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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凌驾者全文阅读

作者:凝视紫眸     重生之凌驾者txt下载     重生之凌驾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重生之凌驾者全文阅读

第一章 重生

    这是哪?林季新瞪大了眼睛。

    头顶上方,透过薄薄蚊帐,他看到光秃秃的天花板,还有条潜藏在记忆深处,无比熟悉的淡淡裂痕。

    这条裂痕,从小到大,足足看了二十多年,他每次从睡梦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它。

    还有旧得发黄的蚊帐上那个粘住破洞的膏药,是他亲手贴上去的。

    最后一次躺在这熟悉的位置是什么时候?他努力回忆,七十或者八十年?似乎不止……记忆太过遥远,他已经无法记清。

    怎么回事?

    他闭起眼,耳边,依然不绝回荡着的绵绵爆炸、惊叫,以及不甘的嘶喊、怒吼,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深郁的绝望与悲伤……

    梦?

    深吸一口气,他又睁开眼睛。

    眼前,裂痕无声地静在那,清晰依然。

    不,不是梦!

    他突然伸手,双指并拢,轻巧地捏住飞过头顶的蚊子,看着它在指尖拼命振动双翅,表情平静,却神经质般从嘴里发出呵呵呵的低笑。

    半晌后,他平静地下床,微微扭头,老式衣柜的落地镜上,映出一个稚嫩少年青涩的脸,因为多年苦读,还有丝营养不良的苍白。

    起身走进客厅,桌子上,摊开的那堆书本明确地显示他需要学习的课程——十年级。

    十年级?!

    心中一紧,他没再细看,急忙抓起桌上钥匙,随手扯过一件背心,就着门边拖鞋趿拉着跑出来。

    转过这栋老式住宅公寓,耀眼的阳光立即扑面而来,金光的阳光里,他一眼看到前方不远的小超市,零星顾客正不时来往。

    他仰起头,眯着眼,在明媚阳光里幸福地呼吸。

    记忆里,这个超市会在他迎来人生最大转折的那星期化为灰烬。现在,一切都来得及!

    既然确定了,他的心便安定下来,扭头又回到屋里。

    不紧不慢地洗漱,重新整理衣服,翻找到钱包,又换了双运动鞋,这才从从容容地从屋子里走出来。

    街角那家牛腩面依然那么美味,林季新要了一大碗,加了满满一勺红辣椒,坐在店门口,照着有些炙热的阳光,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大口饕餮。

    不知道为什么,当嘴里泛起久违的牛肉香味,眼泪突然拼命涌出来,明明满是幸福喜悦,泪水却怎么都无法抑制,他仰起头,抱着碗,任由温暖微涩的液体在脸上肆意纵横。

    “老板,今天几号?”终于把面吃完,放下碗,他问。

    “11月10号。”这个中年发福的男老板恨不得缩到桌子下去,显然是被他之前那疯子般的表现给吓倒了。

    他皱起眉,虽然具体时间他记不清了,但能够肯定的是,那个人生的转折点就在今年年末,现在已经是11月10日,时间绝对不多,指不定就是这几天。

    又皱着眉头坐了片刻,他终于有了些想法,结账走出这家小店。

    沿着街道往前走,约有大半站路后,视野里出现了一家规模中等的银行。

    就是这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明天下午,这家银行门口将会发生一场血案,劫匪单枪匹马,以手枪枪击某公司财务经理及两名下级员工,造成两死一重伤的惨剧,抢走三百万巨款。

    因为被抢的是全球知名的大公司,劫匪又是在繁华街道上当众行凶,事情一度闹得沸沸扬扬,警方也发布了巨额悬赏,但林季新之所以能记得这么清楚,主要还是托日子特殊的福,11月11日,光棍节。

    事发地点离他住所很近,加上巨额悬赏的因素,他曾经好奇地研究过网上公布的劫匪影像,根据影像记录,那劫匪应该是抢了钱后直接沿银行不远处的小路直行,又经过侧街的人行天桥,再绕进一条附近没有监控的无人小巷逃之夭夭的。

    凭着已有些模糊的印象,他在附近走了一大转,终于找到了那条小巷。

    这是两栋高楼之间的巷道,阴暗狭窄,甚少有人经过,林季新走进去,一路只看到些随手扔弃的垃圾杂物,巷子的尽头是一条僻静的街道,成排绿荫的阴影庇护下,仅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慢慢腾腾走远。

    重新折回来,林季新走得很慢,边走边观察,当重回银行门口街道时,脑袋里已经有了清晰的思路。

    坐上公交车,他来到远离住所的一家大超市,计算着买了一大堆东西,将本不算厚的钱包完全倒空。

    这样的大超市,每天有无数客人来往,他所需要的东西又掺杂在种种杂物之中,就算谋事不成,事后也不会有人透过蛛丝马迹怀疑到他这平凡不过、学生模样的客人头上来。

    事情办完时天已微黑,拿着一包东西回到住所,简单收拾了下,他便早早上床休息。

    第二天,他早早就醒了,把行动细节在脑中又过了一遍,确定不会有问题,又闭上眼无聊地休息。

    虽然他经历过远比今天可怕、激烈百倍的事,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学生。

    感觉时间差不多,林季新带上准备好的东西,来到了昨天早看好的小巷子。

    做好准备没多久,他听到远方响起几声隐约的枪声。

    要来了!

    警觉地站起来,他把视线投到头顶侧上方半个巴掌大小的镜子上。

    镜子位置是早就调好的,通过它,站在巷内第一个转角的林季新可以清楚地看到小巷入口整条道路,镜子很小,又放在高处,绝难被发现,这样,他既可以监视小巷,又不用担心被进巷的人发现。

    很快,一个人就匆匆忙忙地走进巷子。

    是劫匪,和录像上的一样,蓝花格子衬衫,手提公文包,林季新一眼就认出来。

    随着劫匪越来越近,就要转弯时,他手上用力一拽,转弯处的地上立即弹起一条绷紧的绳索。

    这绳索涂成水泥一样的灰色,劫匪又是小心地四顾,做梦也没想到脚下会有个陷阱,一脚踢上去,立即结结实实来个了嘴啃泥,公文包也远远摔开。

    林季新从转角冲出来。

    那劫匪反应倒是不慢,虽然摔得七荤八素,却第一时间抬头望向脚步来处,探手入怀。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凉水,满眼满脸,眼睛着了火样剧痛,他不由得惨叫,然后手腕剧震,举到半空的手枪被踢飞。

    这劫匪终于明白,这绝对是有预谋的设埋,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怎么会有人提前知道他的行踪。

    然后,脑后剧痛,他带着一肚子疑问失去了知觉。

    要不是这具身体实力太弱,又担心对方的枪,他才不会弄出“辣椒水”这类的无聊陷阱。

    哼着歌,把手中的棒球棒收起,将几步远外的手枪和公文包捡到手中,把包里的钱倒了大半进背包,又把手枪塞进去,收起上方的镜子,他这才将一瓶子矿泉水浇到劫匪头上,在其呻吟出声时,转身离开——他可不想劫匪落到警方手里,黑锅得让其继续背。至于留下的那点钱,也是免得对方没资金跑路。

    差不多一小时后,他出现在了育才中学门前。

    这是一家师资一般,管理一般,基本可说什么都平庸——其中也包括校名——的普通中学,正和林季新现在的情况类似:瘦弱平凡,背着书包,俯首可见的普通学生。

    现在太阳都升到头顶了,课也上了不止一节,好在学校管理不严,等了片刻,便有熙熙攘攘的学生在课间休息出校买东西,林季新借机进了学校。

    凭着脑海中模糊的印象,他在众学生的注目中走进教室。

    “坐我位置干什么?”试探性的来到一个空位置,还没坐稳,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学生正好走进教室,当即不满冲他大叫。

    林季新有些头痛地起身,这具幼稚的身体还不具备任何能力,换成回归前,他变态的大脑甚至超越了最先进的计算机,可以事无具细地轻松回忆一生的经历。

    还好大部分学生都在自己座位上,又试探了一次,他终于找到属于他的位置。

    刚坐下,一个学生凑到身边:“怎么这么晚?”

    这是中学的死党,后来各奔东西关系才淡下来的,这么多年了,林季新还依稀能认出他,但已记不起名字,于是只能一笑:“有点事。”

    “小心点,”那同学小心翼翼地提醒,“老张问过几次了。”

    老张?林季新脑内急转,应该是现在的班主任张宗林,主教数学,四十不到,年富力强,为人较真,教学严厉,学生大多畏之如虎,相比“四眼田鸡”、“铁掌无敌”这类别号,“老张”已经是众学生私下聊起时还算能拿上台面的称呼。

    正因为他严厉得近乎苛刻,所以林季新对这个班主任的印象还是蛮深刻的,一下子就记起了。

    随便敷衍了两句,就有个完全记不得的同学匆匆忙忙跑进教室,远远冲他叫:“林季新,张老师叫你过去。”

    这应该是一名班干,林季新记得他刚刚才离开的教室,明显是给张宗林通风报信。

    懒得和这小屁孩计较,看身边的死党已经识趣的溜回自己的座位,他起身往外走,经过死党身边,一眼扫过放在桌面上的课本,封面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大字,孙学强。

    教学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林季新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里面几个老师一起望过来,坐在最左边办公桌上的张宗林冲他道:“进来吧。”

    他走了几步,站到张宗林面前。

    张宗林板着脸,严肃的眼神从冰冷的镜片后透过来:“怎么回事?”

    林季新淡淡回应:“我去应聘。”

    工作什么的当然是随口一说。

    在张宗林手下求学时,他也是极度反感张宗林的作派的,但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懵懂少年,早就明白,张宗林的种种表现其实只是恨铁不成钢,也就不再抵触。

    张宗林愣了下,语气缓和了不少:“那你也不能随便逃课……”

    再接着肯定就是个把小时的人生观、世界观的教育。

    林季新连忙截口:“我要养活自己!”

    看张宗林有些尴尬地住口,他微微低头:“对不起……”

    然后又抬头看向张宗林:“张老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只是,我注定做不成好学生。”

    张宗林哪会想到眼前一切其实是演戏,表情完全柔和下来,叹了一声:“老师知道你一个人生活很不容易,如果有需要,你随时可以找我帮忙,不过,怎么说你都是学生,有事一定要先和我请假……”

第二章 同学

    走出办公室,林季新脸上的哀伤立即褪去,他皱起眉,眼下他的身份还是学生,办起事来诸多不便,好在离那个时间不远了,只要不出意外,事后就能解决这个麻烦。

    回到教室,当然免不了因为“全身而退”被孙学强大惊小怪地骚扰了一番。

    因为事发地离学校不远,下午开课前,银行前的劫案已经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班里更是有不少爱出风头的学生正如亲眼目睹般活灵活现地讲述整个抢劫过程,但谁也不会想到,事件的主角正坐在教室那无人关注的角落里,无精打采地趴在破旧的单人书桌上。

    抢劫事件毕竟离学生的生活太过遥远,到放学时间时已经在激烈的关注后归于平淡,除非有新的谈资,否则不会再被提起。

    看着同学们在宣布放学后的一分钟内兴奋冲出教室一哄而散,林季新懒洋洋地提起放在脚边的书包。

    “快走,‘星蓝’来新游戏了,晚了没位置。”孙学强急吼吼地冲到眼前。

    “星蓝新空”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大型游戏厅,是他们这些学生最爱的休闲场所之一。

    林季新哪会有兴趣参加这种活动,淡然摇头:“不去了。”

    “你今天怎么了?”孙学强奇怪地盯着他,“出什么事了?”

    他立即意识到这是习惯突变引起的,本来无所谓,转念一想,既然无所谓,重温下学校生活也行,于是改变了主意,笑了笑:“哪有!好吧,我陪你去。”

    孙学强顿时眉开眼笑,把刚才那点疑问全抛到脑后,一个劲催促:“走,走,走……”

    “星蓝新空”离学校不过一个街口,离校转个弯就到了。

    远远望向那游戏厅,孙学强突然脸色一变,停下脚步:“算了吧。”

    林季新抬头,看到几个穿着别校校服的学生正走进“星蓝新空”。

    孙学强边说边扭头:“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才转过身,几个有点眼熟的同班同学走过来。

    “你们也来!”

    “走,一起啊!”

    “一会看我练的新招。”……

    这几人随意地上前打招呼,同时热情得紧,又是推又是扯地把他们往游戏厅带,

    孙学强脸上还在犹豫,人已经被拖了进去。

    进门就是各种游戏发出的夸张声响,刚才还无比热情的几名同学顿时两眼发光,招呼都不打便四散开来,倒是孙学强,还是兴致缺缺的样子,眼睛总往大厅一角瞄。

    林季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边几台游戏机前站着一大群十六七岁的学生,穿的就是之前看到外校校服。

    这时,其中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突然抬头望了这边一眼,看到了他俩,准确的说,应该是看到孙学强,脸色立即变得不自然了,赶紧垂下头,低低冲边身那个略显削瘦的男学生说了句什么。

    男孩视线立即转过来,然后,他捧起女孩的脸重重吻了口,冷笑着看向孙学强。

    孙学强脸孔蓦地涨红,低吼一声大步冲向那群人。

    一道记忆的闪电般划破了林季新脑内迷雾,他记起来了,孙学强就是在这一年被迫转学的,据说是因为一个女孩和外校学生起冲突,失手伤了人。

    看来就是眼前的事了!

    当时全校议论纷纷,林季新也就旁听了整个事件。

    原来,孙学强当时虽是伤了人,可对方不过轻伤,只是,受伤的学生出自贵族学校“云台私立中学”,背景深厚,迫不得已,孙学强才转学外地。

    那眼前这些学生也就是“云台私立中学”的了,听说他们的校服都是请知名大师设计的,难怪风格华丽。

    在他转念之间,冲突已经剧烈发生。

    孙学强在那群女生的尖叫中,一脚踹中那名男孩,然后被那男孩踉跄着反手带倒,才爬起来,几个拉偏架的男学生就围住两人,纠缠中,被多人拉扯的孙学强接连被其打了几拳,却连对方的毛都摸不到。

    又中了几记暗拳后,孙学强突然怪叫一声,挣脱人群,在一片惊叫里,从掉到地上的书包里摸出把雪亮的水果刀。

    他红着眼正要向那惊恐着退开的男孩追过去时,一只手突然捉住了他的手腕。

    下意识地一挣,却被用力将手反转过来,同时,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是我!”

    他清醒了一点,抬眼望去,正是林季新紧紧捉住他。

    “刀给我。”

    看他还在犹豫,林季新加重语气一字一顿:“把刀给我!”

    同时,林季新伸手,用了些力,终于把刀从孙学强的手里夺过来。

    打架是打架,一旦动刀,性质就完全变了,难怪孙学强当初不得不黯然退学,不管怎么说,他俩还是有些情分的,这次他自然不能看着孙学强往火坑里跳。

    把刀随手塞进包里,林季新沉着嗓子孙学强耳边吼:“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知道是什么后果吗?看看那个女人!”

    对面,孙学强心仪的女孩正拿着纸巾轻拭那男孩嘴角的一处红肿,满脸的痛惜紧张,根本就无视孙学强,就算注意力偶尔转过来,眼中也只有愤恨。

    “清醒点!”林季新伸手挽住孙学强的脖子,在他耳边吼,“看她的样,值得?”

    一怒拔刀的冲动劲过去了,再加上他努力劝解,孙学强紧张的肌肉开始慢慢松弛,被他扯着往外面走。

    “想跑?”有人却是不依了,被孙学强踹了一脚的男孩站出来,那帮同学也围上前。

    “我来。”低低在孙学强耳边说了句,松开手,林季新回头望向这将头发很潮地斜上梳起的男孩,淡淡开口:“你想怎样?”

    “不怎么样,”那少年笑了笑,“了结清楚就行。”

    这么快就能调整好情绪,这自控力在这个年龄段确实少见,就从这点看,孙学强确实要比人家差了不止一筹,难怪落得个灰头土脸。

    林季新有了一点点兴趣,看着他:“你说。”

    “我的衣服,”那少年指了指胸口,内里的衬衣第一个纽扣不知何时被扯脱了,衣领处撕开个小口,“这该赔吧?”

    “多少钱?”孙学强抢上半个身子,嗡声嗡气地说。

    眯起眼,洪修亭得意地浅笑。

    他出生在颇有权势的家庭,家族成员众多,虽然对外保持一致,内部的矛盾也少不了,一派和气的表面下,为了争夺家族有限的资源,多的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他很早就学会了使用一些普通学生难以接触到的技巧。

    这些小手腕在成年人看来或者有些幼稚,但用在同龄人身上却是无往不利,就如现在。

    洪修亭又瞄了眼眼前两人身上便宜的地摊货,还有背在身后、角边磨得老旧的书包:“我穿的是麦斯的休闲版衬衫,原价三千三,这是第二次穿,算你便宜点,三千。”

    抚摸掌心里他自己刚刚扯下的纽扣,顿了顿,继续从容微笑,如同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如果不信,可以去卖场看。”

    孙学强脸涨得通红,挣扎了片刻,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激动地大叫:“那你把我打伤这事怎么算?”

