?她想到有个地方不用花钱,有坐的还可以学到很多知识。

    她拿起手机查了附近书店,跟着手机导航进了书店。

    她很喜欢看伤感书籍,也喜欢看励志类的。

    她无意间看到书架上有本《皮蘘》,题目吸引了她的眼。

    在漫漫的人生旅途中,书是一直是她的精神食粮。

    她打开书看了一页,发现原来这是写闽南人一带的故事。

    她越是往下读越和书共鸣,在温情而又残酷的故事里,让她想起离她遥远的家,那个家一辈子不回去都觉得是幸运的。

    她看懂了书的心情,她情不自禁流下眼泪。

    她把书合起,怕泪水侵湿了书,她伸出两根手指,然后触碰了手机屏幕,临近十点了。

    她要去赶最后一班轻轨车。她的表情和动作都十分痴傻,此时见着她的人觉得这是哪个世纪来的人,看个书都能流泪。

    然后她,旁若无人的走出。

    她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宿舍,睡也睡不着,这被子也不是太厚,尽管她用自己的外套全部搭在被子上,大冷天还是抵不了寒。

    她想着这时间不能用来浪费,也许她可以学点什么,她想到白天录取了同事的重庆话。

    她想如果学会了重庆话,那多好啊!她开起了手机录音一遍又一遍放着同事的话。

    手机里的声音她学着讲:架事(开始),共过来(挤过来),款到了(碰到了),吹垮垮(聊天)……

    实习期七天她总算是熬了一过去,她可以有一天休息了。

    白芷赶紧订了一张最早的车票,回家见她的舒儿。坐进了满是乘客的车里到了礼安镇。

    下了车熟悉的场景,一堆女人还是坐在小卖部,听她们在聊有的没的,听她们又在讲她回来怎么样怎么样了。

    白芷习惯了在她们的存在也不感兴趣讲什么,大致明白她们在讲什么。

    等她见到舒儿,她完全傻了,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满嘴说着:“我不要给你当女儿了,你是个坏妈妈,我不要这样的妈妈。”

    饭也不吃,饼干,糖成了她的正餐,动不动就哭。

    短短几天孩子成这样,她这一刻恨这家人,头一次恨让自己不长眼嫁了这样一个家庭。

    白芷一开始就不爱李军,李军也不争气让她成了茕茕孑立的女人,他是个失败的男人。

    她清楚她一开始不是要跟这男人讨到爱,她讨的是流浪。

    李军的爸爸也是一样,除了打牌,睡觉吃饭,什么都不怎么管。

    家里一切大事小事她妈妈一个人拦着,麻将馆虽然没有赚几个钱,但也是她妈妈自己经营的。

    他们二娃以前就是太过溺爱,他想玩就让他玩够,想吃什么就让孩子自个在外买着吃。

    就因为这样,二娃初中没有读完,在社会上又没有什么本事,自暴自弃,在家闲出病最后离他们远去。

    她和舒儿对看着,她眼睛里的舒儿怎么办?

    钱也没有怎么带去重庆,只有等她安排好了才能带在身边。

    她眼泪汪汪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家人就不反省一下,为什么还用这种方式带舒儿?

    舒儿还不到六岁,她根本就分不清青红皂白,她哪知道这样的生活会害了她一辈子。

    白芷在家里闷了一上午,闷坏了,牵着舒儿往小镇最外那条路走,路的下面是嘉陵江。

    她背起舒儿走过泥浆弯道来到嘉陵江边上。

    水面看不出什么特别,江对面的村子很静,只看到两间平房。

    如果不是烟囱冒出来,完全看不出屋里有人。

    风一阵一阵吹过脸,白芷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背着舒儿都有想往江里跳的想法,远处的水面在这时显得特别暗,她觉得她疯了吗?

    不是很能干,要给舒儿满满的爱,还有这想法?

    “妈妈,你看那里有小船。我也想去坐在小船上。”舒儿说。

    她对孩子嗯了一声,压根就没有听清舒儿讲些什么,只听到“船”字。

    “妈妈,你为什么不讲话了。”

    “妈妈不想讲话了。”那个家的所作所为还绕着她脑子,她什么心情也没有。

    “妈妈,是不是我刚刚讲错话了。”舒儿趴着她妈妈肩膀,手喜欢抓着她妈妈发尾转来转去。

    “舒儿以后不吃糖了好不好,吃饭好不好。”

    “妈妈,就是我饿了,奶奶又没有做饭,就让我自己拿巴巴(重庆讲饼干土话)吃。

    爷爷还经常给我一元钱,让我自己跑到陈央央(重庆对安姨的称呼)那里买小吃,爷爷很好的。”

    舒儿她哪懂讲这些她妈妈最不爱听,她还觉得爷爷奶奶很疼爱她。

    “奶奶为什么不做饭?你叫奶奶煮饭给你吃,零食只能偶尔吃。”

    “奶奶每天很忙没有时间做饭,要喊人麻将,她让我自己在楼上看电视。晚上奶奶还要洗厕所,扫屋。”

    “你还看电视,看很久吗?”

    “嗯,看一天。”

    听了孩子这么一说,白芷更是操心,她觉得完了,孩子在家要毁掉了。

    她无能为力,现在还谈什么爱孩子,她把舒儿放奶奶家就是她最大的罪,她不能原谅自己了。

    她走回了家,舒儿奶奶果真改不掉习惯,饭还是照样没有煮。考虑到舒儿,她没有吵架。

第十章 洪崖洞

    她趁着还有时间,她照样开始煮饭洗菜。

    舒儿喜欢在旁边帮倒忙,白芷洗菜,她也抽根叶子往水里玩玩。

    小手够不到台上水盆,衣服胸前,袖口边都沾起水。

    楼梯处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叫着:“干妈,干妈,在不在。”

    “是哪一位?”舒儿奶奶还在数上午收的牌钱,听到叫声答应起来。

    “是我,红妹子。”一听就是大嗓门的妇人。

    红妹子是从乡里嫁到镇上的,她老公小时候认舒儿奶奶做干妈,她嫁过来该怎么喊人就怎么喊。

    红妹子胖嘟嘟的,五大三粗,眉毛是纹的,眼睛双眼皮是做的。

    还画上厚厚的鲜色眼影,眼线也是纹的,一整张脸看起来就是别扭。

    她特别喜欢比较,明明长得不好看,也见不得别人好看。

    家里也不是有钱,她还喜欢打麻将,一打就要打大的。

    还喜欢买漂亮衣服,她眼光也很俗气,明明买得不便宜的衣服,穿她身上像地摊货,还喜欢穿出去炫耀。

    在礼安镇,大多是这样的女人,明明不懂的东西,非得吹得自己本事多大,像谁把她们耽搁似的。

    “红妹子啊,快,快上来坐。”

    “我爸爸今天到地里收了菜,吃不完,让送过来给干妈。”她把手里的一大袋菜给了舒儿奶奶。

    “太谢谢了,留下来一起吃午饭。”

    “不了,家里做好的。你媳妇回来啦!”白芷从厨房端出炒好的菜,见到红妹子点了一下头,并没有说话。

    “是的。”

    “那干妈我走了,你们吃饭吧。”

    “让你留下吃饭,你客气什么?”红妹子踩着厚脚步下楼。

    白芷喊着俩老人吃饭,重复着跟上次一样的话。

    让舒儿奶奶要做饭,舒儿还小,不能吃太多零食。

    舒儿奶奶脸一别生气起来,说着重庆土话:“都是,都是,我带不好,你带的很好哦,镇上哪个娃娃不是吃这些长大的。”

    “别人是别人,我们带好自家孩子就好。”

    “妈妈好吵。”舒儿哇哇哭了起来。

    “让你不要吃那些,你为什么不听话?”白芷对着舒儿狠狠凶吼起来,以前也吼过不像今天吼得这么厉害。

    舒儿哭声越大,她筷子往桌上一放,“不吃了,不吃了。”

    白芷抱起舒儿往左边卧室进,她傻傻抱着舒儿,这三观不一样,没法沟通。

    她第一次感到没文化的舒儿爷爷奶奶真可怕。

    她还是忍下来了,舒儿在这里最多待到她发工资,她租个房子把舒儿带在身边,还就不信母女会饿死在外头。

    她擦去舒儿泪水说:“舒儿要乖好不好,妈妈很快回来接你。”

    舒儿嗯了一声说:“妈妈,我还是爱我的妈妈!”

    “妈妈也爱你,你要记住,你已经快六岁了,什么事要在小脑袋里想一想。”

    “妈妈,我记住了。”可怜的舒儿是懂的,只是让爷爷奶奶不好的习惯影响了。

    “妈妈走了,妈妈明天还要上班,要记得妈妈说的话。”

    她把舒儿往板凳一放,出了房门,和在吃饭的舒儿爷爷奶奶说:“我走了,明天还上班。”不想在跟她们讲其他的,因为讲相当于没有讲。

    她下了楼,泪水还挂脸上,快步走到路边等车。

    “去重庆吗?”一小车停了下来,车窗里探了个人头出来讲话。

    原来是龙儿回礼安镇看父母,正好开车回重庆。

    “是,你是?”

    “我是龙儿,你忘记啦,我们已经见过两回了。”

    “记起来了,你好!”

    “我也回重庆,你顺路坐我车吧。”龙儿眼睛向上转了一圈,对她说。

    “不了,没事的,这有班车。”

    “不用那么客气,我们家和你们家,都是在镇上住了几十年的街坊邻居。”

    “好吧,那谢谢你了!”白芷想着正好省一趟车费,她拉开后车门进了他的车。

    “咦,你哭过?”他把脸转了过来趋近,龙儿并不帅气。

    她头连忙往后靠,这个男人的举动吓到她。

    在便利店见他还有头发,怎么就剃个光头了?

    很可笑,身高也只有一米七,这都见第三次了,还是和前俩次穿着一样的西装。

    一张脸上看起来老气沉沉,没有三十岁的样子。

    龙儿其实性格和他看起来非常实在的表面是不一样的,但他也非常吃苦。

    自大专毕业后,近十年间便在汽车行业工作。

    他最大优点就是情商高,一张嘴能说会道,升得比人快,三十岁出头就坐上了总经理位置。

    水满则溢,他中间出了点错误,又降到销售经理。

    所以在他身上可以感受他随时对工作的拼劲。

    他对她的关注,她一眼就看出来,但是她不认为他可以靠近她,就搭这次车不会有下次。

    “在重庆做什么?”龙儿好奇追问下去。

    她反感问东问西的,好像要查户口一样。

    她只说:“上班。”

    “上班,在哪?”他更好奇。

    “我可以不回答吗?”她语气温和,只想让他明白不要在问下去,但她并非是不礼貌。

    他笑笑说:“好吧,没关系。”

    他把车里音量调大,放着“回忆总想哭。”她怔住,为什么要放这种歌?

    本来听歌是件美的事,此时听起来大写尴尬。

    她看错龙儿了,孩子都那么大了,老实的表皮下露出陷。

    原来还是一个会撩妹的男人,让她坐他车只是一个借口。

    不是那天打了招呼,他都不知道,他们小镇上还有这么一个特别的女人。

    礼安镇那些女人话都特别多,没有话也能找个无聊话题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白芷话太少了,不是一般的少。

    他心里还是有问题问,但为了在她面前保持良好的形象,他还是沉默。

    时间很快过去了,好像就听了几首有故事的歌,车就到重庆了。

    白芷也准备下车。

    “可以加个微信吗?”龙儿问。

    白芷被她自己的不好意思拒绝,答应他加了微信。

    她以为他就随便加个微信,不会给她发信息。

    也许他确实对这个女人感兴趣了,从印象中带孩子的女人到神秘女人的探索。

    他是一个工作逛,和老婆也长期分居,小镇都传言他和他老婆快离婚了。

    他除了工作,在汽车行业美女也多,但没有哪个女人引起过他注意。

    这个外地女人在重庆也谈不上很漂亮,她的不一样就是把他吸引住了。

    “可以一起吃火锅吗?”

    “不了,谢谢!”

