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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上刀锋全文阅读

作者:愤怒烟圈     无上刀锋txt下载     无上刀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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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她

    海外仙岛,一阵狂风呼啸。

    蔚蓝一色波光粼粼的海平面泛起涟漪。

    浪花起初跳跃起伏,不时变作了海浪波涛汹涌,海浪打在岸边的礁石上碎为了白银,碎成一地白沫。

    曾有人为此奇景作诗‘惊涛拍岸,卷起千层雪!’。

    只是如此奇观对于住在仙岛之上的隐世之人并不算是奇景,甚至看的有些厌烦。

    王洛菡坐在一块位置极高的巨大礁石上,瀑布般的长发迎风飘舞,她光着雪白的脚丫无聊的一上一下,其风姿犹胜奇景。

    在她身后的岛屿上氤氲之气缭绕隐约可见其中苍松翠柏,古木参天。随之地势拔高,山峦起伏之间一座美轮美奂仿佛只存在于天界宫殿映入眼帘。

    宫殿位于山巅之上,重檐九脊高耸入云,斗拱交错黄瓦盖顶,飞檐如龙玉砌雕阑,如同琼楼金阙,如梦似幻。

    然而,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实际上却只住了不过百人。王洛菡便是百人中的其中之一,但可以闲暇无事走到海边看看景色,怕是除了那位三千白丝的婆婆便只有她一人。

    这座仙岛位于无尽之海的极北之地,不知为何常年青葱繁茂,四季如春。

    正无聊晃动着脚丫的王洛菡掰起了手指头,很认真的查了十五个数之后,更为认真的对自己说道:“十五岁了,该嫁人了。”

    如果此时神门那位三千银丝的婆婆在此,不知会不会被气死。她培养了十五年的神门圣女,样貌不必多说,气质本应该不食人间烟火,但现如今显然和她的预计有些大相径庭。

    自顾自的说完这句话后,王洛菡站了起来,一步百尺的走回朦胧中的巍峨宫殿。

    宫殿外,数以万计的白玉地砖平铺地面,王洛菡赤脚踏温润白玉,一路前行绕过了巍峨宫殿,来到了一汪池水旁。

    池水围石,池中五彩缤纷,只要撒下一把饵料,便会形成万鱼朝拜的瑰丽景象。只是王洛菡走到这里显然不是来逗鱼儿的,在她的正对面有一座六菱飞檐塔古朴肃穆。

    若论富丽堂皇这六菱塔不值一提,但不知是常年存书的缘故,还是其建筑本身古朴之故,却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厚重感。

    王洛菡迟疑了片刻,并不是心中犹豫,而是在想自己那中意之人适合怎样的秘典便举步进入了秘典塔。

    秘典塔中藏经无数,比起如今盛唐的号称典藏百万卷的浮屠阁,大荒的武学圣院,西域秘术无计的教藏,藏书更为浩瀚。

    秘典塔的历史无法追溯,万年以来流传下的孤本,典藏,无法计算。名声不显只是因这岛屿隐世多年,不然以这秘典塔中的浩瀚书目,一跃成为气修圣地只在弹指间。

    如此重地,自然会有守塔老奴,只是王洛菡地位尊崇,入塔自然无人阻拦。

    一路登上塔顶,巨大的红木书柜顶梁排序,数不尽的书卷安静的躺在书架之中,不蒙尘灰却也略显孤寂,待人翻阅。

    王洛菡在塔顶入口处取了引索,自顾自的翻阅了起来。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王洛菡已经将引索印在了脑海里,然后她前走了十步左转,取了顶阁的一卷以竹木为载体的书卷翻阅。

    此竹木表体以狂草字体写了浓墨重彩的《睡梦心经》四个大字,王洛菡翻阅极快几乎一目十行的扫过了这本仍进尘世之中便会掀起腥风血雨的秘典,然后闭起了眼睛道:“这个好,懒人必备。”

    喃喃自语后,王洛菡睁开了双眸,已然一字不漏的将《睡梦心经》全部记在了脑中。

    然后重复刚刚的动作,取书,看书,记留,放回,继续!

    如此反复,一夜之间王洛菡记下了数千册秘典塔顶楼的绝世孤本,这其中有三十三本是她比较满意的,囊括了诸多孤本,其他则作为备选。

    而其中最为满意的则是六种对气炼者打下基础至关重要的秘典。

    《睡梦心经》作为纳气法,可以为气练者提供一个天下纳气者都为之疯狂的快速,省力的累积元气方式。

    《荒刀十三式》可作为入门刀法,反复锤炼,扎实基础,可若是与当世刀法相提并论,除了几个刀法大家之外,怕是仍可独占鳌头。

    《暴气》作为体内元气外放的入门方式,其孤本早已绝迹千年。其当年成名高手似早已化羽飞升。

    《出鞘》无论是出剑或出刀只有出鞘式一招,却博大精深,反复锤炼即便不得其意境,只学其样貌便已威力惊人!

    《无妄练体术》属于基础中的基础,气炼者淬炼身体力量的无上法门。

    《拳解》其拳意深入浅出,看似简单,却已到返璞归真的臻境。

    王洛菡很满意秘典塔之行,走出秘典塔天色已见亮,她仍以一步百尺的惊艳步伐行走,走出了神门,走到了海边。

    远方海天连成一线,岸边无木无筏。

    王洛菡叹了口气,心中暗付道:“看来是要费点力气了。”举步便走进了汪洋大海。

    她的赤足于海水碰触的刹那间,一朵青莲绽放而出。再一步,仍旧百尺距离,脚下再绽青莲!

    只百步,那氤氲缭绕的仙岛已沦为布景色,再百步,步步生莲的王洛菡已消失在茫茫海面之上!

    在王洛菡走后一炷香的时间后,那座仙岛的巍峨宫殿中,一声刺耳的尖叫响彻大殿,一名光头的稚嫩孩童连滚带爬在白玉地板上前行。

    在孩童的正前方,横卧在纯白色温玉打造而成贵妃榻上的婆婆眯起了眼睛道:“大惊小怪!”

    婆婆虽名为婆婆,但其容貌却不似年迈老人,介于中年之间,她身穿赤红色凤袍,三千白色自然垂落,五官精致。但她毕竟已是年过百岁之人,难免有些岁月痕迹,可这些痕迹却为她徒添风韵。她话语间语气淡然,落在他人的耳中却是不怒自威。

    那光头孩童也顾不得其他,只能道:“不好了婆婆,圣女昨夜逗留秘典塔,今早独自一人走了。”

    婆婆闻言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似乎都在预料之中,但却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闺女是想嫁人想疯了,那有自己给自己准备嫁妆的。”

    孩童似乎并不惧怕婆婆,扬起粉雕玉琢还不分不清男女的精致脸蛋问道:“圣女是去嫁人?”说完自己长大了嘴巴,一脸痴呆木讷的神色,显然这消息对他来说太过震撼。

    婆婆看着孩童那痴呆模样道:“这门里规矩都是为她定的,她走得你们走不得,传话下去就说洛菡去尘世历练。”

    孩童重重的点了点头,退出了宫殿。

    孩童走后,婆婆自顾自的无奈笑着,暗付道:“也不知是那家的孩子有着天大的福气,既然天命难违,老太婆也只能顺水推舟,今天起就得掐着点时间,差不多了还是要把这自己给自己准备嫁妆的奇葩圣女给拎回来。”

    打定主意后,婆婆罕见的看了看三本老旧的年历,这年历分别是大荒,西域,与大周的黄历,随手翻了一下婆婆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喝道:“这黄历谁放的?大周被灭了三十多年了,还摆在我面前,霉气。”

    随着这句话中气十足的传散开来,这隐世的琼楼玉宇中炸窝了!

第1章 有神女自远方来

    东北偏北,大雪纷飞。

    白雪皑皑中,鹅毛般的雪花切碎了格外明亮的光线,将地势高低不平的风雪坡映得宛如人间仙境。

    银光素裹的世界之中,一名赤脚少女姗姗走来。

    少女的三千青丝随风而起,一张完美无瑕的鹅蛋脸拥有与雪花儿可争高下的白净劲儿。

    她黛眉如画,像柳。双眸明亮,有魅。瑶鼻挺拔小巧,犹刻。樱唇有色,如血。

    如此精雕细琢的面容,却没丝毫的匠气。当真倾国倾城,绝色无双!

    少女本又高挑婀娜,在配上这般绝美容颜已然世间罕有,如有盛京才子在此,怕也是也感叹一句,风月万红不及惊鸿一瞥!

    只是奇怪的是,在这风雪交加的风雪坡上她却只着了一件白色长纱,单薄的似乎有些过分。

    长纱只遮至膝处,一双俏生生的白玉脚丫踏在积雪之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可爱声音,她却似乎感觉不到脚下冰雪的冷意。

    这双玉足晶莹剔透,脚趾宛如豆蔻,均匀修长,却毫无骨感,略有小肉,完美无瑕。

    少女的步伐看似悠闲,迈步幅度极小,但每一步却会跨出百尺远,竟是缩地成尺的神奇步伐!再看她的奇怪装束,莫非是雪中精灵?

    此等举止,看到此女的山野村妇定会觉得雪中精灵个狗屁啊,这一定是山中狐媚,修炼成精,实在是太内媚了些。

    可少女自知绝非妖类,她来这里只是为见一人。

    想起那人,仍旧在缓慢行走却步步百尺的绝美女子露出了笑脸,这笑容仿佛瞬间融化的了天地间的冰雪。

    一双明亮的眸子随着她的笑容渐渐弯曲,好似天边弯月牙儿,她的嘴角上翘,笑的含蓄,却可以感觉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快情绪。

    欢快情绪一过,绝色少女又嘟起了小嘴,模样别有一番风情,暗自想着:“那家伙说如果我出现在他的面前就会娶我为妻,也不知真见到我了还能不能继续不要脸皮。”

    “万一那家伙要是不娶我,我千里迢迢的来翼州岂不是一厢情愿?”

    想着想着,少女就想到了那家伙抹了蜜糖似的嘴儿,竟是想起了些甜言蜜,脸颊不由泛红,如此风情自然将漫天的六菱雪花儿比的黯然失色。

    “唉。”行走在风雪中的少女叹了一口气,女儿家的心事总是变幻莫测。叹气后她加快了步伐,似乎不想自己想的太多,希望早早的看到她的目的地,希望早早的见到‘那家伙’

    与此同时,在这翼州极北之地的风雪坡另一端,用木板搭建而成的粗糙箭楼在风雪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摧垮。

    箭楼顶端蹲着两名少年,其中一名少年,肤色略黑,身材修长,手持硬木弓,一双狭长的双眸看着漫天的风雪默不作声,却有英武之气蓬勃而出。

    另一比持弓少年白净秀气的少年此时正喋喋不休,见持弓少年不搭理他,似乎没了喷吐沫的劲儿,却还是说道:“小刀,不用着急,大牛那边要是看到雪豪,自然就吹哨了,这时候看也没用,咱俩唠会嗑。”

    英武少年名为张小刀,他当然明白大牛一旦发现雪豪会吹响口哨,只是不耐烦的身边少年的喋喋不休,才故作远眺。

    相比起张小刀这个土气的名字,秀气少年的名字则更为好听一些,叫做刘亦晨,这充满文采的名字甭说张小刀,就是灵隐县全县城男女老少全算起来也没这么像样的名字。

    灵隐县坐落于盛唐翼州的极北之地,说是县城其实有些名不副实,只因全县上下不过三百多户人家。

    张小刀与刘亦晨无疑都是灵隐县人,从小厮混到大,年龄都刚过十五,却因常年打猎,看似都有十七八的少年模样。

    至于刘亦晨口中说的大牛,全名叫做王大牛,与张小刀这名字土气的不分上下,正是灵隐县少年一辈的老大,年已及冠。

    三人来到风雪坡,只因为刘亦晨前些日子已与县里的大户老董家的闺女定了终身,不日即将成亲。

    刘亦晨十岁时家里的老母因病辞世,这些年都是靠街坊邻居帮衬着才活到了现在,好不容易攀上了大户人家,自己却没拿得出手的聘礼。

    老董家虽然不在乎这些,但当哥们儿的不能不在乎,于是就有了这一趟的风雪坡之行,而目标自然是雪豪。

    雪豪,全名雪山豪猪,全身晶莹剔透甚至可以看到内里骨骼,是风雪坡的灵物之一,只在大雪封山时出没。

    它的肉质鲜美,入口即化,无论是煮,蒸,烤,炸,任何做法,都无需加入任何调料,其食材本身便可以让人欲罢不能,加了佐料反而会影响到雪豪的鲜美味道。

    也因此,雪豪便成为了祭奠神灵的最佳贡品,只是雪豪生性聪颖,灵气十足,即便是有美名冰雪猎乡的灵隐县也有两年没人再吃上那一口鲜肉。

    如能射杀雪豪,送到老董家,那不用说刘亦晨,就是小刀和大牛脸上也倍儿有光彩。

    此时,大牛正漫山寻找雪豪的踪迹,一旦被他发现,他天生便拥有一双可比枣马速度的双腿将把雪豪撵到张小刀的视野之中。

    以张小刀百步穿杨的箭技,定能擒获雪豪。

    但这只是三位少年的意想,加上今天,这三人儿已经在风雪坡蹲了三天三夜,幸运的是在今早大牛发现了雪豪那两瓣的蹄子印,让三人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不幸的是却在午时迎来了大雪,蹄子印记全给覆了。

    “小刀,当初你和董瑶的关系也不错,为啥没进一步发展知道不?”

    张小刀面露无奈,这三天刘亦晨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的泡妞心得,说的自己跟情圣似的。

    那董瑶也的确面容不俗,在这五县一城的翼州极北之地的确是一美人,但小刀却实在不感兴趣。

    儿时董瑶总爱粘着不合群的张小刀,小刀也弄不清为啥,他早就心有所属,只拿董瑶当妹妹看。

    久而久之,董瑶也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没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在加上刘亦晨越长大面容越清秀,又对她关怀备至,还是县里少有的文武双全,渐渐两人就好上了。

    张小刀并没有觉得这里面有啥说道,但刘亦晨显然觉得即便是好哥们,也应该让小刀灭了对董瑶的想法。

    就像现在,张小刀没吱声,刘亦晨却继续念叨着:“就是因为你不能像我似的不要脸啊,男人追女人我看都这么回事,一旦看上了就得像狗皮膏药似的往上粘,这可是我的心得,以后你要是看上谁家姑娘了,听哥的保准没错。”

    说道最后一句,刘亦晨那秀气的脸蛋上除了被冻出来的那俩大红圈说不出的志得意满,傲意十足。

    张小刀依旧不吭声,他对刘亦晨太了解,自知搭理这家伙,这家伙就会说的更起劲。

    刘亦晨也没搭理小刀的木讷沉闷,自顾自的眯起了眼睛道:“董瑶啊,那脸蛋,那腰条,全县里的老爷们怕是以后得羡慕死我。”

    说到这,刘亦晨转过头来道:“小刀,你说洞房花烛的时候是啥光景,现在想想,心都痒痒。”

    “噗。”张小刀乐了出来,却依旧没吱声,心想就你小子那点素质,真到洞房花烛了,掏出家伙都未必找得到眼儿。

    “笑啥,有啥好笑事讲讲呗,这大雪天咱俩在这多说两句,时间过的快。”

    张小刀想着好笑的事,本想岔开话题,继续不搭理刘亦晨,而正在此时,一声极为尖锐的哨响响彻耳边。

    哨音不断,一味的尖锐幽长,说明大牛正鼓着腮帮子吹,也说明他正撵着雪豪往这儿来。

    张小刀分辨哨音在北,转身提箭,搭在了硬木弓上。然后立刻屏气凝神微微的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看着漫天硕大雪花儿。

    刘亦晨这时再不敢叨扰小刀,一个横卧趴在了小刀身边,也看着远方,暗自祈祷着雪豪快来。

    不时,素裹银装的起伏山峦间出现了一颗不大的黑点,由远至近,越来越大,张小刀却只看黑点前那几乎与雪面同一颜色的雪豪。

    雪豪长有三尺,全身上下晶莹剔透,内部骨骼随着它的狂奔而摆动,让第一眼看到雪豪的人会误以为自己的双眼具有透视之能。

    张小刀当然不会有这种错觉,他单臂发力,弓如满月,心中轻念道:“走。”

    “嗖!”的一声箭雨破空声响彻在刘亦晨的耳边,这声音不大,但每每听到小刀开弓,刘亦晨总觉得体内发寒,全身汗毛乍立而起,即便只身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也远不如小刀开弓带给他的寒意更为彻骨。

    视线之中,三菱三翼锻造工艺的锋芒箭簇宛如一道流星划破了漫天的风雪。

    奔跑中的雪豪似感觉到了危机,不理身后紧追不舍的那壮汉,力量极大的两瓣前蹄猛然扎入了雪地之中,竟是狡猾的玩了一个急停。

    可在半空中那道快如闪电般带着五彩光芒的箭簇似乎长了眼睛,直奔豪猪的左眼而来。

    “哧!”的一声轻响,已经刹不住闸的壮汉王大牛以狗啃食的姿态吃了一嘴雪,却似乎并不在意,一个轱辘就坐了起来,脸上带着憨笑。

    大牛笑,是因为他听到了箭镞扎进血肉的声音,弹指间后他却笑不出来,在他的的脑袋上紧随而至的第二枝箭镞破空而来,只听那钻心的风声,王大牛就吓的一个匍匐,生怕小刀这第二箭误伤到了他。

    事实证明,小刀的第二箭依旧保持第一箭的神准,刺进雪豪的右眼。

    左右双眼都被锋利箭簇深深刺入的雪豪昂起巨大的脑袋,重达近三百斤的透明肥胖躯体似乎因为箭簇的力量太大在空中来了个优美的后手翻,待躯体落地砸起了一圈雪花儿涟漪。

    王大牛那能放过这个机会,连滚带爬的冲了到雪豪旁边,抡起如同铁锤的大拳头照着雪豪的脑壳就是三记闷拳。

    这三拳的闷响远超耳边的风雪之声,张小刀与刘亦晨下了简陋的箭楼,狂奔向大牛的近战搏斗地点。

    等两人到了,那雪豪已经头鲜血淋漓,死的不能死。

    三人对视,在风雪中狂笑了起来,这三天三夜可算没白蹲。

    收了透明色的雪豪放在爬犁中,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远前行,约莫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看到了雪屋。

    雪屋占地面积不大,全身早已经白雪覆盖,房檐上倒竖起一排排的冰溜子,唯独那木门上的冰溜子早就被敲了下去。

    听到脚步声推开木门的董瑶亭亭玉立看着从远处走来拖着战利品的三人,笑容就像花儿一样灿烂。

    恰逢此时,风雪渐停,三人看到笑颜如花的董瑶,也用笑容回应了起来。

    王大牛体格壮硕,身高臂长,笑起来却是憨憨呆呆。

    张小刀只是仰起了右侧嘴角,说不尽的自信从容。

    刘亦晨的笑容,就像脑门上刻了两字‘得意’。

    刘亦晨的确有得意的本钱,站在木屋门槛儿上的董瑶虽然穿着朴素的小棉袄,却也能看出身段凹凸有致,尤其笑起来的她,脸上会出现两个浅浅的酒窝,对于没见过大世面的灵隐村的山娃娃们来说,美若天仙不足以形容董瑶。

    三人一路走到木屋门口,刘亦晨立刻吆喝道:“瑶儿,快过来看看,成年雪豪,让俺们给逮了。”

    董瑶也出生在灵隐村,儿时自然见过通体透明都能看见骨架的灵物雪豪,但这两年这灵物越发的稀罕,好不容易逮到,多瞅了两眼,嘴边却说着:“这得谢谢大牛哥,和小刀。”

    王大牛笑着道:“哥几个从小玩到大,不讲究这个。”声音宽厚有力。

    要说这次能逮到雪豪的最大功臣,非王大牛莫属,要不是他对追踪野兽痕迹的嗅觉敏锐之极,在这风雪坡寻了三个昼夜,即便是张小刀射箭在准,也根本找不着雪豪的踪迹。

    刘亦晨笑了笑道:“大牛哥,小刀,咋得也得说声谢,不是你俩,我这亲成的也不痛快。”说着单臂搭在了董瑶的香肩处继续道:“我也啥都没有,就这么一个漂亮娘子,只能求你俩在喜宴上多吃点。”

    前半句还像句人话,后半句又开始显摆。

    小刀不说,王大牛却是个耿直性格,他道:“行了你可,自从这亲事定下来,就不够你得瑟的了,我可和你说成了亲可得好好对待瑶儿,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刘亦晨连忙称是,可话里话外还是那个显摆劲,怕是一时半会板不过来了。

    四人正有说有笑,要将雪豪搬进这村里老猎人搭建的歇脚地之中,王大牛却看着董瑶的目光有些痴讷,不知看着自己身后有什稀罕物。

    此时,四人的位置正是董瑶与刘亦晨背对木屋,张小刀与王大牛正对木屋。

    刘亦晨也注意到了董瑶的目光,寻着她的目光远眺,竟是傻立在了原地。

    张小刀是反应最慢的一个,在王大牛转过头后,他也下意识的转过了头,却顿时呆若木鸡。

    远方,和煦的阳光照耀着风雪渐停后的山坡,偶有微风袭过,晶莹剔透的浮雪被吹起弥漫在天地之间,在这说不出的动人风情下,宛如从仙境走出的少女绝色无双,无愧于这天地间的瑰丽景色。

    少女仍旧赤足,三千青丝浮于半空之中,步伐不紧不慢,但在看到张小刀的瞬间,她如同冰雪一般的容颜却被极为温暖回忆融化开来。

    于是她踮起了脚尖,一双洁白如雪、十指如葱的双手做喇叭状,清脆的喝道:“刀儿!”