    洪修亭眼皮都不抬:“给你五百看医生。”

    这种皮外伤,药都可以不用上,更不谈去看医生,正常情况下,给五百绝对绰绰有余。

    见孙学强被堵得说不出话,他接着说:“你看,我是很讲道理的人,事情我可以不追究,衣服得赔我。”

    他就是看准了,几千元相对于孙学强这种穷学生来说绝对是能力之外的“巨款”,盯死这点,就可以尽情拿捏。

    看着被逼到人道死角无法脱身的“对手”,他终于忍不住显出得意之色。

    其实,他对身边女孩的感觉也就那样,虽然算漂亮,但在这所“贵族学校”里,出身平常、模样不错,梦想着攀上高枝的女孩俯拾即是,他原来也只想玩玩而已,但孙学强仇恨的目光反而引起了他的兴趣,故意把孙学强激过来,就为了打倒后再踩那么一脚。

    这种掌控一切、人上之人的感受才是他的最大的追求和享受。

    正在得意中,突然有个声音响起:“医药费五百确实够了,精神损失呢?”

    洪修亭皱眉转过视线,看到了一脸平静的林季新,他隐约记起,眼前这人从头到尾似乎都是波澜不惊的表情。

    这让他非常不爽,他希望看到对手无路可逃、惊惶失措,冷淡、平静,也就类似挑衅。

    “加五百!”他轻哼一声并不多说。反正他料定了,少五百孙学强一样拿不出。

    “这就可以了?”

    洪修亭突然明白了,对方就是要在医药费问题上纠缠不清,这样就可以不用理会衬衫钱。

    要知道,他在平日的斗争里是学了不少手段,但应用者都是有身份的人,讲究愿赌服输,这次碰到厚起脸皮耍赖的对手,一时之间,他确实想不到解决办法。

    这让他不由得格外恼怒:“一千了!你要多少?这点小伤陪一千,换成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说的!”林季新微笑起来,在洪修亭的不明所以又暗觉不秒时,突然重重一拳打在他脸上。

三 艳照老师

    洪修亭捂着脸着蹲到地上时,他的同学立即炸开了锅,好几个男同学张牙舞爪地围上来。

    林季新连环踢倒两人,伸手抓住眼前一只手,用力急扯,就势躬身拧腰,将手的主人风车样举过头顶不断旋转。

    四周惊叫一片,围上的来人迅速退开,闪出一片空地。

    林季新随手一抛,将手中翻滚的少年扔到空中,听那少年大声惨叫,将那些避之不及的朋友砸倒一大片。

    再没人敢冲上来。

    林季新淡然望向捂着脸蹲在地上的洪修亭,从书包扯出一大把纸币,劈头盖脸地砸上去:“不用找了!”

    大把钞票在其脑袋上“砰”地嘹亮的声响,花花绿绿的纸片四散飞舞,林季新带了把孙学强,起步往外走,所经处,人群自觉地让出通道。

    随意翻着眼前的课本,林季新无聊地扭了下身子,甫一动,腰间的酸痛就让他禁不住低低一哼。

    身边同桌惊讶地扭头,立即在他冷漠的目光下重新把视线投回讲台。

    伸手摸腰,林季新暗皱眉头。

    这是昨天扔人时扭到的,他有些忽视了这具身体现在的强度,好在那下把所有人都唬住了,不然真打起来,就算胜利,肯定也是满身拉伤。

    把手放进课桌,他握住新买的握力器,用力捏紧,掌指和手臂肌肉火热的酸胀感让他知道身体已经到达极限,虽然恨不能一天就能把身体素质提高到满意的程度,但他很清楚,罗马绝不是一天建成的。

    视线随意扫过,斜前方孙学强耷拉着脑袋,应该是受打击太大,从昨天那事发生后他就这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这样了结也好,当时只是顺手为之,林季新无意为这事过多纠缠。

    等到午间休息,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往学校北面走,直到一栋破旧的矮楼,这是学校废弃的旧体育馆,有十多年历史了,学校一直想改造,只是苦于资金不足,他到这来,是借遗留的器械锻炼身体。

    所谓遗留的器械,是两个单杠。

    它们由三根金属杆简单焊接成门型,竖在木质地板上,粗糙得焊处痕迹不加掩饰,这也是他当年被舍弃的原因,加上深埋地下,偶有顺手牵羊的人过来也毫无兴趣。

    林季新把这块地方稍收拾了下,然后在擦净锈迹的单杠上面连做了几十组运动,到身体各处都酸痛难耐时才无力地躺倒。

    喘着气,他连休息也不愿意浪费,躺在地上双手互掰做着常人难以实现的各种动作,脸因为接近生理极限的肢体压迫痛得发白,脑子里却转得飞快。

    时间不多,要做的事情还不少,每天呆在学校确实不太方便。只是,他又不想做得太引人瞩目,事情就有些犯思量了。

    这时,他突然听到门外有人说话。

    “慢点,你慢点!”这是个男人急切的声音。

    “慢什么?你不怕丢人,我怕!”一个女人愤怒地开口。

    脚步急骤,两人迅速走近。

    随手把之前扔下的杂物一收,林季新闪身缩进堆积如山的一堆破烂书桌后。

    虚掩的木门吱地一声被推开,走进说话的那对年轻男女。

    女人一脸愤怒,但格外漂亮的脸蛋却让怒意都显得风情万种。

    丁静,林季新一眼认出她来。

    不仅仅是因为漂亮,还以为她的家世和话题。

    谁也不会想到,前市长的女儿居然会在一个三流中学担任普普通通的汉语老师,而在离职后一段时间,有关她的艳照及视频一度疯传,成为众多网民色友的最爱,塞满大大小小的硬盘。

    当时网上、学校都是她的话题,林季新自然不会认不出。

    “洪成晓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叫我去陪他吃饭!”丁静转过头,纤细的眉毛高高扬起。

    “不就敷衍下嘛,”那衣冠楚楚的男子一脸讨好,“在场那么多人,你身份又摆在这,他敢怎么样,只是给个面子,见他一面。”

    “见一面?”丁静轻哼一声,“只为见一面至于你老远跑来请我这不受欢迎的人?”

    “哪有不受欢迎?”

    见丁静眉头一皱,那男子连忙又说:“以前是有些事情闹得不开心,不过,我们怎么说都是兄妹,事情过了也就过了。”

    “再说了,爸爸嘴里不说,其实心里一直惦记你,这次未尝不是借个机会让你回去。”

    看丁静表情缓和了些,他赶紧趁热打铁:“爸爸年纪大了,最近身体一直不好……”

    “身体不好?”

    “是啊,前些日子还高血压住院……”

    “住院?你怎么不告诉我!”

    “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敢说。”顿了顿,丁静大哥又说,“眼下正是好机会,你去陪洪成晓吃个饭,爸当然知道你是为他才出面的,他那人你也清楚,嘴硬心软,你毕竟是他女儿,你先低头,他的气也就消了。”

    说到这,丁静她哥停下来期待地望着她。

    丁静低呤:“我考虑下。”

    “还考虑什么,又不是多大事,就这么说定了!”她哥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大喜过望,“到时我来接你。”

    看她哥似乎有拔腿要走的模样,丁静急了:“你先告诉我,爸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时确实挺严重的……”

    两人就这么边说边走远。

    等两人远去,林季新从杂物后走出来。

    他看得很明白,丁静她哥说话时眼神、手势和呼吸、情绪多有不符,显然真话不多。

    这关他什么事?一转念,他就把这事抛到脑后。

    就算是简单锻炼,两根单杠也远远不够,又不想被人发现,只能想办法再悄悄弄点东西过来,他开始犯思量。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消耗,有事的时候更是过得飞快,当林季新身上的肌肉开始隐现棱角时,一晃已是十多天。

    这天傍晚,还没到放学天就黑下来,阴沉沉的乌云压在头顶,像要落下来一般。

    感觉到要有大暴雨,下课铃一响,满校师生就作鸟兽散,林季新却独自枯坐在课桌前。

    望着窗外低矮的乌云,他的心比天色还要阴沉,耳中又响起厮杀呐喊,仿佛从未断过的惊叫怒吼,夜不能寐的浓郁悲伤……

    他不能分辨他现在的感觉,兴奋,期待,紧张,不安,恐惧,畏缩……千万种情绪涌上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终于站起来,不管是好是坏是生是死,他唯一能肯定的是,结果绝对不同!

    窗外,豆大的雨滴已经落下来,不久前还热闹无比的校园空无一人,像是天地间突然变得空空荡荡,只有倾盆大雨打在世界上发出急骤声响。就在这连天接地的雨幕里,林季新大步走入。

    出校右转,穿过两条街道,他登上前往东泽市的班车。

    他很清楚,眼前的这场暴雨其实是由于一次微弱的时空乱流引发的,那些从时空裂隙里逸出的狂暴能量曾经改变了世界,他也是受益者之一,不过,他并不打算重复老路。

    和于江市不同,离它三小时车程的东泽市才是此次能量暴发的中心点,据他所知,有少量的“七棱水晶”将会落在东泽市,这些拥有庞大能量的陨石从天而降,制造出一批起点高高在上的幸运儿,大多都成长为名声显赫的强者,这一次,林季新当然不会错过。

    因为恶劣天气的缘故吧,车里稀稀拉拉坐着的人都十分沉默,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豆大的雨水击打在车身车窗上,发出噼呖啪啦的响声,玻璃窗上,一条条水柱不断划下,窗外一片漆黑,时有闪电耀起,如同银色的巨蛇,从天边蜿蜒而过,

    在这沉默中,车终于来到东泽市市郊。

    这里确实是风暴的中心点,林季新能清楚地感觉到,越往东泽市走,这天气就越恶劣,雨越来越大,还刮起了狂风,呼啸的风刮在车身上,带起呜呜怪响,车上乘客也渐渐显出不安。

    好不容易挨到到站,顾不得外面狂风暴雨,不管有伞没伞,乘客们一哄而散。

    戴上斗篷,林季新最后一个下车,站在大雨里,他沉吟了一下,正犹豫往哪走,突然听到有人叫。

    “喂!”

    抬头,不远处一辆漆黑轿车里,半摇下的车窗后有个女孩正拼命冲他招手,看来是想好心载他一程。

    淡然收回目光,他沿着街道往前走,身后传来那女孩不满的嗔怒。

    不一会,轿车从身后猛地超过去,轧起的雨水溅了他一身,还有那女孩咯咯的娇笑。

    这次他倒是看清了女孩的长相,远超水准线。

    不过,那远去的女孩肯定没看到他寒霜般的眼神。

    他突然哑然失笑,表情缓和下来。现在可不是杀戮年代!既然打定主意要尽享受生活的乐趣,老想着打打杀杀当然不太适合。

    扫了眼身上泥水,他随便选定个方向开始往前走。

四 七棱水晶

    走了不远,他就看到一家中意的小旅社。

    “住宿!”他敲了敲招待桌的前沿。

    正无聊地坐在椅子上打盹的女服务员连忙起身,看着被淋湿的斗篷挡住大半脸的林季新,惺忪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警惕。

    林季新压着嗓子递过去几张钞票:“单间。”

    正常情况下,肯定是先登记身份,林季新表达的意味太明显了,服务员禁不住迟疑起来,直到他又加了两张同面额的钞票:“你的。”

    这一次,服务员终于接过钱,将两张钞票单独装进兜里,低头从抽屉取出一串钥匙:“二楼17号。”

    房间在二楼角落,有点潮,还算整洁,将湿衣脱下扔进烘干机,他洗了个热水澡,倒头就睡。

    一大早,他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原来,这已经是早上八点多,雨停了,云却越发厚,乌沉沉的压下来,天色居然和晚上一样漆黑,更让他们不安的是,这些人马上又发现,手机这类通讯工具居然都没了信号,禁不住叫嚷起来。

    林季新便是被他们吵醒的。

    这些人慌乱了一阵,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句“开电视”,于是都恍然大悟,一哄而散跑回房间看新闻去了。

    翻了个身,在慌乱嘈杂的声音里,林季新重新进入甜美的梦乡。随时随地进入休息状态对他来说已经不是技能,而是本能,只要愿意,就算身边炮火连天,他一样睡得着。

    他很清楚,现在还早,真正的开场要到中午。

    快到中午,他起床后拉开了窗帘,外面还是黑夜,一长溜尽职的路灯照亮街道。

    坐下来吃之前带来的便携食品,他随手打开电视。

    电视里播放的正好是本地电台,几个衣冠楚楚的专业人士正坐在演播台前一板一眼地分析为什么会天黑。

    对这种讲话的人自己都不肯相信胡话,林季新当然没兴趣听,他注意力更多是落在屏幕整体上,当信号干扰样的雪花和黑白条纹不断出现、增多,直到充斥整个电视屏,他将嘴里最后一口食物咽下,戴上口罩,拉开了门。

    与此同时,房子里,街道上,乃至更远处连成一片的星海样的灯火突然毫无征兆地熄灭了,四周都是尖锐的惊叫,还可以听到有人在大叫“世界末日”,又过了片刻,楼下不远传来刺耳的玻璃破碎声,仿佛能传染,又一声,再一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还掺杂着更多“世界末日来了”的叫声……

    如果说之前异常的天气还只弄得人心惶惶,当全市陷入一片黑暗时,隐藏在秩序下的罪恶就开始浮现。

    从街头走到街尾,不到半小时,林季新已经看到几波人,他们蒙着脸,拿着手电或者简易火把,正洗劫街头商店。

    他很清楚,这仅仅是开始,东泽市有五百万常住人口,而常备警力不过数千,当现代化的辅助手段完全失效,犯罪成本低到可以忽略时,骚乱只会越来越大——目前情况下,他做任何事都不会被人注意,这也是他一定等到现在的原因。

    经过这阵,林季新的眼睛已经基本适应了黑暗,他转了个弯,脚下又加快了几分,直到前方不远出现一座高大的立交桥,他的目标就是旁边那栋四十一层的写字楼。

    他记得很清楚,就在这个写字楼上,落下一小块“七棱水晶”,只可惜明珠暗投,掉在了这空无一人的地方,等一个星期后被人发现,其中所蕴的能量已经散溢干净,当年,指导他们的教官就是拿这块“七棱水晶”当样品用,所以他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里正处交通要道,也因此,前方桥上和街道被停滞的车流堵得水泄不通,大多司机已经绝望地下车离开,还有少数人站在车旁,徒劳等待着不可能恢复的电力,他们烦燥地抽着烟或者骂骂咧咧,忽明忽暗的烟头映出张张铁青的脸。

    路边突然响起一声娇呼,才一半就被什么东西阻止,然后是怒吼和搏斗,最后,随着这对男女中的男人被打倒在地,几个蒙着脸的男子拖着那个还在挣扎的年轻女人匆匆跑进路边空荡荡的大楼。不用脑子也知道这群兽性大发的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但没有一个人理会。

    林季新也没有当救世主的打算,只是他们正好走进他要去的写字楼,他就跟了进去。

    “想死?”才进门,他就看到两个人堵在前方,其中之一冲他低吼。

    他抬起手。

    “砰!”