    “不是你想的那种情侣吃饭。可以是朋友吃饭。”

    “那好吧。”龙儿的一句幽默风趣,想和她吃火锅,如果没有下半句她不会答应。

    龙儿很是熟悉的找了一家地地道道火锅店,先要了一份现炸酥肉吃起。

    虽然仪式感太廉价,虽然他吃相一点也不客气也不绅士,还用手抓酥肉往嘴里一口扔,但这个男人有他魅力的一面。

    “菜还没有上,我给先你讲讲重庆火锅的故事。”

    他说:“源于100年前这个城市的码头工人,在船上不方便,又冷就用辛辣的底料煮熟,把各种各样的菜往锅里一份,好吃又省事。”

    100年来这种火锅的料理依然保留自今,家家都有自己特别的味道,外地人是吃不出辣与辣的区别。

    火锅最能安抚重庆人早已充实的肠胃和阅历丰富的味蕾。火锅也成了很多失业者再就业的不二之选。

    也有人家一到入夜时分,在街边,找一块平坦或不平坦的地方。

    摆上三五张桌子,架起煤气罐和铁锅,支起一块写着“三拖一”的硬纸板,熬煮一锅自己炒的火锅底料,香味自然就会吸引街坊四邻前来光顾。

    “三拖一是什么”白芷问。

    “是这座城市的密码,外来的人不懂:荤菜三块钱一盘,素菜一块。可以让收入不丰的人也放心吃到半夜。”

    在重庆吃火锅太正常了,不止是冬天生意好,夏天重庆人更喜欢吃得满身汗淋淋更安逸。

    重庆人聚餐,去吃火锅;分离,去吃火锅;谈恋爱,去吃火锅;失恋,去吃火锅;结婚,去吃火锅;离婚,还是吃火锅。

    菜往一锅翻滚的牛油辣椒花椒汤液里,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她和他这一顿饭下来,确实像朋友之间的谈话,倒别有一番风味。

    龙儿的谈吐让她佩服,外表倒是不怎样。

    她始终有第六感,这个男人对她有想法。

    她从小到大都是同学眼里的漂亮女孩,长大了也没长残。

    她的幸运除了有男人追求,是她最顺的事,在她生活上其他的就全是一个“惨”字。

    但不论有多少追求者,她都把他们冷一边,她除了对刘歌远心动过,在也容不下任何一个男人。

    眼前这个男人思想还是相当有趣,但她也无动于衷。

    火锅结束,龙儿问她:“住哪?我送你。”

    她说:“住解放碑附近。”

    “解放碑哪?”

    “解放碑路口下。”她并不想告诉他住公司。

    “你真是特别。”龙儿嘴角一翘笑说。

    她不说话了。

    他顺着南滨路开过去,到了一个路口。他停了车,说可以下来吗?

    白芷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在这里下车?

    以为他会就这么开车走了,他也从车上下来。

    龙儿面孔很是喜悦,开始指着对面,对白芷说:“那条是嘉陵江,想看朝天门,只能从江对岸,就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南滨路看。

    电影《周渔的火车》就是在南滨路拍的。

    抖音最火的洪崖洞就在解放碑附近,你去了没有?”

    “洪崖洞,什么洪崖洞?”白芷才不玩那些无聊的短视频。

    “你不晓得洪崖洞?”龙儿想她是真不晓得还是假的,见识这么肤浅?

    “真不知道。”白芷瞪大眼珠惊讶。见她这表情,他相信了她真是不知道。

    龙儿又找话题说他小时候,十二岁左右他妈妈带他来过一次市区,后来他大学就在重庆大学读。

    他说毕业才出来工作时,穷得天天下一锅面条拌老干妈吃,也没有找家里要一分钱。

    龙儿诉说他在汽车行业比别人更吃苦,天天加班到深夜,饿了就吃桶方便面第二天一早继续上班。

    别人不做的事他都做,他把每个月工资都攒下来,不省得消费。

    俩套一样的西装就是他衣柜所有的衣服,日常和工作都是穿一样。

    他说他很少休息,工作停下来不知道干嘛?

    他除了工作没有其他爱好,工作是他的全部。

    难怪见他总是穿一套西装,不知为何她想和他交朋友,纯粹的男女朋友,她也想那样活着,除了工作不要任何杂想。

    “现在去洪崖洞?”他想趁着尽兴带她去了解重庆。

    “现在,都几点了?”白芷不是多想去,由于太晚了她还是犹豫了。

    “不晚,洪崖洞这时人挤人,以前没有什么人,抖音里刷爆了,现在都是外地人。”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

    经过一个山洞,车堵那里了。奇怪的是,都几点了?

    白芷想他老婆一个电话都没有吗?白芷好明白什么,猜得到一点。

    他忽然说:“现在可以和我讲你在重庆做什么了吗?”白芷说:“卖衣服。”

    “你,卖衣服?做销售?”他笑了,认为她这么文文静静能做销售。他又说:“什么时候找你买衣服去?”

    “卖女装,不卖男装,更没有西装。”

    “什么牌子?”

    他又笑了问,白芷这实话做为顾客说不定更喜欢,她没有假的语气,销售里个个都太油腔滑调。

    “哥弟。”

    “一个人在重庆吗?”

    “是的。”

    白芷心里想他问这些,难道图谋不轨,先是吃火锅讲故事,在讲他的工作,一步一步得到她的信任,这套路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他的图谋不轨,她并不在呼,她还是想和他做朋友,但是她会保护好自己让他没有机会。

    她忽然想起她看的小说书里,男女没有纯洁的友谊,这种事迟早要发生的。

    她只觉得那是书上说的,她会学这个男人工作上的优点,她甚至想跟他用重庆话交流。

    比起跟女同事学,她想这个男人更有心教她讲重庆话。

    车子总是在路上连续堵车。

    十五分钟可以到的路程,开了四十分钟。

    “只能在这停车了,我们翻过栏杆走过去。”他对着白芷说。

    “要的。”她用重庆话回他。

    “咦,会讲重庆话。”他眼睛转了转,看着她。

    “会一点点,简单的。”

    “那可以,想学吗?”

    “你教我?当我语言老师。”

    “可以,没问题,那我们现在开始用重庆话交流。”

    “要的。”

    “前面都是洪崖洞,人多塞。”他很是得意,这么就把她心撩了,只是他没有看出她也是另有想法。

    “人多塞?人塞哪里去?”

    “哈哈,不是要把人塞,这只是口头禅带过。”她一问让他觉得外地人讲重庆话要出搞笑。

    “好吧。”

    “走,我们爬上那上面去,我帮你拍照?”

    “不了,我不习惯男人帮我拍照。”

    洪崖洞里吃的也不少,龙儿到奶茶店买了俩杯奶茶,递给白芷一杯说:“第二杯半价,就买了。”

    尽管她知道奶茶提神,喝了晚上睡不着,只是他都递到手里,尽管才吃了火锅肚子涨得,她还是喝了。

    他在路上看到卖小吃摊,喜欢抓一个尝往嘴里一扔。

    他又一顺手拿了一个给白芷,让她也尝尝,能尝到的、他都会问白芷吃不吃。

    白芷觉得他好笑,动作,吃相像电视剧武侠片主角。

    一摊现炸麻花,他要了一斤也不管白芷喜不喜欢吃,拿着麻花说:“给你。”

    他又对白芷说重庆好吃的麻花不是陈麻花。

    而是走街串巷油炸的麻花。

    那个麻花油黄,硬非常香,只有外面部分有点油,里面就没什么油了。

    而且糖放得不多,吃起来不会因为油重,糖重,显得腻人。

    那个麻花没有牌子,味道纯粹靠师傅的手艺。

    他说陈麻花都是卖给外地朋友,其实那个本地人还真的很少买。

    白芷投去仰慕的眼光说:“跟你一起可以学这么多知识。那以后我们可以是朋友吗?”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他巴不得她们发展成情人。

第十一章 阿弟的电话

    他下了车喊着:“等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芷,白色的白,艹字头下一个停止的止。”

    “白芷。”他喊出她的名字,停了一二秒说:“再见!”

    “再见!”白芷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剃个光头,但还是没有意思问出口。

    龙儿自个觉得太聪明。

    他想:这个女人,也太好撩一顿火锅就搞定她的心,能够占便宜的话干嘛不占。

    她也开始学会要利用人,要是龙儿接下去会对她动手动脚。她会立马撤出。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手机号码显示福建泉州,谁打的,她在考虑要不要接。

    她想了一下,还是接了“喂,你是?”。

    “阿姐,是我弟弟程璧。”

    “程璧啊,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你现在怎么样?”

    “不好,我生病了,快可怜死了,也没有个人理我?”

    “怎么生病了?”

    “我腰椎骨质增生,站不直,动一下就痛。上不了班,吃饭都没有钱。”

    “爸爸呢?他不管你吗?”

    “他?管过谁,我身上一点钱都没有了,我第一次求他借我点钱,他就说让我自己想办法。有这样的爹吗?”

    他冒着火直言不讳的说:“爸爸也说你没有良心,嫁到外地几年了,都没有尊重过他。说他怎么会生一个白眼狼,说要是你回来门都不会让进。”

    “那你现在没有上班?也没有钱?”白芷俩行泪水直流,在勉强的在讲电话。

    “是的,阿姐,你身上有钱吗?你打点给我。”

    “我……我知道了,你要多少钱?”白芷很想说她也没有办法,她也需要人来帮忙。

    但是她这个弟弟从小就特别依赖她,出来社会几年了,也没有赚到一分钱,有什么事都是直接打电话给姐姐。

    “先给我五千,每天都要去按摩,还要买些补的,这钱花得很快,五千只管几天。”

    白芷不支声。

    “喂,喂,阿姐听到我讲话吗?”

    她无可奈何说:“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先这样你先休息。”回到宿舍的白芷一个人蒙着被子哭。

    什么不幸的事都到一起了,泪水都侵湿枕头。

    她闷得透不了气,鼻子鼻涕也沾到被单,她掀开被子抬起头,去看天花板。

    她不愿意眼泪在流下来,哭也不能解决办法,把眼睛哭坏还要花钱。

    这宽大宿舍门缝里、墙缝里哪儿哪儿都是阴森森,住这让她更绝望。

    白芷想起了刘歌远,只有他给她带来希望带来好运;女人在绝望的时候想到心爱人也是甜的。

    这个男人和她所有的回忆,都是美好的,没有掺杂任何一点痛的元素在里面。

    第二天起床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眼球布满红血丝。

    她每天六点醒来就不愿在待宿舍,她会带本书出去买碗粥吃,吃完粥就在解放碑广场找个地方坐,看着书。

    这会吃完粥,她看看手机里的通讯录。

    想打电话给朋友,她想从朋友那里借钱给她弟弟。

    她翻到陈文手机号码,陈文是她在苏州唯一的朋友,她曾经帮助过她。

    在陈文遭遇她老公出轨时,一段时间都住白芷家,吃的喝的都是白芷在开支,还陪她一起出去找工作。

    时间也还早,才六点多,她也不好这个时候打扰陈文。

    她沿着解放碑,碑的中心走了一圈,天没有亮,人也少,她自己一个人跳起舞。

    她自编自演自己的舞蹈《白芷舞》,轻步曼舞像孤苦无依卖火柴的小女孩、疾飞起落像作家的薄命佳人。

    “姑娘舞蹈跳得不错。”扫地阿姨叫了起来。

    “谢谢,你看得懂这是什么舞?”

    “看不懂,但舞姿很美表情很苦。”扫地阿姨手搭在扫把柄上,脸呆呆倾斜靠上面看着白芷跳舞。

    她继续跳,她想起和刘歌远一起跳舞的情景,她多么渴望和他再跳一次。

    她只有在跳舞的时候,才能放开一切。

    一支舞跳完了,她停下来坐在广场,书也没有拿,离上班还早干嘛呢?她想。

    白芷看一眼手机,打开微信朋友圈第一条就是陈文发的说说,晒和她同事聚餐的美照。

    白芷想她这么早就发朋友圈,干脆直接发微信和她聊聊,电话里有时候都更不好开口借钱。

    她发了两个字,“陈文。”

    “?”陈文只回她问号。

    “最近怎么样?”白芷回。

    “挺好的,你呢?”陈文回

    “我也还行。”白芷回

    “现在在哪?上次去你家,你老公说你带孩子回老家了。”陈文回。

    “是的。”白芷回。

    “你怎么那么傻,孩子带回家,以后要自己带吗?这男人都是受不了寂寞的,他一定会外遇的。”

    陈文喜欢假惺惺的关心,说句难听的她这是虚情假意。

    传递负能量,说了等于没说,还影响人心情。

    白芷接不下去了,她最讨厌问这些,她直接回她,“你起得这么早。”

    “是的,年底了公司快放假了,要回家心情激动,就醒了。”

    “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说。”

    “能借我点钱吗?”

    “白芷,你知道的啊,我一个人出来上班没有多少钱也不容易,过年回家也要给我妈买这买那。”

    她看了陈文回的信息,凄凉躺在冰凉的石凳上。

    信息也不回了,这人怎么都这么现实。

    世态炎凉有的人交情再好,借钱试试,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她曾一度和她交心,有一回自己也没有钱,陈文过来找她借钱,她还把准备给舒儿报舞蹈课的钱,预支出来借给她。

    这才没有离开苏州多久,就凉了就这个样子。

    什么都只有靠自己,所有再好的交情,都会变的。

    有的,她已经失去,还在的,她加倍珍惜眼前的相处。

    她带着心事上班去了,到了店里。

    海霞跟她打了招呼,然后笑说:“白芷,我要去其他分店了。”

    她问,“为什么?你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多没意思。”

    海霞自信说:“那是肯定的,谁让我人缘这么好。我转正了,公司又开了家新店,领导让我带店去。”

    白芷替她开心,笑着说:“恭喜啊,在哪家店,离这远不。”

    “你跟公司申请一下,和我在一家店。”

    以前她会答应,现在她不会了,这苦自己选的就自己吃着,她还真不信会对不起自己吃过的苦。

    白芷改变话题。“我空了找你玩去,多教教我本领。”

    “好吧。随时来找我。”她也只是随口提提并不是真心实意,她才过去接新店,白芷这能力她也瞧不上。

    白芷对海霞点头,笑着说:“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你是我在重庆的第一个朋友,谢谢你谢谢你海霞。”

    海霞已经在江湖混多年了,白芷说朋友之类的话她并不当真。

    在她理解里大部分职场都一样,在职时同事之间都有说有笑的,见面热情得很。

    辞职离开了谁也不认识谁,有几个真的。

    海霞突然想起她大学同学,她对白芷说:“你是福建哪的?”