    这极为亲昵的称呼伴随着可绕梁三日的黄莺出谷之声着实吓坏了大牛,董瑶,刘亦晨。

    三人都是与张小刀一起长大的发小,初见此女当真惊为天人,无法形容那种惊艳带给内心的震撼感。

    三人下意识的认为这女子不是山中魑魅,就是天女下凡。不然就是他们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可这一声‘刀儿’直接把他们飘然的灵魂一棒子打回了躯壳之内,三人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张小刀,却发现他脸上完全没有木讷疑惑的情绪。

    反而是一脸淡淡的笑容,笑容中夹杂着淡定,欣喜。

    在三人木讷的目光中,张小刀的粗糙双手也做出了喇叭状,却是高喊了一声:“洛菡!”

    远方的少女听到这二字,骤然间双眸一红,楚楚可怜,这模样看得三人心中一紧,仿佛着魔一般想给美人儿擦泪,想迈步却不知为何脚下生根。显然是张小刀快人一步,已经如同离铉之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可小刀的速度显然不如他口中的洛菡,刚才还远在天边,在小刀冲出不到百尺之后,少女竟然已经来到了小刀面前。

    接下来,让三人惊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的一幕如约而至。

    绝色少女张开双臂,钻入了小刀的怀中。

    刘亦晨不知道这等世间尤物被涌入怀中是何滋味,但他在看到这女子第一眼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将他引以为傲还未过门的董瑶进行比较。

    其结果不言而喻,用云泥之别无法形容两女之间的差距。心中不由得一股莫名的暴躁情绪油然而生,但刘亦晨却没有表现,因为他自觉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眼下能多看两眼,便是福气。

    张小刀很罕见的咧开了略薄的双唇,用力的拥着绝色少女,轻声道:“你还真来了?”

    少女仰起秀首,近在咫尺的美丽更加摄人心魄,哪怕张小刀已经看了十五年,也不由得微微呆滞。

    少女抹了一下眼角晶莹的泪花儿,极为合小刀心意的扭捏叫道:“嗯,是啊,来了。”

    张小刀想起了过往与眼前角色少女的戏言,只觉得全身电流涌动,酥麻不止。

    而少女如此腻歪着小刀,也彻底让站在不远处的三人感到匪夷所思。

    在三人的印象中,小刀从未走出过灵隐县,从小到大小刀在这一亩三分地儿认识几个人还有他们不清楚的?

    刘亦晨最为焦急的想知道这一切,他盯着绝色少女的眼神已经被董瑶察觉。

    他的余光也可以瞥到董瑶的俏脸怒色渐生,但他就是舍不得把目光松开,他的内心在疑惑:“这国色天香绝色少女到底从何而来?她和小刀是什么关系?”

第2章 被供起的杀猪刀

    刘亦晨的疑惑很有道理。

    张小刀出生在灵隐县中那个最会杀猪的屠夫家中,除了偶尔的风言乱语让人不着边际之外,人生轨迹与县里的同辈少年几乎无二。

    要说县外的熟人,除了那几个总是口沫横飞、牛皮漫天的行脚商人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小刀还认识什么人。

    只是想不通的刘亦晨没有想到张小刀从小到大还有一个最大的癖好—睡觉!

    张小刀睡觉没啥讲究,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拥有睡觉的条件,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闭上双眼。

    他的睡态还极其难看,往往都会流下一滩口水不说,要是在冬天睡觉时他的大鼻涕都能在半空中打个提溜凝结成冰。

    小刀的屠夫老爹张安曾经一度都怀疑自己这儿子是不是有啥病,县城里略懂医术的大夫请了三四个不说,算命的都被他请来给小刀诊断。

    县城大夫说,小刀爱睡觉不是毛病。算命的说小刀是佛门睡罗汉转世,可惜的是这种明显阿谀奉承的话被张安无视,没多赏一文钱不说,还挥着菜刀将算命的撵走,临了还骂了一句:“滚犊子,和尚转世岂不是要老张家断根?老骗子!呸。”

    后来这事儿便无疾而终,谁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只有当事人张小刀知道他爱睡觉只是希望在梦中见到那个善解人意粉雕玉琢的女孩。

    这神奇的梦境自张小刀来到这个世界里便从来没有停止过。

    他会与她讲述那个世界的高楼林立,飞机大炮。

    她也会跟他说,今天凶巴巴的婆婆让她坐在一块石碑面前观摩,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会挨揍。

    张小刀曾扬言要用家中那把被供起来的杀猪刀刮了凶巴巴的婆婆,惹的她一阵懊恼的道:“婆婆很厉害,等咱们再长大点。”

    这一等就等了十五年,小刀没有偷那把家中供起的杀猪刀去刮了女孩的婆婆,女孩却不远千里迢迢来到灵隐县。

    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王洛菡,张小刀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千里远行,只为嫁君,君敢娶否?

    这是多重的情谊?

    为了回馈这如山般沉重的情谊,张小刀决定先为王洛菡披上外套再说。她毕竟穿得太清凉了些。

    披上小刀的兽皮外套,王洛菡并没有感受到外套带给她的暖意,心中却有一股暖流肆意,她暗自想着爱情这玩意果然是有神奇魔力的,然后扬起了笑颜如花般的脸庞。

    张小刀跟着傻笑了起来,用粗糙的手捏了捏王洛菡肌若凝脂的脸蛋,却没有说话,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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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霞烧红了天边,六只雪橇犬两两一队,呼哧呼哧的分别拉着三架爬犁将影子拉的极长。

    坐在爬犁上的张小刀眯起了眼睛,手指着远方道:“看,那边就是灵隐县。”

    藏在小刀身后的王洛菡探出了头,顿时感到了冷风如刀般的袭来,她却舍不得缩头,只是双手越发用力的抱紧了小刀的腰部。

    远处的灵隐县城此时被夕阳映得一片火红,鳞次栉比般的雪屋烟囱中冒起了数百道袅袅炊烟,随风飘散。

    “真美。”王洛菡赞叹道。

    张小刀答非所问,笑说道:“坐好。”

    雪橇犬拉着的爬犁冲下了缓坡,在这急速中灵隐县的模样逐渐在王洛菡的瞳孔中清晰放大,冰雕雪琢的县城近看犹如世外桃源,仙家所居之地。

    越过了县城外围的半人高土冰垒墙,县城口的一条大黄狗摇晃着秃了毛的尾巴,高声的叫着:“汪汪汪!”

    大黄狗屁颠屁颠的模样像是在迎接客人,实际上熟知大黄狗脾的性张小刀等人却知道这旺财早就看上了拉着爬犁的母狗。

    “旺财,边去。”王大牛高喝了一声。

    被称作旺财的大黄狗露出轻蔑的神色,翻着身子轱辘在了爬犁的去向必经处,三架爬犁不得不停了下来。

    七条灵性十足的大狗一通乱叫,似乎是在交流着什么,张小刀笑看着这一幕,轻声道:“我先回去了,大牛哥,旺财这老色狗得管教管教。”

    王大牛下了爬犁,气急败坏的摆手道:“你们先走,我好好收拾收拾它。”说着就撸起了袖子,旺财见大事不好一溜烟的跑远了。

    在抬起头的王大牛只见张小刀携美已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没动地儿的刘亦晨目光锁定在道路的尽头,董瑶死命的拧起了刘亦晨的腰间肉,刘亦晨一阵惊呼。

    董瑶做了小动作却没有说话,显然是不想把事情点破。

    王大牛嘀咕道:“这色痞。”骂的是旺财这条大黄狗,恰逢此时却有一语双关之妙,弄的刘亦晨闹了一个大红脸,见王大牛神色无常的看向自己,他才知道‘色痞’不是在骂他。

    董瑶笑出了声,道:“走吧,大牛哥,雪豪还麻烦你晚上送小刀那去,剔骨这活就得老张才能整得了。”

    “放心,走吧你俩,今天老子说啥也要把那色痞逮住,狠狠的揍它一顿。”

    刘亦晨没敢接话,驱着雪橇入了灵隐县深处。

    灵隐县中早走一步的张小刀载着王洛菡一路疾行,此时正是饭点,各家各户炊烟肆意,忙里忙外。

    携美而来的小刀自然吸引了七大姑八大姨的注意,一个个精神抖擞的挥着手打着招呼,就想看看那背后的女子是何等模样。

    奈何张小刀那有心思显摆,一路高喝,雪橇犬卖力的拉动着爬犁一溜烟的从人们的眼前消失,留下了一张张笑脸,与高举着看似是打招呼实则是八卦的手势。

    张家肉铺的破烂招牌很快映入眼帘,张小刀看了看寒酸的大院笑道:“到家了,里面味大,你捂着点鼻子。”

    “张小刀!”一声大喝自满是冰霜的院内传了出来。

    张小刀嘿嘿一笑道:“我爹,叫张安,职业屠夫。”

    王洛菡笑了笑,就听屋里有传出了气急败坏的声音。

    “崽子,你还知道回来,知不知道年关要到了?老子一天要杀多少牲口,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你爹!”

    声音越发震耳欲聋之下,一名身穿胸前围兜的胖子走了出来。

    胖子的脸上尽是汗渍,胸前的黑色围兜占满了肮脏的血迹,显然一直在干活,他刚往这一站,一股子让人做呕的味道就传了过来。

    牵着王洛菡软若无骨小手的张小刀看着张安的模样道:“爹,还有三个月呢,你乐意给【寡】妇做义工,老子我可不乐意干。”

    张安此时那还听的进去小刀的话语,一双被脸部挤压成了一条缝的眸子盯住了王洛菡。

    “这妮子?”

    “你未来儿媳妇。”张小刀仰脖挺胸,惹的王洛菡勉强忍住了笑意道:“伯伯你好。”

    王洛菡的声音很好听,传入张安的肥硕耳朵中更是犹如仙乐,他的神色开始变化,没有回答王洛菡的礼貌问好,将双眸盯住了张小刀。

    张小刀看着豆大的汗珠从老爹张安的额头上滑落了下来,滴落在了大门口的台阶浮雪中,一种不祥预兆油然而生。

    骤然,张安抽出了腰间寒光必现的杀猪刀骂道:“好你个张小刀,好的不学,现在竟然学会拐人了!”

    拐人是翼州东北的方言,意指人贩子。

    张安的思维很简单,他从出生到现在杀猪四十余年,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自知自家几斤几两,眼前这跟长的跟仙女一般的少女就是瞅一眼都要自叹太有福气了。

    而现如今,张小刀却牵着人家的手说是自家媳妇!

    用张小刀的口头禅叫做:“这不科学。”在张安看来如若不是张小刀使了些歪门邪道,这断然是不可能的事。

    见张安抽刀,王洛菡连忙抽出被握在张小刀大手里的小手,挡在了张小刀的面前,毫不在意张安一身肮脏的拉住了他道:“伯伯,伯伯,你别这样啊,是看我不满意吗?”

    张安完全能够感受到王洛菡的焦急情绪,本来高举的杀猪刀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可眼前的一切咋这么不真实呢?

    这一脸焦急模样,不嫌自己埋汰的仙女不像是被拐来的,莫非……莫非?

    张安悻悻的放下了杀猪刀,看了看不远处张小刀一脸得意的模样,又看了看这自己做梦求都求不来的儿媳妇,也不知道说啥,只能道:“先进屋再说。”

    三人一路穿过了满是污垢一屋子血腥味的店面,径直的进入了后院。

    后院并不宽敞,除了在这灵隐县不算风景的落地雪之外,将院落围起的古宅青砖墨瓦倒是比正对着大街的店铺干净也高档了许多。

    三人一路走进中央处的房间,迈过破旧的门槛,王洛菡一眼就看到了宽厅正中央位置的一把被精致虎头铜架举起供奉的刀,在其下方自然少不了摆满的熟食,瓜果。

    这把刀比刚刚张安掏出来的那把杀猪刀略长,长一尺一寸,宽有一掌。

    刀锋弧度圆润,表体却满是污垢,黑漆漆的看起来似乎是杀了太多的牲口,怎么清理都已如此的模样。而刀锋处更是没有一丝的寒芒,也看不见卷刃或缺口。怎么看都像是一把菜刀!

    但王洛菡却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把刀的不凡。

    正待她脚步停顿时,张小刀笑道:“这就是我和你说过要刮了你婆婆的那把被当作宝贝的杀猪刀。”

    张安立刻就不乐意的道:“什么叫被当作宝贝?这把刀可是祖传了十辈的宝刀,无坚不摧,削铁如泥!”

    “真的很厉害。”王洛菡轻声赞叹道。

    张安志得意满,张小刀也的确见过这把刀的厉害之处,但还是参杂着一半哄老爷子的想法点头道:“是厉害的。”

    只是张小刀却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厉害’与王洛菡口中的‘厉害’有着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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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睡梦心经

    寒风冷冽,温室如春。

    已经换上了一身花棉袄的王洛菡有些坐立不安。

    坐立不安的原因不是因为这身花棉袄实在太丑,而是因为丑媳妇终见公婆的忐忑情绪蔓延身心。

    王洛菡自然不能算是丑媳妇,可即便是神女也不能免俗,这种忐忑的情绪在四菜一汤摆在破旧的木桌桌面上后来得更加强烈。

    张安虽操刀当了屠夫三十年,但也懂得礼数。

    不说眼前这漂亮的有些不像话的儿媳妇到底是不是儿媳妇,但也绝对不能慢待的人家。

    亲手做了五道拿手菜,又换了干净衣服的张安其实心中也有些忐忑。

    不过与王洛菡的忐忑情绪不同,张安这种忐忑有些患得患失的意思,生怕这儿媳妇是小刀用了歪门邪道拐回来的,但如果两人真的是两情相悦呢?

    从这儿媳妇的谈吐气质就能看得出来,肯定是个大户人家,当了一辈子的屠夫的张安琢磨着他那点微薄的家底子,恐怕连聘礼都掏不出来。

    张小刀无疑是三人中最放松的,看着眼前的精致菜肴,闻着这浓郁的香味,早已经饥肠辘辘的他恨不得现在来上三碗白饭,在加三个大馒头。

    可是,刚刚落座的张安却与王洛菡正大眼瞪小眼,这种尴尬的气氛必须由他来打破。

    “咳。”张小刀清了清嗓子道:“介绍一下啊,这位是你未来儿媳妇王洛菡,这位是你未来公公张安。”

    王洛菡与张安当然没有傻呵呵的站起来握手道‘你好’。两人都含蓄的点了点头。

    张小刀眉毛一挑,解释道:“那啥,老爹,我和洛菡已经认识了很久,是两情相悦,你可别想歪了!”

    从小到大张小刀的荒唐事可没少干,五岁之前少言寡语,六岁有一天在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

    还真别说,小刀似乎从小就有绘画雕刻的天赋,这雪人被他弄的栩栩如生,美名其曰‘春哥’

    当时,张安看着眼前分不清男女的雪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却见小刀双手合十道:“信春哥,得永生。”

    这莫非是满天神佛之一?正准备拜膜的张安却见小刀一拳将起粉碎,蹦蹦跳跳的高喊着:“吃饭去。”弄的张安尴尬不已。

    十岁那年,小刀回家说不去私塾了,气的张安暴怒拿起菜刀追着小刀在屁大点的县城里跑了三圈,最后累的实在不行,却发现县城里唯一的私塾先生正半跪自家门前,正与自家婆娘哭诉。

    “张小刀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满腹经纶。堪比圣人,来你读读这首诗……”

    看着县城里平时趾高气昂的老先生一副跪舔的模样,张安暗付自己的儿子果然天赋异禀。

    十三岁的张小刀早已弃文从武,只是让张安忧心的是小刀这孩子总爱睡觉,不勤奋吐纳那能成得了高手?

    可即便如此,张小刀还是成为了灵隐县第一神射手,张安欣慰了,至少自己要是死了,小刀这孩子也有了自力更生的本钱。

    却不想张小刀这一年挨家串户不知动了什么手段,灵隐村几百户猎人团结一心组建了‘猎人协会’而他成了什么狗屁名誉会长。

    第二年,寒冬逼近。灵隐县利用天然优势大量囤积猎物,也是在这一年所有猎户的收入翻了三番,全县上下一片沸腾。

    张小刀以上种种荒诞至极的行为现在在张安眼里都不算什么,坐在他面前俏生生的少女才是张小刀这辈子干过最诡异的事情。

    他实在想不通如果不是坑蒙拐骗,张小刀这小子怎么认识的眼前名为王洛菡的美丽少女。

    张小刀也明白张安心中的顾及,索性便道:“老爹,反正你看你儿子这十几年那干过坑蒙拐骗偷鸡摸狗的事,有些事说了也说不明白,所以就信我一回?”

    这句话听着耳熟,正是张小刀当年忽悠张安成为什么猎人协会名誉会长的话,有了前车之鉴张安也只能选择相信儿子,再说眼前这亭亭玉立的少女也真不像是被下作手段糊弄来的。

    “来,来,先吃饭。”想通了的张安终于露出了笑脸,看起来憨厚的肥肉随着笑容的绽放露出了些许褶子。

    张安的厨艺很好,这五个小菜更是他的拿手菜,不说色香味俱全,但吃在嘴里的确别有一番滋味。

    似乎许久没吃过如此可口菜肴的王洛菡没有细嚼慢咽。反而出筷极快,并不淑女。这种举动却让张安留下了这姑娘不矫情、性格率真的第一印象。

    一顿晚饭下来,虽然谈不上气氛热烈,但也的确自然随意。

    张安虽然觉得忽然间出现了个貌美如花的儿媳妇有些不适应,但也没有多聊,客栈老板娘还等着他去干活。

    张安走后,张小刀拉着王洛菡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中没有装饰物,一味的干净整洁,张小刀点亮了烛火,见王洛菡的俏脸被映的更加漂亮,打趣问道:“和我睡一起?”

    王洛菡单独面对张小刀时便没了扭捏劲,俏脸扬起道:“肯定睡一起啊”

    张小刀笑了笑,随着王洛菡的到来,梦境与现实渐渐重叠,两人之间没有因为现实中与梦中的诧异产生任何梳离感,反而因为一梦十五年的倾诉相伴,见面后更为亲近。

    王洛菡坐在了床头,看着张小刀整理房间,不时似乎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便问道:“对了,小刀,你脑袋里的法轮怎么样了?还有纳气勤奋吗?”