    说话那人应声倒地。

    这些暴徒几小时之前其实还是普通市民,枪一响,顿时吓破了胆,后面几人扔个那女子飞快地消失在楼道深处,而还站在林季新面前的那人则是吓瘫了,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林季新也不理会,直接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刚刚走过去,“咕嘟”一声,那男子便瘫倒在地。

    来到楼梯口,刚打开早准备好的自制手电筒,身后响起急骤的脚步,却是那个被拖进来的女孩急急忙忙追来了。

    “是你!”她惊讶。

    林季新这才发现,居然是昨天下车时那个要他搭顺风车的女孩。长这么漂亮还到处乱跑,难怪有人见色起意。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让她从衣物上认出他来,暗暗皱了下眉,他开始爬楼。

    “等等我,等等我!”那女孩迟疑了下,又追了上来。

    她的体力当然不能和林季新相比,才一会,她就被拉在了后面。

    恍如没听到她带着哭音的呼叫,林季新大步上楼。

    一口气爬到二十三楼,以林季新现在的体力也是感觉吃不消,他倚在楼梯上大口喘气,等气息平稳了一点,才推开楼梯间的门走进楼里。

    他边走边看,直到“亚信投资公司”的铭牌出现。

    看来这些人是被吓着了,连门都没关,门里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桌椅。

    踩着满地杂物,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总经理室前。

    这倒是关着的,试探着伸手,还好,没锁。

    门才开,一股熟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林季新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个毛孔一瞬间都舒张开来,原本疲惫的身体立即充满了活力,虽然仅只是共鸣,但这力量重归躯体的感觉,让他禁不住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

    视线扫过,他很快就发现了办公桌上那小指大小的一小块水晶,幽蓝的能量光芒让他眼睛都要燃烧起来。

    没等满心欢喜的他做出下一步动作,脚边响起的低沉咆哮让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小心翼翼地低头,脚边,一头棕色的苏格兰牧羊犬正啮起尖牙盯着他。

    应该是总经理的宠物,没想到忘在这里成了阻碍。

    他小心翼翼往后退,一出房间,狗又坐了回去。

    要换个地方,他哪会把这狗放在眼里,但他绝不会小看任何站在“七棱水晶”能量范围内的生物,只要受到“七棱水晶”影响,任何生物都可能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只看这个本该长相纤细的狗种变得肌肉隆起,就知道不好对付。

    没有时间做准备,时间越久这狗只会越强。略一沉吟,他脱下外衣,扯成条,拿起身边桌上的文件资料厚厚绑在左臂上,收起手枪,从工具箱翻出把起子拿在手里,重新走进办公室。

    这一次他就不再后退,在这狗凶狠的目光下,他步步逼近。

    狗啮着牙,弓起身,背上长毛立得老高,终于按捺不住,闪电般扑上来。

    他胳膊一伸,将左臂直接送到狗嘴里,趁狗用力咬住,右手疾送,将起子从狗眼刺了进去,直没入大脑之中,忍着手臂剧痛,又用力搅了两下,当脑髓成了浆糊时,狗的身子终于软下来。

    松手,任抽搐的狗尸掉在地上,他看了眼左手,还是小看了“七棱水晶”的效果,不仅绑得严实的文件资料全碎了,手臂上也是血肉模糊。

    动了动左手手指,还好没伤到筋骨。

    随便包扎了下,将“七棱水晶”装进早准备好的瓷瓶,他吁了口气,只要有这,之前的努力便都值得了。

    他也没去寻找更多水晶的打算,一是这东西现在并不好找,二是“七棱水晶”最大的作用是前期可以大幅强化身体,手头这块打基础已经绰绰有余。

    返身下楼,走到十多层时,他又看到追着上楼的女孩。

    听到脚步声,女孩惊喜交集地抬起头,脸上的泪水依然清新。

    这样似曾相识的表情,他一阵恍惚,那个爱唱爱跳、总发出银铃样笑声的的女孩小麦,也是用同样的目光看着他,直到淹没在无边的兽潮里——心底的柔软处轻轻刺痛。

    回归以来,他小心翼翼,主要是因为他很清楚,在“万法年代”开启之前,热武器依然有着决定性的作用,国家暴力机器才是这世界最强的力量,虽然他有应付的方法,但在壮大到可以无视这些时,最好还是暗中发展,免得麻烦。

    所以从保密来说,对这女孩最好的做法是直接灭口,像刚才上楼时那样不管不顾也行,这么漂亮的女孩,单身一人,在这场暴乱中生存的机会基本为零。但这一刻,他承认他心软了。

    “你住哪?”他问。反正以后不会有交集,应该没什么问题。

    “乐星亭!”女孩抽了抽秀气的鼻子。

    那是东泽市最高档的别墅群,身份地位不够,拿钱也买不到,看来她还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女。

    不过林季新并不关心这些。

    “来。”看她很明智地没有拿钱开砸,林季新还算满意,口气又温和了少许,率先下楼。

    那地方离这也不远,送一程不耽误什么。

    那女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欢喜地跟上来。

    她的恢复力确实蛮令人赞叹的,刚刚才经历了应该是人生最大的凶险,这一会便恢复过来,也不管林季新根本无视她,叽叽喳喳说了一串又一串。

    通过她的话,林季新知道,她叫冯雅菁,高二学生,今天本来上街买东西,结果碰到“全市停电”,刚才那个男子是她的司机。

    谈到司机,她才惊呼一声,记起了被打倒在楼外的男子。但他们快步走到楼外时,除了一滩血迹,那里已空无一人。

五 巧遇

    这时,外面人的人更少了,火焰却更多了,照得街道也明亮了很多,或远或近还有惨叫和物什破碎声不时传来,让每个人都是一脸警惕。

    冯雅菁也不由得向林季新靠上来两步,试探着抓住了他的衣角。

    林季新扭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冯雅菁一声惊叫,脸上已被沾上一片污血,又腥又臭,令她直欲作呕。

    林季新也不管冯雅菁明白与否,满意地看了眼她被血污盖住的俏脸,继续前进。

    一路上,他们又看到不少趁火打劫的暴徒,多数都忙于抢劫各种商店,对明显没什么油水两人不屑一顾,少数几个眼力不好的,那就是自找倒霉,林季新将枪一举,立马屁滚尿流。

    堪堪来到乐星亭不远的路口,正要转弯,林季新突然脸色一变,缩到了楼后。

    几百个举着火把的人正围在乐星亭那长长的合金门前,将出口挡得水泄不通。

    看来,不少暴徒把主意打到了这里。

    也不奇怪,乐星亭可是名声在外,都知道里面的人非富即贵,想来捞一把的自然大有人在,看眼前情形,其它几个入口情况应该差不多。

    不过,里面的人既然非富即贵,当然肯定不会不想到要自保,这门里就有四个警察,带着几个保安,挥舞着手枪不断警告想要靠近的暴徒。

    几个人几把枪,对着眼前的几百暴徒其实用处不大,好在这几百人并没有严密的组织,都不愿意当出头鸟去挨第一枪,这才勉强维持局势。

    紧跟在他身后的冯雅菁也凑过来,看到眼前危险的形势,不由得掩住嘴低呼一声。

    “走。”他冲冯雅菁低低说,这里太不安全。

    刚迈出一步,他脚下突然发软,要不是冯雅菁及时扶了一把,几乎摔倒。

    他这才发觉,不知道何时,左臂已肿得有小腿粗细,半边身子失去了知觉。

    “去那!”他随手指指不远的一栋楼。

    他已经明白过来,之所以会这样,是他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七棱水晶”既然能强化一切生物,当然也包括狗嘴里的细菌,这些超级细菌绝不是他现在的身体抵抗得了的。

    在冯雅菁的扶持下走进这空无一人的楼堂,他挣扎着靠墙坐下后,将辛苦得来的“七棱水晶”扔进早准备好的牛奶里,看到瓶中牛奶的颜色不断变深,直到浅蓝,他仰头喝了一小口。

    牛奶是可以稀释和稳定“七棱水晶”狂暴能量的物质之一,还好他有备无患地准备了不少东西,不然现在就要抓瞎了。

    这么简单处理当然会有不少遗留问题,但相对生命来说也就不值得一提。

    “躲好。”这时,那不断扩大的麻木感已经接近到胸口,他只来得及将牛奶贴身放好,然后冲冯雅菁说了一句,便被眼前的漆黑吞没。

    醒来时,他发现他正躺在一个办公室的沙发上,身上乱七八糟裹着一块不知道从哪扯来的窗帘。

    试探着抬起左手,还好,能动,有知觉,而且肿也消了不少。

    看了看手表,离昏迷已经有七八个小时了。

    他坐起来。

    才起身,腿边一动,冯雅菁也惺忪地坐起来,原来她就趴在他腿边睡,他能到这,肯定也是冯雅菁做的。这算不算善有善报呢?如果没有心软那下,谁知道晕倒在混乱的街道边的他会发生什么事。

    “你醒了。”冯雅菁惊喜地说。

    她脸上涂着的血污已经干透了,黑黑红红皲裂成无数块,看来十分碜人,但在林季新眼中,这脸却顺眼得紧,他微笑着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闹。

    惊疑地对看了眼,两人赶紧来到窗口前,这里是三楼,窗口正对着乐星亭大门,看来是冯雅菁特地挑的。

    喧闹就是这些人弄出来的,在这段时间里,因为迟迟不能进入乐星亭,已经有很多暴徒失望地离开,形势看来似乎正往好的一面发展,但他们不知道从哪推来一辆大货车时,事情就到了失控的边缘。

    随着车被推向乐星亭大门,越来越多的暴徒加入了推车队伍,货车速度也越来越快。

    “怎么办!”冯雅菁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乐星亭大门内,看着往大门撞来的大货车,几个警察也都是一脸煞白。

    作为这个警察小组的小组长,杨放举枪对着那货车,怎么也下不定扣动扳机的决心。

    自从站到乐星亭大门后,他便一直殚精竭虑,虽然已被授权危急时间开枪,他很清楚,对面数百暴徒,手中的武器只应该、也只能起到威慑作用,一旦开枪,多半是反而激怒对方,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所以他举枪对准货车,手背青筋都因肌肉紧张隆起老高,却死活不敢开这第一枪,他不动,那几个手下更不敢动。

    眼见货车越来越近,暴徒们兴奋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不知道由谁带头,他们身后几个保安突然扭头就跑。

    恨恨骂了一句,杨放终于横下心,正要下命令。

    “砰”地一声枪响,然后,眼前那货车突然间就横着打转,在一阵刺耳至极的尖利摩擦声中翻到,溅起满天尘土,伴随着的还有暴徒们惊恐的惨叫。

    “头,你太神了!”杨放身边那个最年轻的警察惊喜地大叫。

    能用手枪准确命中一群人的围绕下的车胎,确实只能用“神”来形容了。

    我?杨放一阵愣神,我没开枪吧?枪声似乎是从旁边那栋高楼传来的。

    只是没等他搞明白,另外两个警察也欢天喜地跑过来,其中和他搭档几年的好友还拼命拍他的肩膀。

    难道真是我?他自己也迷糊了。

    三楼窗口边,林季新收起手枪,扫了眼两个眼睛向“心型”靠拢的冯雅菁,淡淡地问:“饿了吧,我包里有食物。”

    “我去拿!”冯雅菁乖巧地冲向包裹。

    看着她的背影,林季新终于显出了一丝得色——这能力以后其实是很普通,但架不住身边有个漂亮妹纸满脸崇拜地看你。

    吃饱喝足,两人坐在沙发上休息。

    冯雅菁突然挪过来了一点。

    “怎么?”看她欲言又止,林季新问。

    又迟疑了下,冯雅菁这才低声说:“担心家里人。”

    “我送你进去吧。”和不敢单独闯入的暴徒不同,就他们两个人翻墙进去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真的?”冯雅菁又惊又喜。

    收拾好东西,带着冯雅菁来到处僻静的围墙,好在上面的电子报警器因为停电都失去了作用,费了翻手脚,先帮其翻上墙,然后他也翻了进去。

    这里光线比外面昏暗了不少,隐约能看清落脚处是一块绿化带,还有湖泊、小桥、流水,至少上万平米,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真不是一般的奢侈。

    沿路过桥,转个弯,树林后是一个造型典雅的别墅,应该是开始认识路了,走在前面的冯雅菁脚步加快了不少。

    “站住!”就在他们快通过这别墅时,突然有人一声断喝。

    林季新扭过头,别墅大门边,刚刚站出来一个长相彪悍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这家的保镖,身边不远的黑暗角落后,还有个人隐隐约约站着掩护。

    这两人虚指着他们的手枪让他瞳孔缩了缩,放在几十年后,这是所有人都熟知的“极度危险的信号”。

    “别开枪!”冯雅菁可没有他的底气,赶紧大叫,“我住旁边。”

    枪支管制可是十分严格的,即使乐星亭的居户都是身份非凡,也只有处于最顶端的极少部分人才能保有枪支,冯雅菁完全明白这些保镖的心态,真要觉得受到威胁,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保镖严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枪依然没有放下,冲林季新叫:“放下枪。”

    原来是看到林季新的手里的武器,难怪反应这反剧烈。

    林季新随手收起手枪,有没有枪他都不会把两个普通保镖放在眼里。

    只是接下来,他就觉得太高看对方的智商了。

    那人明显把他的举动当成示弱,接着又叫:“面罩,取下面罩。”

    他淡淡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保镖将垂了一半的枪又举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的脑袋,厉声大叫:“快点,面罩!”

    他一言不发,瞳孔又缩小了几分。

    气氛似乎凝固了,冯雅菁半张着嘴,想劝,却觉得胸口压抑得厉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老陈!”一个年轻的女声柔和响起,落地窗窗帘掀起一块,昏黄的烛光照亮她小半张俏丽的脸。

    “大小姐!”保镖微微扭头,恭敬地应了一声,枪口依然纹丝不动。

    “让他们走。”

    “算你运气好。”保镖收起枪,冷哼一声,“滚!”

    也不知道这究竟算谁运气好。

    不过,从这女人出现开始,林季新的注意力就完全转移了。

    文海心,他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他只觉胸中热血澎湃,难以自抑。

    因为受到“七棱水晶”这类异能量的影响,接下来几年,会有越来越多身体和精神素质远超普通人类的人出现,在形形色色敌视的目光中,文海心绝对是最可怕的存在之一,她一手推动了《变异人管制法案》,让无数新人类被压迫、奴役、调教,在那暗无天日的岁月里,“尊严地死去”一度成为部分进化人最大的奢望。

    对不愿意曲从权贵的他来说,多少次狼狈逃窜,多少次险死还生,可说都是她一手促成。虽然只是小半张脸,但那刻骨铭心的模样,他怎么可能忘得掉。

    这是天意吧,他很快冷静下来,杀意却更加高昂。

六 逃亡

    冯雅菁并没感觉到他的异常,扯着他赶紧远离这块危险的地方。

    又走了一段路,当一栋浅蓝为主格调的别墅出现时,冯雅菁欢喜地叫起来。

    就在她要向家跑时,林季新一把拉住她。

    她惊讶地扭头,感觉到掌心递过来一小块冰凉的东西。是一块透明的,不知道是玻璃还是玉石的东西。

    “贴身收好。”林季新说。

    这块“七棱水晶”的能量差不多都被牛奶吸收了,剩下的那点残余既不会对冯雅菁造成不利影响,又能缓慢提升她的身体素质,正好合适。

    看到林季新转身往远方走,她迟疑了下,终于还是扭头跑进别墅。

    “怎么才回来!”看到她的第一眼,她父亲冯林不悦地皱起眉头,“你杨叔叔他们都去找你了。”

    冯雅菁咬着唇,突然一头撞进冯林怀中,全身抽动放声大哭,把心中所有的惊吓紧张恐惧和委曲都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冯林乱了手脚,之前的不悦早抛到九霄云外,满脸心痛地安慰宝贝女儿。

    “冯先生,要出发了。”两个男子走进来,那年长点,三十左右的提醒他们父女。

    “乐星亭”这三个字就相当于一座诱人的金山,只会吸引越来越多的暴徒,眼看威胁已经无法阻挡,他们都接到了必须转移的通知。

    “走!”冯林能到眼前身份地位,当然不缺决断,拿起准备好的皮箱,另一支手扯住冯雅菁,迅速走出门。

    在路上,他们遇到了其他的撤离者,人越聚越多,认识的人还不时寒喧几句,加上前来保护的警察也越来越多,原本紧张的人群都安心了不少。

    “这里!”在一个中年警官的带领下,他们从一个平常锁死的小侧门走出来。

    大队人群才走了一半,远方突然响起几声枪声,然后是一群人兴奋的呼喊。

    门被攻破了!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快,快,快!”警察们连忙催促。

    不用提醒,他们都已经加快了脚步。

    又走了一阵,身后突然传来惊惶的尖叫,然后是接连不断的枪响。

    扭过头,乌压压的一群人正飞快地追来,他们挥舞着木棒、铁锤这类的东西,表情狰狞。

    压后的十多名警察一字排开,拼命射击。

    子弹准确地命中冲在最前的几人,他们鲜血四溅哀号倒地,暴徒队伍顿时一滞。

    这时,停滞的人群中突然冲出几个人,他们动作快如闪电,呼吸间就扑到警察群里。

    “当心!”

    “开枪,开枪!”