    “泉州的。”白芷说。

    她愣了一下说:“这么巧,我同学的女朋友也是福建泉州的,他们今晚约我去他们那里泡茶。”

    “泡茶,他们开的茶叶店。”

    “他们前段时间回重庆的,我同学之前在厦门做茶叶生意,招了个本地妹子帮他看店,卖茶叶妹子家里也种不少茶,男未娶女未嫁,就在一起了。可能在那边做得不怎样,现在回重庆做。”

    “厦门,泉州一带做茶叶特别多,在我们那里竞争大。”白芷说。

    “要不你晚上和我一起,去他们那泡泡茶,他们是租的写字楼那种。”

    下了班。

    白芷与她一起坐进轻轨到南坪站,他们的茶室就在万达广场旁的写字楼。

    轻轨站在万达负一楼,她们绕了万达一圈才走出来。

    “小王,小王,快出来开门。”海霞隔着门就喊,手也敲得重,重妹子力气用起来个个都是女汉子。

    门开了,她说:“给你介绍个朋友这是白芷,和你一样是福建泉州的。”

    她见到海霞很开心,说到白芷,小王惊讶看着白芷。“……你也是泉州的,泉州哪的?说不定我们离得很近?”

    “我泉州市的。”

    “我泉州安溪的,离得也近。”

    茶室不大,环境也一般。这是两房一厅改造的茶室,一间当作她们的卧室,一间做电话销售,客厅摆了张茶桌,招待客人。

    小王特别能说,就是文化只有小学,也特别小才二十岁出头,个子高高瘦瘦的,谈不上漂亮,也不丑。

    “顾超呢?”海霞问小王。

    “打篮球去了。”小王说:“喝什么茶,铁观音还是红茶。”

    顾超就是海霞的大学同学,比小王大八岁,他是看中小王年轻,家里又是种茶的,可以省去很多本钱。

    这个男人并不是真心实意待小王,事实是贱男人在无知少女面前装得如此成熟稳重。

    “我要喝菊花茶,最近火气大得很。”海霞说:“有没有点心吃,小王。”

    “我穷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钱都是顾超在管,你可以自己下楼买很方便。”

    这小王说话也直接,海霞并不生气,她们的聊天方式是斗唇合舌。

    “这才下班,肚子饿的很,小王今天必须请客。”海霞毫不客气说。

    “你才来重庆吗?小姐姐。”小王故意把话题转移,去和白芷话。

    “来几天了,你在重庆待多久?”白芷聊天方式相对于她们俩太温柔了,也静。

    “我比你早来,真好在这遇到个老乡。”小王说:“来,喝茶,咱家乡的味道我带来的。”

    “谢谢!”

    “你看人家白芷小姐姐多温柔,你这就是一辣妹子。”

    小王笑着说,把她俩颗龅牙露出来,厚厚的嘴唇显得她年龄不像二十岁。

    白芷见她这副可爱样子,忍不住想笑,她想不笑,但最后还是选择笑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真如此。

    “不说我温柔了,我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温柔。”

    其实白芷挺反感人说她温柔,她只不过长得温柔,谁真正看透她一颗心如止水。

    “说温柔是在表扬你,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人,顾超总说我动作不够温柔。”小王开起玩笑脸一点都不红。

    “我们家那个要离我而去了,以后我临幸谁,这大好青春都让被子占便宜了。”海霞感慨说。

    “换一个,有钱的,帅气的,吃饭看着都舒服,吵架都直接亲嘴,晚上更是享受。”小王的嘴巴确实能说。

    白芷听得都不好意思,低着头喝自个茶。

    “晚上和你们家顾超自个男欢女爱去,这话题打住了,该考虑正事,吃饭。”海霞饿得慌。

    敲门声响起……

    “肯定是顾超回来了,海霞帮忙看一下。”小王支使挨着门最近的海霞开门。

    “Hi,好久不见。”海霞和顾超打着招呼。

    小王和顾超长着夫妻相,只不过顾超的脸都是坑坑洼洼的麻子脸,而小王面黄肌瘦的脸上青春痘也不少。

    凑成一对儿,但小王还是吃亏的,这么大老远跟着顾超,顾超还经常对她大吼大叫。

    也不明白她这般年龄怎么受得了,许是因为爱,爱情是会害死人。

    这顾超走过白芷身边的时候,“这是哪位美女?”

    “我们泉州的,有气质吧。”

    “是看起来不一样。”顾超看了一眼白芷。

    “你好!”白芷从坐位站起和顾超打了招呼。

    “你好!”

    白芷的温柔大多女人不喜欢,但是哪个男人见了她都有幻想。

    即使颠沛流离,也没有影响白芷那张纯净没有被世俗所染的脸,这一点胜过多少女人。

    不一会白芷接到了个电话,就说了一句挂了,便和她们告别自个先走。

    她走了出来,又回了电话,还是他弟弟打的。

    他弟弟打电话问她钱什么时候可以打过去,说她姐姐怎么也不怎么关心他了。

    责怪她姐姐不懂他的生活如何不容易,如何一个人生存。

    白芷在电话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气得直接想挂电话,又心疼弟弟也是可怜的,她一边答应一边安慰她弟弟。

    电话那头弟弟哭了。

    她也哭成泪人。

    电话接完之后,更加噬人而来。

    白芷需要过马路,在她走到路中间那一刻,她停了下来,她想如果这时有一辆卡车飞奔过来,她就可以从此不知道什么。

    龙儿的车正好在路左边开着,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往前开了点看到是白芷,就慢慢停下来。

    问她,“怎么站在路中间,不要命,这是怎么了?先上我车,慢慢说。”

    “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每次遇到你都在哭?”

    对于龙儿的问题,她选择沉默,没有说话,望着车窗外。

    龙儿以为自己很会搭话,他说:“肩膀借你靠一下。”

    “谢谢,我想下车。”龙儿没有想到白芷不吃这套,这女人内心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像只刺猬,让人碰不得。

    这又是他见过女人中最特别的一个,温柔,清高,傲睨一世。

    龙儿这小眼睛一转一转的,头也向方向盘靠过去。

    “去哪里?”白芷问。

    “把你卖了。”龙儿盯着车头前方说。

    “真的,卖得了几个钱?”

    “值钱,终于开口和我说话了。”龙儿就是想调一下气氛,逗她。“带你去个地方?去看话剧。”

    “不去,那都是有品位有钱人家看的。”

    “我票是免费的,公司送的正好俩张。”

    “停车,停车,谢谢,我先走了。”白芷说。

    龙儿呆了,也不知道哪句话惹到她了,拒绝方式让他看不懂。

    龙儿也不明白自己心中那处好奇心,他不知道引起白芷的注意图的是什么,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见一次又想见下一次。

    难道他中了她的毒?他笑自己:他怎能对别人媳妇有这心?还是这么个怪女人?

    再说,都是一个镇上的传出去,他的名声就毁了。这女人,不能见了。

    龙儿都没有弄明白自己一颗心是否喜欢白芷都不知道,就是白芷那种不同的女人味引得他心痒。

    龙儿觉得自己不可思议,职场上他哪样事情没有摆平,这小妮子多大的本事会让他搞不定。

    上一秒他才下决心不见她,下一秒又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好像又对自己投降了。

    “到家了吗?”他发了条微信给她。

    她收到信息,就是不回他。

    他等啊,等啊,手机振动响了,他立马打开看,打开手机的速度比平时还快。

    他发现不是她信息,他失望的回其他人,信息不断,就是没有显示白芷那行。

第十二章 大黑狗

    白芷下了龙儿车,便在附近的公交站上了车,车上就俩个乘客,一个她,一个老头。

    老头冲她一笑,老头的样貌和眼神极其恐怖,她一阵变貌失色,她快着脚步走到最后排坐位。

    有轻轨的时代,公交车被大多数人抛弃,好凉。

    她情绪紧张过头,听错站提前下了车。她下了车才发现离宿舍还有俩站。

    经过一条小路,路的上台阶有个粗壮男人在训练一条猎狗,边上有一座花坛。

    这条大黑狗忽然朝她方向过来,她听到这条大黑狗吠声撕心裂肺,大黑狗面目狰狞可怕,浑身冒着凶气。

    她顾不上害怕,她如疾风快在小路笨跑。

    附近人少,她吼着害怕声“阿阿阿……”只顾冲向前方,双眼左右瞄,她在找有人的地方或门店,可以让她冲进躲过大黑狗。

    始终没有人或门面,还没有等粗壮男人喊住大黑狗。

    跑到台阶段,突然,大黑狗张着大嘴扑下她。

    她的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管它下面有多高,俩脚正往台阶跳时,左大腿隔着厚厚的俩层裤子被大黑狗狠狠的咬一口。

    顿时,火辣辣的感觉窜上她的大腿肉,她手不停揉腿肉,裂开的裤子里有一道狗牙齿印出血液。

    火辣辣的感觉立刻变为了麻木--疼得麻木了,她不敢在用手碰伤口。

    粗壮男人喊住了大黑狗,还凶狠叫着,“是哪个不要命的?拐走我的大黑狗。”

    她已经吓得不清了,都忘记找大黑狗主人要补偿的话,这人都没有,想都别想那粗壮男人会补偿她,说不定还会对她做什么。

    她忍住伤痛继续跑着,到了一个拐角处,有一栋房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就听到几个女人哭丧的声音,凄凄凉凉,曲曲折折。

    旁边停一辆黑色商务车,见几个男女都是穿着一身黑衣服从车里搬出一床棉被,在地上铺开。

    她转头看了一眼那座房子,大门还摆着两个黑白无常,场面就是鬼片拍摄的感觉,她吓得发抖吓得魂都快丢了。

    周围没有一个人,除了风吹着树叶的声音,还有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她一个人在跑着。

    她还以为在往阴间走,她掐自己的大腿肉一阵疼,才反应过来还活着。

    她赶紧掏出手机,给远在家乡的小姨打电话。

    电话通了,她吓得大哭连喊:“小姨,小姨,小姨……”

    “怎么啦?阿芷,慢慢说,出什么事了?”她小姨在电话里急得问。

    “小姨我一个人在重庆。”白芷慌的不知说哪句。

    “怎么一个人在重庆了?你老公呢?”她小姨也在电话那头担心的,眼泪直流。

    “小姨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说?”

    “和小姨说说,你的苦能说的人没有,小姨知道。”

    “小姨我和舒儿爸爸分开了,我一个人在重庆上班。”白芷说。

    “你一个人上班,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姨,不聊这个了,也不问我了好不好?”

    “好,好,小姨不问了,你现在在那边安全吗一个人?”她小姨担心得很。

    “嗯,一个人安全。”她不敢告诉小姨她有多惨,怕小姨更担心她。

    “你阿爸你阿弟和你联系没有?”她小姨问。

    “阿爸一辈子不会联系我,我不是她女儿,阿弟打过电话。”

    “你阿爸那种人跟别人都不一样,性格太极端了,生你们也没有负半点责任,有父亲相当于没有父亲,你阿妈太不值了,你阿弟怎么样了?”她小姨每当提起白芷父亲比谁都冒火。

    “不讲他了,就当我没有阿爸。我弟弟也不好,给我打电话说他生病了。”

    “生病了,怎么啦?”

    “他说腰椎骨质增生,站不直,动一下就痛。”白芷说。

    她小姨说:“怎么也没有和我说,我们这有一个老中医,开的药很管用,我们邻居也有一个是这种情况,吃了老中医开的药就好了。”

    “他可能不好意思麻烦小姨,他还找我要钱。”

    “你自己一个人在重庆,现在有钱花吗?哪还有钱给他?”