    “‘法轮’?别说的我跟练了【法】**似的,至于纳气,自然还是老样子。”张小刀满不在乎的回答着。

    王洛菡露出了嗔怪的表情道:“搭下手。”

    张小刀无所谓的伸出了胳膊,笑道:“什么时候还变大夫了?”

    王洛菡双指并拢搭在了张小刀的手腕处,眉头簇起道:“下品纳气。”

    张小刀揉了揉眉头,虽了解不多但也自知这世界的与众不同,不由道:“对了,以前没问你,你是高手吗?”

    “是啊,我是高手。”王洛菡一脸肯定的模样。

    “有多高?”张小刀来了兴趣。

    王洛菡站了起来,看着比自己还高出了半个头的小刀比划道:“和你一样高呗。”

    张小刀坐了下来道:“马屁功力倒是渐长,不过我倒是听说九阳城里有很多很高很高的高手,说的玄之又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王洛菡略微思量了一下道:“九阳城?据说翼州刺史是达到了灵源境上品品级,但那也不算高啊,没我高。”

    张小刀撇了撇嘴道:“就这吹牛的劲就像我,要不咱俩咋是天生一对呢。”

    王洛菡严肃道:“真的,我又没吹牛,枉费人家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给你偷了秘典。”她却没好意思说,这是她带来的嫁妆。

    “秘典?不是全天下人手一本的《纳气法》吧?”

    “当然不是,那种九流货色怎么配的上我家刀儿。”

    “那难练不难练?”

    “不难。”

    “那耗不耗时间?《纳气法》每天都要像个傻x一样一坐就得五六个个时辰。”

    “不耗时间。”王洛菡极为肯定的说道。

    “这事上有这么好的事?不是会练的走火入魔的那种吧?”张小刀狐疑的问道。

    王洛菡连忙摇头道:“很安全。”

    张小刀试探道:“怎么练?”

    “睡觉。”

    张小刀眉毛再挑道:“睡觉就能练?”

    “是啊,我就知道你懒,所以特别为你选了这本比《纳气决》不知高了多少个层次《睡梦心经》,每天睡觉时就能自动修炼,多好。”

    张小刀是一个从不贪图小便宜的人,他明白如若这所谓的《睡梦心经》屁用没有,那就一定是高档货。便抱着试试的心态道:“秘典呢,我先看看。”

    王洛菡撅嘴道:“这种纳气法门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张小刀揉眉道:“整了半天我刚才一大堆问题全白问。”

    “也不是,我可以让你有意会啊。”王洛菡笑嘻嘻的道。

    “怎么会?”张小刀问。

    “那你准备好睡觉了吗?”王洛菡眨了眨眼睛。

    “先洗洗。”张小刀站了起来,屁颠屁颠的跑去倒水,心里那有什么学《睡梦心经》的念头,只想感受一下软玉在怀。

    两人洗漱完毕后,张小刀就与王洛菡没一丝顾及的钻入了被窝,刚躺下王洛菡便道:“开始了哦。”

    张小刀刚想回话,便发现眼皮重逾千斤,不过弹指之间便已睡去。

    王洛菡吹熄了床头的拉住,小脸粉红的拉了拉被褥,然后看了看张小刀的模样,心中对自己念道:“吐故纳新,精神内收,气行如泉,则循循不止…………”便也熟睡了过去。

    房间中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如果细微的去听会听到两种频率不同的呼吸声,但不过一刻钟这两种呼吸轻微响动便趋于一致,王洛菡竟然是在影响着张小刀的呼吸纳气,这种手段当真如同仙人!

    帮助客栈老板娘切下最后一刀,犹如变魔术般抽出了牲口骨骼的张安也如同吐纳一般一纳一吐,然后打了个招呼,擦了擦汗走回了自家肉铺。

    忽见小刀房间一片漆黑,张安笑了笑道:“这小子。”笑过后他感觉刚刚用了一次剔骨刀后的疲累感不翼而飞,他连忙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气流,然后悻悻的垂下了脑袋,看来还是没啥精进,却不知此时的张小刀正在睡梦中练习无上纳气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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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贤妻的小宝库

    灵隐县武风盛行,人人吐纳,人人习武。间接促成了灵隐县成为了翼州极北之地的极富盛名的‘冰雪猎乡’

    而如果将目光放看天下,这天下之间武风之盛也可赶超历史诸多时代。

    不说三十年前,前朝大周出了马踏大荒,北讨西域的‘匹皇帝’,就说如今的盛唐王朝六王之中,便有四名无上高手。

    浮屠寺的赤脚和尚,桃花园的色痞,书院的耍剑先生,边军的刀疤卷毛。

    这四人在辅佐岳定王改朝换代,竖立盛唐旗帜时不知留下了多少让人们口口相传,津津乐道的英雄史诗。

    除此之外,盛唐开国伊始浮屠寺那赤脚的和尚与书院的耍剑先生忧心边关,宣扬其理‘有教无类’!无数份临摹而出的《纳气法》席卷盛唐,全民皆兵!

    这在历代王朝都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中央集权制的历代君王谁不想藏着掖着纳气法门,生怕在这辽阔的疆域中出现了绝世人物造反夺权。

    由此也可见盛唐的开国帝君唐岳定拥有何等胸襟与气魄!

    如今盛唐王朝虽已安乐升平,稳坐天下,习武之风依旧鼎盛。

    而习武之人不纳气者,永远只能称之为‘武者’。

    纳元气,吸于身心淬炼者被冠以气练者之名,此乃习武的堂皇王道。

    说到气炼者,就不得不提传说中不知名的陆地神仙留下的一段高谈论阔。

    “纳气以练者吸天地元气,力达千斤,耳目聪颖,习武学之技,宛如探囊取物。淬身不练气者,空有武技之巧臻于巅峰,却不敌元气磅礴娃儿一招一式。”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气炼者又有六境三品一说,这六境分别是,练气境—知气境—通窍境—灵源境—命玄境—神通境,到了神通境百姓便皆称之为陆地神仙,一身神通千变万化,不可度量。

    这其中每个境界又分小三品,练气境内小三品为下品纳气,中品存气,上品气旋。

    王洛菡一搭手便知张小刀是下品纳气,属于练气境的最低境界,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张小刀根基未稳,正可以修行《睡梦心经》打下稳固基础,忧的是气炼者之路荆棘密布,如非有大毅力者很难有所成就。

    张小刀也的确不是有大毅力的人,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便格外排外,如若不是王洛菡与他梦中相见,倾诉苦肠,怕是早得了精神分裂。

    随着年岁渐涨,张小刀也从来没有什么大志向,他不羡慕传说中一指劈开乌江的书院先生,更不羡慕盛唐那和尚的彪炳日月。

    他喜欢灵隐县城的安逸生活,也喜欢自己的那个新任屠夫老爹,更喜欢没事去打打野味,最好尽快把王洛菡娶回来,然后幸福的过一辈子,仅此而已。

    这何尝不是一个穿越者最正常的心态?

    所以张小刀对于纳气绝对不勤快,称的上是懒惰如猪。不然在灵隐县的民团中,那有刘亦晨近战第二的称号?

    事实上纳气也是一件极其乏味的事情,对于天下修士来说,纳气绝对不可能像睡觉一般轻松,在纳气期间必须舌抵上颚,头脑清明,吐故纳新,感受天地间的元气进入体内,抱元守一,存精放浊。

    其耗费心神程度颇大,没有气炼者可以做到在一天的全部时间内连续纳气,而敢这么做的人无疑不是气入岔道,终生无法寸进,便是走火入魔,坠了魔道。

    如此重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方才步步晋升,当真荆棘密布。

    而如今,张小刀虽没得体会睡梦心经,却在呼吸之间已与王洛菡同步。

    不知不觉间,在这看似并不宽敞的漆黑房间中,两人纳:如长鲸吸水一般,气势惊人,其屋内空气上方出现了骇人气旋。

    吐:如同蟒蛇吐信,气箭从口中吐出,凌厉至极。

    这一纳一吐之间不知吸纳了多少天地元气,如若让外人看见恐怕就要状若癫狂,拼死也要博得这无上纳气法门。

    只是灵隐县夜色渐深,夜幕之下气温骤降,甭说是人就是县城里最悠闲的那条县头大黄狗,也是躺在窝里,那能看到如此奇异景象?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亮,一抹鱼肚白浮现在天边,和煦的光芒泼洒在这方世界之中,驱散了寒冷,叫醒了公鸡。

    “咯咯咯!”

    张小刀皱了皱鼻子,嘟囔了一句:“老孙家该死的公鸡,哪天非炖了它尝个鲜。”

    正欲起身,张小刀却感觉到了体内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此时他明显可以感觉到没有半丝睡意朦胧感,凝神感受胸口下腹处微痒,不正是纳气后的现象?

    想到这里,张小刀心中一惊盘膝而坐,凝神屏气,细微的微痒感觉在他的脑海中绘成一副千河万水图,体内元气竟连绵不绝的冲刷着他的身体。

    纳气品级无法留住体内元气,但当元气反复流逝冲刷身体后,人体的体质便会随之发生改变,能留住元气,那便到了存气品级。

    张小刀从前也吐纳过,自然知道三个时辰吐纳后感觉体内气流犹如蚯蚓,要达至存气品级没个三五年苦工当真不可能。

    而现如今的情况似乎颠覆了他的认知,他的脑海中依旧没有什么《睡梦心经》,但体内连绵不绝冲刷着身体磅礴元气却做不得假。

    刚睁开疑惑的双眸,张小刀便听到‘咯吱’一声,王洛菡手中端着木盘,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木盘上摆放着几个粗糙木碗,木碗中有稀粥,咸菜,炒鸡蛋。算不上丰盛,但当作早餐却恰当非常。

    “你做的?”张小刀可知道老爹没早起的习惯。

    “是啊,尝尝。”

    张小刀连忙把床榻下的木桌支上,两人对立而坐,张小刀笑道:“这么贤惠?”

    “用你的话讲,那是必须的。”

    张小刀笑了笑,端起木碗吹散热气,抿了一口白粥,顿时双眼一亮。

    入口的白粥不温不烫,筋而不生,煮的恰到好处。

    王洛菡看着张小刀的模样,极为满足的笑了起来,这本就没什么装饰物的小屋中随着她的笑容仿佛春意盎然,清风拂面。

    “是你告诉我的,要拴住一个男人就得拴住他的胃。”王洛菡笑着道,却只字未提为了学厨艺,下的功夫比纳气都多。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张小刀竖起了大拇指。

    王洛菡一脸疑惑道“呃?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进得厅堂,上得玉床,翻得了围墙,打得过**吗?”

    张小刀刚大喝了一口香粥,差点一口喷出来,不由道:“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你说的话,我一向都记得啊。”王洛菡骄傲道。

    张小刀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差点让你打岔过去,这《睡梦心经》?”

    王洛菡立刻率先道:“嗯,我在尝试用吐纳频率影响你,今早发现似乎效果不错,过个一月半月,你就会记住这种感觉,睡觉时会自然的进行纳气。”

    张小刀愕然,昨夜以为王洛菡信口胡诌,今天算是真正见识了《睡梦心经》的厉害之处,在此之前那能想到这世间真有如此神奇,如此省力的纳气法门?这传授法门的方式,也的确匪夷所思。

    从前,张小刀一直觉得‘高手’这二字对他来说如同镜花水月一般,渴望却永不可及。

    这是因为他本就是经历过轮回,不知为何在世为人却成婴孩,深知人生在世需享乐的荒谬道理,所以除非是兴趣使然,不然他绝对不会下苦工。

    “是不是还想问我,有没有其他这么省力的法门?”王洛菡看穿了张小刀的心思。

    如能不下苦功,成为高手高手高高手,张小刀自然是非常乐意的,所以立即小鸡食米般的点头。

    王洛菡撅起小嘴道:“天下气炼者无一例外都在修行纳气之术,元气的累积没有任何取巧之处,只是纳气法门不同,自然纳气数量质量有所不同。”

    “这《睡梦心经》对修炼之人要求奇高,要不是我想出了个荒谬的捷径,恐怕世人都无法领悟。”

    “而除了元气的累积之外,各种术法更没有任何取巧之处,无论剑术,刀法,必然要苦修挥刀出剑数以万万次,方能领悟其精妙,更深一层更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可领悟意境。”

    “这么难?”张小刀脸苦了下来。

    王洛菡似乎早有准备道:“不过话虽这么说,方式不同自然效果不同,除了《睡梦心经》外,你脑海中的法轮,呃,不,用你的说法叫做神轮也是无上神通,只是你元气冲不到上丹之中,自然无法开启。”

    张小刀一听那困扰了他十几年的脑海中法轮竟然还有神通妙用,顿时双眼放光。

    王洛菡继续道:“暂时无法开启神轮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除非婆婆愿意帮你醍醐冲击,不然你需炼到练气上品气旋境才可开启。”

    镜花水月,张小刀无奈的撇了撇嘴,即便《睡梦心经》吐纳元气量极大,进入存气阶段似乎花费不了多久,但想要进入气旋品级,那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看小刀失望,王洛菡莞尔一笑道:“所以啊,怕你无聊,我给你准备了很多秘典的,都在我的脑子里,一会儿闲下来我抄给你看,你要愿意练练就练,不乐意就当看书打发时间了,如何?”

    张小刀再次竖起大拇指道:“还是媳妇想的周到。”

    王洛菡美美一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未雨绸缪。

    张小刀又那里能知道这妮子抄下的各种秘典,随便仍一本都能掀起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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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体术、雪人、求亲

    窗外小雪,屋里中雪,窗外大雪,屋里暴雪。

    只是此雪非彼雪。手持名为雪中毛豪的劣质毛笔,王洛菡下笔伊始极为缓慢,如同小雪柔缓泼洒在宣纸之上。而后加快,仿佛中雪雪势加剧。

    待王洛菡适应了这硬如猪毛的所谓‘雪中豪笔’后,下笔剧烈迅猛,犹如暴雪袭城。

    那质量不堪入目的劣质宣纸上被一排排字体秀气的小楷书迅速填满。

    王洛菡此时精气神十足,气质却与平时大相径庭。

    在坐在木墩上的张小刀眼中,王洛菡似不再是梦中的那个无论他说什么都会倾听的婉约女孩,而是当今地位至高无上的权贵人物,似在指点江山,似在睥睨天下。

    这种错觉一闪而过,王洛菡也堪堪停笔,张小刀好奇道:“全是背下来的?”

    王洛菡扬起嘴角,却没一丝傲意道:“你不说你的记性天下第一吗?那我怎么也要天下第二。”

    张小刀没有一丝愧色,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不知为何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而且一旦涉及回忆,他的脑海中就会出现极为清晰的画面。

    所以,张小刀曾在梦中对着王洛菡自诩记性天下第一。

    王洛菡自然明白这是因为张小刀脑海中的神轮作用,却也不说破。

    “都写了什么让我看看。”张小刀屁颠屁颠的来到了案几前。

    王洛菡将笔墨已干的宣纸叠起,又对着还未干透的宣纸吹了吹,动作细心,似乎任何为张小刀做的事情都马虎不得,最后整合在一起递给了张小刀。

    张小刀双眸一扫,发现这宣纸上不仅仅是满满的蝇头小楷,还有图画,图画画的是简单的人形在做各种动作。

    看到这里,张小刀露出了疑惑神色。显然是因为这画中的人物姿势看起来并没有多难。一共十八个姿势简单易懂,以张小刀的记性已经印在了脑海之中。

    见张小刀神色,王洛菡笑道:“这些姿势看起来并不难,但要运用是需要运气手段,来达到练体效果的。”

    “很厉害吗?”张小刀开始仔细的阅读蝇头小楷。

    “从体修来说,无妄和尚已经达到臻境,这本《无妄练体术》是他毕生精华,即便没有运气手段的辅助,只要能进入无妄状态,它也可以将你的身体机能提高到无气运行的极致!”

    “真的?”

    “真的。”

    “这倒是很像瑜伽。”张小刀嘀咕道,然后拉抻了一下手臂道:“出去试试?”

    院内落雪有了半只脚的深浅,张小刀将《无妄练体术》的第一个姿势摆了出来。

    一共十八式的《无妄练体术》每一式都没有特别的名称,此时张小刀双脚分开,腰部弯曲将头至脚步,一双手臂尽量的反关节向上用力。

    这是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刚刚摆出这个姿势后的张小刀就觉得腰部酸麻,手臂根部用不上力,无法做到图像中的那么标准。

    “注意的吐纳,进入无妄状态。”

    张小刀想起了唯一会的《纳气法》,然后调整呼吸,用这个极别扭的姿势进行艰难的吐纳。

    一呼一吸之间,他感觉到腰部和手臂根部似有燥热。

    王洛菡轻声道:“无思,无想,无念,方为无妄。”

    张小刀簇了一下眉头问道:“那岂不是和睡觉差不多。”

    “呃,也算近似”王洛菡簇起了秀眉。忽然间觉得张小刀的悟性极佳,无论是现在,还是十五年间的梦境中,他总可以用自己千奇百怪的方式去理解王洛菡的话语。

    “这个我擅长啊。”张小刀咧嘴一笑。

    为了与王洛菡在梦中相见,这些年来张小刀这睡觉功夫可谓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想睡觉,便可以强迫自己睡觉。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境界!

    想到这里张小刀的双眼开始朦胧,果然说睡就睡,没一丝停滞。

    王洛菡轻移莲步来到了张小刀身边半蹲了下来,仔细的聆听着他的呼吸,心中苦笑道:“看来,无妄与睡觉还是有差别的,你还真睡着了…………”

    说着王洛菡揉了揉太阳穴,眯起了眼睛看向了半空,暗付道:“《无妄练体术》中之所以将无妄放在练体之前,便是要先进入无妄的境界。”

    “睡觉虽与无妄有些差距,但如果能利用呼吸同步的方式影响他,他似乎就会进入《睡梦心经》的法门之中。”

    “以《睡梦心惊》的纳气速度,配合他保持练体的姿势,也可算作无妄境之中,似乎效果还会改善不少?”

    想到这里王洛菡的眼前一亮,张小刀任何别扭的姿势都能睡觉的本领实在不能白费,她开始轻轻的呼吸吐纳。

    不知不觉间,张小刀再一次被王洛菡影响,进入一种半空明的状态之中。

    他完全察觉不到,吐纳入体的元气因为他现在保持的姿势疯狂的冲刷着他的腰部以及双臂根部,这种以气练体的方法妙不可言。

    察觉不到的还有王洛菡,因为以《睡梦心经》的方式影响张小刀的吐纳,她倒在了雪地中酣睡了过去。

    这是很滑稽搞笑的一幕。

    当张安看到这一幕时,他用尽了自己想象力的极限也没搞明白这俩孩子到底是在闹那样……。

    将保持的极其怪异姿势的张小刀,与酣睡在地面上的王洛菡送回屋中。

    张安在琢磨这俩孩子莫不是中风了,连忙要去外面找大夫,张小刀却在这时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

    张安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张小刀神色木讷只觉得腰部与手臂根部元气充盈,一种酥麻的感觉充斥在这两个部位之间。

    他本是纳气品级,体内留不住元气,待元气消耗一空后,他只觉得腰部与手臂根部立刻软绵无力,竟是疲累到极致的感觉。

    “儿子,儿子?”张安连忙晃荡着张小刀的身体。

    “别晃了,腰疼。”张小刀连忙捂住了腰。

    张安忽然联想到了什么,神色打趣道:“昨晚?”

    看着张安一张肥胖的脸上满是猥琐与【淫】荡,张小刀便道:“今天怎么没去帮寡【妇】看门?”

    张安闻言,露出扭捏的神色道:“女娃没事吧?没事我走了。”

    张小刀连忙挥了挥手。神色有些不耐烦。

    躺在一旁的王洛菡眨了眨睫毛,没有立刻醒来。

    …………

    …………

    张小刀出生在屠夫家中,在前六年的岁月中,他的行为举止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在这段岁月中除了王洛菡的梦中陪伴,他的生身母亲王氏也给予了他上一生都没有感受到的关怀与温暖。

    不想练气,可以。

    私塾不去,可以。

    自讨苦吃去练弓箭也可以,只要是张小刀想做的事情,王氏都会全力支持,不惜与王安这老屠夫争辩的面红耳赤。

    而这种关怀到了小刀十一岁戛然而止,在病榻上忽然去世的母亲彻底敲碎了张小刀坚硬的外壳。

    在王氏去世之后,张小刀整整哭了一天一夜。

    也是在这一天,他懂得了两世为人后他自己认为以前明白,但到现在才彻底明白的粗浅道理。

    ‘珍惜眼前人’!