    “啊……”

    因为担心误伤,警察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开枪,等到下决断时已经晚了,这些人不仅速度快,力量也远超常人,身子往人群里一撞,顺手左右急捞,所有警察便全成了滚地葫芦,然后,人群涌上,不多的警察就如潮水里的树叶,打了个卷就被吞没。

    “走,走,快走……”

    人群炸开了锅,尖叫惨呼响彻天地。

    冯林扯着女儿,夺命狂奔,不时有人没头没脑地撞过来,都被两个保镖强行挤开。

    “这里,这里……”

    他们慌不择路,七弯八拐往前跑,好不容易才把身后追兵全部摆脱,先停下来喘了口气,又接着跑了一阵,突然一起停步。

    前方路口站着五六个脸上绑着布巾、手持木棒器械的男子,正痛殴一肥胖男子,看来是碰到了另外的一小拨暴徒。

    那些人也发现了他们,狞笑放过了胖子,向他们慢慢围过来。

    “小许,”两保镖中,年长者看了眼年青的,“别用枪,动静大。”

    “没问题。”小许早就是一脸的跃跃欲试,他话音刚落便冲了出去。

    “王叔叔……”冯雅菁轻轻开口。

    “放心,”王姓年长者看出了她的担心,“这点人不够你许大哥热身。”

    仿佛要印证他的话,小许临空一脚,直接把冲在最前那人手中的木棒踢成两截,余势不减,把人也踢得倒飞出四五米,然后拳打脚踢,眨眼间将剩下几人放倒。

    毕竟是在逃跑途中,看这些人失去斗志远远爬开,小许并不纠缠,回头冲他们做了个可以通过的手势。

    “老大,老大,救命,救命啊……”见小许回头,那几个暴徒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往远方跑,边跑还边叫。

    这几只小鱼小虾他们并不放在眼里,主要担心的还是身后的大队从马,冯林皱眉看了眼跑远的那几人:“快走。”

    “谢谢,谢谢……”刚才被打的胖子爬起来,他满脸是血,忍着痛,勉强在青肿的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也露出被打断半截的门牙:“你们也是乐星亭走散的人吧,我叫赵宗生,是东泽商业局局长,谢谢你们,我一定会报答的。”

    冯林随意点点头,虽然有些惊讶对方怎么拖着重量超过普通人两倍的肥肉超车到他们前方,但他并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快跟上。”

    一行冲过街道,来到街角,正放慢脚步判断路径,身侧突然传来暴戾怒吼,声音大极,像用高功率扩音喇叭吼出来一样,震得四面楼房的玻璃门窗都瑟瑟抖动。

    冯雅菁只觉得耳内嗡嗡作响,不由得掩住双耳。

    她惊恐地扭头,一个比普通人强壮数倍,手臂肌肉贲起,粗细甚至超过普通人大腿的家伙正大步朝他们冲来,路过街灯时,顺手一抄,格格乱响中,居然硬硬生将三四米高的金属街灯强行拔起,连带着扯起好大一块混凝土。

    这还是人吗?看着肌肉将衣服都撑烂了的男子,冯雅菁两眼发直。

    原本气喘如牛、汗流满面已经落在了最后面的赵宗生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凄厉如同被人强-奸的小姑娘,以与体型完全不相称的敏捷猛然加速,火车般轰轰隆隆越过了所有人。

    冯林等人也吓得面如土色,不用招呼,两个保镖已经拔出了枪,对着快冲到面前的男子连连开火。

    那人迅速将双手交叉挡在脸前,“砰砰砰……”子弹打在胸口、手臂上,溅出朵朵血花。

    死了吗?

    眼见这男子已经全身浴血,他俩终于停手,刚松了口气,定在那一动不动的粗壮男子突然猛喝一声,全身肌肉剧烈收缩,“啪啪啪……”一颗颗带血的子弹从肉里挤了出来。

    这是什么怪物!所有人都惊呆了。

    然后,他们一脸惊恐地看到男子高高挥起手中街灯,死亡的阴影在每个人心头掠过。

    “砰!”

    那男子右眼窝飙出一股血箭。

    他惨叫一声,砸了一半的街灯脱手飞出,远远落到对面玻璃门上,将其击得粉碎。

    捂住眼,他嘶叫着扭头,直冲过街道,重重撞上一堵墙壁。

    “轰!”混凝土墙壁破开个大洞,他在飞扬的尘土里窜进屋内消失不见。

    直到此时,冯林等人还没从震惊中恢复,徒手拔街灯,刀枪不入(虽然不算,也差不多了),躯体破墙,这应该是传奇故事里才会有的事,居然就发生在眼前。

    明显还是两个保镖更能接受现实,最先回过神的是小许,他轻叹一声:“王队长,还好你冷静,不然就够呛了。”

    “不是你?”老王惊讶。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明白过来,不约而同地闪到墙边,一左一右举着枪四处瞄准,吓得不明所以的冯林赶紧拉着女儿忙不迭地跑到墙边。

    赵宗生也躲在墙角,极力收缩身子把他自己伪装成一个肉球,两颊肥肉不断抖动,边四下看,边颤声问:“敌人在哪?”

    “不是敌人!”老王摇头。片刻后,两人收起枪。

    “嗯,”小许点头,“以他的枪法,真是敌人我们没一个逃得掉。”

    “枪法不是重点,”老王继续摇头,“重点是心态,石头一样冷漠地等待,机会来临时闪电般出击,我怀疑他是某支部队的王牌狙击手。”

    他叹了口气:“更重要的是,能让他一直等待时机,说明他知道这人是不怕子弹的,还记得之前把断后警察扑倒的人吗?那速度也不是正常人该有的。”

    这话顿时让他们想起了当时那些暴徒的速度,确实快得不合情理。

    “没有白天,停电,手机、电视没信号,古怪的人类,王牌枪手……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他转向冯林,“也许我们该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走。”

    所有人都沉默了。

    此时他们差不多已经摆脱了身后暴徒的追击,正常情况下,两个身手不凡还有枪在手的保镖应该能保证他们安全地到达东泽大部分地方,但古怪的人类以及老王的推断让他们信心全无,谁知道前面路上会有什么妖饿子,要是再来刚才这么一遭,没那神秘的王牌狙击手帮忙,肯定没人活下来。

    片刻后,冯林问老王:“你的意思是?”

    “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老王犹豫了下,“失去联络前我们就知道,这不是什么‘世界末日’,异常情况只出现在东泽市这一块,国家现在应该行动起来了,林将军肯定也会派人过来,只要我们找个安全地方,不用多久就能够得救。”

    “那行,”冯林下定决心,“藏起来。”

    话音刚落,一个易拉罐的啤酒啪地落在他们前方,巨大的声音让他们吓了一大跳。

    “谁!”

    两保镖又开始掏枪。

    四面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摔破的易拉罐和无声无声流了一地的啤酒。

    冯雅菁突然叫起来:“我明白了!是叫我们从这进去。”|

    她指着易拉罐,它正好落在一个半掩的门前。

    “相信我,没错的。”看众人还在犹豫,她又补充了一句。

    冯林扭头看向老王。

    老王迟疑了下:“是有这可能。”

    冯雅菁用力拉她老爸的手:“相信我,肯定是这样。再说了,真弄错了我们再出来也行,不会有问题。”

    “好吧。”看老王不说话,冯林终于点头同意。

    冯雅菁兴奋得跳起来,扯着到冯林就往里走:“快,快。”

七 保护

    屋内比想像的要亮,一个闪着幽幽蓝光的荧光棒躺在地上,勉强能借之看清四周。

    小许伸手把它拿起来,四周探了探,不远的门边果然又有罐同样的啤酒。

    “小心点!”老王低声提醒,小许点了点头,把枪取在手上,另一支手举着荧光棒向声音来处走去。

    和惊疑不定的其他人不同,冯雅菁十分放松,将手伸进兜里握住了一块光滑的晶体,微弱的热量从掌中传来,温温热热,一直暖进心底。

    她幸福地微笑。

    这个建筑很复杂,好在每到有分岔的地方,总会有东西扔在正确路径上,最初是饮料,后来变成了水笔、书本这类随处可见的东西。

    又走了一阵,他们来到一个破开个豁口的金属卷门。

    和之前一样,小许率先进入,等确定安全后,大家鱼贯而入,老王断后,但这一次,老王突然在门口停下脚。

    小许立即警觉地停止,边四下扫视,边向老王靠近。

    他还没开口问,老王把手一伸:“给我!”

    接过荧光棒,他蹲下来,把光源向脚下靠,那是从门上割下来的金属片。

    众人下意识地围过来,看他凑近观察那块金属。

    对着那结成一团的金属材料,老王翻来覆去看了好久,突然扭头问小许:“看出什么没?”

    “这里似乎是用手折的。”小许沉吟着指着顶端。

    “嗯。”老王把金属片抬起来,露出后方,“还有呢?”

    小许惊叫一声,指着后方几个钢琴键一样的凸起,“我明白了,这是手指印。”

    他脸色发白:“这人走到门前,看到门关着,于是一拳打在门上,把门打了个洞,这就是留下的指印,然后,他反手抓住破口,用力往下扯……”

    他一边说,一边在纠结在一起的金属片顶端上比划,说到最后,看到金属边缘撕扯出的锯齿缺口,没由来打了个寒战。

    虽然金属卷闸门并不算厚,但要徒手把它破开,这难度还要超过拔起路灯。想到里面有个比之前那个更可怕的怪物,一股寒意在几人心头升起,他们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

    赵宗生颤声说:“我们快走吧。”

    “不行,”冯雅菁急了,“都这么远,回去就白走了。”

    冯林与老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又对了下眼色:“继续走。”

    又这样走了阵,终于是没遇到想像中的可怕怪物,推开一扇虚掩的门,眼前突然一亮,原来已经到达建筑的边缘房,火光从房间边的窗子照进来,将荧光棒微弱的光芒压了下去。

    这是在六层楼的楼顶,从窗口可以看到,城市比之前更乱了,到处都是火光,隐约能听到嘶叫和哭喊。

    赵宗生一屁股坐在地上:“累死了。”

    他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身旁一个大的红色塑料袋:“什么东西?”

    他把袋子一倒,随着轻微的声响,接连掉下来几个面包。

    “吃的,哈哈哈!”他狂笑,拼命往怀里搂,“我的,都是我的!”

    冯林微微皱眉,什么都没说,招呼女儿坐下休息。

    “我们去看下周围情况。”老王此时已经和小许飞快地在屋子里转过一圈,靠过来低声向冯林打招呼,“顺便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啪!”

    突然从他们头顶掉下个大背包,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他们赶紧抬头,上面是高高的金属吊顶,有个两米左右的破洞,包应该就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透过洞,可以看到最外层的钢化玻璃顶,还有被火光映成暗红的乌压压的云层。

    有人在上面?老王和小许对视一了眼,小心翼翼地散开,想要想办法爬上去。

    “吃的,”冯雅菁突然惊喜地叫,“好多吃的!”

    她已经打开了包,里面有面包、饼干,还有鱼和肉的罐头,老王他们还看到了几个易拉罐啤酒,和之前引路的一样。

    老王转向冯雅菁,她正望着他,发现他看过来,略显不安地垂下视线。

    “先吃点东西吧!”冯林微笑取过一罐牛肉,递给老王。

    老王也微笑起来:“也是,吃饱才好做事。”

    两人眼角余光里,冯雅菁微微松了口气,笑意于是更浓了。

    众人都坐下来开始吃东西,捏着面包,冯林突然扭头问冯雅菁:“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回来的,是有人帮你吗?”

    冯雅菁迟疑了下,嗯了一声。

    “谁?”

    “朋友,一个朋友,”冯雅菁迟疑时间更久了,半晌才不情愿地开口,接着马上撒娇,“别问了好不好,我好烦了。”

    她故作姿态地在包里翻东西,一脸的埋怨:“怎么全是啤酒……”

    “啪!”一个塑料瓶装的饮料掉下来。

    冯雅菁看着那饮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俏脸生晕。

    冯林笑起来:“看来这确实是个好地方,要什么有什么。我宝贝女儿真能耐,一下就找到这。”

    “哪啊?!”冯雅菁脸红得要滴出血来,“老爸你乱说什么!”

    冯林笑而不语,然后抬头大声问:“有水没?”

    洞里扔出一瓶矿泉水,他一把接住:“谢谢。”

    “我也要,我也要!”赵宗生看到扔下的那包食物时,两眼就开始发直,眼下终于有了机会,忙不迭冲到那洞下。

    又一瓶矿泉水出现在洞口,不过,这次是开了盖的,也没扔下来,而是调转瓶口。

    哗!浇了赵宗生一头一脸。

    看赵宗生狼狈万分地抹着脸,冯雅菁捧腹大笑,其他人也都不由得忍俊不禁。

    “上面就是你朋友吧?”看着冯雅菁,冯林站起来,他抬头望向那洞,“我们可以谈谈吗?”

    “老爸,你干什么。”冯雅菁连忙扯他的手。

    没理冯雅菁,冯林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洞。

    片刻后,一根绳子垂下来。

    不过,当久等不见人下来,由老王率先爬上那里时,除了一些食物、饮料外,他们没见到半个人影。

    林季新此时正走在回往乐星亭的路上,做这些不过是回报冯雅菁在他晕倒时的不离不弃,异常能量干扰再过两天就会消失,冯雅菁他们只要呆那里就能安全,他才没兴趣和冯林打什么交道,以后也不会交集。

    乐星亭里,人已经散光了,林季新缓步来到文海心住过的那栋别墅,经过这段时间他刻意的摧动,“七棱水晶”的效果已经在他身上发挥出大部分,这是他护送冯雅菁离开的又一个原因,现在情况那么乱,他也需要时间来吸收药效提高实力,保证安全。

    他取出还剩小半蓝色液体的矿泉水瓶,倒了在手上,低叱着甩向别墅,一道蓝色光幕随之出现,里面还有一个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仔细观察那些人影片刻,他显出一丝讶色,文海心他们居然才离开不久。

    是利用了暴徒们觉得所有人都会立即逃走的惯性思维,这真是一个大胆而狡猾的对手。他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不过,现在可还没有胡须,光溜溜的十分顺手,他笑起来。这才有点意思嘛。

    “小心。”文海心抓紧妹妹文海贝。

    这是片被火烧过的废墟,地面高低不平,十四岁的文海贝又比较纤弱,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十分吃力,刚才要不是文海心反应快,差点又要摔倒。

    这时的两姐妹,都已经换成了男装,夹克加长裤,行动便捷了不少,两个保镖则一前一后紧紧保护她们。

    经过一截烧了大半还冒着青烟的木桩时,文海贝发现它顶端有一小块蓝色水晶闪耀着淡淡光芒,在焦化的黑的木头上十分显眼。

    她好奇地停步取过来,还没细看,便被姐姐轻轻带了把,“快走。”

    将它抓在手心,文海贝连忙跟紧姐姐。

    穿过这片废墟,文海心停下来四面观察,很快就发现了一片被洗劫后的区域。越是有实力的暴徒,越不会对洗劫过后的地方感兴趣。

    “走这。”她指向那地方。

    正因为她一直保持头脑清醒,到现在为止,一路走来他们有惊无险。

    才走了几步,身旁的高楼上,一人在昏黄的火光里,从七楼楼顶直接跳了下来。

    低低一声惊呼,文海贝旋即被她姐姐捂住了嘴。

    预料中血溅满地的情况没出现,那人双膝微微一缩便稳稳站直。

    这是个年轻的欧美男子,模样英俊,有着修剪整齐的棕色短发,十分精神。

    他冲姐妹两微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嗨!你们好……”

    居然讲的是一口字正腔圆的国语。

    他的脸马上垮下来,因为面对他感觉中无比拉风的出场,两个美女居然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留下两个一脸恶意地将枪举起的保镖。

    其中一个保镖冲他冷笑:“小子,不想死的话就把手举起……”

    “去!”那棕发男子眼神冷厉,轻喝一声。

    随着他的话,两个保镖突然定住了,他们一起伸手抓向脖子,手还在半空中,脖子处就像点着的烟火,鲜血猝然迸发,然后脑袋直接掉下来。

    文海贝发出半声尖锐的惊叫,被她姐姐用力拉着,拼了命地往前狂奔。

    棕发男子又变成之前那样温和的模样,微笑着慢慢向两姐妹追过去。

    文海心姐妹很快发现她们无路可逃,当她们慌不择路地跑进一条小街道时,她们发现,这里站着满满一巷子的暴徒,她们就如两只没头没脑的羊羔一头撞进了狮群里。

    面对自投罗网的两姐妹,那些人正用看着羊羔的目光看着她们,就差没流出口水。

八 求存与求死

    “哟,真热闹!”就在这些人慢慢走上前要把两姐妹围住时,一个极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又是那个棕发男子,他还是用那种温和、熟络得如同参加朋友聚会的口气对着文海心姐妹:“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神色不善的壮年男子冲他走过去:“你-他-妈是谁……”

    于是,接下来的众人又看到一场免费的“烟花”。

    虽然场面很血腥,但在场这些人,除了文海心姐妹,没有一个人这几天见血见得少,只是对他无形的杀人手段提高了警惕,在摸不清这男子心思的情况下,他们都选择了暂时沉默,只用杀气腾腾的目光盯着他。

    这几十人满是杀意的暴徒对那男子毫无影响,他的注意力依然在文海心姐妹身上。

    “我可是好人,真的!”他摊了摊手,笑得更柔和了,“我只是想借你们身上一件东西,应该是你们不久前捡到的,这么大,蓝色的玻璃块。”

    “这个吗?”文海心一脸迷惑,她妹妹文海贝突然怯生生地开口,随着她举着的小手摊开,洁白的手心里,一块蓝色“七棱水晶”幽幽闪耀。

    一直都显得蛮不在乎的棕发男子终于有了动容,他激动地伸手:“就是它。”

    “老子的!”突然一声暴喝,暴徒正中心那个穿着背心,留着光头,裸露胳膊上布满刺青的男子直冲过来。

    从这棕发男子比划“七棱水晶”模样时,这些暴徒的表情就都变了,文海贝把“七棱水晶”拿出来时,他们更是全都显得跃跃欲试,眼看要被棕发男子拿走,这群人中的老大终于按捺不住。

    这光头极高,比周围最高的人都要高出半个脑袋,加上身材魁梧,这么直冲过来,就像开足马力的重型卡车,轰轰隆隆气势十足。

    棕发男子正眼都不看他,直接把文海贝手中的“七棱水晶”取到手中。

    光头男子表情扭曲,愤怒得眼都红了,这时他离棕发男子不过几步距离,就在他考虑怎么给这毫不设防的男子一个惨痛的教训时,突然脸色大变,将举在胸口准备挥出去的拳头一竖,挡在了脖子前。