    “小姨,我自己撑得过去,就是没有多余的钱给阿弟。”

    “你这些年给小姨寄这么多钱,还有吃的,还有给穿的,现在你有困难小姨给你打钱过去。”

    她小姨一直都当白芷是女儿看,白芷也知感恩。

    虽然自己前些年也很穷,但她会东挤点西挤点出来,每到快过年就给小姨打钱,寄东西。

    “小姨我什么也没有给你,不要说这些,不用打给我,我知道小姨你也很困难。”

    “小姨在家种菜卖,多多少少存了一万下来,你拿去用。”

    “小姨要不你先打给我阿弟五千,他需要钱,我这里发了工资就给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我明天就打给他,让他先用着。我明天杀只土鸡和土鸭给他带过去,让他补补身子。”

    “好,不知道怎么感谢小姨。”她小姨的话,让白芷敏感五内。

    “傻孩子,说什么?你从小没妈就命苦,小姨就是你亲妈一样。”

    白芷自从她妈妈走后,只有她小姨对她关心过。

    上学没饭吃就到小姨家,被父亲一顿耳光,继母一顿挨骂,旁人冷眼,她只有小姨家可去。

    她小姨没有读过书,从小就胆小但心地非常善良。

    可惜她嫁给一个没有能力的男人,那男人长得样貌还说得过去,就是好吃懒做,她小姨嫁过去十几年也没有个孩子。

    在闽南一带,结婚后女人必须做个贤妻良母,而且必须生个儿子。

    她小姨不能生孩子,一时传遍了,人人都看不起她,人人都笑她,连他丈夫也对她拳打脚踢。

    曾想自杀,最终被拦下,整日以泪洗面。

    她小姨的故事在她们村当时成了不下蛋母鸡典型女人。

    邻居街坊每个人都会拿她开玩笑,说千万别找个不下蛋的女人,都在嘲笑,讽刺地加以流言。

    嫁到外地的白芷也作为她们亲戚朋友一个沦陷的标志。

    关于她和外地人跑了,成了朋友亲戚用来教育女儿的最好例子。

    不准和外地人男人讲话,他会把你骗走,指不定还把你卖了或是虐待,外地都很冷又很苦,那里的人坏得很。

    也不可以和男同学私下见面,这是很丢人的事,不能相信社会上人说的话……

    大人们会说要不你就会像白芷那样书不好好读,急着嫁人坏女人一个,名声臭遍。

    白芷嫁外地不是人们口中那种坏女人做不要脸的事,但事实确实没有过好,同时她是最善良最勇敢的人最坚强的。

    她打给小姨电话后,探了口气舒缓全身上下每条紧绷的胫骨,她阿弟的事终于给安排好。

    她继续往前走,狗咬过的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难以再迈出步子。

    她扯下里衣一块布,包扎在伤口,慢慢的恢复知觉,感受着腿上先是凉,但是马上就有点热热的,动一动就是那彻骨的钻心的疼痛。

    腿痛地她想起打电话求救,却不知道可以打给谁?

    腿上的折磨,几乎让她体力不支,她没有钱也不敢往医院挂号。

    一阵阵的发作,身体越发地虚脱。

    她怕的是被传染上狂犬病,自己就这么死了没什么,烂命一条,可是舒儿怎么办?

    不能和她一样,没有母爱。

    她不停在手机上百度有关狗咬伤的处理方法,她终于看到有个最便宜的处理。

    狗的唾液有病毒,她看百度上说用肥皂水反复冲洗,冲洗干净之后再用清水将肥皂水洗净,然后用酒精消毒,就可以。

    还好伤口不是特别严重,不需要注射破伤风抗毒素,她找了一家小诊所,让医生简单处理了一下。

    包好伤口,她一瘸一拐走到宿舍,白芷轻轻推开门,突然就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阴冷在攒动,往整个身子奔突。

    又听到那些女人的哭叫声,整个宿舍好像都有回音。

    她吓得尿便直接顶到屁股口,她慌慌张张往洗手间走去。

    推开厕所门好像看到一张瘦削苍白的脸,那可怕的眼神到了极点。

    她大喊了起来啊啊啊…,仓皇逃出宿舍。

    她在进电梯时,也感觉可怕的影子在跟着她。

    她一直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她赶紧跑到那家经常去的便利店坐在椅子上,心扑扑地蹿,手脚抖动得厉害。

    经过一阵消化,她待在便利店感觉安全起来,有明亮的灯,有人。

    但那瘦削苍白的脸还是在她心里散不去,哪里都不自觉浮现。

    在恐惧中,她想到以前自己那个噩梦,不停重复着告诉自己这只是幻想,她还有舒儿还有舒儿不可以遇到点事情就吓退。

    第二天,她因过度惊吓而老恍神。

    顾客试衣服的时候,她总是把上衣拿成裤子,裤子拿成裙子。

    第二个顾客试又拿错,她师傅气到说让她不要来上班了,说:“怎么回事这是?”

    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昨天是怎样逃出鬼门关的。

    她狠狠的硬起心来,告诉自己怕什么,也没有在乎她师傅说什么。

    她师傅不让她做,她偏要做,于是她打起所有精神不停给顾客做搭配。

    下了班,她在也没有回那个宿舍了,便利店就是她的家,肯德基的洗手间就是她的洗漱地方,身上有味道就到便宜洗澡堂舒舒服服洗个澡。

    下了班她自己到庙里去拜拜,求了一个符,每天都把她放在衣服最里面的口袋里,每天都不离身,她给自己心灵求一个安稳。

    龙儿还是会隔一天给她发个微信,她还是冷着他,一条也没有回。

    观音桥步行街为迎接新年,这色香的年味。

    从妈妈牵放寒假孩子走来,从大妈出超市扫年货走来,从手牵手幸福的情侣中走来,从每个人欣喜的笑容中走来,飘散在每一个人的心间,让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醉在这浓浓的年味之中。

    怀揣着思乡喜悦,写字楼白领们,在他乡做生意的商人满载着收获,满载着喜悦,满载着放假回家的期望。

    年味,弥漫在每个大大小小的商场。

    浓浓年味,浓浓情。

    各种促销,琳琅满目,步履匆匆人们穿梭于各大商场超市,精心为家人挑选着喜爱的物品。

    她看到了年味,年味也无声息地感染着她的心情,失落孤单的字样写满脸上,藏进了心田。

    很多妈妈拉着孩子买新衣服,孩子说:“妈妈,我喜欢这件红色的,还喜欢上面有俩个角的帽子。”

    她也想给舒儿了买件漂亮棉袄。

    她也希望有一天靠自己的成果,带舒儿买她喜欢的东西,带舒儿去游乐场。

    可是现在她除了回去看一下她,什么也给不了她。

    舒儿已经会打电话给白芷,也经常半普通话半重庆话的和她妈妈交流。

    白芷常常发现舒儿讲话不对头,喜欢问她爸爸为什么不和妈妈在一起?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她了?

    舒儿还喜欢聊和龙儿女儿梦溪在一起玩,说她爸爸妈妈开车带梦溪去坐旋木马,碰碰车……

    说她爸爸妈妈还带梦溪去雪山上堆雪人。

    她的爸爸为什么不回来带她一起玩,她的妈妈为什么每次只回家一天都没有抱抱她睡觉,就走了。

    她每次接完电话难受得不行,向店长请了一天假加原本正常休的一天,这回可以回去两天,两天都可以和她的舒儿在一起。

    她在手机钉钉里提交请假申请“家里有事,请假一天”。

    其实她想写“个人原因,请假一天。”

    她怕她写的理由不够充分得不到批准,会害她回去不了看孩子。

    也怕她写的事实原因店长会问东问西,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家里的状况,也不想说自己孩子有多可怜。

    这不比去探亲,看病话题简单,她只想安安静静上个班,不想说些关于自己的话题。

    还是没有逃过店长的追问,娟姐问她:“你不是一个人在重庆吗?写着家里有事,你结婚了吗?有娃儿没有?”

    她不知道怎么接下话,她不说,娟姐心里很是不爽。

    关心她一下,还以为是谁,一句话也不和她讲。

    白芷明白一旦聊自己的家事,同事们更会笑她是个蠢女人,她何必去讲。

    同事们休息期间,就是喜欢私底下聊哪个同事的老公出轨啦……

    哪个同事家里好有钱出来上班就是玩羡慕得很……

    哪个同事嫁了个不争气老公,累死累活活得一点女人样子没有。

    喜欢比较来比较去,她讨厌这种聊天方式,有那么多时间去讨论别人,为什么不多学点知识。

    白芷的师傅现在开始依赖她的搭配:她一套一套搭给顾客试,有钱顾客会全要了,只是随便逛逛的顾客也会买最喜欢的一套。

    她虽然沟通不是很好,但在她搭配做得好,业绩也上升不少。

    同事跟店长嘀咕:白芷怎么不和大家一起叫外卖?

    她什么意思?

    一个班的同事喜欢一起喊几个菜送过来,吃的菜样多,分摊下来也不贵。

    人家是外地人,可能口味不一样,店长让她们就少说两句。

    同事们渐渐发现白芷喜欢捡她们剩的顾客。

    在一个同事手里没有成交,白芷已经在一旁观察好该穿什么,顾客到门口她又给喊回来,还真让她成交了!

    店长没有给她分任务。她成交的顾客业绩不是算在师傅头上,就是记在店长那份里。

    白芷慢慢试着用一两句重庆话和顾客交流,听听这个讲,听听那个讲。

    她们的重庆话太快,有的是县里,有的是镇上,口音不是一个音,她没有完全听懂。

    同事们笑她,不会讲就不要讲,讲出来把顾客吓跑,还闹出笑话。

    她并不怕别人讲什么,她还是继续学,不断的学每一句每一个字的重庆话。

    讲错了多讲几遍,听不懂就录下来多放几遍。

第十三章 河边泡脚

    元旦这天,龙儿下了班之后,还特意去砂之船奥莱折扣店,选了个品牌,买了一套休闲装。

    买这身衣服他心疼许久,平时除了工作,就没有什么娱乐额外的开支。

    回家洗了个澡,毛巾把光头擦得像面镜子,换了夹克外套和牛仔裤。

    他开车到解放碑,正看见白芷在便利店,看着书啃着红糖馒头。

    上一秒白芷才接了李军电话。电话聊了半个小时,李军说他那边更糟糕了,身体累垮了又办了信用卡在支撑着,让大家都别理他,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

    听到一个男人讲些没有出息的话,白芷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已被李军耗掉了,消失殆尽麻痹了一整颗心,无法用言语形容她那惨死的心情。

    龙儿停了车走进便利店,问她就只吃馒头当顿?太好养了。

    他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点点头,说:“谢谢!”他马上把车掉了个头。车开了半个小时。

    她指指前面:“那里是哪里?”

    “南山,就是我要带你过来的地方。”龙儿说。

    路边卖印度飞饼摊,“会飞的饼。”她说。

    龙儿转个来回眼球,看着她说:“来一份,我最喜欢的饼。”她不说话,他靠边停了车。

    龙儿随手在车上拿了俩瓶水,递给白芷一瓶,她口渴过头了,一口气喝掉三份之二。

    她喝起水来一点也不斯文,不像一些女人在男人面前装一下。

    他左手拿着饼,右手拿着小竹签,沾了一块往白芷嘴上喂,她头歪了歪,躲过他,说:“不用了,谢谢!”

    龙儿刚刚开始和她并肩并的走,白芷跑了一小段路,龙儿跟在身后。

    她走起路来小碎步小碎步的,步子特别快。

    跟她离得越来越近,他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人。

    “笑一个,为什么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龙儿见她不吃,他直接把饼往垃圾桶扔。

    “为什么把饼扔了?好浪费。”白芷惊讶问他。

    “你不吃,我也不吃,一个人吃着没意思。”龙儿笑笑和她说:“下面是河边,要不去洗把脸。”

    白芷跟在龙儿身后走,一条长长的下坡小路,白芷正要往石头上跳过去。

    龙儿伸手拉住她,和她一起往石头跳过去,前面一个一个石头,龙儿牵着她跳到最后一个石头。

    他对白芷笑笑,不管大冬天冷不冷,他们坐在石头上一起捞起裤脚在河边泡脚。

    龙儿想,这个女人还真是老实,出来又不会让男人买这样买那样;吃都省了,他只要开车带她玩俩圈就搞定了。

    “为什么想到做销售?”龙儿问。

    “因为什么都不会。”白芷说。

    龙儿手捧一把水往脸上洗,他说:“我记得我小时候,跟着我妈妈在你们家楼下摆摊。我妈妈告诉我,那些穿着人模人样的不一定会买,那些穿得破破烂烂的也不一定买得少。后来在4s店上班,真是那样,穿西装都是来看车的,随随便便穿的都是真心来买车。”

    他接着说:”以前是用秤杆,我每次都会多抓了一把卖给那些人,然后我妈妈说卖完了,就把钱拿去买肉回家烧起吃。”

    “为什么背着你老婆,带我出来?”白芷没有夸他讲得多好,反而把他问得愣住了。

    龙儿眼睛朝白芷看去。白芷穿一件黑色的大衣外套,大衣是圆领,脖子系着一条黑色领带装饰,今年满大街女人都是韩版风格,她不一样大衣还是非常刺眼。

    “我是你师父,你忘记啦,我是来教你重庆话的。”白芷眼睛睁圆。

    看着他,对他随机应变的口才很意外,是他背着老婆还是已经离婚,无所谓,她需要他的帮助,需要学会重庆话,需要和他学会怎么在公司混。

    白芷浅浅一笑,龙儿复合感满满。

    白芷说:“从高中我就开始喜欢读林徽因和徐志摩的书,她们两人的故事我更喜欢。”