    在这之后张小刀开始格外的珍惜现在的生活,无论是心眼较多的刘亦晨,还是憨厚的大牛哥,又或许是街坊邻居。

    只要张小刀能做到的事情,他都会去尽力的去做去帮助,比如为了让这民风彪悍的灵隐县收成更好,他磨破了嘴皮子让全县的猎人拧成了一股绳,组建了‘猎人协会’。

    王洛菡自然事无巨细的知道张小刀的所有事情。

    可王洛菡却察觉到,似乎张小刀对自己父亲远不如其他人来得更加宽容。

    县中开着唯一客栈的**李冬敏,与张安在前两年不知怎么的看对了眼,在这之后张安几乎对李冬敏不遗余力的帮助。

    张小刀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意见发表,道理虽懂但放到自己身上,他还是想念过世的王氏。

    王洛菡在这十几日来旁敲侧击,总算把这事的眉目弄的差不多,也在这十几天中与灵隐县的街坊邻居混了个脸熟。

    街坊邻居们在看到王洛菡的第一眼,当然被震慑的无以复加,这股八卦之火一旦燃了起来,便不是那么好扑灭的。

    张小刀在县城里人员极好,听说领回来一个天仙媳妇,那还不个个登门拜访?

    这十几天来,张小刀也没一天消停的,王洛菡的艳名也彻底在这屁大点地方的灵隐县坐实。

    这天风和日丽,张小刀刚送走县西头的老孙家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小青年,回到院里看到王洛菡便道:“你这几天溜达的倒是熟了,这不纯粹给我找麻烦嘛。”

    王洛菡正穿着花棉袄坐在门槛上,听到小刀这么说便笑道:”怎么,我拿不出手。”

    张小刀苦恼道:“你那是拿不出手啊,你是太拿得出手了……”

    王洛菡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今天练完了?”

    张小刀这段时间以来除了晚上会被王洛菡影响直接进入《睡梦心经》纳气外,还破天荒的不嫌累的练起了《无妄练体术》。

    只是十几天,他只练了一个姿势,现在就完全可以感觉得到双臂力量有些无穷无尽,他随便一跳,只要腰部发力,能生生的在半空中滞空三息之多,简直不可思议。

    “嗯,今天休息休息,堆雪人吧。”张小刀倡议道。

    王洛菡点了点头,再无聊的事情似乎只要和小刀在一起都会格外有趣。

    按照张小刀的要求,两人忙活了一个时辰。

    张小刀堆雪人的技艺水平极高,待两人玩的尽兴后,再看这院里的雪人模样,他不由得满意道:“都很不错哦。”

    雪人版的加菲猫,皮卡丘,米老鼠,唐老鸭,各个活灵活现,即便是没有上色,这些卡通造型对女人也有天生的杀伤力。

    “怎么都这么可爱,我都不知道喜欢那个了。”王洛菡双眸放着亮光说道。

    “你看那是什么?”张小刀露出了疑惑神色。

    王洛菡来到了加菲猫的面前,发现在它的鼻头有个亮晶晶的金属物件,便摘了下来,一枚极为精致的戒指映入眼帘。

    在转头,她发现张小刀半跪在了地面上,在他的手中一束完全用冰雕刻而出的花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王洛菡,你愿意嫁给我吗?”张小刀扯着喉咙喊着,不知何时小刀县里的朋友们出现在了房顶,院里,一个个如同发情的母猪,起着哄,喊着:“嫁给他,嫁给他。”

    瞬的,王洛菡湿润了眼眶,死命的点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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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谁家有妻如此?

    在张小刀对王洛菡求婚的那天,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为啥下起了小雪,为张小刀精心准备了十天的求婚仪式平添了一丝的浪漫。

    戒指上亮晶晶的石头是张小刀早年去九阳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淘来的,过了好几年都没掉色,是块好石头,也不知是不是钻石。

    戒圈由纯银打造,内雕张小刀与王洛菡的名字,是王大牛眯着眼睛连夜赶的,到现在他眼中还布满了血丝。

    来人都是张安偷摸通知的,为了这惊喜的一幕出现,客栈那老板娘也没少操心。

    在王洛菡点头后,一股浓稠的幸福感袭击了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

    尤其是与小刀年纪差不多的灵隐县小青年,忽然觉得找媒婆提亲什么的弱爆了,这多他妈的浪漫!

    这天灵隐县也炸窝了。

    听闻张小刀要成亲,各家各户立刻开始备份子,一波接一波的把张家肉铺那本来就破烂不堪的门槛子踩的稀碎。

    张安没心疼门槛,一副憨厚可掬的笑脸模样。可心里,那人人都有的虚荣心就别提填的多敦实了。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仍,刘亦晨大婚在即,只是现在看来县城里的街坊邻居,显然更对小刀成亲更敢兴趣,也更捧场。

    老董家人今天有些闷闷不乐,但也没人唠叨什么。

    不说张安这些年来对街坊邻居没少帮忙救济,就说张小刀前两年组织了个什么‘猎人协会’当年全县城上下的银子收入就翻了好几个翻,这恩情的确是他老董家比不起的。

    张家肉铺连续被哄闹了三天,到了第四天终于消停了,这天也是刘亦晨的成亲日子,县里县外不说热火朝天,但也的确热闹非凡。

    张小刀带着王洛菡参加了喜宴,本想着少喝点,奈何街坊邻居的关注焦点似乎有点转移,猛劲的劝酒。

    幸好的是,刘亦晨与董瑶及时出场解救了两人。

    接下来红事的繁文缛节按部就班,这顿近千人的红宴从早吃到晚,到了傍晚张小刀和王大牛几个哥们又简单的闹了下洞房,这才算是完事。

    喝迷糊了的张小刀回到了家中,立刻有热粥奉上,张小刀刚喝下一口粥,只觉肩膀处舒适,王洛菡竟是在给他按摩。

    “呃,不至于这么殷勤吧。”张小刀打趣道。

    “我要当一个好妻子,当然要把力所能及的事都做了。”王洛菡很严肃的说道。

    张小刀心里乐开了花,咱这媳妇简直就是修了十八辈的福气换来的。

    长相容貌不用多说,以张小刀的见多识广,王洛菡的样貌就是放眼天下也没有比的上的。

    关键是她为人体贴,能干活,能过日子,还能教教张小刀练练功。

    要是这世界有个贤妻良母奖,那王洛菡一定可以手捧奖杯,来一串感谢我的相公,感谢cctv什么的。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张小刀才知道什么叫做完美妻子!

    王洛菡除了督促张小刀练就并不是很吃苦的秘典之外,清晨第一件事就是打扫院子。

    打扫完院子,开始做早餐,当然也有张安那份。

    每次吃着王洛菡的早餐,张安都美的大鼻涕冒泡,最近出门有事没事就显摆,也是人之常情。

    早饭结束后,王洛菡便会隔三差五的擦擦灰,连带着那间味道不太好的店铺最近都整洁了许多。

    到了中午,自然要做中饭,王洛菡每天变着花样做,厨艺之高深让人叹为观止。

    午饭结束后,王洛菡为自己找了兴趣爱好,那便是缝制鞋子,有事没事就去邻居刘大娘家讨教。

    这花容月貌的张家媳妇自然走到那里都备受欢迎,王洛菡为人谦逊,好学。还没小女孩的虚荣心,这灵隐县的长辈那一个能不喜欢?

    一连做了十几双皮质小靴,王洛菡的手艺渐渐让刘大娘自愧不如。

    老张和小张换上了新鞋,那新衣服还会远吗?

    王洛菡见鞋子数量够了,便开始串门去学缝衣服。

    其结果不言而喻,即便这县城里没啥上好的布料,可在王洛菡的手中即便布料不行,也能给做出高贵范儿。

    张安换上了一身新装,那就甭提多威风了,这一身衣裳保暖不说,样子大气,细节精致,顿时成为了县里的风潮。

    除了这些,王洛菡还学会了腌制咸菜,偶尔帮张安杀杀牲口也是手到擒来,张小刀更是不自觉的快走到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地步。

    由此也可见,王洛菡贤惠到了什么程度。

    这天,张小刀练完了《无妄练体术》,拿出了王洛菡新抄出的本子《拳解》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读到心痒难耐时,张小刀站了起来,按照书中讲述的精,气,神,击中一点,猛然出拳。

    一股无形的起浪破空而出,隔空打碎院里的坛子,震下了一排冰溜子。

    张小刀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院里的坛子距离他有十步之远,更别说那在房檐上的冰溜子了。

    他完全可以想象自己这一拳打在人体上会是什么效果,一边咋舌这一拳的威力一边发现自己体内的元气似乎过了纳气品级,进入了存气品级,不由得一阵精神恍惚。

    这些日子以来,他开始渐渐享受修炼带给他的乐趣,自然也更享受王洛菡带给他的体贴。

    “恭喜,恭喜。”王洛菡拍着巴掌,不用看就知道张小刀体内的元气已打通气海,从此可以存气练精了。

    张小刀嘿嘿的恭维着:“都是媳妇教的好。”

    说着两人走进了屋里,张小刀顿时感觉到了热气扑面而来,不用问这是王洛菡添火添的旺。

    坐下来后,王洛菡极为讲究的为张小刀沏了一壶茶。

    张小刀虽然喝不明白,却也砸了砸嘴巴,像模像样的道:“好茶。”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王洛菡试探道:“这两天客栈的老板娘有事没事就让我去她那。”

    “怎么,玩曲线救国?”张小刀挑了一下眉头。

    王洛菡摇头道:“不是,是让我教她缝衣服,只是她性格大大咧咧的,怎么学都学不好。”

    “那娘们那有我媳妇冰雪聪明。”张小刀扬起了嘴角。

    王洛菡轻蹙眉头道:“你别这么说话,虽然笨是笨了点,但肯学,手上扎的全是小口子还坚持呢,从这个举动来看,她对咱爹应该是真情真意的。”

    张小刀想说什么,但看王洛菡的模样终是没说出口。

    王洛菡继续道:“你虽然一直保持不反对不支持的态度,但这种态度其实就是无声的反对,我这几天去的这么频繁,人家从来没开口让我帮帮忙,我觉着她也是想用实际行动给你看。”

    张小刀抿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不知说啥。

    “生你时候才老爷子才多大,如今正值壮年,难不成你忍心看你爹一辈子没个女人照顾?”王洛菡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张小刀沉默不语,王洛菡又道:“总要替你爹想想,男人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事情,你爹在这县里怎么也算个名誉会长,难道因为你不同意,一直单下去,一直与李娘拖下去?”

    张小刀叹了口气道:“也是这么回事,你说老爹今年才多大,不过三十几岁,早婚可恨啊。”

    “不都这岁数,早什么婚?”王洛菡说了句题外话,然后回过味来道:“别转移话题。”

    张小刀知道自己虽然平时作威作福,但到大是大非上还是得听王洛菡的意见,况且人家说的也有理,只能道:“行,我试试接触接触。”

    王洛菡露出了笑脸。

    然后两人开始讨论一些修炼上的事情,大多是王洛菡讲,张小刀听,听到妙理处,自己记下来,还真的被王洛菡培养出了兴趣。

    转眼间时间到了下午,王大牛来到了肉铺,被张小刀请了进去,一块吃晚饭。

    王大牛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典型,本来扭捏着说不吃,让小刀连哄带骗的给蒙了进去,这一顿吃的他浑身通泰,殊不知这顿饭是王洛菡精心为张小刀调配而出。

    “大牛哥,是来告诉我明天团练的事儿吧。”张小刀问着。

    王大牛接过王洛菡递过的小茶盅,抿了抿,暗叹小刀好福气,然后点了点头道:“嗯是,年关还有两个月,那帮子商贩快来了,听咱县令说这次你早在半年前就出了馊主意,就等着宰肥羊了。”

    “那是馊主意?今年干旱,普遍收成都不好,大家大户想吃肉容易,自己家圈养的也不少,但想吃野味就得来咱县,进冬咱就已经开始囤积猎物,今年咱玩点大的,整个拍卖会,这周边县的大户,还有什么狗屁门派都得打掉牙往肚里吞,还得乐呵呵的。”

    “啥叫拍卖?”王大牛显然不理解。

    张小刀知道解释了大牛哥也未必能理解,便岔开话题道:“团练肯定去啊,最近我进步了很多呢。"

    “看出来了,这壮实的也太快了,这得说是弟妹的功劳,给你喂的好。”大王牛对着王洛菡竖起了大拇指。

    王洛菡好奇的问小刀:“什么叫团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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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舌头收好(上)

    盛唐开国伊始,《纳气法》席卷天下。

    这不仅促成了盛唐尚武三十载,武风愈演愈烈的局面,还让盛唐的普通百姓拥有了一朝得道,功成名就的资格。

    要说其中翘楚人物,非现如今的盛唐元帅袁越莫属。

    以一介草民只修纳气法之基础,三年内战遍盛唐各宗门高手,于十年前一跃成为盛唐武状元,又经十年官场沉浮成为内陆元帅。

    如此传奇自然很容易传遍天下,被人津津乐道。

    而实际上这类人毕竟只是少数,全民尚武才是开国大帝唐岳定真正想看到的局面。

    《纳气法》在盛唐普及了之后,在十二边关附近地域的百姓,直将其捧为圣经,随即各地官府打开盛唐大门,以民团方式吸纳当地高手。

    无论是大荒,亦或者西域,完全可以看清敢于入侵盛唐边关并不算勇气,敢于深入盛唐腹地才算勇气,却也是找死行为,因为他们将遭遇全民皆兵的猛烈反击。

    看清了这一情况的西域与大荒不得不对岳定王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个举措也让盛唐建国后平心静气的养了三十年,时日到了现如今怕是大荒与西域再没勇气窥视盛唐肥沃的土壤。

    灵隐县便是边关小镇之一,坐落于翼州极北,翼州拥有盛唐塞外十二关的六座关险要隘,自古以来便民风彪悍,百姓尚武。

    盛唐建立民团后,灵隐县渐渐成为了有名的‘冰雪猎乡’自然是因为翼州北部最好的猎人几乎全生活在这里。

    只是灵隐县民团彪悍的有些不像话。

    曾几何时,盛唐组织地域内的民团之间友谊性竞赛。

    灵隐县的民团被拉出去对上外县的千人民团,将敌人打得满地找牙不说,临了还请人家到灵隐县坐坐,说是打架你得来这学学。

    这也坐实了灵隐县的凶名,四年前灵隐县老县令有民团的帮衬升了官。后来接连来了三位新县令,民团众人看不顺眼,愣是逼走了三任县令。

    朝廷没了办法,逼不得已派了名实干派的官场新秀坐上了县令职位,本来久闻灵隐县民风彪悍新县令周中息战战兢兢,却不想到任后发现这里的百姓可爱非常。殊不知只是因为他在中州带了十坛好酒。

    而随着边关地域的民团建立时间越久,这里的民团文化便也越丰富,团练自然就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之一。

    团练每隔两月都会举办一次,官府设有奖金荣誉算个彩头,可参加的人无非是奔着与县城里的练家子较个劲,这是美事!也是盛唐尚武的缩影。

    不过灵隐县这次团练性质有些特殊,年关将至,这周边的翼州三门,翼州六城的大家大户想吃野味都要来这里采购。

    所以这次团练,团结一心一致对外的意思大过平时。

    张小刀这天清早起床,王洛菡依旧是贤妻良母的模样帮他准备好一切,吃过早饭后,他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发,却没想到这次团练出了些他意想不到的意外。

    …………

    …………

    灵隐县的演武场围地围地千尺,外围一圈跑马场,内部由木桩支起了一座擂台,在擂台旁下方跑马场内侧是一排实木墩子的箭靶。除了冒着荒草混着冰碴子的地面,这演武场在民团中已算高等配置。

    这时,演武场内已经人鼎沸腾,民团的三百来号人全部到齐,跑马场上的各家亲属也已就绪。

    随着县令周中息的到来,铜锣被狠狠敲响,一连十人走到了红色燃料画出来的涂线上站定。

    只听‘嗖嗖嗖!‘的破空声响彻演武场,十枝箭镞狠狠的插入了实木墩子的靶子中,却有歪有正。

    场边一阵欢呼,算是拉开了这次团练的序幕。

    王洛菡站在张小刀面前轻轻簇起了黛眉,张小刀笑道:“你当人人都是神射手啊,那不是都跟我抢饭碗了吗?”

    在王洛菡看来即便不用木弓,百步之内随手丢也可命中靶心,听到小刀的话语不由得笑了道:“那是,那是,还得看我家刀儿的。”

    这马屁拍的舒服,王大牛却泼了一盆冷水道:“孙箭上了。”

    张小刀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第二轮登场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长相平凡,但眼神极其坚定,他踏步到涂线后,整个人都焕发出了异样光彩。

    他搭弓引箭的动作流畅至极,粗壮的大手猛然一松。弓中箭簇猛然出击,竟是比身边九人射出的箭簇快上一倍不止。

    “砰!”的一声沉重响声后,接踵而至的九枝箭簇隔了好一会才命中箭靶。

    只见,被吊在半空中的其他沉重实木箭靶都没一丝的晃动,只有孙箭射出的箭簇让箭靶猛烈摇晃,显然他出箭的力量比旁人可强了不少。

    这一手势大力沉的箭术博得了一片欢呼。

    孙箭没笑仍旧是一张臭脸的看了看不远处的张小刀,挑衅意味明显。

    张小刀苦笑,若论精准度三百尺以外孙箭便不是对手,可显然在力道方面孙箭比他强出了不是一个档次。

    “这木敦子箭靶是我家做的,内部嵌铁,少说四百斤往上,这孙箭的力道着实大了不少啊。”王大牛咋舌的说道。

    刘亦晨看了看新婚刚过门的董瑶,然后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道:“小刀,我可听说自从上次三百尺外败给你之后,孙箭发疯一般的磨砺箭技,据说现在五百尺开外,可准确命中红心。”

    张小刀看了看刘亦晨,没说话。

    孙箭在张小刀没练箭之前一直都是灵隐县中的神射手,这个位置他已经稳坐了近十年,前些年被张小刀以精准度击败,自然心中不平衡。

    但也仅仅是在箭技上的较劲,两家人的关系一向都不错,只是到了团练时间,谁还管私下关系,孙箭这几年也是发了狠,誓要把张小刀拉下马。

    一共五轮的百步箭,在张小刀的思绪中转眼到了最后一轮。

    张小刀也终于出场,得到了掌声雷动的欢呼。

    张小刀自然明白这里面也有他人缘好的原因,他先是冲着王洛菡笑了笑,刚要转身,却听王洛菡提醒道:“你轻点发力。”

    张小刀点了点头,最近这段时间《无妄练体术》已经有所进展,他自知臂力增强了不少,却在这段时间懒得没动弓箭。

    十人不时站定,张小刀拉弓引箭,眼中只有靶心。

    在一声‘放’的喊声响起后,张小刀犹豫了一下,本来的满月弓松了半弦,箭簇依旧猛然射出,笔直的扎在了靶心之中。

    张小刀心中略惊,有些呆呆的看着靶心。

    这个力道是他放了五成力后射出的一箭,却已然迅猛的扎入靶心,换做平时这已然是他的极限所在。

    众人欢呼,孙箭似乎察觉到了张小刀的小动作簇起了眉头,但他对自己信心十足,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王洛菡约莫着张小刀的力道,低声道了一句:“五成。”

    站在她旁边的大牛,回过头来道:“什么?”