    手刚刚挪到位,他粗壮的胳膊上,一道深深的血痕突然凭空出现,如像是被大刀砍中,鲜血狂喷。

    “还不错!”棕发男子终于把视线转过来,冲其微笑。

    面对他温和的笑容,光头男子像是见了鬼般,狂吼着拼命往后跳,人在空中,胸口鲜血狂喷,又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动作再慢点,肯定就是开膛破肚的结果。

    就在这时,棕发男子突然伸手按住了手腕,那里戴着一个腕表,在眼前电子设备都不使用的环境中,依然出人意料地闪烁着光芒。

    “真麻烦!”望了眼腕表,他嘟囔了句,完全无视了所有人,施施然转身离开。这一次,没人再敢阻拦这看似温和的男子。

    “这位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中,最先开口的居然是文海心,她巧笑嫣然地走到光头身边挽起他的手臂,完全无视他身上的血污,“要不是你,我们姐妹就危险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沙巾小心翼翼地帮其处理伤口,然后她就发现那两道伤口已经自动收紧,大量鲜血下,居然只看见两条并不明显的红线,她不是专业的医生,当然不明白这样的体质有多可怕,也就更不明白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只略有些惊讶地多看了一眼,然后帮其包扎伤口。

    这光头名叫黄左谷,某个酒吧的低级打手,普通**丝一枚,就算做梦也不敢想象会有气质模样身材无一不属顶级的美女温香软语地依在身边,感觉到手肘处触碰的柔软,看她漂亮的脸蛋上满满溢溢的仰慕,还有沁人肺腑的高级香水芬芳,黄左谷完全醉倒在这无边风情里,禁不住得意洋洋地粗声大笑:“那种小白脸,老子一只手就能捏死。”

    “你真厉害!”文海心继续捧他。

    “还有更厉害的呢。”他边说边在文海心丰满的臀部用力捏了把。

    文海心只觉得全身上下所有毛发都立得老高,心里厌恶得直欲杀人,但她嘴里却是低低惊呼,娇嗔地抛了个媚眼:“要死。”

    这妖媚入骨的风骚劲,让黄左谷下半身硬得几乎迈不开腿,要不是顾忌到身边同伙,肯定已经按捺不住。

    倒不是他害羞,他们这群人共享一个或者一群女人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地发生,这次之所以这样,是他打算吃独食。

    文海心可比他电影电视上看过的好多明星都还漂亮,这样的女人,他怎么可能和人分享,他拿定主意,要把这女人变成他的禁脔。

    “走,里面说话。”他搂着文海心往旁边楼里走,不多的脑汁正拼命运转着想找到支开众人的理由。在这个刚刚结成的同盟里,他的地位并不是那么巩固,他下意识想让他的吃相没那么难看——其实本来就很难看。

    感觉到手弯里那玲珑曲线的女体,他全身发热,血液持续往一个地方涌,也就完全没注意到,这女人转过脸时,周围手下的表情。

    除了黄左谷,所有人都看到这女人是如何强颜欢笑讨好对方,然后楚楚可怜地哀求地望着他们,其中感情丰富的几人,只觉心都要碎掉了。

    “黄老大!”就在这可怜的美女要被强拖进屋里时,终于有个男人按捺不住。

    黄左谷扭过头,说话的是他们这群人里同样极有威信的人之一,袁勇,可以算是二当家,他凶狠地盯着对方。

    袁勇顿时后悔了,他可不是黄左谷这种脑子里只有肌肉的男人,之前不过是头脑过热,现在已经知道是中了美人计。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眼见黄左谷气势汹汹地逼过来,他忙指着文海心想分辨,又不知道怎么说清楚。

    迎接他的是硕大的拳头。

    黄左谷可不是什么善良人士,他只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头脑不灵活,能有现在的地位,都是他一拳一脚拼命拿来的,袁勇的表现让他感受到了威胁,尤其是指向文海心的动作,在他看来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这触及了他的底线,他毫不犹豫地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处理威胁。

    袁勇完全没有预料到,于是,被一拳打在脸上。

    “砰!”他的头像被重型卡车撞中,红白之物炸了一地。

    “还有谁?”黄左谷四下扫视怒吼,不断挥舞手臂展示自己的强壮,向手下表明,即使受了伤也不是他们可以轻视的。

    看他们都啉若寒蝉地低下头,他满意地狞笑。

    “老大。”就在他转头又去搂文海心时,又一个瘦小的男人走出来,也是头目之一,宋健。

    “这个!”在黄左谷杀人目光中,他从死掉的袁勇身上摸出小指头尖大小的一块“七棱水晶”碎片。

    “做得好!”黄左谷满意地笑了,伸手来接。

    就在他手臂抬起,胸口空门完全露出时,宋健右手突然急伸,三指拢起,闪电般啄在黄左谷心口,然后疯狂后退,倒退的速度比普通人全力奔跑还要快上好几倍。

    “啊——”黄左谷手臂急扫,扫了个空,惨嘶一声捂住胸口,鲜血却无法阻止地从指缝间往外狂喷。

    他怒吼着猛冲向宋健,被灵活地避开,接连几次后,终于无法支撑,摇摇晃晃倒在地上。

    文海心满脸媚笑地正要和他搭话,却发现这刚刚夺下老大位置的男子居然跪倒在袁勇身旁,低下头,用颤抖的嘴唇亲吻那血肉模糊的脑袋,泪如雨下,悲痛欲绝。

    文海心的脸刷地白了,她转她妹妹,示意文海贝走到身边。

    “闭上。”她温柔地把文海贝搂在怀里,低声让她闭上眼睛。然后突然取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用力割断了妹妹颈部大动脉。

    鲜血箭般飙出,一股股喷到她身上、脸上,她脸色煞白地松开手,任由满脸无法置信的妹妹缓缓倒下,反手刺向她自己。

    黑影闪现,跪在地上的宋健直冲过来打掉了水果刀。

    妹妹温热的血液还在脸上流淌,文海心脑袋一片空白,隐约感觉到好几个男子扑过来把她按倒,撕开她的衣服,强行让她爬跪在地上摆出最羞耻的姿势。

    当一个男人贴上她丰满的臀部时,她行尸走肉般闭着眼睛,麻木地等待屈辱的时间到来。

九 出手

    “砰!”

    枪声突然响起,那个幸运地抽到第一签的男子带着还未消失的满脸兴奋倒在地上,额头正中出现个血洞。

    “那边!”有人指向一个三楼空荡荡的窗口,一群人立即涌过去。

    他们举着火把爬上三楼时,当然是毫无发现。

    “分开搜……”宋健沉声吩咐。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接连几声惨叫,他脸色一变,他这才意识到,他们差不多都上来了。

    调虎离山!他忙跑到窗口。

    昏暗的火光中,光着身子的文海心正呆呆搂着她妹妹,留下的那几人则躺倒在地一动不动。

    没救走?他疑惑地皱眉,冲手下叫:“下去看看!”

    手下们连忙往楼下走,楼下到一半,轰隆一声,脚下楼梯突然垮塌,顿时死伤狼籍。

    “找地方下楼。”说完,他伸手在窗口一按,从三楼跳下来。

    捡起一把掉在地上的砍刀,他大步走到文海心身旁,将刀架到其白嫩的脖子上,大叫:“出来,不出来我杀了她!”

    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没有半个人影。

    就在他惊疑不定地四下扫视时,楼上又开始传出惨叫,先是一声,然后又一声,一声接一声,连绵不断,每次都代表一个人的死亡。

    楼里的人开始惊慌失措地大叫,好多根本连人影都没看到便被吓破了胆,全朝着远离惨叫方向拼命挤。

    看了眼文海心,宋健咬咬牙,终于还是收起刀,闪电般又冲上三楼。

    “啊——”看到有个黑影冲来,那几名手下惊慌失措地大叫,最前面那个更是毫不犹豫一刀砍过来。

    啪!他一巴掌把那手下的半边脸都打肿了。

    “是我,”他扯着喉咙大吼,“闭嘴,都闭嘴!”

    惊叫慢慢平息,然后宋健听到又是一声惨叫,离他很近,就在旁边的房间里。

    看着眼前挤成沙丁鱼罐头样的人群,他狂吼一声,笔直撞上身旁墙壁。

    轰隆声中,墙壁破开个大洞,他冲了进去。

    噼!似乎是桌子碎了。哗啦!是瓷器还是玻璃……

    宋健的不断怒叱,每一声吼叫都会随之响起刺耳的破碎声。房间里呆的似乎不是人,而是一台重型搅拌机,把里面的一切逐一粉碎。

    在连连的吼叫里,他厉声大笑:“抓到你……”

    声音马上变成惨叫,轰隆一声,一个人撞破墙壁倒飞出来,将等在房间里的众人撞倒小半屋子,倒霉蛋们筋骨尽碎,惨叫连连。

    看了下眼只剩下半口气的宋健,又看了看墙壁上黑洞洞的破口,他们这才回过神,惊叫一声一哄而散。

    片刻后,一个戴着口罩的瘦小身影走出来。

    这当然是林季新,他从窗口跳下楼,来到文海心身旁。

    时间已经不短了,文海心依然保持着原来模样,赤-身裸-体地呆呆抱着她妹妹,不仅没注意到逃跑机会,连衣服也没找件。

    看她眼神呆滞地望着气息微弱地妹妹林季新心里叹了口气,把外衣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本来是怀着清算的念头来的,他没想到,终于追上来时,看到的会是这样的一幕,只来得及阻止了那些暴徒更进一步的动作。

    他终于理解,为什么在那个时空,文海心疯子一样地和他们过不去,那时的她,差不多可以算是死人了吧,呼吸吞吐的,其实全是复仇的意念。

    也许可以换一种方式处理,他改变了初衷。

    “放开!”取出蓝色矿泉水,蹲下来,他将文海心捂着她妹妹脖子上的手扯开。

    他的动作象是个开关,原来木头样的文海心立即疯狂挣动,拼命又去按那个伤口。

    林季新当然不会让她阻碍到自己,用力把她远远掀开。

    伤的可是大动脉,现在能用的手段又不多,再晚点,那就真没救了。

    蓝色液体滴在翻卷的伤口上,伤口像接到命令的士兵,神奇地迅速合拢。尖叫着扑回来的文海心愣住了,她眼珠子转了转,逐渐恢复了神采,终于明白了林季新的用意,呼吸急促,停在旁边紧张地看他救治。

    伤口虽然愈合了,文海贝气息依然无法遏制地微弱下去,血流得实在太多,正常情况下,其实可以审判死亡了。

    划出那刀时,文海心其实就知道了结果,为了避免妹妹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她那刀没留丝毫余地,这也是文海心如此绝望的原因。

    不过,蓝色液体的神奇效果让她对林季新有了一点点期待,她屏住呼吸。

    用力一撕,林季新把文海贝上衣扯破,露出她还未成熟的微微隆起的洁白胸口。

    文海心身子一颤,还是理智地忍住了。

    林季新伸出右手食指,用指甲在左手掌心用力划出一道伤口,握紧拳,将滴下的血液在文海贝心口画了个古怪符号,把从宋健身上搜来的“七棱水晶”碎片放上去,沉喝一声用力在上面拍了一掌。

    “哈——”文海贝从胸腔深处发出长长的喘息,四肢猛烈抽搐,突然就这么翻身坐起。

    文海心简直不敢相信她自己的眼睛,呆呆地直到林季新把矿泉水瓶递到她手中:“给她喝一口。”

    她又是惊喜又是慌张地去搂妹妹,没想到,之前表情还有些呆滞的妹妹见她过来,突然一声尖叫,如避蛇蝎地拼命后缩。

    文海心怔在当场。

    “我来吧。”看她一脸受伤的模样,林季新拿回矿泉水瓶。

    文海贝肯定不能接受姐姐要杀她的现实,有这反应正常得紧,这只能让文海心自己慢慢想办法开解。

    给文海心喝了一口,看身心疲惫的她在手弯里沉沉睡去,林季新抱起她,向文海心说:“来。”

    这俩姐妹现在没人保护,他又不可能保姆一样守着她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带她们去冯雅菁那边呆着。

    文海心忙裹紧衣服跟了上来。

    当林季新重新回到家时,已经是两天三夜后的事。

    因为车辆不能使用的原因,他好不容易找了辆自行车,骑了好几个小时才离开东泽市。

    远离干扰中心,这里的天色很正常,很多人可能还不知道,以后估计也永远不会知道东泽市发生过的事情。

    进门前,他看到了那家烧成废墟的超市,着火如那世般准时发生,但他已经和之前不同。

    在他满身臭汗地推开屋门时,他看到了坐在屋里那个中年男人,他皱起眉:“你来干什么?”

    中年男子也看到了他,站起来:“去哪了?”

    “不用你管!”林季新冷冷看着他。

    “怎么不用我管,我是你叔叔!”那男子恼怒地喝骂。

    “是啊,”林季新眼神冰冷,对他叔叔林宏宇冷笑,“处理我父母后事时你也这么说。”

    林宏宇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萎缩掉。

    四年前,他父母车祸去世,因为肇事者身份不一般,为了他自己的前途,林宏宇居然和对方私下达成了和解。

    当年的他,甚至一度怀疑对方之所以脱罪,是因为林宏宇利欲熏心掩盖了真相。这些年他拼命学习,其实抱着学好本事打倒那帮人的心思——不得不说他当时太纯真。

    其实在另外一个时空,他最后是查清了真相的,事故发生也有他父母驾驶失误的原因,虽然是这样,但他还是不可能原谅这个叔叔。

    把林宏宇轰走,他坐下来。林宏宇过来,肯定是因为学校通知他的,看来,明天去学校又有得烦了。

    不过,这是不是也算是解决问题的一个机会呢?他摸着额头,似乎把握到了些什么。

    不出所料,当他到学校时,班主任张宗林立即把他叫到办公室。

    “去哪了?”张宗林表情严肃。

    “我要退学。”林季新没正面回答。

    他本来不想这样,作为重生者,最大的底牌就是知道历史走向,随意改变原本的轨迹,很可能会引起一系的反应,但现在,他急需要做出种种布局,实在不能毫无意义地在学校浪费时间,即使担心也只能痛下决心。

    张宗林一愣,然后勃然大怒:“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当什么地方?”

    办公室角落那边,一个低声给女学生讲解题目的女老师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林季新视线余光扫过,被女同学娇艳的脸吸引得几乎挪不动眼。

    “看哪里?你在看哪里?”张宗林立即发现他的小动作,愤怒地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毕竟不是表面看来的十多岁,林季新只有些讪讪地收回目光,倒是那女孩被弄得脸色通红,更增了几分艳色。

    是她,梅月茹。

    世界上,总有些花朵开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梅茹就是最娇艳的。

    即使很多年后,他或是其他同学回忆起梅月茹时,最大的感觉依然是惊艳。

    美色是一种财富,只是,当财富的持有人并不具备保护它的能力,那就变成了“红颜祸水”,梅月茹也是。

    她是个非常聪明和努力的女孩,学习成绩常是年级第一,洁身自好,从未听到过任何有关她的绯闻,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对待觊觎而来的视线。

    只是小人物的挣扎,面对权势时毫无意义。

    记得她高二时突然无缘无故地退学加入本地一家娱乐公司,不久后才传出她父母生意失败欠了一大笔款子,她不得不赚钱还债,尔后又有人说,这一切只是针对她的陷阱,她被迫成为某个权势人物的情妇,再后来,隐约又听说她在大人物之间不断转手……

    多年后,他在一个高级酒会上见过她一次,依然艳压全场,但瞳子里再没有简单和纯净,打扮得风骚入骨,花蝴蝶一样旋转在众男人之间,他试着打过一声招呼,那时的她,早认不出他了——或者,从来就不认识。

十 竞赛试卷

    很快收起心思,他对着喋喋不休还在批评他的张宗林,说:“我觉得没什么可学的了。”

    “没什么可学?”张宗林还没说话,倒是边上那女老师曲玉琳忍不住了(林季新这时的状态虽还远没到巅峰,但记忆力比之以前已可算变态一枚,打过交道的人基本都能认出来)。

    曲玉琳显然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口水狂喷:“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我这里随便个题目你也做不出!”

    一般来说,一个老师教育学生时,其他老师很少插嘴,但他知道,曲玉琳的老公是学校的副校长,在同事面前一向行事嚣张,而且她显然是对林季新“偷窥”梅月茹十分不爽,让他遭了场无妄之灾。

    她张牙舞爪地挥舞手中试卷:“还‘没什么可学’!”