    “他们的故事?可以和我分享?”龙儿问。

    白芷说:“林徽因与徐志摩的爱情故事,是在她十几岁的时候上演的。徐志摩向林徽因发起了攻击,她有过心动,所以徐志摩的浪漫与激情都深深的吸引着她。但最终林徽因却选择了欣赏,她没有陷入这段感情。她的止步为她赢得了尊重,就连徐志摩的妻子张幼仪也对她有着至高的评价。”

    “你看,你懂的比我还多。”龙儿对她投去欣赏的目光。

    龙儿从来不喜欢读小说,他只喜欢研究他的专业,所以这些故事他确实是不知道的。

    她的一切一切更加吸引龙儿,不是那个只在家带孩子的女人,也不是那种整天喜欢聊是是非非的女人。

    有时龙儿怀疑她是不是被骗才嫁过来的,但她的谈吐她的眼神,那肤浅的怀疑就立刻消失。

    她不仅聪明有好奇心,异常旺盛,也是个反对世俗且不随波逐流的个性女人,纯洁,以及理智。

    他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帮她擦干脚穿上鞋子,她并没有拒绝这样的待遇,他和白芷散步在河边。

    冬天的天气干燥,河边的草地比潮湿的春天更舒服,龙儿拉住她衣服,让她一起坐在草坪上看星星。

    龙儿不时看看白芷,笑一笑,白芷的寡言也是很让人欣赏,她不是那种装出来的,真如读书时代的女生那种文静气质。终于,白芷说话了。

    “可以在教教我重庆话吗?”她的眼睛那么认真,他明白她愿意和他处一块是为了学知识。

    他跟她讲了不少重庆方言,吃咖咖(吃肉),偷油婆(蟑螂),鱼摆摆(鱼)。她边学着讲,笑了笑说:“太有意思了。”

    “这里怎么读?”她指指自己胳肢窝。

    “哈几格(绕痒痒)。”他想和她玩绕痒痒的游戏,她没有明白。

    “你怕不怕哈几格。”龙儿说。

    她定着眼睛看他,长长的头发都过到胳肢窝。

    她明白他说的话,要和她玩绕痒痒的游戏,她完全不理他的意思。

    男女之间敏感的话他不必说,就像路上公狗遇到母狗自然就想扑上去。她不说话,揉了揉眼角。

    他以为她感动了,她要是这么往他肩膀靠该多好,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做那些初级男女动作。

    但是白芷双手合十在自己的膝盖上,这动作像只刺猬,他敢想不敢动。

    他们走到车里,龙儿假装闭着眼很累的样子,其实他是舍不得去握方向盘,他想和白芷多待一会。

    白芷意会了,这些事之前和李军认识,已经在她身上发挥过了。

    只不过那时她天真以为李军真的累了。反正她也不想回宿舍也没地方去,除便利店过夜,这里好像更舒服。

    就大大方方按他的想法,在车上休息一下,她已经有办法拒绝对付这种男女之间的游戏。

    男人都喜欢寻找刺激,龙儿脑子里各种车震,眼睛不时睁开瞄一眼看白芷,见她闭着眼休息,他想难道她跟他想的一样,顺理成章发展下去?

    他一颗心都为该拿白芷怎么办发愁?

    他如果把脸贴近她,如果手去摸她肌肤,她是睁眼拒绝还是闭着眼配合?

    龙儿和她老婆分居已经有一年,这些个事他父母都不晓得。

    他很久没有性生活了,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了,也从来没有想过花钱找个漂亮女人解决。

    但对白芷的心动反而害怕碰她,他觉得如果这样对她做够贱,他骂自己这是装君子,这可不符合这个年代。

    “可以在你车上休息一个小时吗?我实在太困了。”她喉咙痛,沙哑说:“是不是看我一个人在重庆,想对我干嘛?我可不是那种女人,如果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可以继续,如果有其他想法我们就在此散了。”

    “你想多了,对你我不感兴趣。你在车上睡一晚上都没有问题。”正正经经几句话把他想法打回原道,他收起了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白芷这夜居然在他车上睡着,龙儿也跟着睡着,中间醒了几次,看白芷睡得熟也没有打扰她。他把外套脱了为她盖上。

    第二天天色还没有亮,他们都醒了,白芷说:“我饿了。”

    “走,带你吃早饭去。”龙儿说。

    “这家早点不错。”龙儿带她到了一家老字号的早餐店,也是他最经常去的一家店,量足味道巴适。龙儿要了一碗重庆小面,白芷要了一碗豆浆和一根油条。

    “为什么剃成光头?”白芷心里很排斥光头的男人。

    这和她那可恨的父亲有关系,她父亲曾做了六年牢房。她母亲曾几次带她去牢房见父亲,父亲光头的模样让她楚氛甚恶。

    她父亲出了牢房也没有长出头发,她每次见到父亲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也不明白现在为什么和这个光头相处起来,但这个光头男人和她父亲完完全全不一样。

    “因为工作太忙,压力也大,每次洗头都要掉一把,就有了这个想法,这样多省事。”他说:“你看过【非诚勿扰】那个相亲节目没有?里面俩主持人,都是光头,我特别喜欢孟非。”

    “我没有看过,但是我也欣赏孟非。”白芷的成才环境,给她带来对光头负面的理解。

    但是龙儿不一样,虽然出身贫穷,但是他长在一个健康快乐的家庭,他的字典里都是正能量。

    白芷更喜欢这个朋友了,她认定他就是她的哥们。

    他身上满满的正能量,随时随地都能从他身上学到知识。

    白芷笑了笑,没有说话。

    “在重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和我说。”龙儿从不想做这种好心人,但白芷在他那里破了个例,他也真心想帮助这女人。

    “谢谢!”她喝着豆浆,简单回他两个字。

    “老板,在给我打包一份生煎包。”龙儿吃完面准备结账,叫着老板要再打包一份。

    “你没有吃饱?”白芷怔怔看着他,问他。

    “为你准备的,这比啃馒头味道好。知道你爱吃馒头,想着生煎包也是同一类,你会爱吃。”龙儿看出她没有钱,才在便利店啃馒头,只是他变个方式说出口的话,并不想让她伤到自尊心。

    白芷接过他的好意,一个字也没有说出,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怎么啦?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你早就看出我吃不上饭了,对不对,为什么每次都会在便利店遇见你?你是不是跟着我?”白芷本来不想说得这么直接,但是她不想让任何人可怜她,这种可怜很廉价。

    “你这女人就是爱胡思乱想,我没有那么无聊,去做跟踪这种事。好啦,我送你上班去,早上的重庆最堵,我们走吧。”龙儿知道她并不想接受他这种帮助,她认为这是施舍,会伤到那颗有尊严的心。但在现实面前,尊严值几个钱,她为什么这么固执?

    路上确实堵,山城的3D魔幻路线,堵得让人没了脾气,红绿灯堵,隧道堵,出了隧道还是堵。

    本来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到白芷上班地,结果开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到。

    “白芷,有人送啊。”白芷出车门,同事见到她叫了起来。这些个好奇同事还往车里看了一眼,见那男人长什么样。

    白芷点了点头,和她们微笑,并没有和她们搭话。到了店里,同事们在更衣室换制服,白芷在卖场做卫生。

    “我跟你们说,刚刚我们看到有一个男人开车送白芷来上班,那男人还是个光头。”一同事在更衣室说起来。

    “听说她这阵子都没有住宿舍了,该不会偷男人了吧。”同事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开白芷玩笑。

    “她就是装可怜,原来是个风流女人,邓经理还那么好给她安排宿舍,其实理都不用理她。”她为什么来重庆和住宿舍的事,同事们早就八卦起来。

    “那男的是光头,那晚上抱着个光头做那事多恶心。”同事们哈哈大笑起来。

    “关着灯,不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吗?”

    “关着灯做多没有意思,什么都看不到。”

    “那光头在这方面肯定很厉害。”笑声不断,更衣室和卖场就隔着薄薄一层木墙,白芷听得清清楚楚她们在说她。她当作没有听到,做完一遍卫生,又重新做一遍,她拼命做事,拼命学知识,为了早一天更上一层楼。

    每个工作细节她都不断总结,连做卫生她可是非常认真对待。

    每一个角落她都做得比任何人干净,每一面镜子都擦得没有一点痕迹。

    抹布和桶用完,洗得像新买的一样,拖把足足用了十几桶水洗干净,洗干净的拖把找不到一根发丝。

    她对工作的态度,同事们并没有欣赏,而是喜欢在店长面前说这说那的。

    说她卫生做得那么干净有什么用,是来卖货又不是来当清洁工。反正大家对她总是鸡蛋里挑骨头,但她不认为是她的问题,是这些人格局太小了。

    接近下班时刻,龙儿给她发来微信,“下班了吗?准备吃什么?”

    她没有回他,他等了许久也没有见白芷回个信息。就打了电话过去,一个两个打过去,无人接听。

    龙儿一颗心静不下来,对待工作如命的他,平时下班之前都会给同事开个会在走,今天他支使副经理开。

    坐在办公室俩脚翘在办公桌,一颗心吊在白芷那,什么事也做不下去,还没有做完的PPT也支使副经理做。

    他满脑子都是白芷,飘浮飘浮的整个人,这女人多大的吸引力,不回一条信息就让他影响这么严重。

    白芷依然没有准时下班,每接触一个顾客,她都从中学到不少知识,她脑子分析每种不一样的顾客,从开场白、接话、搭配、成交、加微信,每一个细节她都做了笔记。

    半天的班她经常上成一天,她师傅对她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开始愿意教她电脑操作这块。

    多少年没有碰电脑了,她师傅只教她一遍,她没有完全记住,但她用手机视频录起来,可以下了班学习也不用在问人。

第十四章 犯傻

    龙儿还是每天给白芷发几条信息,白芷还是一条也没有回过,有一天她决定把他微信删了。

    不管是要在他身上学东西,还是做单纯的男女朋友关系就好,但她始终觉得这样做不对,心里好像哪过不去。

    越是这样龙儿陷得越深,他每次都会到那家便利店买瓶水希望再次遇见白芷,可是再也没有见她坐在某个角落啃馒头的样子。

    他静不下来心工作,他会想起她讲的徐志摩和林徽因的故事,他会去图书馆找有关这样的书籍来读。

    他来到洪崖洞,一根接一根烟抽个不停,半个身子靠在江边的围栏杆上,想着和白芷在一起的日子,不变他对白芷怎么会这样……看不得、碰不得了?

    一碰就控制不住自己心中那把火?

    他过去可是不把这带孩子的女人放眼里。变化开始在什么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好不可思议?

    他们一起在河边泡脚,白芷露出那双嫩白的双脚,露出她那细嫩的小腿。

    他不知道他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至于让她删了微信。

    离除夕还有三天,龙儿开车回礼安镇接父母到重庆团圆,他老婆自个回娘家过年。

    礼安镇下了一个多礼拜的雨。天气都是阴阴的,屋里也是阴冷阴冷,雨下的人都发霉了。

    舒儿奶奶家的清水房,房间里的湿气都捂出一股刺鼻的味,挂墙勾上的那块肥腊肉也起霉了,那是舒儿奶奶今年买的唯一一块肉。

    天实在太冷了,舒儿没有特别厚的棉袄,舒儿奶奶捡着邻居家孩子不要的花棉袄穿在舒儿身上。

    舒儿经常在楼下一个人玩麻将,嘴里还含着糖。

    她想妈妈了,每次都站在麻将馆门前左盼右盼,问她奶奶,“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舒儿奶奶总是会说:“你爸爸赚了钱就回来接舒儿,你妈妈才不会来接你。”舒儿每次都会说妈妈要来接的,妈妈是最爱我的。

    舒儿感冒发烧了好几天,烧得夜里难受起来还是会叫几声妈妈。

    白天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脸部烧的红通通,几天没怎么吃饭,嘴唇起了死皮,吃了药打针也只是白天稍微好点,到了晚上还是反复发烧。

    快过年了,公司提前给员工发工资。

    白芷上了二十二天的班,工资卡上打来一千五百六十八。这么一点钱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那是她一个女人在他乡讨生活,挣的饭钱。

    在她心里为自己这一千五百六十八感动,多少个日子啃着馒头,多少个夜晚留宿街头、便利店,又遭了多少双白眼,那是她一辈子都觉得意义非凡的经历。

    她同时也想起了那年读大一打暑假工,拿到人生第一次赚来的工资七百五十。

    她并没有把钱拿去好好吃一顿,也没有给自己买件喜欢的裙子。

    她想到给她的祖母买了一件丝绸连衣裙,花了她一半的钱,另外的钱分成俩份,一份自己留着,一份给弟弟当零花钱。

    她曾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做法会感动她的祖母,可是换来的是祖母的挨骂。

    说她不会买东西,买件又便宜质量又差来骗她,当她是三岁孩子哄,干嘛不把现金直接给她,渴望祖母的一点点爱又失望了。

    她后来还是按祖母的意思,打零工的钱都会寄三分之二给她祖母。

    但她祖母对她的态度更加恶劣,说她不中用读那么多书就做些没出息的工作,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对她,亲人可以无情到这种地步,让她彻底失去信任。

    店里的同事们都拿到年终奖,各个都在商量年假怎么过?