    王洛菡笑了笑,没吱声。

    箭术第一轮也随着张小刀的命中而结束,命中靶心的超过十人,进行二百步以外的竞赛。

    第二轮,仍有五人可命中靶心,但到了第三轮后,却只剩下了张小刀与孙箭。

    这个结果并不出人预料,欢呼雀跃的灵隐县百姓非常期待两人在箭术上的算不清多少次的对决。

    两人刚刚入场。

    坐在高台上的年轻县令周中息笑问着身边的壮汉道:“我猜小刀还能赢。”

    壮汉是灵隐县民团团长,名叫赵烈,其修为已到了知气境,至于什么品级却没人知道,他轻声道:“我看不一定,前些天我儿子与孙箭学箭术来着,听我儿说孙箭现在五百尺开外箭箭势大力沉,命中靶心!”

    长相斯文的周中息道:“孙箭是有一年没参加团练的箭术比武了,看来是韬光养晦啊。”

    “嗯,这有看头。”

    坐在两人一旁的张安不屑道:“看着吧,练箭这玩意看天赋的。”显然是在为小刀撑腰。

    周中息与赵烈对视一笑,坐山观虎斗。

    王大牛几人极为紧张的看着孙箭走到了五百尺外,王洛菡却在这时道:“如果全部都命中靶心怎么算?”

    张小刀笑道:“第一比精准,第二比力道。”

    “哦,那你等下大力些就行了。”王洛菡笑着道。

    董瑶听王洛菡如此轻松的口气,不由得好心道:“不是说大力就可以大力的,加大力量会影响平时射箭练习的感觉,那就未必能精准了。”

    刘亦晨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王洛菡只是笑了笑。

    孙箭提起那把跟随了他近二十年的硬木长工,十个靶心出现在他的眼中,他用极为缓慢的动作取了身后的一只箭簇,猛然加快了动作。

    “嗖!”的一声,箭簇狠狠的扎在了第一个箭靶的靶心上,箭靶摇晃不已。

    全场屏住呼吸,只见孙箭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箭比一箭势大力沉。

    “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十个箭靶猛烈晃动,待看清了箭簇位置,全场沸腾。

    “《连箭决》没想到他真的练成了。”坐在高台上的赵烈不可思议的摇着头。

    县令周中息虽也会武,但显然水平还不到位,不由问道:“这有什么说道?”

    “《连箭决》是进阶箭技之一,但这么多年我也没见那个人练成,这其中讲究力,准,快,要在保持绝对的力量下保持精准,还要在这两项的基础上,渐渐加快射箭的速度,配合元气引动,方才能做到如此效果。惊人,当真惊人!”

    张安的脸色苦了下来道:“呃,看来这一年潜修没白练。”

    周中息没有搭话,他看了看远处深色无异的张小刀,轻笑道:“也别以为孙箭胜券在握,小刀这孩子我觉得有后手。”

    赵烈立刻反驳道:“这种箭技已经在练气境空前绝伦,我不认为小刀还能有什么后手能胜过孙箭。”

    正如赵烈所言,灵隐县人大多有些眼里,见此情况自知张小刀胜算不大。

    刘亦晨摇了摇头道:“悬了。”董瑶看了看神色淡然的王洛菡,王大牛问道:“弟妹,最近小刀练箭没?”

    王洛菡极为诚实的摇了摇头道:“没。”

    王大牛一下子耷拉下来了脑袋,他当然希望小刀能赢,但现在看来恐怕真如刘亦晨说的‘悬了’。

    张小刀此时已经准备完毕,抱着有奇迹发生的县里的父老乡亲们摇旗呐喊的声音震耳欲聋,但听着总会让人觉得这声音汇集在一起响亮是足了,但内在有种软弱无力,听天由命的怜悯感。

    张小刀对于胜负看的不重,团练比武就是争口气,输了也不掉块肉。

    所以他无视了趾高气扬,仿佛一口气抒发了这几年怨念的孙箭,步履轻快的来到了五百尺外的涂线后。

    孙箭收了大弓蹲在了不远处,本来冰块般的面容有了一丝溶解,似乎为自己刚刚的完美发挥感到高兴,去也无视了右臂发力过猛的酸楚感。

    张小刀屏气凝神的将五彩箭雨缀尾的箭簇搭在了硬木弓上,却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了刚刚孙箭射箭时的每一个细节。

    这种感觉极其奇妙,这也是张小刀敢于说自己记性第一的资本。

    不知不觉间,他体内的元气汹涌澎湃,持箭的右臂似乎有无穷力量充盈,于是他拉动了弓弦。

    满弓,如月!

    硬木弓两段弓端似要对碰,弧度看起来夸张到了极致,

    这是何等力量?

    张小刀还没开弓,仅仅只是拉弓便引起了一片惊呼之声,王大牛激动了站了起来,他知道能将韧性十足的大弓拉成这个弧度,其力量已经不言而喻。

    在一片窒息之下,张小刀捏着箭羽的手指轻轻一松!

    离铉之箭猛然出击,宛若一道五彩闪电骤然似要划破人们的瞳孔。

    但张小刀根本没看箭簇到底命中与否,他的动作频率徒然加快,硬木弓弦弹回后,再次弯曲,如此反复九次。

    在反复的过程中,第一枝箭簇率先抵达靶心,“轰”的一声巨响,响彻演武场。

    那巨大的墩木箭靶四分五裂,纷纷扬扬在半空一片木屑。

    箭簇顶住了内嵌铁盘的正中心,一路疾驰在地面上打着轱辘,滚落到了外围的马场边,也是县内观看团练观众的聚集地。

    这惊世骇俗的一箭让全场鸦雀无声,可接下来更加让人咋舌的一幕才刚刚开始。

    张小刀的第二箭更为势大力沉,墩木箭靶再次粉碎,深深刺入内嵌铁盘中的箭羽,直接飞出了场外。

    第三箭,第四箭,第五箭……均保持如此递增的力量,场外一阵鸡飞狗跳,民团高手将其铁盘悉数拦下。

    而到了第十箭时,箭簇穿破了厚达三寸的铁板,直飞高坐的席位台。

    赵烈一拳将其击落,咋舌道:“好大的力量。”

    十箭已毕,全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王大牛盯着平淡如往的张小刀,却发现张小刀的手中经他手制作长达三月之久的上等硬木弓一分为二。

    刘亦晨与董瑶长大的嘴巴,陷入了呆滞之中。

    站在张小刀不远处的孙箭双眼空洞,显然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王洛菡却轻声念道:“是时候给刀儿弄把好弓了。”

第8章 舌头收好(中)

    没有人在此时此刻能够形容那十箭的威力。

    自然也没有人准备好看到眼前这一幕,所以当张小刀十箭已毕,毁弓为二技惊四座后,这偌大的演武场没一个人发出一丝的声息。

    这种场面张小刀极为迟钝的没有感觉到,他在上一息还沉醉于抽箭,搭弓,瞄准,发力,松箭的奇妙感觉之中。

    下一息却发现自己射碎了所有内嵌厚壁铁盘的箭靶。

    他反应有些慢的长大了嘴巴,显然也在为这十箭的威力而瞠目结舌,却不知此时全场的人除了王洛菡全是这幅尊容是多么可笑的画面。

    “刀儿,厉害!”王洛菡高喊了一嗓子,打破了演武场内的寂静。

    忽的,如同海啸袭来的欢呼与掌声响起,人们欢呼雀跃,捶胸顿足,用不相同的方式抒发着心中同样的情绪。

    错愕的张小刀转过了头,看着已然一脸颓废的孙箭走了过去,伸出并不粗糙的手掌。

    孙箭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没想到你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将孙箭拉了起来,张小刀不怎么会安慰的安慰道:“大叔,没事,你还年轻。”

    说完这句话,张小刀和孙箭都笑了出来,场地外的欢呼声也越发的震耳欲聋。

    县令周中息也是发乎这震耳欲聋欢呼声的其中之一,这种极具震撼力的画面可以燃烧每一个男儿心中的热血,他自然也不例外。

    赵烈晃动着脑袋,即便他亲自一拳将飞来的铁盘击落,可以切身体会到哪一箭的余威,却也不敢相信这是小刀射出的箭。

    张安似乎对张小刀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他竖起大拇指对县令道:“周县令果然是肚子里有道道的,我都没看出来小刀有啥后手,你看出来了。”顺道还拍了个马屁。

    周中息没心听马屁,踱步有三,豪情道:“十箭,十靶,靶靶溃碎,崩弦,断弓,箭箭神威!”

    “粑粑?是指屎吗?”张安极没文化的质问了周中息三步出词的某一个词汇。

    “是指箭靶。”周中息无奈道。

    赵烈与张安鼓起了掌,异口同声道:“好诗(屎)。”

    周中息更为无奈道:“是词……”

    …………

    …………

    上午的团练在张小刀射出了惊世骇俗的十箭后圆满告终。

    按照老规矩,县里的女眷早早就准备好了大锅饭,一时间空气中充斥着饭菜的飘香,令人闻香腹饥。

    张小刀眼前摆放了四菜一汤已早早只剩残羹,他抹了抹嘴,看了看一脸笑容的王洛菡,心中再次涌出恍若隔世的感觉。

    眼前的女子与他相伴了整整十五年,这十五年来两人相濡以沫,感情之深毋庸置疑。

    只是张小刀绝对没有想到王洛菡居然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千里迢迢来到灵隐县不说,能洗衣能做饭几乎一手把这家里能做的事情全做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王洛菡见张小刀双眸露出柔情神色,心中如同小鹿乱撞,连忙转移话题道:“下午的武练,多想想《拳解》。”

    张小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没事。反正是我打酱油的。”

    “不一定哦。”王洛菡的明亮双眸一转。

    《拳解》是张小刀最近极为痴迷的一卷书。

    这卷书是上古拳术大家的毕生精华之作,传闻这位大能从不用兵器,行走天下四十余载,只凭一双铁拳,未尝败绩,

    张小刀的理解能力毋庸置疑,他总有自己的独特解读方式。

    即便《拳解》对于他现在的层次过于深奥,但只要理解了其中比较肤浅的近战道理,或许张小刀就未必会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弱。

    正午时,由木桩支起的巨大擂台旁人满为患,这次武练民团有百人参加,除了一些老怪物外,主要还是县里的中青年为主。

    规矩是周中息制定的擂主制度,战下十人方为擂主,晋级十人捉对厮杀,最后决出武练状元,奖励纹银五十两,绸缎十匹,武技三册。

    张小刀以往每次团练都是一轮游,几乎都是为擂主做嫁衣,而王大牛与刘亦晨却都有问鼎的实力。

    所以到了下午,擂台武练开始后,便在也没人关注这位在上午技惊四座的小青年,很多参赛者自然也无视了张小刀的存在。

    张小刀抽签第一百位,最后一个登场,估计怎么也得两个时辰之后,所以便兴致盎然的与王洛菡找了个好位置,尽情的欣赏擂台上的厮杀。

    擂台此时拳风舞动,身影重重,王大牛作为练气上品气旋品级近战强者已经连番挑落了九人。

    这最后一人稍微有些扎手,但最终仍然不敌王大牛的硬拳,直接将其掀翻在地。

    擂台下一片欢呼,张小刀和王洛菡都鼓着腮帮子给王大牛打气。

    成了第一位擂主后,王大牛嘿嘿笑了起来,憨厚的走下了擂台。

    “这可比wwe帅多了。”张小刀轻声念道。

    “wwe是什么?”

    “美摔啊,比起团练简直弱爆了。”

    王洛菡点了点头,想起了以前小刀曾经说过美国,虽然到现在她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国家……。

    “小刀,你这序位有点不太好啊。”刘亦晨蹙着眉头道。

    董瑶附和道:“是啊,你是第九十一位,不出意外的话你们会碰上。”

    王洛菡听到这句话簇了一下秀眉,没有说话。

    刘亦晨继续说道:“要不做做样子得了,免得受伤。”

    张小刀倒是没觉得什么,王大牛与刘亦晨都已达到练气气旋品级,一刚一柔,在县中的青年一代中位于魁首。

    以之前数次团练的武练成绩来看,张小刀的确无法撼动两人。

    “不必了吧,我觉得还是过过招的好。”王洛菡替张小刀做了主,张小刀笑了笑,自然是听王洛菡的。

    董瑶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明白陷入爱情的女人总是以为她的男人是无所不能的,但总要分清实际的状况。

    以张小刀的近战能力,甭说王大牛与刘亦晨,就是县内随便揪出来一个,恐怕也够他喝半壶的。

    刘亦晨对最后一组的擂主位置势在必得,当兄弟的分真章不说伤了和气,但在打斗之中误伤了总是要不好的。

    见王洛菡一口回绝,刘亦晨没有说话,秀气的面孔上纹丝不动,心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擂台上拳脚交错,偶有重击之沉闷声音总能引起欢呼。

    尤其是擂台下的女眷,见男人各个**上身,肉搏酣斗,那尖叫声就别提有多此起彼伏了,喊破喉咙的也不再少数。

    时间在台上男人们挥汗如雨,台下女人们的尖叫花痴下稍纵即逝。

    转眼间已经到了第八组,王斗在将最后一名对手击倒后高高的挥舞起了拳头,博得了一片喝彩。

    张小刀看了看满脸络腮胡子,身上肌肉犹如坟包一般鼓起的王斗,轻声道:“他怕已经气旋品级巅峰了。”

    王大牛蹙着眉头,刚刚王斗连战十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可看出他的实力不俗,但也能看出他似乎精进了一步。

    “唉,以前就打不过他,本想着这次能争一把,看样子还是没戏。”王大牛诚恳的道。

    张小刀拍了拍王大牛宽厚的肩膀道:“你还年轻,他年长你八岁,若论吐纳你在勤奋,毕竟还是少了些岁月积淀。”

    “我上了。”刘亦晨自信一笑,没有在意两人的言语,大步大步的走上了擂台。

    刘亦晨是灵隐县中少有的文武双全,很被县令周中息看重,那张秀气的脸蛋也很招人喜欢。

    他的登场掀起了新一轮的**,最后一组的实力普遍不强,刘亦晨又是第一个登场,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来一次一挑十拿到擂主。

    而刘亦晨也没让众人失望,在第一轮中以一记看似轻飘飘的拳头在三息之后便击中对手,拿下了第一场胜利。

    张小刀之前没太仔细看擂台上的较量,只是感受着周围的气氛,顶多算凑个热闹。

    而刘亦晨登场后,他便有些认真的开始看擂台中的较量。

    一种说不上来的明悟充斥在他的心头,在他看来刘亦晨的拳头,怎么这么多破绽,怎么这么多可以借力打力的机会?

    他心中略惊,看了看身边的王洛菡,忽然感觉王洛菡手抄出的秘典似乎玄妙的深不可测,绝对不是自己以前接触到翼州三门中那些门派弟子水货秘典。

    擂台上的刘亦晨越战越勇猛,一套流水拳打得阴柔软绵暗藏刚猛,一连挑落九人后,擂台下方的气氛已经被推向了**。

    在近乎疯狂尚武的盛唐中,这并不算稀奇。

    当张小刀一步一步走上擂台后,全场的喧嚣稍减。

    虽然众所周知张小刀的武练成绩一直都是处于下游,但张小刀的确在灵隐县的人员比较好,自然还是有很多人期望他可以创造奇迹的。就像上午技惊四座的箭术!

    只是拥有这种想法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当刘亦晨没有丝毫客气,双拳舞动想要干净利落的拿下张小刀时。

    在张小刀的眼中,刘亦晨苦修了十年的流水拳术却破绽百出,于是他抬起了右臂,抬起了右拳!

第9章 舌头收好(下)

    《流水拳》是翼州三门中太虚殿弟子都要修行的进阶拳法之一。

    十年前,刘亦晨的死去老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太虚殿弟子手里购得了典籍。

    从此之后,拳法与吐纳刘亦晨没有一日耽搁,勤奋刻苦。

    而到了今天,他也的确掌握的《流水拳》的精髓。

    从前九场武练来看,刘亦晨的拳法阴柔中不乏刚猛,往往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掌控了战斗的局势,而一旦进入了他的局势与节奏,他便会迅速找出对手的破绽,以柔转刚一击制胜。

    此时,在擂台中的刘亦晨也是这么做的,先以眼花缭乱的拳法迷惑张小刀。

    只要张小刀出手,他就有十成的把握以柔劲化解,找出小刀破绽,一击制胜。

    在以往两人的交手中,这种方式屡试不爽。

    然而,今天的张小刀似乎有些不同,他明明知道刘亦晨的路数,却还是抬起了右拳,笔直的打了出去。

    这一拳在外人看来有些缓慢,缓慢到甚至在小刀出拳的过程中眼尖的人都可以看清他手臂的上的汗毛。

    可也是这一拳,在刘亦晨的眼中却并不缓慢,准确来说应该是忽快忽慢。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刘亦晨放弃了擒住张小刀右臂的想法,而在这一个迟疑之间,那并不大的拳头却徒然加速,直奔他的面门,破开了一切花招。

    刘亦晨心中大惊,双臂猛然挡住脸庞,一声极为沉重的闷响响彻全场,刘亦晨连退数十步到了擂台边缘才堪堪停住脚步。

    “这!”王大牛只吐了一个字,一双铜铃般的双眸失去了神采。

    王大牛的拳术本就是走霸道路线的,他自然感受到张小刀这一拳的霸道端倪。

    王洛菡嘴角微微上扬,而坐在她身边的董瑶却面露土色,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

    与此同时,坐在高台上的三人全部站了起来。

    赵烈的双眸充斥着疑惑,周中息一脸兴奋。

    而张安则一脸惊恐,他是最熟悉张小刀的人,自然知道张小刀的实力有几斤几两,上午的箭技已经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而现在张小刀却一拳打退了在青年一辈中稳坐第二把交椅的刘亦晨。

    擂台下再一次一片寂静,站在擂台上的张小刀并没有再次出拳,更没有乘胜追击。

    他仍旧反应迟钝的沉寂在刚刚那一拳的感觉之中,那一拳打出后他就感觉到体内元气汹涌的奔向手部,造就了这一拳的威力,却也让他费解。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张小刀没有半分刻意的调动体内元气,然而体内元气却像是听得懂他的身体语言,在出拳时自然而然的冲到手臂,冲到手掌。

    在他还在纳闷时,全场的惊呼叫醒了他。

    尖锐的叫声充斥在这片空间之中,刘亦晨右手撑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口中却在呢喃:“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四个字也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张小刀的箭技即便技惊四座,但他之前毕竟也是灵隐县中的神射手,虽然着实让人震撼了一次,但也可以解释的通,在情理之中。

    而一拳就将刘亦晨震得吐血,显然是不再情理之中,更在意料之外,任凭脑补根本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事实就发生在所有人的眼前。

    张小刀只一拳,刘亦晨后退三十余步,半跪吐血。

    看到眼前的结果,说句实在的,张小刀都被自己震的无以复加。

    武练有规定,一旦见血就必须弃权。

    这场之前所有人倾向都一边倒的武练结果着实让人咋舌。

    董瑶将刘亦晨搀扶下了擂台,狠狠的剜了一眼王洛菡,王洛菡却云淡风轻的道:“没什么大碍吧?”

    董瑶看着王洛菡不似作假的关心态度,感觉到脸颊一阵发烫,想起了之前劝说小刀的话语。

    在刘亦晨走下来后,全场一片沸腾,显然张小刀的逆袭,比起他们希望看到的刘亦晨一挑十更有看点,更让人热血沸腾。

    张小刀有些尴尬的举起了拳头,迎接如海啸般的欢呼。

    毫无疑问,接下来的十人对决,张小刀成为了最大的看点。

    这十人中当以王斗与王大牛为翘楚,余下几人也都是强手,幸运的是张小刀在第一轮没有与抽到王斗或者王大牛。

    作为第一组的擂主,王大牛似乎受到了张小刀的激励,轻松的拿下了第一场胜利。

    接下来的对战结果并不出人预料,实力强大的几人均晋级五强。

    当张小刀再一次登上擂台,对阵者童力有些谨慎。

    “小刀,小刀,小刀!”