    张宗林在这过程中一直沉默,明显不打算帮他出头。

    曲玉琳得理不饶人,气势汹汹地盯着他:“怎么样?我做主,都做出来,学校你爱来不来。”

    本来是懒得和这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计较,林季新一直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样对待,但最后这句话却让他心头一动。

    类似的想法在身体初步改造完成后其实他就有过,只是这事操作起来太过麻烦,以张宗林古板的性格,他就算门门考满分,估计也不可能获准“校外自习”,结果只是白白暴露出学习成绩突然拔高的可疑事实,正因为担心付出得不到收获,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想到,眼下就有人把机会送到面前——以这女人的身份,说不定真可以办成这事。

    “做出来就可以不到学校?”说着话,他视线却一直对着张宗林,“真的?说话算数?”

    他知道,他无视对方,似乎只相信张宗林的举动,绝对只会让这女人的怒火更旺。

    果然,曲玉琳提高嗓门,怒气冲冲把试卷拍到他面前:“做!我说的,只要你有本事做完,现在我就批准!”

    张宗林苦笑着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林季新低头看了眼试卷,原来是一张全国的竞赛试卷,这样的题目从来以刁钻闻名,即便他们这些天天和数学打交道的老师,也不敢保证能做得及格,难怪这女人和张宗林一点也不担心他能全对。

    只是,注定要让你们失望了。在心底暗暗说了声,他拿起笔。

    一个星期之前,眼前这些内容对林季新来说,估计大多和天书一样,别说做,能看明白的只怕都不多,这可都是人家绞尽脑汁来为难全国各所学校的天才儿童的,但现在,那些陷阱、起伏、隐含、曲折,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一条条通道,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尝试,找到走得通的那条,以他现在的脑反应速度,眨眼之间可能是夸张了点,但多眨几次眼,肯定就能找到正确的那条。

    第一题,因为操作生疏,花了四五分钟才做出来,这速度,虽然蛮快,但也不算离谱,倒是曲玉琳和张宗林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虽对他诸多不满,但喜欢好学生可是老师天性,两人对他的感觉改善了不少。

    又这样做了两题目,感觉完全摸清门路,林季新抬起头,胸有成竹地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在正对面的是那张令人目眩的绝美脸庞,梅月茹也凑过来看他解题。这时的他已经能控制住情绪,淡淡对她一笑。

    倒是梅月茹有些敏感,微皱秀眉,板着脸别过头。

    还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无所谓低下头,他又开始验算。

    这一次,他速度就令人咋舌,一个接一个,几乎不带停顿,一气呵成地往下解。

    最开始,张宗林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在对待这事,他当然知道曲玉琳拿的是什么样的试卷,就算林季新答出了前面几题,他和曲玉琳的心态依然十分轻松,两人还饶有兴趣地探讨解法,但越到后来,越是心惊。

    平行,全等,移动,对称,图形,曲线……拍案叫绝的思路,天才的转换,要是其他的试卷,两人只怕要怀疑林季新知道答案,可这份试卷是他们前天才拿到的最新竞赛题,根本没出标准答案,他们这些数学老师群策群力,也不过做出了六七成,剩下的一少半,连他们都不知道解法。

    这些以难倒全国天才为目的题目,居然在他们眼前被这普通学生随手解决了?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有种身在梦中的虚幻感。

    相比这两人,梅月茹的感觉更是难以言表,从小学起就经常坐上年级第一宝座的她,在学习上有着绝对的自傲,这也是曲玉琳特地把她叫到这来做题的原因。

    她没想到,这些她看来非常深奥的题目,这个并不讨喜的男同学居然轻松解出来,更让她难受的是,最开始她还能跟上思路,随着步骤越写越多,越转换越快,那些内容她甚至要好半天才看明白,等她好不容易想明白了前面的,后面又写出了更长的一串,她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她觉得,其实她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聪明。

    一口气把所有题目解完,林季新微笑着看向还沉浸于题目中的张宗林和曲玉琳:“我可以在家学习了吧。”

    看曲玉琳求助地望过来,张宗林装成没理解的样子把视线转走了。他心里冷笑,刚才说大话的时间怎么没想到我?

    曲玉琳无奈地向林季新说:“这位同学,我只是数学老师,你数学是学好了,我承认,但还有其它科目呢,其它科你也要学吧!”

    “那要其它科目老师来测试吧,只要有一科错了五分,我再不提这事。”早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解决,早有心理准备的林季新定定看着曲玉琳。

    不会真可以吧!曲玉琳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知道林季新敢把老师们找来测试肯定是极有把握,但话都说到这份上,她只有不情不愿地找其它科的老师。

    “给个学生单独考试,开什么玩笑?”很快,林季新就远远听到了外语老师的声音,她是资深教师,不怎么在乎曲玉琳的背景。

    她嗓门很大,一点不给曲玉琳面子:“你还要提高难度,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学校有这种天才?”

    两人说话间走到门口,她推门而入,一眼见到林季新:“是他吗?”

    刚刚被直接把背后小动作暴露出来的曲玉琳一脸尴尬,根本不敢看林季新的眼睛。

    英语老师不屑地撇撇嘴:“有什么不同,也没多长一只眼睛!”

    要她只是给脸色曲玉琳看的话,林季新没兴趣帮其出头,可她连带着把他也踩了脚,他自是老大不爽。

    “虽没多长,但我眼睛和普通人不一样。”说着随意的话,用的却是英语。

    “讲得不错。”外语老师有些惊讶地望向他。

    “您可以随意点,我只是学生,不用说敬语。”林季新笑了笑,还是用英语提醒。这老师水平是有,但也明显缺乏外国人日常对话的经验,一开口,话里的瑕疵立即被林季新捉到,

    英语老师尴尬地通红了脸,听了个大概的曲玉琳在一旁噗嗤笑着,更让她恨不能一巴掌把她像苍蝇一样拍死在地上。

    又聊了几句后,恼羞成怒的她借题发作,批评林季新英语太过于口语话,一点也不规范,缺乏专业性。

    林季新当下便冷笑着又说了长长的一大串,又快又急,而且,还用了一些特指性的词和拼写缩写,这专业性就不是一般的强,这老师只大概听出讲的是关于“人类生存与世界和平”的一些观点。

    这时,已经有越来越多的老师闻讯起来,围在他们周围,热热闹闹看着这难得的一幕。

    对着林季新等待的眼神,英语老师不知道该怎么作答,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可能是我英语讲得不太好,您不太容易听明白”林季新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法语更好。”

    前半句用的英语,后半句他用法语。

    “要不,德语?俄语?西班牙语……”

    他连变了五六种语言,英语老师张口结舌,死都心都有了。

    语文教研组的组长看不下去了,他和英语老师是同年进校,有很深的阶级感情,对林季新不尊老的作法极度不满(当然,爱幼两字他直接无视),大声指责:“你懂不懂尊师重道。”

    林季新很清楚,这问题深究下去,只会让老师们同仇敌忾,办砸了他的事情,于是他巧妙地转换话题:“这话是出自《汉书》吧。”

    语文老师可不是什么古文大师,又不能说不知道,愣了下迟疑着回答:“是。”

    “哦,我记错了,真不好意思,是《后汉书·孔僖传》的内容。”林季新嘴里抱歉,脸上一点不好意思的模样都欠奉。

    连出自哪一章都知道,之前怎么会记错?语文老师出师未捷身先死,只想一拳打在那嚣张至极的脸上,但在众人注视下,他连大声抗议的勇气都没有,只恨学艺不精,满脸羞愧地领个便当下场了。

十一 找麻烦

    有了语文老师的前车之鉴,再没有人敢小看林季新,谁不怕和他一样在所有人面前丢面子,没了阻挠的,测试终于可以开始。

    当这些聚大半办公室,而且越来越多的老师们看到林季新飞快地书写出的标准答案般的漂亮试卷时,忍不住啧啧称奇,同时大呼走眼,没想到学校里深藏着这么个天才学生。

    写完最后一份试卷,林季新把笔一扔:“都测完了,现在可以决定了吧。反正我是不能每天到学校的,要么让我自学,要么我就退学。”

    “我们先商量下。”曲玉琳已经没了退路,和其他几个老师打个招呼,一起到旁边商量起来。

    林季新无聊地坐在位置上,突然看到梅月茹正盯着他,眼神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冲其露齿一笑,梅月茹身子突地一颤,脸蓦然红了,然后恶狠狠地给他个大白眼,倒让他有些莫明。

    曲玉琳显然在这事上做不了主,拿了他的试卷出门去,估计是找副校长老公帮忙,有些坐立不安的梅月茹赶紧也一起离开。

    林季新在这等了好半天,终于等到了最后结果。

    张宗林告诉他,学校同意了他的申请,但有几点要求,其一,对外要说是因为生病才不来学校,不能向别人透露原因,而且每次不到学校,必须提前向张宗林打招呼;其二,所有的团队活动都要参加,不能缺席;其三,一旦某科考试错题超过百分之五,就得老实回学校学习;其四,如果学校有什么特殊需要,他必须要全力配合。

    虽然要求蛮多,但相比大幅改变历史,能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

    回到教室,当然又会有很多同学好奇地打听他这段时间怎么没来,其中也包括孙学强,被他一一糊弄过去。

    这样无聊地到了下午放学,一出门,他被一个看来比他大上几岁,个子蛮高的男孩挡住了。

    “林季新?”他问。

    虽然他尽量表现得很温和,但在林季新敏锐的感觉里,“不怀好意”四个字就差没写在脸上,只一转念,林季新就大概明白过来,最可能就是帮孙学强惹来的麻烦,他淡淡反问:“你是?”

    “跟我来下,有事和你说。”那大男孩说。

    这是要把他骗到人少的地方,他心里冷笑,随意跟了过去。

    走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子,另外两个跟了好久的同伴迅速堵住巷口后,那大男孩立即变了脸色,狞笑着回过头:“听说你在学校蛮牛的……啊——”

    轻松两脚踢倒堵路的同伙,握紧这人手腕,用力将其拗得爬跪在地上,林季新冷然问:“谁叫你来的?”

    看其还犹豫,他手上微一用力,对方惨嘶一声,满头冷汗全迸出来。

    眼前这人只是个普通混混,哪经得住这样的手段,忙颤声说:“洪修亭,是洪修亭叫我来教训下你,啊!松……松手,手……手要断了……”

    放开手,又问了几句,确定了就是在游戏厅里起冲突的那个学生,他冷然说:“滚!”

    如蒙大赦,三个人一溜烟跑掉。

    “银星酒吧”,是于江市有名的高档酒吧之一,洪修亭和一帮朋友喝酒唱歌,因为都是学生,女生也不少,喝饮料的其实还多过喝啤酒的。正到酣处,一个人径直走进来。

    因为是年纪差不多的学生,表现也很平静,包间外的服务生下意识地认为是这些人的朋友,还体贴地帮他开门关门。

    不仅是服务生,连这些学生也是这么认为的,随便扫了眼便各玩各的。

    倒是沙发正中,有个挑染几缕金色头发,贴体的连衣短裙将窈窕身材全显出来的女孩子连忙撞了撞她身边的朋友:“喂喂,你看新来的,好秀气——”

    “别发花痴!”这个有着精致的脸蛋的女孩却粗放地夹克配着牛仔裤,她无聊旋转喝了一半的啤酒,淡淡望了眼林季新,“你不是喜欢威猛型的?”

    “口味改了——洪修亭的朋友。”

    两人说话间,就看到这秀气的男孩坐到了洪修亭对面,熟络地打个招呼。然后,洪修亭触电般跳起来,把桌子上的几个酒杯也给带倒,噼呖啪啦摔出好大动静。

    所有人都被惊动了,全停下动作,看洪修亭一脸见鬼模样望着一个男孩。

    这男孩风轻云淡地与其对视:“是不是很奇怪?在你预料里,我这样的小鬼,应该是被人修理后,躲在无人的角落里痛哭吧。”

    “好帅,严茜,他这样子好帅!”虽然他模样只算中等,但那种时间沉淀下来的的气度和挥洒自如的做派,让在场的不少人都觉得眼前一亮,连衣裙禁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知道好友的性子,严茜只能报以苦笑,不过,她心底也有些惊讶,倒不是觉得帅不帅,而是她注意到,虽然是来“寻仇”,这男孩从头到尾眼神都是清澈而稳定的,有一种与脸上青稚完全不符的成熟感。

    这时,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其中那个正在唱歌的男孩放下麦克风阴着脸走上前:“不管你是谁,立马滚出去。”

    “还打算看吗?”严茜轻笑,“崔元昌可是出来了,黄贞你再不帮忙,看上的男孩肯定倒大霉了。”

    “我顶什么用,”黄贞回了句,“崔大少只有你严大小姐才压得住。”

    说话间,崔元昌已经来到林季新身前,伸出食指重重敲打桌子:“记住,是‘滚’。”

    林季新冷哼,右手疾伸,猛劈在桌子上,咯啦一声,木屑纷飞,在崔元昌食指边砍出一条大缝。

    众人一声惊呼,几个桌子旁边的人吓得猛往后缩,他们可是这里的常客,知道这桌子用的是上好的实心厚木,就算用斧头,也不是一两下劈得开的,这下子,再没有人敢小看他。

    “你和我说话?”缓缓收回手,他盯着崔元昌。

    看了眼手边的破口,崔元昌额头冷汗直冒,想说几句硬话,却像噎在嗓子口,怎么也挤出不来。

    这时,林季新右手一抄,突将桌上水果刀闪电般甩出去。

    啊的一声,有人摔倒了,却是一人想跑出门叫人,才迈脚就被水果刀钉住了鞋子。

    甩出刀,他又看向沙发后面那个留着长发,长相清秀的女孩,摊开手:“给我。”

    女孩迟疑了下,还是老实把放在包里的手拿出来,手里抓着的是个小巧的手机。

    把手机攒在手里,微微用力,破碎的零件便像沙子般瑟瑟而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看着手机变成碎片散满半个桌子,所有人不由噤若寒蝉,而洪修亭也终于鼓足勇气。

    他不站出来也不行,事情明摆着是他搅出来的,已经有不少人用非常不满的目光看他,再不解决,以后在这圈子要混不下去了。

    林季新只是看着洪修亭。

    洪修亭有些坐立不安,努力开脱:“我知道我不对,但你至少没什么事。”

    看他还不说话,洪修亭忙加了句:“我可以补偿……”

    “不要太过分!”突然有个男生站出来,“知道我们是谁吗?”

    看来被人觉察到了,他抬了抬眉。他当然知道这些学生身份都不简单,要不也不会随意就到高档场所玩,他是来解决麻烦不是要招惹麻烦的,所以从头到尾都是留了手。

    被他的模样鼓励到了,那男生嗓门高了不少:“除非你敢把我们都杀了,不然,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真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耐着性子来解决这事,对林季新来说已经够克制了,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冲那男生招手:“来。”

    当其不明所以地上前一步,他一把扯弯了他,然后按着他脑袋用力一撞。

    轰地一声巨响,桌子从之前那切口齐中断开,那男生晕死过去。

    原本坐在四周位置上的学生全部触电般跳起来,其中几个女生更是扯着嗓子大声尖叫。

    将头破血流的男生拉到眼前,正反几巴掌将他拍醒:“你看,你都这么说了,你那些朋友肯定想知道我敢不敢杀人,干脆你继续帮忙,验证下。”

    一瞬间,他确实有灭口的冲动。

    他做事一直是尽量低调,除了现在的他还不具备正面挑战国家暴力机关的实力外,最大原因是为了在今后获得最佳收益,不希望他这个“蝴蝶翅膀”使未来发生太大改变——除非他决定要改变这段历史,比如文海心姐妹的事。

    要不是这样,他今天哪会来谈什么条件,该灭杀就直接灭杀。偏偏这些“二代众们”自以为是,还敢搅七搅八,真以为他怕事不成?

    低调绝不代表要像普通人那样逆来顺受地窝囊活,不然,再多活几次又有什么意义。

    还好他出于谨慎的习惯,来时做了点预防。

    玩大就玩大点,谁怕谁!

    那个男生满头是血,才刚刚清醒,勉力眯起眼,听到林季新一脸温情地问话,不由得亡魂大冒,拼命摇头。

    林季新扯着他继续往身前半张桌子按,这次上面可没裂了,一头撞上去,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不要,求求你……”那男生眼泪直迸出来。

    “等一下。”有人站出来。

    林季新抬起头,牛仔加夹克,眼前是个长相格外精致打扮却很男性的女孩。

    他淡然看着对方,手上还是猛一用力。

    轰隆一响!