    白芷为了接下去可以和同事和平相处,她没有休年假,她主动提出来替同事上班,但是她在过年前必须回去一天。

    在腊月二十九前一天,她下了班去女童特卖区,选了又选,挑了又挑,终于给舒儿买了一件价格合适的红色棉袄外套。

    她像往常一样坐上最早那班车,到了礼安镇,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在外面打工的都回家团聚。

    街上那群爱聊天的女人也散了,看来她们也需要给自己放年假,在家陪外出打工回来的丈夫。

    白天看起来每对夫妻都是正常的,可是到了夜里除了生理需求配合,他们便没有共同话题。

    也有很多趁过年回来打麻将赚钱,不管输赢堵一把,天天打,打得还不小。

    打得大的多是年轻人,有一家是专门打大牌,镇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麻将馆,算下来也有七八家。

    舒儿奶奶家是生意最不好的一家,只有老年人在打,年轻人不会光顾她们家。

    到了麻将馆大门口,围满了人群,一阵阵的杂声从对面理发店传来,一会儿低沉呜咽,严峻地震撼着周围的一切,一会儿尖利昂扬。这声音震耳欲聋,它喧嚣地回荡在整个镇上。

    一个叫罗银女人用脚激烈踹卷帘门,和她婆婆很激动地争吵了半天。

    闹着要离婚,罗银说她婆婆儿子没有出息,在外打工十年也没有存一分钱,还长得矮矮的贼眉鼠眼的,晚上压在上面睡觉都恶心,一个大男人又不爱出去交际,回来就天天躺床上玩手机。

    罗银老公躲楼上不见出来,儿子和公公也在楼上不出来,就俩婆媳吵地厉害,在左邻右舍面前,讲出口的话也没有收敛点。

    麻将馆里没什么人,有一桌打麻将、一桌斗地主。

    白芷见舒儿挨着奶奶站,目瞪口呆的望着大人们吵架。

    白芷拍了拍舒儿肩膀,她抱起舒儿,她们母女相拥而泣。见舒儿奶奶还在看热闹,白芷没有凑热闹,带上舒儿自个上楼,脱下舒儿外套,把红色新棉袄给舒儿穿起。

    红色的外套连着一顶大象鼻子长的帽子,长长帽子及到腰上。

    舒儿穿上新衣服高兴笑起来,眼睛完全绽开。见到妈妈也活跃起来,感冒发烧好像就没事了一样。她小嘴说个不停,已经会说满嘴的重庆话,说她在奶奶这里一点都不好耍,没有小朋友一起耍,说奶奶不认识字,晚上睡觉不能给她讲故事,又问白芷什么时候可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白芷发现舒儿的两颗门牙有一道缝隙,舒儿左边脸部有点肿,她问舒儿牙齿怎么回事?

    舒儿摸了摸左边脸,眼泪都出来了,说牙齿里面痛。白芷让舒儿张开大嘴,仔细看了舒儿两边的牙齿全是蛀牙,她看到舒儿的状态心里像针扎一样痛。

    舒儿比之前也瘦了,腿细得像根筷子,下巴也明显尖了。

    她问舒儿是不是吃了很多糖?有没有天天漱口?

    舒儿说奶奶让她不用漱口的。这就是留守儿童,才不到一个月舒儿完全变了个样,一天一天在退步,尽管她想冲下楼和舒儿奶奶吵架也吵不起来,和对面的婆媳战争来个联盟,让整个街的人来看笑话,这不是她的风格。

    吵架不能解决问题,而且和舒儿奶奶每次好好沟通也没有改变。

    她只能和快满六岁的舒儿好好谈谈,她必须让舒儿明白点什么,只有靠她们自己。

    白芷让舒儿坐在她的大腿上,她双手抱紧舒儿说:“我的舒儿,过了年你就六岁了,不能让任何人影响你,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不可以。你要勇敢,妈妈没有在身边的时候,你的好朋友就是书,接下去妈妈会给你带很多故事书回来。奶奶买的零食和糖都不能吃,饿了就告诉奶奶要吃饭,你能做到吗?要不带来的后果就是像现在牙疼得厉害,不好受。”

    “嗯,妈妈我要听话,妈妈说的都是对的,我不吃糖了,让奶奶不买糖了。”舒儿比白芷想象得还要懂事,她只能让舒儿在奶奶家在坚持坚持,她必须抓紧一分一秒学了本事跳槽去别的公司拿高工资。

    她没有时间在这家公司按部就班的听上面安排,她要有自己的一套职场生存。

    白芷已经习惯每次回来都做顿饭,楼下理发店的战斗还在持续。

    电饭锅里的饭已经显示保温,也没有见舒儿爷爷奶奶上来。白芷让舒儿下去喊爷爷奶奶上来吃饭,舒儿手沿着栏杆快速下了楼,挤进人群叫着她爷爷奶奶吃饭了。

    舒儿拉着爷爷奶奶上了楼,白芷把工资分成俩分,数好的一千现金准备给舒儿奶奶。

    舒儿奶奶和舒儿爷爷都说:“那个罗银真不是个好女人,杨老师家里条件那么好,她有什么不满的。”杨老师是罗银的婆婆,罗银公公也是老师,只不过他们是接上一父辈的老师职位,并不是自个考的,但他们这老师当的也很一般,事实就是光有名声,并没有多少知识。

    “干妈,干妈。”红妹子在楼下看热闹,她进了舒儿奶奶家。

    “红妹子啊,来,一起吃个饭。”舒儿奶奶赶忙从厨房多拿了个碗和筷子,她蛮喜欢红妹子的。

    “不了,家里做好了,就是上来和干妈聊俩句。这菜一看就是你媳妇做的饭,这清汤寡水的,油也没有辣椒也没有。”红妹子探出半个身子瞧了一眼桌上的菜。

    白芷和她微笑点了点头。

    “福建人口味和我们不一样,她们那口味清淡。”舒儿奶奶和红妹子平时就有话聊,这罗银的事她们可以聊个几天。

    “你媳妇长得好乖(漂亮),这哪像孩子这么大的妈。这大衣也漂亮,在哪买的?我也去买一件。”红妹子噼里啪啦说一堆话,口水都喷到菜里,白芷不想搭话也不知道如何去搭她们的话题。

    “在哪里买的?白芷,快告诉红妹子。”舒儿奶奶叫着白芷。

    “这是好多年前的了,我也记不清了。”白芷如实回答,让红妹子误会她故意这样讲,不想让人和她穿一样的。

    不过事实也是如此,白芷讨厌别人模仿她。

    舒儿奶奶和红妹子讲罗银讲得很有劲,从在街上那会还是十六岁就嫁到杨老师家,在到后来怎么开的理发店,话里都是罗银不会当媳妇。

    白芷也没有接话,她才不想理别人家的事。

    “那干妈我先回去,下午空了过来玩。”红妹子见白芷一副很清高的样子,她看不惯,便说要回去了。

    见红妹子走了,白芷把钱往桌上放,没有多的话,还是让舒儿奶奶按时给舒儿吃饭,不准买零食吃。

    吃完饭,白芷又准备要走了,舒儿不像以前哇哇哭,她会放下碗筷,跟着她妈妈下楼,亲了又亲她妈妈脸颊,然后目不转睛看着她妈妈走上车直到离开。

    白芷疲倦得一上车就睡着了,车到了她才醒过来。下了车她坐轻轨到观音桥在人圈中走来走去,她想找找有没有兼职的,一分钱她都想抓住。

    广场的宣传单人员一个接一个,五花八门。

    一个自称是淘宝卖家的男人问她:“你好,美女看你气质这么好,我们这招淘宝兼职,你要不要试试,每天工资都是日结,时间自由。”从人群里,那男人挡住白芷。白芷这个时候犯了一个傻,淘宝时代让她相信了这个男人说的话。

    那男人带白芷来到大融城对面的写字楼,他们一同进了电梯来到三十二层。

    进办公室里一个女人走过来和白芷打招呼,自称是这里的经纪人。

    让白芷坐下来聊聊,那女人假装仔仔细细对白芷身材打量一翻,那女人又指了白芷一下,她说白芷这么好的苗子不当模特可惜了,白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说她想走了。

    那女人让她不要急着走,听她讲完话,骗子早已想好各种套路。

    那女人对白芷说,只要交六百八十拍个模卡,就可以长期成为她们的合作人。

    白芷觉得不靠谱,又想走,那女人就问她什么时候比较有时间,好安排她来兼职,说就穿穿鞋子,像淘宝模豆穿上衣服摆些动作拍个视频那么简单。

    骗子把话说得团团转,在网络经济的快速发展下让白芷就这么相信了。

    她交了六百八十拍了几张照片。

    等了些日子不见通知,当她拨打那女人电话,已经显示停机,她又匆匆忙忙赶到写字楼来到那办公室,已经搬得空空的,她才明白她多少傻,多少人和她一样就这样让骗了。

    “海霞在吗?”白芷不知去哪儿就给海霞发去微信。

    “在加班给员工开会,怎么啦?”海霞回。

    白芷见海霞忙就没有多打扰她。白芷跑到宽大的广场,坐在草坪石上手脚抖得厉害,她发现自己现在就跟舒儿一样幼小的心灵,好傻好傻。

    白芷一绺头发跑到脸上了,她取下发圈,想去剪短发的一个想法。拿起手机看美团里的理发店,有几家都差不多的价格,她选了一家附近的,来到理发店。

    “你好,美女剪发吗?”理发师和她打招呼。

    “和我说话吗?是的”她没有确定理发师和她打招呼。

    “是的,美女,想剪什么发型的?”

    “短发,好打理的。”白芷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发型,只是一个想法想剪掉多年的长发。

    白芷指指长长的头发,又指指耳边,表示那是她想剪的长度。

    她那种随意让理发师第一回遇到,理发师从发尾一层一层的往上剪。

    几绺头发飞散在外边,一头齐脖的短发慢慢的形成,既清爽又富有朝气。

    那短发在镜子里显得自己好像变了个人。她很满意这样的发型,省时间,也省点发圈。

    “谢谢!”她出了理发店。这一天,她经历了人生一个犯傻阶段,她牢牢记住自己冲动带来的后果,花辛苦钱买了教训。

第十五章 大年三十

    大年三十,白芷要上一整天的班。

    一个同事走过来,笑嘻嘻地说:“白芷,你剪掉头发啦,这发型蛮好看的。”另一个同事说:“这发型太土了,不洋气。”白芷对她们点点头笑笑并没有说话,她觉得剪发是为自己做的,不在乎周围的点评。

    大年三十店里的顾客都特别好说话,试一个买一个,大袋小袋的新衣服装回家。

    她们习惯了过年之前买身春装,走人户穿,外面在套件大衣,进了室内层层脱层层美。

    女人们天生爱美,经营美是她们一辈子的事业。

    大年三十商场都是提前下班,五点半就可以下班。

    白芷和大家互相打招呼,说:“下班了,新年好!”同事们都这么相互打招呼“新年好!”“回家团圆了。”人人都有家回,只有白芷没有家可回。

    街上的店面也大都关门了,对面的马路还有一家便利店开着,她在便利店买了一桶红烧牛肉面还加了一个鸡腿,特殊日子她给自己买这些对她来说是丰盛的。

    她知道大年三十任何一家店都会关门,她没有可去地,只好选择回宿舍。

    宿舍依旧是空荡荡乌漆麻黑,公司不可能因为要过年了而布置一下员工宿舍,更何况只有一个员工住。

    她往方便面加了满满开水,拆开鸡腿袋一起放进面条里,盖上纸盒,塑料叉夹在桶面边缘。

    她想起昨天回家走的时候,舒儿说送妈妈一个礼物,那礼物是舒儿用纸巾一层一层包裹起来的,里面是个西红柿。

    西红柿已经熟透,可以看出来是舒儿放了好久等她妈妈回去,白芷洗都舍不得洗,西红柿有舒儿的味道,她咬一口,眼里都是舒儿在叫妈妈。

    白芷这时禁不住眼泪,她一次又一次的骗自己孩子,说了要带她在身边,却给她丢在那样糟糕的环境。

    她开始吃着面,看着书,跟书里的苦难主角一起过除夕。眼睛疲倦了,右眼也跳不停。

    她放下书,桌上还剩半桶面条,汤已经喝光了,她想留着这半桶面明早在往里面加开水又是解决一顿,随后她出了宿舍到解放碑散散步。

    从解放碑不远处传来敲钟声。解放碑人山人海,比以往人数都要多,在解放碑行走都很困难,但节日的气氛十足,并没有影响人们。为人民护航的警察,武警们,在寒冷的节日里,坚守岗位,维持秩序。

    抖音带红的重庆吸引许许多多外地人,现在人都会享受生活,很多人喜欢结队选择旅游过年。

    一群女孩让白芷帮忙拍个合影,拍完后她们也帮白芷拍了张全身照。

    当白芷放下手机抬头时,龙儿就和她面对面站着看着她。他掏出手机对准白芷随意拍起来,白芷没有来得及躲过他的镜头。

    龙儿看着照片,走过去对白芷说:“发型不错,美女长发短发都可以这么漂亮,这张怎么样?”