    全场欢呼声不绝,坐在高台上的县令周中息笑道:“我打赌,老童未必能挡得住小刀那一拳。”

    赵烈轻声道:“县令,这就是您有所不知了,像小刀刚才那一击在我们气炼者中叫做灵光一现,他不可能每次出拳都如同上次一般。”

    屠夫张安虽然赞同赵烈的话,但没道理当爹的不捧儿子。嘴上说道:“我觉得县令说的对,上次就他说对了。”

    赵烈极为肯定的道:“这不可能,屠夫,小刀虽然是你儿子,但你自身修为也不弱,难道不明白刚刚那一拳需要多少机缘巧合吗?”

    张安自知赵烈的话语在理,但还是那句话当爹的那有不捧自己的儿子的,嘴硬道:“咱走着瞧。”

    此时,擂台上的童力没动,张小刀却动了。

    只见他迅猛的跨出两步,右拳如龙,笔直打出。

    这一拳依旧是缓慢到了极致,所有人在这一刻屏住呼吸,但大多数人还是相信童力可以躲得过去。

    可现实这玩意往往是于幻象背道而驰的!

    童力只觉得眼前一花,张小刀不大的拳头似乎锁定了他可以辗转腾挪的每一个身位。

    这一拳张小刀已然先声夺人,他迅速放弃了以攻对攻的想法,可在选择闪躲方位时,却迟疑了一息。

    他的迟疑让张小刀的拳头迅速到来。

    他就像是翻版的刘亦晨,猛然的架住了双臂,一股磅礴的力量顿时扑面而来。

    全场一片骇然,张小刀仍然是这一拳,童力比起刘亦晨更加不堪的飞出了擂台。

    擂台外有人接住了童力,童力没有呕出鲜血,却脸色苍白。

    他双拳一抱,扯开喉咙喝道:“刀儿,我的确挡不住,服了!”

    张小刀嘿嘿一笑,仍旧是哪句不会安慰人的话语,对着比自己大了十岁的童力道:“没事,您还年轻。”

    在两人简短的对话完毕后,这一次张小刀并不扭捏的举起了双臂,迎接属于他的欢呼与呐喊。

    盛唐百姓尚武,边关百姓更甚之。

    所以,崇拜强者是每一位边关百姓血液里的情结,而在这一刻无疑张小刀就是他们眼中的最强者。

    脸色苍白的刘亦晨并没有欢呼,他摇头道:“这关能过去,到了大牛和王斗那里,怕也是过不去。”

    王洛菡听清了他的呢喃,立刻说了一句:“未必。”惹来了心里严重不平衡的董瑶与刘亦晨的皱眉。

    高台上的周中息笑着道:“怎么样,我看准了吧。”

    屠夫张安立马附和道:“县令大人的一向慧眼如炬。”说着眉毛挑的老高,一脸傲然的看着民团团长赵烈。

    赵烈没有理会两人的话语,自顾自的念叨着:“这不对啊,不对劲啊。”

    用张小刀的精辟话语,这叫做‘这不科学。’他现在也觉得自己有些不科学,怎么随手一拳的威力竟然霸道若斯呢?

    武练进行到现在只剩下了五人,除了一贯强势的王斗,王大牛之外,张小刀这匹黑马实在太惹人注意。

    另外两人分别是已到中年的以铁拳文明的霍建,另一人则是腿法无双的赵庆。

    五人轮番作战,输者便被淘汰,顺序进行抽签,张小刀不幸第一个出场,自然是备受瞩目。

    这一轮的对手是赵庆,张小刀仍旧占据主动,仍旧一拳打出。

    其结果再一次出人预料,赵庆低档住了这一拳,却主动弃权,显然认为接下这一拳后他无力再战。

    在全场一片哗然之下,霍建登场。

    张小刀依旧还是一拳,这次结果似乎终于不出人预料之外,霍建也如同赵庆一般,接下一拳后弃权。

    张小刀的强势表现将现场气氛推向了**。

    终于有那么一小撮人觉得张小刀可能会夺得武魁,可是在这两人之后的王大牛,和王斗显然不是一拳就可以击败的,那他到底能不能创造出这个奇迹呢?

    当王大牛屏气凝神的登上擂台后,全场所有人也开始屏气凝神。

    “刀儿,来一拳我试试。”王大牛话随说的随意,但实际上心里早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张小刀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全力了。”

    没有几个人听清张小刀的话语,但王大牛却听清了。

    张小刀横跨两步,右拳再次如龙。

    这一次再所有人的瞳孔中他的拳头变得更慢。

    而王大牛却在这瞬间感觉到了自己所有的空间全部被封死,此时以攻对攻绝对不是好法子,但是有前车之鉴接了张小刀这一拳恐怕省不下多少战斗力,只能奋力一搏。

    王大牛悍然出拳,在半空中两只拳头对撞发出了极为沉重的闷响。

    王大牛的拳头如同砂锅,整条手臂肌肉隆起,粗壮的就像是一条森林中斩不断的藤蔓。

    而张小刀的拳头在这种对比之下显得孱弱不堪,一条拥有流畅肌肉的手臂,却更像是树枝。

    可在闷响之后,王大牛整个人却飞了起来,扑到在了擂台之上。

    在全场一片惊呼之下,王大牛甩着手臂,呲牙咧嘴道:“我操!”

    张小刀收回了拳头,嘿嘿笑了两声,王大牛极为自觉的走下了擂台,全场的气氛已经陷入了癫狂之中。

    一拳一人,霸道如斯!

    这种彪悍的战绩从未出现在团练的历史之中。

    当王斗神情肃穆的走上擂台时,全场立刻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王斗是除了县城中的老字号强手之外,民团中的武练十二次武魁。

    指望张小刀还能一拳打倒对手显然是不现实的。

    但此时所有人都希望张小刀依旧可以如此,这不得不说是人类期盼奇迹的一种心理作祟。

    王斗皮肤黝黑,面容肃穆,他绝对不想成为张小刀一拳一人的神话中最后一个垫脚石。

    所以,他选择了抢攻。

    王斗体内元气充盈,只是一个冲刺动作便可以看出迅捷如豹。

    只是站在原地的张小刀仍旧是一拳打出。

    王斗眼前一花,与其他人几乎无二的生出了张小刀这一拳已经封住了他所有进攻线路的错觉,不由得心头骇然。

    他双手交错,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了一个挡格动作,下一秒张小刀的拳头到了。

    王斗充斥着元气双臂顿时感觉到一种无可匹敌的力量袭来,他整个人双脚腾空,竟是将体重也作为了阻挡这一拳的砝码,堪称精妙。

    只是在触碰的后一息之间,他发觉他仍然小看了张小刀。

    张小刀体内的元气如长江黄河,拳风有这股力量的支持,犹如惊涛拍岸。

    仅仅是一瞬间,王斗感觉自己的双臂存存剧痛,如果强行挨下这一拳,怕是双臂尽断,只能选择后撤。

    在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以身体向后卸力时,张小刀也明显这一拳不足以让王斗丧失战斗力。

    但他仍旧没有变招,下盘猛然发力,他的拳头就像一杆长枪一般直刺半空中的王斗。

    王斗无法躲闪,他退拳进,张小刀的拳头就像是跗骨之蛆一般递进。

    不过三息之间,他的身影已经来到了擂台的边缘。

    “喝!”张小刀暴喝一声,右拳再次得以寸进,王斗整个人被逼出了擂台之外!

    这样的画面委实太过震撼人心。

    如同上午那十箭后一般无二,没有人在这一刻发出欢呼,全场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王洛菡对这样的结果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她环扫了一下每个人的面容,发现如果要用形容词的话最贴切的莫过于‘咋舌’二字。

    于是她笑了笑道:“舌头收好!”

第10章 悲催的青鸾

    寒风起,平地打转,卷起了冰碴卷起了尘土,变为冷刀子扑面而来。

    偌大的演武场仍然死寂,寒风并没有让人们的状态发生变化,他们的脚下仿佛生根,一动不动的看着擂台上那名在县城里人缘极好的少年,不言不语。

    虽然不言不语,但内心的激荡已经体现在了人们各不相同的面容之上。

    所以,王洛菡说了句:“舌头收好。”的俏皮话。所以,眼前的世界仍然处于死寂之中。

    站在擂台上的张小刀神色复杂,他脸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剑眉纠结在了一起,这样的表情不像是刚刚夺得团练双魁的武状元。更像是刚刚死了爹娘后天降灾难的困惑与难以置信。

    只是张小刀毕竟两世为人,矫情的情绪无法长时间占据他的心神,取而代之的是战斗过后的热血沸腾,心神激荡的强烈余温。

    这是他两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是战斗的感觉!

    他顺从了内心中的强烈感受,举起了右拳,振臂怒吼!

    与此同时,却也不忘记瞥了一眼笑颜如花的王洛菡,心中想到要怪只能怪《睡梦心经》、《无妄练体术》、《拳解》太强,强到远远超出他的预估。

    死寂一般的演武场随着张小刀的振臂怒吼犹如山洪爆发,泰山轰塌。

    盛唐崇拜强者,边关更甚的说法在灵隐县中的村民身上体现的淋淋尽致。

    王洛菡在这种环境的感染之下不得不心神激荡,她眯起了眼睛,听着周围近乎疯狂的喧闹声音,仔细的感受此时自己内心的感觉,轻声道:“这才是人间,这样活才更有趣一些。”

    没有人听到王洛菡的喃喃自语,王大牛第一个冲上了擂台,用粗壮藤蔓般的手臂将张小刀抱起,甩上天际,仿佛只是丢起雪球般轻松随意。

    距离擂台较劲的王斗笑着摇头,实在想不通张小刀为什么可以这么强,却还是双拳一抱,高喝道:“恭喜。”

    飞在半空中的张小刀笑了出来,理所应当,顺其自然说了一句:“你还年轻。”

    紧接着,擂台瞬息间被人海淹没,混乱的一塌糊涂。

    王斗对于‘你还年轻’这四字只能报以臭脸,回过头来发现孙箭蹲在人群外围,笑的格外开心。

    王斗气的不打一处来,便对孙箭吼道:“你也还年轻。”

    本来笑得格外爽朗的孙箭立刻怒火冲天,这句‘你还年轻’似乎比‘【操】你妈’这粗俗的三字经,来的更锋利,更直插人心。

    不提王斗与孙箭大眼瞪小眼的用‘你还年轻’这四字加以诸如‘**’‘去你妈’等等高端修饰词,反复对骂。

    被反复抛至空中的张小刀脑袋已经有些迷糊,他大喊着:“放我下来。”却抵不住县城民众的热情,仍然被丢啊丢啊的,丢的死去活来。

    高台上的三人任由着闹剧继续,周中息再次诗兴大发道:“数人,一拳,拳拳臣服,气焰,威势,拳臻巅峰!”

    张安砸了砸嘴巴,想起了之前周中息的词道念叨着:“十箭,十靶,靶靶溃碎,崩弦,断弓,箭箭神威!”

    学聪的赵烈立刻马屁道:“好词。”

    张安却极为没有文化素养的道:“我咋看着像对联,横批是啥?”

    刚刚灵光乍现做完好词的周中息这次没计较到底是词还是对联,笑意盎然道:“横批,张小刀。”

    三人爽朗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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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团练的余温在三天之后终于消散殆尽。

    张小刀的故事配上周中息的‘对联’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只是故事中的主人公并没有因为这次的一鸣惊人而在生活中产生变化。

    倒是王洛菡,这几天除了仍旧贤惠外,总吵吵着要给张小刀做一把好弓。

    经历过团练的神奇发挥后,张小刀即便在傻也明白自己娶回来了一位不得了的媳妇,所以对于修行下意识的勤奋不少。

    至于王洛菡说的好弓,张小刀倒还是轻视了一番。

    轻视的原因有二。

    第一,灵隐县作为‘冰雪猎乡’并非浪得虚名,生活在这里的家家户户,那有不会制作弓箭的?小孩都没啥事自己做着玩,要论制作弓箭的纯熟技艺,显然王大牛他家是其中翘楚。

    第二,则是制作上等弓箭必备的材料并不易寻,如果在制作出一把张小刀以前的硬木弓不难,但要超过硬木弓,却是需要上等材料。而这些材料上那去弄?

    不说灵隐县没卖的,即便是九阳城中,上等的弓箭木材,也是百金难求。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洛菡手中啥也没有,即便她制作弓箭的手法可能远超王大牛他家,但手里没材料却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对于张小刀的轻视,王洛菡采取了较为激烈的应对手段。

    这天,夕阳西下,小雪飘散,王洛菡带了点干粮,穿着碎花小棉袄,走到了杀猪店的门口。

    张小刀屁颠屁颠的追了出来,喊道:“媳妇啊,你这是干啥去啊,不就说你两句吗,咋还闹离家出走呢。”

    王洛菡的俏脸一红,转过头来道:“谁说我离家出走?”

    张小刀双手摊开道:“你看你,装了干粮,带了衣服,连新作的小棉袄都穿走了,不是离家出走,是去哪儿?”

    王洛菡抬头看了看一片火红的天空道:“这雪估计得下七天,七天之后我就回来。”

    张小刀心里一急,一副妻管严的模样道:“媳妇,这夫妻之间那有不拌嘴的,走,咱俩滚滚床单,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王洛菡白了没正经的张小刀一眼道:“我去找制作弓箭的材料,你在这方面有天赋,好弓必不可少。”

    张小刀看着王洛菡坚定果决的俏脸,沉默了下来。

    两人对峙了半响。

    张小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明白能够千里寻夫的她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情九匹烈马也拉不回来,只能道:“说好的七天,不管找没找到都要回来。”

    “说七天就七天。”王洛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转过了身挥了挥手。

    张小刀没有阻拦,知道七天后王洛菡必然归来,只是看着夕阳西下时,王洛菡那被拉长了的背影,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走出灵隐县的王洛菡并没有展露出步步生莲的身法,但到了风雪坡后,她看了看周围没有人烟,却半蹲起了双腿。

    她下蹲的姿势很优雅,并没有任何别扭的感觉。

    只是在她下蹲后,不知为何天象大变!

    狂风呼啸间,无数积雪被吹起,弥漫天际。

    没见她做出任何起跳动作,但她的身体仿佛被半空中无形的绳索拉起。

    风雪中,王洛菡的身影变得模糊,却越来越高。

    不过几息之间,半空中的王洛菡猛然坠落,宛如陨石砸在了地面上,紧接着像是皮球一般飞速弹起,消失在了风雪坡。

    看起来有些笨拙,却给人一种迅猛到极致的感觉。

    二日后,北海无名岛迎来了客人。

    王洛菡穿着碎花小棉袄,啃着白面馒头,行走在礁石之间,只几步却来到了岛屿中心地带。

    这座无名岛不知有多少年无人踏足,岛屿上的奇珍异兽数不胜数,更有生性凶残的灵兽栖息于此。

    只是即便是传闻中最为凶残暴戾的三纹虎却也不敢踏进岛屿中心半步,因为这座岛屿真正王者是那颗梧桐上的雏凤。

    王洛菡来到了梧桐灵树下,然后眯着眼睛看了看上方,却发现雏凤并未归来,然后开始打量起了梧桐灵树上的枝干。

    梧桐灵树不粗,三人环抱足以,也并不高,只有不到十尺,其枝干上更是无叶无果,显得有些突兀,放在这片树繁茂密的林子里没一丁点的扎眼。

    可只要近看,就会发现梧桐灵树的表体之上泛着淡淡的光晕,其纹理复杂玄奥,隐含天地至理。

    王洛菡对眼前的梧桐树并不稀奇,因为在去往灵隐县的路途中她就来过这座岛屿暂歇,还认识了那头雏凤。她只是单纯的在寻找做弓身的好材料。

    扫了几眼后,她发现梧桐灵树的枝干其中有一截笔直,粗壮程度也正符合心意,便极为随意的抬手一指。

    那粗壮的枝干应声断裂,砸在了地面上掀翻了一地苔藓。

    正巧此时,一声尖锐兽鸣突兀响起,音如箫笙,但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有些刺耳,隐含愤怒。

    紧接着整座岛屿炸窝了,不知多少灵兽纷纷吼叫,一时间百兽齐鸣,声势惊人!

    王洛菡淡然的回过了头,看到了蓝天之下,一只怪鸟飞驰而来,宛如离铉之箭!

    这鸟身许六尺,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羽色偏青。

    竟是一只早以绝迹人间数百年的神兽青鸾。

    本来在空中疾驰的青鸾在看到王洛菡之后忽的减慢速度,又吟一声,没了不久前的刺耳,万兽瞬间安静,场面诡异。

    看到青鸾的王洛菡笑了笑,摆起了右臂打着招呼,却喊道:“小青,我相公练弓箭,取你一截梧桐,你别介意啊。”

    青鸾一个盘旋落在了梧桐灵树之上,神色却有些幽怨。

    这怨不得雏凤青鸾抠门,凤鸟一脉本就生性高贵,非晨露不饮,非嫩竹不食,非千年梧桐不栖。

    如此高贵的雏凤青鸾,看着自家被拆了一根顶梁,那能不怒?

    只是眼前女子太过厉害,它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王洛菡看着神色幽怨的青鸾,却一点没有当强盗的觉悟,坐在一块顽石上道:“来,小青,咱俩唠会嗑,我不着急走。”

    青鸾极为人性化的翻了翻白眼,无奈的飞了下来,落在了王洛菡的脚边,却见听王洛菡道:“你最近羽毛成色不错啊,挺适合做箭羽的。”

    青鸾双眸圆瞪,意识到了不好,就要振翅高飞,远离这貌似天仙,心如蛇蝎的女子。

    只是翅膀还没忽闪起来,王洛菡只是轻轻的在虚空中划了一个圈,青鸾就再也动弹不得。

    青鸾露出惊恐神色,王洛菡却一脸嗔怪道:“小青,你说你多抠门,你那羽毛拔了就拔了,总是能再长出来不是。”

    青鸾哀鸣一声,其声音仿佛是盛京中豪门女子的叹息,幽怨的让人心碎。

    王洛菡神色肃穆道:“至于吗,不就拔你几根毛吗,看你幽怨的就跟深闺怨【妇】似的,哪天我出去溜达,万一碰上了凰系的鸟儿,是不也能给你俩介绍介绍,相下亲。”

    青鸾再次哀鸣,这次却是羽毛被拔的疼痛叫声。

    岛屿中的万兽听着这声音那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个个惊恐万分,纷纷躲藏了起来,生怕殃及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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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送

    王洛菡走后的第三天,灵隐县的天空仍旧飘雪。

    之前王洛菡说七天雪停,所以张小刀并没有着急清扫院子里的雪,也没那个心情。

    他与王洛菡之间的感情属于厚积薄发,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内心的澎湃不言而喻。

    之后又经过这些天来的同床共枕,虽因为《睡梦心经》的特殊修炼法门,距离真正的夫妻还差了那么一层意思。

    但实际上,十五年来的相濡以沫,已经让两人的心灵无比贴近。

    如此小别,的确让张小刀备受煎熬。

    为了缓解这种煎熬,为了表达对王洛菡的思念之情,他在她走的第一天,就拿起雪中豪笔篡改了前生的世界名曲,还改名为《媳妇去哪儿》。

    这首歌会出现在满是血腥味的宰割室,会出现在李**的客栈,也会出现在县衙,仅仅只是三天,这首朗朗上口的神曲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有事没事的街坊邻居也爱哼着张小刀的台词:“媳妇,媳妇,你去那里了,有我在你就天不怕地不怕,宝贝宝贝,我是你的相公,一生陪你看日出。”

    只是唯一不美的是这个世界没有林志颖的儿子kimi,也没有小孩在这首歌开始时问着爸爸你会唱小星星吗,只有王大牛家的旺财会极为配合的‘汪汪汪’的叫着。它当然不懂《小星星》是啥。

    所以,张小刀有些落寞。

    王洛菡虽然在昨天夜半时想起了张小刀,但她过的确没张小刀那么幽怨。

    昨日她极为开心的拔掉了青鸾的三百来跟羽毛,拔的不亦乐乎。

    她只想着这玩意做箭羽,可能会产生一些神奇效果,却丝毫没顾及脊梁处少了一大片俊俏羽毛的青鸾,抛去羽翼不说,单看起来像它现在只大公鸡。

    青鸾敢怒不敢言,一夜都想着自杀以谢天下。

    而之所以青鸾没自杀,却也并不是因为王洛菡阻拦,而是成为了第一只被拔毛的雏凤青鸾实在不想成为第一只自杀的神兽……。

    如果张小刀在这里看到神骏青鸾如此凄凉模样,一定会怒斥王洛菡:“你傻啊,拔毛不会每个地方拔一点?可一个地方拔,都拔秃了,现在变葛优了,你当你是宋丹丹和赵本山演小品呢?”