    那女孩和所有人一样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震。

    她的目光马上变得恶狠狠的,不顾身旁染了几缕秀发的朋友的拼命拉扯。

    等了两秒,见她还是瞪着眼不说话,林季新再一次高高提起手中男生的头。

    “住手,住手,住手——”终于明白林季新是她以前从未碰到过的一类人,在他依然平淡的目光下,严茜没了底气,失态地大喊。

十二 克制

    见林季新的动作终于缓下来,她吁了口气,忙坐到他面前:“你不就是要钱嘛,要多少?我给。”

    林季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虽然早预计到这样的试探不会有效果,严茜还是忍不住心头失望,脸上却摆出愣了下的模样,恍然说:“也是,凭你本事,弄钱不难。”

    “他没事吧,”严茜看了看头破血流瘫在地上的男生,“我保证,只要他没大碍,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终于是拿出点诚意了,林季新松开手,坐直身体。

    感觉到林季新无声中的满意,严茜趁热打铁:“这样,大家也别浪费时间,还有什么条件你直接开。”

    林季新抬眼看向缩着身子站在朋友后面的洪修亭,对方马上又缩了缩身子。

    他指了指洪修亭,平静地说:“你们这位朋友找人要打断我一条胳膊。”

    听到他的话,这群人中好些都忍不住恼怒地看洪修亭,他们一点也不在乎欺负人这事,不满的是给他们带来了大麻烦。

    林季新接着说:“我这人蛮讲道理的,我也只要他一条胳膊。”

    躺倒在地迷迷糊糊的洪修亭隐约听清了这句,眼神立即变得绝望。

    看过林季新心狠手辣的表现,所有人一点也不怀疑他下得了这个决心。

    其实这不是他的本意,最开始他以为这些小孩子随便吓吓就行了,没想官二代富二代们嚣张惯了,逼得他下了狠手,事情如今,已经脱出最初的打算。

    严茜还是表现出了她的胆色,皱眉说:“能不能换个条件。”

    她尽量放缓口气:“你看,如果你真这么做,之前说的没人找你麻烦肯定就不能算数了。就算不怕,肯定也麻烦事。要不这样,我让他赔你二十万,也保证他再不会纠缠你。”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沉吟了几秒的林季新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开口,他将一个硬币扔到空中伸手抓住,“猜,字还是像,猜中就按你说的办!”

    “字!”严茜咬牙吐出一个字。

    “耶!”

    当他摊开手掌,所有人都禁不住欢呼起来,几个兴奋点的甚至抱到一起。

    轻哼一声,他把硬币泥土般捏成一团,起身就走。

    “你叫什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黄贞突然站出来,倒让严茜吃了一惊,忙扯住她胳膊,她很清楚,林季新和以往被朋友玩弄于掌心的男生完全不一样,不是黄贞能够驾驭的。

    黄贞纤细的手指攒得发白,她也不知道她自己发什么疯,明明害怕得两条腿快要站不住,身体却有股热量冲撞激荡,让她冲动得无法抑制,她不依不饶地盯着林季新背影:“我叫黄贞,能告诉我吗,你叫什么?”

    回应她的是林季新举到半空随意摆动的手指,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急救电话,快打急救电话。”他还没走出门口,已经有人叫了起来。

    “他醒啦!”

    “你没事?”

    “还能坐起来。”

    “这是几?二?”

    “咦,好像真没事,蛮清醒的!”

    “是啊,就破了点皮。”

    “脑袋真硬!”……

    屋子里,众人围着被撞得头破血流的朋友七嘴八舌,他们惊讶地发现,他已经生龙活虎地起身,而且,头上居然只有几次蹭破油皮的一点小伤,真不知道满头鲜血怎么流出来的。

    走道中,林季新不慌不忙地往外走,要是监控中心的保安足够用心,他就会惊讶地发现,屏幕中林季新的脑袋一直在轻微地扭动,除了头发,居然没露出任何脸部于视频中。

    为了照顾客人**,这里监控极少,他很快就走出屏幕。

    因为入口那边人多眼杂,林季新不是从正大门进来,离开当然也是同样打算。

    脑海里,这栋大厦的结构图清晰浮现,他决定走楼梯从侧面的紧急出口出去。

    刚走到那条通道,尽头紧急入口的门正好推开,小半个脑袋探出来,一个年青人小心翼翼向外张望,两人视线碰撞,大眼瞪小眼,都愣住了。

    这人应该是早就躲在门后的,林季新也是大意了,加上距离比较远,要不然,多少也会有所察觉。

    那年青人反应不慢,大步走过来,脸上挤出一脸笑容:“这位先生,你怎么到这边了。”

    这人还是有点急智的,故意说得好像是员工一样,不过,垂着的微微捏紧的拳头还是暴露出他的紧张。

    感觉到门后还有个人,想到进酒吧前看到的一些东西,林季新有了丝好奇,于是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在找洗手间,能告诉我在哪吗?”

    “洗手间啊,从这出去往左转,然后往前走……”男子说着话,眼珠不住乱转,显然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远方突然响起一阵喧嚣,似乎一些人在吵架,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男子表情顿时变了,右手放进衣兜,看里面鼓鼓的,多半是某种凶器。

    脚步阵阵,紧急通道里的人终于跑出来,是个身材高挑的年青女人,紧身衣裤让玲珑身材尽显。

    “快去洗手间吧。”女子大步走过来,轻轻按住男子的手。

    她显然不知道她的好心帮到了谁。

    林季新按对方说的方向,往左转了过去。

    走了不远,身后女人压低嗓子冲男子轻喝:“他还是小孩!”

    然后她又催促:“快。”

    脚步阵阵,两人往另一边匆匆跑去。

    来到一个十字通道口,男子小心翼翼往转角外探,在他面前,是一张年少熟悉的脸。

    “啊——呜……”

    男子吓得大叫,才开口便意识到不妥,拼命闭嘴,结果咬到舌头,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捂着嘴,呜呜地叫:“怎么又是你?”

    林季新傻傻地抓头:“不是你说左转向前走吗?我一直走,就到这了。”

    女子狠狠瞪了眼男子,又挤出个笑容,往右边一指:“他说错了,应该往这走。”

    看林季新走了,两人对个眼色,男子再次小心地翼翼往转角左边探。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无辜单纯的脸。

    “你……你……”看看右边深深的走道,又看看面前的林季新,男子整个凌乱了。

    他忍不住眼角抽搐着往林季新脚下瞄,他记得奶奶说过,某些东西是没有影子的。

    倒是那女子沉得住急,若有所察地把男子扯到旁边,死盯着林季新,半晌后吸了口气,把手往前一指:“走这。”

    这一次,两人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季新,直到他慢慢消失在走道尽头,女子又往左右两边看了看,没见到任何人,这才稍松了口气,转向男子:“地图呢?快看从哪走。”

    男子从兜里扯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用力展开抹了两把。

    是“银星酒吧”的简易示意图,粗制滥造地用水笔画出几条通道,还乱七八糟地做着让人看得眼花的标注。

    两人凑在一起研究了半天,终于确定了他们位置所在,然后用力往地图上一点:“老大就关在这,下个路口左转。”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不对,拿反了。”

    声音不大,但却近在耳边,对俩人来说无异于响了个霹雳,男子“啊哟”一声抽筋般跳得老高,手中地图也扔到半空。

    一个半大不小的手伸出,两指并起夹住空中飞舞的纸片,将它调了个方向:“应该是这样,看,你们拿反了。”

    “又是你!”男子嘴都歪了。还是那年少无知的脸,两人却再不敢小视。

    不说别的,他俩对他们的警觉性还是蛮有自信的,刚才又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没想到居然被他不声不响摸到了身边。

    他们一脸紧张,男子从兜里取出一个双截棍,女子更火爆,直接伸手从上衣的衣襟里摸出一把西瓜刀。

    “你是谁?”举着武器,女子安定不少。

    “我是谁不重要。”林季新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你们是‘图钉’的朋友吧?”

    不用他俩回答,从表情上他得到了答案。

    他笑了。

    真是他们。

    许多年后,他和他们,主要是他们老大“图钉”打过几次交道,那时的“图钉”,带着一帮多有残疾的兄弟,给人打下手,帮他做过最脏、最苦、最累、最没人愿意干的“垃圾活”,他远远看到过一眼“图钉”和他那帮需要他卖命养活的兄弟,应该就是那时对这两人留下了一点点印象。

    在那个时候,命如草芥,再怎么自私也不一定能挣扎着活下去,“图钉”却拼命守护着一帮子拖累,做出与世道截然相反的选择,令他禁不住心生好感。

    也因为这些微的好感他才会出手,不然,才懒得管什么闲事。

十三 醉鬼

    看着更加警惕的两人,他说:“不管你们信不信,这是一个陷阱。”

    他进酒吧前可是做过简单的探查的,当时惊讶时发现,不少保安打手以一个房间为中心远远设伏,从刚才男子拿的地图看,他可以肯定,他们就是等这两人上钩。

    “不可能!”男子叫起来。

    然后被女子瞪了眼,他欲言又止。

    看来还有什么内情,林季新耸耸肩,用指甲在地图上做了个标志:“要找的人应该在这,爱信不信。”

    “一会没路走,就一直向下,进配电室。”说完这句,他转身就走。

    “哎!”女子忙叫了一声。

    听女子叫,男子忙想阻止他,手伸到一半,却见他一步就跨到走廊末端——两人张口结舌,终于明白刚才的“见鬼”是怎么回事。

    到了该做些布局的时间。

    据林季新所知,只要不和“东泽市”及“七棱水晶”扯上关系,接下来会有一段不短的宁静时间,他要做的,就是提前扔下些种子,这些不起眼的种子,总有一些会有机会结出甘甜的果实。

    捡起他地图,还在原地的那对男女禁不住迟疑起来。

    最后还是女子一咬牙:“这样的人总不会骗我们,走。”

    没在意他俩的纠结,这时,林季新已经办好一切,从酒吧侧面的巷子走了出来。

    来到大街,他随手拦住一辆出租车,才进到车里,还没坐稳,车门另一边突然开了,一阵掺杂着浓重酒气的香风扑面而来。

    这女子醉熏熏地闭着眼倚在座位上:“星北小区。”

    丁静,居然是她。

    这时丁静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她勉力睁开眼睛,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抱歉,没注意有人。”

    显然她没认出林季新是她学校的学生,挣扎着想下车,却软软的挪不动身子。

    “我也住那边,一起走吧。”

    都醉成这样,林季新当然不可能把她赶下去,他冲司机叫:“开车。”

    估计是他青稚的样子没什么威胁性,丁静没有拒绝,车慢慢启动,她又闭上了眼睛,等车到星北小区时,已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林季新连叫带推,她也只是迷迷糊糊哼了两声。

    好在他记得她的住处,付了车费,在司机暧昧的目光里扶着她下了车。

    星北小区是中高档住宅楼,好在门卫认得丁静,加林季新的长相也蛮有迷惑性,门卫只随便问了句就让他进去。

    扶着丁静来到她住所前,从她包里摸索了下,找到了钥匙,正用钥匙开门,丁静突然睁开眼睛,看她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林季新顿觉感觉到不妙,又担心摔到她,不敢放手,于是,不出意料地被她哇地吐了一身。

    好在两世为人的他碰到过不少比这更恶心的情况,皱着眉把丁静扔进洗手间,他脱下弄脏的衣裤扔进洗衣机,穿着短裤赤着上身又走回来。

    这时丁静已经又吐了几次,确信她吐干净了,拿条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又把她身上的衣物扒下来扔进洗衣机,这才把只穿内衣裤的她抱了起来。

    没想到她看起来很瘦,手感却格外温软滑腻,抱着她来到房间,扔到床上盖好,他又走出来。

    先冲了个澡,出来时衣服也洗好了,晾起,又从衣橱里找了套备用的被褥,他在沙发上将就睡下。

    第二天,他是被房间里动静惊醒的,听到里面唏唏索索的布帛摩擦声,似乎是紧张在摸索穿着的衣服,他有些好笑,拍出比av女优还开放的片子的女人,居然会担心被人占便宜。

    起身,把被子放回原处,又去看昨天晾起的衣服,果然干了,立即换上,又回到客厅时,丁静已经穿着睡衣在客厅站着了。

    看他出来,她轻声道谢:“昨天,谢谢了。”

    “谢什么?带你回来还是脱你衣服?”他口花花地回答,“那是我的荣幸。”

    丁静当然知道他说的荣幸是指哪件事,粉脸上尚未褪尽的红晕再一次氤氲浸染至整个脸颊。

    怎么看都不是放荡的女人啊?林季新疑问更甚。

    不关我事!他很快就把疑惑抛开,又敷衍两句,从丁静那边走出来。

    想了想,他还是去了学校。

    学校里,学生正议论纷纷,原来,昨晚有关东泽市的事情已经上了电视,官方的说法就是,这是太阳的磁极爆发引起的宇宙现象,至于那一小撮趁火打劫的犯罪分子,果断已经认罪伏法,还有关于“磁极爆发”这个新词的官方解释,听起来,倒真是那么回事。

    听那帮同学地大谈特谈“磁极爆发”,面红耳赤唾沫横飞,他忽然发现,无知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画什么?”孙学强突然走到他身边。

    “那美克星语,拯救地球的关键。”他说。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孙学强不由哈哈大笑。

    随手把写满古怪字符的纸收起来,他问:“怎么?”

    离那天已经不短,孙学强从打击里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表情轻松地摇头:“没事。”

    片刻后孙学强又问:“‘磁极爆发’是真的吗?”

    林季新眼皮都不动一下:“我哪知道,你觉得呢?”

    孙学强大大咧咧地说:“不怎么靠谱。‘磁极爆发’什么的以前都没听过,再说了,他们还特地在新闻上辟谣,越是上新闻的,越是假的……”

    他看到林季新眼睛慢慢地瞪大:“干嘛?”

    “你知道得太多了!”

    “日!”

    放学时,孙学强又过来约他一起回家。

    这次他倒没再提去游戏厅玩的事情,两人一起走出校门。

    学校门外有很多小店,除了学习用品,更多的还是小吃饮料这类,每个学校都差不多。

    “去喝奶茶?听说前面新出了家味道蛮好的,还送免费点心。”孙学强四处乱看,有些迈不动脚。

    他俩很快找到了孙学强说的那家店,店面很大,装修得也很用心,二三十张桌子几乎全坐满放学的学生。

    买了两杯奶茶,他俩在门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刚刚坐好,又有一大帮子人坐到对面。

    一眼扫过,林季新认出这是一个年级的六班的同学,都是成绩好,老师喜欢的好学生,他们从进店开始就乍乍忽忽地大声说话,明显自成一个体系,其他同学下意识地让开了。

    坐这些人中间的是一个白净的男生叫熊宁文,戴着无边眼镜,文文静静却气场十足,不时有人凑过来和他说话,他都是淡淡地回应,偶有笑意都从骨子里透着矜持,气场十足,俨然就是围绕的中心。

    这人确实是有骄傲的资本,起码在现在这个学校的圈子范围里是。

    学习上,他和梅月茹轮流去坐总成绩第一的位置,模样风度也有,加上家世不错,是学校里不少女生的暗恋对象,就比如现在他们那堆人中几个模样不差的女生,就在不断找话题和他攀谈,尤其是为首两个,隐隐有几分互别苗头的意思。

    “听说最新数学竞赛题的答案出来了,你看过吗?”说话的正是为首女生中的一个,身材比较娇小,一笑还有个浅浅酒窝,颇显可爱,林季新记得,她应该是某位老师的女儿,叫顾云燕。

    “真的?”听到她的话,熊宁文眼睛一亮,“题目我是做过,难度蛮高的,有几题目我死活解不出。”

    嘴里很低调地说着解不出,他眼内的骄傲却无法掩饰,那些题目可不仅仅是“难度蛮高”,只有几题做不出,确实值得自傲。

    “你是有几题做不出,我可是只能做出几题。”有个男同学立即凑趣地接口,引得大家发出一阵大笑。

    熊宁文这时的心思却不在这,他有些急切地看着顾云燕:“你是不是拿到答案了?”

    得意洋洋地扫了眼表情不怎么好看地那几个女同学,顾云燕从书包里拿出几张试卷:“我也是刚刚拿到手。”

    她又露出她标志性的酒窝,边说边往熊宁文身边挪:“有些地方我看不懂,能帮我讲讲吗?”

    另外那个为首的女生是赵玉洁,皮肤比普通女孩子要格外洁白细腻一些,她不甘地看着顾云燕,气鼓鼓地板起脸。

    看这些女孩子玩着小心机,林季新禁不住微笑起来,当时的他,也是这样幼稚单纯,连耍手段也都满是青涩的味道。

    “看什么?你看得懂?”赵玉洁突然把枪口转向孙学强。

    孙学强也是倒霉,他只是好奇地凑上前看竞赛试卷,没想到正在气头的赵玉洁脑子抽筋,把气撒到他的头上。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知道?”赵玉洁地图炮全开,林季新也不幸中招,“凭你俩,给答案你们也看不懂。”

    她和孙学强怒目而视。

    林季新躺着也中枪,终于忍不住轻轻咳了声:“要是我懂呢?”

    赵玉洁横了他一眼,轻蔑之意溢于言表:“你懂?你懂我把卷子吃下去!”

十四 解题

    “这位同学,”熊宁文也开口了,“这试卷里都是我们学过的内容,只是讲得很深入,真要说懂,你花上几天,确实能看懂一些,但这有意义吗?”