    白芷本能的害羞起来和龙儿说:“照片比本人好看。”

    “你看这张笑得多阳光,本人可比照片好看!”龙儿指着照片。

    “你怎么也出现在解放碑?你家人呢?”

    “我妈妈她们不喜欢出门,老年人不识字都这样,说会走丢。”龙儿说。

    “那你老婆呢?”白芷又问了他不想回答的话题。

    “回娘家了,我也习惯了。”龙儿看了一眼白芷说。

    他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了烟盒,问白芷,“要不要也来一根?”

    白芷抽出一根。

    “你们分居了吗?”白芷说。

    “我们还是我们,只是不在一起睡觉。”龙儿抽着烟说。现实生活很多过了中年的夫妻已经不再是爱了,而是亲情,责任与习惯。

    白芷已经许久没有抽烟了,自从和李军分开的那个晚上抽了烟,在也没有抽过,也因为没有钱舍不得买。

    龙儿的手胳膊一直想搭上她肩膀,想找机会和她在靠近一步。纠结的龙儿还是没有伸出手,他奇怪他职场上那种胆量哪里去了?

    为什么在这个女人面前如此小心翼翼?

    这不是他,有些日子没见到她,除夕夜和她碰上,不来点实际的,在错过就遗憾了。

    龙儿问白芷:“为什么从微信把我删了?”

    白芷不说话,龙儿跟白芷小声说着:“是不是怕掉进我的坑里?”声音听上去有磁力加沙哑,让人想入非非,但白芷没有感觉。她怔怔看着龙儿,瞪大眼珠看,意思是:你怎么撩,是你的事,我不上钩。

    龙儿拉着白芷跑出人群,让她到自己车上,又和她说:“睡吧,像上次一样在车上睡着,我也睡着,我们的关系就保持这样。你删我,我不加你了,我们很有缘分,总是又会见面的。”

    “那我真睡觉了,你不许动真的。”白芷说。

    “你这女人,男人都是那么无聊的吗?是女人就扑上去,又不是畜牲。”龙儿把色话说成半开玩笑,让她别误会。

    “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问题,难道不是吗?”白芷歪着脸严肃问他。

    他从没有遇见一个女人可以把调情的话说得好像多么严重的话题。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龙儿不想接天下男人都会犯错的话题。

    “什么问题?”白芷答。

    “算了吧,等一下说出来,你又该说我不正经。”龙儿其实想问她和李军分开多久了?

    为什么要分开?但他觉得那些问题都太老套,没有意思。

    他喜欢白芷,喜欢和她在一起这些就足够了,其他的知道越少越快乐,知道多了反而累。

    “好吧,随便你,我现在可以闭着眼休息了吗?”白芷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在宿舍,她再次选择在他车上过夜。

    他也没有回家,因为拿白芷没有任何办法他心里剧痛起来,和她在车上静静的待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也是大年初一,龙儿还是带她到上次那家早餐店,但是店老板已经关门回家过年了。

    龙儿只好开车找下一家,不想让心爱女人饿着肚子。

    在一条小巷出现一个早餐摊,没有油条他买了豆浆包子给她,白芷没有对他动情,但是这些日子和他相处她很感动。

    龙儿知道白芷不是那么好泡的女人,她的想法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又过了一个月,白芷和他在也没有碰过面。他开车的路上,眼睛会到处转来转去,寻找白芷的影子。

    白芷第二次的工资卡上是四千八百,那是底薪加提成得来的,她幸福的走进人群。

    她终于可以租个便宜的房子让舒儿过来了,趁着还没有开学,她可以给舒儿找家托儿班了。

    她马上在APP58同城里看了几家便宜的月租,她和中介跑了几家,最终确定了一家一个月六百的合租老小区。

    租房过道里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厨房很小台上都有裂痕,里面的房间也只足够放一张床,其它什么都没有,这在重庆已经是最便宜的没有在便宜的房子。

    和她一起合租的是一个女孩,二十七八带个眼镜,大脸盘,也是外地的。

    白芷搬进那天和她简单介绍了自己,因为都是外地的所以多聊了几句。

    白芷问她说:“请问怎么称呼你?你是外地的?”

    “姐姐叫我沙沙就可以了,我是安徽的。”沙沙胖胖的看起来很好相处,一直单身在软件公司上班,是在一个很小的公司工资不高在六千左右,她身后跟着一只橙色大胖猫,这猫和她长得还有几分相似,这是她养的猫。

    “你好,我是白芷,安徽离徐州很近。”

    “是的,徐州就在隔壁。”

    “姐姐一个人吗?”沙沙问。

    “还有我女儿,在老家,马上要接出来。”白芷答。

    “要在这读书吗?”沙沙问。

    “是的。”白芷不想聊下去了。她走进自己屋里。放下手中行李,床的上面有个小小的柜子,她把行李往上一放,只有洗漱物品拿出来。

    许久没有联系的海霞给她发了微信约她一起去小王那里泡茶,她答应了。

    她匆匆忙忙出了门,忘记带轻轨卡身上也没有现金,想用微信跟一位这在购买的先生换现金,结果先生帮她买了票就匆匆忙忙走了。

    她都来不及说谢谢和付钱给他,于是她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条很感谢这位先生帮忙的说说。

    海霞说:“哎哟,一个月没有见,重庆话都会说了。头发剪了人看起来不那么温柔了,但还是乖巧型的,跟女强人永远挂不上钩。”

    小王往小盘里倒了些瓜子,看了看白芷说:“到了这年纪还能有这气质真好,不知道我到了三十岁是怎么样的?我眼里三十岁的女人都是身材变样,头发油腻腻的,提着菜市场买的菜,旁边还拉着一孩子。”

    白芷喝了一口茶说:“谢谢,好听的话不适合我,听起来好像不习惯了。”

    小王和海霞一起磕着瓜子,小王自己吐出的瓜子皮落在衣服上,她啪啪身上残留的瓜子皮。

    瓜子从海霞的右嘴角进去,从她的左嘴角飘然而出,海霞说:“白芷,发工资了吧。一起去吃一顿。”

    小王站起往水壶加水,她说:“上次你先走了,我们就没有一起吃了,你我都是有缘人在他乡相聚,多往来。”

    “好啊,一会我和海霞去买菜,你这有厨房自己可以做,多好啊!”白芷不想出去吃,她口袋里没有多少钱,去超市买菜花不了多少钱。

    海霞看一眼白芷。海霞知道她在逃避出去吃饭要付钱的结局。

    海霞开口了。她说:“这主意不错,在买些水果回来。”

    小王说:“我可炒不来菜,平时都是顾超做给我吃的,菜你们买,你们也负责炒。”

    “没问题,晚上可以吃顿干净又舒服的饭菜了。”白芷又喝了口茶说道。她一边拉着海霞的手,一边放下茶杯,和海霞一起出门买菜。

    海霞从来没注意到白芷这么省,朋友之间吃顿饭很正常,她想她很小气吗?

    一开始和白芷相处,她就很特别,非常善于组织自己的精神生活,自己的想法不受她人影响,影响了她也会当作空气不存在,自个也不说。

    “附近有一家永辉超市。”海霞说。

    海霞做了主拉着白芷到永辉超市,白芷选了不少青菜,海霞说:“你吃素的?”

    “是的。”白芷说。白芷叫海霞喜欢吃什么自己选,海霞挑了肉还有几样水果往推车放。

    付钱的时候,海霞还是客气了一下抢着付钱,结果还是白芷付的钱。

    白芷和海霞一起提着大袋小袋的菜在小王厨房里开忙起来。

    “你会做些什么菜?”海霞说。

    “福建菜,清淡的,比较简单。”白芷答。

    “嗯,那你要加些辣椒一起炒,才有味道,我洗菜,你来炒。这样快,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海霞边洗菜边和白芷说。

    小王时不时进厨房看一下她们炒菜。“都是贤妻良母啊!”她的口气听起来像看不起会做饭的女人,她喜欢泡夜店,喜欢有钱男人,更喜欢男人天天晚上抱着她睡觉。

    “白芷炒菜,我打下手,她比较辛苦。”海霞说。

    顾超打篮球也回来了,见厨房忙得他惊讶到,“哟,你们在炒菜,要不要我进来帮忙。”平时他和小王两个人不是叫外卖,就是顾超做饭。

    “没事,有白芷大厨就可以。”海霞说。

    “我炒的味道更好。”顾超说。

    “留着花贝壳你来炒。”白芷说。

    “好啊,没问题。”

    一个接一个菜端出了桌,小王倒是很积极摆放着每一个菜的位置,原来她是为了拍照发朋友圈。

    “这味道巴适……”海霞用手抓了蝶盘里一小块肉尝了尝说。

    小王叫着顾超把碗和筷子带出来吃饭了,一看小王就是从来没有进厨房的。

    吃着吃着,顾超聊起他和海霞大学时期的生活。

    原来海霞一直才是顾超眼里的女神,他不停的夸海霞在班上如何优秀,有多少男生追求过她。

    又聊海霞很有主见,不当老师自个出来闯,一路看她不断成长。

    女人都喜欢男人的表扬,海霞听得很投入,小王一句也没有擦上嘴,瞬间气氛好像有点尴尬。

    看出来小王不喜欢听又都不当回事的样子,她随口一说,“白芷,看不出来你还能做出这么美味的菜?得多吃一碗饭。”

    “多吃点,撑死你。”海霞说。

    “是的,多吃点,晚上才有力气。”小王就喜欢聊一些不着边的话题,她没有读多少书,她也讨厌聊那些很有文化的话。

    顾超指着小王让她吃自己饭,不要多话。他从来是不给小王面子,也总是当着朋友面把她凶得惨兮兮的。“我说话怎么啦?我说错话了吗?这么大老远跟着你,我多吃亏,你能不能不这样跟我讲话了。”小王脾气也是不小的,谁惹她,她一定反咬一口。

    小王用闽南话和白芷说着,说她在老家追求的人都排着队,自己脑子进水才跑这么远,她说她还想发展第二春,男人都是没有良心的。

    这顿饭大家已经吃不下去,在他们的吵架中散了,海霞和白芷把他们劝和就回去了。

第十六章 油菜花

    清晨五点白芷就起床,她只有一天假,她不想请假,请了假就拿不到全勤奖。

    她在赶往礼安镇第一班车,她不做汽车了。

    后来她发现有火车,改做最便宜最早那班火车票才十六块五角,只是到了武胜火车站还要转一次汽车才到礼安镇。

    火车一个多小时左右就到站,武胜站是个新添的小火车站,人流非常少也是最干净的。

    铁路对边有几户农家,开了春的季节。

    田间的油菜花一大片一大片地开放,金黄色染尽整个火车站。

    叶子油绿,黄花一朵朵,蝴蝶,蜜蜂围着团团飞,一群年轻人闲暇的在晒太阳拍美照。

    小镇上外出打工的人已经走了一批又一批,留在小镇上的还是女人们和孩子。

    被外出打工回来的丈夫滋润过的女人好像没有满足感。

    一个个看起来那种难以形容的渴望在肢体上晕晕乎乎,似乎要开始一场又一场的偷情欲望。

    白芷还是面无表情的从那些女人旁经过,她觉得步子不够快,就跑起来。

    麻将馆依然只有俩桌,一桌还是舒儿爷爷凑着斗地主。

    白芷上了楼,见舒儿自个在地上玩些菜叶子自己也嘀嘀咕咕说着话。

    白芷叫着舒儿俩声,舒儿见到她妈妈又高兴又跳的往她身上靠。

    她拿着自己窜起来的菜叶给她妈妈看,说像不像项链,要送给她妈妈让戴上脖子。

    “妈妈,我回来了。”

    白芷叫着舒儿奶奶,舒儿奶奶和红妹子在一旁聊,又聊到罗银,说罗银跟了一个摩托车载客的好上。

    白芷要去厨房倒开水喝,从红妹子的身旁走过。

    白芷还是和她点了点头,红妹子说:“把头发剪啦,看起来更年轻漂亮了。”

    她摸摸自己的头发说:“干妈,我也去剪一个你媳妇这样的发型,不知道适不适合我。”

    “喜欢就去剪,人长得好看怎么打扮都好看。”舒儿奶奶对着红妹子说。

    白芷的手机响了……她走进卧室接电话。

    “喂,阿姐。”

    “身体好点了没?阿弟。”

    “没有,还是动一下就很痛,我女朋友妈妈说有一家按摩店效果很好,就是还差钱。”

    “我也不好意思花女朋友的钱,爸爸对人态度也不好,她妈妈很不满意。”

    “要多少钱按摩。”

    “不知道,这一个一个疗程,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得了。”

    “我知道了,你自己要勇敢要坚持,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阿姐,道理我都懂就是没有钱,你今天能把钱给我转过来吗?”