    如果青鸾听到的话,一定会对张小刀点个赞,没准因为这贴心的话语还会成为张小刀的小伙伴。

    只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青鸾被拔毛成了秃鸡,王洛菡却还是没有放过它的想法。

    清晨,无名小岛迎来了曙光。

    王洛菡盘坐在巨石上,一片巨大的绿叶上盛满了露水摆在面前,显然是青鸾的讨好方式。

    她笑了笑,拿出了白面馒头啃了一口,问道:“小青,对了,你们这的灵兽你都熟,有没有蛟?”

    青鸾闻言,立刻想起了总在海里和它耀武扬威的大蛇,点了点头,忽闪了一翅膀,意思是我带你去。

    看着青鸾没了献媚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幸灾乐祸,王洛菡笑言:“我如果说我是去抽筋的,你会不会更高兴?”

    青鸾长吟了一声,其声宛如仙乐,惊的这无名岛屿上的众兽们将自己更为隐蔽的藏了起来,都想着这青鸾老大也不知道咋的了,昨天跟要死似的哀鸣了数百声,今天咋突然好了?

    没有灵兽知道岛屿中心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有灵兽看到青鸾用那突兀的脊梁载着王洛菡飞出了无名岛,直奔无尽之海的某个方向。

    不久后青鸾在蔚蓝的海面上开始盘旋,用尖锐又蕴含着挑衅的声音叫了数十声。

    王洛菡眯着漂亮的双眸盯着海面,平静的犹如一幅画的海平面立刻开始沸腾,扭曲。

    这种沸腾极为凶猛,不过一息之间,入目的海水逆流反转,这种剧烈的涟漪迅猛的席卷海平面,仿佛变成了血盆大口,要吞噬掉一切生物。

    距离海平面数百尺高的青鸾发疯一般扇动着羽翼,琢子却仍旧张开,继续鸣叫,继续挑衅。

    坐在它背上的王洛菡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她双眸放亮,看着下方天地恐怖异象没半丝的惧色,竟是说了句:“好材料。”

    自小读遍秘典塔无数藏书的王洛菡对于各类灵兽都不陌生。

    能够搅动海水造成如此威势的蛟,已然绝非像雏凤青鸾一般处于幼年期,如若所料不错,这海里的应是蛟中之虬。

    雏凤青鸾属于凤凰一脉,蛟虬神兽属于龙族一脉,都属上古神兽,如若不在世间传闻的四大绝地其一之中,怕是终生都无法得见。

    而实际上真正的龙凤早已绝迹在这个世界之上,但青鸾与蛟虬却都有晋升到那个让人无法想象的层次,神兽之名当之无愧。

    面对如此威能的蛟虬,即便世上最顶尖的气炼者怕也不敢小视,但王洛菡似乎却信心十足。

    蛟虬是北海绝地之王,面对老对头青鸾的挑衅,自然不可能只龟缩在海中。

    巨大的海面旋窝无法对青鸾造成任何威胁,蛟虬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巨大的身影,露出了长有玄奥纹理犀角般的头颅。

    然后它便看到了坐在青鸾北上的女子,只在刹那间生性本淫的蛟虬就决定要将这名女子变成自己的禁脔。待千年化形后,定要娶她为正房!

    只是这种霸道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

    它看到了女子可以让它觉得春风拂面的阳光笑容,也看到了在笑起时女子天生微微上挑眼角显得媚气十足的双眸眯成一道月牙。

    可惜的蛟虬却没注意到女子虚空中随手划出的圆形,没有注意到划完圆形后的两根青葱修长的手指轻轻向上一挑。

    然后,蛟虬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重的身体浮出海平面,像是半空中有无形的绳索将它的沉重躯体吊起,无论它怎样挣扎,却只能越升越高!

    继而,海平面上那仿佛可以吞食天地的旋窝消失不见,化为了丝丝涟漪,荡漾开来。

    青鸾再一次露出了惊恐神色。

    即便它早已经见识过王洛菡的惊天手段,但当看到这绝地真正望着的蛟虬直接在海中被人拉起时,还是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回岛!”王洛菡风轻云淡的说了两个字。

    青鸾下意识的用尽了全力载着这位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陆地神仙的女子疾驰在空中,那被无形力量拉起的蛟虬在半空中竟然紧随其后。

    …………

    …………

    对于青鸾与蛟虬这个档次的神兽来说,最丢人的事情莫过于雏凤被拔毛,蛟龙被抽筋。

    不过青鸾经过一夜的心里挣扎显然承受能力要比蛟虬强上很多,尤其是看到王洛菡在蛟虬的身上做了更加令人发指的事情后,它终于觉得老坏安慰了。

    蛟虬不仅仅不抽了筋,还被砍下了半截龙角。

    这样的羞辱性遭遇,要比青鸾的拔毛和拆窝来的更窝囊些,所以青鸾很开心,开心的在王洛菡的身边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

    巨大的蛟虬平躺在海滩之上,仿佛软弱无骨,没了半丝的海中王者威势,剩下的似乎只有苟延残喘的狼狈。

    “小蛟蛟,没事的,我只取了两尺龙筋,而且都给你接上了,你最近要注意静养,不要在海里老折腾,过个一年半载,结合的龙筋结实了,你就得多活动活动了,伸展开就好了,不会死的,你放心。”

    王洛菡这番话就像是一个医德甚好的大夫,只是蛟虬实在没病,估摸着有病也是眼前这貌若天仙,心如蛇蝎的女子弄出来的。

    蛟虬听着这番话,也产生了自杀的念头,虽然它的脸孔仍旧不怒自威,但怎么看都像是纸糊的威势,一桶就破。

    说完这番话的王洛菡摸了摸那被截去了半截的龙角断层继续道:“角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了,不过龙有九变,等你下一变的时候估计也能长出来。”

    蛟虬实在受不了这种屈辱,愤怒起身以极为迅猛的速度装在了海岸的巨大礁石上,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可悲的是,蛟虬的身体太硬,那巨大礁石的确被撞个粉碎,但它着实没屁大点事。

    “不许调皮。”王洛菡严肃道。

    两只放在任何地方都要被人瞻仰敬畏的神兽立刻噤若寒蝉,她又道:“都来我面前好好蹲着。”

    青鸾与蛟虬屁颠屁颠的蹲了下来,王洛菡则坐上了一块礁石上,苦口婆心的道:“你说你俩,多让人不省心。”

    青鸾和蛟虬都拉怂着脑袋,偷偷摸摸的大眼瞪小眼,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

    王洛菡将自己的破布包裹打开,翻出了一叠劣质的薄纸。

    薄纸上尽是画作,动作连贯,看起来有些像漫画,她将一叠薄纸分为了两份,放在了身前的礁石上道:“之前路过这里的时候,就知道这地方有一凤一蛟,你们的血脉足够珍贵,但如今在这个世界上怕也是没了长辈悉心教导。”

    说着她指了指身前的两叠纸道:“这次我取了你们些东西,自然也要还你们个人情。”

    青鸾与蛟虬猛的扫了一眼那劣质纸张上的画作,心神巨震。然后齐齐抬起了头,看着王洛菡,眸子中却再没了畏惧,有的只剩下了尊重与感恩。

    而王洛菡却并不在乎这种眼神中透露出的含义,继续道:“而除了两份画作之外,你们还要懂一个道理。”

    青鸾与蛟虬竖耳聆听。

    “这个世界终究不是比谁拳头大的世界,作为神兽的你们早已经习惯了弱肉强食,但想要在有生之年在精进一二,这个道理你们就必须懂得。”

    青鸾与蛟虬极为郑重的点了点头,虽然现在还不太明白,但这句话必将时常在它们的耳边萦绕。

    王洛菡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转过了身,面向大海,举起了左手微微摇晃道:“不送!”

    可对于青鸾与蛟虬来说,如此大的恩情,怎能不送?

    无名海岛万兽齐鸣,数万飞禽一字排开空中盘旋!海中万锦鲤跃出海面朝拜,无数海兽用其躯体组成海桥横贯北海!

    这一切只为恭送王洛菡!

    而这天是王洛菡离开张小刀的第三天。

    张小刀自然无法想象自家媳妇的取材过程。

    留下想象的只有无名海岛上被拆了屋拔了毛的青鸾,只有被抽了筋断了角的蛟虬。

    它们在想象着,以梧桐为弓身,龙筋做弓弦,龙角为箭簇,青翎做箭羽的奢华弓箭到底是怎样的模样?射出的第一箭又会是如何风【骚】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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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那年冬天的碎雪

    王洛菡离开的第六天。

    张小刀一觉睡了六个时辰,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他揉了揉眼睛,簇起了剑眉喃喃自语道:“也真是的,难道出门就不睡觉了,害得我睡眠过多,现在精神抖擞,怕是担不起睡神之名了。”

    喃语后,张小刀不满的坐了起来,洗漱过后推开了被破棉花裹着的木门,一股子冷气扑面而来。

    他打了个哆嗦,披上了一件棉衣,踩着‘咯吱咯吱’院内落雪,口中不自觉的哼唱着《媳妇去哪儿》。

    张小刀一边哼唱着,一边做着《无妄练体术》的第一式,只是没了王洛菡,他又睡不着,自然也无法运起《睡梦心经》达到最好的练体效果。

    可即便如此,他也仍然可以感觉到手臂根部与小腹火辣辣的那股劲。

    寒冬腊月,在这极北之地的冰冻世界中不到小半柱香的时间,他已经大汗淋淋,恨不得把自己脱光在雪地里来回翻滚。

    张小刀能干出这事来,十五年前他变成一个婴儿出生后,类似这种疯癫的荒唐事没少做,除了排解寂寞之外,那时的他其实更想证明自己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

    没有人能理解张小刀的初初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痛苦。

    但却可以想象当一个心智成熟的现代人变成一个婴孩,看着自己婴儿的躯体,看着眼前的世界与他认知的世界完全不同时心中的那种茫然失措。

    那年,没能力走路的张小刀在襁褓之中像个植物人一般望着天棚,整整出神的一年,这是何等煎熬?

    翌年,他最爱做的事情是花费一个时辰极为艰难的偷偷摸摸爬上房顶,然后指着苍穹大骂‘【操】你妈。’

    可一切只是徒劳无功,直到有个女孩出现在他的梦中。他才找到了唯一排解心中苦水的方式。

    如果没有她,张小刀相信自己一定会精神分裂,如果没有她,他根本无法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

    转眼间十五年的时间悄然流逝。

    张小刀已然融入在了这个世界之中,他爱王大牛和他的朋友们,他爱生他养他的王氏,更爱总是笑眯眯的屠夫老爹,也爱这个看起来很小却人情味很浓的县城。

    但这些爱都与对王洛菡的爱不同,十五年来的相濡以沫,互诉衷肠,是一件太矫情的事情,自然也铸就了他与王洛菡看起来更矫情的爱情。

    所以,王洛菡仅仅只是离开了六天,张小刀的思念之情便犹如洪水猛兽。

    他会篡改神曲,他会疯狂睡觉,都是为了缓解相思之苦。

    只是缓解毕竟只是缓解,见不到王洛菡的张小刀做什么都感觉索然无味。

    不知过了多久,怔怔出神的张小刀摔倒在了雪地中,手臂与腰腹处已经脱力。

    他就像一只累坏了的雪橇犬趴在雪地里无畏寒冷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可没过多久他就停止了这种风箱般的呼吸。

    不知那里来的力气,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有一种知觉告诉他,王洛菡回来了。

    于是他旋风一般的奔向了县城尽头。

    跑过王大牛家时,那条色痞旺财似乎知道有美女看,一路跟着小刀跑到了半截土墙外。

    远方,飘雪纷飞,世界一片银白。

    那穿着碎花棉袄的女孩自然就格外显眼。

    她背着她走时带的破旧包袱,也背着一截纹理玄奥的原木。

    那原木压在她的身躯上,仿佛极为沉重,但她的脚步却并不沉重,在看到张小刀和旺财之后,她极为开心的挥了挥手,喊了一声:“刀儿。”

    被称作刀儿的张小刀并没有上前迎接,而是呆立在了原地只顾着傻笑。

    傻笑的原因并不复杂,他并不担心教会自己《无妄练体术》的王洛菡背着原木会吃力,更高兴的是她提前一天回来了。

    提前一天,看似平常,但对张小刀来说比回到现代中了五百万的彩票都值得庆祝。

    所以他咧着一口白牙,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眸,在风雪中傻笑着。

    身边的大黄狗旺财见张小刀见到美女都动不了地儿,心中一番鄙视后,替代他回应着,只可惜旺财的回应没有实质内容,只有‘汪汪汪。”但却叫的格外欢快,格外开心!

    …………

    …………

    人们都说小别胜新婚。

    这个道理不假,张小刀与王洛菡重聚后,分外的黏糊,黏糊到张安见了都要退避三舍,不忍直视。

    而除了黏糊之外,王洛菡带回来制作弓箭的材料,也着实让张小刀震撼了一把。

    原木长有五尺一寸,其表体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传说中只能在仙家看到的氤氲,其纹理玄奥复杂,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除了制作弓身之外,在做出十几二十支木箭不成问题。

    还有一块看似是石头,却又不像石头的东西,与原木纹理差不多,但格外黝黑,仿佛比黑夜还黑。

    王洛菡说这东西可以做成箭簇,锋利无比。

    而这其中,青翎无疑是最漂亮的物件,触手温热,细毛坚硬如金属,但每一羽青翎却都分外的轻,着实让张小刀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自然是那条晶莹剔透,看起来像是绳子,却可看见内部灵光流转的不凡弓弦。

    有了这些高端大气的配件,张小刀知道制作出来后一定会远超硬木弓,急忙忙的要去送去王大牛家,却被王洛菡拦了下来。

    “不行,他们做不了。”王洛菡极其肯定的说着。

    这时张小刀正试图抱起原木,愕然发现这原木的重量远超想象。

    全力而为的张小刀将原木提到了腰杆处,发觉自己双臂力竭,不由得松开了手,身子也不由得一个前倾,来了个极为标准的狗啃屎。

    王洛菡‘咯咯’的笑了起来,张小刀不服输的爬了起来道:“自己做也成,看我不把这破木头收拾的服服帖帖。”

    很快,拿着工具的张小刀试图给原木脱掉外衣,然后狠狠的施暴。

    然后,他发现自家的木锯居然应声断裂,然后他愕然的看向了王洛菡。

    王洛菡却道:“拿那把杀猪刀试试。”

    张小刀愤恨的看着原木点了点头,回去拿起了那把长一尺一寸,平时都被供奉着,表体满是油渍的杀猪刀,坐在了原木上面。

    只轻轻一刮,拥有繁奥纹理的原木表皮很轻松的被起了一层。

    张小刀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从小到大他都知道家中有把无坚不摧的杀猪刀,甚至张安给他起名字时,都带了‘小刀’二字,正是因为这把刀。

    王洛菡眼力不凡,自第一眼看到这把刀时便知不俗,可在张小刀的手中,这把刀仍旧能轻松割裂梧桐灵树的表皮,还是让她暗暗吃惊。

    张小刀只知其锋利,不知这刀锋利到了什么程度,一脸开心的为原木脱去外衣,却惊愕的发现,树皮被刮掉后,原木内里如玉石,触手温热,灵气肆现。

    “这?”张小刀看向了王洛菡。

    王洛菡笑了笑:“看来以后还要给你多补习一下其他杂学方面的知识。”

    张小刀吃瘪,道:“我看行,省着以后出去了,你嫌弃我没文化,万一再出现个高富帅,要横刀夺爱,我的终身幸福岂不是毁于一旦。”

    王洛菡闻言立刻屁颠屁颠来到了张小刀的身边,挽起了他的手臂,腻歪道:“那能啊,用你的话说,养成最有趣了,我要把你养成天下最帅,最酷,最刁的男人,我还怕你以后厉害了,想着三妻四妾呢。”

    这便是张安最怕见到的腻歪场面。

    十天后。

    一张表体如白玉办的弓身放在了破旧的满是斑驳痕迹的桌面上。

    这把弓长有三尺三,在弓中谈不上巨大,也不算小巧,通体梧桐灵树内里树心,犹如白玉,表体之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泽,隐有流光一转即逝,一看便不是凡品。

    在这把弓的旁边,是一根根修长的白色箭支,箭支尾端系着青翎,配着箭支表体的颜色,看起来有些素雅。只是黑色的箭簇却徒添了一股浓郁的冷冽,仿佛能吞噬万物,弑杀一切。

    基本只参与了设计的张小刀看着眼尖的弓箭,心神驰往道:“试一下去?”

    “最好不要。”王洛菡极为严肃的道。

    张小刀挑了挑眉毛,明白王洛菡话语中的含义,却还是固执道:“那半夜去?”

    “也好。”王洛菡表示赞同,显然她不同意的原因只是怕这弓箭威力太过骇人,让人看见难免又有一些麻烦事。

    这天深夜,月朗星稀,本来无雪的天空,不知为何在张小刀与王洛菡出门后又飘起了小雪。在这静谧月光的映衬下,小雪仿佛变成了泼洒下的无数星光坠落凡间,美不胜收。

    演武场早已经被修缮完毕的箭靶正静默的等待着。

    在这美轮美奂的画面中,张小刀忽然有一种错觉,箭靶仿佛便成了欠揍的人脸,似乎**难耐的等待着他射出第一箭。

    王大牛与孙箭极为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演武场中,张小刀只能苦笑,他做弓箭自然不能不与王大牛讨教。

    但孙箭的出现的确出乎预料,殊不知的是孙箭哪天只是在村口看到了王洛菡背着原木回来的情景,就在这蹲了十几天。

    演武场中的四人没有对话,张小刀很自觉的站到了数百尺之外。

    王大牛去指着中央处的箭靶在这时道:“最好是这个靶。”

    张小刀点了点头,身体笔直的像是一把枪,猛然在背负的箭筒中取出了一根白色箭支,搭在了龙筋弓弦上。

    站在一旁的三人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似乎只是一个姿势便已经让他们觉得这一箭必会不凡。

    而事实上,这一箭的确不凡,不凡的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在张小刀手中的弓弦只被微微拉出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后,没人觉得他会出箭,因为这种弧度的弓弦射不出有力的箭支。

    然后,张小刀偏偏却在此刻松开了捏在青翎箭羽处的三根手指。

    紧接着,让人无法想象的一幕出现在了四人的眼前。

    被射出的箭支没有的软绵无力,而是化为了一道白色闪电,疾飞而出。

    “次啦”的怪异,又极为尖锐响声刺穿了人们的耳膜,只听到这破空声音,孙箭就知道这一箭的力量太强了。

    然而,这并不足以令四人瞠目结舌。

    箭羽在飞出了百尺口猛然消失在了半空之中,漫天星光竟奇异的改变了自然坠落的方向,向急速的箭羽聚拢。

    急速飞行的箭簇挟杂漫天跟随而来的星光变为了一道璀璨的银河,无比耀眼,无比刺眼。

    一息后,那巨大的箭靶爆裂开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在箭簇击中箭靶时,这片区域已经漫天星光。

    在这瞬间,没有人看清欠揍的箭靶到底如何。

    直到那漫天斑驳星光不知为何开始扭曲,紧接着变为了白银,散落了一地,像是无数萤火虫坠地,点亮了周围空间,却没有看到本应该屹立在这里的箭靶!

    张小刀有些木讷的看了王洛菡一眼,看着眼前奇幻的场景,低声道:“不是星光,不是萤火虫,只是碎雪。”

第13章 恶语相向?