    他倒是蛮小心,帮赵玉洁把漏洞补上了。

    他看着林季新笑得很温和,口气也很婉转,说出的内容更是让人无法指摘:“赵玉洁也是好心,这些内容根本不是你应该接触的,就算我把试卷给你,也只是浪费你时间。”

    “就是,就是……”

    “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不懂就不懂,我们又不笑话。”

    熊玉宁一开口,附和的人立即涌出一大堆。

    林季新还没回应,熊宁文眼睛突然一亮,扭头看向店外。

    一个娉婷的身影正经过门口,她亭亭玉立,如同纯洁的小鹿走过林间最幽静的小路,朝阳下,折射出比太阳更耀眼的金光。

    嘈杂的奶茶店突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那女孩,然后,意识到的众人禁不住会意一笑,各种声音又喧嚣其间,只是很多视线的余光依然下意识地往门口瞄。

    熊宁文迟疑了下,终还是叫了一声:“梅月茹。”

    门口的女孩停下脚,她转过头,洁白如玉的脸上显出疑惑的表情。

    熊宁文举起手头那几张纸:“数学竞赛答案出了,要看看吗?”

    他期待地望着梅月茹,没注意到身边那几个女孩都是一脸吃味,顾云燕还别过脸,嘴里无声地不知在嘀咕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好话。

    梅月茹淡淡地摇了摇头。

    虽然梅月茹待人冷淡是学校出了名的,熊宁文开口之前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心中失望。

    正当他悻悻收回手,他突然惊喜地发现梅月茹并没离开,而是犹豫了下,然后向着他走了过来。

    他连忙站起来。他清楚地感觉到,这一刻,店内外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炙热的视线让全身发热。

    再然后,他看到梅月茹与他插身而过,微笑凝固在脸上。

    梅月茹在众的惊讶中一直走到林季新前面,轻声说:“有个题目我不懂,能帮我讲下吗?”

    死一般的寂静。

    梅月茹是什么人这些学生怎么会不清楚,抛开长相不论,她可是全校成绩最顶尖的几人之一,从来只有别人拿着题目找到她,没想到今天居然是她找别人请教。

    看着名不见经传的林季新,众人眼镜碎了一地,还有嘲讽林季新看不懂试卷的人,一个个更是满脸不可置信,嘴张得下巴都快脱臼了。

    “去啊,快去啊!”不等林季新反应,孙学强已经兴奋地猛推他胳膊,比他积极多了。

    看着亭亭玉立地站在面前的梅月茹,平静的眼中带着丝期待,他耸耸肩起身上前。

    在他身后,孙学强张狂地冲赵玉洁大笑:“要不要帮你把试卷用油炸一下?”

    两人沿着街道往前走,梅月茹有些心烦意乱地皱起眉。

    除开林季新那天令她惊艳的表现不谈,她对林季新的印象其实并不算好,但困扰她的题目就是竞赛试卷,林季新的解答有一处她不怎么看得懂,问过老师,老师也说得不甚明了,她一直犹豫要不要找林季新问,这次碰巧在学校外面遇到林季新,她都不明白她怎么就头脑发热地开了口。

    感受着四面不断射来的惊诧、刺探的视线,说实话,她后悔了。

    沉默中,还是林季新先开口:“是什么题目?”

    梅月茹扭头,看到的是一双温和宁静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着,她纷乱的心便宁定下来:“你上次写的答案我有些看不懂。”

    问了两句,林季新就明白了,他用了一个他们没学过的定理。

    这个定理其实是早些年的初中会学习到的,在数学课改版中取消了,梅月茹请教的老师也没意识到,这才把梅月茹搅糊涂了。

    这并不是多难的定理,意识到这点,他随口加了两步做个小证明,立即就让梅月茹豁然开朗。

    “真是谢谢了,”解决了困扰这么久的问题,梅月茹兴奋得双颊微红,也让这绝美的脸更增了几分艳色,引得四面路人频频注目。

    过河拆桥的事梅月茹可做不出来,她想了下说:“我请你吃东西吧。”

    “不用了,”林季新笑了笑,“被美女欠人情可是难得的事,就让你多牵挂一阵吧。”

    他这么随意的模样反而让梅月茹更放松了,她轻哼一声:“我的人情过时不候,今天不还明天没了。”

    这当然只是随口说笑。

    两人又笑着聊了两句,再没提这个话题,默契地在下一个路口各奔东西。

    林季新走了两步,突然看到一个年轻男子一脸焦急在前方十字路口左顾右盼,正是昨晚酒吧里碰到的“钉子”的手下。

    查到昨晚在酒吧消费的洪修亭那帮人的学校过来的吧,“云台私立中学”和他的学校可近得很。望着这熟悉的脸,他心里笑了笑,径直迎过去。

    这男子就对方很快就注意到他,顿时面露喜色,然后他看到林季新左眼连眨两下。

    他倒不傻,立即面无表情地与林季新擦肩而过。

    远远跟着林季新走向一条无人小巷,刚转进来就被人一把抓住。

    他大惊,拼命挣扎,那手却力大无穷,象捉小鸡般轻松扯着他越过巷子边上的围墙。

    “是你!”到了围墙对面,他终于看清捉他的就是林季新,不由得又惊又喜。

    然后他看到林季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立即醒悟地不再说话。

    很快,巷子口传来了人声。

    “人呢?”“跑了?”“快追!”……

    伴着惊怒的对话,凌乱的脚步迅速向巷子那头跑去。

    等到这些人走远,男子松了口气:“我是张远,就是昨晚……”

    林季新拦住他的话头:“知道,看来你们麻烦不小。”

    张远马上叫起来:“是啊,所以七姐才和我来找你。”

    “还有人在外面?”

    他这话倒提醒了张远,张远脸色大变:“坏了,七姐肯定也被盯上了。”

    好在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两人出去后很快就找到了在另一条街道上守着放学学生猛看的吕七七。

    看到林季新先是一喜,又听张远说被人跟踪的事,她变了脸色,赶紧带他俩上了路边一辆面包车。

    “放心,车是用假身份证租的。”怕林季新担心,吕七七一上车就说。

    然后驾着车,他们三人在路上兜了好几圈,确信没人跟踪才来到郊区一个不起眼的平房。

    听到推门声,躺在床上的人警惕地坐起来。

    “是我们!”吕七七两人忙上前扶住他,“小心伤口。”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偏瘦男子,精赤的上身横七竖八绑着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来,因为失血脸色有些苍白,那熟悉的轮廓林季新一眼认出就是“钉子”,程达。

    “小兄弟,多谢你。”程达在两人扶持下倚在床沿。

    看着林季新,程达眼内闪过一丝异色,虽然吕七七两人提过林季新的年纪,但他稚嫩削瘦的身材着实和高手搭不上边,要不是他相信吕七七两人绝不会骗他,几乎要以为这是胡编乱造的。

    “请坐。”

    请他在床边凳子上坐下,程达再次表示感谢:“小兄弟,要不是你,这次我可就没机会出来了。”

    “对了,”程达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么晚不回,你要不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他终于还是没忍不住,想要探林季新的底。

    林季新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这话里的意味,脸色平淡地说:“没关系。”

    两人不痛不痒地又聊了两句,林季新便起身告辞。

    程达挽留了两句,看他执意要走,便让张远送他回家。

    听到汽车走远,忍了很久的吕七七终于按捺不住:“好不容易找到人,怎么又送走了?”

    她生气地看着程达:“不是说好找他帮忙的。你怀疑他的身手?你不相信我!”

    程达尴尬地咳了一声:“哪会。”

    “就是!”吕七七极度不爽地背过脸。

    “真没有,”程达连忙解释,“我只是有点不放心。”

    他搅尽脑汁组织词汇:“你们走后我又想了下,你不觉得他出现得太巧了?他又是怎么知道关我的房间的?”

    “他帮过我们!”吕七七的脸色好看不少,哼了一声,“现在这样,我们有什么值得人家图谋。”

    程达暗暗松了口气,赶紧说:“是啊,这正是我奇怪的。话又说回来,就因为他帮过我们,我更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牵扯进来。”

    “那该怎么办?”吕七七没了主意。

    程达叹了口气:“反正这里还算安全,先看下风色再说。”

    林季新并不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但程达见到他时的失望之情他当然不会感觉不到。

    他并不在乎,等这些人走投无路了,自然会抓住任何一丝希望,也是到那时他才会有更多操作的空间。

    再说了,从之前的迹象来看,程达的麻烦比他想的要大得多,也需要他改变下漫不经心的态度,做更进一步的了解和评估。

    程达只是个随手扔下的种子,值不值得花大的心力扶植也是两说。

十五 小超市

    林季新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坐到电脑桌前,他打开电脑。

    看着眼前闪动着开启的电脑,他轻叩电脑桌。

    回来的路上,张远没有瞒他,一五一十地说了他们的麻烦。

    他们得罪的是“万辉集团”的金虎。人称“虎爷”的金虎是于江市有名的大老板,身家数亿,明面上是大企业家大慈善家,私底下捞钱的手段也不少,前些日子他手下和程达起了点冲突,事情是对方有错在先,结果还要反咬一口,程达也算是这片地界有名号的人物,哪肯吃这亏,转头就把对方私下运送的一批货给劫了,再然后就是对方的疯狂报复。

    那批货是什么张远语焉不详,林季新能肯定,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按理来说,程达也不是善男信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金虎不会不懂,再说了,现在可是法制社会,**火拼这种事一旦闹开,就算金虎和市长高泽生交情不浅也会吃不住,可他第一反应依然是不管不顾地大动干戈,这批货的重要程度自然不言而喻,说不定,还牵扯到了更高层一些的人和事。

    到底还要不要插手?林季新有些犹豫。怕倒不至于,只是事情可能会比较麻烦,他担心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

    再说了,这样会不会把历史改动得太过厉害呢?

    一直以来,他对改变历史或多或少会有些抗拒,主要是担心会引起无法预料到的连锁反应,导致他失去了最重要的先知先觉的能力。

    但从另一面讲,他的最终目的恰恰就是改变历史,以历史的巨大惯性,如果没有长期充分的准备,一个人的力量在历史长河中连个浪花都翻不起,做小处开始改变当前的有历史,不仅可以积蓄力量,还能积累重要的经验,这些改变又可说是他必须做出的——但什么样算大改变什么样算小又完全没有明确的标准。

    正是这样矛盾的思维导致了他经常性产生蛇鼠两端的心态,如现在般犹豫不决。

    迟疑中,电脑已经开机完成,随手打开个网页,其中一条新闻就吸引了他的眼球。

    “飞檐走壁,曲日市惊现‘武林高手’!”

    曲日市也是东泽市的邻市,是上次事件受影响较大的区域之一。

    点开,内容是一个网友用手机在夜晚拍摄的一小段视频,拍摄者应该是站在一个阳台上,视频近端有半截阳台护栏,远方则是林立的高楼大厦。

    璀璨的灯火中,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在在一处楼顶不断奔跑,高高跃过数十米的距离,落到了另一个高层楼顶,他跑得飞快,又接连跳过两个高楼,消失在视野远方。

    “太神奇了!”

    “不会是真的吧?”

    “ps痕迹不要太明显。”

    “拍电影吗?”

    “lz脑残。”

    ……

    视频下面的评论跟了老长,大部分都将信将疑,视频的发布者倒是出来了,赌咒说是亲眼所见,不过没什么效果。

    他试着搜索了下,最近网上还有不少人说看到了“超人”或者“武林高手”,不过都没有证据,也就不像这个视频引来众多关注。

    他无所谓地抬了抬眉,随着一些幸运儿身体素质的骤然提高,以后还会更多类似的事情被人看到,不过,很快应该就会有新闻管制吧,他记得,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任何有关“超人”或者“武林高手”的内容都禁止报道,甚至连这两个词都属于敏感词语。

    又看了下新闻,他发现,原本首页上高高挂着的“飞檐走壁,曲日市惊现‘武林高手’!”的新闻已经没了踪迹,片刻后,刚才视频提供者的申明挂了上来。

    那人非常诚恳地向大家道歉,说他不应该把为了好玩把合成的视频放到网上,对于误导了大家表示万分的抱歉,后面还附有视频编辑把关不严的道歉。

    动作真快!

    其实这还不算什么,他记得,也就是这两天,官方会有个公告,说是据天文台的观测,有一批带着微量放射性元素的陨石落在了东泽世附近的区域,如果有人发现不明来历的石头或者玻璃、水晶这类,要立即上交,如果身体状况有什么改变,也要赶紧上报立即治疗。

    这事的指向当然是不言而喻,如果拿到“七棱水晶”的人相信了官方通告,向官方上交“放射性陨石”,那就是失去改变人生的最大机会。还有那些身体素质发生改变的“高手”们,当他们相信这是“放射性的伤害”引起的,电话向官方救援时,等待他们的将会时很长一段时间的“铁牢”生涯——虽然不至于要他们的命,但在严厉的约束下配合官方做些研究那是免不了的。

    没有哪个国家的当权者会允许在自己的地盘上突然冒出一股不受控制的强大力量,类似“东泽市”的状况还有很多,但在应对方面,世界范围内的官方做法基本一致,隐瞒加欺骗,恐吓和诱惑,都在拼命地控制一切,顶多手法和强度有所差别。

    政治就这样,从来和道德、正直什么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林季新意兴阑珊地点掉页面转到其它网站,因为当年并不清楚身边发生的一切,他知道的都是后来被人提及的一些重大的事件,现在想获得机会暂时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找线索——也正是怕他这个“蝴蝶翅膀”影响了事件走向,他做事才特别的克制。

    确定没有感兴趣的消息后,他关掉电脑拿出买来的材料做一些准备。

    第二天他早早醒来,看表四点才刚过,睡了不到五小时,但却精神焕发全身上下充满力量感。

    他知道,这些都是正常现象,随着体质改善,睡眠时间还会进一步缩短,而效果也会更显著,等到最后,就算几天不睡也不会有疲惫的感觉。

    他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洗漱后走出房间。

    沿着街道开始小跑。此时,世界还在一片黑暗中沉睡,只有昏黄的路灯和路灯下偶尔经过的零星车辆。

    跑了两步他转向小道,这条路通向他住所附近的环山公园,因为时间早,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这时才放开了,大步向前直接冲上这个小山,只听耳间风声嗖嗖乱响,两旁树木飞快地向后退去,普通人近一小时的山路,他只用几分钟就到了。

    站上山顶一块突起的岩石,他看到了后山山腰、山脚处连在一起的一小群建筑物,这是一家没什么名气的二甲医院,价格相对低廉,主要收治一些没什么治疗希望的绝症患者。

    活动下身子,他开始摆出种种古怪的姿势,间或飞快地跳跃、出拳等,这种种训练是在身体素质大幅改变后重新掌握身体状态必须经过的过程,接下来的日子,他还需要更多相关运动。

    锻炼完时,天已经蒙蒙亮,他从山顶往下走,路上,很多早锻炼的人正从山脚爬上来。

    今天星期六,学校放假。他回家洗了个澡,然后出门吃东西。

    他记得东区有一家非常有名的生煎包,趁着还能轻松享受口福,他可不会亏待了自己的胃。

    不愧是有名的早点,生煎包外酥里嫩,一口咬下满嘴鲜汁,令人回味无穷,他一个人足足吃了三十多个,让同桌的食客频频瞩目。

    吃完去买了几套质量还过得去的衣服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知道不觉就过了午饭时间,提着东西走出来,他觉得有点口渴,四下看了看,走进一家小超市。

    “是你?”他才进门,站在收银台后的漂亮得惊人的女孩惊讶地开口。

    居然是梅月茹。他也有些惊讶:“你在这打工?”

    “没,这店是我邻居开的,服务员请假,他忙不过来叫我帮忙。”梅月茹摇头,“你要买什么?上次的事还没谢你,这钱我出好啦。”

    随着晃动,几缕青丝散落到娇艳的脸庞上,她伸出洁白如玉的小指纤巧勾起,简单的动作却带着难以言喻的风情。

    林季新宁静的心绪被漾动了,随口开了个玩笑:“我要买刘备。”

    “啊,什么?”梅月茹有些发愣。

    “就是三国那个刘备,人称他什么?”

    “刘备啊——”梅月茹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迟疑了下,“是叫‘皇叔’……”

    她突然意识到林季新的意思,脸一下子羞红了,忍俊不禁的同时又有些微恼意,提高了声音:“林季新同学!”

    林季新连忙举起手,做出投降的手势:“玩笑,只是玩笑。”

    梅月茹当然知道林季新不可能是来买“黄书”的,正想正色问他来意,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小茹,什么事?”

    林季新看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从梅月茹身后那个货架后转出来,大步来到梅月茹身旁,眼神严厉地盯住他。

    这就是梅月茹所说的那个邻居吧,看他着紧的样子,只怕不仅仅是邻居那么简单的心思。当然,以梅月茹的模样,这个年轻的邻居生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也挺正常,只怕“店员请假”都是有心安排。

    林季新念头转过时,梅月茹正在帮他分说:“这是我一个同学。”

    她那邻居点了点头,却依然死死盯着他:“这位同学,你想要点什么?”

    应该是他刚才逗梅月茹的话被这人听到了,感觉到这人毫不掩饰的敌意,林季新有些头痛,这种荷尔蒙分泌过盛的人是无法理喻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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