    “好的,我知道了只是我能转给你的钱也不多,我也有我的难处。”

    “你有什么难处,你不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

    “先这样吧,空了给你转过去。”白芷听了他弟弟话,不想讲下去了。

    原以为一切都慢慢好起来了,她可以接舒儿在身边了,身上交完房租还有三千多点勉强可以给舒儿找一家便宜的托儿所。

    可是弟弟的一个电话让她身体每个神经瞬间好像瘫痪一样,一点也不想动。

    她眼望着房顶可以看出裂痕,下雨天时舒儿睡的房里都会滴水,墙壁潮湿左一处右一处在发霉。

    礼安镇三排的楼房就她们家的房子最不堪入目,其他家虽然也旧,但也会简单重新修一下。

    “妈妈,你不开心吗?妈妈我告诉你,生气汤可不好喝哦,你以后要开心好不好?”

    舒儿见她妈妈不开心,她看的故事书会用自己组织的语言说在生活上。

    看到草舒儿会说草芽尖尖,看到柳树会冒出一句“羌笛何须怨杨柳”。

    还经常说每个人脑子里有七个小精灵,说有一个是火爆小精灵,是它在捣乱让人不高兴。

    “妈妈,我带你去个地方,不要跟奶奶说。”

    舒儿拉着她妈妈轻脚的上楼顶,舒儿奶奶和红妹子聊得尽兴,见白芷回来她就没有太注意起舒儿。

    “就是这妈妈,我可喜欢一个人在这玩,奶奶去喊人打牌的时候,奶奶让我自己在家玩,我不喜欢在屋里太不好玩了,我就一个人跑上来。听到奶奶叫我,我就跑下去了。”舒儿讲得很开心,这里成了她童年的游乐园。

    “在这好危险,你一个人,在这玩什么?”

    白芷听得心惊胆战,担心舒儿会爬上围墙一不小心掉下去。

    “妈妈,你看我在玩泥巴人。”

    白芷站在楼顶上,把礼安镇看得更仔细了,也和舒儿一样发现这是一个美和清净的地方。

    各家在楼顶台上搭出几根竹竿,凉起一排排洗干净的衣服,舒儿奶奶还在上面放着俩盆葱蒜,一盆芦荟,一盆栀子花。

    还在墙一角堆了几十年前没有用完的瓦片,盖着褴褛的麻袋。

    舒儿奶奶和很多人家一样在楼顶晒萝卜干,晒贡菜,阳光足通风透气晒起来也干净。

    白芷站在楼顶远远望去,那条河弯弯曲曲的,可以看到渔民在撒网,那小木船上还有铁锅冒着烟。

    河的一处还有小沙滩很小,和白芷家乡海边的沙滩不一样。

    在河水上滚来滚去,小沙滩又不见了。

    河的对岸周围翠绿的群山映衬下,几户农家像哪个朝代穿越过来一样。

    田野是那么宁静而安详,一大片一大片油菜花的长得细细长长的,和火车站一样油菜花全开了美极了。

    仿佛在说着悄悄话,风一吹似乎和白芷在招手。

    往楼下看,有一个小老头挑着一担水,镇上停水他挑着水卖,两桶水五元钱,这老头是个光棍一辈子没有出过镇。

    也因为很多人还是喜欢吃井水,煮饭用井水,其它用途都是用自来水。

    白芷听着楼下隔壁药店几个女人谈着什么,隔壁家是个小诊所,别看这么一家小小不起眼诊所,赚了不少钱。

    诊所的主人是一对夫妻男人叫何三,女人叫春花。

    因为男人只读了初中没有选择外出,后来当兵去了在部队诊所部待了两年,就回来开了家诊所,春花是他姐姐从外地介绍过来给何三当媳妇的。

    他也教了她媳妇打针,挂水,配药。

    于是夫妻俩各守一个店,春花守着礼安镇的,何三在另一个大的镇上又开一家。

    这些年下来,他们夫妻赚得比外在打拼好多人还好,重庆市区买了房子,车子也换了一辆。

    他们有两个女儿,都读高中了,日子过得也平淡幸福。

    春花也喜欢和街上的女人一起聊这样聊那样,她家门口也没有断过女人堆。

    “妈妈,你在看什么?”舒儿自个玩了许久。

    “妈妈看美丽的风景。”

    “妈妈,我也要看,你抱我看好不好。”舒儿伸出双手要抱抱。

    “舒儿,妈妈又要让你失望了,不好意思你还是要在奶奶家,在奶奶这读书。”

    白芷抱起舒儿,和她用大人的方式沟通。

    “嗯,我想一下……”舒儿此时动作也像大人一样纠结。她问:“爸爸和妈妈是不是结婚了?为什么不在一起了?”

    “为什么这么问妈妈?”

    “我在电视上看的,男人都要找到一个女人结婚的。”

    白芷想,她和舒儿在熬半年,她现在已经跟上节凑在努力往上走。

    白芷又往下看,一个熟悉的背影还是光头,她确定那就是龙儿。龙儿牵着她女儿在街上玩起。

    “杨梦溪,杨梦溪。”舒儿叫着龙儿的女儿。

    当龙儿要往上看,白芷按下舒儿头蹲着,这样躲着他,他就会看不见她?

    她不想看见他,在礼安镇上更不想见到他,不想听那些是是非非。

    他知道她正在上面,和他一样陪着女儿。

    白芷下了楼进了家,红妹子已经走了,舒儿奶奶在数着一堆零钱,好几天的牌钱,全是一元五元旧旧脏脏的散钱。

    “还没有煮饭呢?妈妈。”白芷问了一句。

    “还没有,吃什么呢?”舒儿奶奶边数着钱边说。

    白芷知道每次回家非得等她煮好饭,才能有饭吃,问舒儿奶奶做饭的事等于白问。

    她开了冰箱看有啥菜就做啥菜。

    她拿着第二层的一块豆腐,手指沾得粘粘的,还有一股味道。

    她又拿了其它菜,发现都是放了些日子的,两节莴笋也变色,敲开了一个鸡蛋在碗里,蛋黄都臭了。

    她实在担忧舒儿,没有给她一个快乐童年,连最基本吃饭都是问题,这舒儿奶奶怎么懒成这样。

    她叫着舒儿奶奶:“妈妈,你是不是都不炒菜,冰箱里的菜都坏了,大人吃了没事也要考虑一下孩子。”

    “这叫坏了吗?我们一辈子都是这么吃过来的,身体好得很。”

    舒儿奶奶的很多想法让人无法理解,对的她非得说是错的,错的非得说成是对的。

    白芷脱下又厚又大的黑外套,把冰箱里的菜全部拿出来,又把插头拨了,端了一盆干净水,用抹布把冰箱里里外外擦得像七成新的一样。

    撸起袖子继续整理要和不要的菜,一股令她恶心的气味。

    她把不要的菜往垃圾一扔,舒儿奶奶又立马捡起来,说不是这样浪费的。

    白芷对着舒儿奶奶说:“你们可以吃,但不能给舒儿吃。”舒儿奶奶不讲话了。

    她把要的豆芽,油麦菜洗了几遍,往锅里一炒,吃完了饭,她抱了抱舒儿说:“妈妈去上班了,舒儿要在家乖乖的。”

    “孩子马上开学了,怎么打算的。”舒儿奶奶问了一句,舒儿爷爷每次都是在一旁不说话。

    “先在家里读,我钱不多,等一下在街上的农村银行取一千留下,下个月发了工资我在拿钱回家。”说完白芷牵着舒儿往银行去取钱。

    不舍得卡里的那么一点钱东一点西一点又没有了……

    为了给她弟弟打钱,还得牺牲自个孩子放在家里,还要通过她,麻烦她小姨帮忙照顾她弟弟。

    取了钱,路过小诊所,见春花和三个女人在说她什么。

    两女人坐在长竹板凳上,眼睛往外看,一个坐在单只椅上翘着二郎腿。

    春花站在玻璃柜子背朝屋内,她们边说边笑,听着的女人也大声笑起来。

    “妈妈,她们在讲什么,笑得好开心,我们也去和她们一起玩好吗?那是春花阿姨,奶奶带我到她这打过针的,打针好痛的。”

    白芷拉着舒儿快步走,她不想听进去,大概就说她和李军怎么没有在一起了。

    白芷把钱给了舒儿奶奶就走了,在路边等车,龙儿按着车上的喇叭跟她打暗号,她装看不见他。

    他滴着喇叭是要让她坐他的车,见她不搭理,他直接开走。

    白芷见他没有停下来,以为他就这么开走了也没有多想。

    俩分钟不到,车又倒开在她面前。

    他隔着副驾驶说:“我知道我会调头的,因为在后视镜一直看着你拿着外套站在那不动,我想我应该过来。”

    白芷笑了笑,上了他的车。

    “你也今天回的。”龙儿问。

    “是的。”

    “早知道你要回,坐我的车,车费还能省下来。”龙儿笑笑的说。

    白芷不说话。

    龙儿想这个时候开回重庆天色也还早。

    他看着油菜花在路的俩旁盛开,春风吹过白芷发间,花瓣随着风微微的从她脸上划过。

    白芷坐在龙儿的副驾驶上,这种感觉让他回到初恋的感觉。

    他慢慢减速停了车,开着车门牵着白芷走进油菜花地,摘下一朵往她头发插,白芷发质好得太顺了,花又掉了下来。

    龙儿又把花往她胸前那白色衬衫扣子绕一起,白芷没有穿外套,衬衫是V领。

    可以清楚看到她天鹅颈下长着一颗痣,痣在嫩白的肉上很是性感。

    他带着她躺进油菜花的海洋里,手想挪到她肚子上摸摸她的小蛮腰,还是纠结着。

    他贪恋她,仅仅因为他和她有着不一样的关系,他同学哥哥的老婆所以就算得手了也不可能终成眷属。

    就算不认识他们的人都赞成,他自己也做不到和她度过一辈子的事。

    他一抬头看了一眼她,见白芷闭着眼,好像半睡半醒样子。

    看清她闭着的眼,眼珠还在里面来回滚动。

    “可以和你说说话了吗?”龙儿问。

    “说。”白芷冷冷回他,就对他这口气,每次都让他那股欲望又消失了。

    “你……你现在工作怎么样了?。”龙儿其实想问她多久没有过夫妻生活了,到嘴边又换了话题。他怕一聊那些,更是把她吓跑,说不定还真从此不理他了。

    “不怎样?”

    “那考虑换工作吗?”

    “不知道换什么,脑子的知识也不够。”白芷睁开眼看着天空说。

    “给你一个建议。”龙儿想让她到自己公司上班,一方面可以在她面前显示他工作中那股帅气,一方面可以天天看到白芷。

    “说说看。”白芷也好奇他的建议。

    “要不来我公司,正好缺人,缺美女。”龙儿俩手交叉在后脑勺,看着白芷说。

    “去你公司,我能做什么?”白芷问。

    “和我一样卖车。”

    “卖车,不适合我,算了吧。”白芷直摇头。

    “我觉得你行就行,相信我。”龙儿对白芷非常有信心,他早就看出她能吃苦,说起话来甜甜的,来买车的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女人。

    “我不会开车,而且对车一点也不懂。”白芷说。

    “我也不是很懂,照样上班,卖车的工资比你卖衣服还高,考虑考虑。”

    龙儿情商一直在线,话在他嘴里都是容易听进去耳朵,也让人很喜欢听他讲,白芷也不例外。

    “你肯定很专业,不要告诉我这些小女孩才相信的话。”白芷的话让他又笑起来。

    “我教你开车,这个简单。”龙儿想她不会开车,可以教她开车不是更有意思。

    “我对车不感兴趣,更不想学开车。”白芷几年前就报名驾校学开车,还考了科目一,学了几天科目二就不了了之。

    “开车对现在的年轻人太普遍了,你就当骑电动车玩。”龙儿想着这女人也有笨的一面,连开车的本领都没有。

    “我学过,但是……”白芷不想提那段不开心的往事。

    “学过,然后呢?怎么没有拿到驾照。”龙儿很好奇她在学车时发生了什么。

    “可以选择不说吗?”白芷还是不愿意说出原由。

    “可以不和别人说,但我可以是个例外。”龙儿说。

    “为什么你可以例外?”

    “因为我们是朋友了,是真朋友的那种。”白芷如果在拒绝告诉他,他就真没法了。

    “几年前,我在学开车的时候……”白芷试着要开口讲,又吞下肚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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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47640/ 第一时间欣赏番茄女最新章节! 作者:芊芊菀茉所写的《番茄女》为转载作品,番茄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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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茄女介绍:
她从小被人欺负,成年后流浪江湖噩梦连连不断……
温柔婉约的外表却个性独立果敢显得白芷很与众不同……番茄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番茄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番茄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