    碎雪散落似秘银,星光点亮斑驳地。

    一箭碎雪后的演武场有些寂静,有些压抑。

    这种沉闷的气氛没有持续很久,四人很快各回各家,期间没有说话,似乎约定好了这件事情不能与外人诉说。

    王大牛没有说那消失的箭靶是他特别为小刀试箭准备的四层铁盘箭靶。

    孙箭没有说,这一箭是他这一辈子见过最惊艳的一箭。

    王洛菡自然不可能说,这弓箭到底是何等材料制成。

    而张小刀除了心灵上的震撼,却只顾着有些酸疼的手臂。

    一切都尽在无言中!

    第二天的天气转晴,没有了碎雪,但不知是那位民团成员却发现了演武场少了一个箭靶,然后在箭靶本应该呆在的位置看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有些木屑,有些铁屑,混杂着冰渣,顽固嵌在泥土之中。

    他当然没有深思,因为很快王大牛就红着眼睛送来了连夜赶制的箭靶,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没有昨日的碎雪星光,没有哪一箭的惊艳**。

    有的只有灵隐县平淡的生活,平淡的日子。

    相对来说,张小刀的生活要比灵隐县的百姓们不平凡很多。

    仅仅只是半个月的时间,张小刀的《睡梦心经》已经无需王洛菡引导,自然也不用在修行《无妄练体术》时,王洛菡为了引导他而倒在雪地之中。每一次都要张安大呼小叫:“你俩这是闹那样?”

    而除了这两门每日必练的功法外,张小刀不仅仅练箭,甚至开始联系祖传的剔骨刀。

    在这个过程之中,张小刀一改往日的惰性,异常的勤奋。

    王洛菡曾笑言说:“怎么忽然感觉你很着急似的。”

    张小刀笑道:“因为很有趣啊。”

    但他如果感兴趣的话,岂不是早就开始练武了?

    实际上只是他心中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催促着他要变得强一些。

    这种不安的感觉来自于王洛菡随手甩出的惊天秘典,来自那把射出了碎雪一箭的白弓。

    张小刀从来不是一个智商底下的人,从这两件事情上看出王洛菡的不凡之处,应该不是瞎子都可以做到。

    而娶了这么一位不凡的媳妇,那么他必然要有些能力去守护她。

    这便是张小刀勤奋的由来,他希望他可以去守护她,守护一辈子。

    就像那些陷入爱河的傻【逼】一般无二,这个鬼玩意总会让人特别有劲的去做很多事情,哪怕付出与回报相差的犹如云泥之别。

    而在这些天内除了张小刀变得格外勤奋之外,唯一值得一提事情便是给白弓定名的问题。

    “弓叫爱神,箭叫丘比特。”张小刀似乎为弓箭的名字很是满意。

    “爱神?丘比特?”王洛菡一脸茫然,显然即便与张小刀接触最多的她,也不知道爱神丘比特是什么玩意。

    “这不是象征着咱俩之间的爱情嘛”张小刀很坚持的道。

    “…………”王洛菡沉默了一番后道:“爱情不需要象征,这个名字忒酸了一些,弓叫白玉,箭叫青翎如何?”

    “听着是顺耳了点。”张小刀扒弄了一下自己的耳根,发现很软,果断的道:“行,简称‘小白’‘小青’。”

    “听着跟风月楼的女子似的……。”王洛菡再一次质疑了张小刀取名字的审美品位。

    除了这一次的争执,两人平时仍旧黏糊到了极致。

    日子也在这粘粘糊糊和忽忽悠悠之间又度过了半月有余。到了年关将至的时候一年一度的宰肥羊活动即将开始,不日将有来自各地的人们抵达灵隐,寻求上好野味。

    为此,张小刀每天抽出了一个时辰往县衙里跑,然后由周中息与名誉会长张安发号施令,只待肥羊到来之日。

    王洛菡完全能感觉得到灵隐县内的变化,无论壮年男子还是青年妇孺,热情高涨的里里外外的忙活着。

    这天,刚刚做完午饭的王洛菡,听到了敲门声。

    她以为是跑去县衙的张小刀归来,很自然的打开了包裹着破布的木门,看都没看就往屋里走。

    却在此时听到了极为熟悉的声音,但不是张小刀。

    “小日子过的不错啊。”

    这声音显然是女声,话语间透露着不怒自威的高音调,其中又暗含了几分嘲讽之意。

    穿着碎花小棉袄的王洛菡回过了头,看到了三千白丝高高盘起的婆婆。

    婆婆拄着龙头拐杖,只是这拐杖除了龙头还算栩栩如生外,拐杖表体却斑驳到了残破的程度。

    她也身穿一身碎花棉袄,如果不看她的面貌,只看背影,着实只是一个老太婆罢了。

    但如果看到她的脸颊,一定被会惊艳的无以复加。

    “婆婆。”王洛菡笑了出来,似乎对婆婆言语之中的嘲讽不以为意。

    “女大不中留,王洛菡,你自己说有没有你这样的圣女,你自己说你怎么厚着脸皮过来的?”

    婆婆的神色微怒。

    王洛菡仍旧不意的道;“先坐下,喝口热水。”

    于是,婆婆本来酝酿了很久的怒气,在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白水后消散殆尽,一脸无奈。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场景,奇妙到就像是万物都有克星一般,婆婆的克星就是王洛菡。

    喝下一口热水的婆婆知道自己对王洛菡发不起来脾气,为了彰显自己的怒气程度,便装作很怒气的模样问道:“他人呢?”

    然后,恰逢此时张小刀走进房间中,看到了极为熟悉的王洛菡,也看到了完全陌生的婆婆,却还是回答道:“在这儿呢。”

    婆婆挑了一下黛眉,以她的感知如何不知道有人正在向这个方向走来,她完全是故意的问出了这句话,然后看看这个男孩到底敢不敢接。

    结果很干脆,张小刀说完‘在这儿呢’之后,就极有眼力价的来到了方厅中,极为殷勤的道:“婆婆你好,我叫张小刀,今年十五,马上十六,出生在灵隐县,家中背景干净,我是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青年。”

    这一长串的话语说的极为快速,仿佛准备了很久。

    张小刀也的确准备了很久,他自然知道王洛菡的长辈中有一个叫做‘婆婆’的人,儿时还誓言要拿自家杀猪刀刮了她。

    当然那只是戏言,不说王洛菡来到灵隐之后所表现出的种种神奇,十个张小刀也弄不过王洛菡,更不要提一手把王洛菡拉扯大的婆婆。

    所以,自王洛菡来到这里之后,张小刀就做好了婆婆找来的一切准备,所以便有了这一段早已准备好的自我介绍。

    然后,他得到的自然是‘油嘴滑舌’这出自婆婆口中的四字评语。

    张小刀的剑眉簇了一下,没有回话。

    王洛菡出奇的没有吭声,而婆婆在说完四字之后,更是不言不语,低头喝水。

    方厅之中的气氛一时间压抑到了极致,婆婆喝完水之后抬起头看了一眼供奉在中央处的杀猪刀,神色忽然有些凝重。

    张小刀沉默了片刻后,似乎并没有因为油嘴滑舌的评语而感到气馁,轻声道:“我只是想做第一时间,让婆婆对我有一个全方位的了解。”

    婆婆仍旧盯着那把油腻的杀猪刀,似乎出了神。

    又是一阵压抑后,婆婆开口道:“洛菡,你先出去,我和你的未来相公人选,需要单独聊一聊。”

    王洛菡没有反驳,温柔的看了一眼张小刀,走出了方厅,顺手带上了房门。

    婆婆也终于转过了头,然后微微的眯起了双眸。

    但实际上她并不喜欢这个动作,因为这样会显得眼角鱼尾纹略多,而这一次的眯起,则是因为她想看透眼前这个少年。

    这种毫无感**彩,赤【裸】裸裸窥探的眼神落在张小刀身上,让他的感觉很不舒服。

    但他依旧挺直了脊梁,用最为平静的神态去面对。

    “你只是一只蚂蚁。”似乎看透了什么的婆婆,开口直言不讳的道。

    张小刀的神色已经平静,他有很多种预案,所以即便婆婆的态度再恶劣,他也早有心理准备。

    婆婆不在乎张小刀现在表面上到底是怎样的平静,一味认真的继续道:“而且还是只很弱的蚂蚁。”

    张小刀仍旧不为所动。

    婆婆的笑了笑:“不用在我面前试图表现出平静而强大的心理素质,因为蚂蚁的心理素质再好,也没半点屁用。”

    张小刀依旧充耳不闻。

    婆婆收敛了美丽脸颊上的笑容,然后道:“你全家是蚂蚁。”

    张小刀的平静神色在‘全家’二字出现后终于有了松动,他习惯性的眯起了眼睛看向婆婆,就向婆婆刚才看他一般无二,然后轻声道:“蚂蚁这种词汇无法激怒我,但全家实在难听了些。”

    “如果,你觉得我配不上洛菡可以直说,如果直说没有效果,如果我是你,我会直接拍死这只蚂蚁。”

    “你是让我拍死你?”婆婆严肃的问道。

    不知为何,一股威势惊人的气势在这位本来看起来只是很好看的婆婆身上蓬勃而出,让她的形象忽然间变得无比高大。

    方厅中出现了一些响声,那是各类容器的嗡鸣声,甚至那把被供奉的杀猪刀的油腻刀身都已经开始轻微颤抖。

    所以,张小刀的也身体开始颤抖,仿佛有什么沉重的物体压在了他的身上,让他如同标枪一般的脊梁开始弯曲。

    婆婆看着一头冷汗冒出,却死命不肯低头的张小刀,然后微笑了一下,气势更盛。

    这时的张小刀本应该跪在婆婆面前,因为婆婆口中说的蚂蚁并不是无失放的,但他却极为别扭的露出了一个本应该看起来阳光,但现在却有些凄惨的笑容。

    这个笑容有些诡异。

    继而,张小刀艰难的露出了一口白牙,然后一字一顿的道:“你当然可以拍死蚂蚁,但请允许蚂蚁在临死之前,骂一句‘老太婆’!”

    婆婆顿时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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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天下无雪

    婆婆虽然叫做婆婆,但其中的尊敬意味显然要占据百分之百,与年龄绝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所以,婆婆对于‘老太婆’这几乎近似的称谓非常排斥,所以,她很愤怒!

    她的愤怒不仅仅体现在涨红的脸颊与露出青筋的手背上,还体现在很多很多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方上。

    先是方厅内的锅碗瓢盆一阵粉碎爆响,后是站在院落内的王洛菡看到了脚下积雪的融化。

    这种融化来的极为诡异,仿佛是加快的时间进程,让灵隐县一下子从寒冬进入了炎夏。

    而之所以用炎夏来比喻,是因为融化的范围以迅雷般的速度扩充到了灵隐县的每一个角落之中。

    此时,王大牛正叼着一根泛黄的狗尾巴草与旺财蹲在村头望景,旺财不知为何开始了嚎叫,叫的凄厉,叫的声嘶力竭。

    王大牛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感觉不到一丝燥热,但脚下的厚重积雪却在转眼间化了水,融入了泥土之中,变成了黑水。

    这种黑水在一息之后越来越多,汇成了小溪,汇成了河流,在他的脚下窜过,向地势较低的地带涌入。

    …………

    …………

    孙箭正在家中制作弓箭,这把弓箭的材料他收集来万分不易,不求比张小刀那把白玉厉害,只要比手中现在这把强一分便好。

    可是本来专心致志的他极为突厥的抬起了头,他听到了一些碎裂声音,于是他推开了大门,骇然的发现积雪成黑水,房檐上的冰溜子噼里啪啦的如同下雨一般坠落。

    …………

    …………

    刘亦晨与董花儿婚后仍旧住在他的破旧老宅里,当然有老董家的帮衬这日子比他一人过的时候强了不少。

    两人打算开春后翻新扩建一下老屋,说到高兴处兴奋的手舞足蹈。

    这时却有雨点自老屋棚顶滴落,正巧砸在了刘亦晨的额头上。

    刘亦晨抬起了头,看着那棚顶瓦片间的一丝缝隙正要骂出什么,却发现一条黑线忽然在棚顶蔓延。

    紧接着本就残破的老宅中下起了小雨。

    …………

    …………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神迹,灵隐县城中的人们反应不一,但共同的一点都是在第一时间露出了错愕,惊恐的表情。

    这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情无法解释,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寻求解释。

    人们只是看着灵隐县中积了一个严冬的尘雪化为水渍,冲刷县城,没有任何作为。但实际上也只能呆呆的看着。

    站在院落中的王洛菡苦笑着摇了摇头,却并不担心风暴中心的张小刀。

    因为她太过了解婆婆,婆婆也太过了解她。

    婆婆不会真的伤害张小刀,而张小刀自然也没有能力去伤害婆婆,她只是单纯的好奇,到底张小刀说了什么,让一向养气功夫甚好的婆婆如此暴怒?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

    是女人都不会想着老,是女人都无法忍受别人说她老,哪怕她真的已经垂垂老矣,经常会说自己老了,但别人说却一定会触碰到女人心中的逆鳞。

    这一点在中年女人的身上体现的格外淋淋尽致。

    风暴中心的方厅之中,张小刀即便说出了一句极为提气的话,却还是扒在了木质的地面上。

    他趴下的姿势极为潇洒,呈一个大字型,在其身体上空,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得他无法动弹。

    可姿势潇洒,不代表他此时真的潇洒。

    他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中都在不停的冒出汗水,脸色极为苍白,这都可以证明他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但他却没有求饶。

    可没有求饶不代表他可以坚持的住,所以张小刀很干脆的选择了晕厥。

    整整半柱香的时间,张小刀反复晕厥了三次,身上的汗水早已侵透了衣衫,那斑驳的木质地板上甚至都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水渍。

    “如果你收回那句话,我倒是会对你另眼相看。”婆婆终于开口说着,话语间依旧充满了怒气。

    趴在地面上的张小刀,用尽了一切力气去呼吸,听到这句话后,极为费力又极为虚弱的道:“怎么个另眼相看?”

    这声音通过木质地板的反弹,模糊的传到了婆婆的耳中,她却听的很清楚,实话实说的道:“至少你不是一个会被吓破胆的男人。”

    听到这话,张小刀极为没有节操的道:“理由不错,我喜欢,所以我收回。”

    忽然间,那种压力感消失不见。

    也是在这忽然间,县城里被悉数融化的雪水在极其恶劣的低温下凝结成冰。

    张小刀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话语被激怒的婆婆来了一式骇人听闻的天下无雪。自然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极为心疼的看了看这屋中已经破烂的锅碗瓢盆。

    却听婆婆说了一句让他极为亲切的话语。

    “你的无耻劲头,让我颇为欣赏。”

    这句话虽然这很符合前一生的网络语言,但张小刀还是错愕的抬起了头,显然他还处于被鄙视成蚂蚁的自卑感之中,突如其来的夸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张小刀的神情,婆婆极为温和的笑了笑。

    这笑容神似王洛菡,没有王洛菡对小刀笑时的爱意,却有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张小刀更加错愕,却听婆婆道:“怎么,你是在用这种表情告诉我,你没那么无耻?”

    “不是,只是您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我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您’?这个字用的好,之前不是直呼‘你’吗?”

    “您听错了,我之前一直很尊敬的称呼‘您’”

    “你果然无耻。”

    张小刀嘿嘿的笑了两声,有一种邻家男孩的清新模样,但苍白的脸色却暴露了他此时的虚弱。

    婆婆忽然间揉了揉眉心,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阵脑仁疼。

    她在很多年前就知道王洛菡会在梦中梦到一个男孩,也在很多年前就知道了这个男孩的名字叫做张小刀。

    婆婆不相信这是上天恩赐下的爱情,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便是她也没有能力去阻止两人的见面。

    其中涉及的玄奥一言难尽,所以她在很多年前就不反对这段看似很神奇,很美好的爱情。不然她也不会在王洛菡走后,这么久才追来。

    但王洛菡毕竟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她必须要知道张小刀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孩。

    可要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男孩有一个前提,那便是不能真的伤害他。

    所以,她只能用些世俗中看似很无聊,却又极为见效的手段。

    在这种手段挺了过来的张小刀不知道自己在现如今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的婆婆眼中到底如何。

    婆婆却知道稍稍使用的手段,对于张小刀这种蚂蚁有多大的压力。

    “这次来,不瞒你说,是带洛菡走。”婆婆轻启樱唇道。

    张小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然后抬起头,看着婆婆的龙头拐杖道:“这是在征询我这只蚂蚁的意见?”

    婆婆露出了‘你好小气’的模样,没有纠结这句话,只是道:“算是。”

    “如果我不同意,您会不带她走吗?”张小刀实在感觉到虚弱,寻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有其责任,在这个世界上王洛菡自然也有属于她的责任。”

    “您想说什么?”

    “我想说,她必须回去承担她的责任。”

    张小刀点了点头道:“多久?”

    “五年。”婆婆极为准确的报出了一个数字。

    “马上要过年了,今年算进去吗?”张小刀很认真的问着。

    婆婆露出了啼笑皆非的模样,似乎对于张小刀的小气早有预料,她道:“当然算,过了今年算四年。”

    “为什么她之前来的时候你没拦着她?又为什么现在来?”

    “我不反对你和她在一起,只是这样我觉得你会活的很累,但既然你们都愿意如此,我自然不会拦着,至于为什么现在来,自然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

    “没有说谎?”张小刀挑着眉头道。

    “没,可即便不发生这些事情,我也会来,不过会来的晚一些。”

    张小刀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来。

    婆婆看着沉默不语的张小刀,也沉默了下来。

    张小刀对于王洛菡要走的态度出乎预料的平和,那么就足以说明他很聪明。但他的选择却又很笨。

    不知过了多久,张小刀打破了沉默道:“婆婆您欠我一个人情。”

    “当然。”婆婆很痛快的说道,因为她知道,如果张小刀拦下王洛菡,她会很难带走王洛菡。

    说完‘当然’后,婆婆在碎花棉袄中拿出了四封信,放在了破旧不堪的桌面上道:“这是四封推荐信。”

    张小刀没有看,却说道:“这不算是还人情。”

    “小子,你能不能不和婆婆拿出这个斤斤计较的劲头,这当然不算人情,这算婆婆给你的见面礼。”

    张小刀仍旧没有看那四封信,却问道:“婆婆的人情很值钱吗?”

    婆婆踌躇了一下轻声道:“应该说无价,你好好好考虑这个人情怎么让我还,或许会让你这只蚂蚁有一飞冲天的资本。”

    张小刀郑重的点了点头。

    婆婆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考虑接下来的话该说不该说,但最终还是道:“人活一生,总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什么。”

    “有些人名载史册,有些人彪炳日月,有些人只留下了一座墓碑,有些人自然也什么也没留下。”

    婆婆这时忽然抬头,一双眸子无比耀眼的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想留下什么?”

    张小刀没有回答,站起了身,推开了方厅的大门,看到了站在冰晶世界中的王洛菡,笑了笑道:“我们谈完了。”

    王洛菡用她招牌式的笑容回应着张小刀,轻声道:“谈完了吃饭。”

    留在房间中的婆婆,一脸的苦笑,看着连理都没理她的两人直奔另外一间屋子,无奈道:“喂,喂,吃饭带我一个好不好,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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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上刀锋介绍:
那年浮屠寺的赤脚和尚一指断山成永河。 那年耍剑的先生手持草芥碎了万垒城墙。 那年边军的刀疤卷毛驰骋沙场一路尘土飞扬。 那年倒骑马的色痞活色生香。酒馆之中喧闹非常,说书先生格外繁忙。 在很多年后,有个少年‘哧溜哧溜’的吃着麻辣片汤,听着那些英雄过往。 而他的故事要从梦中神女自备嫁妆、不辞万里,只为给他暖床、洗衣、传功、生个小孩诉说,要从在他疑惑的问自己要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像样的痕迹开始! 这是一段心藏无上刀锋,问天下谁与争锋的故事,这是一段特带劲儿的故事! (↓↓↓↓↓↓梦想杯投票入口,对作者至关重要,拜谢诸位书友↓↓↓↓↓)无上刀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上刀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上刀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